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变。 这一刻的赵长河,哪有之前疲于应对爆炸的窘态?更没有在海底受限的不便。这一拳排山倒海,霸道无匹,结合海水的轨迹与特性融于自身之力,轰出的力量何止比他在岸上强了一倍! 这是兼具玄武之拳与拍天镇海掌的精髓,天下并列第二的两门最刚猛的拳掌,又都是与海水相关,在海中此拳,无异于在陆地上夏龙渊的“我之拳”!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手又被握住,风隐再强的身法与闪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只来得及闪开拳势最盛的部位,拳劲同样轰在了他的肋下。 风隐猛卸力,好歹没让这一拳轰废了,却也结结实实喷出一口鲜血,心下骇然。 两人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伤,在赵长河完全没有依靠神器之威的前提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眼前的赵长河眼眸血红,笑容狰狞:“现在……是我的主场!” 随着话音,他刚刚喷于海中的血、肋下流出的血、风隐的血、刚才的爆炸轰碎的海底生命、千般煞气万般血戾,整个环境都变成了血色的海洋,煞气的地狱。 当海洋被鲜血染红,那便无处不是血煞。 血满山河,地狱如是! 不需要刀,赵长河对血煞的理解与操控,绝对已近于御! 承受疯狂爆炸的变成了风隐。 在风隐被狂轰滥炸的同时,失去存在感已久的星河悄无声息地从海底流沙之中冒起,戳在他的脚底板上。赵长河双手握持龙雀,力劈华山。 风隐再顾不得四处血煞的侵袭,奋力震开赵长河这一刀,飞遁而去。 他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大招没有用,就已经莫名其妙输成了这样,如果在海面上绝对不会如此……刚刚还觉得赵长河是自掘坟墓,现在才知他从选择入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后续的战斗方针。 “哗啦啦!”风隐冲出了海面,疾飞向更远海的方向。 只要在海面上,赵长河不敢追! 正这么想着,身后战马长嘶,乌骓不知道从哪又飞了回来。与此同时赵长河从海中蹿起,骑上乌骓挥鞭而指:“追!” 你特么真敢追? 风隐简直想要扭头再战,可刚刚转头一看,就发现赵长河肋下的伤口诡异地正在复原,只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只剩下衣服上的破洞了,肋下腹肌漂亮得很,哪还有半点伤? 风隐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如坠梦里,谁才是神魔啊这?这还打你妈? “追!”赵长河策马疾驰,张弓搭箭,瞄准风隐。 风隐吓得浑身冒汗,“S”型地乱绕前行。 “嗖!”赵长河实在没忍住,又射出了败家一箭。 龙雀大怒:“明明射不中,又浪费什么!” “……我实在没忍住想给他补齐一个B字型。” 龙雀:“?” 赵长河的声音换成了传念:“我表面伤口愈合,内里早已废了,完全是在吓唬。别让他反应过来,真折身返回,你就要易主了……” 龙雀身上极为配合地亮起了血色刀芒,好像在说我大招好了。 太阳从远方地平线上升起,海天渐亮,日月同辉。星河闪耀,如有共鸣。 风隐扭头一看,魂飞魄散,连加重伤势都顾不得了,激发了所有潜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赵长河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趴在乌骓上一动不动。 连喷血都像是在笑。 瞎子沉默片刻,忽然道:“要帮你一把么?” 赵长河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弄?” “求我。” “少来这套,你会主动说要帮我,那就是你自己也觉得应该要做的事。” 瞎子继续沉默,片刻之后,天上闪过金光。 这一次的乱世书格式与以往都不相同: “腊月,赵长河败荒殃于郯城,陷风隐于东海,驱神逐魔,神威盖世,不逊夏皇。” “荒殃风隐者,上古魔神也。” “神魔临世,事异备变。天地人榜,择日重排。”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第678章 兵临城下 赵长河辛苦地驾着乌骓随便找了个小岛,靠在礁石上吃药休憩。 天空金光依旧未散,赵长河抬眼看着,神色颇有几分古怪。 这一次的乱世书屁股实在太歪。 他两战皆伤、尤其这一战伤得已经快不会动了,完全是靠吓唬把风隐吓走的,按照双方现在的状态对比,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战胜”,对方要是回转,就得求龙雀星河自我发挥才能救主了。乱世书却一个字都没体现,生生营造成了一个驱神逐魔威风凛凛的形象,还神特么“不逊夏皇”,纯属尬吹。 这就是瞎子所谓的“帮”,赵长河想要打得一拳开、想要震慑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否则别人哪知道他“无伤”干走了神魔? 从此以后,真能换得一段时间的安稳,起码那些单纯觊觎天书的得掂量掂量了。 另一方面,这个通报对荒殃风隐恶意满满,别人极有可能盯上他们。 风隐说“身无长物”那是放屁,根据秘境形成的规律,他能躲在某处苟延残喘,必有宝物护持。可知荒殃和风隐身上一定有宝,这回怀璧其罪的变成他们了…… 神魔们躲在沟里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些破事。大家伤势都没完全复原,自信不足,谁都不愿意被乱世书通报存在,导致被别人盯上。这回两个都被别人知道负伤,后面必将麻烦无尽。 也不知道为什么瞎子这么帮忙,如她以前所言,就算天书全部被别人抢走,她就跟那个人去了,赵长河死不死并不是多要紧。这次这么帮忙,难道只是为了坑死这些神魔?嗯,这层她以前倒是也有所体现,一直都在暗戳戳的挑事,最毒妇人心。 当然,排除这歪屁股措辞之外,瞎子自己也必须出这么一期新通报。 理论上乱世榜只会通报对榜单有变化的对局,这些上古神魔不在榜单上,输赢都导致不了变化,无法通报。但这显然不适应时代的变化,这些神魔凭什么游离于榜单之外? 事异则备变,乱世榜确实应该更新了,要把这些人纳入榜单计算。 但这个更新很有难度,怎么给他们算名次? 理论上他们的修行肯定都在天榜前三甲,搞个不好天榜全是神魔,别人都得滚去地榜。 但修行能代表战力么?乱世榜以前之所以只按战绩论排名,就是因为修行不能代表一切,实战水准更为重要,必须打过才能判定谁比谁强。