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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妆也不较真,悠悠道:“已经在学的东西,你总该继续学吧?医术,还有文化课。” 赵长河道:“医术有用,文化课……我已经很有文化了啊。” “不会觉得你胡乱拨那几首曲子就很有文化了?”唐晚妆道:“你说你能冒出几句诗词……那我考校一下?” 赵长河暗道抄诗泡妞的机会终于来了,正襟危坐:“你考吧。”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唐晚妆悠悠道:“下一句是什么?” 赵长河目瞪口呆。 剧本是不是不对? 荀子劝学篇嘛,课文有,但没要求背诵啊……下一句啥来着? 哦,下一句还是很出名的,想起来了:“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唐晚妆追问:“然后呢?” 赵长河面无表情。 唐晚妆抄起了手臂。 上空仿佛有乌鸦飞过,几秒之后赵长河果断投降:“下面忘了。” “就知道你其实只记得一些名句,所学极浅。”唐晚妆轻轻敲着桌子:“进屋去吧。” “干、干嘛?” “和抱琴一起抄十遍,她也在抄这一篇。” 赵长河拔腿就跑。 唐晚妆拎着裙摆奋起直追:“站住,逆徒!” 两人一追一逃,一路出了院门外。 抱琴小心地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纸笔,一个字都没抄。 隐约还能听见门外的骂声:“唔唔唔……逆、逆徒……” 抱琴抱着膝盖坐到了亭子里,春天怎么还没过啊…… 瞧这俩的态势,别说赵长河不想学了,就算真想学,恐怕也是什么都别想学会的。 墙头忽地探出了一张龟脸。 抱琴愣了愣,挥手:“龟龟你找谁?” 三娘:“……” 我的面具不凶吗? 不是,你身为镇魔司首座亲信侍女,真认不出我玄武? 算了懒得跟小丫头计较。三娘维持着冰冷的语调,淡淡道:“赵长河不是在这么?人呢?” 抱琴小心道:“找他什么事?” “我来教他一点东西。” 抱琴沉默片刻,指了指院外:“教学是吗?教着教着就那样了。” 三娘不用去看,眼睛没看到赵长河,一边发问就已经一边在支起耳朵耳听八方了。 抱琴一句话还没说完,三娘耳朵里就已经被细微的喘息声占得满满。 抱琴有幸看见了一只龟龟是怎么用闪电般的速度逃之夭夭的,比兔子都快。 第430章 你有难言之隐吧 三娘主要是来告知夜流沙消息的。 目前的消息是:没有消息。 嬴五第一次彻底没有某物的任何线索,总舵那边翻阅了好几天的典籍,什么都没发现。 当然也可能是时间不够,这才几天……但嬴五已经有了预感,这次很可能真没有,因为之前那些东西,他虽不记得总是略微有那么点印象,应该有,而这次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是响马兄弟,不是真正的天下奇物万事通,单是自己需要找的秘境就还有无数,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既然没有夜流沙的线索,三娘就没道理一直呆在这里干等,堂堂玄武尊者又不是没事做。 比如回黄沙集睡觉。 现在身为黄沙集集长,可舒服了,属于漠南王巴图都时不时要送礼进贡的存在…… 另外有个事儿三娘一直藏着没肯跟人说……巴图的使者们到了黄沙集,喊的都是“干娘”。 身份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曾经她既得意洋洋又一头雾水,后来脑子里转了好几百转,终于运算出来,巴图的意思是赵长河是他干爹呢…… 这狗东西不要脸就算了,他到底是怎么会这么敬畏赵长河的,想不明白。 这哪敢跟人说呀,三娘是来看乐子的,不是做乐子的。 既然教学会变得不幸,那还是跑吧,反正没有夜流沙,会铸剑也没用,有了再说。 那边赵长河听说玄武尊者来访被吓走了,很是无语地找到了三娘的客院:“找我何事?” 三娘扳着龟脸:“本座不会铸剑之法。” 赵长河:“?” 我没问你啊? “哦,我的意思是,夜流沙没有线索。” 赵长河:“我也没问你啊……” 三娘道:“你和朱雀说了,那就是和我说了,朱雀要找,那就是我要找。不对,她找谁关我什么事……” 赵长河:“……” 三娘道:“反正我们找夜流沙的线索,一无所获。既然夜流沙找不到,你所谓的铸剑之法就不急于一时,不需要向本座请益,本座走了。” 说完拎着包裹就要溜。 赵长河很是无语:“你慌慌张张跑个什么呀……” “我哪慌了,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座淡定从容,不动如山。” “是是是。”赵长河笼着手道:“我本来就没想现在学什么铸剑,不仅是夜流沙没消息,主要的是我的星辰之意连门都没入……铸剑也要结合这个的,单学个铸剑法没有意义。其实你如果愿意的话,把铸剑法那本典籍给我看看就完事了,你也是靠典籍传承的又不是什么自悟的玩意儿,用得着你教嘛?” “咦还有这招。”三娘彻底淡定下来,慵懒地顺了顺头发:“没事了,就说本座不动如山嘛。” “诶,三娘……” “叫我玄武尊者。”三娘指着面具:“我在这里的身份是戴着面具的,别乱喊。” 赵长河道:“我想说的就是把面具摘了聊天呗,都这么熟了还戴个面具。” 主要是三娘形态慵懒妩媚,有点小风骚的老板娘模板,很是养眼。比如刚才这个顺头发的动作,随着动作就是波翻浪涌,本来很诱人,戴个面具感觉全没了。 其实单论面具的话,朱雀的最好看,那半脸火鸟、烈焰红唇,本身就可以成为一种情趣打扮,自带魅惑效果,玄武和迟迟的老虎脸都没这味,玄武这个真感觉凝重,迟迟那个有点憨…… 可惜怎么也不敢YY朱雀,那是真会杀人的。 “不摘。”三娘哪知道他在想这些,很是无语道:“我都要告辞了还什么摘面具聊天,无不无聊?” “想了解一下漠南巴图那边的情况,他现在怎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娘没好气道:“巴图从虎烈那儿颇有所得,现在说不定都要破秘藏了,你以后可别当他是普通傻大个,否则要吃亏。真要破了秘藏,说不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突破秘藏还躲在潜龙榜上的玩意儿,排名居然还不高,这货是真狗啊……” “我可从来不敢小看这货,枉他长得五大三粗的。”赵长河笑道:“不过这可藏不住,下次人榜有人死了,递补肯定不会把秘藏给漏掉,乱世书不是瞎……呃……” 三娘道:“人家现在资源管够,平台不一样了,说不定破第二秘藏比你都快。” 说着美目上下打量了赵长河一阵,又忽然伸手搭在赵长河脉搏上探了一阵子,眼神也颇有些怪怪的:“都说你好色。” “嗯?谁这么了解……不,谁特么污蔑我?” 三娘不搭这茬,若有所思:“你的经脉还是不咋滴……甚至比普通一个自幼习武的武者都差些,天地人榜之上,你这方面绝对是最拉的一个。” 赵长河:“……” “双修之法虽然不能彻底改变经脉问题,但对于改善还是有好处的,日积月累总是能好转一些的,你这却半点都没见好,和当初所见完全没区别……你到底会不会双修?” 