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婪地吸着什么东西,空气变得粘腻,血腥味涌起,越来越浓,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流了鼻血。原本只是浑浊的天际泛起了铁锈色,带来说不出的压迫感,雷雨云中爆出一声裂帛似的脆响,仿佛是个警告。 “还有一个!”露台上,王泽双手抓住一个后勤同事的后脖颈和制服腰带,把人提起来往外一扔,估摸着重量报数,“宣主任,接着!一百斤!” 平时都自称九十五的女同事带着哭腔嚎出了真话:“我一百一!” 宣玑回过神来,一把接住人,再猛地往上一蹿,把人塞进打开的直升机舱门里,他眼角掠过一道阴影——楼上飞下一块被震落的石雕,张牙舞爪地砸向直升机。 宣玑抬手往直升机身上一按,在刺破云霄的尖叫声中把它推开了几米,一截锁链甩了出去,撞开了石雕。那巨石呼啸着往下滚去,平时灯火通明的大楼早就黑了,一道闪电落下,楼体上一条触目惊心的大裂缝直接冲进乌云,看不清上面怎么样了。 宣玑心里打了个突:这楼……能承受得了吗? 姑且不说各种珍贵资料和档案,此时还有百十来号被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以及更致命的——地下封存的危险品、关押的危险物种,以及研究院里的特能杀伤性武器,万一楼塌了…… 他耳边“喀”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宣玑一激灵,只见细密的树枝从大楼裂缝里钻出来,那一整面墙都跟着颤抖,像是随时要爆裂——肖征他们还在底下! 宣玑双手结印,一道火焰色的符咒隔空拍在了墙上。 墙里有什么东西发出野兽式的嘶吼,墙面上露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原来那墙体已经被蛀空了,只堪堪留着一层墙皮,里面的树枝感觉到外面的人不好惹,立刻又要往回缩,这一探一缩,已经损坏的墙体顿时没了支撑。 宣玑俯冲过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烧云似的残影:“快出来!” 话音没落,被蛀空的墙就要碎,停机坪上面眼看要塌方。宣玑翅膀展平,一肩撑住一条摇摇欲坠的大钢筋,同时扔出了一把硬币。“硬币”其实都是他剑身上的铁,能随他心意变形,朝四面八方飞出,落地立刻变成粗细不一的铁锁链,精准地“咬”住了树枝,把那些往回缩的树枝死死地绑在了原地,硬是撑住了墙体。 恶毒的法阵和疯长的枯树终于把天劫勾了下来,第一道闪电落下,四下一片雪亮。 王泽百忙之中吹了声口哨:“牛逼!” 雷电系的肖征吼道:“你二大爷!你这破锁链绝缘吗?我们怎么出去!” 宣玑:“……” 这位盲生虽然有点虎,但总能抓住华点。 话音没落,雷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大楼的避雷针和防雷系统已经因为楼体破坏罢工得差不多了,雷落在树枝上,进而爬上导电的锁链,锁链和被卡死的树藤互相搅成了一堆特斯拉线圈,瞬间拉出了一片“紫电青霜”的效果。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位姓宣的朋友是江湖救急,还是火上浇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他妈壮观了!”王泽带着哭腔赞叹, “要不是快嗝儿屁了, 我非得拍下来不可,肯定能制霸朋友圈……所以我们他妈怎么办?” 肖主任终于把自己的喉咙吼破了音:“你这都什么垃圾技能!” 坍塌的墙体又把宣玑往下压去,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肖,你不是雷电系的吗!想点办法!” 肖征咆哮:“看看我的头,你这无理要求是人话吗!” 要是雷电系的自己能绝缘,他一个走斯文禁欲风的帅哥,现在还至于裸着脑壳? 这时, 一个声音插进来:“让开。” 王泽一回头,发现出声的竟然是燕秋山,顿时好像刚在外面挨完打的倒霉孩子找到了爹,眼泪差点下来:“燕总!” “单姐他们在下面接应,暴雨支援到了,地下部分不用管,先顾你们自己。”电梯早就停了,紧急通道只有陡峭的楼梯, 燕秋山没有翅膀,显然是腿着上楼的,他内伤还没好利索,这会儿喘得厉害,不客气地把鸵鸟投林的王泽挥开,“别废话,都靠过来,快点!宣主任, 我需要金属,能不能借我几个硬币——” 来不及仔细说,楼体开始“嘎吱”作响。 宣玑立刻明白了燕秋山的打算,可能是怕硬币不够用,他腾出一只手,手心里冒出了半把重剑,凌空朝燕秋山扔了过去,这大半剑身一出,宣玑整个人都虚化了不少,变得有点透明起来。 