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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了……只要岳红翎坚持,那最终引发的结果必然是大家要设法让岳红翎死于此。不可能让她破坏关陇与北胡的联盟。 这事儿有点可惜…… 自己投资落霞山庄,投资了好几年了,那时候形势可不像现在,没有大方向的麻烦,只是单纯的感情投资。 按岳红翎能单杀黑苗王尸傀的水准,绝对的天榜之能,可不是地榜。一个势力里有一个天榜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够资格争霸的概念,看看厉神通就知道了。 常理来说,按照现在自己和岳红翎师门的关系,如果外面有些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又或者家族惹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委托岳红翎帮个忙,岳红翎必然二话不说的帮。能搞到一个天榜的帮手外援,这份投资实在是很成功的。 结果倒好,一上来就是天下争霸、胡汉恩仇,这点投资就不够用了。别说投资了,大义面前就连他们的师徒关系都不够用……这些年的投资怕是打水漂了,可惜可惜。 但换个角度看的话…… 思绪都没转完,心中警兆大起。韦长明火速拔剑,却骇然发现长剑根本不听使唤,拔都拔不出来。 下一刻香风拂过,对方的长剑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连她何时穿入马车的轨迹都没看见。 韦长明震骇无比,自己所谓的人榜实力,在对方面前简直就像个小孩:“岳、岳姑娘……韦某可没、没得罪你……” 岳红翎淡淡道:“拉扯我师门和李家的联姻,使我陷入两难之局,岂非得罪?” “嗐!”韦长明顿足:“你当我想啊!李伯平这么提了,我又不好拒绝。真按韦某自己的想法,那也是和我自家联姻!老实说我本来已经这么想过了,但顾忌一旦我和你师门联姻,怕引发猜忌才搁置的!” 岳红翎眨巴眨巴眼睛,似有笑意:“李公嗣已死,李伯平在人榜好像是居中,具体多少我都忘了,应当是不如阁下的。在下倒是很好奇,阁下为什么还乐意以李家马首是瞻?这千里关中、王霸之业,阁下没有兴趣?” “呃……”韦长明哭笑不得,小心道:“姑娘可以先把剑放下说话?” 岳红翎收剑,坐在对面。 韦长明取出车厢里备着的酒具,给岳红翎倒了杯酒,慢慢道:“势力之争,当然不是只看高手的……尤其是大家手头都没什么高手的情况下,就更是单纯的钱粮兵马势力对比。李公嗣尚在之时,凭威望凭手腕,经营极好,在联合胡人弄死了几家不服者之后,就更是一家独大……这很正常,反正在下比不了,差远了。” 岳红翎道:“既是如此,无论高手还是势力,李家都被胡人全面碾压,那会不会成为只听胡人的儿皇帝?” “本来有可能会。”韦长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但在新汉的压力之下,铁木尔也很难拿大,只能是一种合作的姿态。李伯平也不是傻子,之前笼络佛门壮大声势,后来又引入玉虚。有这份实力在,也就有了自己说话的底气,很难是儿皇帝了。” 岳红翎道:“如果我的见闻没错,佛道对立挺厉害?” “是,这本是一种平衡的权术,让佛道两门皆为所用,越有互相的斗争,就越依赖当权者倾斜嘛。结果琅琊之事传来,圆澄被很多人质疑会不会是第二个归尘,导致逼走了圆澄,这在事先我们也没想过……眼看玉虚要一家独大,大雁寺却又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尊新佛陀,现在似乎又重新平衡。” 岳红翎想了想:“李家在走钢丝。” “没办法,新汉那边四象教是既定的国教,别人当然只能在其他势力里做争取,李家走不走钢丝都早晚要形成这种局面。”韦长明悠悠喝了口酒,指出:“当然,隐患很大,毕竟李家自己真的没有强者,一旦把握不好平衡,被哪一家独大了,他们都有被架空的可能。以及也有可能惹恼了哪一方,不陪他玩了。但目前来说,长安各方势力再怎么各有想法,面对新汉倒是一致对外的,其总体实力还真的不弱于新汉甚至更强。” 岳红翎道:“不用总是跟我提新汉,我又不是新汉官员。” 韦长明笑得很和煦:“是,姑娘自己就可以成就一方势力。” 这便是双方扯这么久的默契。岳红翎问“这千里关中、王霸之业,阁下没有兴趣?”当然不可能没有人不感兴趣,只是形势这么复杂,谁也不敢轻易行差踏错。可以确定的是,一旦李家把握不了,说不定就是群狼环伺撕咬,其中一匹狼就是他韦长明。 只不过韦长明显然并不愿意和新汉勾搭。 那边打压世家、拔擢平民,态度过于明显,这在底层人民眼中是天大的吸引力,但对于如今这种争霸之局还真不见得有利,世家抵触,很多事做不了。假设新汉是重用世家,现在都可以直接尝试策反韦长明了,可惜韦长明不可能愿意学着崔文璟自散武功,于是不断试探岳红翎与新汉的关系。 这些潜台词,如果是两年前的岳红翎,还真听不懂。可如今随着赵长河这些时日,她的眼界已经不再局限于江湖,这些事情的思维也开阔了许多。 她也靠在车厢靠背上悠悠抿着酒,好半晌忽然说了一句:“我与长河交好,但真不涉势力之争。