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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不会的,梅冬平时在沈府很守规矩,为了避免被人抓小辫子,心里再不愿,平时也都喊她夫人的。 等等,也不对……梅冬的声音怎么如此清脆?!她不是在抄家那天吞了红炭吗? 岑金声头痛如雷击,在最痛苦时猛然惊醒,日光和煦照入堂中,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一脸担忧的梅冬、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健康的身体…… 这是金部郎中府!她的爹爹岑方山还没出事! 这是七年前! 她竟然回到了那场意外发生的那一天! 时间模糊了记忆,但她依旧记得这天傍晚宫里就会来人包围岑府,晚霞如火,羽林卫统领表情威严,扫视着每一寸土地,气氛庄严肃穆。 那时她才得知爹爹一进宫就遇上长公主遇刺身亡,当今圣上和长公主感情深厚,惊怒之下把当日进宫的所有人都关了起来,其中爹爹因入宫时神情愤怒而嫌疑最大。 她知道,那是先前自己和爹爹吵了架才导致他带着怒气入宫,当年的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岑金声不止一次后悔,这七年来她一直在努力弥补,但偶尔也会想,如果能回到那天就好了。 所以,现在她这是……重生了吗? 岑金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近乎虚幻地握拳,随后很快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想上天给了她再一次机会,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还没等梅冬反应过来,岑金声已经穿好衣裳,起身朝外走去。 “小姐,莫要再与大人斗气了,那隋安邦绝非善类……”梅冬紧随其后,行走间依旧好言相劝。 隋安邦…… 在岑金声的记忆里,半刻钟前,他们才刚刚见过面,那时他已经变成敌人…… 回想七年前,隋安邦尚未成为状元,仍在寒窗苦读之时,岑金声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不知道脑子哪里抽了,就执意要嫁他,为此与爹爹争执不休。 爹爹入狱,家族遭难,皆因她而起,若非遇见沈溆(发音同旭)…… 沈溆…… 沈溆! 岑金声心里十分复杂。 前世结发夫妻,虽知道对方心里挚爱是消逝多年的长公主,但也曾陪他度过整整七年,本以为总会有些留念…… 到头来却一心想取她性命。 还记得悬崖旁,箭在弦上,敌人相逼,发妻刚小产,雨幕中他仅留下一句: “要杀便杀,我不缺女人。” 就这么……直白吗? 虽然是前世,但对岑金声而言,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历历在目,声声在耳,回忆时只觉心口也似乎被狠狠拉扯到撕裂。 她早该清楚,枕边人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也是天下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他桀骜不驯,野心勃勃,人命在他眼中只是弄权的工具。 也善于伪装,装成体贴的夫君,一步步推着她走向深渊。 岑金声读不懂沈溆这个人。 她知道,沈溆有自己的考量。 但无法原谅,无论是七年间还是刚刚…… 不过更重要的是,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就代表此刻尚有转机。 她不应该哀怨。 她一定要阻止爹爹入宫,并将消息传递给沈溆。 她不喜欢他,但也相信他。 他定能寻得真凶,阻止这一切,这样沈溆就能娶长公主为妻,而岑金声也能陪伴爹爹安度晚年。 此时的她与这一世的沈溆并没有隔阂,没必要为了前世的事情徒增恩怨。 只要能救下爹爹就好! 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爹爹!” 岑金声骑马赶到时,岑方山正欲踏入宫门,听到她的声音,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倔强地并未回头——要是再说什么隋安邦,回去就把这丫头关起来。 做了十八年父女,岑金声深知他的想法,心一狠,自马上猛然坠下。 前世遭沈溆折磨,被逼学会骑马,她知晓怎么掉落才不会太疼。 “啊!” 只不过这砖瓦地还是有点硬的啊…… 听到呻吟,岑方山果不其然被拿捏,忙一脸焦急转身奔向她。 “你不会骑马逞什么能!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和你死去的娘交代……” 话未罢,岑金声就已经抱住他,泣不成声。 