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路打着去了争鸣宫。 ……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争鸣宫是公开平台,不是传道授业之用,是各家政治理念的碰撞,确实有几分上古稷下争鸣之意,也是夏龙渊早期还有意好好治国的一个特征,只是这几年他早已经懒得看了。 广场之中有人辩难,边上以前很多人旁听,这几年已经没几个人听了。两个少女悄摸摸地入场,隔得老远而坐,各自托腮沉吟。 而广场正北有高台,台上坐着难得参与一次的皇帝,一言不发地看下面说法。 听到这几句孟子名言,夏龙渊情不自禁地“嗤”了一声,却没表态。 中学课本是有这几句的,本来是很有意义的话。但在此世见闻,似乎如同放屁。按照这些年的见闻,这些人口中之“民”,那可真不是指的平民。说波旬披着佛的外衣,曲解佛的经义,这些人又何尝不是? 而且实质上化为世家们对皇帝的规训,老夏哪绷得住这种话。一群NPC,还玩起我来了? 听到皇帝的“嗤”声,下面立刻有人辩难:“此欺君之言、乱邦之议也!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载之,固安;众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长,尽所能故尊。若以尔等之言,天威何在?” 前一人辩道:“此独夫之言也!士林清议,自有监督,如若……”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所谓清议,无非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羽成乎下。禁之便。” 两个少女都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转头看看高台,本以为夏龙渊会很赞赏这话,结果他之前都只是“嗤”而已,现在居然说话了,而且居然还是反驳:“禁这禁那,玩个游戏也禁,看个小说也禁,朕最讨厌这个,不想活成恶龙,闭嘴吧。” 说着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这种辩难,说了十年,屁用都没。一方试图规训朕,一方试图通过投朕所好而幸进。个个言必称上古经义,实则六经注我、各为己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争鸣宫从此废除,浪费朕的时间。” 他大步离开广场,转头问身边跟着的大臣:“文璟,找朕什么事,不能直说?支支吾吾的。” 面容文俊的大臣呵呵笑:“也没什么,只是当官累了,想归于田亩。” “你才三十来岁就说这话?” “正因为还年轻,不想案牍劳形,想试试能否再有提升,有朝一日说不定可窥三重秘藏……嗯,此外,贱内近日又有喜了,也正好陪她漫步田园,好生将养。” “是你崔家一堆人在当官,你当不当不影响你崔家实力,自我觉得无所谓,不如练功对吧。” “呃……” “算了……既然尊夫人有喜,孩子名字起了没?” “想过,元央吧,男女都能用。” 交谈声一路远去,两个少女很是同步地转着脑袋目送君臣离开,一个低声自语:“看似聪明有主见,实则任凭争议而君无所断、立国十余载而国无所向,昏悖之主也。崔文璟想必是觉得他不值得辅佐,不如提升自己,以待其时,他却不自知……” 与此同时,另一个也在自语:“起码他不是残暴独夫……若有容人之量、得正臣辅之,未尝不能垂拱而治。崔文璟有为之年而辞官,此世家之私,只谋己身,与国无益。” 似乎互相都听见了一点点对方的只言片语,继而转头怒视,看对方越发不顺眼了。 ——键政历来是很容易把朋友都吵退群的,何况两个本来就互相看不惯。 两人都气鼓鼓地起身想走,可拖得这么片刻,忽然身边就被团团围上了一大群人: “唐姑娘,唐姑娘!在下京师小白龙姚九路,在万德楼设宴为唐姑娘接风洗尘,请姑娘务必赏光……” “你是个屁的小白龙!唐姑娘别理他,家父礼部卢侍郎……” “皇甫姑娘,我义兄是琅琊王道中,与令尊曾有一面之缘……” “皇甫姑娘,我也知兵,愿与姑娘推演沙盘,饮酒纵论,不亦快哉!” 两人只觉得一群苍蝇在身边嗡嗡嗡,差点没忍住出手揍人。 “唐姑娘,那个姓皇甫的过于粗鲁,姑娘远来是客,她竟去城门堵人,我们都为姑娘不平!” 咦……唐晚妆看了他一眼。 “皇甫姑娘,那个姓唐的一脸清冷,不知道装什么装,还是姑娘飒爽!” 咦……皇甫情看了他一眼。 正当两边都以为找到了怎么巴结美人的方法,两位小美人却不约而同地怒道:“背后说人,非君子也,我与她之争光明正大,要你们做什么小人!” 说完又极其同步地挤出人群,在一群苍蝇追逐之下飞速跑路。 跑路之中下意识转头对视,又愤然转回了脑袋。明明听得心中极爽,却还要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那种心情谁懂啊! 你们就不能在她不在的场合说嘛……真是的。 “二位……”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少年,身后跟着一大群护卫,堵住了去路,笑眯眯道:“不知能否赏光,请二位吃个饭。” 两人刹住脚步,都冷声道:“让开!” 别人还知道只巴结一个,你倒厉害,两个都想请! 身后追逐的苍蝇们倒是都有些瑟缩地停住脚步不敢上前,悄悄在远处观望。 “二位何必这么凶,不过是交个朋友。”那少年笑道:“二位都是初来乍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我没有兴趣交朋友。”皇甫情抄着手臂冷笑:“你喊我娘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少年:“?” 哪来的粗俗女子。 他看向唐晚妆,这个文雅一点…… 结果唐晚妆确实文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从他的随从边上穿过去了,视若无睹。 有人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唐晚妆直接一脚踹了出去,踹得人仰马翻,同时自己借力飘飞,踏墙凌波,转瞬不见,优雅绝伦。 几乎是心意相通似的,在唐晚妆出脚的同时,皇甫情也在另一边一脚踹翻了拦在他面前的喽啰,飞速登墙而走。 风中还传来唐晚妆的声音:“晚妆赴京,为游学而来。京师人文荟萃,必有以教我,应当不至于像乡下那么多泼皮无赖……此前稷下争鸣,晨钟暮鼓,还是很让人仰慕的……” 余音袅袅,也不知道后面藏了些什么失望的叹息。 一群京师爷们臊得面红耳赤,都瞪着那少年和帮闲不说话。咱们虽然苍蝇,也没像你这样当街堵人试图强邀啊,这京师名声都被你坏了,要是传到江南去,还要脸不要了? 但没人敢骂他,因为很多人都认得出来,这位是太子。 当今唯一的皇子。 也就皇甫情那泼辣的敢自称要做他娘了……要是较真一点这都算大不敬。不过豆蔻少女言辞无忌,也没谁较这个真。 太子俊脸阵红阵白,看着周边人仰马翻的废物们正要发脾气,却忽有人踱到面前,慢慢道:“太子欲报复?” 