赵长河张了张嘴,没说话。 天可怜见,自从当初和岳红翎双修后,其实这么久以来都再也没有双修过了……皇甫情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双修,唐晚妆这边从来就没动真的。 三娘道:“换了正常男人,有了双修术、又有确实需要解决的经脉问题、又有情投意合的女子在侧,恐怕有点时间都在双修,像弥勒他们那样才正常好不……更别提这里是弥勒所居,辅助这事的物件一大堆,你甚至连去搜寻是否有更多的功法都没找过,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想不想破第二秘藏了?” 赵长河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三娘忽然吁了口气,那点小慌张早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大咧咧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有难言之隐吧,看着花丛浪荡的,其实是表象吧……只敢亲个嘴儿,别的啥都不敢,最后她们还觉得你尊重,芳心可可……” 赵长河泪流满面。 别的都好说,攻破弥勒大本营,居然没打算去搜寻更完整的功法这一点是真的很难洗啊,难道告诉她我已经用天书补完了不需要了? 但话说回来了,极乐大法不需要,但弥勒有很多其他功法和刀法,倒是可以趁着这几天养伤好好琢磨一下,尤其是相关的精神秘术,这东西可以更深入研究一下。另外弥勒这边应该有很多辅助修行的药物,吃一颗增长多少年内力之类的,肯定有,这也可以琢磨一下…… 这几天门庭若市的,居然忘了这层。 三娘同情地看着他:“我看你还是少琢磨什么铸剑、什么夜流沙云阳叶了,那些玩意儿和你关系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你真正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经脉和锻体,不然要是被巴图追上了,爹都没得做了……” 赵长河:“……” “好了我该走了。”三娘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过一把剑:“没教你铸剑,先给你把剑用着。这剑其实挺适配你用的,只要你别让你的刀和它打起来。” 赵长河低头一看,古剑龙皇。 “这……” “之前我就问过你,想不想搞个青龙尊者做做,迟迟想必不会介意你抢她职务……反正你不做没关系,你总归是我们家的室火猪,借用圣剑的资格还是有的。这剑你先用着,等以后铸成夜帝之剑,这个再还我。” 三娘彻底放下心中所有事儿,拎着包包悠悠然地走了。 剩个赵长河站在原地,手中古剑龙皇死命发颤,戒指里大夏龙雀嗡嗡作响,三娘才走不到半盏茶,自己这边刀剑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胸口的伤还疼,根本压不住。 “这龟龟,怎么就走了,不帮忙善个后,我压不住啊……”赵长河气急,提声大喊:“师父救我~” “嗖!”唐晚妆出现在身边,神色挺满意的。 这厮听说玄武来访,急匆匆提了裤子就跑过来,还以为他和玄武也有私。结果旁听了这么久,可以确定真没有。 相比于这个,什么刀剑打架算个啥,唐晚妆表示很淡定。 “呛!”龙雀自动从戒指里飞了出来,古剑也挣脱赵长河的手,一刀一剑当当当地自己在半空打了起来。 刀芒剑气狂暴四溢,几招过去,院子都被拆了。 唐晚妆冷汗淋漓。 堂堂地榜第三,镇魔司首座,发现自己拆解不开这对刀剑! 这平时龙雀也很老实啊,这古剑在三娘手里也正常啊,怎么凑一对成这样了! 第431章 刀剑认主的办法 好在剑灵终究只是剑灵,和真正的人类思考还是有区别的,它们本质上只是遵循“人设”而做出应有的反应,并不是有什么思考。 乍一看强得离谱,但与人终究不同……再强的兵器,也需要强大的主人运使,才能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 唐晚妆观察片刻,忽然出剑。 一片连绵剑网织在刀剑交击的空间周围,仿佛营造出了一个幽深的水域。 一刀一剑打得正嗨,忽然发现自己运转开始滞涩,仿佛陷入深海、周围都是重重水压,越来越难以发挥。 不需要唐晚妆吩咐,赵长河自己何等敏锐的战斗意识,第一时间揪住了龙雀的刀柄。 感觉就像揪住了什么马尾妹似的,龙雀气得哇哇抖,却又被拿捏得不能动弹,被古剑趁机砍了好几下。 赵长河甚至能脑补出一个倒霉蛋被拉偏架拉开,对面还趁机踹了它一脚,它想还脚却踢不到的样子……那既视感太强了。 唐晚妆趁机伸手,也握住了对面的古剑。 龙雀仗着长度,探了过去砍了一刀,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再砍,却还是在抖抖抖。 古剑:“……” 龙雀:“……” 唐晚妆皱眉看着手上同样在抖抖抖的剑,低声道:“它不服我,意在挣脱,我需全力压制,不可能用它对敌,否则对敌之时可能反要伤我。奇怪,玄武怎能驱使?” 赵长河道:“龙雀也一样的,当初老崔让我试刀,就是看它肯不肯让我用。玄武的话,应该是和这剑有渊源,勉强可以用……反正都和认主有很大差距。” “崔文璟是不是也劝你早点让龙雀认主?” “早在当初雁门就劝过了。但我根本不得其门啊,我和龙雀沟通它都不理我的,怎么认……”赵长河有些头疼地捏着脑袋:“这次打弥勒,我掷它出去都是求爷爷告奶奶,还好它肯主动,不然还有得头疼呢。” 唐晚妆沉吟片刻,果断道:“你近日疗养期间,就做这件事了。” 赵长河腆着脸道:“不教学了?” 唐晚妆愤愤道:“还是算了吧,你就不是那块料,猴子一只。” 赵长河也不继续腻歪,直接道:“你为朝廷重臣,知道这方面的事多些,我若要掌握龙雀,你有什么建议?” 唐晚妆泛起了一种皇子在咨询重臣的感受,心中颇为复杂,沉默了一阵子才低声道:“这对刀剑,都是帝王之兵。最初龙雀肯认你,是因为察觉了你的六合神功……六合神功对于龙雀的意义,并非某个人的传承,它不认这个,真正认的是六合神功里传递的六合归一、百川汇海之意。” 赵长河恍然:“原来如此……我说它连老夏都不想认了,怎么会认老夏的传承……敢情与传承无关,与意有关。” “是……”唐晚妆有些犹豫:“你先前和我说,陛下曾和你对话……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是什么时候见的面,你自我感觉在那之后,龙雀对你的认可有没有更高一些?” 赵长河想了想,微微摇头:“不知道,那之后龙雀跟我越来越亲了是真的,但我没感受出某个很有代表性的突变节点,就像是人相处久了关系越来越好一样。” “必然是有关的……你北抗胡虏、南定魔教,一直是走在廓清环宇的路上,龙雀自然会对你越来越认同。但这里缺失了一个关键之意……你没想做皇帝。” 唐晚妆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算不算引导他做皇帝,但这应该是事实。 刀剑终究只是兵器,其认主可未必是需要主人比自己强,就像马认主也不是需要主人比自己跑得快一样。 