要不是已经避无可避,挤成一团的外勤们非得四散奔逃不可,那剑飞过来的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了下眼,剑身上镌刻着古老的铭文,双刃在闪电之下凝出彻骨的寒光。虽然只有半个剑身,森严厚重的肃杀气息几乎击碎了空间,那一刹那,竟连漫天的妖丹与血气都压了下去。 知春瞳孔骤缩,整个大楼里,一干金属器具,刀剑也好、摆件也罢,全都瑟瑟发抖地发出了蜂鸣—— 那就是传说中可以斩天戮地的天魔剑。 这把凶戾逼人的上古魔剑就这么笔直地停在了燕秋山手边,寒光像是要将他的呼吸一并冻住。 然而就在这时,燕秋山身上的锻金术传承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隔着他,轻轻地用听不见的语言沟通着那把上古凶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剑上的煞气瞬间散了,竟然莫名其妙地亲切了起来。 燕秋山试探着伸出手,一碰剑身,剑身上的金属就立刻随他的心意拉长展开,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金属膜,把所有人、连同他们脚下一块地砖一起包裹了进去,随后四方闭合,形成了一个球体,隔绝了视线。 王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话音没落,宣玑腾出手做了个往外拉的手势——金属球是天魔剑身所化,就相当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能随他心意而动,被他轻轻一扒拉,那圈着一大群人的球就悬空飞了出去,一头扎进电网中。 王泽“嗷”一嗓子,声波一点也没浪费,全灌进了肖主任的耳朵:“所以这玩意的意义是让我们蒙上眼再死吗?您二位可太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肖征自从没了头发保护,尤其受不了噪音,脑浆差点让他震得从耳洞里滋出去:“金属球是等势体,等势体里电不死你,你中学都在干什么!” “看玄幻小说提高业务水平啊!”王泽叫道,“我特能觉醒得早,谁知道长大以后躲得过高考躲不过天打雷劈啊!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 一声焦雷打断了王泽给诸天神佛点名的进程,金属球悍然滚进了雷电大网里,薄薄的金属膜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声音,完美履行了断后职责的外勤们英雄完毕,重新变回了□□凡胎,跟焦雷比嗓门似的,整齐地放声长嚎。 下一刻,金属球仿佛被他们的喊声震碎了,夹着血腥气的夜风骤然涌了进来,外勤们一嗓子吊出三百米,面面相觑,发现自己活着穿过了那片电网! 还不等王泽感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就觉得脚下不对劲——他目光往下一扫,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楼,正悬在三十六层外的半空中! “等等,”肖征最先回过神来,捂住自己快聋的耳朵,“先别喊,我们没往下掉!” 脚底下有人出声:“别……乱动!” 众外勤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石砖被宣玑的展开的翅膀担住了。 王泽胆战心惊地往下看了一眼:“宣主任,你最大载重多少?” 宣玑收回剑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不是电梯,我谢谢你了!” 这时,螺旋桨的声音响起,几架直升机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居然又返了回来。 宣玑:“准备!” 留下断后的特种外勤当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宣玑与直升机梯降交错的瞬间,迅速且有序地攀上了爬梯。 走在最后的燕秋山刚拉住爬梯,一道闪电钢刀似的掠过,除了个别没毛的同志,所有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宣玑与直升机同时往两个方向闪避,雷堪堪击中了掉下去的石板。 有人在回响不绝的噪声中大喊:“楼——要——塌——了!” 