太子抬头一看,不敢怠慢,拱手道:“崔少傅……” “已经不是少傅了,刚刚向陛下告老。”崔文璟淡淡道:“离京之前,最后告诫太子几句吧……皇甫永先世镇雁门,可削之而不可辱,他让子女搬迁京师,有质子之意,却不是任人欺负的。太子凡事三思,莫损皇家颜面。” “真提亲呢?” “不合适,当皇甫永先成了外戚,更不可控,何况他还有前朝背景……陛下不会答应。” “那……唐晚妆?” “这个你若真心提亲倒是可以考虑,但目前来说,她门第还是略低一些……陛下还好说,皇后恐怕坚决不会同意,可暂观后效。”崔文璟微微一笑:“反正现在你们都还年轻……这个小姑娘有股气,说不定唐家门楣由她而兴,亦未可知。” 太子撇嘴,怎么也看不出那漂亮小姑娘能有什么气,傲气还差不多。 “另外……”崔文璟看了眼周围,肃然道:“你之安危,牵涉国本,不可如此随意散漫当街玩乐。万一遇刺……” 太子愕然:“太傅何出此言?” 崔文璟摇摇头:“直觉,或者说强者的警兆,总之小心为上。” 太子显然没太放在心上,随意拱手:“知道了。” 崔文璟也懒得管他警不警惕,甚至懒得多分析自己的警兆何来,悠然离去:“她说崔某世家之私,只谋己身,与国无益……我倒想知道,若唐家起势,又当如何?” 如果两个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嘀咕都能被崔文璟听在耳内,说明更躲不过天下第一的皇帝耳朵,不知道她俩会不会吓尿裤子,尤其是皇甫情,那可是真正的反言反语。 只能说小姑娘不成熟啊…… 两人正极其同步地踏着屋檐一路往自家飞奔,很容易就从兵分两路变成汇聚在了一起,互相看看,脸色都不太好看。唐晚妆倒还是心善,先开口问道:“刚才这人,极可能是京师顶尖的权贵子弟,你如此得罪,不怕有事?” 皇甫情打量了她一眼,倒是听得出这是好意而非讥嘲,便板着脸道:“我家特殊,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只要所谓权贵没疯,都不会来欺压,真惹出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倒是你,好像你唐家就连在姑苏都没法说了算,这点小门小户你不怕的嘛?要不要姐姐帮你?” 唐晚妆看了她一眼,露馅了吧妹妹,你一刚刚搬来京中的边地女子,怎么知道我姑苏唐家什么档次?而朱雀圣女则是前些日子亲身去过姑苏的……基本可以破案了。 但人家这次是好心而露馅,唐晚妆并不想拿这个说事,便摇头道:“我最后故意留那些话,就是拿言语挤兑……除非真是纨绔得不要脸面的那种,否则应当还好。而且我觉得……那个公子还不一定有闲工夫找我俩麻烦了。” 皇甫情精神一振:“我刚才也本能觉得有少许不对,你发现了什么?” 唐晚妆犹豫道:“刚才那些人里,本当有强者,不可能让我们那么轻松打得人仰马翻,可我们出手却不见有高手阻止。总该不会是都看不上那纨绔子弟的表现,不肯动手吧?” 皇甫情立刻道:“不可能,我所知的鹰犬帮闲可没这么正直。按这么说,反倒是有人想要借我们的手造成混乱才对……可刚才不够乱,我们跑得快。” 唐晚妆忽然驻足:“有人潜伏那公子的护卫之中,欲对其不利,而且还是护卫头领级别的人物!” 皇甫情也不知道那是太子,只当什么权贵,两人对视一眼,心意倒是难得相似。那种纨绔子弟死不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京中谋刺高官子弟这么大的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算只是个好奇心驱使也得去看一眼吧!不然今晚会睡不着的。 何况如果对方想借自己两人造成的混乱行事,到时候谋杀高官子弟的锅是不是得我们两人背上了?当我们好欺是吗? 两个少女气鼓鼓地原路返回,寻找那公子的下落。 争鸣宫本就是下午开启,如今折腾了这么久也已经傍晚,天色开始昏暗,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做晚饭。道旁酒楼、秦楼楚馆也开始营业开张,热闹非凡。 两个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公子前呼后拥地踏进了一家青楼。 这让两个女孩子怎么跟? 更让人呆滞的是,好几个一看就是高官大臣的也在往青楼钻,两人甚至认出了之前争鸣宫辩难的讲孟子的和讲韩非李斯的,此时儒法无争,争的是花魁。 唐晚妆忽地冒起一个念头,按这么看,秦楼楚馆是很好的查探消息的处所吧,这消息范围囊括社会各界来着…… 那边皇甫情哪知道她在想这种没名堂的玩意,纤影一闪,已从旁边巷子往后绕去。 唐晚妆回过神,忙追了过去:“你去哪?” 皇甫情道:“从后院进去看看,按这楼的布局,后面应该是有院落客舍的样子。小门小户小丫头片子,学着点。” 说得你就不是丫头片子似的,唐晚妆忍气吞声地跟着绕巷,一起趴在墙头探个脑袋往下看。 果然很快就看见那公子搂着个花魁,一脸淫笑地往边上院舍走。 两人都在心中啐了一口,什么玩意这是,还想和我们交朋友,交你娘去吧! 心中吐槽都没吐完,唐晚妆眼角余光忽然就感到了有金属的反光从侧面楼中闪过。 弓弩的箭头! 她无暇去考虑这公子多讨人厌,本能的反应就是长剑出鞘,踏虚凌空。 “呛!”春水剑光漫过,一支弩箭被水波荡开,水波蔓延,毫无烟火气地漫进对楼窗内。屋中数名刺客愕然看着凌波而来的仙子,不知道自己撞了哪门邪……这是青楼,你一个漂亮小姑娘跳进来干嘛? “春水剑法还是好看的……”皇甫情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身形忽闪,抓向了那公子身后的护卫。 护卫正一剑向那公子刺去,身后恐怖的杀机震得他头皮发麻,只得回剑一扫。 皇甫情一掌拍在他的剑侧,人也被震得腾腾倒退了数步。 对方显然是一位高手,不是她此时的修行能敌的。但皇甫情又不是来拼命的,她只需要给这帮试图利用自己的混账捣个乱、顺便也洗白自己与此无关,就完事了。 于是一掌拍退,咯咯笑着腾身越墙而去:“这位大侠可别盯着我哟,你的目标跑啦……” 那护卫转头一看,太子早就慌不择路地往院外狂奔,眨眼人都快不见了。 他哪顾得上和皇甫情较劲,飞速追出了院门。 刚刚追出去,立刻冷汗直流,连两腿都开始打颤。 太子被人一只手拎在半空,另一手“啪”地抽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当太子的人,被人撺唆着来嫖娼!你不要脸,你老子我要脸!给老子滚回去面壁一年,但凡踏出宫门半步,打断你的腿!” 太子被亲爹跟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得老远,又连滚带爬地跑了,看上去怕自己老爹比怕刺客都多点。 夏龙渊的目光落在刺客脸上,露出一个很是慈和的笑容:“除了你之外,铁木尔还买通了多少人,带朕去看看。” 护卫瘫软在地。 “叮叮叮!”对楼传来兵刃交击声,唐晚妆打不过屋内刺客围攻,正狼狈地穿窗撤退。 夏龙渊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伸指一弹。 