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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宣玑余光扫过镜花水月蝶的图像,这次《千妖图鉴》反应还算及时,提示道:人面蝶一旦察觉外力入侵,会跟宿主玉石俱焚。此蝶不耐寒,遇冷即休。 宣玑:“低温!” “那用你废话!”肖征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器里飞出来,“低温手术首先要让蝴蝶失去活性,这过程至少得一天,你看看几点了,我去哪给你偷一天?” “这倒也不是没办法,我来教你们一招,”盛灵渊可能听懂了几句,悠然地开口插话,可能是因为祭文将成,他苍白的眼角和唇缝里浮起了血色,然而那一点血色非但没给他添上几分活气,反倒像白纸上抹了一层朱砂,红得惊心动魄,更骇人了,“最后一个祭品须死于子夜之交,倘若死错了时辰,施咒人可就麻烦了。祭品既然已经落到你们手里,你们救人不得,在子夜之交以前杀了他还不简单么?” 肖征:“谁在说话?那个阴沉祭召唤的魔头吗?他说什么?” “他说,”宣玑撩起眼皮,漂亮的凤眼被水汽浸得雾蒙蒙的,瞳孔里却仿佛有火光,“只要你在‘子夜之交’前抓到施咒人。” “肖主任,被蝴蝶寄生的男孩开始画祭文的时间是十六天之前,前推一天应该就是感染时间,那天他在网吧里黑白颠倒的混了一天,我们刚刚拿到了网吧的监控记录,发现了这个人!” 肖征迅速走到视频前,只见视频模糊的截图上,拍下了一个叼着烟的小胡子:“这人是……” “对,就在我们刚刚从赤渊里营救出来的那些人中间,还是个领队!” 平倩如从电话里听到这段,忽然一把捂住嘴:“他们被转移到县医院了……糟了,毕大姐!毕大姐跟他们在一起!” 盛灵渊意味不明地看了倩如一眼,随后偏头望向窗外的浓雾,弯起眼角:“还有一刻,小妖,再提醒你一句,一刻之后,再喜欢你,我可也不手下留情了。” 宣玑先是一愣,心说这不是才十点多么,怎么会……他突然一激灵——不对,“子夜之交”是夜里十二点这个概念,是受近代西洋历法影响,古代的“子时”是从十一点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杏仁核被认为和负面情绪、恐惧有关 ☆、第八章 宣玑的第一反应是:“胖丫头,出去,通知楼下外勤。” 平倩如朴实地回答:“肖主任应该都通知过了,现在赤渊外勤由总局直接指挥,您放心。” 宣玑:“……” 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万一肖征跟他的废物外勤们没抓住施咒人,这里就是直面大魔头的第一线,他俩相当于是守着一颗炸/弹。宣玑方才那话的重点是“出去”,不是“通知”。为了防止“你快走”“不,我不能丢下你”之类的狗血对话发生,特意给她安排个任务做借口,为的是让她有借口临阵脱逃。 但凡这丫头机灵一点,就应该知道这会该就坡下驴赶紧跑。 可这胖丫头一点也不开窍,丝毫没领会领导的良苦用心,还在为跟嫌疑人在一起的毕春生忧心忡忡,半带自我安慰地絮絮叨叨:“毕大姐参加工作快三十年了,还是安全部的外勤退居二线的,嗯,她经验丰富,肯定会没事的!稳住,我们能赢。” 宣玑:“……” 稳球!当代青年算是让游戏毁了! “我是让你出去!”情急之下,宣玑顾不上迂回委婉了,“别在我这碍手碍脚!” 平倩如:“主……” “闭嘴,快走!这是命令!” 平倩如被他吼得有点委屈,也有点害怕,社恐青年不敢反驳上司。一低头,她抱起自己的平板电脑,拐弯下了楼梯。窗外浓得发白的雾涌进破口的窗户,粘在窗棂上的碎玻璃簌簌的发着抖,“扑棱棱”地响着,掩住了倩如的脚步声。 而这时,几个非法闯入赤渊大峡谷的“驴友”,此时正在一辆中巴车上。当地分局的外勤实习生小李撤离后,就开始帮忙疏散医院里的人,正和毕春生一起,护送着这几位去最近的县医院安置点,还需要再留院观察一宿,才能确定他们的记忆都消干净了。 司机开车很稳,小李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接到电话的时候眼还没睁开。 伤员们在后车厢里睡得东倒西歪,毕春生大姐倒是精力旺盛,还在打毛线,她最后一条袖子已经在收口,即将大功告成。 小李迷迷瞪瞪地在自己脸上揉搓了一把,揉开眼,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喂,队长啊,呃……我们快到县医院安置点了,马上就……” 电话里的外勤小队长打断他:“小李,安静听我说。” 小李闭了嘴,把耳朵贴近话筒,片刻后,他整个人激灵一下,醒得不能再醒了。 