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绾绯疯了,语无伦次地叫起来,“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世上已经没有朱雀神像了!丹离!你的神位已经被天魔……” 石像注视着她的瞳孔中似乎多了一道幻影,依稀是三千年前阴魂不散的帝师。 丹离的声音透过重重烈火,在她耳边响起:“可你不是费尽心机,亲手用供奉之力烧出了新的南明神鸟么?” “你……” “先民供奉的朱雀神像,是祷祝神明,保佑安康平顺的。你私自窃取,耍小聪明借供奉之力苟延残喘也就算了,反正神鸟踪迹已绝,神像也如你所愿,被天魔碎尽,没人管得了你。可你不甘心像我一样,终身受制于雕像身,没有面孔、没有力量,活得像个影子。你甚至不愿意成魔,因为魔气之源是赤渊,天魔与人魔都要受制于此,对不对?殿下啊,你也太骄纵了,想要为所欲为,一点束缚都不要么?” 绾绯觉得自己已经被烧透了,她像是成了某种燃料。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孟夏奉我之命盗走了天灵遗骸,你……” 她没能把剩下的话说完,终于被离火炼成了一束火光,融入了遗骸身体里,枯死的血脉在烈焰中复苏。 她是这样贪心,这样求全。 “可你怎么不想想,供奉之力乃天地之玄,怎会被你一届凡俗生灵愚弄……啊,对了,你不承认自己是凡俗之灵。” 石像望向烈火中的大鸟,像是微微地笑了。 盛灵渊叹道:“疏而不漏……老师的傀儡术,我到底只学了个皮毛。” “此乃旁门左道,陛下闲来取个乐就是了,皮毛足矣,学它作甚?”棋盘前,丹离将手里最后一颗棋子递给了盛灵渊,“托那位绾绯殿下的福,臣还能重临人世,亲眼见陛下当年仿佛妄想的诸族一统竟然实现,死而无憾。彤……” 宣玑纠正道:“宣玑,丹离先生,我有身份证的。” 丹离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陛下把你照顾得真好。那……宣玑族长,赤渊——南明,从今往后,就托付给你了。” 他说完,广袖舒展于前,躬身叩首,行了个大礼,继而消失了。 棋盘上摆的不是神秘莫测的珍珑局,错落的黑白子拼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鸟,居然还颇有童趣。 这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幻境崩溃,宣玑只觉得眼前一花,温柔的魔气包围了他。 他掉进了另一重幻境里……织造幻境的人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让宣玑不忍心不沉湎。 宣玑看见盛灵渊那随便一绑的长发束进了冠冕里,前后十二旒,身着厚重而繁琐的帝王礼服,左右环佩齐整,近乎于肃穆。而他自己身上不知被盛灵渊套上了什么,翅膀都被迫缩了回去,一身衣服沉甸甸的。 但宣玑没顾上仔细看,他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几乎战栗起来。 一股来自古老宫廷的暖香就这样迎面撞了过来,“吱呀”一声,幻境中,无数宫门在他面前渐次打开。 宫灯晃得他睁不开眼——这是他徘徊过无数次的度陵宫。 盛灵渊拉着他的一只手被广袖盖住了,宣玑被他拖着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半身不遂似的跌跌撞撞,来到那印象里空旷死寂的寝宫。 寝殿差不多被红烛淹没了,一眼看去,几乎有些喧闹,连盛灵渊脸上都多了几分血色。 “朕说过,要祭告四方,娶你过门,”盛灵渊换成了好久没说的雅音,寝殿内四角各一个香案,他轻轻一挥手,案上的香烛就自己明明灭灭地烧了起来,青烟笔直而上,仿佛真能抵达什么神圣之地,“此乃逆天之魔身,为天地不容,四方诸神不必来,各敬香火一支,聊表心意。告知尔等,从今往后,南明朱雀一族现任族长就是我的……” 他的“厥词”还没放完,蓦地被宣玑推进了纱帐里,白玉旒撞得一阵叮咚乱响,碎冰似的,宽大厚重的袍袖洒了一榻一枕。 “太狂妄了,陛下……太狂妄了,”宣玑压着颤抖的声音说,“也不怕遭天谴么?” 盛灵渊叹了口气:“已经遭了,这‘天谴’还挺沉的……” 他的尾音随着满殿烛火一同熄灭了。 这一回,度陵宫里没有霜风,飞雪搓棉挑絮一般,竟不冷。 红梅一直从陛下的寝宫着到了剑炉殿前,烈如南明谷中万千神鸟落下时起伏的脊背,黯了月色。 