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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我好像没听说过她老人家男女通吃。” “影人是女人有什么稀奇,”盛灵渊古怪地笑了一声,“没准脸都是照着她自己长的……只是失去主人的影人面貌会模糊,没人注意到而已。” 宣玑愣了愣:“你是说……她自恋啊?”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有的人喜欢和自己互补的,有的人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也有的人谁也不爱,只爱自己,历史上确实有不少影奴活像是主人的双胞胎。 “那……她留下的影人,其实也可以等同于是她自己留在人间的化身了吧。”宣玑蹲在他旁边,盯着那些半懂不懂的阵法,抓了抓头发,“那……是不是也能算她照顾过你了?” 盛灵渊闻言漫不经心地应道:“自然,刀剑盔甲之类尚且要上油养护,何况好不容易炼出来的天魔,我既然有用,尚不能自理时,当然得烦她打理。” “不是的,”宣玑说,“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胆小,晚上被你噩梦惊醒总闹,你给我哼过不少哄小孩子睡觉的童谣小调。” 盛灵渊哪记得这些鸡毛蒜皮:“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宣玑哼出了一段小调。 他音色低沉,有翼族都有一把好嗓子,不自己瞎发挥的时候,哼出来的歌像某种格外深情的弦乐,突然把人最久远的回忆都拉了回来。 “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呢?”宣玑轻声说,“侍卫们醉了才长歌当哭,哭起来不是这个调,总不会是丹离哼的。” 盛灵渊面无表情地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将阵法上一处衔接点截断,阵法上喷出一点清浅的白烟,他神色有些冷,没吭声。 “你从小也没在陈太后身边,挺大了才见她第一面,但你一见她,就把她当母亲。”宣玑说,“在那之前,你‘母亲’的概念是从哪来的呢?” 盛灵渊早熟,内敛,对外人,他很小就学会了喜恶不外露,只有和剑灵吵架的时候才能冒出一点珍贵的孩子气,连宁王这个亲哥也不亲。可他常常会偷偷瞄着陈太后,有一次走在陈氏身后,宣玑发现他居然故意绊了一下,为了抓她的手。 那是宣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他用这样笨拙的姿势接近过什么人。 但陈氏只是居高临下地教训了一句“人君当稳重”,就冷淡地甩开了他。 从那以后,盛灵渊再也没有“冒失”过。 宣玑:“灵渊……” 写满了铭文的八角祭坛彻底分崩离析,石板“咯吱咯吱”地扭动旋转起来,片刻后,底下露出了一个地道。 “这假墓室做得真糙……以及小玑。”盛灵渊负手钻进地道里,带着点揶揄说,“孟夏是妖族帝姬影人的事只是你我推断,有没有影子还不知道,怎么你都唱起‘母子情深’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地道极窄, 不能并排, 九曲回肠,一眼看不到头。 于是宣玑眼里一时全是盛灵渊的背影。 盛灵渊不会吝于表达, 假如有需要,他甚至会适当夸大,外人看着还挺真诚。 这让爱他的人也好、揣摩他的人也好,都一起没底,不知道陛下一个灿烂的微笑中, 到底有几颗牙是真心的。 但宣玑知道,有一些事,他是不谈的。 他幼时不与人谈母子之亲,少时不与人论剑,东川付之一炬后,他就不再说“兄弟手足”……哪怕宁王还健在。 提到“母后”陈氏,盛灵渊永远是千篇一律——先从陈氏德行和功绩夸起,用一堆浮夸的排比句堆砌完, 最后简单表示一下自己“母恩难报”……所以干脆也不打算报了,像篇几十年没更新过的演讲稿。 他不说陈氏的坏话,就像他也不怎么说天魔剑的好话。对外人提起剑灵,舌灿生花的盛灵渊立刻就会词穷起来,除了“相伴多年”和“忠义可靠”之外,夸不出别的。宣玑一度怀疑,除了丹离与宁王等少数几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自己在当时很多人心里, 就是个经典的老实人形象。 至于东川……阿洛津活着的时候,盛灵渊每每对人提及那货,都是一肚子愁:头疼他长得还不如族里的小丫头们茂盛,脾气又臭又混蛋,没事还爱钻个牛角尖,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可是猴年马月没到,巫人族先没了。