即使帮长河,我与夏迟迟也不是一路,阁下能领会这意思么?” 韦长明眨眨眼,笑道:“领会得。” 东西宫之争嘛……西宫娘娘也要有自己的势力。 岳红翎道:“事实上,我在意的只是胡人,谁勾结胡人,我反谁。我并不代表新汉与阁下接触,只代表自己——阁下对落霞山庄的投资,无非为我岳红翎,我可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阁下能在抗胡之举中提供帮助,那么无论将来时势如何变化,我个人都可以成为韦家的朋友。” 说完这句,直接消失不见。 韦长明看着窗外微雪,神色阴晴不定。 若说投资,有了岳红翎这一句,比得上之前对落霞山庄投资几年,要的就是岳红翎,否则岳峰华是个什么玩意? 无论是岳红翎这天榜的水平,还是她背后的赵长河势力……即使新汉对世家不友好,那也是一条后路,搞个不好,这千里关中,也未必不能姓韦。 这个投资价值连城。 但投资有前提……胡人……胡人。恰好自己和胡人还真没什么牵扯,而李家有。 第742章 可擒九幽 岳红翎并未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实则已经是从江湖侠女到了赵王妃的蜕变,只觉得能在韦长明这里埋个后手,对很多事都有利。至于具体怎么用上,恐怕还需要和赵长河议一议。 她也不着急做更多,悠然回了落霞山庄的客舍休息,等待明日师父是否会提供“胡人消息”,届时再去印证结果。印证师父之心、印证韦长明的表态。 至于和赵长河约的大雁塔相见,本就没约具体时间,这里尚未出结果之前倒也没必要急着去,想必赵长河这点时间也不太可能探出太多名堂。 如果按照赵长河的“望气”说法,自己这一回来就撞到韦长明在做媒议亲,已经属于很“主角气运”的了,很快就让自己对长安形势有了一个相对明晰的判断,一般人哪能这么快打开局面?就不知道赵长河那更离谱的气运,会达到什么层面,总不会今天第一天初来乍到就弄出事来了吧? 确实在她有所进展的时候,赵长河还在很无奈地逗傻子……和戴公子赌着玩呢。 以如今都接近于传说中的“神念”玩俯瞰眼的水平,他的“赌技”逗人玩可太轻松了,很快就让戴清歌觉得双方势均力敌,自己竭尽全力又能恰好赢这个秦九一点点,那种感觉爽到爆,几轮下来差点想和赵长河当场结拜。 赵长河可没气儿跟他结拜,提醒道:“歌少,你要么就回去念佛,否则被你二叔发现你不见了,回头你爹又要骂娘。要么就去楼观台转一圈,说你看道藏去了,你爹多半也会觉得各边押个注没坏处。再这么玩下去,那就真废了……” 贼特么像极了高考前夕还去混网吧的自己,赵长河看这厮的样子就恨不得穿越回高考之前揍自己一拳头,终于知道爹妈的痛了。 戴清歌依依不舍地起身:“好吧好吧。回去念佛就不去了,去楼观台走走就当是看风景去。” 赵长河来长安的主要意义就是为了见玉虚,试图破坏他和李家的联合,至于别的问题他并不觉得以自己和红翎两个人前来就能解决得完。 原先不知道怎么见,直接去见是否会被道尊所知?又或者玉虚如今的态度未知,直接见面未必是好事,需要先观察。正愁没有切入点,突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以戴公子随从兼好友的身份,公然进入了玉虚所在的楼观台。 此时的楼观台人流如织,比大雁塔那边人多不少。毕竟此前的“佛道辩难”,佛门输了。 更何况在夏龙渊死后,玉虚是天榜第三,单论神州的话,那是妥妥的神州第一人,声望忽然就比以前高了无数个层级,前来拜谒的人每天数都数不过来,这点连玉虚自己都始料未及——以前也就低一名而已,也没感觉有这么牛逼的声望,仅仅是上面压着的那位没了,忽然就声望爆了表,谁想得到啊。 这就是人人都记得冠军,却很少有人记得亚军是谁的道理。 这还是因为他终究不是真正的天榜第一,如果是的话那声望才叫离谱。现在上面压着足足两个胡人,对于神州武者来说,心中还是很憋屈的,最接近第一的玉虚就被更加寄予厚望,人人希望他能够代表神州反压胡人一头。这点民众心态上的小变化,事先是没人想这么多的。 这既导致了玉虚出山赴长安,拜谒者如织,同时也导致了玉虚被架在火上,无形中成为和胡人对抗的地标。 这种形势下,他还能不能公然和勾结胡人的李家合作?以他本心,显然不能,可惜现在他未必是单按本心做事了。 进入楼观台的时候,里面玉虚正好在广场之上高坐,讲法传道。 看着一身道袍法相庄严的玉虚,和当初云水屋三间的隐士,几乎已经不像同一个人。 戴清歌站在场外听了一阵子,刚刚赌局之中神采奕奕的他此刻再度开始打呵欠:“无聊。我还不如去斗蛐蛐,哦对了,前几天韦家的小宝还约我来着,我给忘了……” “你这个韦家的小宝,他是扬州的嘛?” “……京兆韦氏。” 赵长河忍不住道:“我说歌少,您好歹也是潜龙之列,现在排名还不低,怎么一天天的不是赌博就是斗蛐蛐,不练功嘛?” 戴清歌道:“这不就是在看练哪家功嘛?没确定之前,没心思练。” 赵长河怔了怔,就听戴清歌续道:“我们家的传承,能练到破秘藏可能就是顶了天了,反正我家这么多代也就曾曾祖达到过一重秘藏。也就是说传承是不够档次的,练到死也就那样。现在面上佛道相争,在普通人眼里是争信仰,但在我们各家眼里自然是希望获得更高档次传承的途径,否则我爹逼我听什么经,真不怕我出家啊!那他才有得哭呢!” 