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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在烤肉分酒,五族围绕亭台各坐一方,都只带了少量随从护卫。 雷振堂心中暗叫倒霉,本来大家都只带少量人手赴会,他带着个时无定,那压迫感可强了,想要突袭诛杀那个思老耶震慑向思檬也很简单。结果时无定莫名其妙被王道中半路截走,还不知道这俩会迸出什么火花,雷振堂有点坐立不安。 眼见这边的压迫感也低了无数倍,好在向思檬那边的左右护法也少了一个,思老耶居然不在,倒是那天不显山不露水的丑女护法侍立在身后。 你一个小小灵族,有一个思老耶这样的强手就够了不起了,还想有两个不成? 雷振堂心念及此,口中道:“此番集会,第一项议题便是如何对待境内夏人。本族的意思是尽数诛杀,诸位意下如何?” 不等别人开口,思思就淡淡道:“灵族不……” 雷振堂暗道一声来得好,凝聚已久的虎目瞬间瞪视过去,地榜的压力铺天盖地地涌向思思,连灵魂都要被紧锁一般。 按照常规情况,这丫头必然战战惶惶,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才对。 结果向思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虽然脸色有点僵,倒还有点笑容。 那个丑女护法悄无声息地踏前半步,思思的压力顿消,话顺畅地接了下去:“……不同意。” 雷振堂勃然大怒:“族长会议,有你们区区丫头什么事,滚!” 随着话音,雷霆一掌劈向了挡在思思面前的丑女护法,意在瞬间诛杀,震慑全场。 结果丑女护法不闪不避,并指作剑,直戳雷振堂掌心。 指掌相交,丑女护法固然没扛住,闷哼一声倒撞在思思身上,雷振堂却也好不到哪去,掌心如剑穿刺,剑气如搅,剐得他差点痛哼出声。 思思大怒起身:“雷族长,脾气向我们族人发,是不是发错了地方!” 刀青锋盘婉等人都脸色铁青地站起,雷振堂勉强笑了一下:“没压住脾气……这位灵族护法又叫什么名字?” 丑女护法站定身形,笔直如剑:“灵族护法思夫仁,见过雷族长。” 雷振堂脸色惊疑不定。这灵族怎么回事……名字怪倒也罢了,各族名字怪的人多了去了……但走了一个思老耶,这思夫人竟似比思老耶还强,灵族姓思的都这么强的吗? 没看见丑女护法身后,思思咬牙切齿,差点要踹死自家的护法。 一个要做老爷,一个要做夫人,就我该是个帮你们看门的丫鬟对吧! 第464章 两面三刀我老王 不管思思多胸疼,雷振堂的蛋才疼。 明明当地最强势力、个人最强武力,被这些人连消带打的居然连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 搞了半天难道还真要跟他们在这投票决议? 以前灵族就在这,也没什么突出的表现,低调得很,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扎人的……从那个思老耶莫名其妙跳出来起? 要捋的话,是不是该说自从那个王道中入苗疆,情况就变得有点怪异了。 雷振堂深深吸了口气,冷然道:“向圣女的意思,我们造夏人的反,还不能杀夏人?” 思思道:“雷族长可统计过苗疆有多少夏人?” 雷振堂淡淡道:“无法统计,从各地略估,两成上下是有的。” 思思道:“所以雷族长的意思是要屠杀境内两成人口?您确定没疯吗?” “不然如何?当年夏龙渊对我们苗疆做的屠杀能比这个少多少?”雷振堂冷笑道:“难道放任这么多夏人在此,随时给我们插刀子、泄露我们的各族军情?” 思思道:“夏人在这也许多是换成本地装束,用着本地习俗,一旦要诛杀,更是全员改装。雷族长如何确定哪些是夏人?一家一户去搜,搞得人人自危?” 恐怕诛杀夏人是借口,通过这个来控制其他各族才是真,刀青锋和盘婉立刻反应过来,冷笑道:“雷族长打的好算盘。” 雷振堂怒道:“妇人竖子,不足与谋!” 旁边彝族族长打圆场:“要么这样,驱逐便是,反抗者杀之。” 单论驱逐,刀青锋和盘婉等人倒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对夏人是绝无好感的,所以这个“造反联席”才有成立的基础,在这一点上思思也没法改变他们的思维。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是不会考虑吸收庇护夏人的,在这场变乱之中无辜的夏人或许只有她灵族一家愿意吸纳保护。 岳红翎站在身后,心神有些微微的颤动感,那是剑道之悟有了触动的感觉。 忽地感觉自己一人一剑的行侠仗义,和赵长河这一手相比……她行侠一辈子,或许都不如赵长河这一次救下的人的零头多。 这才是覆雨翻云手。 雷振堂正在说:“既是如此,各位也都用心,不要做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说着瞥了思思一眼,思思笑靥如花。 雷振堂道:“如若巴蜀出兵镇压,如何应对?” 思思此刻倒没有和他顶牛,笑吟吟道:“如北胡草原一样,当然是需要一个最强盛的族群作为盟主,协调抵抗。这件事我支持雷族长。” 雷振堂简直都有感动之意了,你他妈,真是不容易啊! 只要能有军事上的盟主指挥权,那将来的事大有可为,这个破联席有什么用? 事实上这是雷振堂的最核心诉求,没法争的,再争下去所谓的联席都要一拍两散,立刻就要开启各族大战。思思此刻第一要务是保护这庞大数量的夏人,别的什么,以后再说。 刀青锋神色不好看,但也知道连思思都不顶了,他自己也没法争,只得按捺下去,转而道:“如果击退夏人,以后苗疆如何自治,大家可以先议个章程。” 那意思就是如果你雷振堂想称王,那是不可能的。 雷振堂定了心中大石,倒是轻松下来,悠悠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的会议也不是只有这一场,大可慢慢再说。” 正说话间,时无定踏水而来,直入亭中。 雷振堂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时候才来,黄花菜都凉了……可时无定实力非同小可,他也不好发作,便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今日之聚,最重要的已经谈完了,剩下的一些细节,让我族中长老和诸位慢慢商议,我族中尚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时无定刚刚屁颠颠赶来,他就要走,甩脸子的意思挺明显的,时无定面无表情,没表示什么,只是道:“那便回去,我也正好有些话要私下问你。” 雷振堂看了他一眼,带了几个随从离开海心亭。时无定跟在身边,离开了好远已经看不见那边思思她们在谈什么了,才开口道:“雷族长,时某有事需要你配合。” 雷振堂道:“怎么,时兄擒不下王道中?” 时无定慢慢道:“确实擒不下。当日我挑战王道中,是小看了他,以为可以生擒……现在交手数次,自然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要杀尚可办到,生擒几乎不可能。