第16章
冷笑:“伶牙俐齿哈。” 到时候看谁哭。 “吁!” 两声马啸后,二人竟然一前一后地停了下来,燕支雪带了两支水囊递了上去。 王泓敏忍不住称赞:“你确实很强,看得出来尽了力气。” “你也不错。”岑金声猛喝了口水,差点呛到。 “慢点。”燕支雪帮她顺气。 “岑金声,十四点。” “王泓敏,十三点。” 她赢了…… 听完玳瑁姑姑的唱分,岑金声心凉了半截,她欲哭无泪。 长公主不怀好意地看着沈溆,只见他目光深邃,转头看着那个人,岑金声低着头浑然不觉。 “恭喜,沈大人是个好上司,希望你们能合作顺利。” 既然是尽了全力的结果,王泓敏心下已经释然,她不觉得这是一场比试,但确实带给她一种酣畅淋漓的心情。 也许棋逢对手,就是这样的感觉。 岑金声勉强笑了笑,抬头间和沈溆的目光对上了,她惊慌地移开视线。 沈溆站起身,想走过去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玳瑁姑姑说: “数错了,王泓敏十五点!” 第四十章 準屏 沈溆愣住了。 再看向岑金声,只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但很快转变为肉眼可见的惊喜,抱着燕支雪跳了几下。 “阿燕,太好了!我要去长生殿了!” 又抱着王泓敏跳了几下:“恭喜啊恭喜啊,你要去沈大人手底下做事啦!祝你们合作顺利!” 搞得王泓敏也有一瞬间错乱——沈大人到底有什么恐怖的地方?让岑金声这么不想去。 长公主偷笑:“真可惜,有人乐意跟着我,沈大人不会吃醋吧?” 全场只有沈溆一人不高兴,显得格格不入。 他咬着牙说:“长公主也痛失爱将了呢,可别后悔。” “无事无事,我的爱将跟着沈大人,理应放心才对。” 沈溆没理她,双手在身侧攥紧,手心已经发红了。 大局已定,沈溆也无权再说什么,只是吩咐王泓敏后日一早来沈府任职。 他走时,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好不舒服,他压着火气: “蔺远,明日去换辆马车!这马车都快要散架了!” ……这不还能用的吗?蔺远心里吐槽,口中已经称是了。 福倚楼。 “你少喝点,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呢。” 燕三爷赶紧拦下了他手里的酒杯,顺便把旁边的酒壶放远了,又给他夹了两筷子凉菜:“怎么了?受情伤啊?” “不是。”沈溆双眼迷离脑子发昏,却依旧嘴硬。 燕三爷故意调侃:“哎哟,那是为什么呀?我们英明神武英俊潇洒的摄政王,什么事能难倒您啊?” 沈溆:“……再阴阳怪气把你舌头割了。” 燕三爷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心,“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了嘛,你再喝下去就死人了,我还要不要干了?” 虽然他不只这一处产业,但进账的地方能多一处就是一处,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如果一个人一直躲着你,你会怎么做?” “仇人吗?” “不是。”沈溆补充了一句,“也算是吧。” “那好办啊,花一万两买江湖悬赏令,自会有人帮我找到他,再加一万两还能体验剥皮抽筋的快乐呢。”燕三爷兴奋地说。 “……不是那种仇人。” 那还能是哪种? 总不会是床第之间鸳鸯互骂的那种吧? 燕三爷久经情场,逢场作戏间偶尔见过,但从来不会套用到沈溆身上,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毕竟这个人正经得过分,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一开口就是江山社稷。 他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溆看燕三爷愁眉苦脸,也就不为难他了。 “算了,你也是个铁树,哪能指望你开花?” 趁着燕三爷郁闷之时,沈溆拿着酒壶独自离开了,临走前交代个事情: “对了,你也闲了挺久,帮我找一个叫準(准)屏的人。” 和消沉的沈溆不同的是,岑金声一回到家就发现全家人都在,连平时窝在屋子里的二叔都出来了,整个院子喜气洋洋。 赵璃连包子铺都放下不管了,一见她就拉着往大堂走: “我们家的小女官回来了,今天可要好好庆祝下!” “还没任职呢,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赵璃笑道:“刚才宫里给你送最后一次补贴银子说的,梅冬去送人了。” 