现在这些神魔一个个冒出来,总不能直接给他们估算个位置,这又不是潜龙榜还能估测潜力的。 现在他们“输”给了赵长河,赵长河是地榜第二,所以两个御境排地榜三四去?这不搞笑么……就算这么排了,那他俩谁三谁四呢? 没法排。 所以只能“择日重排”了,起码要更多的神魔出现、和榜单上的其他人多些交手的样本,才能重新排出一个大概。 赵长河大致想明白了其中状况,还是道:“不管怎么说,谢了。这屁股歪得对我很重要……否则我真扛不住源源不断的觊觎,什么事都别做了。” 瞎子不语。 赵长河道:“你以前说,你只是诚实反馈天道事实,最多只能在措辞上玩点花样,我是相信的。这一次脱离了措辞花样,已经属于有悖事实了,应该不是你以前骗我,而是现在你已经可以一定程度自定义规则了,对么?” 瞎子道:“倒也无法自定义,规则就是规则。我依然只是在措辞上玩花样,大方向上,你确实赢了,只不过春秋笔法。” “啧……新闻学……” “你倒有闲工夫纠结我怎么写书,那边战斗你不急的?” 赵长河内视片刻,有些辛苦地摇摇头:“我必须立即抓紧时间恢复一二,否则风隐找回来我死定了。至于那边的战局……”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我相信央央。” 瞎子有点想吐。 …… 赵长河的这一战从夜间打到了天亮,这么长的时间,那边的战局进度早就快进得不成模样了。 早在赵长河与荒殃打得死去活来之时,万东流与王家试图来接收城池的军马路遇,双方的心理准备都不是一个级别。王家兵马毫无悬念地惨败而归,万东流挥军直指兰陵,兰陵守将弃城而逃,天都没亮,兰陵易主。 这是琅琊以南的最后一道屏障,前方就是王家老巢了…… 而在更早一些时候,崔元雍在鄄城消化降兵,再度东进,沿途所过之处望风而降,这边的战局打响之时,崔元雍人都到微山湖了。 兵贵神速,无论崔元雍还是万东流都没有时间在那慢慢整军消化,谁也不知道胡人或者李家杨家到底会有什么幺蛾子。大家的共识就是越早打完这一战越好,稍微迟几天可能就要出事儿。 于是当赵长河躲着疗伤之时,当日傍晚,崔元雍的先锋与万东流会师,兵锋直指琅琊。 从崔元雍赵长河离开清河至今只有区区几天……几天之内,王家看似强盛的兵马降的降跑的跑,看似完整的纵深防御摧枯拉朽,琅琊老巢直接变成了前线,崩得比袁术都快。 一切起于那隔河一箭,彻底崩坏了战争逻辑。 一路下来几乎就没有任何阻挠,基本一路都在急行军而不是在打仗。 直到兵临城下,王道中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形成的,自己兵多将广,还有神魔撑腰,怎么整得跟完全不存在一样,对方简直就像是来旅游的,一路横冲直撞就到了自家城下。 不过琅琊好歹与周边又不太相同,这是王家的基本盘,不会再像其他地方那么一触即溃。如今又是冬季,谁都知道这种环境气候攻城是非常不利的。 “都不必惊慌。我们城中尚有数万兵,这风雪寒冬,城头泼水成冰,谁能攻城?”王道中面沉似水,在议事厅里给众将打气:“早在大兄与李公嗣亡于京师,我们就与各家形成了攻守同盟,只要撑住几天,他们不会没有动作!四象教掌控京师也未必稳健,京中实质空虚得很,越是拖的久了,他们越容易出问题!” 归尘坐在客座上颔首:“崔元雍万东流冒进至此,没有这么打仗的。我太乙宗上下会全力帮助守城,只要守个几天,他们自己都会疲态大露,不战而溃。” 王道中吁了口气,果然不枉了王家对归尘如此尊重,一位德高望重的地榜在这时候帮忙说话可是雪中送炭。他故意配合着问了一句:“赵长河与神魔之战……” 归尘悠悠道:“不知道乱世书这次的播报怎么回事……但赵长河连战两位神魔,不可能无损,至少短期之内不需要担忧赵长河参战的。另外,我看道中先生也三重秘藏了吧?” 王道中暗道就等你这句,立刻捋须微笑:“不错,前几日已经侥幸突破。” “实际上赵长河也就是这种水准,他战胜神魔必然是借助了其他东西,可一不可再,便是他真参与战斗,我们也未必就怕了。”归尘笑道:“如果他参与不了,那就更不用提……就凭崔元雍万东流,还有薛苍海?他们凭什么打得进来!” 一唱一和之下,议事厅中原本的愁云惨雾还真没说没了,王家众人都振奋道:“若是如此,教崔元雍有来无回!” 第679章 河可往,中亦可往 第一天的攻城,挺拼的。 不像京军觉得这大冬天的是打个屁,崔家和漕帮军马都是对王家有仇的,他们愿意拼一把。 几个月的璞阳围城战,崔家兵马多少袍泽死于城墙。漕帮究其本质还是帮会性质浓郁,自家帮主老大被人刺杀成了植物人,单是一个“为老大报仇”的义气就能让江湖帮会的汉子们跟你拼了。 再加上一群为了升级命都不要的血神教徒,竟然在这冰天雪地里打出了一副热血澎湃的攻势。 薛苍海手持血神刀,堂堂一教之主把自己当成个死士一样,奋勇先登。 “呛!”一个蛤蟆跳的神佛俱散,前方将领被他连人带甲活活劈成了两半,周边士卒胆战心惊,左右飞散。 玩血煞刀法的人,一旦到了秘藏级,在战场上就是个BUG。单只薛苍海一个人,要打开一个城墙破口就跟玩儿一样,必须有相当的强者来扛他,普通的士卒在惊惧特效之下基本都是送菜。 璞阳围城战打了那么久,双方也很了解。远远看见薛苍海先登,这边王家的客卿、地榜十八虞德举飞速顶了上来,手中长剑飞快点向薛苍海浑身要穴。 在璞阳攻防战中,这是一对老冤家了,每一次薛苍海都是被他压回去的,都得身边一群血神教长老一起出手结阵才能顶住。但作为攻城方,这阵就结不了了,薛苍海憋屈地倒翻下城,攻势被破。 差不多同一时间,另一边城头,万东流和王照陵默不作声地交手七八合,左右数枪攒刺,万东流无奈翻下了城,无功而返。 倒是王照陵心中颇为震撼。 这万东流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这么强!要不是守城优势,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想赢下万东流恐怕都要打到百合开外才行……这厮也太能藏了吧! “轰!”冲车撞向城门。 王照陵回过神来,厉喝:“都愣着干什么!滚石准备!” 崔元雍立马阵前,看着惨烈的厮杀,面沉似水。他作为主将可不能轻易参与攻城,必须关注着任何一处战局的状况。 事实上这种战争里,主将自己就是破绽。 崔元雍不需要考虑,就知道王道中正在某处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暴起突袭。 不知道王道中如今是否三重秘藏,也许他吸收海皇阴气突破也会像其兄长一样有很大的破绽,只能算是伪三重,但这里可没有一个夏迟迟或玄武,没人能动摇这个破绽,那就是真三重。在凡人的战争里,三重秘藏的水准就已经属于一个人能左右整个战局的存在。 随着日后越来越多三重秘藏的顶级强者亲自参战,常规的战争不知是否会彻底失去意义。就像赵长河那一箭……实在太离谱了,至今连崔元雍这些自己人回想起来都还在摇头,这辈子钻研兵法、研究行军布阵安营扎寨,到底有啥意义啊。 “薛教主那边大有机会……”崔元雍看了片刻,低声自语:“他有一神器未曾动用,需要给他找到合适的时机。陆先生……” 身边地榜客卿陆崖躬身道:“在。” “去支援薛教主,看看是否能给他找到运用神器的机会,至少打开一个缺口,让他其余的血神教徒能共同结阵。教徒结阵的效果,这几个月来我们看得很多了,颇得其好处。” “不可!”陆崖摇头:“我必须守护公子。” 崔元雍笑道:“我好歹也是一重秘藏,人榜之列。千军万马防护之下,哪有那么容易出岔子,陆先生且去。” 陆崖犹豫道:“那陆某也不合适先动的啊,应该是观察王道中去了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先动了,王道中的主动权就太大了,万一他此刻去袭击万东流方向……” “这是军令。” 陆崖无奈领命:“是。” 陆崖一走,崔元雍身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无数亲卫团团环绕,亲卫队长甚至觉得公子不应该骑在马上,太显眼了……你看那天曹伯平站在船头做显眼包,不就被射死了么…… 要是对面王道中也来一箭……话说王道中和赵长河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王道中站在城头高处,远远看着外面数里外的对方主阵,感觉这距离和隔河也差不了多少。他下意识地取了弓箭瞄了一眼,妈的人都看不清,完全无法想象赵长河怎么瞄的,更无法想象这一弓是怎么拉的能那么远。 试着又瞄了一下城头战局,同样一片混乱无法瞄准,只能误伤。 归尘斜睨他一眼,慢慢道:“先生何不一试?” 王道中:“……” “怎么?” “这种无耻之事,老夫又不是赵长河那种不要脸的。”王道中正要收弓,忽地一怔,他发现了对方阵中陆崖离阵,去了薛苍海的方向支援。 王道中都看愣了:“陆崖竟敢离开崔元雍?崔元雍这是不要命了?” 旁边另有王家族老道:“趁着陆崖去虞先生那里,我们立刻击破万东流!” 归尘道:“击破万东流,何如直奔崔元雍?王先生如今三重秘藏,不是以前二重可比,崔元雍的军阵并没有他想象的防护意义。” 王道中心中一动:“不错……万东流只是偏师,崔元雍才是主将,若是击破崔元雍,此战定矣!” 王家众人本能觉得有些不太妥,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王道中如今身为主将,亲身涉险跑去别人万众之中,有点那啥……可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崔文璟没来,赵长河又不在,崔元雍只有一重秘藏……所谓的万众防护对于三重秘藏的强者而言那真的跟土鸡瓦狗没有区别。 常规的战争思维确实可以改一改了,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等赵长河回归了就麻烦了。 “赵长河能取敌首脑,老夫又何尝不能!”见众人都没有反对,王道中心意已决,持剑飞掠而出:“尔等守稳城头、留意城内动向,小心有镇魔司余孽潜伏。某去去就回!” “嗐,琅琊都被我们犁过几遍了,哪还有什么镇魔司……” 城内仓储重地,有数人潜伏在外已久,抬头看见王道中离开的背影,一个个亮起了眼睛。 从江南而来的武维扬等人身披道袍,以太乙宗弟子的身份在城内已经摸了好几天了,对城内各类布置了然于心。 王道中一走,众人立刻窜了出去,飞速逼近粮仓。 没有人想过,这里不仅仅是“镇魔司余孽”,而且个个人榜水平,足足四个! “站住!干什么……” “的”字都没出口,刀光狂闪,人头已飞。 堂堂玄关九重的镇守大将,在四个人榜强者手里,连一合都没走过去。 而城外阵中,王道中一剑飞光,直刺马上的崔元雍:“毛头小子也敢领兵!除非令尊到此,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呛!”剑鸣声起,紫气漫天。 紫气氤氲满河山,便是崔文璟亲至,也未必有这么浓郁的清河剑意! “崔文璟埋伏在这?”王道中骇然转头,却见军阵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掀开兜鍪,手中神剑紫气浩然,磅礴无匹的剑气直贯而来。 那仍稚嫩的面庞看得王道中有些恍惚。 崔元央。 第680章 崩盘的琅琊 相比于赵长河,崔元央才是真正的神兵挂件,此前荒殃就是想把赵长河限制成崔元央的水平,那就好打多了。 清河剑的水平和龙雀与幼年版星河基本一致,赵长河没来,这一刻的崔元央就是丐版赵长河。 然而崔元央知道自己的问题,躲在万军之中,远程飞剑。而王道中却没有荒殃的能力,如果没了赵长河的操控,面对无主神剑自己打,荒殃是不虚的;可单是清河剑自主乱砍,王道中就极为难受。 当年冰魄在剑湖之畔嘎嘎乱杀,四象教一群强者包括赵长河韩无病夏迟迟一起上都拿它没办法,差点死它手里,因为一把剑无伤无痛无破绽,除非能量耗尽、又或者你比它强很多直接制住,否则根本就没法打。王道中但凡看过妖刀记,也会知道跟一把刀剑打架多痛苦。 在一把恐怖无比的神剑攻势之下,本来视为土鸡瓦狗的兵将忽然就不是瓦狗了…… 崔元雍怎么也是人榜之列,身边的将领亲兵一个个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平时你一剑能秒十个,现在被神剑缠得这样,我们还不敢围攻你? 无数长枪四面刺来,崔元雍离马飞剑,合身直上。 王道中飞速撑开一个气罩勉强装个刀枪不入,拼着用罡气消耗周边无数刀枪剑戟的攻击,自己的剑全力应对清河,且战且退地往后飞绕,试图突围。 打不了了,撤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刚刚飞身而出,城墙那边血光大起,本来不断试图登城的薛苍海直接弃了城墙,人刀合一飞斩而来。陆崖也直接弃了虞德举,直接回转。 “呛!”王道中接了薛苍海一刀,薛苍海吃不住力,倒栽而回,可王道中却也落回了军阵之中,很快被陆崖和崔元雍死死缠住。 “我日……”城上的虞德举等人全傻了,这回怎么办?跳下去接应家主? 王道中也傻了,对方是攻城方,随时可以回来,而自家守城兵将难道开城出来接应? 无怪乎这么多年的战争,铁木尔崔文璟王道宁等人都没有过自己突入对方阵中去袭杀主将的情况。包括地榜之战,弥勒等人打了那么久都是互相顾忌不敢自己亲身入险,哪怕知道唐晚妆回京了他都不敢乱来。一则算是个规矩默契,二则也真怕会陷入这种埋伏里,死则死矣,贻笑万年才叫难堪。 都怪赵长河先开了个坏头,让人诞生了这种攻其首脑一举定乾坤的冲动,你赵长河做得,我王道中做不得? 可人家赵长河只是射箭啊…… 这回做到坑里去了。 当然,王家内部还有一大堆强大的族老和中坚,还有归尘虞德举等强大客卿,只要有人决断,一群顶尖强者突入其中把人救出来还是完全有机会的;又或者索性开城出击,趁着对方主阵混乱,也未尝不能冲出个大胜来。如何选择,需要决断。 