所以雷族长能否帮衬一二,一则帮忙寻找王道中的下落,二则在找到的时候出点人力,帮忙围困。” 雷振堂道:“剑庐弟子多矣,为何要我们找?” “剑庐弟子围困尚可,要找人怎么比得上雷族长?”时无定紧紧盯着他,慢慢道:“雷族长这意思是不愿配合?” 雷振堂道:“时兄要找王道中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紧迫的要事?现在苗疆诸事纷杂,若是把心力耗费在这里怕是有点本末倒置。这么着吧,反正我们也要搜索境内夏人,驱逐出境,王道中自然也是夏人,也在其列,一旦有所发现,定然告知时兄,如何?” 雷振堂这倒是实在话,可时无定又没听刚才的会议,这话听在耳内,无异于就是在各种推诿。 他的神色终于开始凌厉:“雷族长不妨明白告诉本座,所谓剑奴之法的核心要义,到底存不存在?” 雷振堂一愣:“这话从何说起……时兄自己亲自拿苗疆活人做了无数试验,难道不是确定真可以用剑气控制他人,取代蛊术效果的同时还能共享剑奴的剑意为己用,化为己身的剑道养分?” “但这些剑意所得,极其朦胧,说是共享,实则雾里看花,因为他们的神魂本质已经被剑气取代了,没有自己的东西!我要的是剑道精进,并不想要一群剑奴伥鬼!你说另有核心之法保留他们的神魂意识,这在何处?本座在苗疆也已经呆了不少时日,苗疆就没有像样的剑客,谁能有如此高深的法门?” 雷振堂道:“剑奴之法是苗疆所得,其核心要义自然也只能在这里。我们没有一统苗疆,自然很多东西无法寻觅,真到了一呼百应之时,便是叫他们各族交出自己秘藏的典籍又有何难?我理解时兄的焦虑,但且少安毋躁……” 时无定忽然道:“莫不是因为,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核心之法,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剑奴太弱了,剑气入脑,灵魂即散。一旦有一个稍强的神魂,那就不一样了……” 雷振堂心中一跳,神色微变。 这是事实,但只是一半。 确实另有核心法,那是上古秘术,别说他雷振堂了,就算是曾经的黑苗王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更大的可能是失落在某个上古秘境里,甚至有可能随着纪元崩塌而消失了。说是一统苗疆就能找到,那是笑话,黑苗王统治苗疆几十年,找到了个屁? 所以他确实是在忽悠时无定和他合作统一苗疆。 但所谓核心之法,也只不过是一种法门,不是什么随天地初开的道则,法门总归也是人创的,没那么神秘。今人如果有了恰当的引导,登上了合适的阶梯,未尝不能自悟。 阶梯在哪? 如果能搞到一个二重秘藏级别的剑奴,或许就是一个很好的阶梯。有了这种强盛的神魂,不会被剑气搅散,还能保留记忆和一定的自主,这才是剑主所需的最佳给养。 当然这很难办到,谁能生擒一个地榜来做这种实验?强如黑苗王也没法这么做,何况这只是一种猜测、一种可能,谁愿意为了一个可能性就去谋一位天下前几十的顶尖强者啊,那不是疯了么…… 时无定没想到这些倒也罢了,一旦他想到了,以他的剑道理解,就会知道这确实是一种可能,忽悠不了的。 别人会顾忌各种各样的后患,不会去为了这么一点可能性而谋地榜,可对于一个毕生只为了剑道追求的剑疯子来说,那就不一定了…… 见他脸色,时无定更加确定了判断,眼里的厉色越来越浓。 忽悠了本座这么久,浪费时间在这鸟不拉屎到处虫子的地方陪你玩耍……原来剑道之门就在眼前! 雷振堂还在搜索枯肠打算找个理由安抚,心中警兆大起。 一股恐怖无匹的剑气从身侧直贯而来,那是身为地榜第六、天下最强的几把剑之一,盛怒之下的偷袭! 雷振堂哪想得到这货居然这么果决狠辣,事情还没问清楚呢、问清楚了也可以大家一起去抓王道中啊!大家明明还是个合作者,就居然真把他雷振堂当作偷袭对象了! 这他妈疯子! 便是让天榜崔文璟王道宁被这种突兀偷袭恐怕都很难应对,何况雷振堂! 好歹他也是地榜中人,可不算弱,险之又险地扭了一下,那恐怖的剑芒擦着他的肋下直贯而过。 明明看似躲开了,暴烈的剑气依然削得他的肋下鲜血淋漓,连肋骨都快看得见了…… 雷振堂拔出腰间苗刀,奋力回击,身边的随从们如梦初醒,齐刷刷一声喊,围着时无定狂攻,试图救族长离开。 时无定冷笑一声,剑芒暴涨,把所有随从全部席卷入内。 这些虾兵蟹将,岂能拦他半个回合? 老子为剑而来,苗疆诸事,关我屁事! 可就在此时,身后风雷之声大起,海啸狂涌,惊涛拍岸,天云乍开。 琅琊王氏,排天镇海剑! 时无定豁然转头,王道中人剑合一,冲着他后心直贯而来。 雷振堂重伤,效果就有了……难道还真让你捉了地榜剑奴,回头尝到滋味又来捉我老王?你还追杀红翎、还是无病的仇家呢……我老王……哦,我赵长河可不傻。 在赵长河偷袭的同时,前方雷振堂虽伤可没死呢,苗刀化作电弧,掠往脖颈。 另有一名黑苗巫师后撤几步,正在念咒。 更远之处,雷振堂带的族人兵马发现了此地异常,战马掀起烟尘,喊杀声动地而来。 明明偷袭得手的时无定反倒陷入了难堪的围攻里,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王道中,你这两面三刀的龟儿子,不要让本座在江湖遇见,上天入地必杀你!” 第465章 灵族崛起 时无定估测了一下,终究没法在对方兵马合围之前擒下雷振堂或者王道中,甚至连速杀都已经很难办到了。 他当机立断,飞速撤离,临走前那凌厉凶狠的眼神盯着王道中,简直想要把他咬下一块肉来。 赵长河如风拂面,背锅的是老王,你爱咬就咬吧,关我赵长河什么事…… 前方雷振堂捂着剑气肆虐的伤口,极为辛苦地上前:“感谢王……” 话都没说完呢,“王道中”再起一剑,恶狠狠地贯入他另一边肋下:“王某有强迫症,帮你对称点。不用谢。” 在黑苗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王道中从时无定另一边跑了。 黑苗兵马赶到面前:“族长,追哪边?族长,族长?快救族长!” 赵长河倒是想杀了雷振堂,却又担心乱世书不知道怎么报,会报王道中呢还是赵长河?按说朱雀玄武是报的马甲,雪枭鹰霜也是,如果起个假名字说不定是假名上榜……但王道中属于榜上本就有的真人,这怎么算?真被报个赵长河可就全崩了。 犹豫了一下只能伤而不杀,反正重伤了的雷振堂怕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也就是老王把所有人得罪到了骨子里,希望他这辈子别进入苗疆。 …… 黑苗欲反,出师未捷首领重伤,内部怎样争权夺位外人就不知道了。 可以在表面看出来的是,原本五族议定的对夏人“逐而不杀”的议案,至少在黑苗的势力范围内不会真这么老实实行,多半是会借着“抵抗”的借口大肆屠戮的,但这会儿黑苗乱成一团,这件事居然没人管。 但在大范围内这件事已经开始实行,包括白瑶等族在内,大肆驱逐范围内的夏人,无论商旅还是常驻在这里扎根已久的,尽数驱逐出境。这还好点,多有仇恨夏人的真的开杀了,反正法不责众,五族联席还会真找我们麻烦? 