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红翎看了韩无病一眼,没和韩无病、尤其是合并白虎后的韩无病对决过,她不能判断。只能道:“白虎不论的话,是的。” 剑皇饶有兴致地问:“你都打过么?这么确定?” 岳红翎道:“当今之世,纯剑客在江湖上比较多,但到了御境层面就寥寥无几,大都兼通多类手段而成。便如我夫君总体实力可能比我强,但他的剑只是手段之一。晚妆迟迟莫不如此,纯以剑道论,我想不出有谁能值得一提。” 剑皇这回有了些惊愕:“夫君?真正的剑客,只会以剑为夫。” 岳红翎微微一笑:“剑道多矣,非只一条,前辈也着相了。” “说得好。”剑皇也有了笑意:“出手吧,让我看看有夫君的人,剑道如何。” “得罪了。”岳红翎神色平静,倒持的剑柄忽地正向,平平无奇地一剑指向剑皇胸膛。 礼节性的一招苍松迎客……不知道上古有没有这样的比武礼仪,倒是让剑皇看得有点想笑,手中之剑一翻,稳稳压住了岳红翎这一剑。 果然力量就压制在御境二重初期,和岳红翎此刻一模一样。但岳红翎这一剑还是很轻易地被压偏,那是运劲模式以及剑所交击的方向与位置带来的力量倾斜,基础中的基础简直像是初学者门派内的对练。 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太快了。真是个普通剑客的话,估计连动作都看不见。 压偏这一剑的同时,剑皇的剑就已趁势顺着岳红翎的剑削了过去,直奔她的手指。 岳红翎手腕一振,剑尖斜挑,指向对方的手腕。 两人的步伐同时交错,下一刻“叮叮叮叮”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礼节性的起手已经瞬间变成了眼花缭乱的飞速交击,每一剑指向的都是要害,每一个攻防都藏了成百上千种后续变化,但却同样如同对练一样互相招架得密不透风。 好像常人练剑从基础到进阶的过程。 但旁观的哪个不是行家,个个目光毒辣无比,深知这种基础攻防之中蕴藏着的是最本质的剑道理解,返璞归真,稍微有一点点理解浅了,这一轮的攻防就已经可以死几次了。 双方好像不约而同的在用这种方式印证,剑皇在考核这个姑娘的剑道理解,岳红翎也在借由剑皇做试金石,看看自己的理解有没有薄弱或者偏差之处。 事实证明,岳红翎的剑道理解完美无缺,和剑皇一样堪称此道教科书。 这每一次的交击之中,剑皇都在保留或吸取岳红翎的一点点力量,交战越多,他的力量就会越强,渐至狂风暴雨势不可当。这一手在岳红翎面前一点意义都没有,好像比他都熟悉。 围观群众也很熟悉,大家老公早期用的招……就是从剑皇这里学的。 剑皇打着打着有点好笑:“你这不是理解的,倒像是本就很熟悉我这套法门。” 岳红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是,极为熟悉。” “如果我没有看错,你继承的是我晚年的一抹剑意,这元屠之剑是我早期技巧,后来早就摒弃了,你从何熟悉的?” “阁下这套手段当年帮了我夫君不少,一度是他主要的辅助战斗手段。” “所以你夫君就是当年拿了我留在陵寝外围剑印传承的那个?我留下的煞剑守护也是被他劈散的?” “是。” “本以为我的传承会是他,那毕竟是我有体系的传承。你这个嘛……没想到,没想到。”剑皇笑了一下,没多说,很快转而道:“注意了。” 随着“铛”的一声,双方长剑交击,各自反震后退。 剑皇古朴的长剑忽地由上而下,如刀劈一般直斩而来。 远处雪山之上,适时出现了一抹霞光。那是大家在这里历经一夜,朝阳初上。 太阳从下而上地升起,剑皇这一剑却是从上而下,朝霞竟然被这一剑压制,本该上升的太阳竟然升不起来似的。 这不是威力,压制在御境二重的力量上无法达成这样的威势,这是意。 那最终的一横一竖中的一竖,劈碎苍穹、斩破虚空的剑。 对剑的理解已经“考核”完毕,现在看的是真正的战力,不仅是对剑的理解,还有对这个世界、这片苍穹的理解。 在当局者眼中这就是根本没办法避让的一剑,也是充满了法则压制的一剑。 岳红翎的落日残霞,本就是剑皇在上古之时觉得纪元末日的时候留下的最终感悟……而这一剑之时,剑皇更近一步,已经是让这一切破灭,不会有什么落日,因为连升起都没有。 破灭之剑! 岳红翎本在后退之中,足尖抵在地面,擦出了一道印痕。下一刻人剑合一,电射而出。 不再是人们印象中的落日苍茫,这一剑犹如朝阳初升,充满着奋发与朝气。 无论对方是不是剑道的代名词,是不是上古前辈,是不是自己隔代之师……今世之剑本该更胜往昔,从来没有传承了谁就只配被谁压制的道理。 你只有剑,认为夫君或妻子也只能是剑。 但我有夫君,我们本来就不一样,何谓压制! “呛!” 剑皇之剑直劈下来,恰在剑尖与地面平行的刹那间,岳红翎的剑点在了他的剑尖上。 凌厉无匹的剑气从剑尖对碰之中暴起,万千剑气溢散四方,遍布苍穹,犹如一场剑气形成的暴雨。 岳红翎嘴角溢出鲜血,似是受了伤。 正在所有旁观者都一时屏息,心神都被牵扯的时候,空气一阵扭曲。一只纤手抓住了白虎,另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剑气袭向她的后背。 夜九幽趁机偷白虎,雪枭趁势偷袭岳红翎! 没一个好东西。 三娘飞速在岳红翎身后聚起护盾,夏迟迟皇甫情同时出手攻向雪枭,皇甫情的火焰在剑皇面前炸起,试图干扰剑皇对岳红翎的压制。与是否得到白虎相比当然是岳红翎安全的重要性高了万倍,此刻三人都没闲工夫去留白虎了…… 这还不止,虚空再度扭曲,一柄阔刀劈头盖脑地冲着剑皇劈落,刹那间血色狂啸,星河倒悬。 “当你是个可敬的前辈,竟也如此下作!” 神佛俱散!赵长河! 三娘等人营救岳红翎,当然还差了一个环节,一旦此刻剑皇趁着岳红翎深陷危机之时下杀手,谁也救不了。恰恰赵长河此刻观测到这里,第一眼看见这状况,劈手就是最强一击直奔剑皇! 剑皇手腕一振,剑光分裂。剑芒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一道拦向后方阔刀,一道压住岳红翎的剑,最后一道穿过烈焰绕往岳红翎后方,直接劈在雪枭身上。 赵长河:“?” 雪枭:“?” 他奋力扭身试图避开这一剑气,却发现剑皇这一剑再也不是压制在御境二重的实力,而是最巅峰的力量。 巅峰剑皇的剑哪里是一般人闪得开的?雪枭身形徒劳地化为虚影试图使用分光掠影之法闪现,人都已经闪到几十丈开外了,那剑气依然准确地跟着过来,把他生生破成了两半。 “谁给你的胆子干扰剑道对决?”剑皇早已不复刚才和岳红翎很和蔼的对谈,声音如剑锋般冷漠:“无怪乎岳丫头说此世剑道没谁值得一提,我还在想为什么你不算一位,如今看来,果然不配。” 雪枭身子都被斩开了,体内犹有暗影之息向外凝聚,他的核心依然是黯灭。 暗影正在咆哮:“岳红翎不死,恐怕你再非剑皇!愚昧至极!” 剑皇冷笑,根本懒得回答。 皇甫情的烈焰已经在暗影凝聚之处呼啸而起,黯灭惨叫起来,在火焰之中翻滚。熊熊烈焰正是阴影的克星,被皇甫情克得死死,挣扎哀嚎了一阵,渐渐无声,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在这边战局突兀变化之时,那边同时在偷白虎的夜九幽也没有直接得手。 就在她抓住白虎肩膀试图带走的同时,韩无病消失在原地,下一刻那眼眸疯狂混沌根本没有理智的白虎豁然抬头,眼里尽是凌厉的剑气。 