一进门元宝背着手拦住她,跟个小大人一样,岑金声还以为要红包,正准备去拿,元宝突然问她: “姑姑,左手还是右手?” 岑金声开始有些懵,但看到元宝身后露出的红包一角才反应过来: “左手。” 元宝把红包递上,岑金声收到了怀里,“元宝真乖。” 得了夸赞,元宝飘飘然,又把右手的红包递了上去,岑金声实在惊喜。 “呀,元宝,以后给你买糖葫芦吃。” 元宝竟然有些害羞,蹦蹦跳跳地爬到椅子上了。 二叔凑上前,送给她一个盒子,神神秘秘地说:“里面是我研制的丹药,吃了可以青春永驻……” 岑金桥立马把他挤走,小声交代岑金声:“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它扔了就行。” 他又看了眼不服气的岑二叔:“有人也行,无所谓。” 岑金桥送给她的则是一个玉梳子,上面嵌了些小宝石。 趁着送礼的间隙,赵璃端来了一块糕点,只是和普通的不太一样,大如面盆,却有丛花图案点缀其间,格外精致。 岑金声从未见过:“这是什么啊?” “我新研制的,以发糕做底,乳酪铺面,果汁做笔画出来的,只做包子太累又不赚钱,总要有些新花样。” “嫂子你手真巧。” 赵璃道:“要不金声你来起个名字吧。” 岑金声想了想:“那就叫乳糕吧。” 这也能叫名字?岑金桥眉头皱起,正想反驳,只听赵璃拍手称好。 岑金桥生生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无关紧要,媳妇舒心生活好过。 岑金声拿了刀,把乳糕切了七块,给梅冬也留了一块,分给众人后,只见主位碗筷齐全,但没有人影,实在奇怪。 “我爹呢?” “大爷爷一会儿就来。”元宝吃得满嘴都是,却还是乖乖回答了她。 话还没落,天边的烟花就已经开始绽放,一簇簇飞上天际,岑方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金声,看。” 岑金声却看到比烟花更美的景象——众人相互依偎,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烟花,每个人,即使是二叔,脸上也是幸福的表情。 “真好看。” 此刻的沈溆正躺在巷尾,守着一个快空的酒壶,遥看天边五彩的烟花。 他淡漠的脸上突然被映得五颜六色,仿佛被世界的色彩沾染,显得更加生动,他自言自语道: “好美的景色。” 可在这热闹之下,空荡荡的小巷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手里提着一把重刀,刀背上镶嵌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看起来颇为华贵。 他的眼角有一块疤痕,即使黑纱蒙面,也依旧能看出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只听他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沈大人,别来无恙啊。” 第四十一章 舌头 “赵兆?” 黑夜中沈溆也不再抬头去看,仿佛坦然接受一般。 对面的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那个镖局的人,给了我一万两,让我取你项上人头。” “好哇,你来取吧。” 他轻松地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人头一样,那人虽然疑惑,但机不可失,他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重刀在地上剐蹭传来可怕的声音。 沈溆突然把酒壶往他面前一摔,正好停留在烟花空隙,在寂静的小巷里发出巨大的声响,把他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杀我之前,我可有幸知道你的姓名?还有那句,别来无恙,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愤怒地扯下面纱,只见他嘴角有两道可怖的伤痕,他吐出舌头,像是黑无常一般: “你可记得割了一人舌头?” 沈溆定睛看去,那舌头上确实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年头奇怪事儿太多,倒是听过有人可以帮别人接舌头恢复如初的。 他也不奇怪,耸肩道:“不好意思,割了太多人舌头,你是哪个?” “天牢,梅花糕。” 那人的语气充满愤恨,沈溆却满不在意,不咸不淡地惊呼了一声: “哦,原来是你,梅花糕好吃吗?” 