从那以后,阿洛津在他那里,再也不是让人发愁的熊孩子。盛灵渊不遮掩阿洛津的功与过,站在人族立场上,他嘴里的阿洛津是盟友,是让人惋惜的少年族长,其叛离与入魔是人族的莫大损失……他从来不说痛失阿洛津、亲手斩下四万多巫人头颅,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灵渊,”也许是地道太长,宣玑忽然没开头没落款地说,“我要是也能许愿,我希望我们能做一对凡人。” 生在当代,最好是寻常人家,比邻而居。 一个是上房揭瓦的熊孩子,一个是从小聪明懂事的小哥哥。小哥哥肯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渣熊孩子每次吃父母鸡毛掸子,都得就着一串“你看看人家灵渊”,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大概会有很多“积怨”,于是互相看不顺眼,从小吵到大…… 吵着吵着,一阵春风刮过来,不知道是哪根心弦乱摆,怦然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盛灵渊一定不愿意把出柜弄得很惨烈,他凡事都有计划,不过再加个宣玑就不一定了——毕竟他是肖主任官方盖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计划赶不上的那个“变化”。搞不好,最后仍要以鸡飞狗跳收场。 那怎么办呢?大概会在……很漫长的光阴里,再和不理解的家人们慢慢和解吧,也算是从日常琐碎中砸摸出一波三折的滋味,酸甜苦辣地过一生。 等苍颜白发时,一起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因为谁悔棋谁作弊吵得谁也不理谁,躺下睡觉也背对着背,第二天清早起来面面相觑,一对老糊涂只记得刚打完架,谁也想不起因为什么,再莫名其妙地和好。 盛灵渊微微出了神,他俩分明没有连着共感,不知为什么,他却仿佛在宣玑那句话里听见了一生。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突然逼仄的视线豁然开朗,往地下走了不知多久之后,另一个墓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俩面前。 “这才是真的吧……”宣玑回过神来,叹为观止地仰起头,算了算,他说,“我觉得这里离上面那个假墓穴的垂直距离至少有百十来米了,这气派得,快赶上天上白玉宫了!” 地下更深处的这间墓穴,顶部足有几十米高,敞亮得像个阳间的宫殿,四角全是流光溢彩的法阵——要不然早塌方了。 墓室里基本被人搬空了,但仍能看得出排面:八宝祭品、九方神器、一应俱全。虽然宝贝都没了,但摆宝贝的位置空了出来,地上还有一些零星金玉宝石渣——盗墓的江湖规矩,不能给人家拿空了,甭管是仨瓜还是俩枣,好歹得剩点什么。 显然,这墓在被异控局发现之前,就已经不知被多少波盗墓贼光顾过,假墓室里那个粗糙的阵法也就能骗骗千年后的凡人了。 墓室两侧还有壁画,正经八百的蛟骨粉涂过,色彩万年不污、不褪色,火光一扫,炫目得让人头晕眼花。至于画了什么内容,那就实在看不出来了——妖族的文艺作品有时候还挺难理解的,而且好多地方已经被人刮走了。 “偶然发现这个真墓室的盗墓贼哈喇子一定流了三尺,”宣玑“啧”了一声,“至于不至于啊,墙皮都刮走了……我去!那是什么?恐龙吗?” 壁画尽头,拐了个弯,他看见了又一处八角祭坛。 足有广场那么大,上面供着一具巨大的尸骨。 看着像某种凶兽,面朝西南方向,背后又翼。它有十几米高,白森森的头骨上还留着獠牙,张口欲嗜人。 宣玑一见那骨架,本能地生出了被大妖威逼至眼前的危机感,族徽乍起,双翅骤然亮出来,下意识地把盛灵渊围在身边……被陛下嫌弃地拨开了。 “你还嫌不热?”盛灵渊躲开他冒着火光的翅羽,没事人似的径直走到了那大骨架脚下,凑近了端详,“这是什么妖,为什么陪葬都被搬空了,尸骨没人动……” “你小心!”宣玑被自己预警的直觉直逼眉心,扑过去就要拉开盛灵渊。 就在他靠近那大骨架的瞬间,骨架上骤然爆出火光,与他翅膀上的火光撞在一起。这必是个大混战前的纯血大妖,死后数千年,尸骸仍凛然不可犯,宣玑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压力当胸撞过来,他一口气没上来,往后连退了四五步。 宣玑骇然抬头,却见盛灵渊毫发无损地站在骨架旁边,愕然地看着他。 宣玑按住胸口,咳出了点血腥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灵渊一惊之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仰头看了一眼大妖骨架,他略带讥诮地笑了:“原来如此。” “原、原什么?