以前或许还可以说龙雀看不上一个区区玄关武者。但现在赵长河已经突破秘藏,再怎么说也是已经触摸到了天地之桥,与凡人相比算是有了质变,虽达不到龙雀的实力,但应该是已经足够认主标准了。 他别的方面又够大气,心怀苍生是一方面,在武学也能做到百川归海尽为我用之意,桀骜霸道也是藏在骨子里的,而这一次组织围猎弥勒就更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居中组织者的位置,各方面都很合龙雀的审美。 唯一不能为主的,就是他没有做帝王的心。 所以其实龙雀是愿意听他大部分指令的,这次打弥勒愿意主动转向,表面看着好像是勉强帮你一把,其实就是在听命。 只是距离彻底承认还差一点…… 呃这话说得怎么有点像她唐晚妆自己…… 赵长河也想到了这些,暗道怎么自己遇上的都是些死傲娇啊? 如果按照这个理解,自己是真的永远无法让龙雀认主了,因为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做皇帝的意愿。 “算了,认什么主,如果龙雀其实肯帮忙,也就傲个娇,那无所……”赵长河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前方唐晚妆盈盈拜倒,低声道:“参见太子。” 赵长河急忙上前去扶,可这一刹那忽然就感觉手里的龙雀不抖了。 跪在地上的唐晚妆嘴角微有笑意,她也察觉手里的古剑不抖了。 刀剑之灵终究不是人啊……能骗的。 赵长河傻了一下,还是先把唐晚妆扶了起来,口中嗫嚅了一阵子,居然配合演出了一句:“爱卿请起。” 他自己尬得头皮发麻,可刀剑却真的更安静了。 唐晚妆顺着站了起来,撇了撇嘴,脸上微有红霞。 这次是演的,为了骗刀剑的,还能说服自己。可……好像自己推他上位,将来就有一天必须真要这样。 想想就尬得抠脚,那怎么跪得下去啊! 赵长河也正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两人半晌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唐晚妆才撇嘴道:“是不是很得意?有没有感觉很过瘾?”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嘘……”唐晚妆竖起食指:“它们有知,别漏嘴乱说。” “管它呢。”赵长河洒然一笑:“不认主就不认主,只要还能认是个伙伴,能发挥正常刀剑之用就行了……就算连这都不肯发挥,合则留不合则去,我还真能为了把刀剑而改我的思想?” 唐晚妆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长河说着随意把一刀一剑都丢进了戒指:“你俩也好好冷静一下。” 明明已经“露馅”,可刀剑却没再发作,很神奇地真的在戒指里冷静去了。 唐晚妆偏头道:“何必如此?” “因为舍不得。”赵长河伸手轻抚她微有红润的面颊:“我心中的唐晚妆高洁如玉,可不能跪人,以后都不许跪了……连老夏都不许跪。” 唐晚妆眼里有些笑意,其实她本来就特许不跪的,入朝还有赐座来着,虽然那是身体因素,但真没跪过。这次平定江南,以后地位上多半还有资格“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了。 但赵长河这么说,她还是故意道:“想让我不跪别人,那你自己坐那位置啊。” “跪我也不行。”赵长河附耳道:“除非……在特殊的地方,那是可以……” 唐晚妆恶狠狠地揪住他:“赵长河!” “看,连这都不肯,还跪呢……”赵长河低声笑道:“想清楚了么?还要不要这个太子。” 唐晚妆哽了一下,嘴硬道:“当然要。” “那……老实点,潜规则呢。”赵长河低头吻了下去,喃喃自语:“必须承认,那种感觉真的飘啊……” “呸,你以为区区太子有资格动本座?不许飘!……唔唔唔……” 满地废墟之中,男女心情复杂地拥吻,似乎各自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有了点动摇。 远处脚步声起。 屋子都被拆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惹来了府中守卫过来看情况。唐不器亲自率众而来,大老远忽地刹车,拦住了身后的亲兵:“没事了,回去吧……” 姑姑还嘴硬说不是……妈妈的,一个才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姑姑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有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那边男女也被惊醒。 唐晚妆轻轻推着赵长河,喘息着低声道:“回去好好琢磨刀剑认主之事吧……一旦认主,战力飙升,对你此行大有帮助,不是你耍英雄意气的时候。” 顿了顿,又道:“今天我就带抱琴走。” 赵长河愣了:“你为什么要走?” “弥勒之事,我要回去述职,此其一也。更关键的是……”唐晚妆有些无奈地道:“我感觉这次我在这里,对你是个副作用……你对我的心思,超过了养伤和习武。你有更多的事要做,不应该沉迷这些……否则我倒成了祸国妖妃,非我之愿。” 赵长河挠了挠头。 当唐晚妆成了祸国妖妃……怎么有点带感。 “其实我一直觉得,男欢女爱根本就不适合你,当初抱琴说得对,狗熊绣花一般。”唐晚妆自嘲地笑笑:“或许当我们不在了,你独自一人策马驰骋刀试天下的时候,才是更让我们心动的血修罗赵长河……这真是一种讽刺。” 唐不器远远看着,忽然觉得很对。 怪不得感觉他和姑姑腻在一起的时候就不顺眼,原来是这样嘛! 第432章 龙雀认主 连唐晚妆都走了,药都不喂了…… 反正也快好了。 可怜抱琴风尘仆仆才刚来一天多呢,本来做足了旅游计划都还没开始。被带走的时候实在不想走,哭得稀里哗啦的,还是被残忍的小姐拖走了。 赵长河甚至不知道唐晚妆这是真因为不想做误国妖妃呢,还是怕自己伤好了之后她要被嗯,这跑得真是时候。 无语地回到自己院子,门庭若市的环境变得一片冷清,唯一不变的只有唐不器那张大脸,从板着脸变成了笑眯眯。 倒是院中总算开始有了仆从和守卫,可以看出经过几日折腾,唐不器结束了会稽的收尾工作,彻底掌控了此地,有心思给府上添些伺候了。 只不过自己这个院子的仆从都是男的,而且还是老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唐不器拥着个丫鬟,摇着折扇笑眯眯的:“以前你是我兄弟,有什么好事当然要带兄弟,送点丫鬟婢女什么的那是哥们讲义气。现在既然某人要做我姑父,小侄可不敢带姑父风流,免得被姑姑打,此一时彼一时也。” 赵长河面无表情。 那嘚瑟的语气,简直就在说“让你做我姑父啊,搞不死你丫”。 “就别臭着脸了,我如果知道你这厮真要做我姑父,我恨不得回到一年前给你送思思那会儿,给自以为义气的自己脸上揍一拳头,骂一声傻鸟。” 赵长河无奈道:“思思和我又没那个关系,你真以为你能送得了她呀,学你姑姑穿什么越。” “没那个关系是吗?这次你去的地方好像就是她那,你敢不敢拍着胸脯说,出来的时候身边不会多个人?” 