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木偶都是被人远程操纵的通心草人偶,魔气直接通过人偶反噬到了纵偶人身上,几个木偶浑身一震,同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不知道纵偶人是什么下场。 下一刻,看不惯魔物这样嚣张的天道愤怒地砸下一道巨蟒似的天雷,劈开了黑雾。 盛灵渊在雷落下来的刹那就瞬移到了燕秋山身边,一挥手散开魔气,毫发无伤地站在雷火坑外,长发被静电勾着往一侧轻轻地扬起,倒像是有鼓风机在给他摆造型。 他略微弯下腰,疑惑地注视着一脸愕然的燕秋山。燕秋山瞳孔骤缩,他没认出盛灵渊的脸,但认出了他周围的黑雾——这是东川那个差点杀了他的恐怖高手。 燕秋山本能地将一柄刚成型的刀横在胸前,却听这神秘人颇为和颜悦色地问他:“锻金术是谁教你的?” 锻金术只是一套给亲金铁之人修炼的心法,不能说很高深,但……这是盛灵渊所创,没传给过别人。 难怪上次在俞阳病房,他觉得燕秋山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只是当时一念之差,没去动他身上的器灵甲,所以没发现。 燕秋山茫然道:“什……” 就在这时,“木偶尸体”堆里变形的蛇头突然闪过诡异的光,蛇嘴蓦地张开一条缝,里面居然有个巴掌大的小木偶,在极近的距离朝燕秋山开了枪:“去死吧!” “小心!” 一道小小的影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挡在燕秋山面前,与此同时,挟着火光的羽毛从天而降,一道水箭也从另一个方向打来,水、火、雷暴弹珠,三者在那小影子面前撞作一团。 盛灵渊眉头一皱:“放肆。” 那蛇头和里面的木偶身上应声起了黑焰,歇斯底里的惨叫里,木偶化成了灰。 机车的刹车声响起,王泽一跃而下,宣玑也正好飞到他们上空。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对喷道:“你怎么又扯我后腿!” 燕秋山却愣愣地看着挡在他的东西——那是一个造型古色古香的……木头娃娃。 它只有一尺来高,手工精妙绝伦,仔细雕琢过的五官舒展温润,像极了一个人。 娃娃被溅了一身水珠,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看也不看燕秋山一眼,猛地朝旁边的灌木丛钻去,盛灵渊正要出手,就见燕秋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娃娃的腰。 ☆、第七十九章 王泽眼珠差点从颧骨上滚下来, 这娃娃和方才那帮活像给鬼屋定制的木偶不一样, 虽然也是木雕,却近乎是件工艺品, 所有关节高度仿真人,一对眼珠是黑曜石做的,上釉精致极了,竟好像还隐约透出一点自然的血色,连头发丝都不糊弄。 娃娃身穿素净的月白长袍, 腰间还挂了块白玉佩。虽然各种比例跟真人比有点夸张,但五官特点抓得极准,让人一眼能看出这娃娃是照着知春长的。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木娃娃剧烈地一挣,差点从燕秋山手里滑出去,紧接着,却被一道蛇似的黑雾捆住了。 “通心草?”娃娃被黑雾卷着,被迫转过身,面朝盛灵渊, 娃娃竟然好像认出了陛下,木雕的小脸上竟然能精确地表达出戒备和恐惧,黑雾强行将它从燕秋山手里拽出来,吊在半空,盛灵渊一抬眼,“何方妖孽?” “等等,”燕秋山踉踉跄跄挡在盛灵渊和木头娃娃中间,喘不上气来似的, 他捂住左肋,艰难地把视线凝固在木娃娃的小脸上,哑声问,“你……你是谁?” 木娃娃紧紧的闭上了嘴,石头做的眼睛里像是窝藏了个沉甸甸的灵魂。 燕秋山盯着那双眼睛,沉静的五官扭曲了一下,表情差点崩了,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你……你和……你和……” 他想问“你和知春是什么关系”,然而“知春”两个字却像什么禁忌的法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宣玑收起翅膀,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拍了拍燕秋山的肩,然后转头端详着木娃娃,他很善解人意地替所有人问:“通心草背后是谁?你和知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用人家的脸……嗯?” 