赵长河暗道原来如此……如果这么说的话,大汉想要笼络人,还可以从开教育这个方向往上延伸,给很多普通的家族或宗派一个通向秘藏甚至御境的阶梯,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那时候才是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如果是早期,这议案一提,只会被四象教拿来作为传教阶梯,但现在不一样了……所以晚妆当初才会很认真地指出,需要把大汉和四象教之间的隐患消除,由自己做主导才行。有这样的基础,大汉要展开这些操作可比如今关中容易,瞧他们互相争斗撕逼的程度,啧…… 正这么想着,外面忽地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广场上一阵骚动,听讲法的人们很快让开一条道,伸着脑袋看山门。 一个宝相庄严的僧人披着方丈袈裟,率着一群僧侣踏入楼观台,向着玉虚直行而来,口中声称:“道兄有礼了……道兄道行精深,前些日子辩难,我这些师侄不是道兄对手,大败亏输。今日老衲出山,特来领教,愿道兄不吝赐教。” 戴清歌精神大振:“好好好,正嫌无聊,就要看血流成河,打起来打起来!” 赵长河笑道:“所以拉你来这里没错吧,一直窝在赌场里哪能看见这精彩?” “对对对,您就是我亲哥!” 赵长河笑着,目光投向场中,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佛门找来的这个疑似波旬的新佛陀,之前不是还在暗中传法的嘛,也不多打打底子,这就急着上了道家门,展开新一轮佛道辩难?按理辩难也需要一群达官贵人在边上看着,当众驳倒对方才有意义啊,场中没多少权贵在的情况下,胜负得靠口口相传,不够直接。 玉虚在台上睁开眼睛,打量了来人片刻,淡淡道:“这位大师很是面生,不知法号?若是贫道没有记错,那天与贫道辩难者有多位圆字辈神僧,大师看着也不算老,竟称他们为师侄?” 来人笑呵呵道:“老衲空释,确实比圆字辈高一层。辈分与年龄并没有太多关系的。” 玉虚淡淡道:“世上竟然还有空字辈神僧留存,贫道倒是孤陋寡闻了……神僧来此,欲辩何项?” 空释宝相庄严,竖起单掌一礼:“欲论武事。” 玉虚神色微动,广场瞬间哗然! 这不是辩经!这是挑战! 而且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当众挑战,崔元雍对岳红翎、赤离巴图对江南潜龙、赵长河对万东流,都曾经这么打过。只是到了一定层面,大家的胜负颜面涉及广大,就几乎没怎么出现过这种挑战了,何况玉虚如今天榜第三、神州第一! 这空释名不见经传,是不要命了? 戴清歌狂喜:“打起来!打起来!” 莫说戴清歌了,连赵长河都心潮澎湃,天榜第三的对局,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得看的!这空释百分之百是波旬,只有波旬才敢直面御境的玉虚,这一战单是观摩意义都巨大无比。 理论上玉虚的咖位是完全可以拒绝这些莫名其妙的挑战,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战这级别的,别人多少事还做不做了?但恰恰在佛道相争的背景下、万众瞩目的场景中,玉虚还真不能拒绝! 可以想见,一旦他输了,那声望一瞬间就全面崩塌,道门可以彻底撤出长安了,他玉虚也可以一辈子躲昆仑别出来了,丢不起那人。而对方输的话,只要输得不是太难看,也依然可以声名大噪,坐稳长安。 这是不公平的对局,可玉虚不能推拒。 玉虚眯眼和空释对视了好一阵子,慢慢道:“那么……贫道让大师一只手吧,请。” 赵长河暗叫一声老道你可别翻船了,面上看着让一只手是很漂亮的解决方案,面子杠杠的,但前提是你不能输!一旦输了,传出去之后外人可不会管你让不让,输就是输,谁叫你让?当然若是赢了,那佛门这一波就颜面扫地,其实理论上就不应该突然进行这种没退路的挑战的,不知道波旬在发什么疯。 如果对方是个也讲武者尊严的,都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然而波旬显然不是个要面子的,居然笑呵呵道:“那老衲就占点便宜,道长注意了。” 随着话音,微微躬身行礼。 一道灿灿金光随着行礼的动作离身而出,向高台直冲而去。单这一个礼节性的进攻,就让四周哗然一片! 罡气离体外放,还如此举重若轻!这是什么水准? 这是龙雀升格之前的千军破水准,而那时候的龙雀放一道千军破都要脱力!单只这一手,这位空释大师最低都是地榜前列。 玉虚神色古井无波,同样单掌施了一礼,那道金光进入他身周一尺,就像进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举步维艰地无法前进。继而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太极。 玉虚连身子都没站起,直接回手一挥,变成了太极的金光又砸了回去,随着飞回的路径,一路变大,抵达空释脑门的时候,已经如同泰山压顶。 空释身周泛起淡淡的金光,那犹如番天印的一砸到了脑门,毫发无伤,消失不见。 