赵长河暗道自己这次去一大堆事,而且极为危险,生死难料,谁来的心思泡妹子,便拍胸道:“当然敢啊。” 唐不器态度一下和蔼起来:“还行,还行。” 赵长河又好气又好笑,这厮一脸不爽自己泡他姑姑,可下意识又在帮姑姑争风吃醋。 人呐。 “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三军主帅,威震江南,怎么还是一副公子哥的德性,能不能稳重点?”赵长河瞥着唐不器搂着的丫鬟,酸溜溜道:“瞧你这德性,传出去什么名声都崩了。” “嗤。”唐不器嗤之以鼻:“那是在外人面前做的,和自家兄弟就别装了。” 顿了一下,若有所指:“听某人这意思,以后身份变了之后,对兄弟可能会有不同面孔吧……唉,人呐。” 赵长河:“……” 唐不器悠悠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尽管提。” 赵长河恹恹道:“没了。” “我指的是你去西南之事,说是去找秘境其实并无入口,还需要在西南百寮探访,姑姑临走把这事吩咐我了,让我尽力配合着点。可我怎么想也不觉得我这有什么能配合你的地方……大夏治政其实一直就没怎么深入西南,都是各地土司在自治,我们的手伸不了那么远。” 赵长河沉吟片刻,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那边反正也有镇魔司的人,需要时有人能帮个手就行。” 唐不器道:“李肆安的生意倒是有做到那边,西南颇熟,他说不定有可以配合你的地方,到时候你找他。” “……不会是在那边开青楼吧?” “不是,人家生意多着呢,和那边是货物往来。此前思思也曾和我们有货物交流,也是通过李肆安的商队运输,他也属知道思思存在的人之一。” “行吧,知道了。” “没我事就好。”唐不器搂着丫鬟摇摇晃晃地离去:“之前本公子看你酸,现在轮到你看我酸了,我风流快活去了,你自己玩刀去吧,再会。” 赵长河气得头发冒烟。 你姑姑叫你帮我忙,你就丢给李肆安是吧。 李肆安不仅是镇魔司的人,同时也是响马兄弟会的,找他的话我用得着你啊,我自己不能找? 最气的是,他是真能快活,而他所酸的自己,其实啥都没干成。 没好气地探入戒指摸出刀剑,刀剑倒是一直到现在都很老实,静静地如同没有灵性的普通刀剑一样在装死。 赵长河试着精神感应了一下龙雀,看看能否达成崔元央与清河剑连山剑那种沟通,结果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这种沟通确实不是谁都行的,此前杨敬修的修行高出央央那么多,他就沟通不了连山剑,神剑在家如同植物人。反倒央央有极为纯净的清河剑意,连山剑反而对此有了反应,事实证明是老杨的剑意让连山剑很不满,不搭理。 何况龙雀之傲娇中二,比连山剑只高不低……随身这么久了,就从来没达成过正常沟通,天知道它这会儿在想什么。 还不如试着沟通一下古剑龙皇?这上古之剑,应该稳重点吧…… 左手尝试着感知了一下古剑之意,果然有所得。 一种很奇怪的沟通模式,不是在对话,却好像能模糊了解到对方有些什么意思。 古剑的第一个意志,大致是在说:你我有缘。 但具体什么缘,这信息就接收不了这么细腻了。脑补过去的话,自己曾经和迟迟一起找到过青龙印,迟迟接收了完整的传承,渡气之时也曾渡让过很浅层的青龙之意给自己;又和三娘一起找到了青龙真棺,从棺刻之上领悟了青龙回春诀。 这缘法是确实比较深的。 古剑的第二个意志:你有帝气,兼之缘法,或可为我新主。 赵长河心中一喜,就接收到了第三个意志:但天无二日,我与这破刀不共存,有它没我,你把它丢了,我就认主。 这意思,本来古剑还在骄傲的样子,“或可”,意思像是还要考验之类的,结果这边有龙雀,古剑急了,考验什么的直接省略,你把它丢了就行。 赵长河忽地感觉右手那边也有了反应,细细感知又没消息。 可能自己脑补能力太强了吧,总感觉好像一个马尾萝莉支着耳朵在偷听啊…… 其实不用它偷听,赵长河也自然知道选择:“剑兄,龙雀与我患难与共,不知携手斩过多少强敌,除非它不要我,我是绝对不可能抛弃它的。” 感觉龙雀都轻了三分。 古剑之意倒无悲喜:那你我缘分尽矣。 然后再无声息。 赵长河倒不纠结,无声息,却也没抵触,就意味着可以正常当普通刀剑使用,和自己原先用龙雀是一样的,能用不就够了么……最终自己的目标还是铸夜帝之剑,这把剑要还给三娘的,真认主了反而不太好来着。 再尝试沟通龙雀,这回龙雀终于传递了意志:这还差不多,不然看朕理不理你。 赵长河:“?” 敢情你之前不理我,不是我沟通不了,而是因为在傲娇啊…… 龙雀再度传来意志:吾乃帝王刀,仅为帝王开疆辟土。你非帝王,却堪为盟友,可与你携手而战。而今日起,你是帝王了。 这傲娇的,明明就是“今日起,你可以做我主人了”,但就是不直说。 赵长河还是确认了一下:“可我又没称帝。” 龙雀之意传来:是不是帝王,从来不是看自称的,是看别人认不认。 赵长河挠头:“你不是知道那是演的么……我们对话也从没瞒过你。” 龙雀回应:但她心里,真的那么认为。 赵长河怔了怔,沉默。 龙雀也沉默。这傻逼,还不表示,难道要我主动说你做我主人吧?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认真道:“龙雀,我的实话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龙雀:“……” “你是帝王刀,这种认主总让我感觉像在做一种我要当皇帝的承诺,我不想做这种承诺。抛开生命意义的主仆对话,作为刀来说,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绝对不会让你跟别人,是我的刀,只能是我的。管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主人,你心里当我是伙伴也好、盟友也罢,那是你的事,我不在乎你怎么看,只要你跟我。” 龙雀抖了一下。 传达的意志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赵长河的错觉,竟然感觉它有种高潮般的舒坦。 赵长河:“?” 龙雀一直模糊传递的意志变得无比清晰,如对话一般:“帝王之意当如是,真吾主也。” 赵长河目瞪口呆。 刀身隐隐闪过光芒,此前被崔文璟刻意做了些手脚看似锈迹黯淡的外表尽数消失,重新变成了一把外型古拙、血气横空的战刀。刀身镌刻龙雀之形,张牙舞爪,如欲冲霄。 第433章 目标,巴山剑庐 赵长河拎着刀,如坠梦里。 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和刀有了一种极为直接的精神联系,自己的意能轻易传达给刀灵,也能轻易感知它的一切想法,比如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服从、为君杀敌的效忠之愿。 只不过傲娇着,不肯表达,可内心却通过这奇特的主从关联,剖得清清楚楚。 就这?平时看你挺S的,原来真相是个抖M吗? 以前从来看不见刀灵长啥样,现在毫不设防地展露给你,就是一只龙雀形态的虚影,也不是躲在刀的哪里,实质与刀同在,可以说哪里都是它。 