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璃面面相觑,她试探地问: “阿爹,不是你给我报的吗?” 岑方山也一愣,随后反驳:“女官考核那么辛苦,我怎么会问都不问就帮你报?你把阿爹想成什么人了?” 说完竟小声抽噎起来。 长大后倒还没见过阿爹哭,听着他的哭声,岑金声心里也不好受,赶紧起身帮他顺气,没几下岑方山突然又笑了: “看把你们一个个吓的,我怎么可能喝醉……” 说完就扑通一声趴桌上打起了呼噜。 吓了元宝一跳,嘴里的饭都没咽下去,连忙慌张问赵璃:“大爷爷怎么了?” 全桌人都沉默了。 “……大爷爷喝醉了。” 最后以岑金桥把岑方山背回屋结束。 但岑金声的思绪依旧没完,她在想,如果不是阿爹报名的,那会是谁呢? 报名登记时,如果不是本人,要出示关系函或户籍册,这都需是自家人才会有的,家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都排除完了,还有谁呢。 辗转反侧想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岑金声气得把被子蒙在头上。 算了,不想了,睡觉。 已近子夜,窗外鸟虫嗡鸣,岑金声渐渐进入梦乡。 岑家一片静好,然而在帝京的另一处,却处处散发着血腥,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沈溆坐在院子里,天上的月亮稍稍从乌云后挣脱些,照亮了他脸侧的血痕。 这是京南的胡府,主人是在礼部掌管祭祀事宜,和龙泉寺方丈多有联系。 燕三爷口中的亡国奴,就是他,十年前西达腊部落作乱,胡令率兵投降,才谋得一官半职,娶了妻妾,定居帝京。 也是他,把消息传给方丈,方丈又暗中指使那些人刺杀。 上一世让他们得逞,又全身而退,这次可不会那么好运了。 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刺杀长公主。 “胡令,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他口中的胡令已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绑在架子上,皮肉没有一处好的,为了防止自尽,下巴早已卸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此时他口齿不清,胡乱啐了一口。 沈溆接着慢悠悠说道:“我不杀妇孺,若你坦诚交代,还可留你全尸。” 姓胡的表情怪异,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说实话,沈溆索性拿了块烧红的烙铁站在他面前。 “忘了告诉你,我心软,但耐心很差,不介意帮你治下皮肉溃烂之苦,以求速成。” 胡令低头看了眼,表情竟带了些鄙夷,但下一秒他望向自己家眷的方向时,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不对,糟了! 沈溆赶紧扔了烙铁,却还是晚了一步,鲜红的血滴到地上时,胡令早已没了呼吸。 站在身后的蔺远惊呼上前,现场立马戒备。 “大人,这……” 下巴都卸了,是怎么服毒的呢?周围又有重兵把控,杀手也进不来啊。 然而沈溆此时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他满心只有刚才胡令吐血身亡的画面。 又晚一步! 为什么每次都晚一步! 功败垂成,眸子里难得染上愠色,他恨恨踢翻了装满红炭的火盆,火苗落在地上星星点点,和明月交相辉映。 “明天天亮,验尸!” “小姐,小姐,别睡了!考核开始啦!” 岑金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梅冬已经把饭菜和马车准备好了,和岑金声对比起来简直是神采奕奕。 她抬头看天,还不算大亮,考核怎么会在这时候开始?难道又是考验是否随时在岗吗? “几时了?” 梅冬推着岑金声洗洗漱漱,一边交代:“鸡鸣破晓之时,小姐你快醒醒,这可是第四项考核了,赶快收拾收拾出门吧!” 昨夜实在睡得太晚,等到岑金声终于完全清醒过来,自己也已经被梅冬打扮好了,她最后打了个哈欠: “奇怪,我们不是还在等第三项考核的结果吗?” 糯米灰浆不是昨天才浇筑的吗?按理还需要几天,怎么这么着急就到第四项考核了? “小姐你不知道,昨夜……” 梅冬看了看周围,把岑金声扶上马车才小声解释,生怕别人听到: “京南胡家八十九口,全都凄惨自尽了。” 第二十三章 验尸 岑金声正打开饭盒,夹了一筷子想送进嘴里,听闻此言僵住了,连忙放下: “怎么会这样?” 