一是得见分别许久客死他乡的阿爹,二是因为确实疼痛难忍。 “好了,别哭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毕竟刚吵了架,岑方山语带僵硬,心疼不已,正想将她扶起,却听女儿说: “阿爹,我梦到阿娘了,她不同意,我听她的,我不与你吵了,一切都听你的。” 岑方山的语气这才有所缓和: “你呀,真是死脑筋,就这么点事,用得着急急忙忙来找我吗?还摔了一跤……” 岑金声趁机撒娇道:“是啊,好疼啊,爹爹送我回家嘛。” “爹爹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圣上,你先……” 岑金声知道这样肯定改变不了他的计划,早就想好对策: “爹爹,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顶青色的马车,说是沈家的,沈家的……”她假装想不起来。 “沈溆?” “对!就是他,我说不信,他还让我看了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又余’二字。” 这是先帝赐给沈溆的出生礼,也是沈溆的字,岑金声前世倒是见过两次这块玉牌,他每次都装作不经意地收了起来。 “奇怪,无缘无故的,他找我做什么……”岑方山疑惑道。 他只是任职户部下设一个小金部的郎中,平日和那位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偏偏就今天到访? “他说有关陛下的事情,要和爹爹商议……唔唔……” 当今陛下不过八岁,朝局不稳,这里又是宫门口,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岑方山赶紧捂住她的嘴。 “休要胡说,我这就回去。” 岑金声终于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拽着马绳正要上马,突然被低声呵斥:“过来!坐车!” 跟谁学的?出门都敢骑马了! 城墙上,一红一青两个身影注视着他们父女二人越走越远。 “又余?表哥,那小丫头怎么知道你的字?” 长公主秦戎淑一袭红裙,身姿曼妙,长相妖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探究,似乎在看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不知道,猜的。” 身旁的青衣男子就是沈溆,他一开口就是冷漠低沉的调子,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辆马车,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断摩挲着刚刚岑金声提到的那块玉牌。 若是长公主能看到,会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回来了,他又何尝不是呢…… “猜的啊?那可真是准…” 长公主的声音飘忽,让人捉摸不定。 慢慢地,马车消失在了大道尽头,沈溆这才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长公主一遍,缓缓开口: “女官选考在即,长公主如果实在闲得无聊,不如想想考题,也比叫我来看戏强得多。” 说完他也不管对面反应如何,径直离开了。长公主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袭红衣犹如盛开的牡丹花。 她慢慢扬起嘴角。 “考题?早就想好了。” 第二章 回京 “小姐,吃点儿饭吧……” 岑金声乖乖跪在祠堂里,头顶着一本又旧又厚的家训,鼻尖似乎都围绕着那种古朴的霉味。 不过她甘愿受罚。 之前借沈溆的名头骗阿爹回来,又装病晕倒,心疼她的阿爹放下所有事情告了假,专门来照顾了她一天一夜,自大夫口中得知装病后脸色一变。 就算再慈爱,这次也该生气了。 “没事,我是心甘情愿跪着的,还能撑得住。” 梅冬从小陪着她长大,深知拗不过,只好陪着一起跪着,口中抱怨着: “昨天你让我去沈府,那家人可傲气了,我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赶出来了,那仆从壮得跟牛一样……” 她口中的那个家仆应该是蔺远,前世他一直喜欢梅冬,梅冬却因为自卑没有接纳他,为此岑金声还倍感可惜。 “不过小姐你给我的纸条我揉成团扔给他们就跑了,看不看的,我就不知道了……” 真聪明……岑金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很棒,已经尽力了。” 转念一想,都过去两天了,帝京还是平平安安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天牢,潮湿且血腥的空气中,竟飘着一缕梅花的清香。 “要不要吃点儿梅花糕?” 