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烟尘覆盖了整个山区。 最后一批撤离的居民挤在车窗前,张望着远处浓烟下,那雨点一般飘在半空的火星。 大量的直升机从各大军区飞出去,循着异控局的向导,赶往埋着雕像的阵眼,秘银失效的时候,普通人加入了特能的战局。 穿透结界的火/箭/弹把雕像和地面炸得一片狼藉,可是祭文却纹丝不动。 “肖主任,军工武器能穿透结界,但是打不坏祭文啊!”王泽说,“物理攻击不行,除了核武器咱还有别的招吗?” “肖主任,”碧泉山附近的异控局同事发回消息,“我们这有情况。” 只见碧泉山脉间,巨大的女神石像在一片地动山摇中缓缓立了起来,她眉心一点像要滴出血来,那张脸狰狞起来,一圈一圈黑色的纹路开始顺着她的眉心往外爬。 肖征通过视频看见,心里无端一悸:“那是什么鬼?” 碧泉山现场的外勤立刻用高倍望远镜放大了画面——女神像脸上扩散开的是阴沉祭文! 肖征直觉不能让那阴沉祭文扩散,一声令下,呼啸的导/弹朝着山体飞了过去,却只听见“嗡”一声响,像是无数先民跪倒在神像前,正喃喃祈愿。 女神像周围起了厚重的浓雾,炮火像陷进了沼泽里,扎在浓雾的外围,寸步难进。 肖征浑身发毛,这时,只见方才栽倒的乌鸦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踉跄半步。 肖征一把拎起乌鸦,顾不上礼貌了,揪住它两边翅膀用力晃,口不择言:“前辈!陛下!我们的秘银穿不透结界,热武器破坏不了祭文,你有没有……” 话没说完,乌鸦身上一圈黑雾忽然散开,再难以为继,乌鸦蓦地一挣,周身的黑雾散尽,它“嘎”一声尖叫飞走了。 与此同时,阴沉祭文从岩浆里渗透下来,漫过天地鼎,开始朝那巨大的朱雀遗骸身上涌。 方才已经略微降下来的岩浆温度瞬间飙升。 盛灵渊十指倏地收拢,天地鼎身上浮起繁复的咒文,中间簇拥着八个血手印——那是他方才用自己吸引回响音和人魔的时候,借着血迹遮掩,在天地鼎外围和朱雀天灵遗骸上留下的。 方才他放血时,趁乱在天地鼎外重绘了天魔祭,用无形的魔气将自己同天灵遗骸钉在了一起。 阿洛津将撑死假妖王的能量卷来碧泉山,并不是为了顺便坑盛灵渊一次——这样一来,假妖王没来得及“消化”的半个罗翠翠就落到了盛灵渊手上。 “哈,”绾绯那轻柔悦耳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灵渊我儿,心有九窍,真无情,真会暗度陈仓啊。” 一边为了东川肝肠寸断,一边竟然也没耽误搞小动作。 “你一个魔身,染指我朱雀族的权柄,反噬得不难受吗?” 盛灵渊像冰雕吞了火种,五内俱焚。 灼灼不熄的朱雀火要把他的喉咙烧断了,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神色却没动。咒文像无数细丝线,从盛灵渊的双手与长发上延伸出去,牢牢地牵住了朱雀遗骸,覆盖下来的阴沉祭文一时被阻住,竟然寸步难行。 那半个山头大的遗骸上,一半被潮水似的阴沉祭文覆盖,另一半被天魔气牢牢地捆着,一时僵持不下。 “区区一个人造的魔,你真以为自己能跟千年供奉之力抗衡么?” 青铜鼎直接开裂,岩浆骤然涌了进来。 炽烈的地火贪婪地滚向盛灵渊,宣玑的翅膀猛地合拢,把盛灵渊裹在其中,灿烂的羽毛都化成了流动的金属,像高温下将化未化的神铁——那是天魔剑的真身。 天魔剑身上的神铁开始修补裂开的青铜鼎,迅速阻挡住那些岩浆,随着灌进来的岩浆越来越多,宣玑的翅膀化净,紧接着是他的人身。 他的人身从脚开始“融化”,双腿、躯干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头颅之下,他只剩下半边肩膀和一只手。 宣玑用那只仅剩的手擦去盛灵渊嘴角的血迹,深深地看进盛灵渊的眼睛里,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只能飞快地凑过去,印在盛灵渊的嘴唇上。 他在碰到盛灵渊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彻底变成了剑身,剑身又融化成一张金属薄膜,严丝合缝地保护着盛灵渊,一根刻满了封印符咒的朱雀骨落到盛灵渊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挂满了巫人咒的火/箭/弹和导/弹喷薄而出。 