说完自己又轻笑了两声。 对面那人眼睛里顿时燃起无穷的怒火—— 他明知道自己当时被他割了舌头没办法吃梅花糕的!奇耻大辱! “拿命来!” 当初从牢里逃脱后,组织立马就翻脸要杀他,他好不容易才逃脱,寻人接了舌头,在江湖上做赏金猎人,为了不被发现,接的活儿也只够温饱。 终于某天让他看到了有人在悬赏沈溆,他一时激愤,想着哪怕死也要报仇,便接了令。 今天终于让他抓住沈溆独自一人烂醉如泥的时候。 此时被挑衅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已经大变,提着重刀就要快步上前。 就在他离沈溆两步远时,突然有利箭射在他脚下,砖瓦飞溅。 沈溆眼神瞬间清明:“抓活的!” 一时间兵刃相接声盖过了烟花声,终究人多,没一会儿蔺远就打掉了他的重刀,把他绑了起来。 吸取了胡府的教训,蔺远不仅卸掉了他的下巴,还扭断了他的四肢,这下绝对万无一失。 “放心,死之前会让你吃一次梅花糕的,我这人,心最软了。” 秋夜里,他的笑容如同索命阎王。 “梅冬,梅冬!起来了!” 鸡刚叫了一声,岑金声已经冲进屋子把梅冬拉了起来,昨日她去送人,岑金声等她回来吃了乳糕才睡,二人的状态却截然相反。 “小姐啊,今天又不用考核,你饶了我吧,我要睡觉。” 这几天梅冬忙前忙后,比岑金声还紧张,结果已定,梅冬放松了下来,自然就昏昏欲睡。 “哎呀,好梅冬,回来以后好好睡,陪我去拿女侍官的衣服嘛!” 梅冬一听来了劲,二人坐着马车出了门,路经钱家镖局时,正好看到蔺远在门口守着。 正好此时他也看到了梅冬,一瞬间脸有点发红,摸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走过来,和梅冬打了个招呼。 “里面是岑姑娘吗?你们没事的话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里面的人基本都处理了,说实话是他害怕自家大人看到岑姑娘又发疯,昨天换了个马车,今天说不定就能换个宅子。 马车倒还好说,宅子那么好找吗! 虽然都是他自己的钱。 蔺远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还给了跑腿费。 说话间王泓敏已经赶到,她已经穿上了官服,下了马就往镖局里冲。 岑金声看到了,感叹在沈溆手底下干活真不容易,明明说明天再开始就职,今天就要无偿提前。 梅冬交代道:“你也一切小心。” 蔺远一下来了精神,认真地应了一声。 他注视着二人的马车消失在转角,一转身突然看到了沈溆,沈大人眼神阴鸷:“这里还有事,你快过来。” 哎,就说他心情不好吧。 蔺远应了声,跟在他身后快步进了镖局,继续做事了。 这一切都和长生殿无关,岑金声在心里哼着小曲一路欢快地进了长生殿,此时燕支雪也到了,正和长公主对弈。 长公主招呼道:“我们的天才棋手来了。” 岑金声一看就头疼,“长公主莫取笑我了。” 燕支雪但笑不语。 一局过后,长公主把手里的黑子往筐里一扔:“不玩了,都比我厉害。” 燕支雪道:“长公主是让着阿燕了。” 岑金声如今有些掌握长公主的脾气了,如果她自称我,就是比较轻松,可以互相玩笑的时候。 “那是长公主没和我比过。”岑金声笑着自嘲道。 “你可比某些人都厉害呢。”长公主扔下意义不明的一句话,转而让宫人把二人的官服拿了过来。 “这是我精心设计的长生殿官服,沈大人不让大改,所以我在左右衣袖暗处各缝了一朵牡丹花,你们看好看吗?” 岑金声换上了官服,和燕支雪对视,仿佛照镜子一般。 这官服以紫色为主,虽简单,但处处有小心机,比如暗袋,马甲,恰到好处的长度,还有春夏秋冬四季可选。 岑金声翻过袖子,上面果然有一朵牡丹花,娇艳欲滴,却少了些颜色。 她抬头看,恰觉长公主更像是那朵牡丹花。 鲜活,灵动。 “来,你们二人坐下来,我为你们挽头花。” 大魏不像隔壁的宋国,宋国服饰华丽奢靡,大魏讲究低调简约,但又不失大气。 长公主拿来两根绣有暗花的紫色头绳,为二人梳起发髻,系上发绳,挽上头花。 既已挽好,二人正欲行礼,长公主赶紧拦住:“好了,快起来,不必行礼,我不比沈溆,他天天使唤人。” 镖局里勤恳做事的沈溆:阿嚏! 岑金声和燕支雪站直了,长公主围着她们转了一圈,拍手叫好:“好看。” 明日就要来就职了,长生殿没那么多规矩,长公主简单说了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就放她们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赵兆 出宫时二人还是穿着那件紫色官服,燕支雪静静听岑金声讲着杂七杂八的事,一直到了宫门口。 “阿燕,明天见!” 