夜九幽愣了一下,白虎与韩无病已经毫无阻碍地融合在一起,手中长剑直贯她的小腹。 那呼啸而来的澎湃剑芒,比刚才剑皇与岳红翎在御境二重的力量感更胜无数。 御境三重! 扮猪吃老虎至今,韩无病与白虎根本不是任人争来抢去没有还手余地的对象,出其不意的突袭之下,他本就有资格袭杀御境三重的强者。 当然夜九幽不是一般的御境三重…… 她任由剑气冲破小腹,玉手已经按在韩无病的额头。或许这一剑会让她受伤,但只消触碰天灵,这白虎就会成为她的尸傀,值得。 然而与此同时,氤氲紫气在她与韩无病之间泛起,剑刺入了重重阻碍,前方似有无尽河山,根本刺不到尽头。夜九幽这一掌也同样拍在了棉花上,生死之力直接渗进无边大地,无影无息。 两人身边出现了一个绝美的身形,平静地道:“你故意把我和长河困在九幽深渊,就是为了让他缺席这一战吧……但很遗憾,长河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飘渺。 夜九幽到手的白虎飞了,怒道:“这就是所谓的,他会帮我?” 飘渺淡淡道:“你既先算计他,便是不要他帮……如今又怪得谁来?更何况……”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他未必想让你受伤,你这以伤换白虎的想法还是算了吧。” 夜九幽怒道:“老娘受不受伤关你们屁事,管得这么宽!别以为你杵在这里我就对付不了,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飘渺不理她,转头看向韩无病。此刻的韩无病已经停手,正有些出神地看着那边赵长河刀劈剑皇的身影,没有说话也没有逃跑。 电光石火之间,那边形势也变了,剑皇亲手劈了雪枭混乱的战局忽然就变得很安静。 远处的太阳探出了山巅。 每个人都在盯着岳红翎看,她的嘴角仍有血迹,面色苍白,但还是洒然笑着:“碍事的已经解决,前辈继续?” 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岳红翎的伤不是输了,相反应该算赢。因为这伤是剑皇本能地用上了更强一线的力量而造成的,只有居于下风才会导致剑皇本能地驱动了更强的力量来破解。 单从剑意比拼上看,剑皇之意压制日出,岳红翎之意旭日东升,太阳出山也意味着在剑意对比之中岳红翎略胜。虽然这个略胜借助的是天时——她只需要顺天应人即可,剑皇做的却是逆天之举,当然是她的简单。 但不管有多少原因,她确实是上风的。 当然上风不代表就赢了,一场对局之中上下风本来就是经常变换的,一次上风和胜利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雪枭的偷袭使得这个对局中止,如今是否继续,只看剑皇怎么想。 剑皇也有些出神地看着岳红翎嘴角的血迹,沉默片刻,慢慢道:“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既然能让我本能地用上了超出约定的力量,你当然就已经赢了。” 如果是江湖上比武,只要有点气度的,确实应该都会这么算。 但剑皇所求似乎很重要,布置疑冢、勾连雪枭,埋藏了整个纪元的想法,难道就会这么儿戏地结束? 岳红翎有些惊诧地问:“但前辈所求……” 剑皇又看了夜九幽和韩无病一眼,直接转身离开:“我之所求已经完成了。综合我与白虎之意,这件事你难道不是已经代替我做到了么?至于白虎之意怎么得到更多,那是你的事情。你的剑意不是已经告诉我了,你才是初升的朝阳,此世是你的天下。” “前辈……” 剑皇没有回答,背对着摆摆手:“你夫君是烈的传承,却一身的夜无名之意……这事也有趣。晚秋之时,西南之野,届时再会。” 说完一闪不见。 第842章 断臂 剑皇到底要干什么,暂且还不得而知……总之随着他的洒然离去,多方混战争夺白虎的场面现在真的只剩下“内战”了。 夜九幽抄着手臂在那冷笑,斜睨着赵长河。韩无病也默然不语静立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果赵长河压根理都没理这俩,正抱着岳红翎运起回春诀给她疗伤。 相比于所有要事的核心焦点白虎而言,岳红翎的伤势对于赵长河才是最重要的。夜九幽看着神色越发臭了。 “仅仅这么一下,这伤就这么麻烦……”感受着岳红翎体内的剑气如搅,赵长河神色不太好看:“这老头真讲气度?该不会是感觉我们来了这么多人讨不了好,故作个姿态吧?” 岳红翎笑了一下:“人家也算你隔代之师,教了你不少东西,你就这态度啊。” 赵长河臭着脸道:“又不是我拜师或者他主动教的,那是我们千辛万苦闯秘境获取的。当时要不是雌小雀给力,整个唐家连带我们全都要被那煞剑给劈了,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确实今人没几个会对上古传承抱有多少敬意当成师父对待,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没谁是正儿八经的传承个个都是拿命换来的造化,理论上和取得什么天材地宝是一样的,真没几个愿意认抢个东西就成自己师父了。最多就是“承你因果,会帮你发扬光大”或者“帮你了却未完的心愿”这类思维,已经算是善良的了。 所以当初青龙印的传承没有任何危险性的阻碍设置,也是青龙深知自己可能彻底完了,有意留一个善缘。善缘的结果是四象教确实好生归葬了他的遗体,只是没想到反倒被九幽搞成了尸傀。 赵长河又道:“如果是正常接触,我或许会尊敬他一二,可他伤了你……” 岳红翎笑道:“剑气锋锐,造成的伤势历来如此,和你们各种玄妙法门不一样。不是他有意的,就别臭着脸了。相反,我从他的剑意里领悟了很多东西,曾经有些朦朦胧胧未曾明悟的……” “他最后是什么意思?” “剑皇是世间剑道的综合,看似与白虎十分接近,但白虎并不只是剑,囊括更多。剑皇如果想要突破自己的藩篱,那或许囊括白虎之意是最佳的途径。”岳红翎笑道:“之前让我代替白虎之位的时候大家都没想这一层,我竟然在无意间做到了剑皇从上个纪元就想做却没做到的事情……今日之战,或许最百感交集的人就是剑皇了。” 赵长河道:“他已经是御境三重、世间之极。还要突破,是后面还有境界?天道那种?” 说着终于转头看了夜九幽一眼,夜九幽冷笑不答。 几句对话间,赵长河也终于把岳红翎体内剑气消弭,便轻轻俯身吻了吻岳红翎尚带苍白的唇,把她扶到一边石头靠坐着:“剑气虽消,受创的经脉脏腑一时半会还无法这么快修复,你且休息,别妄动真气。” 崔元央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我来照顾岳姐姐。” “多谢央央。”岳红翎也偷瞥了夜九幽与韩无病那边一眼:“真不需要我动手了?他们可不简单的……” 赵长河摇摇头,起身走向韩无病,在他面前立定。 此时的韩无病并不是原先的冷漠剑客模样,眼里有略微的狰狞之意,可以看出魂海略有些起伏升波的沸腾感。很明显是融合了发疯白虎之后的后遗症,只是他可以压制疯意。但外貌还是韩无病也就是说发疯的白虎是融到了韩无病这里,以韩无病为主,而不是韩无病成为白虎的脊柱。 两人对视良久,赵长河终于慢慢开口:“刚才这么乱,你完全可以趁机跑掉,为什么不跑?” 韩无病道:“总要面对。” “是面对我们与白虎的争端,还是面对我逃命的时候你明明看在眼里却没有出手?