立刻有老者当机立断,厉喝道:“对方主阵混乱如此,开城出击,我等也同时入阵接应道中,方为上策!若战之得力,或可一战而定!” 没错,风险与机遇并存。王道中这会儿强是真强,排天镇海,威猛无俦,一个人顶着无数强者与神剑的夹攻在阵中乱战,虽然岌岌可危的样子,可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如果趁这个时候全军出击,说不定还真有机会把对方冲垮,再拖片刻王道中就完了…… 既然有族老立断,王家上下再无犹疑,城门轰然洞开,王照陵领着一队骑兵前锋席卷出城。 那边万东流早已停止攻城,回头整军从侧面冲杀而来,掩护主阵。 双方兵马刚刚相接,城内屯粮之处忽然冒起了冲天火光,映红了天际。 刚刚跃出城头的王家众强者骇然回望:“这是怎么回事!” “快!回去救火!” “不行,先救道中!” 王家众强者一团混乱,连带着将士们全懵了。 粮仓重地,虽然自家城内不至于是重兵防护,可怎么也是戒备森严,近于人榜的将领都好几个,怎么会被放火烧仓,连个信号都没发出来? 当着自家的面把粮都烧了,这还能有什么士气……而且别人既然连粮仓都能烧,别的呢,家眷呢! 家眷呢! 还没出城的士兵直接不出城了,发了一声喊,竟然极为自觉地冲向了粮仓方向,甚至有人直接冲回家去了,城门内部一片混乱,将领们想拦都拦不住。 其实也不想拦,已经有中层将领脱了盔甲,自己跑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 实际上武维扬等人肯定不会去碰别人家眷,连粮仓也没全烧,这粮将来都是自家的呢哪舍得烧光,只是选了一个偏仓,烧的主要还是驻兵屋舍,尽量闹得很大的模样。 说真的,被赵长河喊来琅琊见机行事的时候,武维扬真的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连一个月都没到……看着城内一阵混乱的模样,武维扬知道王家完了。 “嗖嗖嗖!”王家祖祠方向飞掠而来数道人影,竟是连驻守祖祠的耆老都绷不住了,亲自出来探查状况。武维扬长刀一振,指向空中人影,厉声喝道:“烧个粮仓,功劳不够!拿下这些老狗的人头,累世公侯,就在今日!” 这些行将就木的老者恐怕也没想到,这并不是一支精锐军队,只有几个人,却个个人榜! 老态龙钟的他们,竟然未必打得过! 这是哪冒出来的顶级精锐特战队,镇魔司本部都未必有这么多啊? 城内爆发了特种巷战,火势根本没人去止,烧得越发大了。城门之处更加混乱,尚未出城的各自四散,颇有互相践踏者;已经出城交战的全无战心,只想回撤。王照陵拔剑连剁了几个人都拦不住,最后出了城的军队竟然直接弃械:“我们投降!” 万东流:“……” 王照陵:“……” 忽然之间,变成王照陵被挤在城门口,面对千军万马。 他也不傻,飞速腾身而起,从城头翻回城中。 自家城头忽地寒光闪烁,一剑封锁上空。 王照陵完全没想到攻击会来自自家城头,下意识架了一剑,对方的力量似虚还实,一剑将他震回了地面。王照陵愕然上望,神色极度难看:“玄冲……” 城墙之上,玄冲微微一笑:“王兄,抱歉了。” 王照陵转头,后方万东流挥手止住自家兵马,同样微微一笑:“玄冲兄,你我好友经年未见,想不到重逢竟是如此场面。” 玄冲板着脸道:“贫道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万东流知道他在说什么,曾经扬州大家地位差不多的一群年轻人,坐在一桌喝花酒,一起给某对男女起哄助攻。现在大家看似年纪轻轻的“人榜高手”相当牛逼,但那对男女怕是可以踢出去跟狗一桌了。 王照陵看着这哥俩叙旧,目光落入王道中那边的战况,叹了口气。 归尘还在那呢…… 之前试图出去救王道中的族老与客卿们同样进退两难,好在他们总算不会像普通兵将那么混乱,只略犹疑片刻,立刻判断出不能回头,怎么也要先救出王道中再说,总不能送王道中去死吧!眼见这仗没法打了,救了家中最强者,大家还能隐遁出海,早晚东山再起,真把王道中给丢了那就全完了…… 于是依然齐刷刷地直扑军阵。 最强者是地榜十八虞德举,他第一个到了阵前,结果迎面就是一柄血神刀,搭配着一群血神教长老的阵法。薛苍海神色狰狞:“老虞,再来?” 虞德举才不虚他,一剑直破入阵,心中暗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归尘没比我弱多少,两个地榜你们拦得住? 心念刚及于此,心中警兆大起。 虞德举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一柄软剑从他身侧擦过,又行云流水地弹了个向,依然插进了他的肋下。 虞德举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的是归尘笑眯眯的神情:“虞先生,降者不杀。” “归尘!”此时王家几名族老才堪堪赶到,看着这份变故脑子都只剩空白,出手都不知道怎么出了。 两个地榜,一伤一叛,对面十万大军,这几把老骨头还打什么? 被围困中的王道中狼狈闪躲,厉喝道:“归尘,王家待你不薄!” 归尘微微一笑:“但很可惜,老道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与赵王有约。” 赵王…… 本来王家是真好好勘察过太乙宗的,确信太乙宗真的没有与镇魔司有任何瓜葛。一个除了唐晚妆之外压根没人好好做事的朝廷,一旦确定和镇魔司没有瓜葛,那归尘就不可能会是朝廷的暗子,因此王家上下日渐放心。 本来以为归尘是见大势不妙临时反水,可现在知道了,竟然是赵长河的布置,而且布置于“很早很早以前”。 城中的失火,当然也是他的人干的了…… 谁能想到……印象中的北邙山匪,布局居然到了这么远……输得不冤。 第681章 旧时王谢 归尘或许是一诺千金,但王道中并不相信。 他觉得如果己方大势,归尘或许未必“履约”,毕竟他做不了国教了,国教已经是四象教,还履那什么很早很早以前的约定干啥用?但这几天之内被人从黄河边直接打到家里,就别怪人弃你而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谁必须为你王家卖命? 这才是现实。 当然归尘到底是因为约定还是因为现实,谁也不知道,大家的脑回路并不是一个世界,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王道中心中想到的倒是兄长临别之时的一句话:“你要留意赵长河,他才是这个纪元的真龙,夏龙渊不是。” 想到这话,王道中心里忽地释然了很多,哈哈大笑:“所以老夫这两年被他坑了那么惨,也不稀奇对不对?” 众人:“……” 趁着围困的军将们觉得必胜而心神略松之时,王道中忽地奋然一剑架开清河,方向却不是突围,反而是迅捷无伦地冲着阵中冲了进去,目标:崔元央! “老夫便是死,也要让赵长河后悔一生!” “不好!”崔元雍飞速一剑刺向王道中后心,却没跟上他的速度,一剑刺了个空:“快拦住他!” 