一时间苗疆夏人愁云惨雾,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夏人们纷纷改装当地服饰,逃离会被人认出熟脸的地方,换地方生活,却一时半会能去哪?在百族共识之下,不管跑到哪被认出来也过不下去啊! 真离开苗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单是那连壮年汉子跋涉过来都叫苦的路途就能要了家人老小的命。 正没辙之时,有小道消息通过李肆安在苗疆的商队飞快地传遍了洱海周边,又从周边开始辐射遥远各地: 五族联席之中,唯有灵族是站在夏人这边说话的,也愿意接纳庇佑夏人投奔,只要你过去自称是灵族的,遵守灵族的规则、听从灵族圣女的管理就可以了。如今在喜洲镇附近有许多夏人聚居过去,形成了新的村镇,被命名为桃源镇,只要去了那里,便是苗疆夏人的桃源。 黑苗没闲工夫管这事,白族瑶族对夏人虽然仇视倒也没到这份上,看许多夏人被杀戮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便也睁一眼闭一眼任由思思庇护。 不知不觉间,几百人的灵族爆炸性扩大,变成几千,又飞速破万,目测还有人从遥远的其他区域跋涉而来。 ——苗疆很大,大到可以成为一个颇大的国度,而大理与洱海周边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小的核心区域而已。虽然整体范围内人口稀拉,总人数不多,其中的两成人平日里分散各地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但若是能被汇聚在一起,那其实是有点蔽日遮天的。 其实稍有敏感性的族长们倒也意识到了,这是吸纳势力壮大的上好良机,但由于失了先机,夏人们只认灵族,没有人敢把一家老小托付给其他族群,导致盘婉等人也想吸纳夏人却收效甚微,眼睁睁看着大量夏人逃往桃源,甚至连自家范围内的夏人都有人逃了。 他们明明也没欺负,却留不住……最初的驱逐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夏人们便不信任了。 刀青锋盘婉等人面面相觑,都对这种状况有点心惊肉跳之感。都不知道等这阵风暴过去,苗疆最强大的族群到底是谁了……可到了现在,他们竟然发现根本无力遏制这样的洪流。 大势如潮,不可逆也。 这大势还是他们自己起的头,不驱逐什么事都没有……这是自己生生逼出了一个恐怖的势力。 “暂且不用惊慌。”盘婉对忧心忡忡的刀青锋道:“这么多人,都要吃饭,灵族也得想办法让他们安身立命。” 苗疆不比中原,虽有良田,目前的开发并不足,到处山林毒瘴,平原之中牧场居多,现在又不是农时,开荒也来不及。而夏人在这里大部分是经商留下的,也有手工艺者和开武馆之类的,总体来说基本都无法供应粮食产出,这么多人,养不了。 黑苗那边雷傲听见了消息,也是嗤之以鼻:“小姑娘懂个屁,光有一张好看的脸……嗯还有脚……反正没脑子。我就等看她的所谓桃源怎么乱成一团,反噬自身。”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时间足足到了五月份,桃源人口越多,却一点乱象都没有。 相反思思还多出了无数钱,开始组织人手开始垦荒,目测明年就可以真正自足。 甚至有了夏人工匠之后都开始打造自己的兵器铠甲了。 各族目瞪口呆,纷纷派人探听,得到的情报更让人莫名其妙:思思真的掏出了无数粮食,好像是变出来的一样。 粮食不是白送,夏人们基本手头都有钱的,就按正常买粮的市价购买即可,莫名其妙的让思思变得暴富,地方还安定无比。 这哪来的粮? 当然是思思从古灵秘境自家大后方搬来的粮,古灵秘境不肯全面出来,但做些贸易往来倒是一直没有异议,单一个秘境的产出显然不够丰富,对外做交易是正常思路。秘境之中风调雨顺,从来没有什么天灾可言,存粮虽然不能算太多,拿部分出来贸易还是可以的,恰好渡过这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李肆安的商队也回去了,荆襄既定,早已恢复生产,粮食已经不那么紧缺,而且荆南同样有路径通往此地。下一次来回恰好秋收,目测下一次过来又是大批量的粮食往来。 等到垦荒完毕,不用多久就能彻底进入正循环了。 这个消息传出,还有些其他的连锁反应。 思思此前就说过,她能争取的可不仅是夏人,还有很多不知道怎么算族的,听闻此地安稳,主动跑来投靠入籍的多如牛毛,这类只要培养好了,可是真正可以把自己视为灵族人的…… 虽然可能会有些奸细……总之这支势力肉眼可见的要成为一支真正的大族势力了…… 这些日子思思忙得马不停蹄,没空来和赵长河卖烧了,赵长河也基本没有插手这些事情,内务之事他一点都不在行,插手也是白搭。 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和雷振堂闹翻之后的时无定,此刻去了哪里、又在谋划些什么? 表面上看,这些剑客能造成的破坏远远没有雷振堂大,但赵长河一点都不敢小觑一位地榜第六。 他并不认为时无定举派搬迁到苗疆,会单纯是为了和黑苗合作……哪来这么卖力的合作。即使是因为搞剑奴之法,怕被人认出来,那也未必需要举派迁移,只要有练剑奴之法的人分割开,少量人来苗疆就可以了。 之所以举派到了这里,必定还有其他用意在,和黑苗的合流不过是一举多得的其中一项罢了,所以翻脸就翻脸,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此前的接触,并没有看见大量的剑庐弟子,可见他们在这里已经另外扎根了,他们是在做些什么? 借由此刻灵族势力暴涨、手里可用的高手多了,赵长河组织了一帮夏人武者,四处探访“白衣剑客”的下落。 在思思渐渐稳定了内务之时,赵长河也收到了关于时无定的消息。 “思护法,前几天从丽江逃难过来的人说,他们在玉龙雪山那边,见过大量白衣剑客出没。” 正在和岳红翎对练剑法的赵长河收了剑,小两口对视一眼,赵长河道:“必有所谋,如果不把这事搞明白,破坏力说不定不会逊色于黑苗造反。” 岳红翎道:“但我们不是时无定的对手……你有什么主意?让思思起兵去雪山,好像不现实?” “不现实,但还是要靠思思的。” “……这就是你前些天在思思百忙之中摸上门去的原因?” 赵长河干咳了一下:“我找她可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 “以前她做了一件对不起某位前辈的事,前辈虽然大度原谅她,她却没脸回。这一次她救了这么多夏人,虽然那位前辈未必在意这种事,但却是她拿出来献礼认错的一个好台阶,我建议她遣使去和前辈认错,同时让前辈帮点小忙。” 岳红翎斜睨了他半晌:“你们很多秘密嘛,我都不知道的……” “哪的话?其实前辈已经悄悄来了,最近在镇子上喝酒喝得很开心。” “哪位前辈?打得过时无定的人可不多啊……” “我却觉得时无定要倒霉了……尤其他躲躲藏藏在搞事情,疑似有宝,这位前辈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 第466章 又是江湖 这几天不仅是赵长河觉得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岳红翎同样觉得很没面子。 