马尾萝莉没了……可怎么看你都像一只凶萝莉,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化形的可能诶…… 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认主带来的变化。 原本沉重的阔刀,哪怕自己修行再高,单手挥舞难免也是会有那么点重量拖累的。但这一刻极为“智能”地完全贴合自己的力量适配,不会太轻导致挥舞没感觉,也不会增加无谓的重量拖累,达成最舒适的手感。 而刀中蕴含的威能,以前是用不出来的,只是在用其材质和锋锐。纵使发出刀芒,那也是自己的真气催发的,较弱。 但这一刻很清晰地感受到,只要自己想,就可以充分爆发出刀中远超自己应有的刀芒…… “唰!”赵长河试探着挥刀及远。 一道巨大的半月斩呼啸而出,十丈开外的砖石院墙跟豆腐似的被平平削断,轰然倾塌。 这还不耗自己太多真气,是龙雀的力量。 赵长河半张着嘴,心里只浮出一句话:老子无敌了。 至少同阶要无敌了……这同级谁能跟自己玩啊? 可惜能量守恒,谁都逃不过。龙雀的能量又不是凭空来的,是刀中的能量存储以及刀灵的魂力结合所致。爆发出这样的恐怖刀芒,能量也是有极大消耗的,需要日积月累的以天地能量慢慢补充恢复,目测十天半月之内都没法发挥第二斩。 刀灵除了可以主动砍人之外,其根本意义其实是在于它可以主动去运作,吸收外界能量以弥补损耗,达成生生不息的循环。刀灵一旦沉睡,靠被动恢复的话,这刀也就半废了。 所以平时悠着点,就像自己的真气一样,该怎么爆发、该运用多少,需要有点分寸去把握。更多时候还是当普通刀来用,只作为一个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就好。 当初韩无病说了,不要过于依赖神兵。迟迟手头的冰魄也是有灵的,应该也有类似能力,但哪怕在跟毒蜘蛛打得下风之时,都没见她依赖过,还是在自己寻求破局之策。 神兵面世的意义不是越级战斗用的……它其实是远超它实力的主人打造之时,以其意养成的,在它的原主人手中,它就只不过是一把适配自己发挥的好用兵刃,仅此而已。 比如这刀芒,真正的应用应当是以自己的真气发出,龙雀的力量结合其中予以增幅,人与刀都省力,共同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续航还长。 无论神兵现世会引发多少腥风血雨,此世的佼佼者们依然心里有数,关键靠的是自己。 见赵长河似在思考,龙雀主动传达了意念:“我有一套刀法,主人要不要?” “呃……”这被萝莉喊主人的感觉……呃不,这是刀,我他妈在干嘛…… 赵长河敲敲脑袋:“是老夏的刀法?” “不是他的刀法,只能算是有他的刀意。我是自然成灵,不是他刻意养出来的,更没有给我喂过什么刀法,但我久随他经历战事,也能根据他的刀意自己总结出一套刀法。”龙雀颇有些自得:“吾为刀而生,单论刀之一道,夏龙渊本人也别和我比!” “好好好。”赵长河心中颇喜,说是不想学老夏的东西,但自己所得的刀法确实比较少,能多见识一些高端刀法都是好的。 龙雀开始飘:“你那什么血煞刀法,威力可以是可以,可一天天的不是蛤蟆跳就是红眼病,要么就四肢肥肿,事后瘫在那就差没流口水了……整套下来活脱脱跟个脑瘫儿一样,要不是看在威力确实过得去的份上,谁乐意陪你在那发癫……” 赵长河:“……” 这破刀不能留了,咱换把剑吧…… 或者以后你和抱琴坐一桌…… “我龙雀的主人,不但要厉害,还要好看,还要霸气!看好了!”龙雀并不知道自己被划定了的桌位,兴致勃勃地主动飞上半空,舞起了一套刀法。 赵长河瞬间把所有吐槽丢到了九霄云外,心神被深深吸引。 说是说“久随战事”“帝王霸道”云云,很容易脑补出一副大开大合万夫莫敌的霸道狂猛刀法,就算比血煞刀法漂亮点但其刀意应该是很相似的,很可能类似当初“烈”那样,看着云淡风轻,实则神鬼辟易。 可实际上龙雀体现出来的,和血煞刀法还真是很不相同,甚至相反。 没有那么杀气冲霄,但威压感十足……就像一位巨人,转身下望,看着蚂蚁一般涌来的千军万马,带着不屑的讽意,刀从天降,山河崩裂,乾坤尽覆。 一切尽是宵小,刀出无违朕意。 那种无可与抗的威压,让人只想俯首称臣。 恍惚间有点矛盾感。 好像神佛俱散,劈的就是这混账。 草莽的反抗桀骜与帝王的霸道无违,能否结合在一起? 说起来自己现在已经很不草莽了,所以龙雀的认可度越来越高……是不是意味着,血煞刀意快要走不下去了? 有点不甘……这玩意倾注了自己好多心血,才刚刚突破呢…… 刀收。龙雀飘到了面前:“如何?” 赵长河回过神,笑了一下:“好刀,好刀法。这刀法何名?” 龙雀抖抖抖:“就叫龙雀刀法如何?刚才那一招就叫……嗯,叫千军破。” “行。”赵长河当然不会去跟中二刀争什么命名权,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他握住了刀柄,忽地一斩。 血色刀芒里带着苍生俯首之意,狂斩而出。 “轰!” 自己的力量显然不能像之前龙雀半月斩那样劈出几丈之外,面前的石桌倒是被劈了个粉碎。 龙雀如果能拟人,这会儿估计也在挠头皱眉。 这主人,资质好,基本功也稳,对刀的理解已经非常透彻了,才能学得这么快。 本来应该高兴……可这一刀……像那么回事么? 差不多……好像也不是太像。 如果说这有帝王意,总感觉还不如说像个反王呢…… 算了,勉强算他差不多吧。我又不是那个好为人师的老姑婆,宝贝已经献给主人了,怎么用是他的事。 龙雀安静下来,似是认可了这一刀。赵长河发现这把恶劣的刀其实还挺听话的……毕竟认了主从。 确实合适与抱琴一桌…… 至于这刀意……赵长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总感觉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终途。 “走吧。”他难得地把龙雀背回了背上,笑道:“胸口这伤,差不多了,刚才劈刀都不怎么疼,当不影响赶路,遇上些宵小问题也不大。” 龙雀似是有些雀跃:“有宵小我砍他!去哪里?直奔西南?” 赵长河一路去了马厩找乌骓,口中道:“此去西南,可以继续走水路上去,沿途会经过巫峡……” “去看血神阵盘?” “不,去巴山。” 龙雀来了兴致:“听说巴山剑庐之主时无定也是地榜前列……用剑的!我要砍他!” “据闻巴山剑庐有利刃草,是我打造血修罗体的材料之一。我虽然与韩无病交厚,他与剑庐有仇,但这个仇怨我始末都不太清晰,没牵连在身,正常去拜会应该是能得到接待的,看看是否能与他们交换这个利刃草。” 龙雀一下就没了兴趣,不是打架啊…… “此外……”赵长河咧嘴一笑:“我会向剑庐讨教几招。” 龙雀兴奋得直抖。 赵长河简直不敢告诉它,自己想要的并不是挑战剑庐,而是想靠天书偷一些剑庐的招式与剑意,一则与剑皇所得相印证,二则自己真的需要开始考虑用把剑玩玩了。 之前在昆仑有试着玩过,效果还行……但后来都是重要战局,也就没法一直试手,这一路可以试试。 因为刚才有了强烈的感觉……刀之道,不是自己的终途,最多是一个阶段性的节点。 古剑龙皇在身、夜帝之剑吊在前面,或许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刀剑合璧之后,又是什么路。 