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要焦虑,遇到合适的机会留意着就行。他轻手轻脚地把戒指里收藏的所有能增进修行的天材地宝全部掏了出来堆在三娘身边,悄悄退出了天河。 离开的刹那,沉睡的三娘伸手一揽,把他放在边上的天材地宝全部揽在怀里,又咂了咂嘴,露出舒适的笑容。 回头再度修行了一天,次日一早,皇甫情回来了。赵长河也停下修行,出关见她。 皇甫情正站在河边皱眉沉思,好像遇上了什么难题。见他出关,皇甫情回过神,笑道:“你比预计的出关早很多啊……如何,御境三重稳固了?” “嗯……实际更早就出关了。你的情况如何?看你愁眉苦脸。” “可能欲速则不达吧……九幽那边对我确实有很大的启发作用,但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将破未破,隔了一层怎么都找不到门径。”皇甫情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道:“并且我在感悟之时,有些心悸感,总觉得不祥……却又摸不清这种心悸之感来自何方。” 赵长河怔了怔:“和飘渺九幽她们说了没,她们什么反应?” “她们都没感觉,就我有。” 赵长河吸了口凉气,暗自皱眉。岳红翎剑心通明,九幽飘渺这些修行更强,都没有类似感觉,结果独独皇甫情和自己有类似的不安……这是否因为她是朱雀,在箴言之内? 而岳红翎只是代表白虎补四象之位,她的修行核心并非白虎,夏迟迟的白虎传承也很浅,唯有韩无病才是真格的。是不是可以认为,朱雀白虎汇聚的箴言里,朱雀已是皇甫情,而白虎既不是岳红翎也不是夏迟迟,可以代表白虎应此箴言的依然是韩无病? “多想无用,还是得亲身看看再说。”皇甫情笑道:“该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我去了吧?我们征战江湖这种感觉常有,不算什么事。何况不让我去四象阵可就豁牙了,力量大降,可不合算。” 赵长河摇了摇头。确有因果的话硬要去躲是躲不开的,事情终归要解决,倒不如趁现在最是兵强马壮的机会直面它。既然隐约知道问题在哪,着意关注着,总比此前瞎猜的好多了。 “九幽和飘渺呢?” 飘渺飘然而至:“九幽说她有点筹备,让我们先行,她随后会到。” 说话间,各自修行的岳红翎三娘夏迟迟也都汇聚出来,修行没见涨,倒是一个个神采奕奕。可见此前赵长河一个个去关心的举措还是很合时宜的,至少让大家打消了那种被翻牌子等宠幸的感觉,心情都好。 其实单是心情畅达,都能让修行更顺利。 见到皇甫情和飘渺,个个都笑嘻嘻地挥手打招呼:“回来啦?和九幽战况如何?你可是代表四象出征,别丢了我们的脸。” 皇甫情也丢开此前的烦闷,很是得意地回应:“自然是大获全胜。” 一伙人都在笑,谁都知道论战斗皇甫情肯定打不过九幽,这所谓的大获全胜不用想也是在另一种战场,大家都打过。 三娘笑道:“你那水平都能大获全胜?” 皇甫情冷哼:“我水平怎么了?只要把唐晚妆身边那个小丫鬟封了口,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夏迟迟欲言又止。你以为你有什么水平要不是总拿权威罚人抄书,你连我都打不过。 算了懒得说她,免得又挨揍。夏迟迟很快转移话题,问赵长河:“既然都在了,要不早点出发?我离京久了不太好,晚妆压力会很大。” 赵长河点点头:“那就出发。九幽随时能神降,既然说了随后就来,那我们先行一步,我有些担心思思。” 约定时日是一回事,未必非要准点去。现在风云汇聚苗疆,思思那里的力量不足,再耽搁下去不知会不会出事。急于非要突破修行才去只能是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反效果,还不如提前过去安心。 众人看着他伸手虚按前方,空间渐渐扭曲样子,都很惊讶:“你在干嘛,难道你现在可以带这么多人挪移空间?” 赵长河微微一笑:“从这里到苗疆,问题不大……有朝一日,我带你们回老家看看……我觉得距离能做到的那一天不远了。” 空间扭曲变幻,只在刹那间,眼前奔腾的天河已然不见,下方已是宁静的洱海苍山。 …… 思思就站在苍山上,看着下方绵延千里的金黄稻田。 洱海之畔的平原就是极佳的沃土,苗疆从很早开始就农耕了,不是从思思手上汉化开始。 除了此地,广袤的苗疆还多的是上好的耕作之地,灵族迁徙出来的人们填补了苗疆的人口空缺,四处垦荒,时至今日终于见了成果。 往年乱世,民不聊生。除了兵荒马乱无力组织良好的耕作、以及官僚与土司们的刮地三尺,还有很大的因素在于这些年岁总是风雨不协。单单是蝗灾和干旱,在近十年内的苗疆就出现过五六次。 去年的年景稍好,但也是兵灾之年。苗疆为了粮食问题一度需要从灵族秘境调粮,还通过李肆安从荆襄调运。思思能够坐稳大理女王的位置,除了力量镇压之外,她能解决所有人的衣食问题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如果今年依旧大灾歉收,那好不容易稳定的苗疆依然会埋下乱源。思思无数次祈祷祖神的庇佑,希望能有个丰年,别让苗疆在自己手上又乱起来。但祈祷归祈祷,思思心知祖神庇佑什么的,往年都没见有用,只能算个心理慰藉了。 没想到今年还真的神灵眷顾,如此风调雨顺,大丰收的场景让苗疆上下笑得合不拢嘴,也让思思这个大理女王的威望一时无双。 思思彻底松了心弦,听着旁边盘婉等人的奉承之声,暗道威望拿来干嘛用?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和平年景,自己这大理王都可以不要做了,跑京师去钻男人被窝去。 说是同心蛊可以共享对方在想什么,可间隔万里,同心蛊效果也没神到那份上,这蛊平时和白下了差不多……不过有一个好处,如果自己强烈呼唤,他会收到的。可惜平时不能擅用,那可是压箱底的底牌。 冬日一别,时至如今又是初秋。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这动不动都是几个季度不见,又算得什么事……难道自己名字是思思,就得这样一辈子在思念中渡过不成? 可思思也知道赵长河有很多事要做,敌人未曾肃清,还有虎视眈眈的魔神。 就连自己的老巢大地都是不稳定的因子……自己镇守苗疆,除了还民众一个安居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着这件事情,不能让这件事毁了灵族民众,更不能让战火波及苗疆。 这个世界上,除了赵长河这一拨人,其他的魔神再也不会有人关注生灵的死活。 比如灵族走出去的烈。 “殿下做好决定了么?”不知何处传来了传念。 思思平静地回复:“我已经说了,莫说万灵之血,就算只是一人都不行。” “你难道不知,那复苏的是你们的祖神?万灵之血比之祖神复苏,孰轻孰重,你真搞不清么?” “让灵族有今日之盛的,是灵族人自己……如果要感谢旁人,那该谢的是我那屡次救灵族于危难的夫君,而不是任何一位神灵。” “也就是说,即使祖神复苏,你们也不会听祂的?” “那要看祂会做怎样的事。”