赵长河比她稍好一点,说是插不上手,其实还是帮忙组织武者,给草创的灵族起到了征兵拉扯队伍的作用,也很吻合他思老耶武力护法的职责。 还懂得分派人手去找时无定、组织人手维持治安、组织城防巡逻等等,还懂得对全新的城镇聚集提出了区域规划、甚至还提出了排水预设,算是对桃源镇的创立过程有着汗马功劳。 怎么说也是管过山寨的寨主大人,真要做起工作还是有点条理的。何况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无论襄阳还是会稽,这些建设与管理工作都见得太多了,唐晚妆还试图教过…… 可惜没怎么学会,脑子里还是现代留下的知识发挥作用更多些……但意外的已经是灵族除了思思之外最能干的一个了。 曾经的压寨夫人才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得最多的是教头工作、以及亲自率众出去维持治安。如果说赵长河是做组织和管理分派的,她就是个捕头、具体实行者。 本来还有少许不服,元气满满的认为自己能做更多,结果对比一下思思那边千头万绪看得人脑袋发麻的无数工作,岳红翎直接连尝试参与一下的意愿都丢没了,老老实实维持治安去。 看不出来啊,思思看着只会卖烧,其实还挺有能力的嘛……终归是带领族群从秘境走出来扎根在外的一族圣女,人手虽然没带多,这一个势力的草创立足倒是仿佛预演一般,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绝大部分世人看着夸夸其谈,其实让他管十个人都管不了……这也是世家大族在世间的重要性,他们族中出品的人才,古代社会很难替代。 还好这次出发去探时无定的情况,让岳红翎找到了自身存在的意义,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嘛! “说真的,这次相见,看你的行事,我颇有触动。”前往雪山的路上,岳红翎对赵长河叹着气:“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了……或许对剑道有利。” “前几天看你憋着不说……有点恍惚的样子,我还怕你是不是对剑道有了质疑和动摇呢,看着不像?” “嗤,哪能那么容易对己道动摇呢?”岳红翎一甩马尾,元气满满:“该是多傻才会对这种事动摇啊?大家都在做侠义之举,怎么一种更好,另一种就不需要有人做了?哪来的道理。就连区区一小镇,都要有分工呢。” “哈……没事就好。”赵长河笑道:“那你先前一脸不服的小模样是在干啥呢?” “她能做我也觉得自己该能做啊,发现做不到就算了,我现在做的事情她也做不到,有本事让她去直面时无定?就她那两下子,不得被人一巴掌拍扁啊……” 赵长河忍不住笑出声:“你能做的事她做不到的多了,比如昨晚的姿势。” “呸。”岳红翎脸色微红。 这次相处久了,又是在城镇里早九晚五地生活,老夫老妻的味儿更浓,有些东西一旦打开了就收不住了。自从上次尝试了新姿势,最近睡觉的时候被忽悠着开发了更多,女侠柔韧的腰马能做的花活多了,让这厮甚爽。 有时候岳红翎都忘了早前自己是个啥模样了……总感觉现在思思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自己看思思的眼神差不了多少,都是看烧货的眼神。 岳红翎不想搭理他的调笑,心中想得更多的是什么时候再跑路,在他身边同起同宿一起工作一起睡觉的这种日子,真的让她有点怕。 怕习惯了就再也不想走。 赵长河正在说:“真奇怪,现在你一天天的和思思比什么呢?” “哪和她比了?谁和她比不要脸,坐在那吃饭都能把脚丫偷偷往你面前伸,脚趾头还一勾一勾的,就她脚趾头灵活可爱?勾给谁看呢?不管我们有没有成亲,在她面前我就是你夫人,真当我不要面子的?” “……” 岳红翎嘴硬道:“再说真正的剑客面对这样的触动,那是看看是否对自己的剑意突破有所帮助,指不定我就借此突破二重秘藏了呢。这是我的道途之悟,关她向思檬什么事?” 赵长河不去拆穿她,反正她应该真有领悟:“有什么领悟,教我一下?” “有啊,我的剑意会更辽阔,也更人间。” “辽阔我理解,从小视角放大了。人间何解?” 岳红翎挥着马鞭,指向天际朝霞:“曾经我的意在江湖。落日江河,黄沙草原。如今更加领会,苍生之阔,万家烟火。那不是从江湖来到了人间是什么?” 她转头看了看并骑的赵长河,笑道:“意至矣……你教我的剑皇之技也极有参考益处。当身躯修行硬实力上去,便是岳红翎二重秘藏之时。小弟弟,你还在后面,慢慢追哦……” “驾!”女侠策马扬鞭,直奔远方的雪山而去。 赵长河跟在身后,看着前方飞扬的马尾辫,心中软软的。 能不能追上她的实力,似乎也不是太要紧。 大家并肩策马在这江湖,始终追的是那份初心,那袭红裳永远未变。 …… 岳红翎感到自己触摸了二重秘藏,赵长河却还感觉自己差得挺远,但与以前完全摸不到边的迷茫相比,现在差不多算是看见了门的方向。 岳红翎的剑道有了跨越式的进步,赵长河也一样。 扮演王道中和思老耶,用的剑法都不同,面对的场景也不同,玩刀的时候都没玩得这么花过,再加上和岳红翎天天双修学剑,白天没事就对练,对剑的理解和领悟指数级增长。 现在的赵长河觉得自己的剑差不多算融会贯通了,就算走到中原说自己是个剑客,也不会有人能否定。 学剑是用来突破刀法瓶颈的,如岳红翎感觉剑意变得辽阔之后,就触到了二重秘藏之门,赵长河也觉得如果自己突破了刀法瓶颈,那二重秘藏所需的感悟也就在眼前了。 武学理解和感悟到了位,之后要弥补的就是身躯的修行:解决一直拖后腿的垃圾经脉,以及利刃草和钧天血玉锻炼血修罗体,一旦这些全部完成,应当就是二重秘藏之时。 有了明确道路的感觉很好,能够冲着目标一路前行,哪怕它很遥远,没关系。 这一次两人没有易容,换回了赵长河与岳红翎的本体,赵长河背上了欢欣雀跃的龙雀。 找剑庐的麻烦,本就与灵族无关,那是中原武者的较量。 不知道此去会有怎样的战事……希望巴山剑庐能够印证自己这些时日的剑道所得,锤炼在刀法之中,让龙雀翱翔九天。 远方隐隐已经看见了山脉的轮廓,山脉如龙蜿蜒,主峰孤峭挺拔,如剑一般。 抬头看上去,山顶云遮雾绕,看不分明。 明明时值夏日,可越近山间,寒意越显。 也不知道夏天的雪山,还有没有雪……总之赵长河已经能够看见,缭绕在山间的剑气,比雪更寒。 “吁!”两人不约而同地勒马,将马藏在离山不远的另一边密林里,绕过山脚清澈的湖,极其同步地一个飞窜,同时遁入山里。 如果说前些日子是江湖到了人间,那么这一刻,再入江湖。 第467章 夜探剑庐 此地海拔本身就高,上山就更高。赵长河在现世经常听说高反之类的玩意儿,据说不适应的会脸青唇白呼吸不畅,严重的还可能出事。 结果亲自试试,没啥感觉…… 空气更稀薄了,其实对一般武者来说可能比常人还难受,因为涉及能量流转和气血循环,武者们对外的能量摄入需求会比普通人更大一些,这种环境更限制他们的能力。 但对于开启了秘藏之门的小两口,自成内循环,这就不是问题。 