女神雕像周身起了火光:“自不量力!” 碧泉山上,巨大神女像上的阴沉祭文骤然爆发,瞬间穿透了魔气,青铜鼎分崩离析,岩浆深处传来尖锐的鸟鸣声,朱雀遗骸被两股力量牵拉着,剧烈地挣扎起来。 盛灵渊、天魔剑……连同那第三十六根朱雀骨,一起被仿佛能融化一切的岩浆吞了下去。 失去了封印的赤渊深处一声巨响,大地开裂了,浓重的硫磺味直冲上天。 肖征:“撤——”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盛灵渊在一片火海中沉浮不知多久, 恍惚间, 周遭岩浆与崩塌的山陵一起远去,他不断下落, 落到了一间春意浓稠的书房里。 书房里静悄悄的,石头棋子轻轻地在棋盘上敲打了一下。 盛灵渊抬起头,发现他面前有一张残局。 对面坐着久违的丹离。 丹离身形模糊,像人,又像已经变回了木雕泥塑的朱雀神像。而他自己也掌生茧、心生铁, 再不是十六岁的模样。 “陛下,”丹离恭恭敬敬地冲他一躬身,“暌违日久。” 盛灵渊嗓子里难忍的灼痛感渐渐淡去,他顿了顿,掀衣摆在丹离面前坐下。 “陛下少年时与臣手谈,臣见陛下心事不定,便中途收子,此局无终。”丹离说, “陛下要同臣将先前封的局续上吗?” 盛灵渊摆手笑道:“棋艺不佳,罢了。” 丹离就不再让,自己抓了一把棋子,在残局上自己摆。 盛灵渊垂下眼,淡淡地说:“老师,当年你教我‘世事无常,不可面面俱到’,要留一线给老天判定对错。你一手毁了东川, 灭了高山人,让影族销声匿迹,砸断了彤的剑身,又逼我跳下赤渊——现在这局面,你又怎么说?” 宣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插话道:“反面教材。” 他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始终陪在盛灵渊身边,谁也看不见他,但如果灵渊和谁说话时间太长,他觉得被忽视了,就会不高兴,然后开始在旁边插话打岔,找存在感。 这场景太熟悉,盛灵渊和丹离都笑了。 宣玑又对盛灵渊说:“还有脸笑,你和你妈也是反面教材——她比你还傲慢,你看看她干的倒霉事。” 这位帝姬,一生都隐藏在层层的帷幕后,鬼鬼祟祟,拆东墙补西墙地玩着她的平衡游戏。 她觊觎赤渊,又不敢挑战自己的母族朱雀,于是勾搭平帝先发兵。后来想杀妖王报仇,可是自己手里底牌尽失,于是祭出了朱雀神像丹离。 她当然不肯让朱雀神像替自己活,用完了丹离还过河拆桥,散布“预言”,引诱陈皇后生出天魔,坐等人皇长大,再跟丹离斗个两败俱伤。 三千年后,她仍是同一招,攒一个妖王影人做傀儡,给她冲锋陷阵,先把异控局搅合得天翻地覆,困住盛灵渊、除掉守火人——万事俱备了,她才肯一抹擦残妆,姗姗而出,坐收渔利。 可惜,她一生似乎都在印证丹离那句“不能面面俱到”,运气好像总是不好。 百依百顺的九驯背着她暴饮暴食,家狗背主。 孟夏毕竟是影人,影人这个种族天生有点死心眼,丹离被人皇撕成那副血样,反手挖个坑,居然还能在死后四年把她埋在赤渊,让她功亏一篑。 之后赤渊彻底被封印,人间灵气和魔气都变得稀薄如纸,妖魔鬼怪们也都成了没油的灯,只好偃旗息鼓、黯然退场,留下一个“独孤求败”的守火人……以及一帮不知情的后代,个个活成了人样。 好不容易熬到赤渊封印松动,群魔蠢蠢欲动,外面的世界她却已经不认识了。斗转星移,当年的地脉眼有一半跑得无影无踪。她重新苏醒,又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布局,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不料又被一帮凡人……和跟凡人差不了多少的所谓“特能”搅合得诸事不顺。 宣玑说:“反正三十六根封印都没了,我要撂挑子了。” “当年赤渊的确非灭不可,几十年混战,各族血气未消,仇恨尚在,守赤渊的朱雀身死族灭,不灭赤渊火,没法收拾。”丹离说,“但……赤渊自古藏着地火,想来,世上有神就该有魔,有光就该有影,强行镇压,有违天命吧。因此陛下当年跳下赤渊时,阴差阳错地给你重塑了剑身。臣设想的长久没能实现,到如今,各族一统,赤渊封印碎尽,也是冥冥中有天命纠错吧……臣错了。” 宣玑和盛灵渊一时都沉默下来。 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死者不能复活,过往都成历史。 