或者是面对,你刚才举剑指着迟迟?” 韩无病沉默片刻,慢慢道:“都要面对。” “我之前这段日子想要解决的最重要的事宜,就是把央央和飘渺分成两个人。”赵长河道:“想不到的是,这里有人并不想保持独立,反倒是自己想要合并。” “不一样……”韩无病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白虎的一部分,双方缺了对方都不完整。白虎没有了我,疯病且不提,他至少没有了剑骨,成日里东躲西藏的;而我没有了白虎,神魂有所缺失,才会一直被人入侵,弄成了剑奴——这代表着我将来面对神魂类的对手会是巨大的短板。我们合为一体才是完整的存在,是必须的。” “所以……白虎想做的事就是你想做的事。” “是。” “所以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韩无病了,只是白虎,是吗?” “倒也不全是……除了白虎想做的事之外,以韩无病的意志为主。” “白虎想做什么事?” 韩无病沉默下去,良久才道:“首先我不会愿意成为四象大阵的一部分,甚至是要毁灭它。所以我不会归降四象教,也就是……不会听你的。” “这是你剑指迟迟的主要原因?你憎恨四象,尤其是取代了白虎的对象。” “是。” 夏迟迟冷笑。 赵长河又道:“对我见死不救,与此有关么?” 韩无病叹了口气:“是对你有信心,波旬杀不了你的。” “那倒未必。”赵长河冷冷地看着他:“我是新夜帝,你看不得这个体系。你自己不一定愿意杀我但若是别人出的手,那就与你无关了是吗……” 韩无病慢慢道:“不瞒你,当时我真没有这么想过,至于内心深处的潜意识是不是有这个原因,不确定。” 其实基本可以确定。 如果不是潜意识有这个因素,见到朋友陷入险情,那必然是本能就会出手帮忙的,才不会去考虑对方能不能自己应对呢。 如果是赵长河看见韩无病被追杀,百分之百是立刻出手,连想都不会去想别的。就像现在关系都已经起变化了,还是果断地让飘渺阻止了夜九幽擒白虎,是不想夜九幽受伤还是不想韩无病变成尸傀?相比之下肯定后者占比更大,受伤的严重性怎么也比不上变尸傀啊。 韩无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趁乱跑路。他知道以现在的场面留在这里非常危险,他根本不可能是这群人的对手,但他必须留下来面对朋友的质问。 赵长河慢慢道:“白虎的发疯和毁灭欲,无论是针对夜帝体系和四象的,还是针对整个世界,我都隐隐知道原因。在他的角度没什么错误,可以说是可怜人,我一点都不会怪他。” 韩无病抬头看着赵长河的眼睛。 赵长河续道:“但我怪你。无论什么缘由,即使是你我有根本上的冲突,你当我是朋友就该提前告诉我,寻找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但你没有,自己默默躲着到了今天,把朋友之间可以讨论的冲突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知不知道我发动了多少力量在暗中找你?是不是在你看来,我找你的目的是杀你,所以反而躲得更严实了,宁可与波旬雪枭与虎谋皮,都不愿意和我说一句?” 韩无病叹了口气:“说哪去了……我之前只是不想让你难做,四象终究是你的女人。” “现在这样我就不难做了?”赵长河冷冷道:“你和四象的冲突原先只在概念上,不是不能解决的。可自从你剑指迟迟,就成了实质,你觉得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韩无病不语。 赵长河低声道:“你我曾经约过一次比武……那次因为迟迟她们的打扰,最终让我们的比武变成了应付故事,打得并不尽兴,当时你我都是颇为遗憾的。后来交情越深,就更打不起来了。” 韩无病淡淡道:“打不起来还有一个原因,后来你提升得太快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没有什么可打的。” 赵长河慢慢拔出龙雀,遥指韩无病:“那么现在,你御境三重,似是并不稳固。我二重之巅,是不是恰好?” 韩无病没有拔剑,定定地看着赵长河熟悉的阔刀,久久不发一言。 说是比武,其实就是决裂。 交情好的时候是打不起来的,打也只能是对练,会导致对方伤筋动骨的招数是不可能乱用的。而这样的比武,什么都能用,不再在意对方是不是会因此伤筋动骨。那就是决裂。 与白虎应该承担的相比,好歹没有四象大阵一拥而上,只是赵长河一个人,是不是该说情况好了不少?但韩无病一点喜色都没有。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忽地拔剑剁在自己的小臂。 断臂飞起,鲜血喷溅。 围观的女人们神色都是一动。断臂准确地飞向了夏迟迟的位置,夏迟迟下意识伸手接住,有些犹豫。 这是致歉? 韩无病却没有说致歉的话,断臂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依然没有半点表情,淡淡道:“其实这次说乱战吧,倒也未必。剑皇面上想杀我,实际与我在合谋做戏,一起针对的是夜九幽。只是被你们破坏了……所以并不完全是我欠你的。” 夜九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赵长河转头看着那截断臂没说话。 韩无病淡淡道:“当然夜九幽不是一般人物,不是我们说谋划如何就一定能成的。总之半途被你们捣乱,已经偏离了既定轨道,原先可能是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这截断臂可以给你们完整的白虎传承,你们要的东西已经得到。所以无论你们杀不杀我,都不会让夜九幽得到我,对么?” 赵长河半晌才道:“对。” “那你还杀不杀我?” 赵长河不语。 韩无病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和你这次比武依然比不起来,下次相见或许就可以了……其实我也很期待。” 赵长河忽地从后面丢过两个瓶子:“一瓶外用,止断臂之血。一瓶是安抚神魂的,白虎的疯病可能无解,但抚平魂海波澜、让你不要强压,还是可以做到的。下次见面,期待你御境三重稳固。” 韩无病一把捞住两个瓶子,大步离去。 夜九幽似是动了一下,想要去追,赵长河背对着她忽地向右横刀,拦住了去路。 夜九幽倒也没动,淡淡道:“所以剑皇是有气度的前辈,韩无病是曾经的好友。只有我夜九幽,才是你的敌人是么?” 赵长河叹了口气:“你难道没听见韩无病说,他们合谋在杀你,是被我们破坏了?我们明明救了你。” 夜九幽冷笑道:“你难道没听见他说,他们的谋划未必能成?更何况我根本死不了,在我看来完全是你们多管闲事。” “是么?”赵长河终于转头看她:“除了多管闲事之外,你难道不知原本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四象教与夜九幽可是天然的对立,至今连神州一统都还因为夜九幽为关陇站台而卡着没法进行,所谓另一个选择,当然是趁着剑皇与韩无病合谋对付夜九幽的机会,大家也一起揍她。无论原本夜九幽是否有过应对备案,这回都是必死无疑。 但大家没有这么做,此前由暗转明掺和其中都是为了救她,后来赵长河与飘渺出现同样是阻止了她与韩无病的两败俱伤。