复又黯了雪色。 接着,那些浓稠的黑雾裹挟着宣玑,把他被涅槃石刮得破破烂烂的三千年记忆从头到尾冲洗了一遍—— 盛世清歌里,爆竹声震耳欲聋,车马载着游子回家,歌楼都空了,游戏人间的守火人身边冷清下来,独自搓着手温寂寞酒。盛灵渊就直接撕开那记忆闯进去,不客气地把他仅剩的半瓶屠苏酒据为己有,大笑而去。 茶楼惊堂木刚响,宣玑正听到入神,旁边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耳垂。宣玑一回头,就撞见他家陛下不怀好意的微笑。他预料不好,连忙捂住耳朵,挡不住那混蛋用共感告诉“最后书生死了,小姐改嫁了”。 盛灵渊还把阴冷萧条的赤渊深处拾掇了一遍,在乱葬岗似的石碑林中搭了个雅致的听风庐。然后雅致人在小庐中拥着火炉看书,不雅致的就在小庐屋顶嗑瓜子,嗑完了一亩向日葵田,舌头竟不起泡。一不小心把瓜子皮落在了小炉里,崩出来险些燎着陛下的头发,逃跑未遂,被打下来按住拔了一地玑毛,插了根丧权辱国的玑毛掸…… 以及最重要的,每一次朱雀骨碎,都有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陪着他疼,陪着他一起煎熬,一直守到他重新醒来,再把被烧毁的小庐重新搭一遍。 盛灵渊还从宣玑的记忆源头翻出了丹离的《千妖图鉴》——还没被一次一次的赤渊火烧得缺文少页的版本,按着那不学无术的东西的头,一页一页地把他年少时睡过去的课补上…… 就像那些事真实发生过。 就像那个人真的陪伴过他三千年。 甜得他肝胆俱裂—— “盛灵渊!“ “轰”一声,幻境难以为继,天魔气息几乎消散。 碧泉山上巨大的石像崩裂,落入滚滚岩浆里,来自几千年前的供奉之力化为白烟,扎进熊熊烈火中。 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声波仿佛一时凝固在原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紧接着,神鸟振翅而鸣,仿佛顺着地脉传遍了天涯海角,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离火烧到了极致,随即又降温,雪白的羽毛随之露出火红色的真容,像染上了霞光。 天边响起雷声,雷鸣却没有落地,温和而厚重地滚滚震动,接着下起大雪来。 从碧泉山到南明赤渊,朱雀图腾上空漂浮的烟尘与岩灰都被粘附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中,雪片耐心地盖过枯死的植物,填进沸腾的岩浆里。 岩浆深处,盛灵渊蜷在那里,他身上的魔气与血被这一场大火抽干了,整个人像是玉雕的,一动不动。很多年前曾被他藏在心口的剑身化作了一个金属壳,剑灵已经不在里面了,剑身却仍严丝合缝地保护着他。 神鸟身形一闪,幻象似的消失在人们面前,宣玑落在盛灵渊身边,眉间族徽如血,惶然地朝盛灵渊伸出手。 天魔剑身凝成的保护壳在他碰到的瞬间碎了,宣玑一把接住里面的人,那身体冰凉得像刚从冰柜里挖出来,一片死寂,像他当年在赤渊里烧成的残躯一样。 宣玑瞬间跪了,刚刚接过赤渊权柄的手哆嗦得抱不住他,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这……你这个骗子,” 赶来的直升机轰鸣声在碧泉山上空响起,震耳欲聋,宣玑却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你有实话么?你他妈这辈子有实话吗盛灵渊……盛灵渊!” 这口蜜腹剑的王八蛋,只要吐出甜言蜜语,后面必然藏着刀,只要是开口表白,后面不是要掀人头盖骨,就是要挖人的心肝。 他可是个称职的魔头,信他的都没好下场。 这时盛灵渊毫无知觉地一倒,撞在宣玑肩上,一颗白棋从他怀里滚了出来,正好接住了朱雀的第一颗眼泪。 它像是不堪烈火鸟的温度,被那颗眼泪砸碎了。 宣玑呆呆地看着那颗碎裂的棋子着了起来,四散的火星火种似的,落到了盛灵渊身上—— 把他烫得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棋子很快化成了灰,其中一颗火星掠过宣玑的手,宣玑没顾上躲,那火星却为了避开他,用无视地球引力的姿势跳了个不自然的弧度。 那余烬中……似乎有赤渊的气息。 不是现在的赤渊,它泛着一点陈腐,是很久很久之前,刚刚结束混战的大陆上充斥的味道,掺杂着挥之不去的铁锈气与血气,像一块粗粝而残忍的小小石碑,保存了下来。 