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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那眼里都是淡漠,只能让人感到这种笑容虚假并且实际并不适合她,反倒越是平淡的样子越适合,任谁都会产生一种“她就该这样啊”的感受。 而越是平淡,这两人就越像了。 一个夜色般静谧平淡,一个幽垠般死寂荒芜,这种气质用肉眼很难区分,反正在赵长河眼里都是相同的形容词:大号星河。 瞎子淡淡道:“莫非你是强行为了与我区分,才搁那傻笑的?” “倒也不是。”九幽忽然又笑了一下:“我的姐姐,也许你忘了……我在多数时候代表了你的负面,这负面并不仅仅是规则与混乱、生命与死亡……你难道没有想过,你惯常一本正经,就意味着我其实可以很放荡的。” 瞎子:“?” “当然了,以前我们脑瓜子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大家都显露不出来……毕竟这方面对于我们来说是次要中的次要,几乎不会去想,甚至以为不存在。”九幽嫣然道:“但你居然比我先找了男人,这真是令人吃惊,看来你比我还放荡。” 瞎子抄着手臂:“那是他的欲望,不是我的,什么叫我找了男人?相反,倒是你公开表示要乱人家后院呢……我之前还在想你怎么会把这话当面说,原来是因为放荡啊,是不是说的时候自己都在流水呢?” “啧……”九幽道:“想不到这会是你我的话题。” 她偏了偏头,有些好笑地道:“要是当年被人们知道我们在吵这个,你说他们是什么表情?” 瞎子冷笑:“你现在也可以让人知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放荡到什么程度,把这话跟别人说出口。” 九幽道:“那你为什么肯跟我说出口?” 瞎子不答。 九幽叹了口气:“你说这不是你找了男人,那么你为什么会参与人世争霸?不要以为转移了话题就可以把这带过去。” 瞎子道:“你既然出手,那就是万里寂灭,我当然必须阻你,有什么稀奇?” “但我只是在捉崔元央。”九幽促狭地眨巴着眼睛:“所谓战争,我并不负责出手,而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要保崔元央?是为了救下一个重要战力,以便帮你男人赢下这一战?还是为了……担心她的觉醒?” 瞎子顾左右而言他:“你心中并无规矩可言,谁能信你战争不会出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时候你另有分身在塞北,不是为了在战争之中搞事,难道是去自荐枕席?” 九幽同样不跟她的话题,继续说自己的:“我的姐姐,难道你不是最想弄死崔元央的人?这么多年看着她活蹦乱跳地长大,你怎么想的?是因为之前没有发现她是飘渺?确实,长得不算很一致,她遗传父母的还挺多。但你现在不可能没有发现,为什么不动手?” 瞎子淡淡道:“飘渺不灭,与你我相同,杀不杀毫无意义。事实上她已经轮回过很多世了,四剑家族都转过,只是都没有触发觉醒。这一世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少量的前世灵光很正常,要全面复苏前世记忆,缺乏重大引子,单靠崔元央自己是办不到的……” “所以你阻止我?怕我可以唤醒她。” “恕我直言。”瞎子嘴角泛起冷笑:“你不是这一路的,根本做不到,我来做还差不多。” 九幽也冷笑:“所以你肯做吗?” 瞎子不答,转而道:“你号称不参与战争,所以现在就打算和我聊天聊到地老天荒?” 对瞎子而言,拖住九幽就可以了,别的事是赵长河的事。 但对九幽而言,关陇大军被阻于函谷之外,那什么都别干了,她就是来帮大军打破这个口子的。瞎子对她的了解才是真实,一个以混乱为基的魔神,说什么不参与人世战争,骗鬼去。 然而两个人都并不想出手,她们的火并会造成很难说的后果。 早期魔神们为什么都龟缩不敢出来?因为互相之间恶意满满,就比如黯灭陷入重伤,身边恰好有雪枭的时候,它的结局就很是难看;波旬重伤,对于九幽来说也是好事一桩,能抢它的真幻之镜。大家都这样。 瞎子和九幽如果真正火并,会打成什么模样很难预计,万一两败俱伤,在这风云乱起的时代就很容易失去掌控,甚至被人摘了桃子。 所以两人宁可聊天,不去出手。只不过瞎子悠然能聊到天荒地老,九幽能么? 九幽也能……无非是都在看其他战局,谁家先崩。 下方火把通明,喊杀声渐渐飘传于天。 当清河剑暂时失效,有荒殃压制崔文璟等人,关陇军第一次试探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好在这会儿荒殃半残废,否则再来一次百里枯萎,汉军根本顶不住,但短期内他已用不出来,彻底进入了常规的战争逻辑。 火炮制造很慢,量产很少,这里十万量级的军队交锋,几门炮没大用,暂且没有布置。喊杀声远远传来,九幽低头下望,看关城上下胶着的攻守,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姐姐,你说,等荒殃略微恢复,会是怎样?” 瞎子没回答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九幽奇道:“你在干嘛?” 天空闪过金光:“正月末,皇甫永先率众出塞,雁门空虚。魔神风隐率晋南之兵北上,突袭雁门。汉相唐晚妆孤身驰援,十合之内力退风隐,尽收其众,雁门之危遂解。”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九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和我扯了这么久,敢情一边在写书?还在那想诗呢……你说的玉龙,是我想的那个玉龙吗? 其实赵长河之前没搞明白九幽为什么看不见万里之外,除了恢复不足等等因素之外,真正最重要的因素是这一项被瞎子借天书法则覆盖,基本垄断,她没办法做到和瞎子一样的事情。 雁门之战结束得这么快,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九幽更没想到的是瞎子又在耍赖皮。 此前皇甫永先的军队有人飞驰“报信”,就是为了动摇军心,虽然皇甫永先看穿了,果断杀人解决,但其实稍微聪明点的将士们恐怕心中都有数。雁门会被偷袭是可以预见的,只是打成什么样了没人知道,难免忧心。 瞎子直接作弊,不按照往常整个战役结束了才做统一归纳,而是先把雁门这战举世播报,唯一的用意就是帮助赵长河稳定军心。 你还说那不是你男人,这屁股已经歪成什么样了?这就是你的不参与俗世之争? 迎着九幽古怪的目光,瞎子如风拂面,直接当不知道,反倒笑吟吟地问:“啊,不好意思,你刚才在问我什么?荒殃还是啥的?” 九幽面无表情。 瞎子笑吟吟道:“其实俗世之争,我参与的。朕的体系之下,人世帝王本就是朕的青龙,而今也是。” 九幽失笑:“好久没听你这句朕了,听着莫名讽刺。