宣玑突然一皱眉,他从小跟一帮烂得没脸的刀剑灵一起长大,刀一他们那帮人,光靠外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他已经习惯靠感觉和气息认器灵了。 此时,他那从没出过错的“器灵雷达”通知他,这个木头小人是知春。 被销毁了剑身、被阴沉祭反噬,他亲眼看见的,葬身电闪雷鸣里的……那个知春。 宣玑心眼转得非常快,当机立断,转头吩咐王泽联络同事,然后趁王泽没注意、燕秋山神思不属,突然一记手刀砍在燕秋山后颈上。 燕秋山往自己身上融化的金属会自动防范外来的特能攻击,但没提防这种凡人手段,一声没吭地栽倒下去,宣玑抬手接住他,随后把人往目瞪口呆的王泽怀里一塞。 王泽:“宣主任,你……” 宣玑朝他摆摆手,半跪下来,把视线放低,拿出这一阵每天晚上在《山海经》世界里单挑史前大妖的谨慎,仔细地将神识铺在木娃娃身上:“问你个事,你是知春,对吧?” 木娃娃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王泽:“什么?!” 宣玑怕他大嗓门吵醒燕秋山,冲他竖了竖食指,对木娃娃说:“我家里有好几十位古刀剑灵,都烂在一起了,我一次也没认错过,我觉得你就是知春……或者说,你这个通心草人偶是知春在操纵的。你真身在哪?” 木娃娃面露惊骇:“你……” “别胡闹了,”这时,盛灵渊突然打断宣玑,黑雾卡着木娃娃的脖子,隔空将它吊了起来,“器身损毁,器灵灰飞烟灭,知春刀不过生得特殊些,一炉有多个器身,这才侥幸逃脱一劫。被阴沉祭反噬还想活,你当一个小小刀灵也是不死魔物吗?我看这几天你的神识是白训了。” “等等,您先别……我真的没有认错过器灵,”宣玑抬手拦住黑雾,“知春是微云孤注一掷的遗作,既然他能有多柄器身,也许还有别的特殊的地方,这个通心草很可能是微云当年替他留下的……” 盛灵渊懒得听他“也许”:“不可能,闪开。” 王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听谁的,踟蹰片刻,到底是感情击败了其他:“呃……那个……要么咱们再问问,宣主任说……卧槽!” 王泽一句话没说完,就见那“剑灵”手里的黑雾突然冒出一条尖刺,招呼也不打地直接捅了宣玑拦着他的手,幸好宣玑这段时间被他摧残出了条件反射,飞快地缩了手,只有浅灰色的毛衣袖口被黑雾腐蚀出了个糊边。 宣玑额角青筋暴跳:“盛潇!” 他不知道这位陛下究竟凭什么认定只要器身崩溃,器灵就一定会死——当年天魔剑灵只有一个器身,剑灵不是照样活到启正六年吗?这种曾经位高权重的老男人固执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盛灵渊才懒得“慢慢问”,通心草咒脱胎自巫人咒,至今能流传下来让这些废物用,还是陛下当年亲手改良的。之前玉婆婆那木偶是他被微煜王牵制,一时没顾上才让她自焚,这只既然敢在他面前招摇过市,那也就别怪他把人偶操控者的识海囫囵个的剥出来了。娃娃一落到他手里,天魔气立刻从娃身七窍中钻了进去。 宣玑预感不好,顾不上暴跳如雷:“手下留情!” 眼看黑雾就要撕裂木娃身体,那木头娃娃脖子上忽然有金光一闪,盛灵渊好像被蛰了一下,捆着娃娃的黑雾顷刻间被金光划破了一角,木娃娃趁机无声地念了句什么,倏地挣脱黑雾,被金光一卷,不见了踪影。 它身上掉下来一块木牌被盛灵渊一把抓住,看清了那木牌,陛下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金乌羽木……” 金乌羽木是当年高山人进贡的一种神木,通体乌黑,放在日光下,乌黑的木头上能看见成片的金丝,细如鸟羽,因此得名。这种木头硬度极高、水火不侵,天生性灵,能认主,因此能承受凡木凡铁无法承受的符咒。 相传,这种木头长在深海,要鲛人用歌精心浇灌,几千年才看心情长一小截,鲛人灭族后,世上就再没有这种至宝了,最后一截金乌羽木在微煜王投诚的时候献给了人族。盛灵渊用了一截做天魔剑鞘,剑鞘后来同剑身一起毁了。剩下点边角料,他做成了免死令,上有极强的防护符咒,是盛灵渊亲手刻的,能挡住他自己盛怒时的全力一击。 这种免死令,他一共给过两块,太子一块,剩下一块赏给了微云。 金乌羽木千年不腐不烂,正面是个“赦”字,背面是符咒,锋利的笔迹三千年没褪色,只是方才被他自己烧焦了一角,已经失效——正是他给微云的那一块免死令。 金乌羽木虽然能万年如新,但陛下向来寡恩吝啬,他的符咒可没那么绵长的泽被,免死令赐给谁,就只有谁能用,别人拿了也是块普通木头。