咳咳……”宣玑艰难地把气喘匀,就见盛灵渊不知忌讳地直接伸手摸了那骨架,“别乱动!你……” 盛灵渊摸就摸了,那方才大放神威的骨架安安静静的,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宣玑彻底服了:“所以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不是网文作者瞎编的?陛下你……您一瞪眼能征服一整个侏罗纪公园?我可太失敬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盛灵渊淡淡地说,“妖族势微,大妖生育不易,越是血统高贵子嗣越艰难,因此不伤血脉是其本能。” 宣玑:“什……” 他蓦地反应过来陛下的言外之意,瞠目结舌地抬头望着那有翼的凶兽骨架:“所以这是……这是……” “半血朱雀,独此一家,应该就是帝姬绾绯的骨骸。”盛灵渊不怎么尊重地屈指在白骨上敲了一下,绕着骸骨转了半圈,“祭坛下仍有法阵,你躲远一点。” 宣玑不该逞强的时候也不往前凑,连忙往后闪了十来米,盯着盛灵渊在骨架间穿梭:“还有东西?也就是说,上面那个假墓室是为了掩盖下面这个真墓室,而下面这个真墓室仍是幌子?” 盛灵渊仔细分辨着祭坛上的铭文,头也不抬:“不想让遗体被人打扰,哪处黄土不能埋,何必葬在地脉眼?” 假墓室已经能瞒过绝大多数人的眼睛,异控局的精英外勤们扛着长/枪短炮的各种仪器来,也没能摸到底下这个“真墓室”。而就算有高手特别走运,下到了这里,估计也被天降金砖砸昏了头了,不会再往深探究——妖族帝姬的尸骨固然贵重,但不是谁都能乱动的。半血朱雀,没有妖王九驯的手段,别说吞,过来舔一口都能炸掉半个脑袋。 而大混战后,妖族高手几乎尽数死绝。再后来赤渊封禁,人间一片平静,就连宣玑这个“守火人”也要受到诸多限制。 等等,也就是说,除了盛灵渊这个能靠血缘关系开后门的,再没有人能越过这具骸骨,打开底下的祭坛。 宣玑:“灵渊,不对,你先……” 他还没说完,八角祭坛下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地面震动起来,祭坛上的法阵开裂。 “不错,这入口是给我定制的,”盛灵渊沉声说,“有人处心积虑地把我从底下叫起来,怕一根羽毛分量不够,还加上三大人魔,我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岂不辜负别人一番美意?” 青铜天地鼎中那种炽烈的热气从裂开的地缝里渗出来,带着血腥味,风声听着不对,底下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空腔…… 帝姬骸骨轰然崩碎成末,只见祭坛下是个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宣玑手里一片照明用的羽毛掉了下去,羽毛飘飘悠悠地往下滑,渐渐变成了一颗小光点,随后,那光越来越弱,终于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仿佛是落到了万丈的幽冥之海。 “我……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宣玑咽了口唾沫,“我们有翼族有时候也会恐高……” 他的话起了回音,接着,深渊下如同回应他似的,“嗡”的一声,沙石簌簌坠下,震得人头晕眼花。 盛灵渊:“下去看看。” 宣玑应了一声,勾住他的腰,双翅一展,往深渊下飞去。 他的翅膀宽阔绚烂,一亮出来,整个山洞都亮堂了起来,呼啸着往下飞去。 如果此时上面有人,就会发现,宣玑翅膀上的光和他掉下去的那根羽毛一样,也是越来越黯淡,不过片刻,两人沉寂无声地被深渊吞了下去。 盛灵渊最先感觉到不对,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要控不住傀儡术了,从乌鸦耳目中“听”到的、肖征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肖征只见他眼前的乌鸦突然一扑棱脑袋,身上的黑雾浮了起来,一个模糊的字还没成型,黑雾就不动了。 “肖主任,”旁边的平倩如说,“我觉得这乌鸦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见方才优雅矜持的乌鸦好像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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