现在的你就是一本书,其中有一页被我天天擦屁股,就像擦在你脸上一样。” 本以为这句话会让瞎子暴跳如雷,结果瞎子很是麻木,连个表情都没变过,依然笑吟吟地问:“荒殃恢复会怎样,我不知道。倒是晋北战局已经结束了,大家都知道。对了,风隐此刻南逃,已经快从附近穿过去了,看上去好像没有前来见你的意思?” “他根本不敢回来见我。”九幽微微一笑:“他自会设法将功折罪。” 瞎子笑道:“那你我是不是就在这里看着,他们的结局?” 九幽道:“有何不可?” “那我们杵在这里有点无聊,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嗯?这场战役的胜负,老实说我不是特别在乎,为什么要和你打这个赌?” 瞎子悠悠道:“我知道你关注的不是战役胜负,你要的不过乱天下腹心……哦,说不定在长生天神殿你有点别的需求。我要和你打赌,当然不是赌什么战役胜负,我赌的是你之所求,全部落空……无论是你看似遍布天下的搞事,还是神殿之役,你都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信么?” 九幽冷笑道:“当然不信。就算大部分地方如晋北一般失败,总还是会有一些成功之处的。” “不信就有得赌了嘛。”瞎子笑道:“如果你所有谋划都失败,怎么说?” 九幽淡漠的眼眸终于有了点波光流转,轻笑道:“如果是那样,我把真幻之镜给你,我知道你也很想要。但如果有成功的地方呢?你能给我什么?你男人吗?” 瞎子根本不搭理这个,只是淡淡道:“你要的生命之书,何如?” 九幽认真地看着她,眼里有些微漪:“如果我要的是全部天书呢?” 瞎子眼皮微动,似是差点要睁开眼睛。 又很快按捺下去,低声道:“你一直以来想要取代我……却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九幽定定地盯着她。 瞎子叹了口气:“你非要这么赌的话,也可以,只是你别后悔。” 九幽呵呵一声,没说什么。 瞎子道:“如果有人赌输了却毁约呢?” 九幽手指苍穹:“因果既开,自有承负,你用这种话套我,又何尝不是在套你自己。” “那好。”瞎子不置可否,只是道:“晋北之事,算第一起。你我继续看着便是。” …… “砰!”风隐一头撞在金灿灿的壁障上,撞得七荤八素差点苦胆都吐了出来。 他知道九幽在哪,根本不敢去见这个恐怖的女人——虽然和瞎子交流之中真看不出有多么恐怖,甚至在和赵长河的交流中简直有点卖萌,但那都是因为瞎子。但在其他任何人心中,九幽都是一个极度恐怖的魔君。 只能证明瞎子的段位更高……高到九幽连想都没想过此世再见夜无名,会是这样的对白。 总之风隐确如九幽所料,想要去别的地方将功补个过,往南一绕就先到了襄阳。 风隐心中微动,觉得这也算是个重镇,只要搅乱了,至少也满足了九幽尊主的需求,于是化作清风直冲而去。 结果都还没俯冲到地面,就撞上了金灿灿的壁障。 风隐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被唐晚妆剑气贯穿的胸口,震惊地抬头看去,圆澄带着一尊金灿灿的佛陀悬浮虚空,老和尚手拿一根硕大的禅杖,劈头盖脑地敲了过来:“你们是真当此世佛门不存在吗!” 单这个老和尚还好说,风隐察觉到了那尊金刚佛陀的御境气息,骇得胆战心惊,绕道就跑。 这佛陀不是说被搞废了吗?怎么看似复苏得挺快,那眼睛已经灵动起来了…… 此刻伤得一塌糊涂的风隐哪里敢和御境纠缠,仗着速度快,继续仓皇逃窜。老和尚圆澄挺杖狂追,风隐一路连停都不敢停,直奔西南而去。 湘西南其实是九幽有所布置的地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成事,自己去协助一把,至少也可以到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方疗伤?老和尚真追过来,这里也有人能帮忙扛一下。 瞎子笑嘻嘻地竖起两只青葱白玉般的手指:“第二。” 说西南“有人”,不太算,因为都不是人。 荒野之上,阴风呼号。 茫茫阴尸正在向西推进,举目望去,不知其广。 领头的是个熟人,肩头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箭伤,至今还发着幽幽的金光,似在不断地侵蚀这具身躯,怎么都无法抹去。 那是龙魂弓所射的痕迹……曾经死于赵长河箭下的阴馗。 他自己都变成了尸傀,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灵智,只是尚有少许灵光被死亡之神九幽强行留存下来。如今作为阴尸领袖,卷土重来,从自己原先藏匿的湘西之地进发,再临苗疆。 大理女王向思檬一统苗疆没有多久……苗疆很大,她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把触手探到这东部边陲之地,也没什么必要,何况据说她还在兵压巴蜀。 一旦阴尸大军突然东来,苗疆必乱。届时生擒向思檬,占据灵族祖地,大家还有很多事要在那里完成。 阴馗眼中闪烁着磷火,心中还有最后的死亡执念,报仇……一定要撕碎灵族那些混账东西…… 他已经可以感受到向思檬乍然见到这么大群的阴尸军团,那吓得花容变色的惨白面庞。 “桀桀……”阴馗无意识地在笑。 “哗啦啦!”周边密林宿鸟惊飞。 “嗖嗖嗖!”无数箭矢从密林之中飞射而出,箭头不知道淬了些什么,散发着幽蓝的光。 阴馗如今脑子不太灵光,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阴尸大军纷纷中箭,发出了低沉的吼叫,栽倒在地。 本来尸傀化之后坚硬如铁的身躯似乎没有半点效果,比凡人还脆弱。 阴馗骇然转头,左右密林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依稀还有野兽的低吼,四面八方,动地而来。 认真看去,什么豺狼虎豹万兽齐发,天上鹰隼盘旋长鸣,巨大的血鳌踏在地面,地动山摇。 苗疆精锐倾巢而出,尽在此地! 他脑补中花容惨白的向思檬,短裙赤足,安静地站在血鳌背上,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中一柄骨质匕首,在月色里闪着幽蓝的光。 见阴馗转头,思思嫣然一笑:“我不知道此时和你对话,是你听见呢,还是九幽……不管是谁,不要紧,我只说一句。” “我家老爷勘透生死玄关,早就已经给我们定下了对阴尸克制的方案。此时此刻的你们在我们眼里,不过一盘鱼腩。” 单押得不错,可远在万里之外的九幽脸色变了。 瞎子笑嘻嘻地伸出三只手指:“第三。” 在瞎子此刻的眼中,山河万里,尽是虚线,层层交缠,仿佛一张硕大的棋盘。 这面棋盘里,落子的人并不是她夜无名……所有的线条都有一个终点,全部指向此时的蒙古草原,一支轻骑正在策马长驱。 那是赵长河。 第777章 神灵之世的战争逻辑 虽然在整体上,赵长河大约算是她夜无名的棋子。 但单论这件事上,她夜无名反倒是赵长河的布棋之一,利用她和九幽作对的立场,当棋当得心甘情愿还特别用心。 