别说空气稀薄了,就算现在让他们潜到深水,能闭气的时间都能让人们瞠目结舌直呼出千。 也就是说,时无定把门派新址选在这里的话,其实对他门中大部分弟子还挺不利的,或许要吃药解决? 何况这里生活极为不便,即使要在雪山装逼练剑,也没有必要把剑庐搭在峰顶啊,还要不要生活了……赵长河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很清楚大部分所谓“山寨”“山门”,很少在顶部的,大部分在山腰选址,只有宗庙之类的重要场所往顶部建,这剑庐却吃饱了撑的全员坐落在海拔几千米的山巅,处处透着不合理。 自从巴山发现剑庐之变,赵长河就一直有点心惊肉跳的不安感,起初以为是因为岳红翎身处险境的缘故,可后来接应了岳红翎按理已经没事了,可心中这种警兆却一直没有消失,越到此地,心中的警兆就越浓郁。 这里一定有问题…… 两人悄悄潜上山,果然这种临时搭建的新驻地不可能有什么森严的防御工事,还是极为普通的木屋,歪瓜裂枣的随意搭着,周边都是岩石草木,极为方便潜伏刺探。 让两人意外的是,上面居然真有积雪,越往高处雪越厚。阴风呼啸,气温极寒,若是一般人穿着他们着薄薄的夏衫上来,怕是要活活冻死在这。 “我问过思思,说是这个时段本来不该有雪的,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山巅一点点,这都能漫过脚掌了,很不正常。”岳红翎悄悄传音。 敢情你说我悄悄上思思的门,你也悄悄找思思问过话嘛…… 赵长河抬头看天。两人抵达此地之时已是傍晚,登上山巅又是入夜,眼见上面又有点雪花开始飘洒的样子,四处草庐寂静,少有灯火,好一个风雪杀人夜。 观察片刻,看见一个疑似客厅之类的草堂尚有灯光,草堂依着后方山石而建,前方视野开阔,难以接近,顶部又是茅草,无法站立。 两人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窜上边上岩石,绕到山石后方,岳红翎往下倒跃,赵长河跟着倒挂山岩,伸手捉住岳红翎的脚踝,两人的身长加起来恰恰够让岳红翎倒挂着透过草堂顶部的破洞往里看。 时无定并不在内。 昏暗的烛光之下,有几个人聚在桌边饮酒,小声交谈:“……宗主这次是太冲动了,好好的黑苗合作忽然就崩了,这搞得真是……” “无所谓,我们本也不太依赖黑苗,前期需要他们提供的东西也差不多了。黑苗故意拖着我们的利用之意还是很明显,宗主想翻脸怕是在心里转了有些时日了……只是被王道中挑中了心事,故而爆发。现在黑苗自顾不暇,没空找我们麻烦,我们时间还算够用。” “也对……话说这王道中真是阴险,琅琊王不是听说都很有气度不搞暗谋的嘛……” “你也信这套?不玩阴的,他们在弘农干了什么被捉?” “倒也是。” 那人冷笑:“我们还好,听人说黑苗那边都已经让人去蜀郡问有没有人知道王道中的生辰八字了,我看多半要动用大咒。真被咒上了,管他在天涯海角,让他死得惨不堪言,王道宁都护不住他。” “是不是还缺失血肉毛发?单是有姓名加生辰八字能咒么?” “雷傲曾经派人刺杀过王道中,据说也擦伤了,血液还是可以收集到的,不知道被湖水稀释之后还能派上多大用……反正那是黑苗的事了,我们也不懂诅咒啊……要是按宗主的意思,才不愿假手黑苗诅咒,他要亲手杀王道中才解气。” 赵长河看不见是谁在说话,声音倒是都听见了,心中很是无语。 不知道以自己的血搭配老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能咒出个什么名堂来?血液对不上的情况下大概率无效,小概率是分别会分摊点伤害?这种分摊,自己吃了思思的预防药应该够扛,希望老王人没事。 屋内八卦王道中也就提这么几句,很快下一句话锋就变了:“王道中就不提了,韩无病那边如何?” 有人道:“他来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去,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道:“他和鹰霜交了手,应该已经彻底知道了,还愿意来?” “韩无病恩怨分明,宗主终究是他启蒙恩师,养他成人。只要透出愿意和解的信号,韩无病总是该考虑的。” 屋内再度安静了片刻,岳红翎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有种犹豫的情绪,似乎都有些蛋疼纠结。 这情况不对…… 按这么看,像是时无定骗韩无病来这里,试图对他不利? 这种操作让剑庐这些中高层都有些纠结,觉得违背良心? 她悄悄传音把判断告诉赵长河,赵长河淡定不下去了:“里面几人?” “三人。” “有没有把握瞬间制住?看这样子偷听是不可能听见具体的,闲聊不会聊这些,必须捉了来问。” “……少安毋躁,按我观察可都不弱,在人老巢,谨慎为佳。”岳红翎脚踝用力,倒飞而回,蹲在岩石后方低声道:“他们在喝酒,喝酒必会出恭,分而破之。” 赵长河点了点头,按捺着性子潜伏,果然片刻之后草庐打开,有人悠悠出门,对着山石撒尿。 裤带还没解开呢,后颈忽地一痛,已经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时已经到了山林雪地里,一个疤脸男子恶狠狠地揪着他,封住他的气海不让他喊出声,冷冷道:“你们宗主要对韩无病做什么?” 剑庐弟子沉默下去,他认出这是赵长河。 一个多月前,韩无病剑阁战鹰霜,那是察觉听雪楼刺客在追杀赵长河,于是寻觅半载,千里追截。 一个月多后的今天,赵长河深入虎穴,或许是有其他要事,可听到了有关韩无病之事,便什么要事都暂且放下,先把这件事摸清再说。 我来席上揖清风,义气相与吞长虹。 他心中竟有些怅然之意,低声自语:“这才是我们学剑的初衷吧……” 赵长河眼眸微动,看着他不说话。 剑庐弟子叹了口气:“当韩无病来了这里,就已经晚了……你实力不够,只是平白多死一人。” 这话里倒有点好意……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赵长河道:“我只需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到时候便是送死,也死得乐意。” 剑庐弟子点点头:“岳红翎发现了我们在豢养剑奴,你又从黑苗追杀之中接应走了岳红翎……想必你是知道这件事的了。” “嗯。然后?” “实际上宗主的剑奴之法,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早年宗主没有现在这么激进,还没有开始用剑气直接灌入活人灵魂来取代意识,而是用从小栽培的方法,又将他们散入各地,这就是巴蜀很多势力里都有剑庐弟子的原因……” 剑庐弟子观察着赵长河的脸色,慢慢道:“剑庐并非上一辈都是无字辈,所有无字辈,其实都是宗主的个人标记。” 赵长河豁然色变。 这意思……韩无病从小开始,就是剑奴! 他是承着时无定的某种修行,放养外出,最后回收? “每一个这种剑奴,都有一个自我的认知和身份……”剑庐弟子慢慢道:“有人是别人的门客,有人甚至是巴蜀官员……当然也会有其他的设定,比如被同门所欺,愤而决裂。” 