沈溆仍是一袭青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用帕子擦干净筷子举起糕点,一双丹凤眼像在看人,又像是真的在看淡粉色的梅花糕。 锁链剧烈晃动着,发出一阵阵声响,那被锁在架子上血肉模糊的人无法说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 他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对了,我忘了,抱歉。” 沈溆自顾自地道歉后,才将梅花糕慢慢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这味道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也正常。 他放下筷子,走到那人身旁,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 “是谁派你来的已经不重要了,今晚子时,若你有能耐,就叫他们别出现。” 靠近他的耳边轻蔑道: “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锁链声阵阵,激荡起天牢里为数不多的阳光,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 沈溆没有理会,径直朝门外走去,许久后终于在阳光下站定,这温暖的触感许久没有感受到了,真是难得。 他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才开口对蔺远交代: “帮我找一个叫隋安邦的人。” 正是下午,阳光从祠堂的一角斜射进来,睡梦中的岑金声只觉身体有点冷,打了个寒颤后悠悠转醒,却看到一个小家伙蹲在旁边,精致的眉眼好奇地看着她。 “姑姑,你怎么睡着啦?”他的声音软糯。 “岑元宝!” 这是她堂哥唯一的儿子,前世抄家后,连远在江南的堂哥都受牵连被流放到岭南,元宝生了一场大病,岑金声跪求沈溆后才许人救治,但因为医治不及时,后来也落下了病。 她惊喜地搂住元宝,仿佛怕他跑掉一样,元宝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坏了,挣扎着跑到门口的阿娘赵璃身后。 “又和你爹吵架啦?” 赵璃走上前扶起她,岑金声腿都麻了,只能靠在她身上慢慢走动。 “才没有呢,我可听话了,你们不是在江南吗?怎么回来啦?” 赵璃叹气:“你堂哥调到帝京了。” “那多好啊,为什么叹气呢?” 即使品级相同,京官也比地方官好很多呢。 “你哥说话太直,听说摄政王沈溆脾气不好,得罪他就麻烦了。” 沈溆啊… 岑金声心想,何止脾气不好,又古怪又臭又阴险。 只是这个人忙得很,倒也没那么小气去纠结这些东西。 前世岑金声不小心打碎他两个古董花瓶,沈溆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半夜不睡觉站在原地发呆确实把她吓了一跳,岑金声又跑遍了整个帝京给他又买了两个一样的才结束。 总之,堂哥一家能回来自然是好事,尤其爹爹没有出事的情况下,岑金声只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堂哥岑金桥回来后先是去吏部交接,直到傍晚才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看上去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五岁的元宝胃口很好,夹给他的菜都照收不误,完全无视了在耳边喋喋不休的二叔岑方舟。 岑方舟:“你们可算回来了,有钱不?我想做生意…” 岑金桥头都没抬,他太了解这个赌鬼爹了,这么多年都死性不改,儿子不给钱问儿媳要,儿媳不给问亲家要,气得岑金桥连夜给所有人写信交代不许借钱给岑方舟。 “没钱,我在江南只是个小官,一年就三五两,还不够花呢。” 岑方舟嘁了一声,又开始打元宝压岁钱的主意了,元宝不胜其烦,端着饭碗坐到了岑金声旁边。 这一家的大家长岑方山稳坐上位,他很清楚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几斤几两,虽依附岑家,每月赌些钱,但也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情,不怕掀起什么风浪。 只是对侄子沉声隐晦地交代了几句朝堂风向,今天的晚饭就草草结束了。 临走前,岑方山喊住自己的女儿,故作冷脸严肃: “你可知错了?” 岑金声识相得很,立马端正态度: “女儿知错,爹爹有事,女儿不能耍小孩脾气,拦着爹爹进宫。” 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岑方山十分满意,转而又放低态度,深呼一口气: “那隋安邦,一无家世二无功名,我也是怕你…” 没等他说完,岑金声就打断他: “爹爹,不是说不提此事了吗?