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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惯性仍带着他旋转了大半圈,姿势优美得像花样滑冰……除了准头略差——还是没打着,子弹再一次是镶进了地里。 不等队友抗议,宣玑又紧接着开了第三枪、第四枪……王泽要崩溃了,因为每颗“入土”的子弹里火星都不灭,每多一颗子弹,他的压力就大一分,快带不动了! 谷月汐:“王总,矿泉水没了!” “想办法!”王泽嚎道,“宣主任,兄弟!您是负十环选手吧?我求您了,去得个帕金森治疗一下手抖吧!你……怎么还来!” 说话间,宣玑已经面不改色地打出了第六枚子弹,也不知道怎么心理素质那么好,王泽:“给我水!” 矿泉水彻底找不着了,情急之下,谷月汐悍不畏死地顶着满天飞的风刃,直接从车里爬了出来。 张昭急道:“姐姐你也太虎了,你……” 谷月汐没理他,三下五除二拆了发动机,翻出了车里的水箱:“这个还能用!” 第六枚子弹差一点就把地面上的树藤燎着,王泽匆忙地从水箱里汲出水流,险而又险地裹住了它。 宣玑被阿洛津和风刃追得天上地下一通乱窜,几次都是在千钧一发间惊险地闪过,游走在风口刀尖上,突然,他没注意脚下,被一根树藤绊了一下,虽然没摔,但整个人一踉跄,节奏立刻乱了。 “再烧一次吧,”阿洛津狠狠地盯着他,喃喃地用巫人语说,“再烧一次吧!” 发音温柔又低沉的巫人语在他的嗓子里破了音,听起来让人遍体生寒,他双手凝出了一把三米来长的风刃,像座小山似的朝着宣玑推了下去,宣玑狼狈地滚开,脖子上刮破了一个破口,正好跟盛灵渊在巫人塚里用钉子划的那个对称。 而下一道风刃在上一道没有完全推出去之前就已经成型,随即追至,这回宣玑像是实在没地方躲了。王泽变了脸色,谷月汐忍不住别过头去,张昭情急之下,掐了一秒的表。 时间暂停,可宣玑却没有躲,他居然用这宝贵的逃生一秒向阿洛津脚下开了一枪,全然不管逼到面前的风刃! 王泽想扑开他时已经来不及了:“你疯……” 第七颗子弹落地的瞬间,跟其他六颗埋在地里的子弹产生了某种联系,一张火焰色的大网浮了出来,阿洛津正好在网中心。 宣玑断喝一声:“收!” 阿洛津此时惊觉,已经来不及躲了,那张“大网”以七枚真火作基,分别对应了阿洛津几个被钉子钉出来的血洞,火光像细线,从阿洛津身上穿过去,把他“缝”在了地面。 凶险的风刃烟消云散,只在宣玑衣服上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阿洛津狠狠一挣,却挣不开,那些“线”纹丝不动,先是他身边乱蹦的白骨都落下来,随后,“细线”一收,把他的腰压弯了,阿洛津痛苦地嘶吼了一声,身上开始僵直起来。 王泽愣愣地看着被网困住的魔头,本打算偏头跟宣玑说句什么,一眼看见他眉心的图腾,心里无端生出一点畏惧,居然一时忘了词。 森林公园上空只剩下一颗启明星,东方隐约泛起了白。 这兵荒马乱的一宿终于就要过去了。 宣玑神色一闪,眉心的纹路消失了,光洁的额头一亮出来,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和气明亮了起来。他脱力似的,往后退了半步,筋疲力尽地往身后的大树上一靠,开了句玩笑:“王总,你可真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啊,非得有现成水源才行吗?好,现在水箱放空了,咱们几个怎么回去?” 王泽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 宣玑一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做梦,滚蛋!我又不是客机!” 谷月汐和张昭下车,没敢靠近阵中的阿洛津。 远远地看了一眼,张昭问:“宣主任,这……怎么处理?” “那谁知道啊。”宣玑叹了口气,俩手往袖子里一揣,他发愁地看着被困阵中的阿洛津,“也不能移动,我就会这么一个阵,一挪就破了。” 还是前两天刚从《东川巫人书》里看的。 王泽:“……” 他目光落在宣玑身上,起了点兴趣——宣玑不言不笑、额间火焰色族徽现身时,给人的感觉非常疏离,像是离整个世界都很远。然而一开口说话,又总带点辛酸苦逼的逗乐气质。 “我看先把他撂这吧,”宣玑想了想,露出一张更加闹心的表情,“回去咱们问问那个……那个谁。” 唉,还要跟那位打交道。 一想起那位,宣玑就跟十天半个月没睡觉一样累。