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了不成?”夜九幽冷冷道:“现在你阻止我追白虎,已经是道途之敌,这种对立属于不共戴天,你知道么?” “知道。”赵长河很是平静地道:“但我认为你这个方向未必正确。你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心中难道就很坚决,没有一点犹疑么?” 夜九幽冷笑:“你以为你知道很多?” “我至少知道这是夜无名眼中不要的垃圾,你不但去捡,还捡的是死垃圾。” “……” “不管从哪个方面去想,这都不可能是正途……当然也许你要的也不是这个,只是为了窥探与参照,但若只是如此,途径会有更多。”赵长河认真道:“就比如……活着的四象就站在你面前,难道不是更好的途径?” 夜九幽怔了怔,神色终于微微一动。 “我说过我会帮你,只是你不信。”赵长河顿了顿,转头看向那截断臂,声音有了些许惆怅:“刚才我和无病说过,这些事情他如果早告诉我,大家就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不会等到现在不可调和。你也一样,当你放弃了杀戮与寂灭,我们也就不再有任何对立,如果愿意开诚布公,又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很多矛盾只不过是源于自以为是与不肯信任。” 说到这里,声音又大了少许:“有人瞎的就算了,嘴巴也是被缝住了似的,还不如别人肛门有用,肛门至少能放出屁来,不知道她长个嘴巴干嘛用的。真是不知所谓。” 夜无名:“……” 夜九幽以为在骂自己呢,大怒道:“你的嘴巴才是肛门!早跟你说让你的妻子们陪我做研究,你怎么可能会肯,在这装什么样呢?” “为什么不肯?你没有试图擒杀她们去研究,而是瞄向了上古四象的尸骨,这岂不就已经善意?”赵长河道:“我甚至都想不到你会这么做,原先我一直猜疑你的计划是奔着三娘情儿她们去的,居然不是。” “你没猜错。”夜九幽冷笑道:“你当我为什么要把你困在深渊,还不就是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捉了你这群女人?” 女人们都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也许她有这么打算过,反正从她刚才的表现并不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大家从出现起就是为了救她,她也就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夜九幽的态度和大家原先想象中的大反派差异很大。 真是大家认知中上古九幽的那种黑暗凉薄,可不会纠结是不是恩将仇报。 “只是如此么?”赵长河道:“青龙尸傀在京师是可以造成大乱子的,你原先计划必然如此,搅乱山河对你有利,你却放弃了……这是为什么?” 夜九幽还是冷笑:“因为我拿你当盟友,短期内并不想与你闹僵,当然不会那么做。” “或许吧……”赵长河很认真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做出来的事情足够让我承情,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商量的。现在的问题就是,你愿不愿意把你知道的与我开诚布公?” 第843章 天罚? 不管夜九幽愿不愿意,这架好像是打不了了。 一场几乎牵涉了此世所有巅峰势力的、在皇甫情等人预计中要做好人人负伤准备的艰难大乱斗,从岳红翎挑战剑皇开始由繁化简,到了最后大家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构建了“势”,方便赵长河对话而已。 夜九幽必须承认,这群女人呈四象大阵围在这里,尤其边上还有飘渺的情况下,她确实很忌惮。被赵长河横刀拦着,她心中极为恼火,却始终没法出手。 夜九幽神色忽晴忽暗地看着拦在面前的龙雀老半天,才慢慢道:“究竟是想要和我说开,还是用这些理由拦着我不去追你兄弟,你心中清楚。说了这些看似好听的话,还不如说对我有愧。” 赵长河沉默。 没错,说一千道一万,找了再多借口说服自己说服夜九幽,本质就是在救韩无病。 否则要拦又何必横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你不和我谈,就和我的刀谈”。 这一横刀威胁,性质与韩无病剑指迟迟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把对方的情谊往脚下踩。自己对那幅场景多不舒服,此刻的夜九幽也就多不舒服。 赵长河终于收刀,低声道:“抱歉。” 夜九幽冷笑:“韩无病为此可是断臂致歉,你就这两个字?” 当然人人都知道韩无病断臂为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赵长河批评的不肯信任躲着不交流,也包括对赵长河逃命时见死不救的愧意,同时还有断臂求生、让四象教得到白虎之躯来消除冲突的意思。 对韩无病这样的人来说,再多弯弯绕是不会去考虑的,面对复杂得无法说清的心绪,自残是最直截了当的选择。这一剑剁下去,赵长河什么恼火都没了,反而有心疼冒了出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蛋疼,终于叹了口气:“怎么我感觉你这倒像是在吃韩无病的醋似的。” 夜九幽:“?” “也要我断臂么?” 夜九幽美眸在他手臂上转了转,冷笑道:“我觉得可以。” 身边传来女人们的杀机,夜九幽脸色更臭了。说得好听,你有本事真剁手臂,这群臭娘们不和我拼了?其实真让夜九幽选择的话,断臂有什么意思,断第五肢才好呢,看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助力不…… 赵长河叹气道:“所以我说帮你达成目标,算是弥补,你真不信?” “目标?”夜九幽冷笑着,忽地打了个响指。 青龙朱雀玄武的尸傀出现在身边,此时所见已经不再是之前枯槁死寂的模样,居然有了少许鲜活感。 夜九幽淡淡道:“他们在谋我,我又何尝不在谋他们?真以为我是任人算计的傻子?” 赵长河道:“我从来都知道你不是你的暗中布局是很多的。” 夜九幽指了指尸傀:“原本我不需要那么早展现自己有这些尸傀,埋伏着更有价值。之所以早早展现,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赵长河想了想:“白虎是活的。你利用四象之间的关联,让白虎的生机与记忆刺激这三位,达成某种在你掌控下的复活条件。你之前战局看似下风,实则并不算什么事,时间拖得越久,生机刺激越久,对你越有利。到了一定的时候,原本看似呆滞的四象全面复苏,加上包围在外的其他下属,反而是剑皇白虎有可能被你一网打尽。这也是你在乱战之中会救白虎的原因,你并不想让他出事。” 夜九幽有些惊诧于他正确的判断,依然冷声道:“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你们无谓的插手完全是在给我添乱?” “你有计划,他们也有,最终谁的计划会成功谁也不能预计,我看结果倒更有可能是两败俱伤。