这金钟罩的水准……戴清歌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换了自己在场上面对这泰山压顶早特么成肉泥了,在这金钟罩面前竟然如同放了个屁一样,连衣角都掀不起。 赵长河低笑道:“如何,歌少中意哪家的功法?” 戴清歌怔了怔,才醒悟这个比武还有向大众展示功法的意味。他一时有些小纠结,玉虚的样子帅,可空释那个能保命诶。他犹豫片刻,反问:“秦兄你呢?” 赵长河露齿一笑:“英俊是一辈子的事,谁要当沙包啊。” 戴清歌深觉有理,点头如啄米,天知道这位号称英俊是一辈子的事的“秦兄”,为了增进锻体防御力觊觎人家的金钟罩都觊觎几回了…… 两人简单交谈间,场中又已经多轮攻防转换,形式却都是在各种方式“对波”。 玉虚当然不傻,号称“让你一只手”,若是近身相搏可吃亏了,若是远程对波那当然一只手和两只手没啥区别。而空释始终想要近身上高台,却一直被推在远处根本近不得身。 空释倒也不急,若能一直对波对下去,也就够了……旁人眼中那就是他与玉虚旗鼓相当,足够声名大噪。 玉虚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渐渐地赵长河就发现,刚才被空释击散了的各种气劲其实并未散去,依然缭绕在他身周,而随着玉虚后续的进攻,那些气劲又被缓缓调动起来,在空释身周形成了全新的太极,如同巨大的磨盘,慢慢旋转。 旁人无法得知身处其中的空释会是怎样的感受,赵长河却清晰地感觉,要是换个弱一点的在里面,早特么成肉泥了。 这种柔劲有点意思,和他赵长河惯用的刚猛完全相反,但很好用。 旁人眼中空释在漩涡之中被带得打起转来,越转越快,实则是在消弭这种柔劲漩涡,虽然打转,对他毫无伤害,正在伺机反攻。 还没等他伺机,玉虚就再度推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一点力量都没有……实则是顺着空释旋转的方向给了一个拉扯,单是惯性就带得空释离开了原地,向人群里转了进去。 一旦栽进了人群,那丢人也丢完了,胜负便分。而从头到尾玉虚都可以胜得没有半点烟火气,神州第一名下无虚。 恰恰空释旋转过来的方向就在赵长河与戴清歌的方向,赵长河竟捕捉到了空释旋转之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与杀机。 赵长河心中咯噔一跳,暗道不妙。 如果仅以空释目前表现出来的佛法,他确实抵抗不了这一转,只能栽进来。但如果空释是波旬呢?人家还藏着魔功呢?而且他的魔功极其擅长伪装,当他转进人群,魔功四散杀了人,在面上看去却是玉虚失误让劲气四溢导致围观民众受伤甚至死亡,这玉虚的脸岂不也是丢完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正面击败玉虚,只需要丢玉虚的脸就够了! 心念刚闪到这里,空释已经转进了人群,人群正要向边上散开,那原本柔和环绕旋转的太极气劲忽然变得片片如刀,如风刃一般刮向了周边。 玉虚在台上神色大变,这种距离之下谁能来得及阻止? 却见站在戴家公子戴清歌身边看似“随从”的汉子悄悄伸出了一只手指头,轻轻戳在风刃刚起的方向。 当气劲转为风刃,已经不再是玉虚的气、也不是空释的法,那是溢散的风。 风可如刃刮人,也可清爽宜人,只看是否有神御之。 相比于是否泄露行藏,周边百姓的生命更加重要。 周遭围观民众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清风拂面,在这寒冬挺冷的,但什么事都没有。 倒是空释有点事儿……他显然看出了是有人捣鬼,但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揍这个搞事的,心中一转,索性装着控制不住身躯,跌跌撞撞地撞向了赵长河。 能把这货撞死撞伤,也算一举两得,既让他知道不是谁的闲事都能管,也可以继续让玉虚背上“误伤”民众的锅。 “这位大师,这里人多,转回去好点。”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头,顺着旋转之力又是一拨。 这一拨可就不是御风之力了,那是赵长河自己赖以成名的血修罗体千钧之力,狂暴无比。空释哪想得到刚才看着还是个潇洒御风的武者突然变成了一个暴走巨兽,猝不及防之下被生生拨转回去,跟个陀螺似的滴溜溜转回了原地。 转圈之中急促扫过赵长河化妆过的大众脸,正笑眯眯地向边上一个公子哥说着:“这金灿灿的光头陀螺挺好玩的,歌少可以做一批卖,估计会很抢手。” 周遭一阵哄笑。 空释紧急刹住身形,气得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 在自己不显露魔功的情况下,输本来没什么的,要的就是“能与玉虚相抗许久”并且“迫使玉虚失误伤人”,那就足够了。结果现在伤人没伤成,原本“相抗许久”攒下的面子被这句陀螺一说,什么面子都没了,明天长安传言之中就只会剩下一只金灿灿的光头陀螺。 这一战可谓大败亏输,莫名其妙地输在了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大众脸手里。 空释深深吸了口气,平静道:“玉虚真人果然修行精深,无愧神州魁首,受教了。