除非原主未及而立就英年早逝,免死令可以保他一个后人,必须是原主亲生的儿女,甥侄过继都不算,二代的孙子女也一概不管,而且只能用一次,只保一个人。 可是微云刚成年就被高山人送到他身边做人质,后来又早早殉了炉,哪来得及成家生子? 就算他有私生子女,又怎么可能活过三千年? 方才那通心草的操纵者到底是谁? 宣玑见他表情不对,正要问,忽然后颈发冷,没等他反应过来,盛灵渊手里黑雾已经化作利爪,杀机凛冽地向他抓过来。 王泽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宣主任!” 宣玑瞳孔微微一缩,却不知为什么没躲,下一刻,他耳边“噗嗤”一声,几滴温热的血落在他身上——盛灵渊从他身边的树洞里捏出了一只麻雀。 麻雀几乎被他攥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小黑豆似的眼睛里却闪过幽幽的光。紧接着,一条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影子从麻雀的尸身上飘了起来,疾风一般往天空冲去。 一股凉意爬上来,宣玑额头上族徽乍现:“傀儡术?” 傀儡术不是只有丹离的不传之秘吗?至今除了丹离,不是只有陛下一个人会的…… 盛灵渊袖子里的黑雾像利剑一样,向那影子刺了过去。眼看要将那虚影打个对穿,虚影却从中间冒出一线火焰色,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鸟,叫道:“灵渊哥哥!” 盛灵渊瞳孔倏地一缩,黑雾瞬间打偏。那“小鸟”眼看要跑,打偏的黑雾剑却不可思议地回转,铁石心肠地将那“小鸟”劈成了两半。 “小鸟”发出一声极凄厉的哭喊后,被黑雾吞噬了。 宣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是天魔剑灵幼年时的声音! 那声哭喊像最恶毒的诅咒,笔直地扎进了盛灵渊的耳朵,扎得他一时识海翻覆,脑浆如沸,黑雾怒龙似的缠在他身边,宣玑一时觉得他连人都虚化了。 盛灵渊惨白的手指抵住太阳穴,指尖一道黑雾变成了根一尺来长的长针,从太阳穴上刺了进去,不知道是要以毒攻毒还是怎样,竟用那根“长针”在太阳穴里搅。 “别!”宣玑头皮一炸,仿佛那长针搅得是他自己的脑浆,情急之下,他扑过去一把攥住盛灵渊的手腕,翅膀一展把人卷在里面,挡住了光,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掐了个陌生的手诀,一根羽毛从翅膀上脱落下来,在他手心融化成碎光,被他一把按进盛灵渊眉心后,用手盖住了陛下的眼睛。 盛灵渊踉跄了一下,眼前一暗,五官像被清泉洗过,一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周遭时空错乱,恍惚中,他依稀像是回到了巫人族的桃源故居,耳畔风鸣鸟啼,梨花融月,识海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笨拙地学着巫人族的童谣…… 然后他被人一把接在怀里,那人紧紧地禁锢住他自残的手,柔软的羊绒围巾蹭过他后颈,体温烘出了围巾上洗涤剂和樟木混在一起的香,洁净的气息瞬间缓解了他来势汹汹的头疼。 盛灵渊是符咒法阵的大家,头疼稍缓,立刻就看懂了宣玑打进他眉心的符咒,不由得一愣。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符咒,因为这是个消耗巨大、且毫无用处的符咒,既不能疗愈,也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只能短暂地封堵住自己的五官六感,将施术者的一部分生命力度过来,用最笨拙、最浪费的办法滋养他的识海,帮他把绷紧作乱的心绪松弛下来。 倒好像是……专门针对他这头痛症的。 宣玑不记得自己从哪学到的这个符咒,但搂住盛灵渊的刹那,他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来,像是想这样做很久了。 盛灵渊略微一挣,那小妖立刻紧张地扣住他的手,十指纠缠处,他觉得宣玑总像个小火炉似的手心都凉了不少,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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