岑金声兴奋地挥手道别。 前世一直在沈溆的保护之下,难得自己出来闯荡,即使风雨滔天,她也要更加珍惜。 只要能保护岑家,保护在乎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够了。 “金声,明天见。” 相比于岑金声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期待和希望,燕支雪的道别显然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感,岑金声转身时,燕支雪叹了口气—— 她撒谎了。 她不想留在长生殿。 也许明天会见,但以后什么时候分别或相聚,永远是个未知数。 岑金声是怀着愿景入梦的。 她希望明天能顺顺利利,接走玳瑁姑姑手里的活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为长公主解忧,为天下苍生请愿。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她又许了一个愿望——最好永远也别见到沈溆。 可第二天一到长生殿,就听到一个噩耗。 “阿燕去了钱家镖局?” 那不是昨天沈溆查案的地方吗? 虽然不关心他在查什么,但岑金声第一天就职竟然就要去那个地方,听沈溆差遣,就已经够让岑金声头疼了。 “是,沈大人问我借人,我总不好不放吧。”长公主十分无奈。 岑金声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要去吗?” “去吧,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沈大人既然缺人,身为至亲定要鼎力相助。” 长公主说得自己都快感动落泪了。 既然穿上了这身衣服,岑金声也只能听命。 就职后岑金声就不让梅冬跟着了,梅冬在家里和管家学习,她出了宫,自己骑上小棕就出发了。 小棕是被寄养在宫门附近的一处酒楼里,因为给了钱,每日两顿粮草喂得饱饱的,速度自然也快。 不一会儿岑金声就到了镖局门口,她又找地方把小棕拴了起来,却磨蹭着不肯进去。 “岑金声!怎么到了不进去,等你许久,都快要驱马去找你了呢!” 王泓敏火急火燎地把她往里拉,岑金声边跟上她的步伐边问: “沈大人在吗?” 王泓敏看出了她的心思,却又不好明说:“既是官职,第一是为百姓考虑,最末才是私人恩怨。” 好吧。 岑金声确实有不妥,她连忙打起精神,跟着王泓敏到了一处院子。 刚进来就被吓了一跳。 这一团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都是什么? 定睛看去,原来是两三个被绑在架子上满身鞭痕的人,被抽打得快要看不出人形了。 “阿燕呢?” “阿燕去另一处审问了。” 王泓敏带她进屋,把一个箱子交给岑金声,里面是满满一箱镖书。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镖书的所有发货人,接货人,镖师,物品,地名,时间,都整理出来。” “好。” 岑金声领了任务,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拿了纸笔开始一封一封看去。 前几十张看得比较吃力,各项信息都需要仔仔细细誊抄一遍,越到后来越有门道。 岑金声发现,虽然镖书和发货人的名字都在变,却总是会在每个月十号寄送出去一票,镖师还是同一个人——程湘。 虽然送货地点偶有变化,却都在贺城附近。 她留意了下来,把这些镖书单独放在一块,又额外留意程湘护送的货物,竟然发现他每个月就运送这么一单。 虽说贺城遥远,但镖局为了节省人力,通常会把沿途的货物一起运送,这个人不多不少,只运送这么一单,实在引人怀疑。 她静静誊抄着,在镖局的另一处,赵兆却全盘托出了。 “沈大人,我都说了行吗?是胡令威胁我的!都是胡令让我干的!” 他身材瘦小,两颊消瘦,惊慌的样子很像一只猴子。 任由他说什么,沈溆都坐在不远处抚摸一把古琴,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赵兆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然他就要杀我一家老小啊!” 见沈溆依旧不为所动,赵兆有些尴尬,突然颈后一阵刺痛。 “赵总镖头,莫激动,蛊虫刚进入身体是有些痛苦的,挺过了就好了。” 燕支雪从身后出现,手里拿着一个小青花瓷瓶。 “什么蛊虫?” “昨夜刚炼出来,药性还没确定,您若好心,就帮我测测吧。” 