思思平静地道:“我夫君也曾经问过前辈,既许神佛俱散,为何自己又做神魔之举?今日我也是这一句。” “因为有更重要的抉择……如果你依然执迷,我会自己来做这件事,你同不同意没有意义。” “既然需要万灵主动,阁下实力再强也没有用吧。” “有……我可以让他们如今最敬爱的女王身中奇煞,只有万灵献血才能解除,他们就会主动做了。只是毕竟我与你夫君有香火情,也不想和他撕破脸,不要逼我走到那一步。” 思思笑了笑:“阁下之所以耐着性子和我谈判,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夫君,还有个因素是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吧。只要时间到了,阁下也就不会顾忌那些,该怎么做就会怎么做?” “确实如此。” “前辈确实坦荡。”思思笑道:“但我可以与阁下打个赌……不需要等到那个时间,我夫君就会来了。他不怕你。” 第862章 血煞之战 烈笑了笑,并没有把思思这话当回事。 如九幽所言,烈与剑皇这些人的方向与她们不同,除了神念探得比较远之外,可做不到无所不在的。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也要像普通人一样通过乱世榜的变动来了解更遥远的信息。 从前些日子的乱世榜来看,赵长河一直在征战昆仑,要做的事有很多。灭寒螭寻白虎斩波旬,这就算了,昆仑明显还有个天下第一等的混世魔头夜九幽,足够赵长河喝一壶的,哪能到处跑。 不知赵长河是否清楚这边灵族大地复苏的最佳时间,如果不知道说不定压根都不会来。即使知道了,能在那个时间点赶来就不错了,那还得他能从夜九幽手头活下来…… 烈是自从塞北一别就在灵族秘境勘察状况,勘察至今才摸出一些门道,赵长河人都不在,应该没道理知道…… “他怕不怕我,我不知道。但时日近了,我至少该对你做出一些先手限制……放心,只是有备无患,保护你的意义更大一些,毕竟瞄着你的人可不算少。” 随着话音,一缕煞气无声无息地绕在思思身周。 然而尚未成型,煞气像是撞到一堵墙,骤然消退。虚空之中传来赵长河的声音:“我的女人,我自己保护,不用前辈费心。” 远在灵族秘境之内,烈睁开眼睛。 思思露出了灿然的笑容。 同心蛊根本没有传递同心之意,但两人却实实在在地同心了……赵长河的心悸感至少有一半来自思思可能存在的危险,提前赶来;思思没有任何征兆地感觉赵长河必然会在自己遭遇危机之时出现。 无蛊也同心。 “想不到你们集体来了。”思思噘嘴道:“这还有我什么事啊?” 和她最熟的岳红翎无语得要死:“你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赵长河俯身在思思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是我的错,总想着大家的突破到了紧要关头,可到了心悸之时才惊觉什么突破都不如早点到你身边重要,险些铸下大错。” 思思道:“她们突破到了紧要关头那就突破去啊,你自己可以先来……” 三娘等人稀奇地打量这个妖媚的小女王,又好气又好笑。到了这种时候还打算和男人风花雪月的估计绝无仅有,这厮到底是怎么做的女王?哦对了大汉女皇陛下好像也没比她好哪去,看来在他身边称帝称王的必须是这种素质才能坐一桌对吗? 赵长河也是哭笑不得,只能道:“大家来当然是有事做的……” 说着再度一点虚空,一阵波纹闪过,刚才还在这围观思思的岳红翎等人忽然就消失了。 思思愕然:“人呢?” 赵长河微微一笑:“这里潜藏的可不止烈一人,放心,他们的动向现在逃不过我的窥测。我留个大姐姐在你身边照拂,我去见见烈,回头商议。” 说完人也不见。 思思扭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位绝色仙子,看着她的目光似是疏离淡漠,却又有一些奇怪的温和赞赏。 思思行了一礼:“姐姐是……” 飘渺笑了笑:“年初你才向我祷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现在见面就不认识了……” 思思眼珠子都快鼓了起来:“您是祖神?不对……我们祖神不可能是这种形象。” “你祷告的对象也不止你们祖神。”飘渺很是温和地道:“如今你的安危牵系广大,这些时日我就是你的守护之神,与你寸步不离。” 思思张了张嘴,并不感动,甚至想哭。 身边寸步不离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我还怎么跟老爷好啊……这姐姐给人感觉虽然温和,可压力好大,总感觉像是见到云端的神祇,遥远难测。这些时间不见,他身边到底多了什么牛鬼蛇神啊…… 且不论思思在那边纠结,灵族秘境、已被搬空了的圣山之巅,烈盘膝坐在圣殿里正在皱眉,神色颇有些严峻。 想不到赵长河居然真的来了……这是怎么来的,夜九幽是吃奶的吗? 一柄阔刀从虚空之中探出,直劈他的脑袋。 烈手腕一翻,一柄血色长刀“呛”地架在上方。 四周空气骤然爆裂,圣殿坍塌,周遭山峰塌陷,只余烈盘坐的位置孤零零地形成一道圆柱。 烈叹了口气:“赵长河……实在想不到你居然真来了……” 赵长河悬浮前方,打量了一眼,忽地笑了:“老薛没保住血神刀?那看来阵盘也在前辈这里了。” 远在边塞的薛苍海打了个喷嚏,揣手坐在山巅看太阳。 身为血神教主,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了,被老祖宗全抢回去了,这教主做得简直潸然泪下。更气人的是血神刀在自己手里除了削铁如泥之外没有其他优势,但在烈手里那威力简直不是一个东西……早能发挥这么强的力量,自己何至于被人越级? 都过去了……薛苍海望天。 烈哪去管远处的薛苍海在想什么,打量着赵长河的神情惊诧至极:“你的修行……” 真是太离谱了,塞北所见的赵长河还没破御境二重,怎么才区区几个月过去,这都三重了……烈表示两个纪元的见闻都没见过这种的,单单是能量的累积,你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获取的,天道给你灌顶? 赵长河收起笑容,淡淡道:“前辈的香火,光大如此,难道不是一件乐事?” 烈失笑道:“很遗憾,你用的已经不是我的香火。目前可以称我香火的,还得薛苍海。” “倒也不见得。”赵长河淡淡道:“前辈是血神,又不是煞神。当初让我去煞气而留血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埋了点其他想法在其中。只不过我确实不想再御煞气,所以也顺水推舟听前辈的摈弃此道,至今感觉尚可,还是要谢过前辈提点的。” 烈奇道:“你当时就注意过这一点?” “嗯。我还注意过另一点……前辈没有身躯。”赵长河笑了笑:“我或者薛苍海他们的身躯打造得越好、气血越是旺盛,就越是前辈上佳的夺舍凭体,而不仅仅是血煞压制那么简单。