另外这位……” 他指了指赵长河,问道:“这是哪位乱世榜强者?” 玉虚适时道:“这位小兄弟只是看出了风向,利用惯性拨弄力量,倒未必是乱世榜强者,不过潜力可嘉。” 赵长河与他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玉虚很和蔼地问戴清歌:“这位小兄弟有几分面熟,莫非是京兆戴家的公子?这位是戴公子的兄弟么?” 戴清歌大有面子,挺胸而笑:“这位是我家客卿秦九,也是我兄弟!” 玉虚怔了怔,似有深意地笑:“秦九……好名字……可擒九幽。” 赵长河张了张嘴,目瞪口呆。 谁擒九幽了,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啊。 玉虚首次起身离开高台,冲着空释等一群和尚合十一礼:“诸位大师若是无事,可在本观用了斋饭?” “不必了。”空释看了赵长河一眼,倒也很有气度地还礼:“我等修行不到家,让诸位见笑了,这便回寺好生修行。” 说完率众离去。 其实只要明天市面上不冒出一堆金灿灿的光头陀螺,他们这波倒也不亏,那金钟罩的实力还是很亮眼的。 玉虚目送他们离去,很是和蔼地转向戴清歌:“戴公子不妨带这位秦九先生,入观一叙,喝杯清茶。” 如果让岳红翎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想必也会目瞪口呆。 什么叫气脉,这也太夸张了,自己只是稍微涉入了局面,这边都已经参与了重要战事,并且直奔此行的主题——面见玉虚。 第743章 九幽初现 客殿之中,茶香袅袅。 被神州第一人亲自接待饮茶的戴清歌浑身都快飘起来了,晕乎乎地接过玉虚亲自递上来的茶杯,心中暗道就算爹把我打死,我也跟玉虚真人混了,那些光头是什么东西? 回头就读道藏去,希望别太多…… 却听“秦九”在边上说:“我是秦九,不是擒九……” 这厮还纠结这个呢…… “有区别吗?”玉虚道:“或者你要说是寝九,好像也不是不行。” 戴清歌三个词都没听出区别,满眼圈圈。 赵长河倒是莫名其妙地听懂了,刚啜了口茶,闻言全喷了出来,咳得窒息:“老道士天下第一人,就这?” 玉虚只回了一个没有表情的笑声:“呵呵。” 赵长河也知道人家在讽刺什么,这个还真不好辩,镇魔司和四象教都被拧在一个宫里了,灵族本来也未必和汉人多么友好,现在也妥妥的睡服,你让别人怎么想?他只得转移话题:“这茶不便宜吧?” 玉虚笑了笑:“价逾千金。品之如何?” 赵长河略微一品,轻笑摇头:“不如自酿米酒。” 玉虚也是摇头:“不得清闲了……勉强自酿,也是俗气满坛,失了韵味。” “要清闲还不简单?” “旁人看着简单罢了。” 一问一答,似熟人又似机锋,戴清歌终于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低头喝茶不语。 他是纨绔爱玩,可身登潜龙者却不会是真傻子。此刻心中开始寻思是不是要找个借口出去让一让…… 但他出不出去其实没有意义,赵长河与玉虚不能摊开直言的主要原因是不确定道尊是否在关注。 以赵长河现在的神识感知都能俯瞰一座城的表现,假设道尊是御境一重还好点,要是二重,玉虚的一举一动应该都是在他观测之下的。而道尊可能只有一重么?不可能的,要是一重,玉虚就不会这么难办了。 一个御境二重的神魔,玉虚难办,赵长河也怕被对方直接摁死。瞎瞎这时候可不会帮忙出手的…… 但道尊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确定玉虚对他赵长河还是往常态度,就已经让赵长河大松一口气了。 果然玉虚是可争取的,他可是屠龙之时都身赴北方看着铁木尔的人,怎么可能乐意和与胡人勾搭的势力混在一起,纯属赶鸭子上架没办法而已。而自己既然接洽上了,就是看看能不能让他解除一些顾忌。 话说老道士怎么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呃,是因为看着自己当初假扮过王道中?还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御风手段让他看出了老朋友叶无踪的味道? 他能认出,道尊能不能? 赵长河抿着茶沉吟片刻,决定从其他方面切题:“今天那位空释大师……感觉怪怪的,他最后似乎想伤害围观群众来落真人的脸。无论他是否具备隐藏的非佛手段,但凡能冒出这种思维的,便已是魔非佛。” “世上根本没有空字辈的神僧了……即使真有,也不存在忽然冒出这么强的,还不在乱世榜上。”玉虚微微一笑:“我与圆澄昔年争斗过很久,对他们佛门之事的认知并不比佛门的人少哪去,这一点我可以确认。” 赵长河明知故问:“所以他哪来的?” 玉虚看了眼戴清歌,笑道:“理应是昔日神魔,借了佛门之皮。” 戴清歌一口茶哽在喉咙里,有些惊恐,感觉自己好像涉及了什么家族惹不得的大事。怪不得之前自己就觉得这佛陀怪怪的,如今看来应该让父亲和二叔果断撤离这漩涡。 “这么看来,这位神魔是想借着佛门之皮行自己之事,而此时佛门势弱得很,多半不符合他的需求,于是试图借着与真人之争让大雁寺重新崛起。”赵长河悠悠道:“如果是正常佛家,会慢慢和真人辩难,但他等不及,要用最快的方法,所以直接论武。” 玉虚颔首:“当是如此。