所有刺客脑袋全部爆成了西瓜。 唐晚妆骇然转头,就看见了下午见过的皇帝手上拎着刺客首领,悠然离开:“谢了小姑娘……我指的是你说朕可以垂拱而治的评价,哈哈……” 唐晚妆很快明白了,那纨绔公子居然是太子……这是亲爹出来找场子了。 她心中泛起极其荒唐的感受,一个太子、在京城、嫖娼、被自己的护卫刺杀、皇帝亲自出来救人。这是什么和什么,哪里来的草台班子? 唐晚妆气喘吁吁地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不知哪来的心气,忽然喊道:“垂拱而治,也得你肯听人的!以今日之所见,京兆府可撤,六扇门可斩!如此乱象,难道就没有正臣提出过整治吗?” 夏龙渊好笑地转头:“怎么,你一小姑娘,还能提出整治方案不成?” 唐晚妆道:“六扇门虽有刑侦缉盗之职,但均在各地州郡府衙治下,权责太浅,强者稀疏。单一个花蝴蝶,通缉许久无法归案,何也?淮扬诸盗勾连官府,横行水上无人可查,何也?谋刺者潜伏京中、收买护卫,无人过问,谁管?朝廷需要一个从人事到财权独立于地方府衙之外的新六扇门,专务江湖武事。” 夏龙渊收起几分轻视,神色认真起来:“还有呢?” “当今武道之世,无论魔教首脑还是异族首领,皆天地人榜中人,非地方官衙可管,又非世家大族愿管。若要设此新司,需要一位与各方无关的顶尖强者统率,使权责独立于各方之外,只对陛下负责。外可镇天下群魔,内可督人心鬼蜮……” 夏龙渊心中大动。这是自己与世家博弈的一枚好棋……但好像不太好做。小姑娘大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实际多少麻烦,没法细说。 他有意再考这个小姑娘:“哪来与各方无关的顶尖强者……便是玉虚,也有其道门之私。就连提出这些可笑提案的你,自己也肩负唐家期待,能算各方无关否?” 唐晚妆大声道:“我可以!” 夏龙渊真笑出了声:“你?你才玄关五重,几个刺客围攻就狼狈逃窜,离你自己设定的顶级强者还有十万八千里。” 唐晚妆憋红了脸:“我还年轻,陛下岂可以此时论后世!” “莫欺少年穷对吧?”夏龙渊打断小姑娘的话,笑道:“你后年才能参与武举对不对?” “……对。只有一年半!” “朕过几日便开始筹建此司,以身边内卫强者统之,你可以襄助筹建,参谋建策。作为奖赏,皇家所藏文武典籍,你可以随意借阅。朕等着你一年半后取得功名,在新司做个头目、再放江湖历练,看你将来能否兑现自己的豪言。” 唐晚妆呆呆地看着皇帝,一时懵了。 我、我都没想好这新司该怎么搞,就无知无畏那么一说……你怎么当真了? “外镇天下群魔,内督人心鬼蜮,说得不错。朕当改制六扇门,成立新司,便叫……镇魔司。”夏龙渊拎着俘虏大步离开,哈哈大笑:“朕很期待……你会是一个言过其实的马谡呢,还是朕的诸葛。” 若君王许我为诸葛,那我就一定会当一个诸葛! 少女握拳,元气满满地回了家。 片刻之后,小诸葛的怒吼声响彻长街:“皇甫情你给我出来!我家门口上的猪头,敢说不是你画的!” 皇甫府探出皇甫情的脑袋:“可能你得罪了魔教室火猪,被人拱了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魔教,你不就是朱……” “诶?你在说什么啊……” “我一定会揪出你的真面目,只要我唐晚妆在京一天,你休想安生!” “那你慢慢等哈,我明天就出门历练了,三四个月才会回来,希望到时候不要被我打哭鼻子哦小美人。” “砰!”皇甫府大门关闭,唐晚妆惨吃闭门羹。 皇甫情心情甚爽,一跳一跳地跳回自己闺房,一位前凸后翘的小姐姐大字形趴在她床上,睡得极没形象,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这也没大两岁,怎么就能这弧线……皇甫情好心情都减了三分:“喂死乌龟,猪是你画的,凭什么我给你背黑锅?” 三娘懒洋洋地嘟囔:“咱们谁跟谁啊,你的神既然成了我的神,那我的锅就是你的锅……” 皇甫情没好气道:“那我以后找男人你要不要用用?” 三娘指出:“圣女不能找男人哦,要求严格点知道吗?你忽悠老娘入教之前,老娘可不知道这教派这么废物,坑死个龟龟了……” “今日所见,更废物的是朝廷……好了好了,不知道以后青龙圣女是哪个,看本座怎么要求她!”皇甫情一拍桌案,一堆书籍弹跳而起。 外面唐晚妆吃了闭门羹,气得跺脚,二话不说地也在这门上画了一只猪头:“室火猪?拱你自己去吧!” 画完愤愤然回了对面自家睡觉,却一时忘了把自家门口的猪擦了。 对门闭合,两猪对视,静止的画面渐渐拉远,拉开了乱世的扉页,拉开了一生的画卷。 第745章 风评会变得不幸 “你这只死猪头。” 密室之中,皇甫情浑身散发着满足的粉色,小鸟依人地靠在猪头怀里,被拱得有气无力却又极为满意。 此前在京师,要么和死龟龟一起,要么和那悖逆恶徒一起,都好久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过了,想不到前来长安第一时间就恩爱了一回,真爽。 据说是唐晚妆提议让自己来的对吧,懂事!回头赏她门口画只猪,让她对着思念去。 咦对了……遥想当年,那厮住在自己对门的时候是不是有这样的场景来着?时隔太远记不清了……后来唐家大举搬迁京师,人多了对门那个宅院住不下就搬离了,对门屋子转卖时价格还翻了倍呢,血赚。 对比如今的关系,就像是泛黄的古字画,都是值得追忆的陈迹。 其实她急着恩爱倒也不单纯是因为饿,而是她彻底突破御境之后,希望通过双修和情郎分享所悟。皇甫情看得出赵长河如今的状态是卡在御境边缘只差一层窗户纸的状态,以“御此星河”来看,自己的南方朱雀之意对他可是大幅重合的参考,搞个不好直接助他破御都有可能的。 刚才那个九幽那么可怕,三个人围攻都没能感受到她有半点虚,感觉是对方自己不太想打才撤的,真打下去感觉是己方大有可能打不过来着……那到底是什么水平?御境二重,初期?可能差不多。 当此局势,赵长河若能及时破御当然要好很多,至少围攻起来应该有机会赢。 结果指望一次双修就破御显然有点梦幻,依然没突破成功。相反,赵长河这边倒是给她灌输了一大堆东西,什么风啊、气脉啊、因果啊、生死啊……当然并不是什么东西灌输过来都有用的,不合其道就是不合其道,最多借鉴一二,倒是其中这个阴火与生死之意,朱雀受益匪浅。 她就是参破了这一层而破的御!如今赵长河以另一个角度去诠释,给她的印证太大了。御境一重若要圆满,多半就是把这些生与死的角度方方面面的吃透,那时候应该就可以尝试二重了。当然现在还早,赵长河给的就是最缺的引子。 皇甫情心中有些小无语,我是来帮你的,怎么二话不说的先被你灌得满满,各种意义上…… 真是死猪头。 猪头似乎也在感悟着什么,半晌才展颜一笑:“你来得真是时候,我总感觉你的性质真是恰恰能对九幽造成最大克制或者对冲的那种。我共享了你之意,下次再打的话可能还能打得更好看一点。” 皇甫情道:“打得好看一点有什么用,你破不了御就没有本质改变。玉虚可不会天天跟着你保护,以后你不要出门了?” 赵长河失笑:“九幽又不知道我是谁,至今以为是个叫秦九的佛门子弟。我随便换套衣服换张脸走出去,她去哪找我?” 皇甫情:“……是哦。” “反倒是你,既然在长安现身了,只要长安诸公不傻,现在就会满城搜索‘伪朝魔教尊者朱雀’。