其实我们要是不捣乱,埋伏着等时机出手,那你们给我们摘了桃子的可能性倒更高一点。” 夜九幽冷哼一声。既然赵长河飘渺能及时脱困出来,那被摘桃子的可能性当然是存在的,但哪个可能性更高谁都不知道,事情已经被搅乱了,就没有如果。 赵长河道:“我并不想知道按照原本的发展会有什么结果,却觉得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至少没有发生不想看见的事情。只要人还好好的,计划失败了算什么,照样可以卷土重来。” 只要人还好好的…… 夜九幽总觉得周边女人们的杀气都有味道了似的,那一双双警惕的美眸忽地就变得有些奇怪…… 你刚刚还拿刀拦我! 也不知什么心态,夜九幽实在不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赵长河谈话,终于道:“如果你真有点想要补偿我的意思,今夜来之前的山巅,自己一个人来。” 说完咻忽不见。 赵长河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时沉吟。从夜九幽这遁法来看,其实不是自己横刀就能拦的。 拦住她的其实是态度,而不是一把刀。 赵长河叹了口气,终于走向皇甫情那边。她正控着一团火焰,烈焰之中有黑雾正在挣扎扭曲。 这是黯灭,也是波旬,二者已是一体。朱雀之火对其的克制一点都不逊色于佛塔,可以看出痛苦的挣扎,气息越来越虚弱。 见赵长河有些沉默的样子,皇甫情笑道:“怎么,心情很差?” “嗯。” “是因为韩无病,还是因为九幽呢?” 赵长河摇头:“主要还是因为无病……情绪着实复杂。当然这件事情也确实有点对不住夜九幽,她放弃了很多本来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和我闹翻,我的做法多半让她挺失望的。话说如果我真打算帮九幽,补偿她,你们怎么看?” “还是要摸清她具体怎么想……理论上我们和九幽是死敌,不可这么轻易信任。她做出的这些确实不错,但也有可能只是麻痹我们,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姿态做出来了,你就会心软——你这种性情有时候是很容易上当的,要小心。” 赵长河“嗯”了一声。想起之前追溯夜九幽在镜子前的表现,一时出神。 夏迟迟道:“你在想什么?” “呃……没事,也就是心情闷闷的。” “正常,换我是你啊心情也闷。”夏迟迟笑眯眯道:“最闷的在于,无病并没多少错处对吧……换了个人多半也会觉得你肯定站我们一边,不好和你开口,韩无病这人本来就孤僻寡言,躲着不和你交流对他来说挺正常的。他对你的义气我看还是有的……不过我看可能也杂了点妒忌?不太好说。” “你倒还为他说话。” “因为被他剑指的是我,只有我能决定原谅啊。我不表态,你就闷着吧。” 赵长河心中微动,转头看她。 夏迟迟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韩无病可是世上唯一见证过我用男装和你偷情的……立夏之日是你们的约定,最后被立着腿儿乱弄的夏是我。单是这样的渊源,我都愿意让他三分。” 赵长河失笑:“你啊……” 其实也就两年多的事情,不知为何如今回忆起来简直像是换了人间,沧海桑田。 那时候初出茅庐的青涩,那时候意气风发的江湖。 夏迟迟小大人似的伸长手臂,揉揉赵长河的脑袋:“什么我啊,我倒想说你啊……不知该不该说你运气好,混迹江湖这么久以来,从未遭受过什么兄弟的背叛这种对于其他江湖人司空见惯的事情。就算现在勉强遇上一回,也算不得真背叛,我觉得是个好事来着。人说一入江湖岁月催,你连这都没尝尝,催什么催。” 赵长河忍不住被逗笑起来,闷蛋似的心情好转不少,一把揪下夏迟迟摸脑袋的手腕:“怎么没遇上了,在山寨就遇上过啊……话说我真被催老了,难道你高兴吗?” “老点儿也不错呢,多点沧桑感更搭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什么时候了还长得像个小毛头似的有意思吗?” “你堂堂女皇长得还像只小妖女呢,平时上朝怎么服众的?” “所以我要早点生个孩子啊。” 公然说了是吧……旁听的飘渺别过了脑袋,皇甫情磨着牙想要揍徒弟,终究忍住了。 话说这什么环境,老娘要打徒弟都不好意思,你们居然还打情骂俏起来了…… 总之赵长河那种说不清滋味的心情真被善解人意的小妖女给插没了,笑道:“回头再说,先做正事。” 说着伸出一只指头,点在皇甫情的火焰之中,点在黑雾里。 “你的身份有点多,现在连波旬都是你……我还是称你为黯灭吧。”赵长河淡淡道:“有几件事想问你。” 黯灭被皇甫情烈焰焚灭得极为痛苦,但赵长河这一指让他更痛苦。本来被烧得精神混沌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这一指让他重新清醒,更是痛不堪言:“我觉得你还是继续打情骂俏的好,能不能让我安心点去死?” “不能。不然我当初放波旬是图啥?” 黯灭愤然道:“你是故意放波旬,就是知道我会吸收?”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否则你之前没有理由不去救波旬,还不就是早就等着谋他么。”赵长河道:“我一直就觉得雪枭要么和白虎有关、要么和剑皇有关,但实力不足所以一直隐忍。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等,既然要破局,那就送你实力,到了你觉得有资格做些操作的时候,自然会带给我们想要的线索。” “包括你所谓的被夜九幽困住,也是故意的?” “当然,她有些事情不希望我和飘渺干涉,自然要困住我们才会开始实施。” “所以这场变局可以说全在你预计之中、甚至是你引导而成?”黯灭大笑起来:“但为什么你现在情绪这么低沉,好像你才是失败者。” “没关系,我有善解人意的妻子,现在已经不低沉了,低沉的是你。” 黯灭:“……” 他真的很想让皇甫情的烈焰烧得更猛烈些,早点死了算了。 “你与白虎的关联应该是源自韩无病,体内的白虎剑意也是如此。但你和剑皇的关联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与他有合作?他按理根本看不上你。”赵长河淡淡道:“我只问这一个问题,你答了我就给你个痛快。” “不就是因为我能给他带来白虎的下落,甚至帮他得到白虎,而进行了浅层合作。还能有什么别的?” 赵长河冷笑:“但你刺杀红翎……你竟然会担心红翎崛起取代剑皇,这种事即使要发生也是将来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冒险下场偷袭?唯一的原因,你根本不是担心红翎取代剑皇,而是纯粹的想趁着机会破坏四象一环,你图谋的是其他。再想想前因,你从上个纪元开始就在图谋取代九幽,你才什么实力,哪来的底气做这些事,又凭什么判断本纪元是人道之世……我才不信你背后无人,你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说吧,是谁?” 黯灭在烈火之中痛哼,却不说话了。