前辈当初明显是存着夺我舍的念头,但放弃了,薛苍海等人的身躯,前辈没看上……时至今日,前辈依然是魂体状态,不知想要找什么凭体?” 烈神色不改:“我为何一定需要身躯?” 赵长河冷笑:“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信……但前辈和我谁跟谁啊,咱们的修行有没有气血相助,能发挥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你说不需要身躯,我不信。” 有没有身躯对于飘渺来说区别不是太大,她魂体状态一样回去横行上古,揍海皇闯夜宫毫不露怯。千辛万苦打造了身躯,到了最终除了能给情郎用之外,没有实力方面的提升。当然,她需要身躯才能维持游魂不散,那是另一回事了。 但烈不一样。他的修行根基就是气血,根本不可能不要身躯,战斗力会差别很大。赵长河如今见识不同,这次见到烈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烈瞄准的是灵族古神之躯。 所以他用的方式和箴言里的朱雀白虎无关,是另一种所谓万灵血祭之类的方法,那样搞成的多半不是真正意义的复活,而是复苏了血肉,方便他来占据。 就像九幽也有她的一套方案,原本是想控制成尸傀,也是与箴言无关的。 看来与白虎之争很类似,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如果烈成功达成了他的套路,那战斗力恐怕真能瞬间爆炸。 可烈真的确定他的方式没问题吗?他是凭什么确定的方式?就算他的方式有效,那也是该阻止的,用灵族人的血肉来设祭,这种邪神之法怎么可能放任? 烈平静地看了他半晌,慢慢道:“看来你我没得谈了。” “不错。”赵长河有些叹息:“我敬前辈气度,也谢前辈传承,时至如今我的很多理念还是秉持前辈当年之意……但说到底前辈终究是一位邪神,骨子里的思维和我们差距太大,无法同途。” “不错……说到底终须一战。”烈慢慢站起身来,眼里闪烁着暴戾的光:“实话告诉你,当初我不占据你躯体,不是不想,是那时我过于虚弱,办不到。但如今你若败于我手,你的躯体我就笑纳了。有你之躯,灵族更是听凭使唤,我要做的事会简单很多。” “那前辈就想太多了……你现在依然办不到。” 随着话音赵长河一个纵跃,标准的神佛俱散冲着烈劈头盖脑地飞斩而下。 神佛俱散。 烈的神情有些许恍惚。 如此坚定的神佛俱散,其意凛然,很明显在对方眼中自己是那个应该要消散的神佛,心念坚定无比。当这种自己的意被用在自己身上,且如此贴合,烈总觉得命运有种极为荒谬的讥嘲。 当时自己都被此意弄得感觉世间何必有烈……但有些事还是必须去做。 血神刀再度一翻。 “铛!”两刀交击的爆响传来四周血煞横空,风雷大作。圣山周边竟然已经成了苍茫血海,刺鼻的血腥味和凶煞之意蔓延天地。 血满山河。 明明正常人体型的烈之神魂,落在此刻的赵长河眼里,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充盈着所有视野。 这种感觉,曾经赵长河的敌人们都很熟悉……那是被煞气干扰了意识,产生的压迫与惊悸,曾经他的敌人们无数次感觉他背后出现巨人法相,仿佛一刀要劈碎人间。一旦心神失守,便是身首异处的结局。 轮到自己尝一次,尝的还是最高段位,滋味还挺有趣。 与此同时,体内血液翻涌,正被疯狂地调动紊乱,几欲爆体而出。 赵长河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龙雀一震,顺着血神刀侧斜斩而去。 那苍茫的血海消失了,融为茫茫的夜色幽暗,刺鼻的血腥味不过幽冥中的常规空气,滔天的煞气不过地狱里常存的尘烟。 地狱如是。 创功者烈都傻了一下,这是老子的地狱如是吗? 这是夜九幽的死亡幽垠吧…… “你御不了我身气血,爆不了我的血肉之躯。”赵长河笑道:“因为你自己没有……我说了,没有身躯的你,战斗力会弱上很多,哪怕你是御境三重的中后期,而我刚刚突破,但你会输。” 血煞刀法VS血煞刀法,烈竟然真发现自己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摒弃了煞气,但所御的东西好像更离谱了,你他妈这是在御九幽? “嗖!”血色刀光再起,撕裂了幽垠。 仿佛苍穹被这一刀劈碎,上空清晰可见巨大的裂痕,血海倒灌,天下尽没。 苍生屠灭。这也是赵长河始终只是略窥而没法进一步学习的一刀,也正是这一刀让赵长河坚定地走向摈弃血煞的路。 他也同样手起一刀,与烈这一刀的刀路非常接近。 同样的撕裂苍穹,仿佛把天空划出了十字斩。 但倒灌而下的不是血海,而是银河。 “轰隆隆!” 星河VS血海,天地交汇,整个空间沸腾暴乱,地陷天倾。灵族秘境竟然有了摇摇欲坠的崩溃之兆。 那不是意象,而是威力已经达到了真正的打碎空间、崩裂天地。虽然这只是灵族小世界,这已经意味着当修行再强,就真的可以破灭整个世界,当年天界之亡、纪元崩塌,便由此而来。 赵长河嘴角溢出鲜血,眼眸里的战意却越发沸腾。 自从踏入昆仑,好久没打过这么纯粹的架了……这一架打得,巩固三重的意义简直比枯坐闭关一年都有用。 “前辈,再对一对这刀如何?”赵长河手腕一振,把烈推开少许,做了最后一刀的起手式。 烈眼中的凶戾化为笑意:“好。告诉你一个秘密,剑皇与你们约的时日,所谓晚秋是错的,实际时间当是八月十五,今夜中秋!” “锵!”话音未落,一模一样的两刀再度对在一起。 血色尽散,天空重光,上下剖判,阴阳轮转。 烈终于有些震惊:“你对我刚才这话……竟然心中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赵长河微微一笑:“早有所料。” “轰隆隆!”刚刚因为被两人恐怖的力量震塌了的圣山,奇迹般地重新汇聚,再度成为完整的山峰。甚至连山上的花草都悄悄重生,再现芬芳。 血煞刀法最后一式,再启造化。但这个造化完全覆盖了烈自己的意,没有一丝一毫与其相关,全是赵长河的时空与因果汇聚于此,劈成这出神入化的一刀。 对应在烈的身上,神魂差点被这一刀完全震散,已然汇聚不成人样,化作血色雾霭远遁而去。 空中留下他的长笑声:“好好好……果然一代新人胜旧人。” 赵长河却说不出话,拄刀于地半跪下去,剧烈地喘息。 烈这一刀,表面之意被自己全部覆盖,实则对人体的伤害可没抵消,此刻体内翻江倒海,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心中却很是舒畅。 他连自己的断因果等绝技都没有动用,纯粹以血煞刀法去对战烈的血煞刀法,最终竟然胜了。即使是因为烈没有身躯,这成就感也不比任何胜利轻,这算得上另一种意义的断因果。 至于烈试图动摇心神的那句话,赵长河确实早就知道了……当岳红翎表示与剑皇还有一战时,赵长河就知道自己的不安源自何方。 时间是剑皇约的……然而为什么剑皇会知道准确时间、大家又为什么要按这种时间去走,莫名其妙地被牵了个鼻子? 如果剑皇并不像表面看着的风度,实际别有暗谋,那这一句看似相约来解决问题的话语,实际是半真半假地在误导。