这时,一道对向来的车与他们擦肩而过,车灯扫了过来,年轻的外勤实习生端着电话,僵硬地瞄了一眼后视镜。他在惨白的车灯里对上了一双眼睛——后车厢里,留着一把小胡子男领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三白眼正朝他看过来,而小胡子旁边的毕春生还毫无察觉地数着毛线上的编织扣。 小李的冷汗“刷”地下来了。 电话里,小队长感觉到了实习生的紧张,压低了声音说:“不要露出马脚,正常往前走,县医院安置点已经通知到了,咱们的人就埋伏在门口,别慌,别打草惊蛇。” 小李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试图若无其事:“知道了队长,你放心吧。” 可惜外勤培训里不教演技,小李一出场就演砸了,他声音紧绷、语调浮夸,说到最后,居然还破了音! 糟了! 这时,毕春生忽然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慈祥地问:“小李着凉了吧?” 小李还没出实习期,刚开始工作,先是差点跟大魔头亲密接触,紧接着又被迫跟穷凶极恶的嫌疑人共处一车,也不知道是什么狗屎运。他小腿肚子开始转筋,朝毕春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啧,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刚才就让你关车窗,不听!吹感冒了不是?你们现在这帮孩子啊,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要钱!”毕春生老妈妈似的,喋喋不休地数落他,“一会啊,送完这几个人,你就赶紧回家去吧——我说,咱们离安置点还有多远哪?” 毕春生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撩起眼皮,透过后视镜,与小李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看出不对劲了! 小李的心先“噗通”一下落回到了肚子里。 “啊,马上!”小李清了清嗓子,同时说给电话里的小队长听,“还有一个路口,我已经能看见那个楼了。” “就差几针了,”毕春生“啧”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一边慢悠悠地收毛线,一边推醒那几个“驴友”,“都醒醒,快到了啊。” 然后她又从兜里摸出一袋湿纸巾,分给几个人:“快擦把脸,醒醒盹,别吹风感冒。” 十点五十二分,车子缓缓开过路口,驶进了安置点,小李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守在那的几个便衣外勤,手心的汗让他几乎捏不住手机。 “下车慢点,”毕春生站起来,先抓住了断腿的年轻女孩,把行动最不方便地推了出去,“让受伤比较重的先走,小李,搭把手,扶人家一把。” 小李浑身的肌肉绷得发疼,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关,接过那女孩,像抢人一样把她拉了出来。 “哎,”断腿的女孩被他拽了个趔趄,“你轻点!干什么呀!” “轻点,”毕春生的目光从花镜后面射出来,意味深长地对小李说,“不慌。” 接着,她又忙忙碌碌地把其他几个人扶下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挡着那小胡子。同时,小李余光瞥见,接待安置点的便衣外勤开始朝这边靠近。 毕春生将最后一个人推下车,这才好像刚发现那小胡子:“哎,这怎么还一位,快下来吧。” 一边说,她一边要跳下车来,似乎是要给小胡子让地方。 外勤们已经动了—— 不知怎么的,那小胡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蓦地面露凶光,在毕春生往下跳的瞬间,他抓住了她的后脖颈子,活活将瘦小的中年女人提了起来,拖上车,死死扣住她的脖子。 “别过来!” “不许动!” 毕春生的花镜被撞飞了,被迫垫脚仰头。小胡子表情狰狞,裸/露的脖子、脸上开始浮现大片的祭文,此时是十点五十六分。 他把毕春生整个人拎起来,挡住了自己的头颈要害,只露出一只疯狂的眼睛。 双方僵持住了。 “我掐死她……掐死她!你们试……试试!”小胡子口齿不清,两腮的肌肉乱跳,像是癫痫发作,他拖着毕春生往车里缩,毕春生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那小胡子却猛地一掰她的脖子,卡住了她的气管。