她笑得灿烂,赵兆却愈发觉得难受,想要扭动身体,却被喝止: “都说了别激动,千万别动,说话也别大声,不然四肢麻痹是轻的,蛊虫入脑,可是会一寸一寸啃光的。” 燕支雪在他面前踱步。 “说说吧,怎么和胡令认识的?” 赵兆虽然警惕,但他也怕死。 反正之前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瞎编就是了。 正想开口,又被燕支雪打断:“对了,这个蛊虫的名字叫真假难辨,一旦说了假话,可是会剧痛无比的哦。” 她说的这么玄乎,赵兆自然不信,他胡诌道:“我和他是在成为连襟后才认识的,当时……” 他话还没说完,全身上下突然感觉到一种火烧的剧痛,奈何他双手双脚被捆,只能倒地硬扛。 燕支雪感叹:“真是条汉子,也是个好人,你撑吧,我且看这蛊效果如何。” 赵兆浑身大汗,半条命都没了,待灼热褪去后,他奄奄一息地开口: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怎么样,赵总镖头说得算。” 赵兆这才半真半假,半遮半掩地交代了,他被蔺远带了下去,沈溆这才开口: “真没想到你还会蛊虫的手段。” “哪有什么蛊虫,只是我掐了他脖颈处一个穴位,不出半刻就会全身麻痹,更有火烧之感。” 也幸亏赵兆怕死,才能这么快交代,不然就露馅了。 “他刚才说的你信吗?”沈溆抬眼看去,燕支雪袖口处的牡丹花刚好露了出来。 他知道此刻岑金声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忍不住乱想——她的官服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朵牡丹花。 “不可尽信。” 第四十三章 程湘 赵兆说自己是西达腊孤儿,从小被遗弃,被一老媪收养,长大后来帝京打拼。 老媪年纪大了,不愿搬来帝京,镖局又离不开人,他只能每个月遣人去照看,顺便传话。 关于胡令,他只说是因为西达腊旧事结交,后成为连襟,更为惺惺相惜,偶尔怀念故土时就会用西达腊文交流。 只是时移世易,胡令偶尔透露出想光复西达腊的意愿,赵兆生活安逸,不想平生事端,两人发生争执,不欢而散。 胡府出事后,他怕来往书信牵连自己,给自己安一个叛贼的名头,就犯了糊涂要追杀沈溆。 他说起来时还情绪激动,要不是被绑住还要捶胸顿足,似乎十分懊悔,可真假又有谁知呢? “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何胡府上下人等都同时自杀,又是谁提供的饮鸩渴呢?” 沈溆抬头赞赏地看着燕支雪: “如若当时你说出这个疑点,我定要和长公主说给你六分。” 他又说:“的确,当时仵作也指出了,如非自愿,外人很难突破重围,又这么快速地在他们指尖刺入饮鸩渴。” “当时情况混乱,不知道从暗道逃走了多少人,我猜,可能是被人……” 沈溆站起身,指了指脑袋。 如果不是被人灌输歪门邪道,即使知道被抄家绝望自尽也会有二三人苟活于世,若真是集体自杀,只能是被人蛊惑。 燕支雪指出一个关键人物:“赵兆的妻子,胡令的妻妹,钱与。” “阿燕,我发现一个……” 岑金声语气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手拿着镖书和名单走入房中,却不见燕支雪,只有沈溆坐在琴前。 “沈大人……”她的声音立马变得低沉内敛,连行礼都显得慌乱。 “怎么?不想看见我?”沈溆手指轻动,拨了一个音。 “怎么会?阿燕呢?” 岑金声听到他拨弦就咬紧了后槽牙。 沈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他弹琴起来,鸡也不叫了,狗也不吵了,人也快死绝了。 岑金声每次都硬着头皮说好听。 毕竟人家也没计较自己下棋臭得和狗屎一样对吧…… 沈溆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一大摞镖书翻看着,“什么话,你和我说不是一样的吗?” 岑金声谨记王泓敏的教导,没有计较这尴尬的氛围,认认真真地把名单抽了出来。 “这些镖书上写的都是一个叫程湘的人。” “程湘?”沉香? 沈溆想起来那个乌木和沉香的故事,这二者会有关联吗。 “是,准确来说,程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岑金声从沈溆手里接过来,把镖书铺在琴上,指着上面的镖师签名: “这些人虽然都在互相模仿,但都有细微差别,比如这个手重,笔画就粗,这个手歪,名字就斜,这个……” 沈溆起初俯身看去,可岑金声身上那种香气不自觉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他越靠越近,越近就越暖和。 