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记住了,”玉婆婆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年先生一眼,叫出了他的真名,“燕秋山。”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异控局总调度室墙上挂着这么一副书法,不知道是谁挑的,反正肖征搬进来的时候就有了,肖征是个外行,看不出这是什么字体,只觉得那些字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像一队不怀好意的饿殍。 旁边一个调查员正在汇报工作:“我们查看了总部几个涉事外勤的账户,发现他们都曾经往同一个账号上转过账,账户属于一个皮包公司,最高金额十八万,最低三万四千。转账之后,他们都曾经给善后科前任负责人巩成功打过电话。其中一个外勤在转账后,还发了一条信息给老局长——‘巩主任让我向您传达感谢,改天亲自上门回礼’。” 肖征目光从匾上收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这帮不争气的外勤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事故,如果伤亡人数超过规定,就要去巩成功那买镜花水月蝶来粉饰太平——但这种违禁品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到的,得通过熟人介绍,会员制……”宣玑端着杯咖啡走进他的办公室,睡不醒似的打了个哈欠,他懒洋洋地说,“‘回礼’一听就是中介费嘛,民间俗称‘回扣’,没收过不算社会人。” 肖征瞥见他此时尊容,皱起眉:“你又是怎么回事?昨天回去嗑药了吗?” 宣玑明明是刚休整完,脸上却挂着浓重的疲惫,压得他飞扬明亮的五官几乎笼上一层暮气,像个犯了瘾的大烟鬼。 “艳鬼缠身,怕是命不久矣。”宣玑唉声叹气地又打了个哈欠,一口把剩下大半杯浓缩咖啡灌了下去,苦得他差点心律不齐,捂着心口叫唤,“肖爸爸,本人要是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组织能给报销多少丧葬费?能先帮把我信用卡还一下吗?” “没问题,”肖征冷酷无情地踢给他一把椅子,“然后把你卖给医学院抵债。” 宣玑“啧”了一声,很不客气地从肖主任抽屉里翻出盒好烟,据为己有,又问来汇报的调查员:“所以毕春生对你们老局长的指控是真的了?” 调查员神色凝重,打开随身的平板电脑:“这是对涉事人员进行精神审讯的审讯记录。” 精神系特能在审讯方面实在是一把好手,像那天在东川审月德公的关门弟子一样,这一次,他们也是直接从人脑子里提了记忆。 画面上的被调查人满身尘土,浑身颤抖地拿着电话:“局长……我……我跟您汇报一个事……抓捕变异蝎的时候,旁边一个加油站……着火了,真不是故意的……他们都死了、死了……” 屏幕上的图像随着他的目光移动,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尸体有好几十具,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正好停靠在附近的游客,大部分尸体已经血肉模糊。 “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拿着电话的人声音撕了,带着浓重的哭腔说,“能不能请局里通融一次,这次不要牵连别人,把伤亡都算在我头上……我组里还有十多个兄弟,有刚过实习期的,前途大好的孩子,还有……还有出任务的时候断过手指的老伙计……就快退休了……他们不能因为这一次疏忽就毁了啊,局长我求求您,求求您了,罚我一个吧……” 电话里沉默半晌,传来老局长的声音:“你认识善后科的巩成功吗?” 拿电话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联系他,告诉他你需要‘护身符’,就说我同意的……手头紧张的话来问我要。” 肖征听得手心发凉。 “还有其他的,”调查员说,“因为这个‘中介’制度,涉案人员在之间彼此的联系千丝万缕,我们顺着这次中咒人的记忆,现在已经拉出了一份名单,都是……总之您做好心理准备。” 肖征接过名单,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地合上递给宣玑。 