地点是对的,一听就没问题,让人很容易就信了。然而时间是错的,把赵长河这一支很麻烦的四象势力拖在昆仑和九幽拉扯,而他该做的早都做完了……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误导话术,但却很有用,在前几天赵长河连想都没想到这里去,满心想着晚秋时分怎么见面呢。真到了晚秋去见,就真完球了…… 但剑皇估计同样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支四象势力和九幽的拉扯怎么会在区区几天之内就完事了。任何人被九幽盯上了都要掉层皮的,更别提那本来是宿敌的双方,本该打得你死我活才对。 此刻的剑皇站在玉龙雪山上,看着突兀出现的四象。岳红翎正在持剑拱手:“此时相见,不知前辈是欣喜……还是意外?” 第863章 夜帝无名 剑皇抬头看了看天色,日渐黄昏。 “真像啊……和那一天的场景一样。”剑皇轻声叹了口气:“一样的世界黄昏,一样的黑暗将临……区别在于那时候的四象死的死疯的疯,现在的四象如此齐整,还多出来了。” 多出来了,指的显然是游离于外的上古白虎。 岳红翎转头四顾,一时却没看见韩无病的身影。 剑皇淡淡道:“夜无名当初如果愿意信任四象,甚至愿意信任九幽事情或许会好做很多,不至于搞得那么捉襟见肘。但她无法信任才是正常的……正如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那么干脆地信任我,就因为我斩杀黯灭?它们的实力跟不上了,可以用来作为获取信任的筹码,很划算。而且我那一剑实际上根本杀不了它。” 众人不语。说是多信任倒也不至于,但确实下意识把这位当成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看待了…… 在正常人的理解里,很难把随便斩杀与自己一伙的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完全当成一个筹码和工具……这就算当初四象教还是个很魔性的魔教之时都做不出来,更别提岳红翎了。 可能先前的九幽会做得出来,不知现在如何。 无怪乎夜无名夜九幽都很难去信任谁……信任这个概念在她们眼里很沉重。飘渺信了夜无名,差点身死魂灭。 蓦然回首,原来始终在江湖……越是弱小时的江湖越是如此,碰到一个乞丐都要留心他是不是个杀手。反倒在修行越强之后开始忽略这些,却原来魔神与人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剑皇颇为喟叹地说着:“不过你们能够互相信任,把后背托付对方,这也是赵长河成就如此大势的根源吧,连我们都要忌惮。” “所以为什么呢?”岳红翎冷冷地问:“长河与我们说过……纪元崩溃之时,也有属于前辈的剑气怒指苍穹;在我所接收的前辈剑意里,也有末路的决然。前辈明明应该是一位与我们一样的反抗者,现在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吗?”剑皇淡淡道:“难道赵长河看见了我的剑气,和夜无名与烈他们指向的对手是相同的?” 岳红翎心中一动,赵长河确实没亲见这点,当初也在探索来着。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白虎本就代言百兵,为什么独独又会冒出一个剑皇?偏偏这位剑皇还能御境三重,和夜家姐妹并驾齐驱,把白虎碾压了一整个层级。”剑皇失笑道:“这从来都是刻意的,在夜帝体系之外独立而成的钉子。有别于黯灭那些被天道控制的暗子,我才是天道的自我投射。” 众人都倒退半步,神色凝重无比。 “夜无名觉醒,夜九幽勘真,顶尖的存在们都已经有所动作,我当然也要做我的事情。”剑皇道:“知道当初夜无名这个疯子在干什么吗?” 没人捧哏,也不需要。剑皇自顾续了下去:“她亲自摧毁四象,动摇四方四时的世界基石。趁三界最混乱薄弱之时,一举破灭世界本源,毁掉了天书。在这个时候,世界还能惯性留存一段时日,只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世界的动荡,即将天崩地裂的征兆。” 这便是赵长河与飘渺回到上古那段时间吧,那时候夜无名都已经拿到金箔送霜华了,天书已毁,有所修持的人们自然都能感受到世界即将崩溃。 “此时天道觉得事情还能掌控,便入场试图修复天书,并把夜无名这些变数扼杀,却中了夜无名的计……她根本没打算灭世,等的就是天道花费大量精力去重塑乾坤的时刻。”剑皇叹了口气:“在早先,天道作茧自缚地设定着夜九幽的混乱与毁灭,世界如此动荡的时刻,夜九幽岂能没有动作?她把天书正在被修复的感知当成了夜无名在维护秩序,再度对天书本源发动了最强的轰击,实际挨这一击的是猝不及防的天道,祂都没想过好端端的夜九幽怎么会突然袭击。” 众人的脸色开始变得精彩。无怪乎说夜无名如果能够信任夜九幽的话,姐妹俩商议着合作会好做很多……如今这种利用,显然不会有太完美的结果。至少姐妹俩没法一起合作,轮番上去的结果也就导致了先上的夜九幽重伤垂死,苟延残喘到了近几十年才苏醒。 也得益于夜九幽一切思绪都藏在肚子里,不会泄露给黯灭等人,否则早被天道知道了。 “夜九幽可不是好惹的,天道正在花费大精力修复天书,骤然挨这么一下,夜九幽固然被反击得差点灰飞烟灭,天道自己也绝不好受。此时夜无名再度突袭,我要做的就是阻止夜无名。”剑皇终于说到了自己:“所谓末日的决然……和夜无名的对局,当然是准备好了身死魂灭,同时也是有即将天崩的预感吧。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我也被人拦截了。” 搞了半天剑皇的赴死之意居然是针对的夜无名……岳红翎所得的那一抹末日的剑意,应该是剑皇冲着夜无名挥出的最后一剑,其意残留整个纪元而不散,被此世气运之女所得。 夜无名不信任任何人是对的,理论上所有先天魔神都与天道息息相关,先天魔神的死亡都会影响天道的力量、剑皇这种看似正面的神灵实际都是天道埋下的投影,夜无名信不过飘渺和四象也属正常。但即使这样还有人去协助夜无名,那是谁? 剑皇淡淡道:“夜无名筹谋那么久,自不会打无准备的仗……知道当初那一战,夜无名的真正盟友是谁么?” 岳红翎忽然道:“烈。因为他不是先天魔神。” “不错……”剑皇眼里再度露出赞赏之色:“烈不是先天魔神,他是由灵族的一个奴隶修行而成的,有极为明确的自我成长轨迹,所御也是自身气血,无关天地。如果夜无名要找一个可以略微信任的人,只有烈。赵长河继承烈的功法,我想未尝不是夜无名的刻意安排……这一点我想赵长河现在应该有数了。” “所以烈雕刻阵盘对天怒斩,目标竟然是你?” “不错。” “怪不得,长河所见的剑芒刀芒,夜无名的力量出现在不同地方,汇聚的走向却一致……他还以为是你们不约而同对抗同一个存在,原来竟是如此。”皇甫情忍不住道:“那为什么长河从继承烈的路子,会中途转变成继承她夜无名本人?” “这我如何得知?”