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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不知婆母将我唤来,所为何事?” 徐夫人慢慢地睁开眼睛,独目盯着朱氏,始终一语不发。 朱氏心惊肉跳。 “你既不知,我这个老婆子就告诉你罢。钟媪,把东西都拿进来,给她看看。” 徐夫人淡淡地说道。 钟媪立刻应声入内,将东西摆在了朱氏面前的地上。 左边是一只装了死鱼的盘,右边是只人偶。人偶眉心,点染了一滴颜色发暗的血迹,看起来古怪而阴森。 朱氏一瞥到人偶,脸色立刻发白。 “这几条鱼,养在院中缸里已经数年。方才我往缸里倒入你一早捧来的龙须面,鱼便被毒死翻白。” “这只巫蛊人偶,也是方才从你屋里找出的,上头正合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你竟如此谋害老夫人。居心之险恶,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钟媪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来,冷冰冰的。 朱氏眼睛睁的滚圆,视线从那几条早已经死僵了的鱼身上挪到人偶上,又从人偶挪到死鱼上,如此反复了数遍,整个人开始发抖,抖的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站立不住腿脚了,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号之声,猛地扑跪到了地上。 “不是我呀!婆母!我送来的面怎会毒死金鱼?一定是弄错了!这人偶上的生辰八字,我也是被人陷害的!我要镇的不是婆母你啊!我怎敢对婆母你不利!我没有想害过婆母你呀,婆母你要信我呀——” 朱氏不停地呼号。 徐夫人的面上竟不见半点的怒色,神色平静,只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这面不是我做的!面里的毒更不是我下的!是姜媪叫我端面来给婆母吃的!” 朱氏仿佛突然想了什么,慌忙道,“快把姜媪叫过来!她一定知道!她能为我作证!” 钟媪道:“姜媪方才就供了,这面里的毒,是你让她去李姓乡侯夫人那里取来下在面里,意欲谋害老夫人的。姜媪还招供,你怕万一毒不了老夫人,又指使你的侄女去大巫那里求来了这个人偶施法镇压!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氏如遭雷劈,脸色惨白,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一头栽到了地上。倒下去恢复意识后,喉咙里咯咯了两声,嘶声道:“让那个老虔婆来,我要撕了她!她竟如此陷害于我!是她叫我端面来给婆母你的!我记得清楚,人偶上头是那乔女的生辰八字!不是婆母你呀!那老虔婆害我!” 朱氏忽然仿佛福至心灵,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本也没想到要镇压乔女的,是那老虔婆撺掇我的!我更不敢害婆母你啊!婆母你要为我查明,不能教我担了这个罪名……” 徐夫人听到她口中说出本是要镇压乔女这句话时,眸光中掠过了一丝阴影。 她朝门口方向拂了拂手。 钟媪会意。两个仆妇便飞快入内,将依旧滚在地上不住喊冤的朱氏强行架了下去。 她人被架走了,那一声声的呼号余音,却仿佛还绕在房梁之上,久久回旋不断。 徐夫人定定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忽然闭了闭眼睛,身子微微晃了晃。 钟媪一直望着她,见状慌忙上去,一把扶住。 “婢扶你躺下!请乐陵医来!” …… 入夜,魏府看起来依旧一片安宁。 乐陵医白天来过了。 徐夫人睡醒,钟媪服侍她喝了几口水。精神仿佛慢慢地开始恢复过来。 她的床沿边蜷着那只猫咪,闭目依旧昏昏欲睡。 徐夫人抬手摸了摸猫儿,问在旁的钟媪:“姜媪畏罪自尽前,还一口咬定是受朱氏指使?” 钟媪道:“婢已动大刑。只她当时一口咬定是受夫人指使。婢也派人将郑姝拘来,郑姝亦招,是听了夫人指使,才寻大巫施加镇压之法。” “是婢的疏忽。竟没想到那姜媪如此快便触壁而死。”钟媪甚是自责。 徐夫人的手在猫背上停留片刻,忽道:“你说,以朱氏之胆,她敢如此谋害于我乎?” 钟媪迟疑了下,道:“姜媪自供是受夫人指使,从那李姓乡侯之妇手中获得蛇毒。只是婢听女君所言,似乎姜媪有将夫人玩弄于股掌之意。”见徐夫人看过来,又道,“婢白日派人去拘那李姓乡侯之妇,不料去后才知,妇人今早迟迟不起,家中仆妇起先以为睡着,后入房,见她眼睛睁着,神思仿佛也是清明,却手足麻痹,口不能言,仿似患了风病。忙请医士。医士也束手无策。如今便如个活死人般躺着。” 徐夫人皱了皱眉:“会有如此巧合?” “婢也觉得巧合。已命渔阳令查案。” 徐夫人的手慢慢地继续摸着猫儿。猫儿醒来,伸了个懒腰,纵身跃下了床,出了房门。 徐夫人目送猫儿背影,目光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柔色。 “我孙媳妇呢?” 她忽然问。 钟媪道:“傍晚老夫人吃了药睡下去,女君还一直陪着。被我好劝,方才回去不久,说明早再来。” “早上若非她来的及时,又机警防备,恐怕我此刻已经命丧我那凶愚儿媳之手了!” 徐夫人出神片刻,道。 “老夫人想开些才好,勿动怒伤了己身。” 徐夫人缓缓摇头:“你不知,我有何怒之有?