梅冬打开一碗粥递给岑金声,“昨夜摄政王带兵围剿胡府,说是有逆党,所以……” 岑金声虽然饥肠辘辘,但听闻这样的惨案哪还有心情喝粥,情绪激动: “那也不能灭门啊!” 为了达到沈溆说的不动声色,蔺远把方丈偷走的香油钱直接扔到了岑家库房里,岑金声至今还以为方丈是无辜的。 沈溆也太大胆了!简直是法外狂徒! “不是不是。”梅冬赶紧拉着岑金声坐下,连忙安抚: “小姐,你要相信沈大人啊,那次你让我送信,那个什么蔺远的都不信我把我赶出门,沈大人回来后还自己亲自查看了纸团。” 这还是那次在廊下躲雨,蔺远自己坦白的,梅冬听完崇拜不已。 “这样英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糊涂?” 岑金声闻言倒有些心虚了,她最近确实对沈溆诸多意见,说话难免偏颇。 “那是我错怪他了。”说完喝了口粥掩饰尴尬。 “是了,小姐你先听我说完。” “沈大人到现场后,还未动用大刑,胡令就自尽而亡了,紧接着他的家眷仆从也离奇自尽,人数庞大,仵作紧缺,所以长公主紧急召集,作第四项考核。” 岑金声拿勺子的手愣住了,低头看了眼粥,喃喃道: “原来第四项考核是验尸……” ……早知道这样,再饿也不吃饭了。 岑金声只觉欲哭无泪。 到胡府门口,只见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官兵,玳瑁姑姑特设一条小道供考生进入,远远就看见燕支雪在入口处牵着月牙在等。 “阿燕!你骑月牙果然要快很多。” 二人把马和马车都交给梅冬安排后,正欲进去,突然注意到王泓敏在入口处停驻不前。 毕竟有些熟悉了,也不好留她一人在原地,岑金声走上前问道: “不进去吗?” 王泓敏面色有些苍白,强撑着说: “你们先……” 话还没落,玳瑁姑姑已经在喊:“入口即刻关闭,未进场人员赶紧核查。” 看着她的样子,燕支雪心下了然,只是时间紧迫,没机会说那么多,她握住王泓敏的手,拉着她往入口处走。 “无论多害怕,这都是你必经的一关,不如进了场再慢慢担心。” 跨过门槛,身后的大门被牢牢锁上,王泓敏眉头紧锁,岑金声也感知到她的低落: “你父亲在大理寺任职,验尸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莫要担心。” 王泓敏叹了一口气,心想,但愿吧。 三人走过侧院,跟着人群来到了前厅等待。 虽然众人都是临时的仵作,但防护衣物必不可少,玳瑁姑姑还要看现场人数安排事宜,故而还需要稍等片刻。 众人列队整齐,都懂规矩地没有乱走乱动,但自早上听梅冬讲起,乱党这两个字一直在岑金声心头萦绕,她左右查看,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这里的桌椅倒是中规中矩,只是普通的楠木,没有过分奢侈,雕刻也平淡,花瓶草木也是寻常摆设。 墙上倒是挂了很多书法字画,想来主人应该是喜欢品鉴字画的。 岑金声的目光被其中一幅渔夫垂钓图吸引。 画上的老叟身着蓑笠坐在甲板上,手持长杆,远远抛到河里,远处青山依依,好不惬意。 但岑金声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这幅画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 燕支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身在局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画师技艺高超,却不是好钓手,哪有人在如此湍急的河面垂钓,鱼都被吓跑了。” 岑金声定睛看去,那河面虽然看似平静,却隐含风波,置身其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冲走。 这么一幅古怪的画,到底意欲何为? 还没等她想出来,长公主已经踏入大厅,玳瑁姑姑随后而来,为众人分发衣物和羊肠手套。 “第四项考核是验尸,仵作类,入刑部,需要五人。” 多余的话她也不再说,倒是长公主吩咐道: “此案涉及朝中四品官员,案情复杂尚未定案,还请诸位今天不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回去后都切莫声张。” 众人齐声称是。 岑金声低头戴手套时,似乎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时却见长公主已经抬步离开了。 应该是看错了。 现有仵作已经检验了数十具尸体,剩余尸体被罗列在地,一人分了一具,手边配有刀具、验器若干。 