剑皇眼中有些阴翳:“那一战我与烈两败俱伤,本来却也不至于惨到这种地步。可谁知道夜无名这个疯子自爆身躯与天道偕亡,我们被余波所及,伤上加伤,便再扛不过后续的天崩了。或许烈也恨夜无名,夜无名也得防他一手,谁知道呢?” “自爆……” “她倒是早有准备,放弃身躯便直接身合天书,某种意义上也是取代天道。我们后来才得知她早与飘渺密谋保住人界,天书有灵、人界又在,就算天界崩毁,亦可重开人道纪元,她倒是好算计。”剑皇冷笑道:“然而我们再是重伤也终有复苏的一日,连我们都能复苏,天道又怎么可能死透?等到先天魔神全面复苏,天道自然也会重临,本纪元的博弈由此开始。” 众人都捋明白了。夜无名就算身合天书也是一种重伤状态,尤其在用尽余力背刺飘渺以后恐怕自己也是奄奄一息,同样也是本纪元才苏醒。但她终究有点主动权,苏醒也比一般人早,于是提前布局。 此时她应该醒悟想要彻底灭杀这些先天魔神,靠这个世界的人做不到,哪怕她本人都做不到,于是去异界摇人去了,夏龙渊就此登场。 结果夏龙渊很不靠谱,或许还摇了一些其他人,连活都没活下来,最终轮到了赵长河,掀起了此世风云。 赵长河所见被寒螭封印的东西,应该就是属于天道的残魂……彼时天道残魂只有对夜无名的恨意,或许还有对此世所有生灵的恨意,给赵长河带来的感觉极为邪恶。夜无名自爆之后,将其封印在事先被玄武锁住的寒螭下方,依靠极寒镇压这恨意,不让出去沾染生灵。 由于当初的天崩加上本纪元赵长河的狂屠,先天魔神真的被杀得差不多了,天道的复苏反而被一拖再拖,至今都爬不起来。 灭杀黯灭波旬的那一刻导致的天罚,恐怕不是被动,是天道气急了……都这时候了还要把最后几个先天魔神灭杀,没剩几个了都…… 如今想想,怪不得赵长河可以随便侮辱夜无名,拿天书擦枪她都忍得了。因为先天魔神已经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苏醒,这时候重新摇人显然已经来不及,赵长河还恰好如此天才,夜无名全指着他呢,怎么都得忍。 赵长河当时是不知道,知道的话说不定提一点过分的要求比如亲亲抱抱不知道能不能得逞,说不定真有机会来着。 这是夜无名后续失联的原因?不想面对明确对她有欲望的赵长河了,否则这厮脸皮这么厚,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来夜无名做的事情挺毒的,可这里也没几个好东西,四个人里三个魔教徒,听起这些事情可真是荡气回肠。一己之力对抗天道,搅弄乾坤,诸天神魔尽为棋子。九幽飘渺在她的故事里,只能作为陪衬。 夜帝无名……绵延万古以降,所有大事几乎都逃不开这个名字。遇上姓赵的,逼格尽毁。 剑皇终于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些陈年旧事么?” 夏迟迟脱口道:“听起来本就不是什么必须保守的秘密……夜无名不肯好好跟我们夫君说,不知是另有苦衷呢还是脑子有问题,我们之间又没有先天魔神,她在怕个锤子。” 剑皇:“……” 为什么非要你们之间有先天魔神……这可是与天道作对,不是谁都敢想的,夜无名怎么可能随便说。话说回来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就没谁觉得和天道作对是件要死人的事?怎么一个个表情都挺兴奋的。 剑皇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与天道作对,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眼下看似祂没有复苏,实际早有布置,夜无名的盘算注定不可能成功。你们若是现在悔悟,将来重封诸神也有你们一席之地。何必为了一个你们都不认识的夜无名,非要与天道为敌?” 三娘打了个呵欠:“我们不管夜无名是谁……总之这个灵族古神的躯体不能苏醒。谁打这玩意主意我们就与谁为敌,就这么简单。” 剑皇冷冷道:“你们只为了阻止这事的话……看似来得恰是时候,实际上这时候来已经晚了。” 皇甫情笑了笑:“前辈说这么多故事,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月上中天、四象星辰闪耀之时。只不过我们确实也很好奇这些事情,宁可满足一下前辈拖时间的愿望,也满足我们自己的求知。” “你们倒是自信。”剑皇抬头看天,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消逝。 天空西边隐约浮现了白虎星宿的一角,南方浮现了朱雀振翅,各自出现一部分,汇聚西南。 朱雀白虎汇于西南之野。 并非每个中秋都会有这样的星象,应该说基本没有。不知多少年才会遇上这么一回,即使是四象教自己的典籍里,都不会记载这样的东西。 时间与空间,以及星象……在箴言上全面对应。 “嗖嗖嗖!”剑皇伸手一挥,万剑之形现于上空。 四象大阵全面运转,星辰闪耀。岳红翎一马当先,一剑直刺剑皇面门。 赵长河正在灵族秘境里略作调息疗伤,同时也在远程旁听剑皇与老婆们的对话,直到此刻忽地觉得身下大地震颤,地动山摇。 下一刻无论是圣山还是其他土地河川,尽数如人体表面覆盖的泥巴脱落一样,皲裂散开。 曾经研究过的灵族秘境内部虚假日月,开始回归大地,化作人的眼睛一般。 几乎可以感觉到大地之下,有什么生命即将爬出土壤。那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威压,还没完全露面就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个世界的力量。 赵长河神色不改,看向远处灵族祖坟之地。 韩无病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似乎也在看他的方向。 “你我的约战,是在这个时候吗?”赵长河慢慢道:“能不能问你一句……” “你说。” “有人复活灵族大地,是为了做尸傀。有人是为了夺舍此躯。你是为了什么?” “这是外来神灵,祂可以劈开这天。” 赵长河沉默片刻,低声叹息:“即使祂的复苏,会以很多苗疆生命为代价?” “祂没有屠杀生灵的必要……无意的伤害,我们早有此准备,完全可以尽量护住他们,并不难。” “想得很好。”赵长河叹了口气:“但是无病,你信我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 “你被骗了。”赵长河平静地道:“这片大地,根本就不是什么被封印于此的外来神灵。它从一开始就是天道的一部分,是为了削弱九幽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而强行安插在这里的,所以看上去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自成乾坤。