都听你的。” 岑金声坚定的眼神让他愣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也确实,她娘走了十年,当年那个玩泥巴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都踏入二九年华。 是时候找个可靠的人家了… 想想还真是难过。 岑金声倒不知道她爹的想法这么丰富,只是想到前世隋安邦的未来,就有些胆寒。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状元郎,竟是敌国消失多年的大王子呢?经历种种,也让他变得心狠手辣,绑架岑金声为人质挑拨离间,只是他没想到沈溆并不爱她。 前世她死后,沈溆和隋安邦之间,又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这一世里,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她趴在窗台上看月亮,另一边的沈溆也在看月亮,不过是一轮血月,盛满了恶意和宿命。 第三章 寻觅 “大人,他跑啦!” 火光漫天,蔺远浑身是血,单膝跪地,额头不自觉冒出几滴冷汗,心里满是自责。 连个半死人都看不住,殿下就算不怪罪他…… “哦,没事。”沈溆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吧……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您不怪我?” 蔺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怪你干嘛?我还要奖励你呢……” 沈溆随意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蔺远何时见过这种景象,被那几颗森白的牙齿吓得汗流浃背,双手立马哆哆嗦嗦地递上佩剑。 “怎么?想换剑了?找管家拿钱。” 蔺远这才发觉对方没有威胁自己,冷汗褪去大半,缓缓起身,跟着沈溆缓缓往湖边走去。 “这是您故意设计的?” 沈溆轻笑一声,随手捏起一块鱼食丢进湖里,水面瞬间泛起一圈圈涟漪,蔺远仔细看去,暗潮涌动下,是五颜六色的锦鲤在争相抢食。 “有时候,鱼饵也能派上大用场呢。” “咚!” 又是一块石子落下,溅了坐在湖边看书的岑金声一身水。 “岑元宝!你完了,我要跟嫂子告你状!扣你零花钱!” 还没等她说完,元宝就嬉笑着跑走了,差点和梅冬撞在一起。 “小少爷慢点…小姐!小姐在吗!” “干嘛!” 岑金声带着怒气回应,这边刚把湿衣服换下,梅冬就急匆匆推开了门。 “宫里来人,您快去看看吧!” 宫里? 片刻之后,岑金声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赵璃和元宝都在旁边,岑金声也忘记了刚才说要告状的事情,直到宣读太监合上了圣旨,笑吟吟地看着岑金声: “恭喜小姐,入围女官候选了。” 岑金声的脑子还是有些懵懵的。 什么?进宫?女官?那不是碍沈溆和长公主的眼吗? 这还怎么让他们发展感情? 别到时候又引火上身,给家族带来麻烦。 “是不是搞错了…” 话还没落,赵璃赶紧把她拉到身后,换上一副笑脸,差人送了几锭银子偷偷塞给宣读太监: “我家小妹刚睡醒,还糊涂着,莫见怪。” 待宫里人走后,赵璃才劝道: “这只是待选,还没确定呢,你且试试,长公主设置的考题,你还不一定能通过呢。” “是我爹给我报的名吧?” “无论是不是,这有何不可,只要家世清白,人人都能报名,若不是我要带元宝,我也想去呢。” 岑金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本朝从先帝时就开始设立女官,掌管国库织造进贡建造等各行各业,对于家族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荣耀,对于女子自己来说,也是一条通天大道。 因为前世的缘故放弃,也太不明智了吧。 可是沈溆和长公主的事情,岑金声真的不想再参与了,那利箭入心,是她对自己的告诫,也是对前世的告别。 此时此刻,岑金声心里简直一团乱麻。 这些事甚至不能说出来给赵璃或者任何一个人听,帮忙给个建议,她只能自己想清楚。 就这样纠结又郁闷了好几天,某天一觉醒来,她突然就想明白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岑金声,活在今生,活的也是今生。 麻烦会有,机会也会有,家族兴衰,不能维系在某几人身上,更不能依靠外人。 他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唯自身强大,方为正途。 城西,鸳鸯桥。 一众市井商贩中,一清秀少年摆了个摊,在前面支了块布,布上用飘逸的字体写着: 代写家书,一次十文。 一看就是个洒脱随性之人。 街上人来人往,代书生意却寡淡,鲜有人围观。 