岑金声面前的是一个小孩子,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因死亡而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哎,希望下辈子不要卷进这种纷争。 岑金声纱巾蒙面,正拿起一柄小刀要划开喉咙时,只见旁边的王泓敏突然起身冲了出去,紧接着传来干呕声。 玳瑁姑姑皱眉,出门询问是否还要继续,王泓敏接过宫女手中的水喝了几口后,还是鼓起勇气重回考场。 岑金声这才明白,王泓敏不是担心发挥不好,而是她害怕解剖。 “你怕?” 王泓敏没有回答,看了眼岑金声,视线转移到她手里的小刀,似乎鼓舞了她,也照样拿起刀具。 “你这是为他们伸冤,积德行善的事情,莫要害怕。” 岑金声没有再关注别人,即使期间还是有人暂停出去干呕,她也没有被影响。 也许是前世看沈溆杀人杀得太多了,她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 验尸和杀人还不一样,克服对鲜血和肉体的恐惧外,还要有基本的人体、毒理、药理、武器等等知识。 要想真正做一个好仵作,这场考核只是一个敲门砖。 不论哪一场考核,进入者都会接受或长或短的培训和教导,不会直接上手的。 这是长公主对各部的承诺,也是各部对新人的包容和培养。 如此循环往复,朝堂才能真正摆脱现有的桎梏,往前再走一步。 对于验尸,岑金声在备考时有学到,只是按书上所说依葫芦画瓢,忙活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异物。 这些人看着是窒息而亡,无非就是溺水、勒死、捂鼻、中毒等等,总该有一样才是。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第二十四章 密道 正当岑金声低头沉思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倒推回去。 凡事有因才有果,不是外部的因素,那就是里面的原因。 她又看去,却发现这小孩子的咽喉不太对,息肉肿大,似乎和正常的小孩子不太一样。 是中毒没错。 中毒导致的窒息。 这孩子生前没吃多少东西,胃里残渣已经消耗殆尽,已然看不出端倪。 她连忙翻看身上可能有的伤口,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痕都已成疤状,均是旧伤,又何来中毒一说? 岑金声的思绪又断了。 “金声。” 燕支雪本来被分配到很远的地方,经玳瑁姑姑同意,走到岑金声旁边征询她的同意: “我发现一件事情,可以让我验证一下吗?” 岑金声当然愿意,连忙让开了位置。 只见燕支雪拉起那孩子的双手,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拿起夹子在指甲缝里夹出一根头发丝一样的刺。 “这是……” “是饮鸩渴。” 这句是王泓敏说出的,岑金声抬头看去,只见她也拿着刺望了过来。 “饮鸩渴是一剂烈毒,本是为了让那些垂危的病人没有痛苦的死去,后来被滥用造孽,也就成了禁药。” 燕支雪补充道:“中此毒者,会无痛无息地在顷刻间死去,面如窒息状,又被做成这样的刺藏于指甲间,简直防不胜防。” “不错,是饮鸩渴。”玳瑁姑姑走了过来。 岑金声不明白:“既然姑姑已经知道,为何还让我们解剖呢?” “刑部仵作最少也干了数十年,得知死因自然不难,只是人数庞大,摄政王和长公主还是希望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线索? 岑金声直觉不简单。 就像是为长公主诊治那次,考的不是医术,而是勇气和正直。 那么这次,自然也不是考察验尸和结果。 刑部是为民主持公道,查明真相的地方,能不能找到乱党的证据才是考察核心所在。 岑金声站起来,此刻玳瑁姑姑已经转身正欲离开,她依旧一字一句正经说道:“玳瑁姑姑,我要求见摄政王。” “岑姑娘,又见面了。” 上次见沈溆还是在龙泉寺,不过短短几天,倒见他憔悴不少,眼睛里有些淡淡的血丝,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岑金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溆要对胡府众人发难,但今天听梅冬劝告,觉得沈溆自有道理,只要为国为民,行事古怪也无可厚非。 说话间自然带了些尊敬,语气平和: “沈大人,可否允许我翻看这大厅里的一样东西?” 沈溆点头,表示只要不弄坏就行。 岑金声走到那幅渔夫垂钓图前,略带谨慎地查看周围的摆设,直到掀开画布,敲击墙面,才发现不对。 果然如此。 “沈大人,这里有机关。” 听到机关二字,沈溆立马打起精神,快步走到她旁边。 