赵长河的神色沉如锅底。 “只有这样每个不同的个体,才能形成万千剑意,为剑主的给养……只可惜这些年来,宗主还是卡在瓶颈上,摸不到天榜之门。所以越发激进,从慢慢的从小培养,开始到了直接获取成年剑奴……”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那么举派搬迁玉龙雪山,又是这激进之中的什么体现?” “这里有秘境,宗主前些时日不知从何得到了一个开启的钥匙。”那弟子说到这里也有些茫然:“但我们找不到具体开启的方位,不知道宗主让韩无病回来,与此是否有关。” 第468章 “万剑归宗” “张师弟怎么回事,尿个尿是尿得跳下去游了一圈?” 在赵长河问话之时,那边屋内有人晃悠悠地出了门,才走到门口拐角,忽地胸口一麻,已被岳红翎点了穴。 屋内剩下最后一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红影闪过,也被点了穴。 岳红翎一手一个,拎到了山林里,分别问了一圈。出来见到赵长河,两人各自对了一下,说法大致无差。 “我这边还有点说法,说是他们刚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冷,这些时日明明入夏,反倒越来越冷。” “导致这环境变化必有原因……他们有什么特殊举措?” 岳红翎道:“说是时无定在后方岩洞里布了剑阵,不知是否这个原因。剑阵都是他无字剑奴参与,外人无法入内,只能替他在外驻守。然而这雪山凛冽,理论上压根就没人来这里,谁还那么卖力驻守?还不就是睡觉的睡觉,他们喝酒的喝酒。” “怪不得,感觉戒备稀松。这么看来,他无字剑奴……”赵长河顿了一下,实在不想用剑奴来形容自己好友,便还是说成了字辈:“他无字辈来的人并不多,没达到李肆安介绍的蜀地到处都是剑庐相关的状态嘛。” 岳红翎道:“这是必然的,这种法门要牵涉极大的精力,怎么可能多……巴蜀到处和剑庐相关,其中大半应该是正常讨教剑法的,无字剑奴混在其中就不引人注目而已。实际上无字剑奴应该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这或许也是时无定始终无法突破瓶颈的原因。” 赵长河微微颔首,这个分析有道理。 按照这种法门,若能遍布万千,那才犀利。岂止是三重秘藏,怕是后续所谓的“御”之境都没问题了——按理这本就该是“御”之境才能玩的套路才对,时无定的修行玩这个实在太过勉强,能有一掌之数就不容易了。 可数量这么少,又凭什么借此突破呢?掌握的剑意说不定都没赵长河开的天书挂带来的多,赵长河凭此连二重秘藏都摸不到边,时无定想借这么几个去破三重秘藏不是开玩笑嘛…… 说不定正常修行都突破了,精力大量耗费在这里反而突破不了了…… 也怪不得会越来越激进,选择了苗疆蛊术结合的方式,去控制现成的高手做剑奴…… 赵长河沉吟道:“按照这么看,极有可能是剑阵所需的人手不够,又知道无病到了巴蜀,就让无病来填坑……而这个剑阵肯定有问题,无病常规是不可能答应的,必然要回收控制了……现在就不知道这个怎么实现,是需要面对面呢还是隔空老远就可以……” 岳红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算可以隔空也必须是在一定范围之内,否则就不需要骗韩无病过来……他应该还没到,你必须立刻去堵他,说不定还来得及。” “那你……” “这剑阵让天时都出了问题,让你我都不安,非同小可。我担心它即使缺了韩无病也可能强行发动,必须关注。这样,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堵韩无病,可能牵扯时无定离开剑阵去找你们,而我埋伏此地,伺机破坏剑阵。” “好。一定要小心。” “你也小心。” 小两口没有一句多余废话,分派已定,赵长河飞速离山。 …… 黑夜之中,韩无病慢慢前行,看着远方黑暗里若隐若现的山峦。 他的路径和赵长河不同,他是巴蜀直达此地,从北往南;赵长河从大理过来,反而是从东南方向过来的,双方碰不在一起。 师父要和自己了却恩怨,邀请前往新山门相见,也“让游子认认门”。这种在肃敛冰寒的剑客宗门中很难得听到的人味话语,让韩无病心中有点莫名的触动感。 内心深处也一直有着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和师门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呢,去吧,和师父聊一聊……人榜三十几的自己,也有衣锦还乡和师父对话的资格了。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从小预设的剑奴……但他知道宗门不对劲,以前就知道。 剑庐在巴山,并没有什么产业,给养一个宗派的钱从哪来? 可师父好像钱取之不竭,很多师兄也很有钱,都不知道哪变出来的。 而师兄们明明经常行走江湖,也经常有师兄横死在外回不来了,可世间却都说剑庐弟子很少在外行走。 没有别的原因,身在剑庐想知道内幕其实挺简单的,没多久便有师兄对他透露了,要不要一起领赏金? 韩无病以为是赏金猎人,跟着做了几回才发现,大家不是赏金猎人,是杀手。 巴山剑庐,是听雪楼的明面身份,杀手业务是剑庐的主要收入来源。其中听雪楼还有外围杀手,那都是巴蜀各地招揽而来的散人,故修行五花八门,真正核心杀手全是剑庐弟子。 韩无病难以接受……赏金猎人和杀手听着差不多,那是阴阳两极。所以他不再参与,于是和师门关系越发不睦。 剑湖之畔,同门夺剑杀友,不过是引爆了决裂,决裂的引子早就埋下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师父根据他的性情布好的一路剑途,他与众不同的选择其实让时无定极为欣喜。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出真人戏。 早前韩无病也知道听雪楼领了杀赵长河的赏金,但那都是些扮乞丐扮小二之类的外围刺客,还没有真正的剑庐弟子出过手,韩无病倒也没觉得这事和自己相关。到了发现鹰霜在找赵长河,韩无病就坐不住了。 真他妈见了鬼,早前悬赏刺杀赵长河的势力基本都和赵长河和解了啊,朝廷发通缉令的那位都已经和他抱着亲了、血神教发布悬赏的那位都跪下嗦……喊圣子了。 那现在到底谁还在悬赏啊? 谁在悬赏不要紧,鹰霜那是自己的师兄,人榜三十几的修行,赵长河扛不住的。 于是千里追索,堵师兄于剑阁。 看着前方的雪山,韩无病忽地在想,这或许才开始贴合了听雪楼之名? 往事已矣……既然今日师父要和解,那就谈一谈吧,咱们为剑而生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暗夜里的魔君?这不应该。 一边想着,脚步已经踏入了雪山范围。 就在踏入的第一时间,韩无病神色微变,就要抽身后退。 他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特的领域里,精神变得恍惚,记忆变得模糊,思维开始迟滞,魂海似有低语之声回荡,所有的意识淡化,只有师父的影子越发凸显。 