瞎子每念及此,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似乎能看见一个汉子在风霜雪雨之中大踏步向她追逐而来,试图把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扯下来,按在他的王座之下。 夏龙渊他们没有做到,而他正在这么做。 然而明明知道他的念头,甚至他的念头里还有更龌龊的部分,瞎子却依然要做这一次的棋,并且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那边的表现,希望他别掉链子。 这种感觉真的怪异。 赵长河那边,其实也已经即将到了决战之时。这确实不是一场迁延日久的战争,虽然规模上燃遍了天下,但无论胜负、无论哪一边的战局,结束都会很快。 话分多头,其实这时候的皇甫情赵长河已经进军很多天了,由于轻骑长驱直入速度快,此刻已经绕出漠东草原走廊,进入了漠北平原。 赵长河不敢放出俯瞰眼去远程感知,那边铁木尔博额等人也同样不敢神识乱扩,如今大家都不太清楚对方的具体动向。但却反而让赵长河这边有了更多优势,思思派来的驭鹰师已经可以看见遥远的地方有了山峦的影子,草原的圣山已经露出了一角。 反观铁木尔那边的鹰……差不多全被烤了。 包括长生天神……以他盖过大家一个层次的修行,完全可以做到他看得见赵长河这边,但赵长河却看不见他的状况。但赵长河朱雀岳红翎都始终没有感受到被人窥视的感觉,说明连长生天神都没有神识窥测过。 根据三娘那边以四象教秘法传达的消息,长生天神只不过在用一个稍弱的分魂在牵制她——以此判断的话,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长生天神的伤势至今未复,担心重蹈海外一战的覆辙,不敢乱降临他们这路有着一群御境的位置。 这就对了,大家非要急着北伐,本身就是因为这一点。 理论上此刻的铁木尔是个瞎子,完全掌握不了大家这支军队的动向。 “然而这是误导。”早在前些日子还在草原驰骋的时候,皇甫情就已经对赵长河下过这个定论:“那一天铁木尔与你的对撞,就是一次有意的误导。” “这是他们的主场,连草原各部都已经撤离,水源尽数污染,他们在这里不可能没有布置。长生天神按属性应该是自然之神,和我们的五行是相近的,我们所寻找的每一处水源乃至每一株草,都有可能会是长生天神的耳目,也就是说我们的情况他们是始终了如指掌。” 这些时日的皇甫情越发体现出了主帅的能力与判断力,赵长河认同她的说法。 按照铁木尔这种七伤拳打法,对他们这支军队也是非常难受的。行军这么久,除了最初打过两个漠南部落之外,到处一片苍茫,连个狗屎都看不见,压抑得人要发疯。 薛苍海这些日子已经快憋炸了,本来以为出塞是强度多高的激战,结果愣是来逛街旅游来了。天天在那欣赏天苍苍野茫茫,刚开始欣赏还挺漂亮的,连续看十几天下来人都要爆炸。 单是逛街旅游就罢了,关键是没食物、没水喝。 明明有储物盒,但普通士卒是不知道的。少部分高层将领知道,但大帅严令不许用,甚至不许提。 于是每个人都在用出发之时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囊,以及最早灭了那几个漠南部落掠夺而来的粮食,用到了今天,早就没东西吃了。数万人的军队,靠草原上偶尔碰到的野生马鹿狼群过日子,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尤其是水,倒也不是完全没得喝,所有的水源都被污染,但这是春天,草原上时不时就有降雨。大家居然悲剧到了要靠接雨水过日子……以前行军最讨厌下雨,现在居然是期待它下雨。 这么十几天下来,这支军队的士气与刚出塞之时都没法比了,每个人看上去都蔫蔫的,主帅皇甫情无动于衷,只会强行用军法弹压。 还好此前路过的都是草原,马可以直接就食,否则可能都行军不到这里……但即使如此,马也不能一直只吃野草的,没这么养战马的! 不过这么广阔的草原,铁木尔的军令也不可能传达到每一处角落,依然偶尔是能够遇上一些没走的小部落,被汉军洗劫一空,基本上全靠这改善生活。但这也够不了大军所用,大家可怜巴巴地轮流分享,所谓“就食于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大。 不知道西路大军是怎么解决粮草问题的,也许那边出塞是运着粮的,总之不可能像东路军这么难受。这边这个第一次当主帅的女人,真会带兵? 不仅是士兵们抱怨,不少将领都怨气冲天,有人悄悄找赵长河告了好几次状,赵长河只反问了一句就哑火了:“那能怎么办?食物能变出来?这是铁木尔两败俱伤的战略,我们只能和他们比拼谁更能熬。” 说是这么说,铁木尔那边要产生影响也是今年游牧完犊子了,可此刻起码还有饭吃,咱们现在都快饿死了好不好? “放心吧,按照这个行军进度,我们也已经快到他们神山了……” “可他们未必会保什么神山,人去山空的话我们全得饿死在那里,难道像殿下当年在北邙一样去猎虎吗?” “那是你们陛下干的活,不是殿下我,谢谢。” “……” 赵长河只能安抚:“放心吧,对信仰来说,神殿很重要……对方不会随随便便抛弃神殿让我们扑个空的。” “长生天的信仰可不是那样的,他们不会留给我们这么明确的打击点,神殿对他们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那你想怎么办嘛?” 将领们面面相觑,凉拌,难道撤军不成? 果然是仓皇北顾,这仗怕是根本不该来。 呃不是,不是说有储物盒吗?难道是骗我们,根本不存在? “大帅,大帅!”有斥候从前方策马归来,老远就狂喜汇报:“大帅,再度发现小部落集群!” 周边的将士们听了精神都是一振,皇甫情想也不想,直接挥手:“上吧!” 薛苍海当先嗷嗷叫着挥刀率众冲了出去,远处的部落似乎发现了,发疯似的逃命,汉军衔尾直追。 这种可是近期大家极为难得的改善生活,甚至可以说很多人就专门为了找这些小部落而来,没人想太多。 倒是巴图部派来做向导的牧民忧心忡忡:“大帅,我们这样不断追逐零散的部落,不知不觉也已经引着大军偏离了既定的路线,开始有些偏西了。原本不该如此……” 皇甫情颔首道:“没事,本帅有数。我们也未必要直插神殿,不见得有多大意义,如果向西能探到对方的大部集群,说不定是好……” 话音未落,思思的驭鹰师匆匆而来:“大帅,我们的鹰发现了远处有大量人口牛羊,疑似大部落聚集地!” 这回皇甫情与赵长河对视了一眼,身边众将连许多老成持重者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有大量牛羊,意味着那不是军队,真是部落,大部落。 铁木尔收缩各部,绝对不可能是一股脑儿全丢在一个地方,没有地方能支撑那么庞大的人数规模聚居,只可能是划分出几个不同区域的超大部落安置。 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追着其他零散部落而来,却被找到了一个超大聚居处么? 