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家里,还是跟我去学校?” 余和平说:“我要跟着你。” 梁成东就带他去上课。余和平坐在最后一排听梁成东讲了两节课,梁成东讲课的时候他就趴在书桌上看,梁成东偶尔与他的眼睛对视,突然感受到了里头不同寻常的热情。 梁成东是成年男人,并且是有一定阅历的成年男人,心思也细,余和平对他的不可言说的爱意,他就是在那两堂课上察觉出来的。余和平眼睛里的欲望既压抑又露骨,看他的眼神偶尔放肆,偶尔又很躲避,很矛盾。 他后来发现余和平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矛盾感的人,他有时候很脆弱,身上充满了消极的,绝望的情绪,好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等你去救他。有时候又很野,坦荡直白,神经质的不安分,毫无羞耻地勾引人。他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余和平,既能梨花带雨,仿佛世上最无助的人就是他,又能摇摆着他的臀,在地上爬。 余和平偶尔看向窗外,窗外是被雨淋湿的衰败的花,有些落在草地上,有些还挂在枝头,他觉得很美。一切美的事物对他都有吸引力,他喜欢讲台上绅士潇洒的梁成东,也喜欢这样的大学生活。 人生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可以过那么安稳美好的生活,有那么光明灿烂的未来,他却一样都不能拥有,他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际遇,注定会是怎么爬都爬不起来的一生,然后生一个怎么爬都爬不起来的孩子,世代往复,做这个社会的底层人。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总有一部分要做底层人,底层人也有底层人的活法。可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被梁成东的出现勾起,便再也不能平息。 “你怎么老盯着我看?”他问余和平。 余和平红着脸说:“我觉得你讲的真好。” “都能听得懂么?” 余和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但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梁成东笑着带他去吃午饭。 十一点,食堂才刚开,吃饭的人很少。梁成东带他去了教师餐厅,路上碰见了同事,问:“梁老师,这小帅哥是谁啊?” 梁成东笑了笑,说:“我朋友的孩子。” 那人便用眼睛去打量余和平,余和平似乎有些自卑,眼神很闪躲,甚至都不知道跟对方打个招呼。梁成东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余和平点了一份番茄炒蛋,配一个紫菜汤。梁成东却是点的两荤一素,然后把肉挑给了余和平一些。他挑一块过去,余和平就用筷子夹了吃了一块,好像在等他投喂。 这期间余和平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饭,白皙的耳朵挂着红晕,不复在课堂上的那种肆意,平心而论,比一般的男生要扭捏一些,像个美丽脆弱的瓷娃娃。 余和平长的很美丽。 不是陶然的那种青春男生的俊秀,而是偏向于中性化的好看,但也不是漂亮,漂亮应该是阳光的,自信的,甜美的。余和平的长相和余欢是一个路子的,阴柔风流,对于知识分子来说又不至于野的让人招架不住。他是天生的同性恋,好像投胎生错了性别,从骨子里就有对男人的渴望,被征服和领导的渴望,而他偏偏一直孤独,没有依靠,因此对于有一个能够依靠的男人这件事,有着近乎变态的渴望。 对于梁成东来说,可悲可叹的地方在于,他早早地看到了余和平眼里的欲望,但却没有闪躲,而是试图改变他,满足他,直到最后发现余和平欲壑难平,想要抽身已经晚了。 这似乎是注定的结果。盛昱龙这样有些糙的男人,爱的时候反倒试图做一个体贴又浪漫的好情人。梁成东这样温和体贴的知识分子,骨子里却渴望做英雄。 “你救我,你不救我我就不能活了。”余和平光溜溜地趴在地上,哀求他。 他不能见死不救,终于被余和平拖入漩涡之中,永坠沉沦。 第44章 春意满┃五月三十日,端午,雨 吃了午饭, 梁成东要送余和平回去,但是余和平不肯:“我今天不想回去。”他说。 梁成东笑着问:“你不回去,课不上了, 不考大学了?” 余和平说:“我考不上长海大学。” 梁成东说:“不一定非要考上长海大学, 考上别的学校也好。就算是二本,哪怕是专科, 对你也是不一样的。你信梁叔叔的话,上不上大学并不只是关系着将来好不好找工作的问题, 对整个人生里都是有意义的, 尤其对你。” 他是过来人, 懂得大学生活的美好,也觉得不上大学是一种遗憾。尤其是余和平这种家庭条件的孩子,不上大学就意味着去打工, 一辈子就算到头了。 余和平说:“我带了书,可以在这里学,我想明天再回去,我都跟班主任请假了。” 梁成东想着余家这几天也不会安生, 余欢和陈平的争执,他也不想让余和平看到,于是就点点头, 说:“那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好叫她放心。” 余家是没有电话的,平时梁成东给余欢打电话都是打到她开的理发店旁边的小卖部去,对方都已经认识他了, 笑着说:“余欢她不在呀,今天店都没开门。” 挂了电话,梁成东问余和平:“你妈妈没在店里,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余和平说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说罢就低下头来,说:“她是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 “先回家吧。”梁成东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余和平还在原地站着,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余和平说。 梁成东就笑了:“我说的是回我家。” 余和平就赶紧跟了上来,脸色红通通的,梁成东刚要说小心,他就一脚踩在了松动的地砖上,溅了一身的泥水,尤其是那只白球鞋,全是泥。 梁成东笑着说:“也不看着脚底下,刚要提醒你呢,你就踩上去了。” 余和平提起裤腿,甩了甩脚的泥。 