虽连丧子孙,家门不幸,但如今临老,非但有劭儿,还得如此乔女为孙媳。有失必有得,天道总轮回。我当知足才是。” ……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 小乔拖着疲倦的两腿回了房,洗了个澡,扑到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祖母前世的生死一关,终于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 经此一劫,往后祖母和钟媪必定也会有所警觉。那只伸到了魏家家里的黑手,想再下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结果还有遗憾,但接下来的往后,至少不用总再为祖母会被人戕害而提心吊胆。 小乔其实也已经满意了。 她闭上眼睛,很快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猫奴,舍不得猫咪壮烈,只能牺牲金鱼了…… 另外写到这里发现前头姜媪找郑姝议事那里有点问题,我修改了下。 第79章 12.12 出渔阳,过涿郡西南两百里,有一名为易的城池。 苏娥皇离开渔阳的车驾,不疾不徐一路行走,这日行到了这座城池,因人困马乏,身体不适,一行人在城中整歇了几日。 她是曾经的宣帝之弟左冯翊公刘利的遗孀,出身中山国贵族之家,又与魏家沾亲带故,地位高贵,易城令得知她返中山途中因身体不适路停,以礼相待。 第二天的傍晚,她的侄儿苏信追赶了上来。见到面的第一句话,苏信便道:“我未按约等到人传来消息,便照姑母先前吩咐迅速离城。想必姜媪事败。” 苏信的神情,十分沮丧。 苏娥皇一双娥眉蹙起,目中深深掠过了一道失望,但很快,神情便恢复如常,淡淡地道:“败便败,何必如此沮丧?世间事不如意居多。我谋划之时,本就做好了事败的准备。“ 苏信见她如此淡然,沮丧便也一扫而光,道:“我照姑母吩咐行事。乡侯夫人于睡梦间被我喂了菩提善,天未亮我便悄悄离去。” 想到那个不管事成或事败,都要丧命的妇人,他终究感到有些可惜。忍不住又道:“我见她对姑母很是奉承,且我与她往来谨慎,料想未落入外人的眼中。莫说事成,便是如今事败了,我料她这里也会无事。姑母何必定要我杀她?” 苏娥皇道:“你怎知你与她往来未曾落入人眼?你又怎知万一事败,她便不会将我供述出来?杀几人如何了?男子为图霸业权谋,伏尸百万,流血漂杵。我为所想,杀几个人,如何就不能了?你一昂藏男子,怎也如此妇人之仁?” 苏信被她教训的面露愧色,咬牙道:“姑母说的是。侄儿受教。只可恨姜媪无能,枉费了姑母一番心血。” 他忽然像是想了起来:“姑母又怎知那姜媪会为姑母守口如瓶?万一若经不住逼供,将姑母说出,如何是好?” 苏娥皇道:“世上最难掌控是人心。最易掌控,也是人心。若能认清一个人真正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你便能操控其人,如同操纵傀儡。” “这个姜媪,非但不会供出我,我料她此刻早应当也自决了,以报我对她的恩情。” 苏娥皇微微一笑,道。 苏信怔怔地望着苏娥皇,半晌问:“姑母一向明谨过人,侄儿极是敬服。但有一事,侄儿不解,盼姑母赐教。此次虽事败,憾未能将魏家老妇除去,极是可惜。只我不懂,姑母既要得燕侯之心,此次为何不借姜媪之手直接除去乔女,反而大费周章,苦心除那老妇?” 苏娥皇道:“乔女何人?不过魏家一仇人女而已。仲麟娶她,不过也为兖州之地,何足惧?那老妇却不同。她对我成见极深,仲麟又对她言听计从,从无反对。她在旁一日,仲麟即便对我有心,也断不敢靠近。你长于骑射。射人先要射马,这道理当不用我多说。” 苏信面露敬服之色,恭维道:“姑母果然非一般俗流女子,侄儿五体投地!往后誓死效命姑母,盼有朝一日富贵加身,重振我苏家门楣,告慰祖宗!” 苏娥皇微笑不语。 刚才苏信问她为何不先除去乔女,除了她的那个回答之外,她并没有告诉侄儿,她之所以现在还不想动乔女,其实,也是出于一种微妙的,不肯服输的女人之心。 在中山国,苏娥皇第一次遇到了乔女。 见到乔女的第一眼,一向自负的苏娥皇便不得不承认,魏仲麟的妻,不但比自己年轻,貌美更是压过了自己。 至于乔女身上带着的令她难用言语描述,但只要入目,便能深深感觉的类似于美到了骨子里的那种特殊气质,更是她这辈子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得到的。 那时候苏娥皇的心里便埋下了妒忌的种。及至不久前,她来到渔阳,在鹿骊台下,仰头目睹乔女在万众将士的仰目之下登上高台击响鼋鼓。 彼时,台上大风袭她衣袂,台下万众应她呼声。 那一幕,深深地印刻入了苏娥皇的脑海,从此再也挥之不去了。 倘若说,之前的妒意还只是出于天性,那么那一刻起,她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对这个乔女做什么了。 仲麟倘若不喜欢她,她要乔女看到自己不但得宠于她的夫君,还要拿走原本该当属于她的地位和荣耀。 倘若仲麟喜欢她,她更要将仲麟从她的手中夺来,让她也品尝到被失落和嫉妒啃噬的巨大折磨和痛苦。 苏娥皇从出生起,便背负了“贵不可言”的贵格命论。对此,她自己从来也是深信不疑。为了让贵不可言成真,她亲手斩断少女时代的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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