第434章 消失的剑庐 曾经建议唐晚妆去看的巴山夜雨涨秋池,最终抵达之时,时值初夏。 时间又凑不上名句之景,赵长河表示肚子里墨水又没了,凑不出诗了。 不知道巴山除了剑庐之外,还有没有一个顾道人,会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 在会稽牵马出城,直到一路上离开唐不器势力范围的过程中,无论见到朝廷官员还是江湖人士,只要认得出自己和背上这把大阔刀的,每一个都极为尊重,但凡有在城镇歇脚的,遇上的接待都很隆重。 尤其是到了襄阳这边……血神教当时打完仗就回了,也没回自家巫山,依然进驻襄阳,感觉对目前这种套着官皮杀人升级的日子有点上瘾似的。赵长河路过的时候自然也进去看了看薛教主和孙教习,受到的款待更是跟天子出巡一样。 可不知为什么,赵长河觉得还没有当初挑战之前,薛教主谨慎地盯着自己的时候舒坦。 而如今过了襄阳之外,开始与此前势力没什么关联,路上别人也不太认得出自己了,感觉简直像龙归大海,自在得多。 踏上巴山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又从天下回到了江湖,生态开始不同,并且这才是自己的家似的。 可能是贱吧…… 话说路上所谓的宵小,现在真没有……南方属于乱局初定的局面,各家兵马势力的存在感都很强,四处“清扫弥勒余党”,导致更没有什么山贼盗匪敢冒泡。赵长河主要行程是乘船,只有如襄阳等个别城市下来歇脚,就更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只不过放眼所见之处,都是兵荒马乱的一片萧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苏。 更有概率几年之内复苏不了,因为各家割据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显。南方士族自发抵抗弥勒,导致现在各家手里的实力都超过了正常范畴。现在是唐家在这仗之中表现太突出还镇得住,各家都顾忌唐家,一旦唐家有了什么岔子,这乱象怕是要比弥勒起事还麻烦。 唐晚妆这些天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在和唐不器“商议江南事”,忙的是什么?十八路诸侯讨董散开之后,不就差不多是现在的样子么…… 感觉按照这么推演下去,唐不器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设使天下无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了…… 得,怎么脑子里还在转这些,看巴山看巴山。 为什么巴山没守卫啊,搞得自己心回不到江湖…… 咦…… 赵长河忽地皱眉,慢慢走近。 前方隐约有木庐的檐角,初夏雨后看着还有点潮湿,这应该已经是剑庐所在了……可怎么细听之下一点人声都没有? 赵长河慢慢走了过去,果然前方一片木庐,低调朴素,像是一群苦修士所居。 四周树木经常可见剑痕,都是练剑不经意留下的。 但木庐空空,渺无人烟。 剑庐空了?人呢? 赵长河绷起了心思,慢慢走向看似主屋的所在。 大门紧闭,伸手一摸,没有灰尘……应该离开不算很久。 赵长河沉吟片刻,忽地内劲狂吐,破门而入。 这是一个颇大的厅堂,正面墙上挂着一副硕大的“劒”字,笔风凌厉肃杀。除此之外别无陈设,都是普通桌椅,朴素至极。 应该是门派主厅…… 没有尸首,没有血腥,但人没了……整个剑庐搬迁了? 赵长河蛋疼地咂咂嘴,从灰尘的程度看,应该没搬很久,如果当时自己在襄阳是先往这边来,多半还能见到人,可惜要事在身,实在来不了……这回错过去了,这利刃草找谁去? 不知道他们库存搬空没有…… 正常搬家的话,重要物件肯定是搬得比狗舔过都干净。赵长河抱着侥幸去搜索了一圈,找到了后方紧锁的仓库,破门入内。 仓库有些凌乱,有不少制式衣物、制式长剑随意丢在一边,还能看见米面……金钱之物倒是真的比狗舔过都干净,一枚铜板都没留下。看得出重要物事被搬走、一般之物斟酌之后丢在原地的典型搬家场景,没有什么特殊。 仔细搜索了一圈,找到了药物仓储,同样是干干净净,就留了一些蚊虫叮咬之类的普通药物,凌乱散落。 赵长河拔开几瓶嗅了嗅,大失所望地丢在一边。 真的是大规模的正常搬迁,看不出任何异常……赵长河摇头离开,依依不舍地再度回望了一眼。 这一眼忽地有些愣神。 堆在一边的那些衣物里,为什么有夜行衣? 他大步走回去看了一眼,是夜行衣,而且是成规模大批量的夜行衣,不是一件两件。 一群沉默肃敛的剑客,门派标配居然有制式夜行衣? 赵长河脑子里浮起“听雪楼”三个字。 巴山剑庐,难道就是听雪楼……这段时间也都没有听闻这个曾经神憎鬼厌的刺客组织做下什么案子,敢情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之前岳红翎曾说来拜访巴山剑庐,如果剑庐是正常的剑客门派,会很欢迎“落日神剑”前来切磋交流的,可如果剑庐是听雪楼,那就麻烦了……因为岳红翎显然也是有人悬赏刺杀的,她行侠仗义得罪的人可一点不少,黑道那边各类悬赏花红挂得可多了,身价比他赵长河还高…… 只不过岳红翎也和他赵长河类似,行踪无定,很难找到在哪,想要刺杀谈何容易?可如果自己跑人家刺客集团总部来……赵长河几乎可以想象岳红翎发现不对立刻跑路杀出重围的场景,岳女侠可是很灵醒的。 难道剑庐搬迁与此有关?想杀岳红翎没成功,导致组织暴露了,必须搬? 可能性存在。 如果是这样…… 赵长河忽地转身出门,窜向非正常山路的山林间。 如果有交战,必是腾身而起直窜林间,然后山林乱窜,不会走正常山道,所以来时看不出什么……到了林间必有所获。 果然没找多久,就看见了树木摧折的交战痕迹,极为明显。 再往前还看见了尸首…… 赵长河蹲下身检阅了一下,人已经死了挺久的了,都发臭长蛆了。但依然看得出一剑贯喉,干脆利落,是岳红翎的剑法痕迹,化成灰都认识。 赵长河飞快循着痕迹一路追索,沿途看见了好几具尸首,有早已干涸的血迹一路出山的痕迹,到了山外之后突兀消失不见。 赵长河看着前方路途,暗自沉吟。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汗血宝马在附近接应,岳红翎负伤而走。 剑庐之主时无定当时或许是不在,没人能拦住岳红翎,等回来之后知道出事了,很果断地命人举派搬迁,而自己应该是循迹追杀岳红翎去了。 基本脉络应该是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红翎负伤,时无定地榜前列。 这要被追上了还有命吗? 可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乱世榜上并没有岳红翎出事的消息…… 赵长河终于没忍住:“喂,你在吗?” 龙雀:“?” “没喊你,算命的!” 瞎子没有回应。 “妈的别装,我知道你知道!我就问问有没有出事安个心,没让你透露什么,就这点事大家这么熟了不肯行个方便?反正你会算命,不是你看见的……” 瞎子终于没好气地说话了:“没出事。