这是他第一次进梁成东的家,一进门就一股书香气息,装修的又豪华又敞亮,他进去之后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因为他鞋上都是泥,走过去都会在地板上留下一道脚印。他就提着裤腿站到了原地,梁成东说:“没事,进来吧,地能拖。” 梁成东说着弯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报纸,说:“一个人住,有点乱。” 这还乱?余和平觉得实在太干净了,这房子和它的主人一样,宽敞,干净,叫他第一眼看了就又喜欢,又有点自惭形秽。 梁成东脱了外套,说:“你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我不渴。”余和平把书包放下,摸了摸沙发,他不敢坐,怕弄脏了沙发。 梁成东就给他拿了一瓶汽水,插上管子递给了他。余和平抿了一口,大概那汽水特别甜,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他没喝过这种口味的汽水,草莓味的。 “好喝么?”梁成东问。 余和平点点头,眯着眼笑了。 梁成东一直觉得余和平很可惜,明明个体条件那么好的孩子,在不健全的家庭里长歪了。他觉得余和平就是成长的过程中太缺少父亲这个角色,所以造成了对他超乎寻常的,略有些怪异的热情。 好在还年轻,如果他扶一把,或许还长的正。 梁成东家里也没有适合余和平的衣服,余和平个头跟他差太多了。他找了一件宽大的毛衣和大裤衩,让余和平去浴室冲一下换上。 余和平有些局促,是自卑造成的,他和这个家还格格不入,他的衣服干净却破旧,他的鞋子也是,很土,鞋面上还沾了泥。 但是梁成东似乎并不在乎,只跟他说家里的热水要怎么用,又把洗发水沐浴露这些指给他看,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余和平站在浴室里,扭头看墙壁上的镜子。梁成东家里的浴室竟然有一面落地镜,可以看得见浴室的所有地方。他看着镜子里他有些狼狈的模样,仿佛才想起来他今天出来的太匆匆,头发都没有洗,因为天气潮湿,都结成了缕。 他赶紧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镜子照着他不着一缕的身体,他有些害羞,心想梁成东为什么要在浴室里装这样的镜子。 他的身体是男孩子的身体,好像都还没完全长开。热水裹着热气冲着他稚嫩的身体,他忍不住又朝镜子里看了一眼,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肩背。 稚嫩的身体,里头却住着一个那么成熟的灵魂。余欢从他小时候便在他面前毫不遮拦的男女关系,造成了他在性上的早熟。洗完澡之后他擦干身体,想着这是梁成东洗过澡的地方,这浴巾擦过梁成东的身体,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抓着梁成东给他的大裤衩,半天才穿上去。 这是梁成东的裤衩,包裹过梁成东,如今包裹着他。 梁成东的毛衣太大了,遮住了他的臀,看起来他好像下面什么都没穿一样。梁成东看了一眼,说:“你凑合穿,要是觉得冷就去床上躺着,你平时都午睡么?” 余和平点点头,不过现在他可睡不着,很激动。 梁成东进去把他脱下来的衣服都用洗衣机洗了,烘到半干,搭到了阳台上。 梁成东下午也有课,没呆多久就又回学校去了。学校距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站在卧室的窗口往东看,就能看到长海大学的钟楼。梁成东住的是六楼,在那附近算是比较高的楼了,往东视野开阔,是一溜的红瓦的房子,长海市的绿化极好,街道全都是绿色的,穿插在红房子里头,烟雨蒙蒙,像一幅画一样。长海大学上课的铃声透过雨雾传过来,一群白鸽在雨里飞过去,落在了一处阁楼上。 真好啊。真好啊。余和平对于梁成东有关的所有一切,都是这个感慨。觉得真好,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舒适的,美好的,受人尊重的。梁成东在他眼里是最光鲜灿烂的存在,有着挺拔高大的身材,英俊的相貌,渊博的学识,沉稳的气度,不凡的家境,崇高的社会地位,几乎一个完美男人能有的条件,他都有了。他还有着让他兴奋的,普通男人不能企及的物件,却洁身自好,能够抵挡女人的诱惑。他几乎看不到梁成东的缺点,几乎是完美的,满足了他对于男人的所有幻想。 他把梁成东家全部都看了一遍,像是在偷窥梁成东的生活。梁成东的卧室很宽敞,家具和床铺全都是冷色调的,很清冷,也很干净。 梁成东走的时候跟他说要想睡觉就去床上睡,他摸了摸那床上的被子,被子和被单都是灰黑色的,也没有什么图案,看起来单调又冷淡。他忍不住爬上床,趴在枕头上闻了闻,仿佛闻到了梁成东的味道。 这味道叫他心里热热的。他钻进被窝里,脱了毛衣,想着他要能在这里睡一辈子该有多好。 大概是梁成东的床太舒服,他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想到了早晨他被外头的敲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睛爬起来,拉开窗帘,看到陈平在门口站着。 余欢去开了门,说:“你怎么又来了,难道我昨天没有跟你说清楚?” 陈平不说话,就是把余欢往屋里推。俩人进到了屋内,关上了门。陈平说:“我不信,你以前为了我要死要活的,现在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想我对你有什么感觉?” “你就算是婊子也是我一个人的婊子。那个梁成东,他知道你知道你最爱在床上做婊子么?他能像我那样对你么?” 余和平抓紧了被子,听到余欢在骂陈平,两个人的拉扯撞到了他的门。余欢说:“你儿子都听着呢。” “你终于承认他是我儿子了。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女人。” 陈平说罢就亲了上去,他太久没有女人了,激动的吼了出来。那是余和平很熟悉的男人动情的吼声,他呆呆地躺在床上,既希望余欢拒绝他,又希望余欢答应他。 余欢的哭泣声压抑却刺着他的耳膜,说:“我一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 余和平躺在床上,掉了眼泪。 他快速地穿上衣服,草草地把书本都收进书包里,拿了伞就出了门。余欢卧室的门关着,她从没有过这么压抑的哭声,一向放肆的她,这一次似乎却唯恐他会听见。余和平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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