时至今日成为一个上佳的诱饵,无论是谁想吃这个香饽饽,最终都是给天道做嫁衣。” “为什么这么判断?” “如果它真是天道的外部敌人,那么夜无名早在上个纪元就该试图唤醒它了,怎么可能任它躺在这里。而且本纪元九幽曾经试图动它,夜无名还阻止。相应的,反而是作为天道钉子的剑皇在试图复苏它……无病,这是基本逻辑,还比不上当年在江湖上破案的难度高……” 第864章 朱雀涅槃 韩无病看着天空,有些恍惚。 夜无名崩灭纪元,为的就是对抗天道。如果真有天道的“外敌”,她无论如何也会利用上的。但继承上古白虎记忆的韩无病很清楚,在上个纪元夜无名确实没打灵族大地的主意,甚至刻意规避不去触碰。 在常规理解上,这是因为这个举措动静太大,会引起天道警觉,不去碰很正常。韩无病此前并没有怀疑过这里有什么问题。 但如果打算复苏灵族大地的剑皇是天道的人,那么赵长河的逻辑才是对的。 可在此之前谁会想到剑皇是天道的人呢?属性一点都不搭界。那是纯剑客,没有任何与地水火风日月星辰相关的东西,你说其他任意一个魔神是天道暗子,都比剑皇更像得多。 可再怎么不像,让韩无病在剑皇与赵长河之间选择信谁,那无论他内心藏了多少对赵长河的挑战之意,依然会是毫无悬念地选择相信赵长河。 是了……如果说剑皇有哪一点近似天道,那就是雪枭的剑奴之法,是剑皇给的? 韩无病紧紧咬着牙关,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上个纪元发现自己是个虚假的概念,还被历来尊敬的帝王抛弃,因而发疯。怒抽剑骨重生化人,剑骨凛然,刚直守信,却由于神魂不齐,轻易就成为了别人的剑奴。自以为破而后立挣脱了命运,又觉醒了前尘记忆,搞了半天依然是别人的棋子,就连来这里都是仿佛被安排好了的。 从来没有挣脱过命运,就像上空有一条线始终在操控着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既定的框,哪怕发疯了都逃不过。 从来都是提线木偶,从前是,现在也是。 夜无名因之怒而摧毁一切,决然重启纪元,开启绵延两纪的战争。 也是因此连身边的四象都不信任,她无法判定谁会在关键时刻变成天道的人。甚至于未必需要预埋什么暗子,本来好好的任何人,临场都有可能忽然会被天道所控,就像剑奴一样。 也像现在的韩无病一样。无论知不知道真相都没有用,也来不及……只要他人来了就来不及了。 “啊……”韩无病忽地弃剑抱头,痛苦地惨叫起来。 那原本坚定锐利的眼眸,渐渐鲜红似血,过不多时就分不清眼球眼白,只有茫茫的血戾。 那股气息赵长河体验过……在寒螭冰渊之下被镇压的恨意。 再度抬头之时,那老友重逢的闲谈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起手一剑,直奔远处圣山上的赵长河。 剑光闪耀,迅若雷霆,照亮了漆黑的夜。那是足以撕裂南天的白虎之剑。 随着这白虎一剑,原本隆隆作响的大地随之“坐”了起来,就像是随着这一剑被拉起身躯。 …… “呛!”在赵长河与韩无病旧友对话之前,秘境外的雪山之巅,剑皇万剑合一,平直地斩在四象大阵的阵心。 阵心由岳红翎担任,以剑对剑,与剑皇之剑架在一起。 上一次仿佛考验剑法似的从基础剑招一路到最终剑意的剑皇,这一次的剑意却全都变了。 “嗖嗖嗖!”无数剑气从岳红翎体内爆体而出,刹那间就染红了身躯。 三娘皇甫情夏迟迟尽皆骇然,磨合了这么久的四象大阵几乎一招告破,她们只能疯狂输入力量去替岳红翎维持不坠。 看着前方岳红翎不屈的眼眸,剑皇哑然失笑:“所谓此世气运之女,无非天道选定的棋。真以为上次与你演武是在欣赏传承?错了……那是在确定你究竟承袭了多少。越是完整,你的剑意就只能越为我御之。不过你们也算聪明还让你兼修白虎,试图突破藩篱……但很可惜,恰恰白虎之御也在你们掌控之外。” 众人心中都泛起一个很让人难过的概念:赵长河与岳红翎那一眼江湖的相遇,也不过夜无名与天道博弈的棋。 世上没有什么气运之女。 剑皇说着越发得意:“我还特意提醒你们四象大阵的攻击不足,就是让你们着意在白虎之位上下功夫,引导你岳红翎来与我做阵心对决。然而越是如此,你们越是落入陷阱,这四象大阵还不如四个散人……” 可说着说着,笑意却有些僵。 因为他发现初始岳红翎确实伤得极为虚弱,需要四象大阵替她坚持但眼下随着他叽叽歪歪,却清晰地感觉岳红翎的剑气又在重新滋长,而这一次剑皇却再也掌控不了。 “是么……”岳红翎嘴角淌着血迹,清风拂过发梢,覆在她苍白的面庞:“我的一招一式,是闯荡江湖浴血练就,不是谁的灌顶,也不是生而有之……连生而有之的夜家姐妹都能觉醒反噬,你们凭借一抹剑意,就想掌控我的剑气……剑皇阁下、或者说天道,我看是记吃不记打。” 剑皇立刻察觉这全新剑气的不对之处:“冰凛剑气!” “是啊……”岳红翎低声说着,仿佛自语:“我们也有几与天道平齐的伙伴,提示我们的不足在哪。我虽不修冰凛,但大阵一体,迟迟有的,我自然也有。这互为一体的相互护持,恐怕是你们两个纪元都没能体验过的,谈何御之?” “嗖!”一缕剑气转向夏迟迟。 既然夏迟迟的冰凛剑意共享给了岳红翎,那她此刻必然处于相对薄弱的状态,剑皇第一时间选择从她这里破阵。 龙吟声起,巨大的青龙虚影从夏迟迟体内盘旋上天。强大无匹的人皇之气汹涌澎湃,伴随着极致的草木生机,在她身周形成了犹如绝对防御般的护持。剑皇强大的剑气刮过,犹如泥牛入海,甚至连岳红翎刚才万剑穿身的伤都在瞬间秒治愈。 剑皇几乎要愣一下才能反应过来,这小妖女一般的小姑娘是当世人皇……这年纪轻轻的青龙之意,已经与上古青龙一般无二。 这是怎么修炼的?感觉像灌顶般的气脉转移。 赵长河……飘渺!剑皇心中飞速掠过这两个名字,还没等他分析出内里的小灶转换,玄武之拳、朱雀之火,已经同时招呼在他两边脸上。 与此同时,岳红翎再起一剑,直取中宫。 “轰!” 剧烈的能量爆炸想起,雪山坍塌,剑皇向后飘退,有些狼狈。 他并不比飘渺强……应该说如今的飘渺要比原剑皇强。飘渺都破不了如今的四象阵,他剑皇一样破不了。 如果说上古四象大阵有什么缺失,那就是刻意被夜无名留在身边的霜华。当冰魄在阵,这个四象大阵根本没有破绽!要攻有攻要控有控,有元素有物理连特么治疗都有。 最关键的是,正如岳红翎所言,她们的修行全是自己一刀一剑在江湖上拼杀出来的,不是生而有之,再也不是原先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天道反控的上古四象了。 人道纪元,更胜往昔。 剑皇心中泛起这个概念,忽地弹指。 刹那间全天下所有武者身上所佩刀剑尽数出鞘,就连正在家里加班的唐晚妆和抱琴身边佩剑都跳了起来。 她们还好,近处的苗疆上下连同灵族人在内,刀剑竟然直接噬主!思思的匕首莫名其妙往自己脖子上抹,停都停不下来。 整个天下乱成一团。 破不了四象阵,竟然开始用盘外招了……这是否也能达成烈所言的万灵血祭不得而知,在天道的操作下估计会有类似效果。 但四象压根不管不顾,继续疯狂输出。 剑皇有些气急:“你们竟然不管万民死活,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道气脉之所聚?” 