宣玑接过来扫了一眼,整个人都精神了:“嚯,这可真是‘只有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了’(注2)。” 涉及用镜花水月蝶瞒报伤亡人数的嫌疑人里,包括四位分局长级别以上的干部——异控局的老局长,现任外勤安全部宋部长,都没能逃过,还有各地区安全部主任级以上十一人……这仅仅是主动涉案的。 近年来,异控局“二级”以上的危险外勤任务里,近三成全都有镜花水月蝶的痕迹,几乎全体一线外勤精英,全都在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过镜花水月蝶的“庇护”。 包括肖征本人。 这仿佛是一个悖论,因为“废物点心”们都在搞后勤,遇事不用出头,当然也没有风险。 只有最优秀的外勤,才会被派去处理最凶险的任务。一边是行走在刀尖悬崖上的工作,一边是严苛的管理条例,临到最后,留给昔日“英雄”们的路,似乎也就剩下两条——要么像以前“风神”的燕秋山一样,连自己的刀都保不住,黯然离场;要么像老局长一样,终于从巩成功手里买下几千年前的巫人遗咒,踩着良心垫脚,爬向更高的地方。 “肖主任,”宣玑叼了根烟,“作为既得利益者,你打算怎么办?” “呈堂证供俱全,”不知过了多久,肖征哑声说,“我去……我去找黄局签拘捕令。” 毕春生们……尸骨未寒呢。 一个小时后,异控局内网的光荣榜上,那些代表着光辉履历的照片被紧急撤掉了一多半,页面来不及重新编辑,狗啃的一样。 安全部的宋部长一来上班,就在门口被缴械,总部大厅里的那条金龙顺着立柱攀上半空,苍茫的龙吟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宣玑跟那条龙隔空对视片刻,忽然问肖征:“老肖,虽然你全家都是普通人,但偶尔会不会也想,自己作为特能人,应该是有特权的?” 肖征一脸木然:“封建农奴制度都灭亡多少年了,早就众生平等了。” “众生平等。”宣玑把这四个字默念了一遍,目光从人们惶惶的脸上扫过,心里漫不经心地想,“那你们是怎么对待那把‘知春’刀的?” 肖征:“你笑什么?” “没什么,替你高兴。”宣玑在肖征肩膀按了一下,“辛苦了。” 之所以有这么一段感慨,是因为头天晚上宣玑做了一宿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把剑,被敲成了无数块——不是他帮赤渊里的器灵们解脱时那种“无痛”销毁,碎剑的人不知道跟他多大仇,故意不让他解脱,活活把他砸成了八截。 这一宿,他被“八马分尸”了二三十回,早晨一睁眼差点就地瘫痪,打了五份浓缩咖啡吊命,才算能直立行走到单位。 宣玑强打精神地留在了异控局,帮肖征掠阵——都是外勤精英,怕抓捕过程中出意外——为了提神,他还吃完了平倩如一整罐巧克力。 平倩如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死吃不胖的领导,又默默去网上下了几单。 这时,宣玑手机震了一下,是他在东川被阿洛津追杀的时候,平倩如临时拉的群,忘了屏蔽。 只见王总在群里发了几个短视频,宣玑仔细一看,视频标题上写着:“俞阳街头吹埙小哥哥,惊现百鸟朝凤奇景,不是魔术”。 什么玩意…… 王泽那二货在群里嚷道:“宣主任快看,这是你剑吗?你剑火了!你全责协议签完了吗?快签啊!以后上平台,接广告,月入三十万,再也不用上班班啦!”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大道废……有忠臣”——来自《道德经》。 注2:“石狮子”梗来自《红楼梦》六十六回,柳湘莲对宝玉说“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第五十一章 俞阳市是俞州岛省会, 亚热带地区, 永安已经入冬了,这里却还是明媚的盛夏。 俞阳新区的一家咖啡快餐店, 这两天成了新晋网红,周末一大早,游手好闲的小青年们就在外面排起“早午餐”的队,老板乐呵呵地在门口充当人工排号机,眼角瞄着他们的“镇店之宝”——前两天, 店里来了个长发男人,隔着玻璃窗,盯着店里一个胖鸟追蝴蝶的小摆件看了半天,老板无意中抬头对上对方的目光,一时间,竟在那双眼面前忘了呼吸,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小跑出去, 问客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男人一开口就坦诚自己没带钱,也没手机,但是需要在俞阳逗留一阵子,问能不能借住,他可以在店里帮忙。