崔家将士急得发疯,归尘薛苍海等人全部飞身而来试图阻止,却都稍慢了半拍。 真没人想得到王道中居然不突围,反而往阵中去啊! 可看似接近崔元央的王道中心中却没有半点得意,反倒忽地变得冰凉。 前方的崔元央一点惊慌之感都没有,眼眸无悲无喜,一柄备用长剑咻然在手,斜斜地迎向王道中狂劈而来的排天镇海之剑。 那算什么排天镇海剑…… 缠斗已久,气血大失;全军溃败,心气全无;清河在侧,无法全力。 而今日的崔元央,也是一重秘藏,清河剑意的认知直追本源、尤胜其父,根本不是人们心目中想象的惊慌失措毫无抵抗之力的小兔子。 “呛!”长剑破入王道中的剑气,连王道中的剑路都没能瞒过她的判定,架了个清清楚楚。 “嗖嗖嗖!”清河剑、崔元雍薛苍海归尘的剑,以及周遭无数刀枪,同时捅在了王道中身上。 王道中低头看看胸前冒出的清河剑尖,又看看崔元央,神色颇有些怪异。 “赵大哥临去之前就告诉过我,他独自行动可能会惹来很多神魔觊觎,会有很大的可能性顾不上回来参战的,问我自己有没有信心?”崔元央平静地道:“他一直觉得我是只小兔子,可我从两年前开始,习武就是为了追上他呀……” 王道中想说的却不是这个,他觉得崔元央刚才的眼神非常奇怪,淡漠、冷静,高悬于天,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这或许会是将来埋给赵长河的一颗大雷? 王道中露出笑意,什么都没说,倒地气绝。 崔元央收剑默然,心中忽地在想,赵大哥可能不会为王家其他人的死亡叹息,偏偏可能对王道中会有点舍不得诶…… 王道中既死,王家其余族老被大军瞬间淹没,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被归尘偷袭所伤的地榜客卿虞德举当场投降,这便是势力之战与江湖纷争的最大区别。换了江湖恩怨,虞德举说不定要和归尘不死不休,但这种势力交锋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坚守的意义,也没有什么江湖面子属性可言。 王照陵独自立于城门前,四顾已经没有一个自己人了。 转头东顾,天边一片茫茫,赵长河始终没有出现。 他忽然觉得,赵长河说不定有点故意不出现的味道在。 曾经他对赵长河卖过好,主动把“果冻”送赵长河。当时说将来若是有难,希望为子孙留条后路。虽然送果冻的举措其实是不安好心的,果冻里有阴气渗透他身为王家嫡子不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故意的,但当时赵长河不知道,确实应承过他。 不管前提是否被坑,承诺就是承诺,赵长河侠名于世,如果在这里就必须履行承诺。 所以他不来。 王照陵低声叹了口气,低声如同自语:“可能每一个人都会认为王家从头到尾行事颇为愚蠢……你认为呢?” 不知道对的谁说,可崔元雍的声音突兀从身后传来:“其实不会。” 王照陵转头看他:“哦?” “事起于令尊与海皇的博弈,他赌输了,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问题。”崔元雍道:“面对突破御境的诱惑,老实说,没有人能无动于衷。那代表着飞天遁地、代表着寿算绵长,如同仙凡之隔,诱惑力远远比几重秘藏之间来得大。你我连突破个秘藏都有可能要赌生死,何况赌御境呢……” 王照陵笑了起来:“你倒能安慰。” “那是事实。至于后续,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崔元雍淡淡道:“王兄,其实你不逢时。” 王照陵沉默。 如果世界安稳十年,十年之后他王照陵不可能如今天这般无力……怎么也比二叔表现得好多了。可惜这时候当家的是二叔,不是自己,自己只是个小辈,在宗族的规则里,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崔元雍能这么说,算是对他个人的承认,让王照陵舒服了很多,忽然笑道:“旧有的宗族模式,确实有很多迂腐陈旧之处。崔家愿意自废武功迎合新皇,看似吃亏,说不定将来反有好处。” 崔元雍点点头:“多谢吉言。另外……” 他犹豫片刻,还是道:“照心现在很好,崔家并无人歧视……嗯……前些日子……有孕了。” 王照陵哈哈一笑:“好消息,你该早点跟我说。” 他最后看看万东流与玄冲,笑道:“先走一步,按时间算,下辈子我天榜了,你们正好潜龙。指不定到时候本前辈会照顾你们一二。” 说完也不等回答,横剑自刎。 众人看着他的尸首,心情有点怪怪的。 王照陵当初潜龙之宴,横行跋扈,何等风光?不料区区一年多,便是断壁残垣,尸横城门。 其实他这人不讨厌,从宴会那会儿就不讨厌。只是随着王家一起落幕,像是被时代的剧变碾死的,个人无可与抗。 不是王道宁的问题,也不是这一仗打得如何、王道中做了多少错误决定的问题,偶然之中有其必然。时代的洪流之下,旧有的东西早晚要毁灭,王道宁若不争那一线,他们早晚也当死于夏龙渊之手。 他们说他们在屠龙,夏龙渊也觉得自己在屠龙。 没有赵长河,或许也会有另一个人站出来,赓续夏龙渊的屠龙之举,使其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把王家众人尸首好生收拾,不得损毁。”崔元雍终于吩咐:“余众,进城。” 城内的特种巷战也到了尾声。几位王家耆老撤回了祖祠,结阵守于门外,阵中环绕一个硕大的火盆,天上飞雪落于火中,毕剥作响。 火盆边上似乎是个祭台的模样,上面有个机括。 崔家兄妹率众上前,隔着老远驻足道:“诸位,我们本为姻亲,同气连枝。崔某可以承诺,保护王家祖祠,不动坟茔,让诸位颐养天年。” 有老者慢慢道:“你们可要王家传承、秘境之宝?” 崔元雍淡淡道:“当然,这是要的,只要诸位开启秘境,不再顽抗,刚才的承诺崔某说到做到。” 老者点点头:“可以。这祭台便是开启之门,你们自行开启机括便可。” 崔元央叹了口气:“好。” 说是说好,但没人上前。 老者眯起了眼睛。 天空之中传来赵长河的声音:“我来。” 众人骇然抬首,赵长河飞马而来,伸手按在机括上,微微一笑:“排天镇海,排异无比,别人一旦动用其余功法开动机括,内里的恐怖气压就会排异反噬,周边数里怕是都要化成灰烬。很可惜,这事我家央央早就知道了,更可惜的是,排天镇海功,我也会。” 王家老者尽数色变,脸如死灰。 崔元雍转身不看,低声道:“冥顽不灵……都杀了吧。” 天空闪过金光。 只有两句话,战况也没写,连王道中王照陵等人怎么死的都没有详细描述。 “腊月初,崔元雍万东流联军破琅琊,王道中死于乱军之中,王照陵自刎。族中旁支各自奔逃,王家之乱终局。” “千载琅琊王,自此休矣。”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第682章 北地烽烟 瞎子只想抒发她的文青感叹,赵长河斜睨着她:“会不会有人问你谢家在哪,飞入的百姓家是谁?” 