画布后的墙面表面看着没有瑕疵,但有一块砖表面相较于周围更加平滑,应该是有人经常触摸导致。 再听声音,没有其他砖块那样沉闷,更加轻灵。 “沈大人要找逆党之证,想必就在这机关暗道之中。” 沈溆一晚上都没睡,脑子混沌,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岑金声的手已经按了上去。 “啊!” 脚底下这片地砖突然随着机关打开,一声惊叫后,二人齐刷刷地掉了下去,地砖也随之合拢。 蔺远看着他们掉了下去,飞奔过来时,那狭窄的暗道入口已经关闭,再按机关已经全无反应。 “大人!岑姑娘!” 长公主听说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慌张地差点摔倒在门槛处,此时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见到长公主都准备行礼。 “不拘虚礼,大家各自抓紧,务必尽快要把他们找到!” 蔺远满头大汗向长公主禀报:“胡府机关重重,原来的入口已经进不去了。” “日落之前,如果还进不去密道,本宫就把这座房子拆了,掘地三尺也要找回他们。” 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幽暗,眉头微皱,语气却很坚定,蔺远抬头看时,好像看到了自家大人的影子。 同样的压迫感让蔺远不由自主地臣服。 “是。” 密道里,二人翻翻滚滚,和墙面磕碰了好一会儿才落入地下密室,沈溆把自己做肉垫,保护着岑金声不受伤害。 他虽健壮,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难免会有损伤,岑金声爬起来时,只听他闷哼一声,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沈溆!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 一时情急,岑金声脱口而出就是沈溆的全名,已然没有在上面时那副疏离的样子。 沈溆肋骨似乎断了,但依旧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我没事。” 他撑住自己的身体时,幽静的密室突然响起清脆的玉碎声。 二人低头看去,原来是腰间那块“又余”的字牌,如今碎成两半,看起来倒也整齐。 “不好意思啊沈大人,弄坏了你这么珍重的东西,我会赔给你的。” “不用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再强留意义也不大。” 沈溆向岑金声伸出手,岑金声心里本就愧疚,毫不犹豫地拉着他的手,扶他站了起来。 “还能走吗?” 岑金声刚问,沈溆就崴了一下,似乎伤到小腿的样子,她赶紧把沈溆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自己的身体当他的拐杖。 “对不起啊沈大人,我不知道机关原来是这样的。” 沈溆宽慰:“不必自责,你也不知道的。” 胡令真是老奸巨猾,他必是担心有人发现,就设置了双机关。 只有同时打开两个机关,才能从正确的入口进入。 刚才要不是沈溆下滑时顺势先踢开了密道里的刀片,他们二人已经变成四节死尸了。 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倒像是一个隐藏的书房,仍有烛火在燃烧,还有一封信搁在案桌前,二人互相搀扶走了过去。 岑金声把信拿给他看。 “这不是中原的文字,胡令是西达腊人,十年前西达腊覆灭后,就再也没有人用这种文字通信了。” 岑金声想了想,“这可以做叛国之证吗?” 沈溆摇了摇头:“恐怕要等上面的文字翻译出来才能定罪。” 但他心里的担忧依旧沉重。 他担心的倒不是胡令想复灭国之仇,西达腊那块地方如今在威远将军杨五康的治理下愈发安定,掀不起大的风浪。 但能进入皇宫刺杀长公主,能安插人手在龙泉寺,还能勾结胡令这种朝堂人士,必定是朝廷里的内鬼。 内贼不除,国运堪忧。 第二十五章 藏娇 密室周围都插着火把,故而虽位于地下,四周却依旧亮堂,通风良好,想来应该是有出口的。 那就不急了。 二人沿着密室四周走了一圈,但土壁龛上放着的都是西达腊文字的书籍,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岑金声放沈溆坐下,自己站在书前,想象自己就是胡令,会如何动作,隐藏书信往来。 沈溆则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扫视着这不大不小的密室。 如果他是胡令,究竟要开设密室干些什么? 