小兄弟有什么看法?” “在下非佛非道,对谁胜谁负本无意见,谁的经义让我觉得有理,那我就支持谁。”赵长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观察玉虚的表情。 这话在玉虚明知他是赵长河的情况下,实则就是明示,如果你在我大汉,也是一样可以宣道的。虽然说四象教是国教,国教也吃不下所有人,现在圆澄转战襄阳玉虚想必也知道,大家一样公平竞争,何必死死在关中这一亩三分地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玉虚看了他一阵,忽然转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我听闻圆澄去了襄阳之后,一直和血神教有冲突,唉,传道之事难呐。” 这听着上下无关,实则简直就是接着话题直奔主题,戴清歌听得莫名其妙,赵长河却听得笑了起来:“我来长安的路上倒是听说,有人暗中挑得血神教和圆澄冲突……恰好被赵王路过解决了,现在圆澄在襄阳发展挺安稳。说来这个赵王,虽然好色无耻,不过听说是个美男子是吧?怪不得能得那么多美人青睐,真不知道有多帅,有机会倒想比一比……” 玉虚第一次低头喝闷茶,差点想把茶泼这厮一脸,混到如今的身份地位还这么不要脸的怕是古今头一个。算了好歹你肯承认自己好色无耻…… 话说回来,赵长河这话的背景有点意思……也就是说,如果赵长河没有路过襄阳,没有及时解决挑拨,那么传到关中的消息就是四象教血神教大肆排外、不让其他人传道,一旦他玉虚知道了,就更没有其他选择了……这些人的弈棋,铺得这么远……可越是这么铺,就越让玉虚觉得妈了个逼的,当老道傻? 现在其实是等于赵长河在诚邀道家去大汉传道。又或者是在保证当大汉一统关陇,道家的地位不会有任何降低。在归尘等人混得风生水起的如今,他的话是很有说服力的。并且既然有归尘等人在传道,他玉虚也完全可以退回自己的云水屋三间,酿自己的米酒。明明世外高人,何必来趟世间浑水? 玉虚想了想,慢慢道:“其实这位空释大师想怎么争,老道倒是无所谓。因为无论他怎么做,老道都会极力压制长安佛门。” “哦?”赵长河怔了怔:“真人看着不像这么狠绝的人物,真就不给别人一口饭吃嘛。” “呵……”玉虚抿着茶,悠悠道:“李伯平靠引入佛道两家之力,才不至于被胡人当孙子。又是靠佛道相争,才不至于被我或者被佛门当孙子。这平衡把控得或许很有两把刷子,可惜大家都并不想规规矩矩地陪他玩。这个空释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对老道而言,只要压制了佛门,我玉虚独大,那就可以和李伯平摊牌——要么与胡人割席,老道可以支持你争霸;要么你去给胡人当孙子,老道袖手不管,自己选。” 赵长河笑了起来:“看来当初鼓动别人排挤圆澄,说他会是第二个归尘的,就是真人在背后撺梭,兵不血刃地挤走佛门。” 玉虚悠悠道:“虽然动了点不太光彩的手段,但不需要见血冲突,反而是最好的办法。可惜这个空释冒了出来……” 赵长河笑道:“那这不是挺简单的?真人如今神州第一,揍过去就是了。” 玉虚道:“贫道现在有声望,但声望是双刃剑,比如贫道就不可能像空释这样找上谁家的门,当众武力欺压,那就做得太难看。” “只是真人要脸而已……问问夏龙渊,问问铁木尔,他们可是真正的天榜第一,当他们要揍谁的时候,有没有这些顾忌?” 玉虚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道不同罢了,一位道家清修之士如果也这么做事,那可谓堕入魔道,说不定影响修行都有可能的。另外这种做事方式,道尊想必会很喜欢,因为够快……但道尊喜欢,玉虚就未必喜欢。 此外……空释今天根本没动真格的,如果藏着强横的魔功,自己找上门去可未必是揍人,说不定反而栽在那里就搞笑了。 赵长河笑道:“既然真人要脸,我们可以帮忙做一些真人不方便做的事嘛……” 玉虚眼里也有笑意,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赵长河能有什么表现:“阁下能怎么帮?” 赵长河道:“出主意是不是帮?就比如真人今天就可以让人加班加点做一批金灿灿的光头陀螺在市面买,这不是羞辱,这叫造梗。就像一个妇人要骂男人薄情寡幸怕是没多少人在意,可一旦说他大小像根牙签、持久不到半盏茶,那恐怕两天之内长安皆知,那男人混都混不下去了。” 玉虚:“……” 戴清歌:“……”你怎么知道我不到半盏茶……呃不是,这秦兄贼特么恶毒啊! 之前随口一提光头陀螺,大家都没想这么多。如今被这么一说才醒悟,这玩意真推开的话佛门真别在长安混了,就算更偏向佛家的那些人谁不怕被人笑话跟个陀螺一样啊!杀人不见血啊这是。 玉虚也有点没绷住,摇头道:“我们可没工坊制作这些便是各类礼器用品也是找别家定制的。” 戴清歌欲言又止。 玉虚赵长河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戴清歌无奈道:“我家倒是有工坊,还很大。快速铸个这种陀螺的模也很快,今天赶工的话,最迟明晚就可以在市面卖了……但是真人,我家要是这么站队……” 玉虚微微一笑:“贫道不爱去以武逼人,不代表贫道的天榜第三是光好看的。如果公子帮贫道做事,那谁敢动公子家,就是跟我昆仑玉虚宫过不去。” 