韩无病此时可不是菜鸟,强行压住恍惚的精神,飞速就要撤离。 身后影影绰绰,忽地堵上了无数人影。 韩无病又是一阵恍惚……为什么自己的灵觉,居然察觉不出这些人的存在?他们都是…… 都是死人? 不,有一个活人……也是赵长河的相识,前些日子剑试百族之时战过的蓝无疆。 “不愧是无病啊。”蓝无疆此时的神色也比当日更僵,脸色跟个僵尸一样苍白,但似乎还有意识,能够对话:“居然真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及时抽身……但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剑庐不好吗?” 韩无病几乎听不清前面的言语,只有最后几个字反反复复在心中炸响。 剑庐不好吗?剑庐不好吗? 他辛苦地捂着脑袋,喘息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在外的游子,总是要归位的……万剑归宗,不外如是。”蓝无疆面无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的修行进步之快,让宗主很欣喜,有了你这样水准的到来,便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呛!”不等他说完,韩无病骤然出剑,就要强闯离开。 但这一剑很奇怪的,明明看着依然凌厉,但对上蓝无疆就像是过家家,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股运劲,都像配合对方在玩一样,被轻轻松松地就架在了一边。 旁边几个面无表情的剑奴涌了上来,架住韩无病就往山上带。 韩无病脑袋再度发晕,竟发现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皮开始打架。更诡异的是,心中的欲望居然还是上山……为什么还会想上山? 这是中了蛊?还是什么诅咒? 韩无病谨守灵台,飞速内视,却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出问题来。 难道真如中原人士所言,苗疆不可轻入,莫名其妙栽了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不甘……只是为了师父之情回来看一眼啊……难道真像他们说的,人之七情,都是错的,都是剑道的障碍? 正在此时,天空暴起血光。 月色之下,一道血色的人影从山中跃下,双手持着一把硕大的阔刀,铺天盖地地直劈而来:“都给老子滚!” 蓝无疆骇然上望,山巅月正圆,人影如在月中,看不清面目,只余鲜红的眼眸,如神魔俯瞰。 已经快要没有意识的韩无病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说都是障碍?总有一些什么,向世间倔强地证明。 第469章 孰为宗师 “嗖嗖嗖!” 数道长剑同时刺向半空劈落的赵长河。 所有剑招像是丈量过,每一个角度都标准配合,主攻的、封锁的、助力的、干扰的,形成一种极为难缠的剑阵协作,比人们千锤百炼的阵法还要标准。 主攻者是蓝无疆。 他的伤已经好了,而剑法却似更有精进,这一剑刺上来,便让赵长河感到了凛冽的雪峰,彻骨冰寒。 那并不仅仅是蓝无疆自己的剑法……已经有很大程度是时无定的剑了。 但赵长河视若无睹。 就这? “铛”的一声巨响,蛤蟆跳已经劈在了剑网中央。 狂暴的血戾刀芒四处溢散,冲得四周数个剑奴闷声退开,首当其冲的蓝无疆更是连剑都劈断了,骇然后撤。 这赵长河好狂的力量! 赵长河突入阵中,一把拉起韩无病:“走!” 韩无病昏昏沉沉地被赵长河搀扶着走,低声道:“其实我建议你离我远点,因为我怀疑到时候插你一刀的会是我。” 赵长河知道这个道理,还是道:“少屁话。” 那边蓝无疆已经换了把剑再度扑来,周围剑影重重,将他团团困在当场。 “人榜三十七,血修罗赵长河……”蓝无疆完全没认出这是前些日子交过手的思老耶,淡淡道:“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苗疆,真以为我们会完全没有防备?带这么多人出来,不是为了韩无病,而是为了你。” “受宠若惊。”赵长河想也不想,左手架着韩无病,右手一翻,刀光闪过。 四周血浪翻涌,飞雪片片,尽化刀光,周遭剑奴体内气血翻涌,几欲爆裂而出。 血满山河! 这一刻的血满山河,和以前有了细微的区别。 当玩剑久了,自会融合共通的技法和意在其中,这一刻的血戾如刀,与此前的剑光如水满中庭相比,近似之处何其多也……无非一个暴戾,一个巧劲,它们是可相印证的、并取不同的长处,将各自的优点推向更顶峰。 “嗖嗖嗖!”雪花像是有了生命,灵巧飞舞,在剑奴闪避之时竟然灵动地追了一拍。 惨叫声不分先后地同时响起,四周血花喷溅,仅仅一刀,剑奴全倒。 “好刀法!”面前剑光闪烁,蓝无疆一剑刺向咽喉,封住了赵长河试图突围的路。 赵长河长刀斜挑,漫天血雨忽地一滞,雪花温柔下来。 空间如同变成了慢动作一般,只剩黑夜中的寒光抹过对方的咽喉。 小楼一夜听春雨。 “呛!”曾经无往不利的一刀竟然被蓝无疆挡住了。 这毕竟并不仅仅是蓝无疆。 赵长河却早有所料,趁着蓝无疆挡这一刀身形微侧之时,强行拖着韩无病斜跨一步,硬从蓝无疆身侧掠了过去,与此同时回手就是一个回身斩,再劈蓝无疆脖颈。 蓝无疆无奈再挡一刀,赵长河已经带着韩无病直窜而出,遁入黑暗里。 “嗖嗖嗖!”身后风声大起,刚才明明全部喉头中刀的剑奴再度追了上来。 赵长河看也不看,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之前弥勒之役的后续为什么会指向这里?当然是有相通点的……尸傀之控,和剑奴之控,有区别吗? 类型不同,本质一样,他们都已经死了。想要再杀一次,那要害可未必是咽喉,得重新找过。 赵长河只希望韩无病这类早年培育的,还算活人。 他拉着韩无病往边上山林狂奔,看似要逃窜,实则找了个灌木浓密处把韩无病推了进去藏起,自己从戒指里摸出一件衣服跨在左臂上装着搀着人的模样,飞掠上树。 身后追来的蓝无疆等人夜色之中看不分明,便也纷纷跟着上飞掠而上:“哪里跑!” 赵长河立足树桠,冷冷看着当先冲上的蓝无疆,两只手臂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得粗了一倍。 “吼!”龙雀居高临下,裂天狂斩! 他有立足之地,蓝无疆没有,加上天地无我的加持一开,血修罗体肆无忌惮地爆发,此消彼长的力量碾压何止翻倍! 蓝无疆只觉得泰山崩于顶,根本都分不清这他妈是刀还是狼牙棒了,这被砸在脑袋上不需要开锋也是脑袋成西瓜的结局。 好在他对此也有预料,身法也精妙,半空之中一个回旋,试图蹬在边上树枝上迂回再刺。 只要缠住赵长河一瞬,周边无数剑奴万剑齐来,他身在树桠之处简直和个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然而就在他身法刚刚迂回之时,头顶一声暴喝:“回来吧你!” 