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也易个容?” “我易容估计没有什么用,我和九幽的气息有点互相牵引的意思,只要在附近恐怕都有感知……说来奇怪,以九幽的能力,竟感知不出你的血煞之力?你这是怎么藏的?” 这个就要问瞎瞎了……赵长河感觉瞎子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谨慎,看来对九幽真是特别在意。确实九幽很强,她的能力刚才也只不过是显露了冰山一角,先是轻敌大意、后又像是不想闹出动静才暂退的,如果全力施为的话不知有多恐怖……但赵长河感觉瞎子的在意未必全是因为实力,那外貌是啥情况啊…… 而且还特别沉默,至今都不说话。你趁红翎恩爱的时候牛她不是挺起劲的,怎么轮到朱雀在这就不吱声了,是因为红翎好欺负嘛?显然是因为不想多谈九幽而已。 赵长河想了想:“现在不知她是否能神识到处扫描感知侦测你的气息,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你躲在哪都没用,反而可能把咱们这个基地暴露了。” 皇甫情道:“那怎么做?我转身就离开长安?那本座可不干。” 赵长河咧嘴一笑:“当然不用如此。尊者身为大汉国母……” “什么国母!”皇甫情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是太后,而且这个还没有对外公开!” “现在公开不公开也没啥了,四象教又不像早年那样暗中行事,你就明说皇甫情是朱雀,从此不戴面具了,别人能咋滴?面具咱们床笫上戴,多点情趣……” “滚。”皇甫情气道:“我用皇甫情身份在昆仑时,玉虚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如果再说我是朱雀,那玉虚岂不是知道我们这是师徒争夫……” 赵长河沉默,然后指出:“皇甫情身份是太后,举世皆知。他们本来就知道母女……哎哟……” 皇甫情气得一脚把他踹下了床:“我看大汉要是无法收服各地,主要原因就是风评被你毁了!什么脏汉!” 赵长河揣手手悬浮床边,老实巴交地不说话。 皇甫情有些惊艳地看着他悬浮的样子,臭着脸也不说话。 “咳。”赵长河干咳一声:“我想说的是,你可以作为大汉代表,公然出使。作为官面身份出使,他们就算要对你不利也很难大庭广众公开做了,想杀你也不好闹得满城围堵,那样反而更安全。当然,面具还是别摘了,没有太后出使的道理,就按国教尊者出使来算吧,顺便还可以栽玉虚一道,让人认定他和我们已经有瓜葛。” 皇甫情眼睛一亮:“倒是有理。那我现在出城,以官面出使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入城。” “找个出使的缘由。” “随便啦。”皇甫情玉手一挥:“就替咱家赵王求娶他们李家小姐好不好?意思就是你不送女儿给我们家赵王玩,我们就揍你。” 以你们这些女人的脑回路也就只能想到这种理由了……赵长河翻了个白眼,正经出使联姻不管对方肯不肯都确实算个理由,但用屁股想也知道后半句一出会是什么结果,这根本就是来闹事的。 无所谓了,要的就是闹事。真联姻才麻烦呢,谁特么跟勾结胡人的势力联姻,立足之本都丢了。 …… 皇甫情穿好衣服出城去了,顺便带走了几个教众装随从,正规出使的话还得有人先投递国书。 赵长河并未化装成别的模样,依旧装成了秦九,也趁夜悄悄离开了四象教秘地。 他这次要见的是赌坊李八。 果然进入赌坊之后,里面依旧熙攘,通宵赌博的人还是很多。而李八也未睡,依然在看场。 见到“秦九”进来,李八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这位公子不是跟戴公子出去玩了么?” 赵长河笑道:“他玩他的,我玩我的。” 李八眼波流转,轻笑道:“那公子想玩的什么?莫非是我?” 赵长河道:“你看我们名字这么像,李八秦九的像不像兄妹?” “姐弟才对。”李八笑呵呵道:“不过世间识字的都没多少,大家用数字给孩子起名太常见了,要是这样,我们兄弟姐妹可就太多了哟。” “是啊。”赵长河也笑呵呵:“我浪迹江湖,还见了好多类似的兄弟,陈一,元三,李四,沙七……” 李八的笑容消失了。 赵长河笑道:“再加上你我八九,你看,除了老二和老六都不好听,是不是还差个五?八娘可知五在哪?” 李八淡淡道:“不过巧合,为何非得有五?” 赵长河道:“我只觉得长安这么热闹,应该更齐点嘛。” 李八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半晌,忽然道:“齐不了。他来不了这里,并且也另有要事。” 赵长河道:“来不了这里,是因为他杀了李公嗣?” 李八粲然一笑:“既然公子都知道,还问个什么?” “当然是想问,他另外的要事是什么?” “纵横河西走廊,截断关陇之路。”李八笑得很灿烂:“本来就是马匪不是么?” 赵长河道:“那你还敢在这里用这么典型的名字,不要命了啊?” “我本来就是李家旁支,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是你傻,都跟你说了,世上以数字为名的人到处都是,哪有看着就以为是嬴五的人?”李八娘如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这是恰好碰到了死耗子,如果我反而是李家的人,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赵长河笑道:“倒也不是碰到死耗子,八娘套戴公子的话太明显了,一副情报收集者的样子。” 李八娘知道自己的行事如果在有心人眼中确实很容易判断,便也懒得跟他多扯这个,低声道:“如果你是赵长河的人,那么烦请转达,五哥和赵王一直都是盟友,这个关系从未改变。之所以现在有点尴尬,是因为涉及杀了夏迟迟的父亲……说是此战朱雀也参与,但大家关系不同,朱雀是夏迟迟师父,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该咋咋滴,但我们外人就有点尴尬。” 赵长河点头:“理解。” 李八娘道:“五哥之意,如果大汉一方并不在意这一点,那么大家依然是盟友。五哥本也不涉及政治,天下谁一统关他屁事。他就一马匪,开赌坊是为了收集秘境情报,与别的事情无关。如果说倾向,他当然倾向大汉,说白了他对赵王从一开始就属于是在投资,真能以赵代夏那才是他所愿见,现在好像也差不多……更何况他现在杀了李公嗣,和李家成为死仇,和大汉就更是天然盟友。” 赵长河道:“这也正是我此番前来开门见山的原因,大家的关系并不需要太过遮遮掩掩。八娘也大可转达五爷,大汉对前事并不计较,大家依然是盟友。” 说着掏出了一面镇魔司玉牌,以证实身份。 李八娘吁了口气,再度露出笑呵呵的笑容:“那就好。其实现在的状态,大家没交流都已经天然在合作,莫看现在长安繁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丝绸之路,现在被五哥纵横拦截,长安也头疼的。