这是第一个真正有意义的目标。 只要打破这个大部落,甚至可以说这次出塞的基本战略“打击胡人无法南下”都已经算是达成了,战果来说都已经可以称得上“犁庭扫穴”了。 皇甫情沉声道:“再探,是否有北胡主力的动静。” 驭鹰师道:“周边数百里,没有军队的动向……倒是有军队护持部落,那是常规。” 朱雀不为所动:“等薛苍海部回归。” 过不多时,追杀刚才小部落的薛苍海喜滋滋地归来:“大帅,那边真看见了一个大部落的轮廓,另外小的们四处哨探过动静,除了部落方向之外,其余周边没有任何军队存在的迹象。” “部落军队数量呢?” “我们不敢靠近,不太清楚。” 朱雀问驭鹰师:“你们所见呢?” 鹰是分不出普通牧民和军队有什么区别的,驭鹰师只能摇头。 薛苍海道:“大帅,无论对方有多少军队,我们也不可能绕过大部落视若无睹,这一战势在必行,否则军心都要崩溃。” 朱雀还在沉默。 薛苍海拿布擦着心爱的血神刀,斜睨着皇甫情,又看看赵长河,欲言又止。 算了,那几天在京城被这女人公报私仇揍得太惨了,还是别说话的好。 但他再怎么不说话,眼里的嘲讽谁都看得出来,这明显的追逐其他部落偶遇上的大部落,怎么看都是运气来了。北胡主力?主力在圣山方向呢,咱们这里都偏移方向了,压根不是一条路,这还疑神疑鬼畏首畏尾的,你怎么当的朱雀? 皇甫情沉默片刻,低声问斥候:“周边还有什么地理?” 斥候道:“正北有荒山,山还算挺大的,但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皇甫情点点头:“不要直接从这个路径去闯对方部落,小心陷阱。全军绕道,从北部荒山方向绕过去,依山而行。” 薛苍海眼睛都亮了:“大帅的意思是……” 皇甫情深深吸了口气:“当然是全军出击,今晚我们要就食此地!” “轰隆隆!”马蹄声在三军狂喜之中轰然响起,连大地都有了些震颤之意。 荒山高处,博额冷冷地看着汉军撒欢似的向自己的位置狂奔而来的场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皇甫情算是谨慎,但没有意义。”博额转头对身边的萨满们轻笑:“论及战争,她还是过于青涩,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萨满们都笑:“尊神的真幻之变玩弄了十几天,到了现在谁也只会认为是追逐偶遇……好不容易看见了部落聚居,她便是想忍,薛苍海那帮玩意儿也忍不住的。” 另有萨满道:“也怪不了他们,他们自以为有鹰控制空中,而我们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实际他们的所有动向都在我们掌握,我们在做什么他们反而不知道。神灵降世,早就已经不是往年的战争模式了,可笑他们军中明明有三位御境,却还没有醒悟。” “御境一重与二重之间的差距,并不会比秘藏和玄关的差距小。当年夏龙渊威慑力高,那是因为他是二重,还是后期。赵长河皇甫情岳红翎,远远不够这个资格。” 说话间,皇甫情率众已至山脚,依稀已经能够看见西边远处的部落出现在地平线尽头了。 皇甫情忽地伸手制止大军,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暂且缓行,斥候先探索此山。” 博额低笑道:“还是谨慎的。我们走。” 山上根本没有东西……真正的陷阱就在远处的“部落”里。远处的部落茫茫至少十万众,实际根本没有牧民,全部都是精锐,放一群牛羊在那里只是欺骗鹰隼之目,就等着他们自以为偶遇,一头扎进来。 一旦汉军贸然往所谓“大部落”里冲锋,立刻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了草原精锐的汪洋大海。 以及,他们根本就没有挪走沿途的部落,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七伤拳。 那是长生天神那一页天书的作用,有与无、虚与实、真与幻。沿途所过看见的都是虚假,实际上沿途无数部落就眼睁睁地看着汉军从眼皮子底下穿过,在那研究根本没有被污染的水。 然后抛出一些弃子,不断地吸引他们追逐,一路引进了既定的陷阱里。并且实际上此刻沿途部落也已经聚合成军,始终远远地缀在汉军后方,准备给他们致命的夹击。 其实这里也不算主力,只有几万众。对付一支轻骑,只要让他们陷入陷阱,就不需要主力。铁木尔与赵长河碰了一下,做出误导之后,就已经率众西行,真正的主力还是在皇甫永先那边。 赵长河一方的判断似乎全部错误,没有一个对的。这一战似乎不用打,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当然也不能大意……博额还是做出了最大的诱导。 “轰隆隆!”漫天惊雷落下,劈向全体汉军。 “呛!”赵长河龙雀出鞘,横扫千军。 比早年巨大了无数倍的半月斩刀芒横扫而出,把雷霆尽数化解。 博额“惊怒”的声音传来:“你们难道不是应该直插神殿,为什么会偏离到这个地方!” 赵长河大笑回应:“这就是主角气运。大萨满可不容易,我们还没到呢,你就警觉了,这是分心护持了多少部落啊。” 随着话音,岳红翎也长剑出鞘,向着博额的声音来处追逐而去:“大萨满何不现身一见,再续你我长安之战?” 赵长河同样跟她一起离阵去追博额,朱雀没有动,依然继续率领大军,看似要直冲远处失去了大萨满防护的部落。 “铛!”赵长河两口子终于追上了半空中正在飞遁的人影,人影抽出一把斧头,同时架住两人的攻势。狂暴无比的力量涌来,小两口竟然同时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骇然刹住身形抬头上望。 来人赤裸上身,高大威武,面容粗犷而刚毅,古铜色的肌肤似乎有一种神性的光泽。金带束额,双目炯炯,眼眸的威严与压力就像赵长河第一次在长安暗巷里见到了九幽。 这种奇特的压力,奇特的神性感受……这根本不是博额。 这是长生天神的真身,初见。 赵长河大惊失色:“是你……博额何在?” 长生天神粗犷的容貌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他当然正在率众张开天罗地网,等朱雀尊者一脚踏入。” 赵长河似是就要转身回归,长生天神斧头一顿,周遭狂雷形成天牢,把赵岳两人困在其中:“还是留下吧。”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你伤好了?” “我确实没有复原,是你们北伐的机会。”长生天神嘲讽地笑笑:“但在我的范围内,我的实力只会比全盛在外的时刻更强。连夏龙渊都不敢跑来打我的圣山,你们也敢?” 赵长河神色渐渐平静:“也就是说,其实阁下所谓分了一个较弱的分身在三娘那边牵制,依然是在误导我们,引我们进入如今的死地。” “不错。”长生天神淡淡道:“看着你们一路往死路狂奔,我的心情也挺复杂的。老实说老子并不喜欢用计,奈何你们自己太作死,真是可笑至极。