棋子里的赤渊魔气已经耗尽,被克星朱雀的眼泪一砸,于是炸成了一簇小烟花,不复存在了。 宣玑愣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哆哆嗦嗦地按住了盛灵渊的脖颈。 等了不知多久…… 微弱的脉搏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干涸的溪流里余下的最后一滴水,将断未断的续着他一线的生机。 直升机落下来,目睹了方才神鸟重生一幕的外勤们跑下来,都不敢靠近,在百米外围成一圈。 宣玑在空无一人的雪地上,抱着怀里的人,不敢松也不敢紧,后背缓缓地坍了下去,翅膀长长地垂在身后,融化在上面的雪水飞出雪白的蒸汽。 那背影像个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地动山摇的赤渊渐渐安静下来, 像是被什么安抚了, 赤渊里的岩浆没有熄灭,但火势也没有再往外蔓延, 它们只是收成细细的一线,从高处流下,汇入赤渊深处,最后形成了一个岩浆池。 岩浆池的温度本来应该是极高的,但那池子上方却像笼罩着看不见的结界, 两侧岩壁上的树梢挂满了雪,与岩浆遥相呼应,雪竟能不化。 “喀嚓”一声,肖征回过神来,对旁边拍照的外勤怒目而视:“拍照不许发朋友圈!” 拍照的收起手机:“不是……肖主任,我觉得那个岩浆池的形状,好像宣主任脑门上的那个纹身。” 肖征:“……” 他那“纹身”还是彩绘的。 “那个叫族徽,我可谢谢你了!” 与此同时, 地脉眼中,疯狂涌动的阴沉祭文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疯长的植物们偃旗息鼓下来,那些狂舞着一直试图攻击直升机的树藤也垂了下去,在地面交叠出了一层绿毯。 王泽摆摆手,按住耳机,凝神听着总调度处的声音,好一会, 他才转头对众人说:“诸位,刚收到消息,卫星上拍到的那个朱雀图腾消失了。” 燕秋山立刻转头对同事说:“重启能量检测器!” “是,能量检测仪重启,仪器运行正常。” “异常能量水平持续下降……” “报告,已经落到警戒线下。” “射程范围内未检测到有威胁性异常能量体。” 机组全体成员松了口气,小战士放下了火/箭/筒,共处一室的普通人和特能人们危机解除,面面相觑。 王泽干咳一声:“目标地点安全距离一公里以外降落,请来支援我们的兄弟们先撤退,特能外勤穿好防护,跟我走,辛苦了!” 飞行员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我天……就跟玄幻电影似的,还是亲自上场演的——你们这些……唔……” 方才狂轰滥炸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安静下来,面对旁边这些“飞天遁地”的特能,“非我族类”的拘谨与隔阂就后知后觉地浮现出来了。飞行员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特能,于是含糊了过去:“你们这些同志,每天工作都是面对这些吗?” 王泽可能是怕以后借调不到火/箭/筒了,连忙解释:“没有,放心,我们平时也不干这么大只的,就干干普通的小怪兽,逢年过节抓几个利用特能实施诈骗的小团伙,完成一下部门KPI……” 燕秋山放松了绑起来的伤腿,往后一靠,听他满口跑火车,又忍不住像以前一样随口呵斥了一句:“王泽,又胡说八道!” 飞行员笑了一下,笑容很紧绷,并没能因为王泽三言两语的卖萌就成功“破冰”。但是听得出人家在努力尬聊,出于礼貌,他也不好不接,于是没话找话说:“您也叫王泽啊?我高中隔壁班有个同学跟您重名,真巧。” 王泽一摊手,顺杆爬:“家长没文化,给起个大众名,满世界都是重名,您中学是哪上的?” “哦,我永安三中的,”飞行员一边谨慎地寻找能起降直升机的地方,一边客气地对着麦说,“您可能没听说过,毕竟特殊人才嘛,小时候读的应该也不是我们普通学校。” 永安三中……多熟悉的地方。 改嫁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声言犹在耳:“我费了多大力气才把你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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