这话放出来,戴清歌彻底放下了心。所谓听佛还是听道,对各家来说无非是一种站队取舍,又有什么站队比得上天榜第三的亲口承诺?这大腿已经绑牢了,只要把事情做好了,将来戴家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父亲只会夸,绝对不会有意见。 更何况这位秦兄……可能自己见过……妈的怎么是你啊…… 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被动的站队,好在没明牌,作为暗地里勾搭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戴清歌颇为无奈地看了赵长河一眼,叹气道:“行,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告辞,先去办事。要浇模什么的,迟了怕来不及。” 说完匆匆告辞离去。 玉虚和赵长河目送这厮离开,玉虚笑了一下:“乱世榜上,无易与之辈。” 赵长河道:“不知道在下什么时候能上榜,看来排榜的看不上在下。” 瞎子真的很想把他头拧下来。 却见玉虚又给赵长河添了杯茶:“我看秦先生离上榜也就一步之遥,或者索性说,应该已经上了,只是未有战绩。” 指的天榜。 赵长河道:“在下并不想和神州榜上人士有什么交手,嗯……现在胡人在人榜上最突出的好像是曾经的潜龙第一、妖狐赤离?他许久没有战绩,不知道现在的修行究竟如何了……有机会倒想试试。” 神他妈人榜,神他妈赤离,你要打的是他师父吧?玉虚很是无语地转移话题:“秦先生既然帮老道,是希望从老道这里得到什么?” “倒也没什么。”赵长河抿着茶,悠然道:“我单纯讨厌胡人,乐意帮真人这一把。若真人真的可以独霸关中、挤走胡人,那在下给真人做个马前卒也没什么不可以。” 由始至终,双方谈的都是佛道之争、以及对胡人的抵触,无法涉及玉虚背后的难题。但赵长河最后这一句终于算是略点了一二,这个做马前卒,是只针对胡人呢,还是指他玉虚如果另有敌人,他愿意帮忙一起解决? 点到为止,无法多说。赵长河把茶饮尽,起身道:“今日面见天榜第三,不胜欣喜。天色晚了,在下先行告辞,希望来日还有机会再听真人宣讲妙法。” 玉虚颔首,递过一块小木牌:“先生凭此牌可随时出入楼观台。我道家清修,善谋者少,如今与空释之争既然先生已经牵扯上了,那便多多出些主意。若是因此有些危机之事,老道自会出手。” 得到这句,此行基本算是完满了。 赵长河没再多言,言多必失,刚才这些话都不知道有没有哪句露了馅,万一道尊反应过来可就麻烦了。 他接过小木牌,直接拱手告退,一路又直回大雁塔附近。打算在那边找个客栈住下,以便随时和岳红翎碰头。 住这边其实有点小危险,这就是空释或者索性直接说波旬的地盘……今天可谓重重得罪了波旬,如果他发现自己胆边生毛居然就住附近,必然会来找自己麻烦。一旦对方魔功全开,自己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但赵长河倒不怕这个,怕的就是你不魔功全开。真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魔功,那佛门可以直接出局了。一旦佛门出局,玉虚一家独大,他真可以和李家摊牌,要么和胡人划线,要么他玉虚撤离。 也就是说,自己此行的目标,其实只需要把波旬的真面目揪出来,就差不多算是完成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真不是现在能做的,太复杂繁琐。 能确定这一步目标已经让人心情很舒坦了,无论什么局,怕的就是找不到棋眼,这棋眼确定下来就好办多了。 正在心中捋着线条,人也恰好走进一条空寂的巷子里。 离开楼观台时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更是太阳彻底落山,微雪的冬夜,天空一片漆黑。长安城内尚有灯火,仿佛不夜,而钻进了巷子就完全感受不出这种不夜城的意味,乌漆嘛黑。 赵长河忽地放缓了脚步,心中一股极度惊悸的感觉莫名泛起。 暗巷的漆黑,似乎扭曲而放大,渐渐感觉此巷非巷,而是处于空阔的荒野,四周一片死寂的荒芜与黑暗,心中有无边的恐惧蔓延。这种恐惧与血煞惊惧又很不相同,而是源于孤独与软弱,面对无边黑暗的心虚与惶恐。 四周阴风隐隐呼啸,犹如鬼哭。 赵长河的冷汗不知不觉地泛遍额头,这是极为强横的心灵攻击,足以让人永坠深夜,在恐惧与软弱之中发疯。 一道曼妙的人影悠悠行步,仿佛自带暗夜阴风般的BGM,款款走来,纤手微微向前伸着,仿佛在说,不用怕,只要听命于我,这黑夜就不再恐慌。 赵长河有一种想要下跪俯首的冲动……就像在最惶恐最软弱的时候,看见了依赖和灯塔,又或者是明明知道这是她营造的领域,却有种无可与抗的臣服。只要臣服,那当然就不用再害怕。 女子轻启樱唇,明明无声,却似有一声轻笑在耳边呢喃,配着伸到面前的芊芊玉手,好像在说,跪下吻我,给你一切。 赵长河紧紧盯着那只纤手,眼眸极为艰难地向上挪动,对上了对方幽寂的眼眸,如同镶嵌着黑宝石一样,美丽却没有生气。 大号星河。 ——瞎子说,若是如此,更像九幽。 