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局促,好像没钱吃饭这事挺好玩,一点也不丢人。 一般这种不是骗子就是精神病,但老板观察, 这位说话一口标准播音腔,外形又太出众,一头长发尤其扎眼,排除了自认为不可能的答案,他得出了结论——自己遇上“拍真人秀”的了! 免费广告,万一火了,全国人民都看见了,哪找这种好事去? 于是老板欣然同意,他答应得太快,倒把来投宿的那位弄得挺意外,没想到此地民风淳朴至此。 这人来了一个礼拜,老板也没找到他拍摄团队在哪,倒有点莫名其妙了,不过没后悔,因为这位客人真没帮倒忙——第一天早晨,店还没开张,客人在他家发现了一个尘土两寸厚的陶埙,拿下来清理了一下,然后坐在门口试了个音,吹了首小曲,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随身带了什么诱食剂,街边、房顶很快落满了鸟,听他吹埙。 这些小听众比电影院里的人还有素质,按先来后到整齐地排好队,谁也不“叽喳”乱叫。听得投入了还跟着摇头晃脑,引来了无数手机镜头。当天小店的营业额就翻了一番,晚上,“俞阳吹埙小哥”在网上走红,一毛钱没花,咖啡店跻身于网红打卡点行列,把老板乐得牙花子乱窜。 过了两天,神秘客不吹埙了,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把小刻刀,给来店里点单的客人刻小动物,时不常还跟小青年们开几句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诸如—— “小哥哥我想要只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是什么奇兽?” 这种让别人听完,觉得“怕不是个傻子”的话。 但这男人有一双格外深情的眼睛,当他用那双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对方会觉得他不管尬聊出什么屁话,都是因为喜欢自己,笨拙地想和自己多说几句,早就五迷三道地不在乎谈话内容了。 老板机灵得很,一看傻子们这么好骗,转脸就在门口竖了块“消费满二百,朋友圈集齐三十个赞,免费送手工木雕,题材任点”的广告牌,一时间,排队的更多了。 “小哥哥,人像你也会雕吗?看这里……看镜头,笑一下。天哪,照你都不用修图——能雕个我吗?” 神秘客人好脾气地朝她的镜头笑了一下,温和地拒绝了:“人像有灵,最好不要随便拿来玩,还想要别的吗?” “想不出来了,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少女专心致志地对着他的脸和手找角度拍“文艺大片”,随口说,“要不你随便刻一个吧,好看就行。” 神秘客人就自行发挥,他下刀飞快,几乎不带犹豫,没一会功夫,一只仿佛振翅欲飞的木雕蝴蝶就成了型——客人不点,他一般就会雕蝴蝶。刻别的东西时,往往要停下来想一想,只有蝴蝶,他像是千锤百炼过,随手就是一只,样子跟店里摆件上的小蝴蝶有点像。 有人受此启发,问他能不能也刻一只追蝴蝶的鸟,胖乎乎的看着挺喜庆,他却又不肯了,也不解释,只笑眯眯地推说不会刻鸟。 于是老板在广告牌上“题材任点”后面加了个注释:人与鸟除外。 门口的队越排越长,一辆外省号牌的越野车被堵了半天,眼看过不去,司机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对副驾驶上的男人说:“堵死了,年先生,要么咱绕路吧。” 就在这时,那坐在店门口专心致志雕木头的男人抬起头,目光透过人群,似笑非笑地朝这辆车看过来。 年先生——燕秋山本来在闭目养神,刹那间后脖颈上突然蹿起一层针扎似的凉意,他猛地睁开眼,刀锋似的目光朝窗外扫去。 四下浸在俞阳城灿烂的夕阳里,到处都是喧嚣吵闹的青少年,这帮拥堵在网红店门口的男孩女孩们全都奔着一个方向时髦,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学校服没穿够,小青年们毕业好多年,又自发地买齐了长得差不多的“潮牌”“潮鞋”和“潮首饰”,恨不能连发型也统一一致,乍一看,人头攒动,浑似一个英雄母亲生的。 “怎么了?”后座有人问。 这是辆五座的越野车,司机跟燕秋山坐前面,后座挤着三位,两男一“女”。 女的正是玉婆婆身边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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