瞎子倒被问愣了:“就算被灭的这家姓赵,这诗也一样用啊。原诗就是感叹高门大族的没落与时代的变迁,你不会以为真在说王谢两家的燕子往哪飞吧,刘禹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赵长河差点没揪着她的衣领子:“你卖弄个啥,这时候不该通报的,京师还有事呢!打草惊蛇怎么办?” “京中事即将完结,我在想别的诗,别吵。”瞎子顿了一下,终于觉得哪不对:“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为什么我要配合你的时间啊?” 赵长河眼睛也直了一下,对哦……啥时候开始这么自然了…… “不是,京师事情快完结了?什么结果?” “……我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你对我们的关系到底有什么误会?” 赵长河笑嘻嘻。 其实不需要说,单这态度基本就能猜测京中没问题。 瞎子知道又泄了天机,没好气道:“你还是去拜祭你家王道中吧,我看你精神都错乱了。” “……”赵长河确实有点想去拜祭王道中,道中呜呜道中…… 但这一刻手按王家祭台,老婆和大舅子看着呢,忽然跑去看王道中是不是会被人当神经病啊…… 算了,开闸。 央央突破秘藏之时,得到了少量关于其他几把剑的记忆,当时就说过王家秘境与崔家不同。 镇海剑的关键在于镇,它原本是插在这个台上,意义在于镇压这个秘境。 这是个炸药桶,里面全是恐怖无比的茫茫大水,属于当初灭世的各类毁灭属性的其中一环,只是被飘渺以镇海剑镇在一个空间之内,用于镇压的力量是气压。这就是王家排天镇海的由来,排天的是水,镇海的是气,双方是完全不兼容、极度排异的一种微妙平衡态。 当镇海剑不在了,这个秘境只靠自我平衡,一旦被其他力量入侵就极有可能立刻打破,气与水同时都会冲向新来的力量,不仅把来者撕得粉碎,甚至还要让这整个琅琊化成废墟。只有用镇海剑中悟出的功法,即王家的排天镇海功来开启,才能同时兼容这双方属性,不会导致排异爆发。 当然,那也需要较强的异力入侵才会引发排异,一般力量如同挠痒,懒得被搭理。以至于王家的老者们临时临头的想找一个有点力量的人来同归于尽都没法找,只能坑崔元雍自己来开。 结果赵长河来了…… 理论上这玩意你永远不去碰它,它就能天长地久地维持平衡,但当今之世可不能放任,随便来个神魔轰一拳头就完犊子了,必须把这个隐患消除。消除的办法,难道再重铸镇海剑? 显然不合时宜了。 赵长河沉吟片刻,慢慢向祭台之中输送了与王家一模一样的功法力量。 一阵波光闪过,像是被吸纳一样消失在原地。 崔元央吁了口气,喃喃自语:“真可以……” 崔元雍看傻了:“喂,按你之前悄悄跟我说的,这里面很可怕的吧,他独自消失,你一点都不担心的?” 崔元央摇摇头,神色也有几分气苦:“你猜夏迟迟为什么能动摇王道宁水之魂的破绽?” 崔元雍愕然:“为什么?” “玄武传的,知道玄武怎么传的嘛?” 崔元雍:“?” 崔元央跺脚道:“通过双头龙传的,现在进去的那货就是她们的双头龙!他才不怕水!” 崔元雍偏过了脑袋。 比我们世家大族还会玩。 放心,我不是大嘴巴,得到过证明的。 “那这里你守着吧,我大堆事要做。”崔元雍犹豫片刻,还是道:“清河剑的事,说不妒忌那是假的,不过想想怎么也比之前断了的好,也就释然了,没你相公,谁能重铸对吧。反正以后你若从清河之中有什么超过家传典籍的感悟,希望分享,别的没啥。” 崔元央甜甜一笑:“嗯。” 她真觉得自己很幸福,哥哥说这话可不是在讨东西,而是有意地在消除兄妹之间可能存在的隔阂,自家人凡事最怕藏着掖着,话一说开就什么事都没有。 对比如今烟消云散的王家,其实这种情感比什么鼎盛的势力都要可贵。 …… 时间依然要拨回昨天夜里赵长河与荒殃之战开打的时刻。 京师以西,一支轻骑冒着风雪,飞速接近。 骑兵一人两骑,昼夜轮换,一路飞驰已经好几天了,却依然神采奕奕,显然每一个都是极其精锐的武者,无论修行还是意志都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骑兵们头戴毡帽,身披羊裘,长发披肩,全是胡人。 胡人长生天神殿的守护骑兵,每一个都是绝对精锐,其中玄关八九重能在别处做大将的都好几个,领队的是地榜十九,神殿护法也勒图。 天地人榜上的草原人士虽比中土少,主要是因为总人口不及,实则尖端战力从来不逊。尤其当夏龙渊死后,天榜一二都在草原,含金量吊打后面八位加起来的。无论这个排名被瞎子挖了多少坑,在草原将士心中都是很振奋的。 他们此番是从关中直接绕过来的,雁门始终是天堑过不来。 但这一次如果计划能够成功,雁门也不再是阻碍了。 京师空虚,能打的军队南下去了琅琊,此时都不知道抵达鄄城没有。而京中只有四象教徒、镇魔司,以及没用的禁军。 四象教徒在夏龙渊死时占了先机,控制了京城,那是别人没有组织。一旦京中高官显贵们有了组织串联,能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不会逊色于四象教徒多少。如果突兀有一支军队兵临城下,京中再配合一乱,那时京师谁属尚未可知。 京中有朱雀?没关系,其实京中也有神魔的……赵长河当时一箭逼退的那位,根本就没走,正在暗中舔舐伤口。 这是最好的拿下京师的机会。 即使一时拿不下,也不要紧。后面李家的军队也在路上了,不久即到。 只要能达成一定的僵持,京中危机,崔家必然撤兵回防,王家面临的攻势自解。并且雁门知道京师危机,皇甫永先要不要勤王? 塞北漠南,铁木尔已经趁雪夜对漠南巴图部发动突袭了,雁门军怎么办,管哪边? 在雁门之后,还有之前被皇甫绍宗锤回去的晋中诸商的联军,如今正在盯着雁门郡后方,随时给两头难顾的皇甫永先插刀子。 真以为之前大半个月风平浪静就等于没事了啊,风暴的爆发是需要时间酝酿的,这便来了。 这北地战火,四面烽烟,一个没有了夏龙渊绝对武力坐镇的新朝廷……应付得过来么? 第683章 请君入瓮 从西边疾驰赴京,一路是沿山的,便是著名的太行山脉。 当太行山脉到了尽头余脉,有山名西山,过了西山前面开阔地便是京城。西山的意思其实就是京师以西的山。 也勒图率众抵达西山时,已是深夜,京师在雪夜中依然难见。 他忽地伸手止住队伍:“越近目标,越不能松懈……中土战法与我们大不相同,小心埋伏。去两支小队,前方左右山中探查再说。” 很快有两支队伍下马,展开轻功穿入前方山林。 骑兵们勒马原地看看左右,夜色之中山林黝黑,看着无端端有点诡秘和惊悚。 雪天打仗和常规有很多地方不同,比如山林之中无法通过是否有惊鸟来判断有没有人,因为本来就没几只鸟。 但大家还是觉得护法多心了,夏京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布置伏兵在这,他们也没兵啊。 过不多时,斥候回报:“没有埋伏。” 也勒图吁了口气:“看来她们是真不设防,加速前进,放信号!” “嗖!”一支烟火直冲天际,轻骑直奔京城。 