二人都没有出声,心绪思路却是出乎意料得一致,时间都仿佛暂停在这一瞬。 “金……岑姑娘,胡令大概高你半个头,帮我拿下你自然抬手能够到的那一层的上两层,左右两侧各数十个数的两本书。” 他说话的时候,岑金声也刚好拿了出来,顺势递给了他。 沈溆接了书,手上开始拆解,口中还在疑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拿这两本?” 岑金声还在看壁龛上的细节。 “猜的,我虽没见过胡令,但按照家中摆设和字画高度,大概能测算他的身高,再结合你说他是十年前来的,我就先试试是否有线索。” 沈溆心猛地一跳,平静下来后,这悸动从心里挂到了嘴角。 “沈大人,可有线索?” 只见沈溆拆了其中一本书的书脊,里面果然有一个细细的纸条,上面用小如蚊蝇的汉字写着: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短短的八个字说得不清不楚,岑金声依旧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啊?” 沈溆也不是很明白。 他又拆了另一本书,里面毫无所获。 这密室设计得再好,待久了还是会闷,沈溆收好了纸条,把书放回原位,想着要赶紧离开了。 “大人,这有一处机关。”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岑金声不敢乱动,让沈溆过来查看。 那本书混在其中,做得很逼真,但还是欠缺了点古朴,沈溆看了周围的痕迹,推断仅此一个,毫不犹豫地启动了。 他赌对了。 但又好像…… 门打开了,面前的装饰和土色的密室完全不同,格外香艳,粉红的帷幕,随地散落的花瓣,和不堪入目的工具…… 胡令这个人表面装作那么爱自己妻儿,背地里竟然金屋藏娇。 真是晚节不保……不对,死节不保。 “我们赶紧走吧。” 沈溆磕了两声,脸色潮红,拉着岑金声要走,后者却突然小声惊呼,止步不前。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沈溆赶紧移开了视线。 看脸色,应该死了两日多了。 胡令把她养在这密室里,终究是不利身体的,关节略微肿胀,皮肤也惨白无光。 估计这几日忙,把她忘了,就死了。 岑金声松开沈溆的手走上前,拽过旁边的薄被披在她身上,也为她合上了眼睛。 不管她生前怎么样,死后也应该是有尊严的。 “沈大人,你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前世和沈溆行房事都是在晚上,乌漆嘛黑谁也看不见谁,沈溆荤话连篇,岑金声只知道自己的脸经常红。 沈溆脸皮厚,脸又臭,平常倒是很少见他如今日这般。 他被岑金声搀扶着,被她一问又差点真的崴了脚。 “是,热的。” “哦,那赶快出去吧。” 岑金声没多想,正打算加快脚步,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扶在沈溆的腰上,他心快跳出嗓子了,有苦说不出。 终于走到门口,空气都凉快许多,一个转弯突然惊现两具白骨,吓得岑金声连连后退,还是沈溆一只手反应快,把她扶稳了。 “这白骨?” “已经成了白骨,估计是十年前建造密室的工人,胡令心狠,一不做二不休都给杀了。” 岑金声也回过神,回头向那女人的方向看了眼:“那她也是那时候过来的。” “是,也可能是西达腊的旧时妻子,我只知道,上面那个是他搬来中原新娶的。” 岑金声小声嘟囔:“男子怎么都是这样?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可真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沈溆本想解释,岑金声已经扶着他跨过白骨,往前继续走了,沈溆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不多时就到了出口处,这里用了一块石门堵住,需用两个人的力气才勉强推动。 出去后是一片无垠草原,中缀溪流,岑金声猛吸了两口空气,心胸都似乎开阔了。 “大人,接下来往哪儿走?” “顺着水流的方向。” 二人走了片刻就看见了胡府正门,远远地就有人看见,一边招呼去接人,一边去通传长公主。 等晃晃悠悠走到了门口,众人也都到齐了。 长公主赶紧迎上前去,把沈溆从岑金声手里接过,倒是首先问了岑金声。 “岑姑娘,你可还好?” 岑金声摆手,“我没事,倒是沈大人为保护我受了伤,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沈溆也含笑回应:“小事情,岑姑娘无事就好,不必介怀。” 看着考生都回府了,长公主又换上另一副面孔,把沈溆胳膊一扔,他踉跄了两下,还是蔺远扶住才没摔倒。 “得了吧,你自己站得稳,非要人家小姑娘扶着。” 他刚才走得那几步,比真的假,比假的真,不去唱戏真是可惜。 蔺远疑惑,半信半疑松了手。 “刚才崴了,现在好多了。” 长公主嗤之以鼻。 但好在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长公主不必把胡府拆了去寻人,又接着去监察第四项考核了。 刚才岑金声不在,考场的人陆续都验完了,只待人齐。 燕支雪刚去门口接人,此刻拉着她回来,岑金声对全考场的人都快速作揖表达自己的愧疚,最后又对玳瑁姑姑致了歉。 “没等多久,回去吧。” 二人归位后,玳瑁姑姑这才终于打开结果,开始宣读: “燕支雪五分,岑金声五分……王泓敏四分……” 燕支雪是因为第一个发现指甲藏毒且动作快速利落,岑金声是因为有额外线索加分,可王泓敏…… 岑金声转头问:“你做得很好,为什么被扣了一分?” 只见王泓敏低着头,没有说话,看得出她很在意分数,岑金声知趣没有追问。 还是燕支雪小声回答的:“凡呕吐者,均扣了一分。” 话毕,二人没有再交谈。 “我母亲死时,也被人这样解剖过。” 很久之后,后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回答,却让岑金声愧疚不已,连忙转过身安慰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事……你也不知道……” 是啊,又有谁会知道,堂堂大理寺卿的发妻,死时竟还被验了尸。 那个场景,王泓敏一刻也不敢忘。 第二十六章 玉料 到最后,三人都没有选择刑部,另外的五人被选走,其余人接下来要等的就是几天后揭示第三项考核的结果了。 岑金声一直到散场,心里依旧愧疚不已,想着约王泓敏吃顿饭却不知道怎么张口。 燕支雪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上前拦住了王泓敏: “刚过了午饭时分,家里和街上应该都过了饭点,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王泓敏今日刚想起来伤心事,正不想回家,就答应了燕支雪的邀请。 三人乘两马,燕支雪让王泓敏坐在小棕上,一路上她都抱紧了岑金声,如同第一次的燕支雪。 终于到了燕家,王泓敏的低落已经被一路上的颠簸驱散得无影无踪,一下马就好奇地问: “没想到你们还会骑马,改日我们一起去马场比试一番。” 岑金声觉得好笑,调侃道:“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都想着比试?” 二人把小棕和月牙拴好后,带着王泓敏进了院子。 她虽然之前言语冒犯,但眼睛里还是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又进屋走了一圈,最后到厨房走了一圈,站在燕支雪身边: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把腊肉切了吧。”那腊肉还是岑金声之前给的。 “我呢?”岑金声问。 “把菜洗了吧。” 三人分工明确,很快就把过时的午饭给做好了。 王泓敏吃惯了精致菜肴,偶尔一吃家常菜,还是自己动手参与的,就觉得格外美味。 “自从我娘死后,就没人专门给我做菜了。” 她说起这句话时,已不同于刚刚在考场上悲伤的感觉,更多像是释怀。 岑金声和燕支雪对视了一眼。 燕支雪问:“那你家里人呢?” “有了新妇,又怎么会记得旧人,我虽每日在家吃饭,却只是一个附庸品一样。” “既不能决定吃什么,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吃得饱不饱,所有人都围着我弟弟转。” 岑金声问:“你外祖不是汝阳王吗?他也不管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年我娘为了嫁给我爹,和家里闹掰了,外祖年龄大了,我却一次都没见过。” 王泓敏苦笑了下,正准备抬筷去夹菜,岑金声突然抱住了她,在空中的筷子也随之停滞。 “既然你的家人不爱你,就要学会自己爱自己。” 岑金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王泓敏这么骄傲,又争强好胜。 她生在这样一个家里,如果不处处拔尖,早就如同枯萎的花任人宰割,哪儿还有今日? 一滴泪落在岑金声的衣袖上,漾开了。 王泓敏边吃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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