毕春生呼吸不畅,脸一下憋红了,离地的双脚奋力挣动。 小胡子嘶声咆哮:“我知道你的特能是什么,闭、闭嘴!” “狙击手呢?” “不行,找不到角度,人质把他挡住了!” 小李急道:“秘银子弹不是闪避普通人吗?” “闪避什么!你没看出那后勤的女同志也是特能吗?秘银分不清他俩!” 十点五十六分五十九秒……五十七。 秒针每往前蹭一秒,都像在催命。 五十七分十秒、五十七分二十秒—— “肖主任,现场负责人请示您,是否……” 肖征的双眉沉甸甸地压在眼眶上。 “是否……呃……是否……”请示命令的外勤结巴了好几次,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是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是否决定牺牲一个退居二线的普通职工,打断这场丧心病狂的阴沉祭。 异控局总局大楼灯火通明,会议室,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肖征身上,与此同时,线上,各地分局负责人都在等他的命令。 他们都想让他来顾全这个“大局”,但也都会兔死狐悲。 十点五十八分五十秒—— “肖主任,还有一分钟!” 肖征终于避无可避。 虽然阴沉祭的目标未知,人魔的破坏性有多大,古修科也给不出一个靠谱的说法;虽然“千人活祭”是否真的杀了一千人存疑,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说与壁画真实性有待商榷……但十四岁的镜花水月蝶感染者是真的,那男孩的大脑已经被蝴蝶控制,如果不解决施咒人,一分钟之后,他会在整个异控局的注视下成为祭品。 “在尽可能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肖征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冷,他不知道是话冷还是心冷,“立刻击毙嫌疑人,不惜一切代价。” 赤渊医院里,盛灵渊像是嗅到了子夜将至的空气,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黯淡的天际,忽然问宣玑:“你是清平司的?” “清平司七百多年前就没了。”宣玑心里一动,反问,“你……知道清平司?你不是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么?” 盛灵渊的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的目光从迷离的雾气中发散出去,像是在追寻着一些很渺茫的回忆,这让他看起来有了点人气。不过那点人气比较稀薄,眨眨眼就散了,随后,他又懒洋洋地笑道:“依稀有些印象,看见你们,心里忽然浮起这么个词来——你是自小被人养大的吧,否则你这样的先天灵物,为何会为凡人卖命?” “什么先天后天,早都没落了,”宣玑语焉不详地回了一句,似乎是默认了“先天灵物”和“被人养大”的说法,随后又问,“你一会说‘凡人’,一会又说‘你们妖族’,所以你是什么?不是人也不是妖——神仙吗?” “孩子话,”大魔头被他逗乐了,“世上哪来的神仙?” 宣玑:“……” 万万没想到,这大魔头居然还是个无神论。 “神明不过人的寄托而已。”盛灵渊顿了顿,过了好一会,他又轻声说,“我么?我大概是人的妄念吧……生前事太久远了,不记得了。” 他说到这,长在脸上似的笑容褪去,冷冷的厌倦一闪而过,像是忽然意兴阑珊:“罢了。” 宣玑感觉到了什么,瞳孔轻轻一缩,紧接着,捆在大魔头身上的锁链全部崩碎,金属碎片像子弹似的弹向四面八方,宣玑被惯性往后搡了一大步,撞碎了身后结的冰棱。 盛灵渊朝窗户一抬手,医院的半面墙应声而碎,他伸手拂开烟尘,就要从窗口出去。身后厉风袭来,盛灵渊头也不回地一摆手,几枚砸向他的硬币集体诡异地转了个弯,与他擦肩而过。 十点五十九分。 肖征的命令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就被传达到第一线,手握秘银的狙击手双肩一沉,实习生小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好像能靠瞪眼让这冷酷的命令良心受到谴责。 就在这时,毕春生挣扎的双手突然勾起两根手指,冲在场外勤打了个隐晦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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