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一二。”赵长河低声道:“暗影才是一切的源初对么?寒螭冰渊下面镇压的东西,是否与你直接关联?” 黯灭骇然,虽未说话,那比之前扭动幅度剧烈无数的黑雾证实了它心中的震荡。 “所以夜无名忌惮夜九幽,是因为这个,她认为夜九幽代表你们……而夜九幽从未把你们当回事,反倒缺失了这块认知,显得比夜无名懂的少了……但恰恰是剥离你们之后才开始有了觉醒的意思,变得鲜活……” “轰隆隆!”天上乍起雷霆。 就像是触动了天罚一般,有种灭世般的威能直劈而入。飘渺三娘等人心中一凛,正待动手防护,却见赵长河手腕一翻,长生天神斧骤然在手,恶狠狠地向上迎劈而去。 “轰!” 雷霆对雷霆,电光如蛇四散蔓延,过不多时整个天魔幻境摇摇欲坠,似是整片空间开始皲裂。 赵长河冷笑,引导一缕电光进入黑雾,惨叫声中黯灭渐渐消散,化为被动的暗影与波旬之意,消散虚空。 “走。”赵长河一挥手,一道光芒笼罩全场,下一刻所有人集体挪移,直出天魔幻境之外。 到了幻境“门口”,赵长河瞥眼见到屹立侧边的光洁山壁,再度扬手。 整座山拔地而起,赵长河托山在手,大步离去。 连自家女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公托山而行,眼睛全部变成了星星。 好帅啊…… 离去的身后是倾塌的空间,无数异兽幻兽的幻影四散消逝,落入天下,更衬得这背景帅绝人寰。 其实挪移山脉这种事上古青龙就做过,飘渺更是可以随便做,但除她之外的其他女人都是从凡人一步一步修行上来的,一些看上去很离谱的表现力都没测试过,乍然见到,那心灵冲击真挺大的。 长河能做到,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们也可以的。 原来时至今日,移山填海不过等闲。 “飘渺带大家找个闭关地一起先研究一下白虎断臂。哦对,之前天河那边就挺好,不容易被找到,安全。我去见见九幽,回头再说。” 夜九幽沉着脸,盘坐在这些日子来一直呆着的飞雪山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远处的空间动荡混乱让夜九幽醒过神来,正准备追溯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远处雪原之上,赵长河托山而来。 第844章 你敢不敢试着相信 就算是见惯了各种强大表现力的夜九幽,看到有人手托山峰大步行来的样子,也是觉得有点小帅的。 毕竟不多见。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你晚上来,怎么现在就来了?” 赵长河随手把山一丢,稳稳落在她的山脚,连一点雪花都没溅起。其中光洁如镜的那面正对夜九幽,哪怕身处山巅都能直接看得见镜中的容颜,好像这送的不是山,只是个化妆镜。 听夜九幽的问话赵长河也很随意地反问:“为什么非要晚上来?” “你和你的妻子们久别重逢,尘埃落定了难道不要抽空陪一陪?”夜九幽面无表情:“果然男人皆薄幸,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当真尘埃落定,那陪的可就不是一天了……之所以就给这么一天,是因为你我都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 “那好歹也有一天陪陪她们,你就不在意?” 赵长河沉默半晌:“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语境之下,我们现在算什么?” 夜九幽:“?” 赵长河也面无表情:“这语境下,你是我抛开妻子们来偷情的对象,才能用到‘薄幸’的评价。” 夜九幽“呵”的一声,眼里却殊无笑意:“没见过拿刀拦在偷情对象面前的。” 赵长河知道夜九幽依然极为恼怒这件事,却没什么可说的,只能道:“所以不是偷情。既然不是偷情,那自然应该白天来,总比夜里磊落些。” 当然他说得有道理,只不过夜九幽的神情更臭了:“之所以让你夜里来,是因为我更习惯夜间做事,对我来说那才算白天。” 两人对视着,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要互相辩解是不是偷情。 看着好像是毫无意义的废话,难道这俩还真能偷情不成?这点鸡毛蒜皮的字眼有什么值得辩来辩去的。 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是,人类身份有婚约、魔神之身被看光过。即使自己心里不觉得暧昧,在旁人眼中可未必。 夜九幽不想在他的女人面前谈话,非要约他独自来,不愿意被他的女人用暧昧狐疑的眼神围观的因素起码占了一半。又不是那个关系,你们那什么眼神? 但本该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夜九幽,在长安之时还故意说要乱你内宅来着,现在为什么想要避忌这个?没人知道,夜九幽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想因为这个去照摄魂镜。 但她却忘了,独自约过来、还约夜里,这实际要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围观更暧昧得多……以至于赵长河拔山过来的举措,在此时都似乎都有了一种暗藏的挑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内心? 夜九幽终于瞥了眼山峰淡淡道:“你把这个搬过来干什么?只用一角为镜,我还可以照着玩,完整的话我也不确定是否会有伤害。” 赵长河道:“此物能摄人魂魄,化作游魂。我不能让它留在那里无人看管,放在你这挺合适的。” 夜九幽冷笑:“那你毁了便是,我这庙小放不下。” “目前来说,此物是除了夜无名相关的东西之外,你唯一表露过想要的东西……当然送你。嫌大的话,是炼化成其他形态也好,是做别的用处也好,或者真想毁了,你随意。” 夜九幽冷笑收了,面无表情:“你的意思,就用这个弥补我?” 赵长河道:“没,这就是个简单的礼物。” 夜九幽神色好看了点,忽地伸手一招。 庞大的山峰滴溜溜地变小,真就跟个小镜子一样被她掂在手里一抛一抛的,笑吟吟道:“礼物收下了……你此来要说的正事也可以说了。” 赵长河一时无语,难道不是你叫我来的?怎么变成是我来找你说正事的了……你要是不约我来,我这时候真就在天河陪老婆了,什么事非要急着这时候找你说。 当然这话就不会说出口了,赵长河索性当作真是自己来找她的,认真道:“上古四象,已经死了就让人安息吧……在世人的传统观念中,让人死后尸身不得安宁是很严重的坏事。” 夜九幽大怒:“那又怎么了?我谁都没害,你也要管?赵长河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太过分了!” 赵长河摇了摇头:“不是我要管你……剑皇也问你难道觉得是小事?也许在你的思维中这确实是小事,可别人的观念都不这么觉得,你继续与世人的观念背道而驰,以后还是要与上古一样天怒人怨。” 