自己找。别问我。”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谢谢。” 瞎子愣了愣,没了声音。 如果红翎跑路,她的方向会是哪里? 赵长河二话不说地回到正常山路之外,跨上自己的乌骓,向西南飞驰而去。 第435章 入蜀 岳红翎说过,去剑庐之后是打算去苗疆的。 那个时间段襄阳之战尚未爆发,岳红翎并不知道赵长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如果她逃命,正常惯性心理也是往苗疆方向去,一般不需要考虑还有其他什么选项,应该就是在那里。 只是不知道这么久了,离开了没有…… 不管怎样,过去了起码能找点线索,如果还在就最好了。 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事,正常来说,岳红翎是要去剑庐、去苗疆,而他赵长河正常也是要去剑庐,去苗疆的……不知道如果遇上了,这算不算“天南地北的还能因为不同目标在同一个地方相遇”? 可能勉强还能算……总之赵长河这会儿心中再也没有这种心情。 苗疆很大……这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只希望岳红翎与时无定都属于名人,去探访的话比较容易收到线索吧…… 尤其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找人比以前相对容易一点。 赵长河由巴入蜀,进入天府。然后第一时间直奔当地一家有名的珠宝坊,那是和李肆安约定的见面地点,不知道李肆安已经来了没有。 到了地方一看,李肆安正在里面看翡翠:“这批货的水看着都不太行啊……最近那边是不是也出状况了,感觉味儿不太对,过来的货都有点歪瓜裂枣的……咦?你来得这么早?” 赵长河大步入内:“我还怕你没来,来了就好。” “你这神色……出状况了?” “巴山剑庐人去楼空,举派搬迁了,你们知道么?” “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 “这情报怎么会这么滞后?” 李肆安放下翡翠,叹了口气:“剑庐都是一群肃敛剑客,你想想韩无病的性子……虽然剑庐大部分人没他那么孤僻,基本模板还是类似,总之很少对外有什么交流的。江湖上没怎么听说他们的人出没,都很正常……这样一个半避世的门派,就算突兀被灭了估计都没多少人知道。” 赵长河冷笑:“很少对外交流,会不会因为大部分无力分身,在做其他事呢?” 李肆安奇道:“何出此言?” 赵长河直接道:“猜测可能是听雪楼的明面马甲……猜测或许做不得准,但岳红翎与他们有过交战,有人死于岳红翎剑下,这是我亲自验尸所得。” 李肆安神色微微变了:“这……” 他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赵长河进了内室:“在巴蜀,这些话注意些……剑庐弟子虽然在江湖行走少,但巴蜀多个高门大族、甚至军中、镇魔司,都有人曾赴剑庐求教,差不多也算不记名弟子,因此剑庐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影响力很广。” 赵长河眯起了眼睛:“很少对外交流,却很多人去他们那里交流……” “打造自己的格调吧?”李肆安笑道:“这么搞着就有巴蜀剑道圣地的模样了。” “那么他们的搬迁……” “不知道你的听雪楼判断有几分真……假设岳红翎把这无证无据的判断散布出去,其实对剑庐没太大影响的,即使岳红翎的信誉口碑一直很好,她毕竟也只是个江湖年轻之秀,很难动摇这种扎根一地枝繁叶茂的名宿。你看就连你跟我说,我是乐意信你,但有什么用,我也没法直接就当真的看,也就心里添了这么个底儿。” 赵长河点点头:“不错。所以搬迁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倒是有可能会引来各方听雪楼的仇敌前来窥探,出岔子的可能性大增,为此搬迁还是有可能的……”李肆安沉吟道:“但我感觉不太像主要原因,最多算原因之一?单为了这个就举派搬迁,也未免有点过了……” 赵长河冷静下来,也觉得有点道理。 李肆安道:“由此推之,说不定岳红翎也不是因为发现了听雪楼的秘密而交战,可能另有因素的,你甚至连交战发生在搬迁前还是搬迁后都没搞明白吧。” “唔……”赵长河忽地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出塞,也是以为岳红翎有危险,心急火燎的出去之后才想到,她的危险其实不大,塞外茫茫,哪能那么容易被人堵上。 这次也一样,第一判断总是这样,仔细分析其实好像也并非那么回事。就算真是被时无定追杀中,只要路上能甩开,往苗疆一躲也没比塞外好找多少啊…… 按理岳红翎属于根本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她江湖经验比自己丰富得多了,然而赵长河总是莫名其妙最担心她出事…… 或许是这种浪迹天涯的人,最给人一种浮萍之感吧,总感觉随时游走在生死之间,最惹牵挂。 李肆安道:“关于听雪楼这事,我会去信禀告首座,让她有个数。你去苗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赵长河道:“主要帮忙找岳红翎的线索,我一个人力有未逮。” “不是,你去苗疆不是为了找秘境入口的吗?” “……这事情你能帮个啥?你们找得到,嬴五早就自己进去了。” “我至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比较容易在那里吃得开的身份,否则你以为是个夏人进去都能如鱼得水?” “商队么?” “不错,我和那边的大土司雷傲有很长期的生意往来,你过去不说当个贵宾,起码让人帮些小忙问题不大,找人那就更需要他们了。至于怎么找秘境,你的水平比我们高……” “行……”赵长河想了想:“这商队身份随便安的吗?我要扮别人行不行?” 李肆安奇道:“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你给介绍说我是王家著名的王道中,他们信不?” “应……该,可以吧。”李肆安哭笑不得:“说不定还更好,如果说你是我帮会的人,你在那边如果惹了事,我还甩不脱关系。如果说是王道中让我介绍生意渠道,我碍于面子介绍的,你在那做了什么我也能推个干净。” 赵长河很是满意:“那就这么定了。” 李肆安道:“王道中因为在杨家惹了祸,被人救出牢后也不合一直呆在琅琊,被发配到苗疆开拓新路子,很是合理……” “嗯嗯。” “但你起码要稍微化妆一下,也别把人当傻子……比如起码搞点胡子?”李肆安上下打量着他:“我也给你换一套儒士衫……” 赵长河叹了口气:“曾有人跟我说,我以后易容再那么乱七八糟的,他要揍我的,你放心。” 这会儿赵长河早都忘了自己早年说过不愿意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了。 没办法,扮王道中太有感情了。 李肆安找来了一套王道中惯穿的衣服款式,还帮忙找来了一些假胡须。