阴影从他们头顶上空掠过,三十六层以上,已经越过极限的总局大楼像被折断的铅笔,从伤口处往下塌。 风雨飘摇的顶端已经成了一片焦黑,因为恒温法阵破裂,已经结了冰! 直升机没命地往外飞去,吊在外面的外勤睁不开眼,只能拼命抓住爬梯,被燕秋山牢牢护在怀里的知春忽然出声:“宣主任,等等……他要干什么去?” 燕秋山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宣玑作死似的往那断了半截的楼里飞! 盛灵渊整个人已经化成了一道阴影,快速从紧急通道中穿梭而过,碎石砂砾不断地往下落,都被他周身的黑雾弹开,他熟视无睹,直到一张上面写着“施工,保护古木文物”字样的碎钢板迎面朝他飞过来。 盛灵渊一手按住那破破烂烂的隔离板,刚想挥开,骤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目光一凝……那钢板上有熟悉的远古气息! 大厅里那枯树外面一直包着这东西,据说是毕春生用阴沉祭召唤他的通心草分/身时,枯树引来了天雷砸坏了大厅里的法阵,法阵在“装修”。因此他每次来异控局,不是从停机坪进来,就是从车库直接上楼,竟没机会去过关闭的大厅。 保护膜钢板的碎片上,盛灵渊至少摸出了六七种法阵的残余气息,其中一个异常熟悉……法阵群安排得巧妙非常,几乎有种□□无缝的圆融,把里面的东西藏得一丝气息也不漏。 居然让这么个大阵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盛灵渊不知道是不是三千年过去,江山代有才人出,但仅凭他的见识,这样的高手,他只能想起一个人…… 丹离。 还有那棵古怪的枯树。 整个异控局大楼就是以那棵大树为根建的,它来历不明,不知是人为栽种还是自己长的,周围保护围栏上标注说,它是现存体积最大的植物,因为太高,曾经多次被雷击,永安气候干燥,雷暴很容易引起火灾,但不知为什么,周围的山头被天雷勾动的地火烧过了好几轮,只有这棵树保存了下来。 此时,细小的绿叶覆满了枯木身,沁人心脾的草木香四下散开,那树正不断膨胀,扫过的地方,装饰用的绿植与鲜花砸得到处都是。 其他植物一接触到膨胀的树枝,立刻会被吸成一把枯草,而同时,那膨胀的树枝上哪会长出相似的枝条。 盛灵渊抬手撞开一条冲他脸扫过来的树枝,只见那同一根树枝上,诡异地开着山茶、茉莉、红掌和君子兰四种花,姹紫嫣红地与他掌心的黑雾撞在一起,鲜嫩的花化作一缕青烟,妖气森森地飞了——盛灵渊在青烟缭绕中,瞬移到了一楼大厅。 几万人进出而不显得拥挤的大厅此时已经一片狼藉,被可怕的树根占满了,绘着神秘法阵群的保护膜钢板炸得到处都是,几乎没地方落脚。 盛灵渊轻飘飘地踩着黑雾悬在半空,尚未站定,听见了一声熟悉的低笑。 “人皇陛下,”那声音在风雨飘摇的大楼里回荡,“久违了。” 那一瞬间,盛灵渊觉得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那是三千年前,他在血染过的妖都尽头听过的……妖王九驯的声音! “光阴真如白驹过隙啊。”九驯的声音幽幽地说,从四面八方传来,东一个字西一个字的,声音像一个人,但每个字方向不统一,又似乎是七嘴八舌的,“当年振臂一呼天下应的人皇陛下何等威仪?人族各部、类人族……还有那帮吃里扒外的妖族,都唯你马首是瞻。四海宇内,俱是你山呼万岁的走狗。现如今,陛下竟也同我一般落魄……啧,盛潇啊,人潮浪涌,把你高高捧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重摔下的,你在赤渊里,摔得疼不疼啊?” 大楼里,各种警报器在狂响,人声杂乱,雷声伴随着坍塌点的撕裂声……所有的杂音都是干扰,盛灵渊轻轻一咬舌尖,强行沉下动荡的心神,凝神于耳。 一道白影在他身边飞快地闪过,乍看,白影像乱晃的激光笔在墙上随便乱扫,行动路线杂乱无章,时而逼近,时而掠远,一秒也不停,目光都跟不上他。 但盛灵渊直觉对方不是乱窜,一丝微弱的风掠过他的鬓角,他感觉到周围隐约的气息流转,那白影行动间,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描绘一个阵法的形状,非常隐蔽,还有一点熟悉。 阵法? 是什么阵? 盛灵渊不动声色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白影笑道:“你在岩浆下埋久了,老糊涂了么?连故人都不认得。” 盛灵渊一边追索着留下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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