夜九幽冷笑道:“夜九幽从上古开始就是与天下为敌,世人眼中最大的反派之一,又有什么打紧?” “首先,你一直压不过夜无名,未必是实力不足,而是失道寡助。你对抗不了她整个庞大的体系,甚至于实力不足也与体系有关。已经吃过这个亏了,还要再吃一次么?” 夜九幽眯着眼睛盯着他,一时没有回答。 赵长河又道:“其次你并不想做世人眼中定好的角色,不想做天道定义下的代言。你已经不想代言黑暗,又为什么还要沉湎于操纵死亡?是因为剥离黑暗已经让你变弱,如果一股脑儿把什么都变了,你就再也维持不了自己的实力?” 夜九幽淡淡道:“既然知道还废话什么?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总要一步一步来。我再不愿意作为既定的定义,也不可能自毁根基,把自己放在弱者求存的境地。无论是你眼中的善恶,还是世人眼中的正邪,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赵长河道:“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既是代言了幽暗,却又不是与生俱来所定义的那种,这是否脱离了既定的框?” 夜九幽怔了怔。 赵长河又道:“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啊,四象如此,其中三娘成为海皇也是如此,如今红翎似乎有取代剑皇的意味……哪个天道定义过她们,这都是自己修行而成的。包括我自己,我说是夜帝,与当年夜无名真是一回事吗?自己练的就是自己练的,不是谁送的,也不是与生俱来。就算自己练的要被你们这种压制,那又如何,总有朝一日拱翻,取而代之,我所见的例子已经数不胜数。” 夜九幽沉默片刻:“飘渺呢?她还是与生俱来的定义。” “她的定义已经变了。”赵长河道:“你便是现在去问她,她代言的人道气脉,仅仅是如同上古一般虚无缥缈的定义呢,还是与我赵长河强相关?是否像早年那样,谁做君王对她都没区别?有没有我赵长河的天下,对她来说是否一样?早就不一样了!” 夜九幽心中终于微动,沉吟不语。 例子确实很多,只是大家站的角度不一样。人类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先天魔神的角度则未必会这么想,即使这么想了,也未必下得定决意去做,天知道会做成什么模样。 那是多么破釜沉舟。 赵长河低声道:“从我们所见的一些线索,甚至可以认为,当年纪元崩毁、人道重开,就含有这样的意义在其中,这是有人在刻意推动的……” 夜九幽眯着眼睛……夜无名? 果然赵长河续道:“夜无名如此英雄,我很佩服……你要被她比下去多少?” 夜九幽不怒反笑:“你这是在激我呢,还是在向你家夜无名表忠心?” 赵长河当然有种说给夜无名听的意思,但这意思可不是表忠心,而是相反:“如果夜无名听见这样的话,我想她未必还会对你出手,你至少可以消除这方面顾忌。” 夜九幽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阵子,笑道:“如果她出手呢?” 赵长河拔出龙雀,插在雪地里。 夜九幽出神地看着龙雀,眼里有些恨意:“你确定,这刀会用来拦住夜无名,而不是砍向我?” “这就是你始终不愿意和我开诚布公的原因所在吧,你从来没法确定我和夜无名到底是什么关系,建立不了信任。” 夜九幽淡淡道:“我从来无法信任任何人,与夜无名无关。” 赵长河道:“凡事总有第一次,就看你愿不愿意试试?” 本来正经交流好端端的,不知为何这句话出口就给了两人一种暧昧感,都下意识地住了口,使得空气莫名地安静了下去。 周围雪花依然轻飘,绕着夜九幽身边盘旋,却永远无法进入一尺之内。 就像她永远的拒人千里……也像她身上永远不会有任何装饰。 她从来只有自己,就连下属都近不了她周边。在永恒的黑暗深渊里,她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摄魂镜中的自己。 “我凭什么信任一个……在几炷香之前还横刀拦在我面前的男人?”夜九幽慢慢开口,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笑与怒,渐渐变得冷厉淡漠。 赵长河还没来得及开口,夜九幽右手闪电击出,轰向赵长河前胸。 赵长河本能地想要招架手都动了,却很快挪开,任由她一掌拍在胸膛。 没有预计中的狂暴伤害,而是无边幽垠笼罩全身,丹田沉寂,经脉枯萎,血肉枯竭,浑身黑暗死气蔓延,有种要成为尸傀的感觉,或者是陷入黑暗的傀儡。 见他根本不闪,夜九幽眼里也终于闪过惊讶,却终究淡淡道:“在很早之前与你相约那会儿我就说过了,我需要的是你成为奴仆。只有成为我的奴仆,我才能信任……你哪来的胆子,竟敢不架不闪?” 赵长河脸上泛着死气,捂着胸口似乎极为难受,脸上却是在笑:“咳……本来以为你是发怒要揍我,那不管多大力,给你出个气是应当的。” 夜九幽听着有点想笑,淡漠的姿态都快保持不住了:“就为了这?那你现在要被我操纵为奴了,后不后悔自己的幼稚?” “幼稚么?韩无病断臂还,我挨你一掌还,说来我还赚了。”赵长河道:“只要你把气出了,那就值得。” “变成奴仆也值得?” “其实你如果是要揍我,那我伤定了。但如果是想操纵我,那却未必做得到的……” “是么?”夜九幽眼眸幽幽,无垠幽暗侵袭而至。 却发现赵长河魂海被锁链锁得严严实实,自己的幽暗死气侵袭不进去。 夜九幽笑了起来:“心魂锁链不是万能的,以我的实力要摧毁它并不是办不到,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 赵长河摇头:“这不是我的底牌……你根本不想把我变成傀儡,那对你没有意义,这才是我的底牌。” “我为什么不想把你变成傀儡?我做梦都想收服你这一系势力。” “傀儡不过你意志的延伸,这样的赵长河除了作为一个战斗力之外没有你想要的其他价值,激起四象与飘渺的怒火更是让你的计划平添阻碍。”赵长河索性盘坐在地,微微一笑:“不过意外接收了你这缕幽暗死气,我略作分析,倒有些建议,你要听么?” 夜九幽饶有兴致地托腮:“什么建议?” “刚才说过,你不想要与生俱来的定义,如果以今世人类的路子重修一回,既能执掌那些法则,又可以脱离既定的框架,或许是两全之法。” “那又怎么?” “此前黯灭被我杀了,此时此刻的幽暗法则是被动散于虚空,你是可以重掌的。当然你如果直接重修就免不了根深蒂固的窠臼,依然会陷入老路子里……但如果借由我过一手,你从我这里感悟新的,是不是有可能脱离老路子?” 夜九幽笑道:“你这意思,把你自己给我做研究对象?” 赵长河道:“你之前说得没错,我不会愿意让我的妻子们陪你做研究,也不会愿意把我女儿星河给你研究……但我可以给我自己。夜帝之意,四象之能,生死之变,光影之分,我全都有。虽然我一个都不精……但我不需要精,你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引子,引领让你自己脱离窠臼的悟。” 夜九幽笑意收敛,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你的生死就尽在我手?” 赵长河神色也很认真:“我说过会帮你,现在拿我自己做诚意,证明这一点……从今往后,你敢不敢试着相信?”