他的注意力逐渐转移。 还有那柔弱白皙的脖颈,乌黑垂顺的发丝,小巧的耳朵…… 他曾无数次在情动时抚摸她的耳朵,看着她脸上的绯云逐渐染到耳尖,似乎耳朵上的绒毛都被烫起。 那时的她可爱得如同一只白色小犬,露出的爪牙都没有杀伤力,唯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得人心软。 如果时间一直都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 他不想看到那双眼睛终日流泪,更不想是因为他……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愿意吗? 岑金声抬头时,沈溆的脸就在离自己一指远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让岑金声不由地双颊发烫。 两人对视,她愣了一瞬,忍住那刻的惊慌,小撤了半步。 “沈,沈大人……” “怎么不说了?” 岑金声:……你不觉得咱俩靠得太近了吗?大流氓! 她灵机一动,“我刚才在说什么?” 沈溆难得沉默了。 岑金声失望地看着他:“沈大人,好好听课啊!” 沈溆:…… “沈大人。” 王泓敏此刻进来,只能看到沈溆和岑金声离得很近,似乎在相互依偎,她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 “金声。” “敏敏!”听到声音,岑金声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这箱子很小很轻,小臂长,巴掌宽,比一本书重不了多少,岑金声晃了晃,好奇地问: “这里面是什么啊?” “饮鸩渴。” 岑金声的表情愣住了,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赶快扔出去,若是那毒发丝从缝隙飘出来,她还有机会留下遗书吗。 王泓敏搭上她的手臂,安抚她道:“饮鸩渴的配方。” “是在钱氏的房间找到的。” 岑金声问:“那钱氏呢?” 沈溆回答道:“钱氏两年前已经疯了。” “乖孩子,吃饭饭哦……” 偏僻荒凉的后院里长满了杂草,每走一步灰尘就扑面而来,他们穿过蜘蛛网和乱石,才走到了门口。 这里似乎是个祠堂。 有个女人身着厚厚的冬装,四肢露出的地方长了疮,也不知道是被捂还是被冻的,有些已经溃烂流着血水。 她怀里抱着一块空襁褓,用空勺子从空碗里舀东西要喂给那不存在的孩子。 看得岑金声眼酸。 如果前世她没那么快死掉,会不会也是思念成疾? 小产后的那半个月时间,她日日流泪,每次夜里惊醒,都仿佛感觉到那孩子还没有走远,想抱却只能抱到一团空气。 那时的她,就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大人,钱氏无法和人正常沟通,我试过……”还没等燕支雪说完,王泓敏就惊呼: “金声!” 燕支雪转头看去,吓出一身汗,连忙把她拉了回来,后怕地提醒道:“金声,不要靠近她。” “没事的。”岑金声走过去,蹲在钱氏面前。 第四十四章 钱氏 “你的孩子好可爱,我可以抱抱吗?” 钱氏一直住在这里,许久不和人交流,却始终保持警惕,瞪了她一眼后就抱着襁褓转身,不再理她。 岑金声没有放弃,又继续说:“他哭了吗?哭了的话要喝奶了。” “奶,喝奶……” 听她说道,钱氏像是刚想起来,扔掉空碗,作势要敞开衣襟喂奶。 作为屋子里唯一的男子,沈溆连忙背过身,走到院子里站着。 她怀里没有婴儿,钱氏却以为自己在喂奶,左右晃荡,嘴里还念叨着:“喝奶喽,长高高……” “他不哭了,他睡着了……”岑金声声音放低,刻意引导。 钱氏眼神迷茫,“他睡了吗?睡了吗……好宝宝……” 她似乎很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温柔哼起了歌。 那是大魏家喻户晓的一首摇篮曲,岑金声小时候还听阿娘唱起过,不禁感慨: “你的孩子长大后,会很幸福的。” “是吗?你的也是。” 钱氏的声音不似刚才那样戒备,语气清晰,像是清醒了几分。 只不过岑金声没想到这么快钱氏就会和她搭话,她不敢冒进,又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 “你的孩子几岁了啊?” “五岁,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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