他不甚在意,躺在竹椅开始看书,双脚翘起,怡然自得,惠风和畅,他甚至慢慢睡着了。 突然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金木相撞之声沉闷,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一面容俊朗身着青袍的公子温和地看着他,旁边站着位强壮的侍卫。 少年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立马坐正: “公子要写家书?” 沈溆没有立即回答他,定睛凝望着他,直到把少年看得都不自在了才开口: “是。” 少年立马润了润笔。 “写给谁?” 沈溆停顿了下,“我的发妻。” 少年落笔,“何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很抱歉杀了她…” 听闻,少年笔一顿,墨色瞬间洇出一片,犹如落入水中一般蔓延开来。 “哟,你的纸不太好呢。”沈溆还有心情调侃道。 少年表情僵硬,把这张纸扔了。 “公子开玩笑的吧?我只是一介书生,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倒还是个聪明人… “你叫什么名字?” 沈溆这逼问严肃的语气让隋安邦很不适应,少年壮着胆子反问道:“这与家书有关系吗?” 沈溆摇头。 “没关系,但我就是想问。” 少年看着侍卫明晃晃的佩剑,即使是剑鞘在外,也是散发着一阵寒气,他默默咽了下口水,掂量了下自己能在被杀死前跑多远。 他估计着自己也就能跑到河边,正好还方便抛尸了。 “隋安邦。”他回复道。 沈溆点头,“安邦治国平天下的安邦?” “是。” “你多大?” “二十。” “二十岁啊…” 沈溆回味着,似乎陷入了很远之前的回忆,被蔺远提醒后才回过神,正想追问时,却被一声娇柔的招呼打断: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回头看去,长公主今日仅是清水拂面,穿着鹅黄色素衫,相貌依旧完美无瑕,站在岸边自成一派风景。 隋安邦看过去时,只觉心漏跳了一拍。 反观沈溆,倒是毫无波澜。 长公主平日盛服在身,今日身着素装,着实让他认不出来了,但他心里只是在想—— 这丫头又要出什么鬼主意? 只见长公主踱步到隋安邦的身边,和沈溆形成龙虎之势,隔着脆弱的桌子无声对峙。 鲜少有人知道,若当年不是有先帝遗诏,长公主才该是那个顺理成章当上摄政王的人,沈溆心里明白,这些年对她也礼待有加。 “秦姑娘。” 沈溆很有礼数地没有拆穿她。 “怎么有空来找路边的代书公子,映月楼里的小倌…” 说着她又不自觉地靠近了自己一步,身上的牡丹香侵入到他的鼻尖,隋安邦瞬间吓出一身冷汗,立马回了神,拿上书就要跑。 “公子姑娘,我只是一介书生,这银子我不要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告辞。” 行了礼就慌张离开了,连竹椅和摊位都没有要,摆在岸边孤零零的。 “秦戎淑。” 沈溆语气很平静。 二人虽自小相识相伴,但自从长大以后发生一些事情后,沈溆就很少直接叫她大名了。 越平静越生气,长公主还是明白这个道理,在沈溆身上尤其适用。 她立马赔笑:“表哥,是戎淑不对,戎淑太闷了,才要找点儿乐子。” 沈溆无奈撇了她一眼,只得作罢。 第四章 初见 “啊啊啊!阿姐!” 傍晚,日落西山,峥嵘殿内。 八岁的陛下秦戎稷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发丝凌乱,玉簪珠冠都有些歪斜,周围散落的都是沈溆留的功课,他为此烦恼不已。 长公主刚从外面回来换了华服,又被弟弟缠住,看着他这般苦恼,长公主也心生怜悯,拿起笔揽了大半。 姐弟二人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写完,那时已是深夜,外面星光璀璨,屋里秦戎淑却连连打着哈欠。 “下回我和他说少留些。” 秦戎稷虽然才八岁,但也十分了解沈溆和自己阿姐,吐槽道: “他连你都管得住,你说有用吗?” 长公主故作神秘地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说没有用,但有人说话管用。” “阿嚏!” 冷风从未关的窗户里溜进来,扰醒了岑金声,朦胧间手指微动,一卷书从桌边滑落,书脊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 怎么看书又睡着了啊…… 睁眼看天,已是鱼肚白。 “小姐,我已经备好了三天的餐食,均为冷食,女官静考期间不得离场,辛苦你了……” 梅冬在她身后认真地系着腰绳,一边嘀咕不断,岑金声默默听着,等到结打完了,突然转过身抱了下她。 梅冬长得高壮,心思却很细腻,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了?” “没事。”岑金声轻声回答。 