卢建章彻夜未眠,亲自在自家楼顶望月,见到远处烟火,终于吁了口气:“准备。” 原本卢建章并无反心,跟夏龙渊也是跟,跟夏迟迟也是跟。 早前夏龙渊让假货治政,他身为相国能揽更多好处和权柄,但其实心中还是虚的,怕那天下第一的君王忽然较真,日夜心惊。都说假货出了很多糊涂举措,大家把首责给了夏龙渊自己,不是夏龙渊的放任,假货能做啥呀?但次责呢?没人说。 次责当然是他做相国的人呀,较真起来说他才是首责都没问题,如果当初夏龙渊想治理,第一个就会先把他给剁了。 如今夏迟迟为了新朝稳定,也不会去翻这些旧账。他卢建章原本还觉得跟新朝混比原先更好一点,没有原先的权柄重,没关系,胜在安稳。在新朝奠立之初,卢建章倒还提了不少重振经济方面的有益意见。 但千不该万不该,新皇不应该真的延续先帝打压世家的思路继续走。虽然夏迟迟暂时没有表现出来,但崔家降表一上,表上内容大家可都明白了。 连崔家都自废武功以求延续,别家还想落得什么好? 你新朝刚立,四处凋零,不求稳健,居然就开始动这种伤筋动骨的刀子。不说自家利益,单论帝国前景,卢建章也觉得这新朝没前途。 更搞笑的是没两天还把唯一能打的军队给调走了,打王家去了……你们是真觉得京城稳如泰山? 卢建章大步下楼,率众离开家宅。 过不多时,京师西门马蹄声大起,也勒图率众直抵城门。他们的内应比归尘在王家还直接,城门守将直接开门。 也勒图率军直突而入,毫无阻碍地踏入主街,直奔皇宫。 比想象中还要容易……之前是京中官僚没有组织,被四象教徒轻易控制京城,而这回反倒是四象教徒没有防备,现在怕是大半都在睡觉,宫门外只有些颠三倒四在偷懒瞌睡的禁军,看见胡人军队席卷而来,人都傻了。 “唰!”也勒图一刀剁翻一个禁军,飞身而起,一刀直劈宫门中缝。 已经可以听见门内的混乱,有四象教徒在厉喝:“敌袭!快守护城门!” 对也勒图这样的强者而言,城门的防护力真不大。两三刀内,宫门洞开,也勒图翻身回马,轻骑席卷而入。 可队伍才过门一半,也勒图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骇然勒马。 前方整整齐齐的长枪军阵立于广场,枪尖上的寒芒在雪中熠熠生辉,夏迟迟身穿龙袍立于军阵之中,左右防护的尽是四象教高层护法。 竟是皇帝早就站在这里,四象教严阵以待,之前听见内部的混乱完全是演出来的,就等他们闯宫入门,卡在展不开阵型的位置上,进退不得。 也勒图豁然回首,宫门之外左右大街,影影绰绰冒出了无数四象教徒,堵在各处要道上。 这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这新皇竟然知道他们会来偷袭,知道的情况下居然不设伏兵于外,硬生生引他们到了宫门决战? 夏迟迟上下打量了也勒图两眼,叹了口气:“没什么意思,我以为来的会是秃鹫部,秃鹫猎牙当年伤了长河,还能帮他报个仇。这谁,不认识。” 也勒图神色凝重无比,这新皇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看不出半点破绽,这等气度这等武艺,绝对不是人们认知的人榜中游,她极有可能是二重秘藏,地榜之能! 全错了! 也勒图深深吸了口气:“卢建章何在?” 夏迟迟微微一笑:“你是不是以为他会率众支援你?很遗憾,所谓的‘众’,连他们家巷子都出不来。” 她打了个呵欠,挥手道:“放箭!” 长矛军阵之中,乱箭如雨。 也勒图暴喝一声,手中长刀挥出漫天刀芒,替下属挡住箭雨,同时厉喝:“上神何在!” 夏迟迟叹了口气:“我家尊者盯着呢,打仗就好好打,问这人问那人的有什么用?” 也勒图憋屈无比,总感觉对方在用一种过家家的心态,却把大家极为慎重对待的战争玩得狗一样。 他没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如今看来,你的军马必然没有去琅琊,到了哪里?” 夏迟迟叹气道:“在太行埋伏李家后续军马呢,你们路上赶路太忙,总不会一路钻林子探查吧,最多在最后的西山探了探?可我们没埋伏在西山啊……对了,既然你们已经过了山还放了讯号,后方李家看见了,以为你们都探过了,多半也不会一路哨探,算是你们帮了我一个小忙?” 也勒图:“……” “嗖嗖嗖!”第二轮箭雨如蝗而落,夏迟迟冰魄轻举,漫天雪花更寒了。 在也勒图入城之时,京师的另一端,汇聚了众多京师高官显贵家宅的乌衣巷,以卢建章为首的众多高官宅邸中,无数家丁聚集出巷,试图跟在也勒图后方冲入宫城。 卢建章甚至还打算分兵:“守义,雨时,你们率众去唐家,缠住唐首座,可有自信?” 卢守义、裴雨时,卢裴二家的佼佼者。二者都只是人榜,但当初赵长河在巴蜀见到卢守义的时候,就怀疑卢守义接近二重秘藏的边缘了,事实上这些时日,他突破了,裴雨时也差不多。除此之外,各大世家的人榜以及近于人榜的玄关九重强者都不少,世家的恐怖底蕴一旦联合,那便是足以掀翻京师的力量。 若是镇魔司不备,冲翻了镇魔司都不算难,只是为了纠缠住唐晚妆那就更好说了。 卢守义还算谨慎:“不好说,仅仅纠缠住唐首座应该还行……此前秦定疆犯了大罪关押在牢,如今镇魔司缺乏其余有威望有能力的大将,若是失去唐首座主持,镇魔司不足惧也。” 空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你们的智慧谋算,若能用于外族多好……何其算尽心肠,只为通敌背主,遗臭万年?” 巷中众人立时色变,抬首一看,唐晚妆立于墙头,安静地看着他们,身边是镇魔司精锐悍将,个个张弓搭箭,瞄准巷中。 雪夜严寒,唐晚妆却再也没有以前那厚厚的貂裘,一袭月白轻裳,清丽如画。 她不畏寒了……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却一片冰寒。 第684章 紫禁之巅 面对唐晚妆的时候,人们的心态经常都不对。 她当年明明排行在弥勒之上,弥勒却总是脑补自己可以擒下她,哪怕交战四五次,次次都下风,下一次还敢。 王道宁也觉得自己可以秒她,结果被顶了那么长时间,导致进退失据。 因为她看上去太柔弱了,好像都不用打,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咳死。 明明这些日子气色好转,也不咳了,应该是被治好了,可老印象还是挥之不去。关键榜单也没什么变化,还是在地榜。 然而这是个秘藏三重、天榜水准的大能,而且她本质还是一位老牌的秘藏三重,在这个境界很久了……现在的唐晚妆是满血巅峰状态的唐晚妆!面对这种对手,神魔都要谨慎,卢建章居然还想分兵去把她缠住,打算其余人力跟随也勒图去控制宫城,很体贴地觉得也勒图轻骑而来,人手不够…… 然后就发现……别提分兵了,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都打不过唐晚妆。 一泓春水在雪花之中闪现,比飘雪更温柔,比月色更清澈。 