赵长河掏出瓶瓶罐罐好生化妆了一次,自己对镜一看,哟呵,还真挺像王道中的…… 李肆安在一旁装车,口中道:“我们这边主要是运蜀锦过去,从他们那边换翡翠玉石。不过近期这几批翡翠的成色很差,我本也打算亲自过去看一眼,到底出了些什么状况……是雷傲开始给我耍心眼了呢,还是我们驻苗疆的人在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此行恰好带上道中先生介绍认识……” 赵长河探头看看外面的随车人手,倒是挺多的:“都是镇魔司的人?还是你们响马兄弟会?” “镇魔司哪有这么多人哟……这里部分是兄弟会的帮众,部分是当地招揽的人手,怎么,你信不过?” “嗯……”赵长河把龙雀收进了戒指,摸出了古剑龙皇佩在腰间:“从现在起,就叫我道中先生了。” 龙雀蹲在戒指里有点傻眼。 前几天感觉自己要重用了,怎么反而开始吃灰了呢? 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 正有点跳脚要造反之意,意识中就传来赵长河的抚慰:“我现在只是在扮别人,等到真有重要战事,你就是我的杀手锏。” 龙雀哼哼两声,没回应。 真是奇怪,这人做事还真会跟把刀解释呢……和夏龙渊真的不一样。 李肆安笑道:“装车还有点时间,先去吃饭?适应一下你道中先生的身份。” 赵长河左右看看没什么问题,便跟着李肆安出门去边上的饭馆。 才出门没走两步,街边传来一声惊咦:“这不是道中先生么?何时来了巴蜀?” 赵长河转头一看,一名长衫儒士带着几个随从似是路过,看见王道中在这显然非常吃惊。 赵长河心中一串省略号,我特么不认识你啊,这招呼怎么打? 耳畔传来李肆安的传音入密:“蜀郡太守翟牧之的府中长史谢如海。” 赵长河心中微动。 谢如海也就罢了,蜀郡太守翟牧之,除了是当地诸侯之外,还有一个让江湖人很感兴趣的身份。 赫雷蔡问鹊弥勒等地榜陆续陨落后,人榜前几递补进入地榜,如今的地榜守门员早就不是王道中了,而人榜第一也早就不是当初的秃鹫猎牙了,而是当年的第四躺上第一。 不管是不是躺着上的,只要你是一榜之首,都会变得很耀眼。 前人榜第四,今人榜第一,蜀郡太守翟牧之。 第436章 翟牧之 “原来是谢兄。”赵长河不动声色,做出一副王道中应有的上位者矜持,淡淡道:“王某中原呆腻了,想到处走走。” 虽然运功控制稍微改了改声音,可这个没练过就是没练过,不是太像王道中的声音。 还好谢如海与王道中也不是多熟,最多也就是早年见过几面,这声音是分不了太清楚的。其实真正的熟人眼中,容貌也是能看出不同的,能当街误认就可见不太熟。 听了赵长河这话,谢如海心中反倒是有些好笑,据说这位前不久被捉了,看来是被运作放了出来,当然不合继续在杨家和镇魔司眼皮子底下晃,要么就憋在琅琊,要么就“发配”远走。 如今看来是远走西南了。 他笑呵呵道:“道中先生远道来此,如何不找翟太守?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嘛。” 赵长河暗道天知道翟牧之和王道中有多熟,傻子才去,何况自己哪来这心情节外生枝?便摇头道:“王某有事要去苗疆,不想耽搁……” 本来想说两句客气场面话,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自己是傻逼,替王道中客气什么呀?多得罪点人不是挺好? 于是傲然道:“再说翟牧之也没这个资格让王某巴巴地拜见。” 旁边李肆安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暗自为王道中默哀。 这赵长河走到哪里,自家侠肝义胆名声越来越好,朋友越来越多,王道中的名声越来越臭,正魔两道举目皆敌。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那边谢如海反而觉得非常习惯,顶级世家就是有这个傲慢,别说身登地榜的王道中了,便是随便来一个纨绔,说不定比王道中还傲。他不以为忤,低笑道:“那便不打扰道中先生用餐了。” 说完拱手行礼,告辞离去。 赵长河看看边上的饭馆,蛋疼道:“咱这饭是不是吃不成了?” 李肆安笑道:“何出此言?” “如果他回禀那啥翟牧之,说王道中在这吃饭,万一翟牧之真过来见王道中,岂不是露馅……” 李肆安笑道:“如果我们所知没错,翟牧之就没见过王道中。天南地北的,若是无缘,多的是人一辈子都只闻其名,只能神交。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满天下晃悠?” “啊?他们不是年纪差不多,都是世家大族,还都是官员嘛?年轻时不在一起交游嘛?” “也不是所有都见过面啊,尤其蜀地闭塞,交游更少些。当然我们所知也未必多完整,说不定有私交我们不知道。”李肆安道:“如何,要不要见见?你若想调查剑庐消失之秘,说不定问他能有点蛛丝马迹可探。” 赵长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剑庐这事和岳红翎关联太密了,有机会调查总是得试试的,大不了露馅,李肆安推脱不熟被骗就完事了。 两人进了饭馆,随意点了些酒菜,没吃几口,果然门口一阵骚动,有爽朗的笑声传来:“王兄远道而来,何不说一声,好让小弟接风洗尘?如此见外。” 赵长河敏锐地发现饭馆中的食客们脸色全部变得发白,没有一个人还敢安坐,集体站了起来退到一边。老板双腿发颤,打摆不停。 这…… 可不像是一般民众对官的敬畏,怕是恐惧到了骨子里。 连李肆安也起身行了个礼:“太守安好。” 翟牧之很客气地冲李肆安点点头:“四爷安坐。” 说着自顾坐到赵长河侧边位置,笑道:“王兄,这种小店你也看得上?” 赵长河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个外表儒雅、五柳长须、挺英俊有气质的一个和煦中年,可配着这周边场景,怎么看都有种森冷之感。 赵长河悠悠然吃着小菜,头也不抬:“只是路过,很快就走,出门在外哪有什么讲究?翟兄日理万机,本也不合打扰。” 翟牧之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刚刚才说“翟牧之没资格让王某巴巴地拜见”,笑得极为爽朗:“既是王兄来了,那什么万机也及不上王兄一根头发。来人!上菜!” 随着话音,门外流水般端进菜肴。 赵长河坐的只是普通小方桌,菜肴只够放几道就满了,仆从们就端着其他菜站在边上伺候着,端得稳稳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菜色上多半也是需要多少多少珍禽才能凑出一点心肝的那类,赵长河想起了沿途一路的荒芜。 世家豪族和民间之苦,历来都是两个世界。 其实崔王杨唐等各家多半也没好哪去,不过都没做得这么明显,起码不会刻意去表现。王照陵当初宴请潜龙,酒席上菜肴虽佳,也就让人觉得有钱人家就是这样的,没到感觉很过分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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