那就……留下命来吧。” “哐!”巨斧挥出,赵长河岳红翎刀剑合璧,齐齐招架了这一击。 继而似是吃不住对方御境二重之力,两人的身躯都在后仰。 但长生天神的笑容却有点僵:“这力量是……” 一道太极虚影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脚下,如磨盘一样协助赵岳两人消磨长生天神狂猛无匹的力量。不仅如此,似乎还让长生天神有些挪不动步,如同陷入了什么泥沼里。 与此同时,军中看似一个小兵身形如流星电射,风雷狂啸,直轰长生天神后背。 厉神通! 被压得后仰的赵长河慢慢向前推平了斧头位置,低声轻笑:“阁下有虚实天书,我早就作弊知道了……既然知道,阁下猜猜,我们这一路行来,有多少是在配合你?就比如眼下,你猜我们到底是追你而离开了大军呢,还是想把阁下拖在外面?” 第778章 你我之战,可以动摇神灵 看着长生天神的技能似与自然五行有较大关联,实则是一个很暴烈的战士,夏龙渊所言“有些骨头”的人。他并没有多么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听了赵长河的话脸色都变了。 虚实之变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范畴,是借天书达成的。 借天书之力是个什么概念呢…… 赵长河其实从来没有好好借用过,他能用的就是感悟与学习,更强的效果根本用不了,搞得跟个纯粹的学习屋似的。 很早以前认为是“没解锁”“没凑够”“发挥不出能力”,结果后来在灵族打多罗尊者,人家多罗尊者连手都没有,连天书都抓不住,单是站在天书旁边借用威能就可以借一些血肉塑造一个肉身,那是多可怕的造化之能? 结果到了自己手里,悄悄试过,根本做不到,最多就借此给自己的血修罗体融合了快速恢复能力,那与创造肉身的造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好端端的天书能力就像被人吃了一样。 这时候当然该知道了……和齐不齐没有关系,那是因为天书的归属实际不是自己。 有灵之宝和一般物品不一样,书灵有绝对的自主权,书灵没认主那书就不是你的。多强的能力也是瞎子在用,她能给自己用多少效果就多少效果,和早年龙雀只配合自己使用其材质是一样的概念。 那就用用材质呗,擦擦东西挺好的,能自我吸收都不要洗。 扯远了……总之在长生天神的概念中,使用天书之能那就是该系法则的顶点,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勘破,这赵长河是怎么勘破的? 说是知道自己手头有天书,就能猜到整个计划布局,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有真幻之变,又怎么知道我会把这能力会用在什么方面?谁会莫名其妙去猜路过的那些人去帐空的部落实际有人啊! 但是很遗憾,赵长河不是猜的,而是从头到尾都看得见。而试探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哪怕修行强于他的皇甫情、剑心通明的岳红翎,全都无法看见,整支军队里能看见的人唯有他自己。 身后眼,这个从穿越第一天就自带的、曾经只用来偷看女人洗澡的“无用外挂”,直到今天才展现出了真正恐怖的价值。 以前说身后眼是神魔之眼……赵长河现在很怀疑不仅仅是个笼统的称呼那么简单,那分明就是某个特定魔神的眼。 只有她才可以平齐天书之能,甚至盖过一筹。毕竟她已经有七页了,单独一页的能力被她的眼睛勘破毫不稀奇。 她又不是系统,哪能随便送人外挂,能给出的东西当然全部都出自她自己的能力……自己抽了皇位相关的位置卡,就被送到迟迟身边,那不过是她的望气与因果,差不多可以叫做大预言术。就算预言失败好歹她也是明知道迟迟是夏龙渊女儿,总能解释得通与皇位相关就是。 那所谓眼睛呢?——她一直闭着眼睛,她的眼睛在哪里? 无论如何,这一次可以对任何人造成误导的真幻之变,被赵长河破了个干干净净。而得到赵长河提示的皇甫情,自然一眼看破了对方的诱敌陷阱,并爆发出当年玩两个身份的高明演技,这一路行来将计就计,除了赵长河之外根本就没人看得出她在演。 …… “铛铛”两声闷响,赵长河岳红翎向后震退,长生天神不声不响地挨了厉神通一掌,竟是毫无伤害似的冷笑:“这就是你的力量?” 下一刻厉神通竟被直接震退,飞退之中一只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胸膛:“看名震神州的神煌之锻体,能不能挡这一击!” 身后刀剑之声狂起,赵长河两口子哪里会让厉神通独自去接这一击,刀剑齐出,试图牵制。 厉神通有点哭笑不得之意,不知道为啥每个人看见他都下意识以为他是专门肉身换伤硬扛的战斗风格,连长生天神都不能免俗,一个个都想试一下。实际谁他妈有病那样打架啊……就连当年他徒弟司徒笑和赵长河琅琊之战都很有技巧的好吗,何况于他啊…… 却见厉神通微退少许,手掌斜斜一架。 就连在长生天神身后的赵长河两口子都很清晰地感受到一种铁索横江的意,长生天神这一拳看似暴烈,却被轻轻巧巧地封在方寸之外,连气劲都不知道怎么消弭了,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 “铛!”赵长河与岳红翎的刀剑不失时机地击在长生天神身后,与此同时,架住长生天神一拳的厉神通手掌骤然爆发。 原先主动进攻都打不出半点伤害,但这防御之后的反击却反而爆发出了无尽风雷,声威何止比原先强横了十倍! 这才是神煌风雷掌,防反的真意。 赵长河看得心领神会,他能贯通很多东西。 但很遗憾,这一次三个人的合力进攻,依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轰!”狂猛的气浪怒冲而出,三人齐齐向后撤步卸力,烟雾之中长生天神低头看着脚下太极,低声自语:“麻烦的宝物……把我的力量如磨盘一样磨去,否则你们这一下就要全部伤在这里。” 玉虚自己伤势未愈,但他有宝贝可以借。太极图,曾经的道尊寄身之宝,也是造就了玉虚一身修行的根本由来,是除天书之外这世界最顶格的宝物之一,也可以视为根本法则的演化之一。 原本长生天神自己有宝物,他的神斧价值可毫不逊色甚至有可能更有来头,可惜这东西现在藏在赵长河的戒指里。 但即使这样此消彼长、长生天神甚至还是带着伤的,赵长河三人试探进攻了这两轮,依然觉得自己如同在和天地为敌,自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如果只有你们,再也没有其他伏笔……那么很遗憾,你们依然要全部死在这里。”长生天神眼里有了些狞意,高举自己仿制的神斧,作势欲劈。 仅仅是个势,天上瞬间乌云滚滚,雷霆大作,黑压压的云层垂落九天,压在人的头顶,扑面而来的窒息。 好像要放什么大招了…… 可正在此时,长生天神脸色再度微变。 赵长河握紧龙雀,忽地向前一跃,就是一记神佛俱散:“老子既然敢来北伐,自有杀你之道,在这装什么逼!” “哐!”