现在长安朝中争议最大的事是,先东进函谷呢,还是先西出玉门,扫清了马匪再论中原。” 赵长河笑道:“原来如此。马匪可不好扫的吧,那是真正神出鬼没,李家的统治力还没到这份上。” “但相应的,马匪只是马匪,只能做袭扰商路之用,并不具备多少攻城略地的能力。所以指望两面夹击是办不到的。”李八娘道:“五爷的意思,如果大汉想和关陇打持久战,说不定会更有优势。” 赵长河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那些暂且另说。我此来是想看看八娘这里有没有一些值得关注的消息,尤其是五爷本人在不在这里……既然不在,那还是问问长安的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只有一条。”李八肃然道:“你们不要以为李家自己没有多少高端武力,实则很强……他们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迎回了一位‘小姐’,我看着那模样可不是小姐,说是祖宗都不为过,整个李家俯首帖耳。这个小姐的实力……反正我一看就头皮发麻。” “外面迎回?” “嗯,我说了我是李家旁支远亲,我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这个堂妹,莫名其妙就成了李家小姐。” 赵长河心中立刻泛起九幽的身影,该不会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以她控制人心的能力,或者是把人祖宗从地下叫醒的能力,那当然随时可以做李家小姐,也可以做祖宗。 果然李家的各种博弈未必是走钢丝,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底气。或者说,李家只不过是九幽的俗世代理人。 呃等等……赵长河小心翼翼地问:“那李家有没有别的小姐?未出嫁的那种。” 李八摇摇头:“嫡系的话,都出嫁了,未出阁的还就恰恰只有这一个。” 赵长河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 皇甫情随口一提,显然没细想人家有几个女儿没出嫁这种事,那如果按照这走向,她这是在帮自己向李家求娶九幽? 这事儿闹的。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就在他在赌坊和李八娘接洽的时间里,天色已是微亮,一匹快马直抵长安:“吾乃大汉使者,奉命投递国书!” 长安震动。 李家家主李伯平亲自大殿接见使者,打开国书看了一眼,脸都绿了。 国书上明确写着:“……特遣四象教朱雀尊者赴长安,不日即达。求娶李家小姐,结秦晋之好以息干戈,共谋抗胡之事。” 李伯平人都傻了。 这国书一传,名声给大汉捞完了,马上天下都会知道大汉多么有大局观,暂息内部之战,共同对外,这人心捞尽了还要把他们李家架在火上烤。人家大汉愿意止息干戈共同对外,你们呢?你们现在还勾搭着胡人吧,长安城内还有一堆胡人在对不对?你们要怎么回应? 最可气的是,李伯平敢打赌,大汉这国书绝对不是真心的,朱雀真来了的话肯定狮子大开口,逼得自己只能拒绝,把“拒绝合作”“甘当胡人走狗”的名声给他们摁个严实。 瞧国书上那印章甚至都可能是现场找个萝卜临时刻的,可只要朱雀来了,人来就是证据,挑国书问题已经没有意义。 这都算了。如果自家真有个小姐,就当个牺牲品直接嫁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对舆论含糊过去就完事了,至于打不打谁管得着。 问题是自家那个是小姐吗? 那是祖宗啊喂! 你要操我祖宗? 李伯平飞速去了自家后宅,大汗淋漓地向九幽汇报。 九幽雪白的脸蛋变得铁青。 虚空之中,有个瞎子笑得在云端打滚:“你也有今天。难道没有人提醒过你,不要靠近赵长河,风评会变得不幸。” 九幽并没有听见瞎子的吐槽,自然无法回应。然而瞎子说这话的时候,她忘了最靠近赵长河的人是她自己,比天下任何人都跟得长久而紧密。 这是后话了,当场正在和李八娘交谈中的赵长河并不知道投递国书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他还在和李八娘探消息:“除了李家小姐的特殊之事,还有什么吗?” 李八娘想了想:“前些日子胡人由于急行军偷袭京师,被伏击尽没,之后好生沉寂了一段时间。李家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扶持佛道,摆脱胡人的控制。但胡人近期又开始跋扈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应当是博额暗中进入了长安,长安的胡人开始有了主心骨。如果你们有刺杀胡人将领之类的谋划,建议搁置,万一所谓刺杀撞上了博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清晨,岳峰华敲响了徒弟的客舍院门:“红翎,胡人那边有消息了。” “吱呀~”院门洞开,打坐了一夜的岳红翎神清气爽地看着初升的朝阳,笑道:“在哪?” “就在朱雀大街,鸿胪寺。” 岳红翎微微一笑。鸿胪寺有胡人还需要说? 会跑来说这种废话,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经过一夜准备,那里的胡人已经撤离;另一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岳红翎去钻。 “知道了。”岳红翎大步离去:“师父就不要掺和这些了,徒儿自己去看看。” 刚刚进入长安城内,立刻听说了大汉来使。 岳红翎怔了怔,站在道旁观望,很快就看见朱雀戴着火鸟面具,一身火红的法衣,带着几名随从策马入城。 这是岳红翎第一次见到朱雀。 似是感应到有人打量自己,皇甫情转头看了一眼,一对红衣情敌的目光在街角交会,似有电光闪过,各自复杂无言。 第746章 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京城 岳红翎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赵长河的话,自己和四象教该是什么关系。 在势力层面,四象教和唐首座是对手,私底下据说朱雀与唐首座更是一生之敌。 但如果论江湖层面,自己和四象教才更像是江湖话本里的主角。 没有赵长河,自己不一定会去北邙,夏迟迟都不一定会去北邙,所以北邙剑指洛七的初见应该不会发生。但夏迟迟与四象教的渊源摆在那里,她有极大可能在洛家庄一役就直接被朱雀带走入教去了。 而身为江湖著名魔教,做的乱七八糟的破事可不算少。以自己的性情,有极大可能会在中原和她们杠上,说不定是从出道不久的圣女夏迟迟及其青龙堂爪牙开始招惹,又惹上其他二十八宿干涉,最后惹出朱雀尊者,被她击败而逃,又得到剑皇传承之类的造化练成归来,打了回去…… 很多故老相传江湖故事就是那样的,基本符合自己与四象教的立场定位与双方思维,区别只是一般而言那些故事主角是男的而已。 