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夜九幽不敢杀赵长河——就连近在眼前的把他变成奴仆的机会,夜九幽都不敢真的实行,那会坏了很多事,导致的后果都没法推演。所以并不是赵长河多么信任夜九幽,他知道自己不会出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很大的信任,至少是信任夜九幽有足够的理智。一旦不够理智,他赵长河就万劫不复。 我敢信你你敢不敢试着信我? 第845章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主意 是否愿意信任,夜九幽不置可否,只是脸上一直带着的冷笑终于没了。 赵长河锁着心魂,身躯依然是被幽暗死气侵袭,很是难受,此时脸青唇白的在熬。 夜九幽伸手一招,把他摄到身边,安静地打量了好一阵他难受的样子,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真就伸手按在他身上,感悟因为纠缠了他的血肉而略起变化的死气。 赵长河当然没有吹嘘,他曾经很认真的研究过死气与生死转换,加上天书生命之页的辅助,是真会玩这套的。只不过会归会,从未真去使用,当时学习研究的主要意义是为了了解夜九幽的手段,不至于见面秒死。 而从当初血魔不灭体开始,到与皇甫情的朱雀生死之意双修感悟,再到近期帮助飘渺塑造身躯,对于生命之力的研究已经算是很精通了,单独拆分出来“御”这个都够格。此刻夜九幽的死气进入躯体,赵长河的身躯本能地就在抵抗逆转,形成了一种非常典型的生机与死气的冲突旋转,变成很近似太极的感受。 与此同时,夜九幽注入的气息也有典型的暗影之力,虽然她现在不御这个了,技能还在,下意识都会在用。 然后就发现,这种暗影在赵长河体内混溶,好像渐渐要被吸收成他的一样,毫无冲突。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的夜空之意。 夜空本来就是没有光的,光来自星辰,属于后来者。如果把星辰都遮蔽了,那就是漆黑的夜幕,本源的暗影。与生死之变相比,赵长河反而在这方面动用得还多一点——之前经常拿星河剑偷袭,用的就是此意,星河的偷袭无声无息,一点都不会比黯灭差。 一缕黑暗进入夜晚那当然什么意义都没有,完全泥牛入海。 这种幽暗之意与夜九幽的并不完全一致,那是夜无名的。明明都是黑夜,一个死寂荒芜,一个藏着生机,仿佛有生命在黑暗之中渐渐滋长。 夜九幽沉着脸在感悟,赵长河心中也是微动。 从这方面去看,夜九幽还真的更像是先于夜无名,是更初始的形态……当混沌有了光亮,夜里有了星辰,死寂有了生机,那是第二阶段。 二者不是对立的,是进化与蜕变的过程。 夜九幽真的更可能才是姐姐……而不是原先认为的她是从夜无名身上剥离的恶念,确实不是。 夜九幽收回了手,看着手心一团黑气沉吟。 虽然没有直接就重掌幽暗,但必须承认确实有很大的启发作用。如果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将来重新御之,就再也不是原设了。 在研究的过程之中她不断在注入幽暗之力与死气,整个过程里赵长河大汗淋漓,极为难受,却始终一言不发。到了此刻抽出力量,赵长河的脸色也像是死人一样,苍白无比。 夜九幽手中黑气渐渐回收体内,又抬头看了赵长河一阵,忽然道:“其实你这副苍白的样子比平时好看些。” 赵长河有些辛苦地笑:“你这审美……该不该说你这叫恋尸癖啊。” 夜九幽:“……” 赵长河眨眨眼:“或者说,你希望我和你一样苍白,看上去才比较配?” 之前赵长河并不调戏她,就算偶尔有之也不过是恶意的,这句话似乎是他第一次真主动开口调戏。夜九幽再度看了他一眼:“实验对象是你自己主动做的,这时候才来一副不甘心没面子的言语报复不嫌幼稚?” 赵长河道:“也不知道谁幼稚。你的研究根本不需要持续注入,还不是故意在折磨我,看我难受得脸青唇白的样子内心是不是很爽?” 夜九幽淡淡道:“对于一个主动把生死送到别人手里的蠢货,我这只不过是在警醒他这有什么后果。我不杀你,不控制你,难道不能折磨你?” 赵长河道:“我欠你的自此已还,念头通达,这便足够。要是再折磨我可就成你欠我了,我言语报复有什么稀奇的……就不怕我记了恨,回头还要报复你?” 夜九幽似笑非笑:“现在我比以前虚弱,你要是纠合你那帮女人来对付我,我还真有点忌惮。可你不但什么都没做,还主动送上门让我变得更强大。到了我大功告成,连夜无名我都不惧,你还能怎么报复?” 赵长河不答反问:“能不能问问,既然知道我在帮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折磨我?” 夜九幽淡淡道:“我从来就是邪恶之徒,杀人虐尸不过等闲,折磨人很奇怪么?” 赵长河道:“难道不是故意在触怒我,让大家以后关系远一点?” 这么自恋的一句话,夜九幽居然没有嘲讽,反倒是沉默下去。 折磨他还真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让大家关系远一点,而是夜九幽心中困惑难解,为什么你要帮我。 大家理论上还是敌对,代表的意象敌对、现实中关陇那边也一直在给你们大汉添堵,并没有到这种豁出去帮忙的关系。 所以有意地折磨,试探他到底在想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出来,反倒还让他自恋起来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夜九幽终于道:“其实你并不需要如此。什么打扰尸体,什么世所不容,什么天怒人怨……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真要论起来我还是你的敌人,不过因为夜无名的事短暂合作。这个合作过程里,我对外树敌越多,越是人神共愤,对你今后的翻脸岂不是更有利?你在阻止什么,为此还搭上自己?” “原因那么简单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信?” “难不成还真因为你关心我?” “为什么不是呢?” 夜九幽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我早就说过,与你的对立,源自你与生俱来代言的东西。自从你有意识地在挣脱这个定义,你我之间对立的前提何在?” 夜九幽干巴巴道:“但我并不会放弃寂灭和暗影,我不还是在试图掌控么……” “作为手段有什么的?喂,难道你不知道,我的根基也是魔功,我练的是血煞诶。什么时候开始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古板得连这都纠结的侠客了,真在乎这个,我是不是得先抹脖子?” 夜九幽:“……” 好像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忘记了赵长河根基是个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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