刀斧相交,乌云仿佛被一刀劈开,天光重临。一轮红日从劈开的天光之中露出辉煌,剑芒乍起于天穹。 夫妻档配合无间,厉神通挺身助战,内心也有几分好奇,长生天神是怎么忽然被分了心,甚至气势都弱了几成? 这一战表面上看,根本没法赢的……要点在哪里?厉神通心中微动,百忙之中分心看了一眼战局。 这一看,面庞就有点五颜六色。 …… 当赵长河与岳红翎追逐上天,以为这小两口已经撞到尊神面前送死的博额,正在部落里悠然等待皇甫情的进攻。 在皇甫情的视角,自然该是赵岳两人去追了博额,她轻而易举地率军攻破部落,然后落入陷阱。 结果博额等来等去,好一阵子汉军没来。 博额莫名其妙,尝试神念一探,博额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明明轻骑出击、连粮食和水都没带够的汉军,这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无数帐篷栅栏鹿角,正在背靠荒山吭哧吭哧地结营。 这些物资哪变出来的?你们轻骑纵横草原,还带栅栏带鹿角?到底怎么带的? 原本缺粮缺水怨气冲天的士兵们,这会儿手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各种肉干面饼,还有一袋又一袋的清水,此刻正在分批吃喝,不亦乐乎。自己在部落等他们的时间,恰好给他们好好吃饭来着…… 到底是谁有那一页虚实真幻的天书啊?你们的东西怎么来的?博额甚至怀疑再被他们掏下去,是不是能掏出一座城! 既然你们有这些东西,这些日子的行军为什么不用? 马蹄声从南方响起。 这些时日沿途的部落聚合成军,接到此前狂雷的信号,立刻往此地杀来。 博额当机立断:“他们一共就三四万军!趁他们营寨没这么快搭起,两面夹击,他们必崩无疑!” 眨眼之间,看似不设防的部落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洪流,向山脚结寨的汉军席卷而去。 博额再度飞临,手中权杖一指,与刚才的狂雷一模一样的雷霆轰向汉军营寨,务求阻止汉军结营。 空气之中忽地遍布奇异的火花,雷电交织间,灿然如京师春节的烟火。那漫天雷霆在火花之中渐渐消逝,一只振翅高飞的火鸟直冲天际,方圆百里似乎都能听到那一声清越的凤呖。 赵长河心目中自带BGM的女人……她的战斗历来充满着极具视听感受的美。 “大萨满少安毋躁,皇甫等你多时。”一柄火焰尖枪从火鸟法相之中骤然刺出,这是皇甫情至少七八年未曾动用过的兵刃……江湖的厮杀很少需要她动兵刃的,何况这东西太长,江湖携带不便。 但在此时此景,千军万马的冲阵之中,仿佛契合了天道的定义。 她也是第一次在外敌面前自称皇甫,那是将门之血,而不是自称了十六七年的“朱雀”。 “锵!”博额手中权杖飞速架在枪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狂暴的火焰顺着交击之处直冲他的面门,博额眼眸之中雷霆乍现,雷火相冲,双方都是一晃。 皇甫情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意:“看来你的伤也没好。” 博额算是倒霉到了家的。在太庙之战中被夏龙渊所伤还丢了神斧,被天书官方开嘲,搞得草原争权争不过铁木尔;跑去长安迂回,结果在长安又被这一家三口围殴,原先伤都没好清楚,又添新伤。 不是谁都有双修神技加上回春法则的,正常人受了伤需要养几个月极为正常。赵长河的急促北伐,既是赶在长生天神复苏之前,同样也赶在了他博额伤愈之前。 这位曾经的天榜第二、在夏龙渊死后本来该接第一的“最近神者”,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个月里,始终没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能力,更导致在普遍突破的浪潮里没能跟上,如今只能与皇甫情单打独斗而平分秋色。 在他受伤之前,皇甫情还只是地榜,连三重秘藏都没有突破……如今平起平坐,可想而知此刻博额的心中是多么憋屈。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朱雀尊者还有闲情逸致与本座在半空闲聊,你营寨未立,士卒饿得临时在吃东西,真不怕他们灭于旦夕!” 皇甫情微微一笑:“我不介意。” 博额愣了愣,一边招架朱雀迅如烈火的攻势,一边抽空低头看了一眼。 己方的洪流已经距离汉军未完的营寨只剩三五里了,几乎是眨眼就能到,不少勇士已经取下了身背的弓箭,准备远射。 目光落在汉军营寨里,却见到薛苍海正不知从哪里吭哧吭哧掏东西,博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黑乎乎的炮管伫立在营寨之内。 茫茫望去,少说三四十台。 但很可惜,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轰隆隆!” 在博额麾下精锐的强弓劲弩射程还差了大老远的距离下,数十火炮轰然齐鸣。 冲锋在最前的北胡骑兵瞬间人仰马翻,尽成肉泥。飞旋的弹片继续乱舞,刮得四周血花喷溅。 博额呆了一下,差点被朱雀一枪捅了个对穿。他紧急闪开,失态地喊:“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也是无数草原勇士心中正在呐喊的问题,一时整个草原都似乎被定格了一般。 就连朱雀那恐怖的魔神之火都有大萨满帮大家接下,然而这些是什么? 轰然雷震如同长生天的愤怒,冲天火光如同神灵的惩罚。雷与火的交织,既在长空,也在大地。 这是神罚吗! 长生天的神罚,为什么会降临在草原勇士身上,是大家不够虔诚、哪里获罪于天了吗? 博额的怒吼声此刻才传遍大地:“不要被对方的妖法蛊惑,这必是朱雀之火的某种应用!不可能无限装填!尊神会看见你们的虔诚,赐予你们无尽的力量!给我冲!” “轰隆隆!”第二轮炮火再度轰鸣。 正在举着斧头准备放大招的长生天神无奈地抽空给予了防护。 仿佛印证了博额的话语,这一次被轰到的骑士身上闪过光芒,冲击力把人冲落马下,终究被震死,但那些狂飞乱舞的弹片终究没再能溅射伤人,与刚才那一轮连人带马轰成肉泥的场面相比已经好看了太多。 这真确确实实是长生天神百忙之中予以的护佑,明明还是很多人死亡,可草原骑兵眼里竟然更加狂热。 这就是神迹!对方的一切伎俩在尊敬的神灵面前无所遁形! 人们的恐惧只在未知,只要不是无法理解的神罚,那就算对方有什么先进一点的武器,草原的雄狮又如何会畏惧? 博额终于吁了口气。 看着继续冲锋的洪流,朱雀也有些无奈地叹气。只能说赵长河那边实力还是不太足,居然还能让长生天神有余力照看他的眷民。这也没有办法,在长生天的地盘祂与这片大地一体,就是最强的,夏龙渊都没法在他的地盘里杀他,否则早灭了,怎么可能拉锯这么多年。 能让对方只能护佑这么点效果,已经是赵长河他们的牵扯极为有效了……也不知道此刻赵长河到底打成了什么模样。 