至于最后发现四象教其实是反抗昏君的义军,因为昏君无道,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会和四象教言归于好对抗昏君……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但因为赵长河的存在,无论是自己还是四象教都刻意地避开对方,竟然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突兀地见到了这个曾经脑补中要被她击败而逃的大魔王,但争斗似乎已经该在某人后院了……在此之外,这个大魔王竟然是最可信任的人之一,这种感觉贼怪异。 皇甫情看着街角的红衣姑娘,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一身红衣土不啦唧”,然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第二反应才是自己去年曾与三娘的对话:“一直以来大家都在想,既有夜帝,有无日皇?始终未见记载。但即使上古所无,按天道之理也当有,上古既无,如今也可能有。” 死乌龟的回答历来让人血压上升:“是啊是啊,怎么啦?之前不是猜秃驴嘛?” 皇甫情没好气道:“之前是猜测会不会是大日如来之意,但秃驴们被夏龙渊镇成那个德性,怎么看都不像有那种气脉,并且与我们的交集之中也感受不到功法方面有什么冲突之感,多半无关。倒是如今江湖上那个岳红翎,乱世书数番判词均与落日相关,是否……” 龟龟指出:“岳红翎刚在塞外和赵长河并肩携手,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弄死赵长河吧?” 那时候的皇甫情还没真和赵长河好上,却已经牵手剑湖了,闻言踌躇得很。我是想弄死赵长河吗?怕是想弄死岳红翎本人才对。 但这个可不敢在龟龟面前表现,否则怕把她笑翻过去还翻不回来。皇甫情只能道:“我问的是你在塞外见过她,有没有感觉哪不对?” 三娘暗道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别人怎么瞒我,室火猪面具已经安排上了,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保持这副鸟嘴朝天的模样。嘻嘻。 口中回答:“修行太低,打起来能被我一屁股坐死,能有什么感觉?你可以让迟迟去挑衅一二,迟迟想必会很乐意。” 皇甫情更犹豫了,真让迟迟去挑衅岳红翎,迟迟想必会非常高兴。但这个算什么?莫名其妙去找岳红翎麻烦,没个借口,难道借口是“你男人外面有狐狸精,你要不要去剁了她”?那请乖徒弟先自剁。 再说此时迟迟也打不过岳红翎……真是个小废物。皇甫情犹豫良久,终于道:“此前收到昆仑柳土獐消息,杨家通缉的杨虔远遁入昆仑,我们若能拿得此人在手,或可与杨家有所交换。而昆仑在西,迟迟欲破秘藏,也当往寻西方白虎之意,这任务就交给迟迟。若她能破秘藏,再让她去面对岳红翎,否则只是送,丢我们的脸。” 三娘道:“昆仑那么多强者,你也敢让她独自去?” “柳土獐的情报里有火炎昆冈之说,我也想去看看,既是暗中保护她,也是我的三重秘藏之途。” 三娘的眼睛眨巴得扑闪扑闪的,一副差点笑出声的模样。那时看不出她那意味是什么,如今自然知道,三娘早知赵长河到昆仑找血参去了…… 往事浮光掠影地闪过,又破碎在眼前的长街。街道依然喧嚣,情敌却在微笑。 日夜之辩依然没有揭晓,以后看来应该多和她接触一二,大家现在是自家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自家人。真荒唐。 朱雀看见岳红翎身边有人在低语,又悄悄退去。 “打个配合如何?尊者。”岳红翎的传音传入耳内。 朱雀不动声色,策马缓行:“何事?” 岳红翎传音道:“如今长安并不像我们早前想象的胡人肆虐,相反已经没有胡人兵马,只有常规的商人与使臣。也就是说,在表面上李家正在开始与胡人划清界限,以争民心,当然实际上他们与胡人的联盟并未解除,只是面上功夫。” “所以?” “我原本号称要刺杀胡人高官,实则是为了试探我师父……算了这个且不提。总之刚才有人悄悄提醒我,鸿胪寺里藏着博额,我这一去可就落入天罗地网出不来了。” 岳红翎在笑,但朱雀却看得出她眼中的难过与落寞。 师父卖了她。 朱雀心中泛起极其荒谬的感受,岳峰华脑子进了水,真以为别人高看你一眼是因为你自己很厉害?所有人都是为了岳红翎!一旦岳红翎死了,你落霞山庄还有谁在意!真是被这些年的荣华遮了眼。 岳红翎正在说:“如果只有我自己,我会去找长河商议。但正好尊者在这里,恰恰是个好局——只要我进入鸿胪寺与博额交战,尊者这么近,自可大声厉喝‘这里如何有博额的气息’,再过来接应我。我不会有事,还可以让博额在长安之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李家的面上功夫立刻白费,需要立即做出取舍。” 朱雀心中大动,口中故意道:“如果所谓的取舍是选博额而杀你我呢?” 岳红翎洒然一笑:“我们还有长河在暗处,只要声势闹大,他自会接应,区区长安又如何拘束我等?恰恰使李家洗白的盘算破产,这天下人心之争,我们已经赢了一半。” 朱雀已经行到很远了,岳红翎耳中隐隐传来她的回应:“好。” 事实上不需要声势闹大,赵长河人都已经到附近了,他是担心岳红翎撞上博额,心急火燎地赶到这里。 双方分头行事,最后竟以不同的线索汇聚于一点。 还没到呢,就看见远处朝霞漫天,璀璨无比的剑光直射鸿胪寺内:“鞑虏授首!” 那边悄悄提醒岳红翎博额在里面的韦长明吓得脑子都空了,这女人怎么回事?老子冒着多大的风险来提醒你跑路,你走人之后记个情,老子就赚到了!怎么明明知道博额在里面你也敢上的,疯了吗? 哦,从这一剑看,这女人御境了?那可能还好……但你再怎么也就初入御境吧,人家博额可能都御境后期了,而且主场里埋伏了多少精锐多少陷阱,你这一进去还讨得了好? 正这么想着,鸿胪寺内已经传来恐怖的气劲爆发,只一刹那,电闪雷鸣、院墙倾塌,瞬间波及了朱雀大街。 看似已经去远了的朱雀豁然回首,厉声大喝,声传数里:“博额如何在你们李家的鸿胪寺!本以为你们有与胡人割席之意,我大汉才暂释前嫌与汝携手,却原来两面三刀,依然暗中勾结!” 这是方圆半个长安都快听见了,人人目瞪口呆,李伯平在殿中呆若木鸡,这边的韦长明怔怔了想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喜意。 朱雀说得荡气回肠,人已化作滔天烈焰,掠过长街直奔鸿胪寺。 “轰!”烈焰暴起,整个鸿胪寺陷入火海,什么埋伏什么机关尽成虚话。 博额的声音终于响起:“朱雀,岳红翎……这是长安,不是你们京……” 话音未落,心中警兆大起。 转头看去,大老远的屋顶上,昨天在楼观台露了把脸、据说可能是正统佛门子弟的“秦九”,张弓搭箭,瞄准了他的咽喉。 这是长安? 只要我们在这,这就是京城! 第747章 长河破御 不知是否胡人入神州,都会陷入类似的遭遇。 当年赫雷陷入归尘阵法的围攻,原本还是略微上风的。