美丽的水波泛过,刚刚还觉得“缠住应该没问题”的卢守义胸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剑痕,狼狈后撤。要不是剑到肌肤之时本能地缩了一下,可能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 “呛!”须发皆白的卢建章都不得不亲自出手,帮侄儿招架唐晚妆,口中急促道:“唐首座,这是个误会!” 唐晚妆哪能理他,春水剑轻转,已经掠过身后围来的数名家丁咽喉,又逼退裴雨时,剑光再涨,把卢建章卢守义尽数囊括在攻势里。 镇魔司精锐堵在巷子两端,真应了夏迟迟说的,他们连自家巷子都出不来。 卢建章心中冰凉:“唐首座,大家交情十余年……” 唐晚妆差点笑了:“引胡人入关之时,怎么不想你与神州之民共处千年!” 卢建章闪过一剑,忙道:“唐家也是世家!唐首座如何……” “这样的世家……不如不要。”唐晚妆骤然回剑,正趁着他们对话试图偷袭的卢守义捂着喉咙栽倒在地。 “守义!” 唐晚妆再懒得理他,剑光层层叠叠,如水波无尽,所过之处,血雨弥散。 乌衣巷尽成雪与血的汪洋。 许多官员胆战心惊,偷偷躲回了屋里,试图从另一边离开。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绝对不会把唐晚妆再当成一个病秧子,这分明是这个天下最顶尖的武者,一剑光寒,可镇神州! 在夏龙渊不理事的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镇着天下魔头,让弥勒朱雀都不敢妄动的啊! “春水剑法还是好看的……”皇宫深处,朱雀立于高高的屋檐一角,收回目光,摇头叹息:“上神,戏看得差不多了,何不现身一见?” 她可没觉得自己是被那货镇的魔头,呸。 浪蹄子,人前一副冰清玉洁高贵样,杀人都那么好看,只会好看。 天下第一美人?过了年都三十岁了……哦,我也是,那没事了。 身后有了能量反应,朱雀淡淡转身,就看见了一个干尸站在那里。 “嚯……”朱雀哑然失笑:“对比之下,果然还是看唐晚妆好看点,再惹人厌也比你们这些老干尸养眼。” 干尸不语,居然能看见他在皱眉,显然对如今这个局面很是头疼。 之前试图偷袭地底天穹争夺天书,却被赵长河未卜先知似的一箭擦伤,那破箭能伤魂,导致这些时日他都在养伤,从来没离开过养伤之地。唯一的一次与外人的交流,是胡人留在京中的奸细找到他,约定在今夜起事,里应外合。 他十几年前就与长生天神在合作,夏龙渊不敢轻易离开京师就是察觉到了京中有人潜伏,只是他的隐匿水平极高,夏龙渊也没能找出来。 偷袭地底那会儿虽然暴露,赵长河等人当时并没有力量去搜寻他,他都不知道朱雀为什么仿佛确定了自己的行踪一样,所站的位置恰好就卡在自己与夏迟迟和胡人交战的位置中轴线上。 若非巧合,那就只能证明在胡人奸细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说明胡人在京中的奸细一直都在镇魔司掌握之中,没有收网只是在等机会,唐晚妆主持下的镇魔司十几年来背地里做的大量工作,卢建章这群废物根本不了解,在这一次全部暴露得干干净净。 头疼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暴露了,该不该直接走? 如果走了,这次的机会就全崩了,坐视所有反新朝的力量死个尽绝,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不走……只要能够击破朱雀,其他的局面再烂,以自己的神魔之威还是可以力挽狂澜的,要不要试一试?主要是自己魂伤未曾痊愈,状态不是太好。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战斗。 状态再不好,怎么也比朱雀强吧?她连御境都没突破,哪能一个个都越级挑战的? 听朱雀的嘲讽,他终于淡淡开口:“世俗凡愚,居然如此在意皮相……就冲着这一点,朱雀尊者御境渺茫。” 朱雀哈哈一笑:“美丑虽为天生,人不可改,不可轻贱。然审美有道,向往欣赏美好,起于天理、合乎人性也,鼓吹抛弃皮相,才是逆道者。由此可见你的御境不过如此,怪不得蝇营狗苟,缩于阴沟,既无直面夏龙渊之勇,也无断然支援盟友之义。这便是你的审美,也是你的道。长河说得不错,上古神魔,不过如此,今日知矣!” 那人眼眸越发阴沉:“希望朱雀尊者手头和嘴皮子一样利索。” 随着话音,人忽然消失。 朱雀忽地发现周遭的黑夜都成了一种敌境,每一寸黑暗都有强烈的侵蚀和重压,丝丝伤害细胞血肉。 她顿时明白对方之御,要么御的是影,要么是暗。单纯这种属性本来没什么,暗夜亦有静谧与美丽,四象教也有相关的阐述与修行。但对方这种,偏向的是毁灭与腐蚀之暗,这种属性只会希望世界越乱越好,他不是反感人皇,他是希望混乱,在无规则的世界他才可能有更强大的力量并且进一步突破。 怪不得以夏龙渊之能,明知道京中有人潜伏都找不出来,这种修行特性确实不好找。相对于其他所知的神魔,这位的前途其实也是最高的,越玄的御越难掌握、也越难破解,上限也越高,这是公认的。 这位或许才是来日最大的劲敌…… 心念闪过,朱雀却毫无惧意,淡淡的火光从身周泛起,一切侵蚀冰融雪化,任何邪祟无所遁形。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在安排战斗之前,谁也没想过朱雀的修行恰恰是此人的克制者,无怪乎他对出战有些犹疑。 “嗖!”烈焰之爪破入黑暗,明明看似什么都没有,却骤然传来双掌交击的强烈劲气爆发,周遭屋瓦碎裂纷扬,融于雪中,忽然焚烧而起,连带着周边雪花都在燃烧,形成漫天飞舞的青焰。 百忙之中的唐晚妆回首而望,微不可见地撇撇嘴:“凶女人还挺好看。” 第685章 谁是魔神 凶女人不但打得很好看,长得更好看,可惜对手根本无心欣赏。 黑暗之中的魔手与朱雀的烈焰魔爪对在一起,结局竟然是各退数丈,屋瓦炸裂,场面上居然势均力敌! 他与荒殃风隐这些人,实际都不是自己的巅峰状态,从还是干尸模样就知道并未完全复原。而他此刻的状态比荒殃风隐都更差一点,此前被赵长河那一箭伤魂还没好彻底。 但朱雀能和他势均力敌,可不是他实力弱,而是因为朱雀强! “你……竟然也在御境边缘,甚至已经半只脚都踏过去了?”那人极为震惊地从黑暗之中现出身形:“怎么可能这么快?你在夏龙渊那一战中,也就是个初入三重秘藏不久的水平!” “世事玄妙多矣,跟不上时代的臭虫又何必强行苟且?”朱雀皓腕一翻,火焰从掌中升腾而起,映照着火鸟面具,眼眸里依然有着往年的凶戾霸道,看上去着实神性而威严。 若有外人在旁观,真不知道谁是神魔……或者她是神,对方是魔,对比之下分外凸显。 “我忽然在想……”朱雀忽地一笑,笑容傲慢而讥嘲:“乱世榜上无尔等之名,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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