他吐出口闷气,不知道现在辞职,异控局能不能先把他第一个月工资结了。 “真是厉害,阵法是您自己研究的,还是家传的?”张昭仔细研究着他的阵法,越看越觉得精致——在他眼里,地上的七枚子弹形成了一个闭环,巧妙地把阿洛津穿在了中间,这样一来,就算阿洛津有搬山移海的力量,也只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他越是挣扎,就越是自我消耗。阿洛津脸上的面具表情狰狞,内外眼角不断渗出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张昭小心翼翼地隔着几步远,打量这个上古魔头,被困住的阿洛津对上少年人那双无辜又好奇的眼睛,突然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 张昭吓了一跳,只见那可怕的魔物绝望地想从网中挣脱出来,那些“细线”勒进了他的皮肉里,东川的群山在晨雾中沉默着。 从他第一次带着年轻的族人们出走的那一刻,故乡的山水就再也没有回应过他的声音。 人的一生,总会有遗恨与后悔,很多人都做过“假如一切能重来”的白日梦,然而梦醒了,知道不可能,也就算了。于阿洛津,他幼年被人间浮华的大梦吸引,少年叛逆,是热血燃烧下生出的妄念。他在花团锦簇之地长大,不知寒暑、不知疾苦,游走在无数不切实际的梦想中。然后那些梦一个接一个的破碎,只有最后这个有毒的不会醒。 “只要赤渊火烧起来,东川会恢复原样,只要……” 因此他走火入魔,不得善终。 张昭无端心生戚戚然,不由自主地耸起后背,往后退了几步:“还是尽快联系总局,叫人想办法处理吧——哦,对了,宣主任,他是棺材里封的那个人吗?怎么会跑出来?肖主任他们那边什么情况?我联系一下……” 还不等他解锁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陌生号码,但看前缀,是总局的内线电话。 张昭顺手接起:“喂,‘风神一’张昭,我们这里正好有情况要向上级汇报……喂?” 电话里只有“沙沙”的风声。 “喂?”张昭皱眉,“是信号不太……啊!” 旁边谷月汐朝他看过来,不知怎么发现不对,开启了透视眼。瞳孔蓦地收成一条线,她倒抽了口凉气,抬手打落张昭的手机。 然而已经晚了,张昭手心突然传来剧痛,那手机忽地冒出漆黑的火光,把触碰手机的两人都腐蚀掉了一层油皮。 手机滚落在地,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念着听不懂的词。 那是…… “祭文,让开!”宣玑先是一愣,随后一把推开身边的王泽,同时,一枚硬币从他指尖飞了出去,砸烂了地上的手机,但已经来不及了—— 漆黑的阴沉祭文从手机里钻出来,瞬间沉入地面,七颗子弹中的一颗被震出了地面半截,阿洛津怒吼一声,抵死一挣,直接把它薅了出来,精巧的阵法顿时破了,那些火焰色的“细线”带着魔的愤怒,加倍地朝着宣玑反噬过来。 宣玑眼前一白,完蛋,第一个月工资还没发就要殉职……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掠过,当当正正地挡在了他面前。 宣玑的瞳孔突然放大,那些火焰色的细线全都穿进了那人身上,来人微微颤动了一下,却一声没吭。 直到这时,他带来的微风才迟到半拍地掠过宣玑的头发。 风里有那股陈旧又奢靡的味道。 是……他? 阿洛津看清挡在他和宣玑中间的盛灵渊,当即一愣。盛灵渊却抬起手,攥住了扎进自己胸口的“细线”,血忽地顺着“细线”涌了出去,那血竟是黑的。 疯狂的阿洛津忽然像是碰到了天敌似的,连忙往后退去。 原本晴朗的夜空蓦地一沉,瞬间星月全隐没,以那长发男人为中心,绝对的黑暗蔓延开。无论是十年以上经验的精英外勤,还是神秘的民间高手,瞬间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那黑暗笼罩进去。 宣玑头皮发麻,却被无法言语的恐惧牢牢地钉在地上。 这是什么力量? 对了,赤渊医院里那个仿佛不能战胜的魔头只是一个通心草人偶,而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本尊! 一瞬间,宣玑后脊蹿起巨大的凉意,不祥的预感像冰水,灌进了他失去了本命剑的后脊:“住手!” 话音没落,他就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紧接着眼前一片雪亮,所有人近乎失明,暴虐的雷光直接撕裂盛灵渊的黑暗领域,人们的视网膜重新开始有模糊的影子时,炸裂似的雷声方才响起。 