可那时候修行只有区区玄关六七重的赵长河,以王道中之名,引弓未发,赫雷以为一位地榜强者在引弓,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于是处处受制,最终导致负伤遁逃,埋下了死亡的引线。 而这一次也很类似。 岳红翎是江湖名侠、朱雀索性就是公然出使,她们在这里见到胡人首领开打是很正常的,李家没有办法公然拉偏架,否则苦心经营的与胡人撇清就再也撇不清了。 但他赵长河没法拔刀上前助阵。一旦暴露是赵长河在这里,那别提九幽必然出手了,李家也能立刻大军围困。还管什么民心声望啊,只要把赵长河弄死,大汉瞬间就能分崩离析,天下唾手可得。 因此赵长河不能近战暴露,只能引弓助阵,见过他龙魂弓箭的人寥寥无几,还是可以用的。而这种时候乱射箭反而有可能对朱雀岳红翎造成困扰,依然是早前对付赫雷的手段最适用。 弓箭永远是引而未发的时候威胁最大。 在博额的感知里,那边的弓箭追魂摄魄,隐隐散发着让人极为胆战心惊的气息,他毫不怀疑一旦被这箭射中,什么锻体法门都别想抵挡,就算让专精于此的厉神通来扛都休想扛得住。 单是那弓箭的威胁,竟似比此刻围攻他的两个女人更可怕。博额起码有一半的心神放在防备那弓箭了,眼睛时不时就往那边瞟。 而朱雀岳红翎则打的舒爽无比,那边弓箭的气息甚至能让她们也胆战心惊头皮发麻,但明知道那是自家男人还在意个什么,两人看也不看,抡圆了揍。 这一配合起来,两人的神色不知不觉都有了几分古怪。 果然之前的预感是有道理的……两人的功法感觉有冲突之意。 朱雀玄武都怀疑过如果存在日皇会不会是大日如来之意,后来因为与佛门功法完全感觉不出有什么冲突而撤销了怀疑,但岳红翎这里真有。 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如果双方是对立的话,有很明显的互相克制的意味。而有趣的是,此时不是对立,是配合,那造成的结果就有了一种互补的加成之感,远远比正常的配合更强。 真是见了鬼了,我和唐晚妆水火相冲,冤家了一辈子,都没有这种互克与互补。你一个专门玩剑的没有属性,而且还是和我一样的土不啦唧,居然还互补起来了! 两个女人心里怪怪的,被夹在中间乱揍的博额就难受至极。 莫看被乱世书瞎写导致贻笑天下,实则他是真正的天下第二,确实是御境一重后期,即将圆满的那种,天下除了夏龙渊之外他谁都不怕。而这两个女人一个初入御境都不算太稳固,一个虽然更强一点也远没到中期的程度,可以说就算正常以一敌二自己也有胜算。 结果现在两人联手莫名其妙的有一种阵法的感觉,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以一敌二未必打得过!再加上那边引而未发的箭,分走了一半的心神防备,这越打越没法打,区区几招之内就已经下风了。 跑都不好跑,这种乱战之中那个箭手并不好放箭,有误伤的可能,一旦自己跑了,那一刻则是最佳的出箭之机,极为危险。 可气的是自己没有半个下属能有实力参与这战局,稍微分摊一点点。 正在博额焦头烂额的时候,李家殿上九幽站在屋顶,远远眺望此处战局,蹙起了眉头。 可恨嬴五那厮折腾商道,雪枭去和他周旋了,荒殃正在函谷准备给杨家那边找点事,风隐又在晋南防备朱雀,结果特么朱雀人都到这了。如果自己不出手,短时间内并没有其他强者足够涉入这种御境战局。 但自己并不想公然出手,至今道尊波旬都没有站在台面,怎么搞了半天变成自己先站在台面了,最大的咖位却第一个下场亲自参与凡俗战争……某个人一定在暗中悠悠观测,看见了怕会笑得从夜空滚到泥巴里。笑就算了,被她找到机会做些什么才叫麻烦,九幽可不相信那厮会没有恢复,不知道在下什么大棋。 是的,从头到尾,很多神魔包括九幽在内,不敢胡乱现世的主要原因是顾忌某个瞎子,一个个在脑补那位有什么天大的布局和阴谋,谁知道她天天跟在男人身边看人恩爱还被抹得暴跳如雷还没点办法…… 九幽沉吟片刻,低声吩咐左右:“去告诉空释,如果他出手,我们就再扶他一把。” 左右有人道:“空释佛门在和玉虚争民心,若是公然相助胡人,他也别争了……会肯出手吗?” “民心虚无缥缈,皇权的扶持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民众的记忆力很差……你们直说,他会知道取舍。” “是。” 片刻之后,战局中央响起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诸位在闹市之中激战,恐误伤民众,有违天和。老衲特来解斗,望诸位给老衲一个薄面。” 话说得超级好听,然而一道佛光恶狠狠地印向朱雀的后背,却是杀机凛然,狠辣无比,目标直接奔着朱雀的命! “绷!”箭似流星,声未出而箭先至。 赵长河第一时间箭射空释! 空释早有准备,身形以一个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动作,在前进之中突兀飞退,一箭擦着面门“咻”地不见。 趁着赵长河一箭已出,博额找到了机会,飞快震开岳红翎和朱雀的攻势,闪身遁走。 风中传来他的笑声:“可笑可笑,长安闹市,被赵长河的女人围攻自家客人,这便是关陇英豪引入佛道想要达成的结果?天大的笑话!” 其意在讥讽李家,你们不想做我孙子,各种搞平衡,最后的结果搞得倒像是在做赵长河的孙子,让人在闹市之中乱来,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是不是老实一点,听我们塞北狼旗,我们倒还可以扶你做中原之主,否则赵长河来了,你长安就是他的京城。 九幽平静地立于屋顶,就像没听见一样。这话如风拂面,对她造不成任何影响。 她的目光倒是落在箭射空释的“秦九”身上,右手下意识地蹭了蹭裤腿。 挺能射的啊,小弟弟……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是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此时场中,朱雀岳红翎勃然大怒地围住了空释,岳红翎长剑怒指:“佛门圣僧,竟与胡人勾结,有何面目去见佛祖!” 空释满不在乎地笑道:“佛祖眼中,众生相等,哪有胡汉。” 朱雀手凝火焰,冷笑道:“那你便替他死吧!” “尊者,您只是使者。这里是长安,终非你的京城。”长街左右呼啦啦地围上一大群带甲士卒,李伯平终于亲率精锐堵在周边,微微笑道:“博额藏匿于使馆,这本王事先不知。因此岳女侠与尊者怒而攻之,本王也没有插手……但博额既走,空释大师可是佛门圣僧,不是外人可以喊打喊杀的。” “本王”,指他自立秦王。而这话先把勾结胡人的问题给洗了一洗,至于能不能洗干净另说,总是要这么说的。至于佛门出手,那是佛门自己的众生平等,不关我们的事,而你们要对佛门出手,那就是在我长安杀我们的圣僧,我们就要管了。 这就是政治逻辑,做得再混账,面上都有一个可以交代的说辞。除非你江湖撒泼,否则官面上这就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什么。 但她俩不好说话,自有别人可以说。