话音未落就卡在喉咙里。 所有看似噬主的刀剑全部停在主人身前三寸,再也前进不得。 飘渺悠悠取下悬停在思思咽喉的匕首,在手中抛了一抛,又插回思思腰间,一言不发。 剑皇感应到了飘渺之力,神色很是难看。有飘渺护持河山,他在应对四象阵的同时根本不可能再对外界造成半点麻烦了。 原本飘渺所谓的护持山河,是不会对正在争夺气脉的两方有任何偏颇的,因为战争没有善恶,她只会站在胜者一边。但这一次飘渺竟然赤裸裸地站在了赵长河一方,还着重在保护赵长河的女人!这可是一个可以和他单打独斗的顶尖魔神,这场战是不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剑皇不是天道,只是天道投射的钉子。现在的剑皇最不解的就是天道为什么还不出手,直接控了飘渺听命就完事了,就像此刻灵族秘境之内被控的韩无病一样。 难道是飘渺根本不可控? 是了……她好像重塑了身躯,连神魂都与以前不一样了,掺杂了部分今世人类崔元央的纠葛。 如今的飘渺算得上已脱樊笼,跳出三界! 分心了的剑皇再扛不住四象大阵的疯狂攻势,终于仰天长啸:“若是再不出手,别等钓夜无名了,所有大事都要毁在赵长河手里!” 随着话音,四象阵忽然散了。 构建四象的关键环节皇甫情,忽然站立不动,眼眸渐渐鲜红。 天道暗子,还有朱雀。 一意追逐火焰的朱雀修行,从一开始就始终在天道的框架之内,哪怕再研生死,也未脱藩篱,因为生死本就是朱雀之意,她从来没超出去。 随着朱雀被控制,也正是韩无病一剑刺向赵长河之时。 大地坐了起来,泥土簌簌而落,露出一副雄壮的巨人之躯。日月为双眸,山河为血肉,风云为呼吸。 古神大地开始复苏。 朱雀白虎,应此箴言。 复活灵族大地的钥匙,自始至终都在天道所牵的命运之线里,没有脱离……只要她来了就行。 白虎主杀伐,朱雀主生死,这副躯体的复苏只需要满足这两项为己所用就够了,因为别的祂早就具备,埋藏了整个纪元。但截至目前,依然只能算个“尸傀”,因为缺乏了关键的献祭,此躯与被封印在冰渊的神魂无法合一。 祂真正需要的,是白虎与朱雀的死亡,换来这具身躯的全面重生。 韩无病剑刺赵长河,赵长河不知内情的情况下,会一刀劈了他么? 剑皇之剑如贯日月,直奔呆立不动的皇甫情,缺失关键环的四象大阵护得住她么? 三娘夏迟迟岳红翎骇然,发疯一样去护持站立不动的皇甫情,但失去了四象大阵的环环相扣互相激活,个人之力根本不是剑皇的对手,她们拦不住剑皇! 正在此时,幽暗降临。 原本已经是黑夜,但有日月繁星,倒还不算太黑暗。 但这一刻整个空间陷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丝光明。 无尽幽暗仿佛一个紧箍,箍住了剑皇已经刺在皇甫情面前一寸的剑,再也寸进不得。与此同时夜九幽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四象的命是我夜九幽的,你也配拿?” 剑皇愣了愣,正以为该不会夜九幽也和赵长河同流了吧,就看见夜九幽“砰”地一掌,印在皇甫情后心。 呆立的皇甫情喷出一口鲜血,眼眸的光芒迅速黯淡。 任谁吃了夜九幽这结结实实的一掌也是必死无疑,很明显可以看出皇甫情的气息已经消逝,整个人迅速枯萎,化成了一朵摇摇欲坠的火苗,那是强者留存的最后魂火,不用打都会自己消散。 剑皇松了口气,死了就行,不管是谁杀的没区别。看来夜九幽还是和以往一样没能勘真,陷入往常的惯例仇恨里没能脱离。 几乎与此同时,赵长河龙雀出鞘,劈在韩无病胸膛,开膛破肚。 纵是全盛期的上古白虎,也挡不住如今御境三重的赵长河夺天地造化的一刀。 韩无病静立当场,低头看着胸膛的伤口,眼中的鲜红也开始黯淡。 朱雀白虎两股本源进入大地,“咔嚓”,远在寒螭冰渊,封印崩碎,暴戾的残魂狂啸而出。灵族秘境内坐起的身躯已经睁开了眼睛。 剑皇有所感应,心中大定,扫了一眼呆愣当场的三娘等人,笑道:“既是如此,她们的命是九幽殿下的了。” 说完就要进入灵族秘境接应天道神躯。 下一刻忽地骇然。 四象阵的限制为什么还在? 朱雀仅存残火摇曳,怎么还能发挥阵法效用?难道她压根没死?那演这一出的意义是? 心念方动,三娘夏迟迟岳红翎的攻击忽然尽出,却压根不是对着夜九幽,而是恶狠狠地轰向了剑皇。剑皇正要撤开一支戴着墨玉戒指的纤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他身后。 “砰!” 空气一片寂然。 剑皇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看穿透自己心脏的纤手,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夜九幽,夜九幽笑吟吟的:“你说她们信你是件很蠢的事,这就奇了,你怎么敢信我?” 剑皇:“……” 他捂着胸口,并无心后悔,也无心去欣赏此时上空的绝美与威严,他此时想的是如果朱雀之死只是个幌子,那韩无病的死是不是也是幌子? 随着话音,地上的朱雀魂火骤然膨胀,很快变成一只火鸟之形,又飞速涨大。 随着一声清越的凤呖声,巨大的朱雀之形直上九天,翅膀遮蔽了天空,整个苍穹尽化火海。 “借你之死,化朱雀之生。这是前两天我们姐妹商议的火中取栗之法,她的御境三重缺的就是这么一次体验和转换,但她不敢告诉她夫君,心事重重的……”夜九幽收回魔手,笑吟吟地抬头看天:“但只要经我之手来操作,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看这多美?生与死的极端转换,是朱雀诞于幽冥,谁说我与她的神职对立?都是谎言。” 朱雀涅槃重生。 今世人类,除开挂的赵长河之外,朱雀尊者皇甫情首个突破藩篱,达成三重天。 付出的代价是以后要叫九幽做姐姐。 夜九幽心中闪过昨夜与皇甫情的对话:“你想好了?虽然经我之手,至少能保你死不了,但想要借此突破则未必,反倒可能元气大伤。” “想好了,突破不突破是另一回事……我感觉到我突破不了的原因似乎是一种限定了的框,这是否你们一直在追索的天道藩篱?” 夜九幽神色严峻起来:“你为今世人类,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或许我的朱雀之意过于纯粹。我在想,我这种状况会不会是一个严重的破绽,或许我们可以借机卖个破绽?” “如果猜错了呢?岂不是自找苦吃。” 皇甫情笑了笑:“即使不是,我也愿意一试生死。只有魔焰焚天的朱雀,没有在魔神之下仰望的皇甫情。” 夜九幽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久,终于展颜一笑:“我可以答应帮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说。” “以后叫我姐姐。” 第865章 落子 “轰隆隆!” 随着朱雀振翅于九天,整个灵族秘境轰然崩塌,空间彻底崩碎不存,古神之躯在烟尘之中屹立在苗疆大地。 远在寒螭冰渊,一缕残魂狂笑而出,瞬间降临苗疆,与身躯汇聚。 