想要击败长生天神,目前大家其实是办不到的,祂本体完完整整,比只有一个神魂寄存的道尊更强。唯有一个办法削弱祂,那就是大量击杀他的眷族,动摇他的气脉与信仰,本质上与当初夏龙渊的境界跌落是一个意思。 这就是北伐最大的意义! 族群之战的胜负,确确实实能影响到御境之战的结果。 也就是说,事实上这一次北伐之战的核心从来都是胡汉战争,而不是御境胜负。赵长河心中一直有数,那是需要所有人、每一个士卒都需要发挥最大力量才能达成的战果。 “轰隆隆!”第三轮火炮再度轰击。 军中副将正在代替皇甫情传令:“火炮不过牵制,从来不足定鼎!弓手何在!” “嗖嗖嗖!”箭如飞蝗,蔽日遮天。 火炮暂不足凭,然而它的用途在于终于把时间拖到了营寨扎营完整。此刻的汉营各种拒马鹿角整整齐齐,而对面……全是骑兵。 忽然之间攻守易形,战争进入了汉军最熟悉的节奏里。 其实又何尝不是胡人们熟悉的节奏?多少年来,一直如此。 南面也看见了骑兵的烟尘,那是原先以为“消失了”的部落,实则始终缀在他们后方,等他们落入陷阱之后两面夹击。 然而皇甫情依山立寨,后方是半弧形的山体,前方是另半弧的寨墙,哪里来的两面夹击……有的只是狭路相逢,实力与勇气的最终对决。 皇甫情又飒又御的声音传遍战场:“我们不要像愚昧的胡虏,只知道跪求长生天的护佑!我大汉不信这套,本座曾经信的是,我们自己的努力,可以帮助夜帝的降临;如今信的是,我们手中的胜负,可以影响神灵的天平!” 第779章 他们的战争 “唰!”血色刀芒闪过,前方数个人头飞起。 薛苍海一刀当先,堵住寨门斩出了血色的狂潮。 十万大军冲击营寨,那种如潮汹涌剑影刀光漫天飞蝗的场面能让一些汉军士卒胆战心惊,就连这段日子一意想要找人打仗的薛苍海都难免有些小小的惊惧。 对方人太多了……虽说己方有营寨守御,但这仓促而立的营寨究竟有几分效果谁都不好说,放眼望去尽是茫茫的洪流,给人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并且对方的士气也丝毫不逊,极为狂热,看来之前天神为他们防护了几轮火炮的行为让胡人们更加发疯了。 妈的你们天神根本就没心思炮火之下保住多少人的命,一看就是百忙之中应付一下,你们到底在这高兴什么啊? 就像现在,你们谁挡得住本座一刀! “铛铛铛!”薛苍海一刀把数道长矛劈成了两截,再追一刀把面前敌人劈成了两半,一时间面前竟出现了少量空地,竟没有人敢往他这里冲。 耳边惨叫声起,是一位血神教徒中箭倒下。 “草拟奶奶的!”薛苍海通红着眼眶,一刀劈不到人,竟爬了上去试图翻到寨栏外,被身后教众死命揪住:“教主不可!” 这一刻之前的少许心惊都不知道飞哪个旮旯里去了,上了头的薛苍海挺刀遥指:“血神教薛苍海在此!谁敢前来送头!” 前方胡人震骇惊怖,竟一时不敢上前。 “你们不来,老子来!”薛苍海手臂鼓起,骤然一刀劈空。 四面血海茫茫,无数胡人士兵身周突兀绽起血光。 地狱如是……血满山河! 这或主动或被动的“天地无我”、完全上头的血煞功,赵长河很久没这样了,如今远远看着,颇有几分怀念。 但老薛你悠着点,这是会脱力的,没多久就会跟个龙雀口中的痴呆儿一样,别人不知道血煞功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嘛! 孙教习也在身后扯着薛苍海:“教主,教主,慎用,会脱力的!” “怕个球!”薛苍海一拍胸口,传来“哐哐”的储物盒声响:“圣物阵盘在我身上,给大家提供无尽之血气,他们有神,我们没有?” 确实血神教众们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用不完……只要不像以前那样爆发之后瘫软,那么这种杀不完的敌人才是大家最喜欢的场景,可以升级! “都别拉着我,让老子出去砍人!”薛苍海挣扎。 “吼!”一柄战斧带着电光轰然劈至。 “锵”的一声,薛苍海奋力架开,双方均是一晃。 对方大将终于到了这边。 神殿护教护法之一,今人榜第三呼音勒台。 曾经陷于京师的也勒图是神殿左护法,如今这支军队的主将是右护法赤山,他也是草原残存无几的地榜,除此之外便是悍将呼音勒台。 很早以前神殿护教很少参与俗世战争的情况早就改变,双方早已刺刀见红。 薛苍海双目赤红:“好好好,这才是值得一战的对手!” 呼音勒台:“……” 你排名比我低不少,怎么好像看见了食物一样……你才是被越级出名的那位,别搞错了好不好? “铛铛铛!”血神刀与战斧不断交击,有人抵住了薛苍海,周边汉军的压力陡然增加。 寨栏仿佛成为了绞肉机,双方都不断有人伤亡倒下,战场之上血戾茫茫。 连孙教习都伤了……他顾不得包扎自己肋下的枪伤,一把扯开边上的教众,一刀把刺向教众的敌人挥成了两半。 “妈的。”孙教习抬头远眺,数不尽的人潮涌涌,根本看不见尽头:“这种悍不畏死的敌人真他妈麻烦,一般战局就这么几下他们就该吓死了……” 殊不知胡人看他们也是硬着头皮,这几千个眼睛红彤彤的怪物给对方的心理压力也不是一般大,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的和他们在打,硬是感觉“天神”在看着才鼓着勇气,不然很容易就被这群红眼怪吓散了。 血神教徒用于战场,绝对是所有将领梦寐以求的精锐,用于江湖厮杀完全不合适嘛! 但天神到底是怎么看着的,所有人心中都没底,反正被刀砍也一样死,有区别吗? 还是说死后进入长生天,享受多少多少美酒牛奶和处女?薛苍海等人并不太了解对方的教义,也不了解他们对此有多信,总之双方都是盲目地打,纯粹当成了刷怪升级。 相对来说血神教徒更好一点,因为全部血煞上头了,这种状态下压根不知道恐惧……但其他的汉军则未必有这样的战意。尤其是清河琅琊等地调来的降军,大家集训都只有这一两个月,能有多么肯打肯拼那只是说说而已。 眼看着有些守御区域开始有了混乱之意,却见皇甫情的弟弟、副将皇甫绍宗带着百来人,登上了背靠的荒山。 这位号称副将,一路看自家姐姐“瞎指挥”一肚子纳闷,本该肩负着谏言的重任,可惜在姐姐凶威之下从头到尾连个屁都没往外放,都不如薛苍海敢说话。但到了现在他也知道了,那是当御境的能力开始应用在战争之后,改变了太多的逻辑。 包括眼下。 轻轻松松地把几十门火炮装回储物盒,带到荒山上面,再度悠哉悠哉地取了出来,在山顶一字排开。 曾经所谓“笨重不便”的重型器械,对于今时今日再也不是一个难以移动的固定方案。 炮管调整了一下角度,齐刷刷地指向了敌军腹心。 “轰隆隆!”炮弹在敌军中间炸开,无数正在后方张弓搭箭的草原精锐被炸成了肉酱。 战场上竟然安静了片刻,长生天神都没想过这炮还能换个位置继续轰,正在缠斗之中没来得及予以防护,眼睁睁看着己方被轰得阵不成阵,措手不及。 “你们……”他的眼眸越发狰狞:“是在找死!” “嗖!”和三娘一路缠斗了好几天的分魂突然消失,回到了本体。 原本以为稍微分个稍弱的分魂一心二用地进行干扰,并不会影响自己碾压赵长河等人的实力。然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根本无法有半点分心,这分魂只得收回。 