好一会,宣玑才说:“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算了,反正你也死了……不过话说这是哪里?谁的幻觉吗?果然梦里才有丹离道歉。” 丹离没在意他出言不逊,对盛灵渊说:“陛下,您记得当年在这张棋盘前,臣同您说过一个赌约么?” 盛灵渊缓缓地抬起眼,与丹离面具后的视线相接:“难怪,当年你任凭孟夏藏起天地鼎和天灵遗骸。” 宣玑立刻警惕起来:“不是,什么赌约?你俩又背着我干什么了?” 盛灵渊眼睛弯起来:“要是他赢了,我就魂飞魄散,要是我赢……” 宣玑不等他说完就怒了:“盛灵渊!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我早跟老王说了,你就是个一眼没看见就得出去烂赌的渣!你……” 盛灵渊抬起手,像是安抚着虚空中看不见的人似的。 “要是我赢了,”他说,“朱雀族长就得连身带心,许配给我。” “轰”一声,碧泉山上,导/弹撞上了神女雕像的脸,那雕像却纹丝不动,阴沉祭文已经完全吞没了朱雀遗骸,绾绯的声音纵声大笑:“晚了!” 朱雀天灵的遗骸浮到了半空,祭文、魔气、执念、怨念……世界上一切的意难平似乎都化作燃料,在最深的深渊中烧出了一把雪白的离火。 天光都在它身上的火光中黯淡,那惨白的骨架伸展开,离火掠过的地方生出血肉和羽毛。 赤渊深处爆发的岩浆像是在欢呼,为自己的自由和新的朱雀神族欣喜若狂。 她能感觉到鲜活的生命力在胸口跳动,像埋了几千年的僵尸,突然尝到了五味般欣喜若狂。 她是妖族中的天之骄女,半身朱雀、艳丽无双。从飞禽走兽到上古先灵,都要拜伏在她脚下。 她一手挑动了九州混战,本以为那是她一生中辉煌的起点,不料将她送上了穷途末路。 大明光祭太可怕了,身处阵中,她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被冻住了,阴冷的气息沉入丹田气海,再流经全身,她能感觉到被活生生抽空的痛苦和恐惧……两次。 第一次是把自己沉入大明光祭。 第二次是陈氏应计上钩,当宝贝一样挖走她腹中那个“毒瘤”。 她在不死不活之境里徘徊了不知多久,有时候几乎分辨不出,她那让人厌倦的前半生是不是想象出来的一场梦。 她必须要回到云端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现在,终于…… 她自由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附在那些肮脏凝滞的凡人身上。 她觉得身体无限轻盈,像是能直上重霄,久违的力量感充盈进百骸。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声叹息——从她心里发出来的,好像她身上有另一个灵魂似的。 那种充盈又温暖的力量感突然变了调,绾绯还没回过神来,温暖就变成了灼痛。她像个装了易燃易爆物的破口袋,从身体里面着了火一时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来不及细想出了什么岔子,她本能地想跑,却发现这具朱雀身不受控制。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供奉之力感觉不到了! 与此同时,远处正准备朝那可怕的石像开第二炮的直升机上,观察员目瞪口呆地举着望远镜:“慢……慢着,是我眼花了吗?” 只见那眉目秀丽的女神石像上着起了雪白的火,石头好像成了易融化的蜡,导/弹都没炸坏的五官忽然自己化了,很快变成了一张没鼻子没眼的空白石板,显得脸都大了两圈! 对绾绯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张没有五官的脸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了。 接着离火过处,那石像竟又重新“长”出了五官——不同于女像的精雕细琢,那张脸雕刻手法十分朴素,但眉目清正,隐约似有神光…… 那是千万年前,远古先民们对朱雀神鸟的想象。 石像睁开眼,无悲无喜地透过朱雀的肉身,看见了在离火里翻滚的妖族帝姬。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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