远处玉虚飘然而至,站在一旁屋顶行了一礼:“既是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长安围观,士民俱在,老道打算再启佛道辩难,看看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走胡人酋首的‘圣僧’,还有多少人支持他的讲法。” 刚才这里的战局起得突然,结束又快,玉虚没来得及参与。但事后之事,政治不好出手,宗教可以。以佛道之争的名目,自可趁机一鼓作气把佛门逐出长安。玉虚眼里难得地起了杀机,暗道就算用昨天你的“论武”模式,也非要毕此功于一役不可。 空释呵呵笑道:“你们指我勾结敌酋,我却道真人当着秦王之面、当着长安所有士族之面,公然和伪汉勾结。据说昨夜真人不知与谁相争,那时便有朱雀之火落于巷内。朱雀尊者根本就不是今天才来出使,而是昨天就已经到了,不知先与真人密议了什么,今天又来演戏。” 李伯平的目光落在玉虚脸上,没说话。 双方都有“勾结外人”的嫌疑,似乎“抵消”了。 而宗教民心之争上,一个站朴素民心,一个站李家统治。真要是投起票来,玉虚完胜,可惜这不是看投票的,若按统治者取舍角度,则空释完胜。 场面一时有少许安静,只有边上鸿胪寺的火尚未熄,毕剥作响。而无人有心救火,每个人包括士兵在内都在品味着如今的时局,心中大多是一声叹息。 正在这些许安静之时,旁边屋顶有个差点被人们忽略了的身影飞跃而来,站在场中立定:“这位……秦王是吗?” 李伯平转向赵长河,淡淡道:“阁下何人?” 赵长河笑了笑:“在下认为秦王现在第一时间要管的是灭火,否则火势蔓延,将有大祸。” 李伯平也笑了笑,他第一时间不灭火,当然是想让受灾者把怒火锁在朱雀身上,毕竟是她放的火。但这事没人提就算了,既然有人提了他可不能装着没听见,只得挥了挥手:“灭火。” “是。”周遭士兵飞快提桶灭火。 岳红翎看了赵长河一眼,眼里都是喜意,这种没有约好却能同时在一处出手配合的感觉太美妙了。也只有他才会在这种局势里第一反应是灭火。 朱雀也在看赵长河,眼里却是没好气。说了你要换身衣服换张脸出门的,现在这是干什么呢,找死啊,九幽一定在旁边看着呢! 却见赵长河慢慢道:“至于我是何人,昨天其实很多人都见过……楼观台中,空释大师向玉虚真人挑战,在下出过手。我想很多人看得出,在下也是佛门子弟。” 李伯平淡淡道:“你想说什么?是佛门子弟也会引弓参与胡人之战呢,还是佛门子弟也会箭射自家圣僧?” “自家圣僧?那也要看大家认不认。”赵长河呵呵一笑:“正式介绍一下,在下佛门俗家弟子秦九,奉圆澄方丈之命,前往长安调查魔道伪装佛门圣僧之事。” 无数人在各处屋顶围观此地热闹呢,听了这话,人们都是怔了一怔,下一刻人群哗然。 本以为是佛道之争,想不到还涉及佛门内讧! 是了,这个空释大师是前些时日圆澄走后才突兀冒出来的,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身在襄阳的圆澄听说了消息,察觉不对,派亲信弟子前来调查,非常正常。 然而空释是魔道?这话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啊! “这位师侄孙……”空释呵呵一笑:“尊师扛不住压力,放弃了长安,转头却又知道长安佛门在老衲领导之下再度兴旺,心中不甘,这是可以理解的。但空口白牙,污蔑自家师叔祖是魔道,这可过了。” “是不是魔道,打一架就知道了,佛光普照之下,魑魅魍魉无所遁形。”赵长河慢慢抽出星河剑,遥指空释:“佛门子弟秦九,挑战空释大师。此佛门内务,外人请勿插手。” 连岳红翎和朱雀都想不到有这个展开,别人更是看得瞠目结舌,又大呼过瘾。 今天这围观没白来,两国出使、侠女行刺,胡汉之争、佛道之争、佛门内讧,一波三折,实是精彩绝伦! 李伯平也不知怎么阻止这“佛门内务”,只得抽抽嘴角:“年轻人气盛,吃点亏也是好的。” 说完反而摆摆手,示意士卒们后退,给佛门内务让开场子。 众人很快退开,场中留着赵长河与空释,相对而立。 空释看着赵长河的剑,眼里惊疑不定。这黑乎乎的剑,你说你是佛门子弟?佛门哪有这种奇怪的剑,说你是魔道还差不多吧…… 星河剑确实没多少人见过,上古所无、今世方出,连九幽都没见过,见过的荒殃风隐雪枭都不在这,所以赵长河不敢拔龙雀却敢用星河。而这剑看似黑漆漆不像佛门用具,然而这里多少行家,没人能看出这剑里有丝毫魔意,相反,浩瀚缥缈、静谧如夜,散发着与天道交融的韵味,又隐隐有着苍穹威压般的庄重与威严。 这肯定不是魔器,而是神器。 九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这是哪来的剑,为何如此像那个女人? 赵长河自己其实也有几分无奈,这剑一出显然要更招惹九幽了,反正秦九的面目本来就不敢用了,这次只要能跑路,以后死也不用这张脸了。现在这倒不是问题,问题就是刚才打博额自己都不敢近身出手生怕露馅,现在呢?瞎瞎你一定要给力啊,和胡人之战你不会出手,这边是神魔之战你总该有点表示吧? 心念一闪而过,打总是要打的,这次出手虽是临时起意,但自有他的用意。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道:“大师,注意了。” “嗖!”星河剑划破虚空,眨眼到了空释咽喉。 落在旁人眼中,每个人的眼角余光都在悄悄瞥岳红翎。 是的,这一剑和岳红翎的剑意极为相似,就像是天际灿然的霞光在地平线上洒出、绽放,又归于沉寂,海天一线之中的最后光芒,上下一片黑暗。 落日神剑,又不仅仅是落日神剑。 而是落日之后进入了夜色,对立,却又承接。 日夜轮转,时空永恒。 “御!”周边懂行的李伯平韦长明等人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人在临阵融合剑意,他竟然在临阵破御!” “铛!”空释赤手空拳,横掌劈在剑身上。 这神剑的锋锐让他也极为慎重,以他模拟得和真佛一模一样的金钟罩,竟然都不敢直接面对剑刃。只以为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妈的原来是手持神剑还在破御的变态,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变态! 掌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灿然的金光在交击之点绽放,晃得很多围观者都睁不开眼睛。 在可以看见的人眼中,空释身后泛起了巨大的佛陀法相,佛陀怒目,威严地摁向面前的小蚂蚁。 这怎么会是魔道呢?真是佛陀吧……很多人心中都浮起这个念头。 反观“秦九”那边,似乎是吃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正在腾腾后退。稀罕的是,他每退一步,地上就随着脚步浮起一朵莲台之影,踏了数步之后,地上就像一片莲池。 步步生莲! 这也是真佛子啊! 唯有朱雀岳红翎暗自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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