蓝无疆忽地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还没反应过来,身躯像是遭遇了什么强大的吸力,虽然没能把他真的吸回去,却让他在半空回旋的身法僵住了,竟转不过去! 控鹤功! 他左手怎么是空的?而且他是怎么预判我身法的,他和我打过? 没有反应时间,那阔刀已经劈到了头顶。 蓝无疆简直魂飞魄散,飞速持剑挡在脑袋上。 剑一旦失去轻灵要和阔刀对撞,结果绝对不是振刀。 而是剑断人亡。 随着一声脆响,长剑断折,蓝无疆的天灵盖竟然被这一刀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抹血色的剑气从脑海里咻然溢散,蓝无疆的尸身重重栽在地上,已是死得透了。 “不过如此,生死之道上其实远不如尸魔……但可能另有后患。”赵长河匆匆目送了一眼溢散的剑气,根本无暇去管,周边无数剑奴的长剑已经临身,甚至有一道剑气已经趁着自己怒劈蓝无疆的机会擦伤了右臂。 他一蹬树桠,直接向后飘退,身在半空,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枚箭矢,直接当暗器一样甩手飞出。 “噗”的一声,准确地刺入了追在最近的一名剑奴眼睛里。 那剑奴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居然还能抱着眼睛打滚,竟还有痛觉…… “踏”,赵长河脚踏身后另一棵树,再度飞遁而去。 不能纠缠,再纠缠下去,时无定就来了…… 希望这些剑奴的追逐让时无定无暇察看灌木丛里的韩无病,能被自己引走就最好了。 赵长河心中有些忧虑,这怕是有点不靠谱,很有可能时无定是能感应韩无病在哪里的…… 但此时此刻,别无他法,他不可能背着韩无病交战。只希望韩无病离开了雪山的“领域”覆盖,能在这期间自己觉醒过来…… 正逃窜间,天上乍起剑芒。 抬头看去,圆月之中,飞雪盘旋,仿佛汇聚成了一束,一束最锐利的剑,贯穿圆月的剑芒。 化雪成罡! 一代剑道宗师不再是和王道中较量式的比剑,终于展露出了真正属于地磅第六的峥嵘! 几乎无可匹敌的杀机从身后直贯而来,伴随着时无定冷冷的传音:“很好的义气,可惜到此为止了……” “是么?”赵长河猛地一踩前方树干,竟把粗如大腿的树干都踏得断裂。 借着反弹之力,赵长河双手握刀,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道飞雪剑芒。 稍微有点思绪的剑奴们抬头看着,看见的是如飞蛾扑向了烈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这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请过盗圣来帮忙。 只有自己,和龙雀。 “地榜第六,天下剑宗……道寄他人而无勇,剑出鬼蜮而无义,心怀踟蹰而无定,蝇营狗苟,孰为宗师!给我……破!” 巨大的半月刀芒斜斩而出,正对空中恐怖的剑罡。 “哐!”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乌云蔽于长空,星月为之无光。 剑罡散去,露出时无定震骇的面容。 面前是赵长河坚定的双目,虽然嘴角在淌血,虽然握着龙雀的手都在发抖,但他接下了。 地榜第六的一击,纵使借用了神兵之力,也不该是他能接的。 但他真的接下了。 时无定正待开口说话,神色大变:“谁在偷袭剑阵!” 赵长河咧嘴笑了一下。 都知道赵长河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了,你们居然没想过岳红翎? 第470章 风筝无定 岳红翎在俘虏那儿早就问到了所谓剑阵的洞窟在哪里,在外潜伏已久。 时无定和几个无字剑奴在里面,岳红翎连探头看一眼都不敢,生怕被发现,小心翼翼地藏匿,只等时机。 她知道一旦赵长河那边交战,时无定必有反应,会不会引得时无定出去,就看赵长河发挥如何了…… 岳红翎对此很有信心。 赵长河这些时日的进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当赵长河用回了龙雀,她想要胜过赵长河都得花很大的心力,还有极大的可能要拼到受伤才行。这还不算神兵之力,她都不敢试。 没有时无定在,一般人根本阻拦不了赵长河半点。 果然没过多久,洞中传来时无定仿佛自语般的声音:“赵长河?” 顿了片刻,有些惊异:“好强……此人不会弱于王道中多少。不愧为史上最强潜龙第一,这等恐怖的进步速度……” 由此可知时无定全盘能够接收那边的战局信息,即使未必知道细节,至少能知道战况。 但即使是时无定,都认不出这是思老耶和王道中。 赵长河所掌握的技能太丰富了……一旦能够达到化博为简返璞归真的那一天,说不定是他的天榜之途。当然这会是一个很长期的过程,没有那么容易。 “不可硬接!”里面时无定脱口失声,旋即一道剑光突出洞窟:“守稳剑阵,本座去去就来!” 就等这一刻! 时无定刚刚离开岳红翎立刻闪身而入。 长河能做的已经做到最完美了,现在是自己要让时无定无法全力对付长河,否则长河应付不了。 在洞口黑暗背光处往里一看,洞中只有四人,各自白衣如雪,神色肃穆地围绕着一柄悬浮空中的骨剑,组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势……岳红翎知道里面有个熟人。 刚刚被韩无病击败而归的鹰霜……可惜不认识是哪个。 仔细一捋,这阵也不奇特,其实就是非常常规的北斗七星阵,由于少了三个不相邻位置的人,导致乍一眼看不出来,仔细看看还是很明显的。 北斗七星是很好用的阵法,尤其是对剑客们而言特别爱用,主死之意,杀伐凌厉。 这里四人,加上时无定、蓝无疆,六个人……只差一个韩无病就齐了。 配合中央这古剑,大致可以看出点意义…… 这里藏有一个找不到口的秘境,而这骨剑与秘境强相关。 所以这是一个破空间的阵法……成北斗七星之法,动天地人三才之杀,引秘境强相关的物品与内部关联,强行破碎虚空,贯通两界。 岳红翎几乎可以看见,构成阵法的剑奴们的剑气构成了阵法的内核,而这里的剑庐弟子每天练剑的剑气剑意都在被这个阵法逐步吸收,雪峰的凛冽陡峻,上空的飘雪寒霜,无一不在汇聚阵眼,形成极度阴寒肃杀的剑意凝聚,恐怖无匹。 这就是天时阴寒导致五月飘雪的原因……这骨剑有极为可怕的能量,或许比龙雀还可怕很多。 岳红翎听说过当年姑苏之事……这就有点像当初剑皇之陵,剑皇的恐怖煞剑强行破开空间抵达虎丘的概念,不过这次是反方向下去的。 那么引发的后果也会非常一致——当初赵长河与思思在剑皇之陵辛苦阻挠的是什么?一是剑皇复苏,二是秘境崩塌导致的山崩地裂,整个姑苏都可能化为废墟。 如果时无定用这种不稳定的方式强行破开空间,秘境空间强行挤出玉龙雪山山体,导致的是什么结果? 雪山崩塌,天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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