也恰好皇甫永先的军队此刻已经陷入了很麻烦的境地,他的分魂纠缠玄武的目的已经达成。 赵长河等人忽地压力大增。 玉虚的太极图终究不是玉虚本人,之前大家只是大致相抵,如今长生天神一暴走,立刻就有些吃不住。 “轰隆隆!”比刚才狂暴数倍的巨大雷霆在空中凝聚,天地变色,撕裂苍穹。 仅仅看着那犹如世界末日般的声威,厉神通就觉得自己吃不消……他毫不怀疑这道雷霆劈落大地,这方圆千里再也不会有半个生灵,所有山峦草地尽数都要化成飞灰。 他都吃不消,赵长河岳红翎等人就更没法硬抗了,包括双方兵马,怕是都要一起个尽绝! 可就算灭绝了千里生灵,胡人也不过十万出头,可大汉最重要的几位御境强者却全在这里,长生天神怕是宁愿多花几倍代价也愿意。 “真以为尔等联手,就能对敌御境二重之巅?欲借生民之衰弱,坏我气脉根基,想法很好,但你们一定会死在那之前!”长生天神悬浮虚空张开双臂,肆虐的狂风将赵长河等人都推开了数里,凝聚的狂雷终于酝酿完毕,轰然炸落。 厉神通眼里闪过坚毅之色,正要有所动作,却见赵长河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了柄巨大的斧头。 长生天神:“?” “轰隆隆!”狂雷炸落。 巨斧猛挥。 粗入山峦的雷霆随着这一挥,如同收到了什么牵引,忽地转向,没入神斧之中。 神斧周边雷电缭绕,神威凛凛。赵长河似乎也受到了不轻的反震,嘴角隐隐溢出了血迹。 但也仅仅是这点血迹。 那让人觉得千里屠灭无人能挡的雷霆……就这么没了。 长生天神脑子都宕机了小片刻,忽地暴怒:“博额!怎么不是你被人偷在中土!” “啪!”火焰尖枪弹扫而过,击在博额权杖之侧。 惨被尊神骂了的博额心神失守,终于被皇甫情击退,震动了未愈的旧伤,同样喷出一口血来。 “嗖!”天际霞光大起,岳红翎的剑芒撕开了雷霆昏暗的天,神光直若长虹,转瞬就到了长生天神眉心。 与此同时,星河剑飞上天际。 在岳红翎划出了落日长虹的同时,划开的天光两侧繁星点点,银河倾泻,如落九天。 龙雀贴身狂卷而来,百十几万人的战场血戾怒号厉啸,苍生屠灭! 星河剑的神性,龙雀刀的魔威,同时爆发,神魔一体。 天空爆起了惊天动地的炸响,与大地的炮火交织在一起,如同山河鸣奏交响曲。 皇甫绍宗接过姐姐的指挥棒,站在荒山炮台边上观察片刻,忽地张弓搭箭,瞄准了寨门前与薛苍海缠斗中的呼音勒台……的身后不远。 那里正有胡人悄悄张弓搭箭,瞄准了眼睛赤红一片已经狂暴得没有意识的薛苍海。 那两人其实挺棋逢敌手的……呼音勒台的修行要比薛苍海高,但这战场血戾对薛苍海加持实在太大,加上他的刀是把宝刀,总体来说薛苍海是优势。 如果给薛苍海足够的时间把优势化为胜势,这就妥妥是一次漂亮的越级。 可惜这是战争,不会有人给他这样公平的机会。 “哐!”刀与矛不知几度交击,血神刀重重劈在矛身上,眼见劈出了豁口,即将断折。 “绷!”弓弦声在嘈杂的战场之中几乎听不见,偷袭者在放箭的刹那间,自己咽喉被皇甫绍宗准确地贯穿,仰天摔倒。他偷袭射出的一箭瞬间失力失准,落在寨栏上。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刀矛相击的闷响,呼音勒台被狂暴无匹的狂战士薛苍海连矛带人劈成了两半。 两军大震! “人榜第三,不过如此!还有谁来送死!”咆哮声响彻战场,在满天雷霆与炮火声中依然隐隐可闻。 皇甫绍宗抬头看天,上方的神战在一团雷霆霞光星落如雨的特效之中什么都看不清。眼睛又扫过姐姐和博额激战之处,恰好看见博额喷血跌退的瞬间。 皇甫绍宗心中大动,不失时机地厉喝:“赵王轻破伪神绝技,大帅重伤天榜第二,薛将军力斩人榜第三!我等神罚依旧,尔等庇佑何在!” “轰隆隆!”不知多少轮的火炮“神罚”再度轰鸣在敌军后方,炮管终于没能撑住,开始了接二连三的炸膛,伤到了不少炮手。 但敌人不知道。 他们看见的是永无休止的“神罚”,战阵根本无法持续,而神灵没有回应,大家只是血肉之躯,如何没完没了的在这挨炸? 神殿将士心中自夏龙渊死后就该人间无敌的大萨满博额,被四象教的“大萨满”朱雀一枪击退。 寨门久攻不破,一群“小号赵长河”堵在那里,如同一群疯狗,奋勇的将士们阵亡不计其数,尸骨堆积如山,神殿大将呼音勒台阵亡,人都被劈成了两半。 一直疯狂不停的攻势终于陷入了停滞,许多千夫长百夫长都看得出有了明显的退意。 皇甫绍宗深深吸了口气,飞速跳下山头,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敌军已乱,兵无战心!打开寨门,轻骑出击!” 寨门洞开,无数轻骑冲出了寨门。 那是倾巢而出,除了几千血神教跑得不比马慢的步兵之外,这一路军马几乎就是一支纯骑兵。 反倒是胡人为了攻寨,前军自己弃了马,后军被火炮轰得军不成军阵不成阵,各个头人都有了退意……打到了现在,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养精蓄锐已久的汉军铁骑? 皇甫绍宗一马当先,长枪起处,无数胡人应枪落马,穿出了一条血色的通途。他持枪厉喝:“这不是突围,这是反攻!取敌主将赤山首级者,赏金千两,官拜大将;取敌酋博额首级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 自三十余年前,夏龙渊兵出塞北,迫得长生天神自守之后,三十余年来,这是这是汉家儿郎第一次策马驰骋在漠北草原,以进攻者的姿态,大破神殿精锐。 神殿精锐四散溃逃,最后的守护军在护法赤山的率领之下仓皇逃向北部山脉,大萨满博额甩脱皇甫情,狼狈北退。 北部山中,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神殿所在。 皇甫情懒得去追博额,博额一退她就飞去驰援赵长河了……她知道赵长河那边只是在拖,真正最吃力的战场在那里,急需她的支援。如果说下驷对上驷,恐怕敌人怎么也想不到,赵长河岳红翎加上厉神通竟然是被己方定义成下驷。 下驷意味着最危险,极有可能死。 便如赵长河早就伤了,伤得比博额都要早,下面的战局再拖久一点,真不好说会打成什么模样。 但这一战里,又有谁不是用生命在博呢? 便是现在加上她皇甫情,也未必就能拿长生天神怎么样,真正的胜负依然要看人间之局,能够对他动摇多少。 皇甫情把指挥权移交给了弟弟,皇甫绍宗亲率两万骑,带着薛苍海的五千血神军,衔尾直追神殿溃军而去。 目标:狼居胥。 …… 第780章 元神! 稍早一些,长生天神收回分魂的时候,三娘与皇甫永先一路也已经遭遇了最艰难的战斗。 这几天行军路上,起初颇受赤离借助风沙掩护神出鬼没的袭扰,崔元雍司徒笑等人左右率队前后巡逻,维护行军稳定,赤离数番袭击,无功而返。 赤离以前没见过司徒笑,这厮排名比崔元雍略低一点,听说还嗜酒,这对行军警戒是大忌。本来以为更好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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