就像……某个被世界规则所不容的东西,突然闯进了这个时空,天地惊怒交加,落下天罚。 盛灵渊却不躲不闪,生受了这一下,竟纹丝不动,他的血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盖过了细线上的火光,随之穿透了阿洛津。 黑气顺着阿洛津的眉心、四肢、胸腹弥漫开,在他脸上留下蛛网似的裂痕。 天道见他丝毫不知畏惧,更加愤怒,一道更粗的雷当空劈下。 宣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冒着被天打雷劈的风险,蓦地上前一步,将盛灵渊拽离原地。那惊雷险而又险地被盛灵渊避过,一下劈断了盛灵渊和阿洛津之间的血线,顺着那血线击穿了阿洛津。 阿洛津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目光却痴痴地看着盛灵渊,穿透了电闪雷鸣,他忽然一笑,用巫人语说:“灵渊哥,我听他们讲了你的下场……堂堂人皇,到头来,却连他也保不住……其实你也一样吧?” 盛灵渊可能才是真正的反社会,心理素质奇佳,不管对方说什么,他的眼神毫无波动。 阿洛津全身跳跃着电光,像个行将破碎的旧娃娃,几不可闻地说:“要不然,阴沉祭文为什么能唤醒你?你一出生就被人绑着,生死不为天道容……你甘心么?” 阿洛津的话没说完,就像干裂的泥胚,顺着那些黑色的纹路裂开。 “你这一辈子,”他僵住了,喉咙里发出干涩喑哑的声音,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意,“一无所有……痛快过……一天吗……” 盛灵渊不回答,只是闭上了眼。 “噗”一声轻响,少族长灰飞烟灭了。 那一刻,东川的森林公园里,所有沉默的鸟雀一起哀叫着冲上天空,山间的晨雾忽地飞散了,露出清晰的山脊。 盛灵渊面不改色地扯下扎进他胸口的几条“细线”,手指过处,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的衣服与伤口一起飞快恢复、愈合。 他不痛不痒地瞥了宣玑一眼,淡淡地说:“我留下的雷符被人触动了,但看来引出来的只是个分/身,此前不知你身份,抱歉,失策了。” 宣玑嘴唇动了动,还没从方才的惊愕里缓过来。 他什么身份? 这人……方才被火线穿心,又被雷劈,没事吗? 盛灵渊看也不看阿洛津化为飞灰的地方,抬腿往来路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扶着一棵树站住了,宣玑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就见盛灵渊膝盖一弯,顺着树软了下去。 ☆、第四十章 宣玑一步抢上前:“喂, 你……” 谷月汐一眼看过去, 不知道从盛灵渊身上透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极惊骇的神色。 “别碰, ”盛灵渊周身经脉尽断,气息都在颤抖,却挡开了他的手,“有……咳,有血。” 宣玑一哽, 已经碰到他肩膀的手指又缩回了袖子里,转头喊:“老王,过来搭把手!” 可他话没说完,盛灵渊就彻底失去了直觉,砸在了他手上。 宣玑本该躲开,手却背叛意志,下意识地迎了上去,一把接住盛灵渊。 好烫。 “需要我干什么?要不要送医院?不过医院专业好像不对口啊, 治不治得了剑灵?”王泽凑过来,抓了抓头发,他不知哪根脑回路又短接了,“这个……像他这种情况,是不是不能做核磁共振啊?” “还不能放微波炉里呢。”宣玑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快去帮我开一下车门。” 说完,不等王泽伸手接, 他就小心地留意了一下盛灵渊身上有没有漏出来的血迹,俯身把盛灵渊抱了起来,放进了面包车里。 王泽缩回伸出去的手,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喊我的时候不是说让我‘搭把手’吗?” 面包车不知道是给哪个餐厅送海鲜的,里面味道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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