她只是有些感慨。 此生还有机会守护这些她在乎的人,真好。 女科中静考是第一步,相当于春秋闱的会试,候选人在考场内答卷三天,涉及各科各业,分高者入廷试。 虽与男子一致,但也经历波折,先帝本主张男女混考,后因难度太大且反对声普遍,暂行女科与男子科举并行。 岑金声想:敢推翻旧制突破陈规已是不易,先帝真是明君。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已到锲香府,也就是静考的地点。 入场前,岑家人都等在门口,连不靠谱的岑二叔都在。 岑方山嘱咐道:“压力不必太大,尽力就好。” 岑金桥抱着元宝,元宝抱着一只红色布鱼,伸出小手探向岑金声: “姑姑加油,鲤鱼跃龙门。” 赵璃拍了拍岑金声和元宝交叠的手:“莫紧张。” 最后众人都看向岑二叔,即使他心里时刻想着什么时候能溜去赌坊,此时也换上一副笑脸:“金声做什么都成的。” 一派和睦气氛。 沈溆站在远处城楼上,一眼就看到这一大家子,无言盯着看了许久,双手背在身后,佛珠捻个不停。 蔺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时,锲香府的鼓声已经响起,那是开考的标志。 众人集合,执事女官特意嘱咐: “若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一旦被查到是大罪。” 只听耳边叮叮当当,一眨眼已经堆了一地。 女官已见怪不怪,待声音归于平静,她才开始宣读考试章程。 自是一些烂熟于心的事情,完毕后众人进府查验,梅冬做的菜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岑金声虽觉可惜,却也尊重考试规则。 每人单独一间隔间,条件简陋艰苦,再加秋风萧瑟,石凳坚硬,岑金声却无暇顾及,待试卷发下来后就奋笔疾书,三天转瞬即逝。 收卷的一刻,岑金声才顿感疲倦,这三天觉没好好睡,饭没好好吃,回到家连沐浴都没力气,倒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吓得梅冬差点要请郎中。 好在成绩出来得倒快。 放榜那天,赵璃带着元宝陪岑金声去看,原本没抱什么期望,岑金声让他们在第二页上翻查。 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又往后翻了几页也没有。 正当岑金声有些着急时,元宝好奇地打开第一页: “姑姑!你在这儿!” 却没想到在第一页,还是靠前的位置。 岑金声反复确认后,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连忙抱着元宝转了好几个圈。 “小福星啊你是!我就不告你状了!” 赵璃有些懵:“告什么状?” 可怜元宝,被阿娘教训了一路,岑金声在旁边不敢说话。 静考只是考察书面基本功,前百名入选者已是一只脚踏入朝堂,但后面紧接着的廷试才是一道难关。 此廷试与男子殿试略有不同,几场考察是分配入选者到各部去,每场积分,最后筛除半数分低者。 相当于到最后,只有极少的人可以真正通过女官选考。 这次还是长公主亲自监考。 岑金声第一次听说时,拿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心里咯噔了一声。 终于要见到她了…… 前世从各路人嘴里拼凑出长公主的模样,在岑金声心里,她应当是一个面容妩媚、不羁自在的人。 直到有次沈溆下朝回来,拿了一幅画像,正好挂在书房中央。 岑金声才看到她的真容。 不得不说,确实很漂亮,难怪沈溆要天天看着,偶尔还长吁短叹。 怕是遗憾不能长相厮守吧。 不过……她心里也并不嫉妒的。 只是羡慕他们二人情谊之深,死后都有人常常牵挂。 也不知道前世岑金声死后,是否有人还会记得她,为她收尸烧纸…… 也许是白日听得多想得多了,晚上梦中,岑金声竟然梦到了前世的事情,那时她正跪在沈府前,为岑家争取最后的希望。 大雨倾盆,沈府的门紧闭,不知名的鸟都躲在了屋檐下,好奇地看着雨幕里的人影。 岑金声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到全身都泡在水里,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晕倒。 她无处可去了。 岑家被抄了,阿爹明日要问斩。 这一切,都怪她…… 头顶突然出现一把伞,暂时隔绝了雨水,清冽的梅花香瞬间包围住了她,她有些恍惚。 会是谁? 抬头看去,竟一片空白,有双手扶住了她。 待回神时,沈溆已经单膝蹲了下来,离她半尺远,锦缎衣角浸在雨里,寒气蔓延到身体。 他丝毫没有察觉。 他的嘴唇在动。 也许是因为淋了太久,又或许是风寒发热,岑金声看得不太真切,也听不清他说的话,更没有力气思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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