埋藏了两个纪元的灵族小世界,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正常运转的位面、自有日月星辰在运转的世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有“天道”的。只是并不完整,日月星辰都很假,早在赵长河修行还很低微的时候就勘破了那是假的,还借此感悟了不少天地关联,成为赵长河踏上御境之前的登天之阶。 之所以不完整,因为那本就只有躯壳没有魂魄。 这倒不是天道原先就这么计划……祂原本的计划正如赵长河所猜测,只是塞了一个打造的躯壳在天书里,躯壳衍生出来的小世界会干扰天书内部衍生的世界,以便削弱和干扰夜家姐妹对天书世界的掌控力。 但当上个纪元祂被夜无名设计两败俱伤只留残魂被镇压之后,这个预埋的躯壳也就成了复苏的后手。 谁都以为这格格不入的世界是被天道镇压于此的“外敌”,一大堆人心心念念的想要将其复苏用来作为反抗天道的利剑,谁能想到花费无数心力所做的,其实反倒在帮助天道复苏? 无论是烈还是夜九幽,之前暗中做了很多前期工作,全部都在帮天道的忙。所缺的那把钥匙祂早就放在“箴言”里,就算是朱雀白虎本人,都会很想看看汇聚而来会是什么结果。 连赵长河都不例外。 然而只要来了,就来不及了……所做的一切,到了今日都只是化作一句笑话般的“天意难测”。 如今以身引魂,以死注生。当朱雀白虎死亡的刹那,祂的复苏已经不可阻挡。 那股阴寒的恨意,哪怕才刚刚破土解封,整个天下瞬间人心悸动,这中秋之夜却如腊月之寒,举世飞雪。 然而就当残魂呼啸降临与巨人身躯融合之时,天上巨大的朱雀之形振翅而来,直扑那阴寒的残魂。 世间最烈的火焰,让极寒的天时倒卷,刚刚降落的飞雪都消失了,范围是整个神州。 那般恨意残魂卷在火焰里,竟然在火焰之中卷出了一个邪恶的鬼脸之形,在烈焰之中烧灼扭曲。 如果寒螭冰渊的极寒能够镇得这种扭曲恨意无法发散,那么朱雀的烈焰就是这种阴寒的最大克星。 鬼脸覆盖苍穹,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泛起:“朱雀……你在找死!” 四象大阵凝聚力量,轰然直上,援助朱雀。被覆盖了的苍穹再现四象星辰,闪耀长空。 这是两种世界本源的对决。 三界震动,神州地震,东海狂啸。 似乎又是一次世界末日之景重临,第三纪元开启的前兆? 可是打到这个地步了,赵长河在干什么,夜无名又在哪里? 当皇甫情涅槃之时,赵长河盘坐在虚空之中,面前是被开膛破肚看似死透的韩无病。他的手中是之前韩无病斩下的断臂,有趣的是现在韩无病的身躯如死人般枯槁,那断臂却开始鲜活,好像那才是活人的手。 手臂的断面位置此刻正闪烁着柔和的光,慢慢地靠向韩无病的上肢,接续在一起。 断臂之中蕴藏着无尽的生命活力,开始向身躯反向转移,血液从断臂流淌回心脏,又蔓延四肢百骸。 那看似开膛破肚的伤口也肉眼可见地愈合复原,重新成了正常的肌肉形态。 韩无病睁开了眼睛眼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血色鲜红。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赵长河,很奇怪地道:“你刚才这一刀,是什么名目?为什么我感觉加诸在我身上的枷锁彻底碎裂,走出了命运似的……这种感觉好没来由,但又如此真实……” 赵长河微微一笑:“刀名断因果。” 韩无病神色微动。 赵长河续道:“有没有感觉你实力又退步了……退得只有秘藏级。” 韩无病动了动手臂,颔首道:“是,这是何故?” “因为我把你与白虎的关联切断了,从此你只是韩无病。” 韩无病神色变得十分古怪,赵长河这一刀真正的神佛之能,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甚至超出了上古白虎所能理解的范畴。 “上古白虎呢?” “上古白虎之意此刻融入了四象阵中,在上空与天道残魂纠缠……他此刻的决绝,应该在赴死。你想救他么?” 韩无病沉默半晌才道:“死对于白虎而言是一种解脱,他最佳的归宿就是像上古四象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我以为你会希望让他重新与你融合……那样说不定还可以造就一个突破御境三重的此世白虎。” “不需要了,其意岳红翎传承下去就可以。至于我……”韩无病顿了顿,微微摇头:“老赵……我现在如果说我想求你一件事,是不是有点……不好启齿?毕竟我做了挺多算不上朋友的事情,而你还劳心劳力为我断此因果。” 赵长河失笑:“那些事情是因为上古的背负。当你只是韩无病的时候,从来没有愧对过我。说吧,想让兄弟做什么?” 韩无病一字字道:“请破此樊笼。” 赵长河抬头看天,朱雀振翅,四象演化苍穹,共困天道恨意残魂于虚空。 他慢慢站起身,抽刀在手,看向天空:“强加的牢笼,我会斩了它……而自己的藩篱,你韩无病自己去破。” 话音未落,他神色忽地一变,捂住了心脏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韩无病飞速把他搀住:“怎么了?” 赵长河脸色苍白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灵族之蛊……有问题。” …… 朱雀白虎,都是假死而生……那么所谓的灵族大地复苏,也只是掺了水的假酒。 大地是站起来了,却徒留一具空壳无灵智的石头巨人,正在肆意践踏山川。 这身躯的复活出了严重问题,没有灵魂,也没有血肉,只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人。 不过破坏力依然惊人,那是一个小世界的力量,一脚踏下去,千山俱平。 夜九幽飞身而上,死死将其限制住。 石头人仰天怒吼,却竟然睁不开这纤纤身影的纠缠,犹如附骨之疽。那一脚践踏山峰,却抬在半空怎么都踩不下去。 夜九幽的力量,同样也是世界的力量,在灵族世界没有意志的情况下,还敌不过九幽之力。 但夜九幽忽然发现这石头开始演化血肉了。 她微微一怔,朱雀白虎的献祭都是掺水的,哪里还出了问题导致血肉重生? 远处始终没有参战、只负责护持河山的飘渺神色微变:“糟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灵族豢养的血鳌等圣兽仰天长嘶,纷纷死亡,血肉自动献祭,化入石头人的身躯里。 所有灵族人整个纪元的祖神祷告和献祭,也都在帮天道复生血肉。所以他们所修的是血肉之法,而蛊虫便是这躯壳所滋生的各类寄生虫。 天道布置了两个纪元的暗子,还有整个灵族。 不少灵族人惨叫哀嚎,原本养在体内的蛊虫破肉而出,带着灵魂与血肉进入了巨人的身躯。 飘渺闭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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