这个女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夜帝的敌手,上古顶尖魔神,代表着混乱与寂灭,疑似御境三重的九幽! 怪不得玉虚会开“可擒九幽”的玩笑,本质是玉虚在提醒自己九幽在长安! 早知道她在长安,谁敢来这送啊! 第744章 朱雀驾到 如果岳红翎知道这厮这么快就会遇上这种恐怖的对手,想必会很后悔没有急着来见面。这种对手,赵长河自己怎么打? 但就算她也在,是不是也只不过是来多送一个人头而已? 赵长河咬着牙,心中急寻对策。 很可能未必是送…… 虽然自己打的御境神魔已经很多了,但实际都不是他们各自的巅峰,如荒殃风隐之前还是干尸模样,阴馗好点也是阴森森的鬼气十足。在更早之前,他们更是虚弱无比,根本不敢随便冒头,怕被此世强者弄死。 那么九幽真有恢复到早年的实力么? 九幽看上去唇红齿白很漂亮,仅仅是面色苍白,整体看着比荒殃风隐那些废物恢复程度好很多,也比阴馗那阴森森的模样像人,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复原到了御境三重的水平。 九幽是希望天下混乱与幽暗的代表,如果她恢复到了御境三重,早就该去弄死夏龙渊了,那才能立刻天下大乱。可区区三个月前,夏龙渊坐镇京城,每个人心中反意一片却没有人敢动,包括九幽也不敢。 夏龙渊也不过是御境二重而已,有可能是中后期,但绝对未达三重。三个月前九幽连参与海皇之战一起弄夏龙的把握都没有,可见当时还差得有点多……那区区三个月过去,九幽最多也就恢复到了老夏水准,大概率还不如呢。 另外瞎子之前不愿意道尊拿走天书,甚至为此出过手,可见她是不会愿意被上古神魔取得天书的。九幽的咖位看似比道尊还大,瞎子会任凭九幽杀了自己夺取足足六页天书?她肯定不愿,所以之前在灵族时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小心对付九幽。 那么瞎子会不会直接出手呢? 是不是只需要自己能有一定的发挥,瞎子只需要暗中出手不太醒目的情况下,她就会出手?大概率如此! 反正不管瞎子出不出手,总是要拼命一搏的。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赵长河,否则早一脑袋拍扁了。既然对方不知道,那信息差就可用。 赵长河喘息着,看着对方伸到面前的手,慢慢低头,做出亲吻的态势。 只要你内心失守,做出这种表态“臣服”的表现,就会慢慢变成暗夜的奴仆,变成为她驱使的狗。而实际上人家压根就不会被你亲到,你越是追逐,越是深陷,沉沦难醒。 但赵长河的内心却越发清醒,曾经晚妆教的冰心之诀,水波不兴;此前突击习练的金刚经,心若金坚。 果然不管怎么看似快要接近那纤手,却怎么也亲不到,那手越发下垂,引着人下跪。 赵长河颤抖着伸手,做出一副艰难地想要握住那手的模样,九幽嘴角勾出一副嘲讽的笑意,四周夜色趁着此人“心神失守”的空挡,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灵台。 进入灵台的暗影撞上了一片灿然佛光,九幽刚一愣,赵长河那影帝般的颤抖双手骤然爆发,恶狠狠地向前平推而去。 海天狂啸,排天镇海! 九幽失笑,并不在意这一击,那悬在赵长河嘴边的纤手一动,就要给他一个耳刮子。 身后的夜色忽地一扭,一柄神剑凌空而来,带着淡淡的太极虚影,袭向她的后背。 玉虚! 这是赵长河都没想过的意外援手,看来玉虚提醒了九幽的存在就更不会干看着,明知赵长河应对不了,特来支援! 这还不止。 九幽要抽赵长河耳刮子的纤手忽然被一股极为莫名的异力限制了刹那,一时竟然只轻挪了少许,恰恰就悬在赵长河嘴边间隔都不到半寸,甚至手上都能感到赵长河的呼吸了。 瞎子暗中使坏。 赵长河老实不客气地一嘟嘴,嘴唇恰恰擦着那手吻过。 而死渣男在亲上的同时,那排天镇海之掌也已经恶狠狠地轰在了九幽胸腹之间! 预料之中,这一击基本没有任何效果,就像轰进了无垠的虚空,劲气消散得无影无踪。而身后玉虚的剑也抵达九幽后颈,九幽另一手轻轻回拨,太极消散,玉虚略退两步,与赵长河前后立定,把九幽夹在中间。 九幽深深吸了两口气,第一时间竟不是看玉虚也不是看“秦九”,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被吻过的位置,气得胸膛起伏。 她竟没发现那限制的异力哪来的,只以为是这个秦九自己的手段。你特么有这个手段,只为了用于限制我的手亲一下?哪来的下头男! 赵长河:“……” 好像有什么误会。好像也没有误会,嘴巴是自己嘟的,谁叫你拿手靠我嘴巴那么近! 话说现在那种恐怖的压力才算减弱,才能认真观察九幽的容貌,刚才满脑子都是她荒寂的眼睛了……这一看更不得了,这不仅仅是大号星河了,居然感觉连五官都和瞎瞎有几分相似起来。 那鼻子,那嘴巴……只不过瞎子是短发,她是长发。很可惜看不见瞎子的眼睛,好想看啊。 “喂,瞎瞎……” 瞎子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没有回应。 九幽已经开了口:“那灿然佛光,阁下原来是佛门子弟。但圆澄都未必有阁下的修行,何也?” 声音淡漠而缥缈,听着也很像瞎子早期的感觉,不过瞎子早期就总是藏着点恶劣的吐槽,现在人味儿就更浓多了,会笑会骂人,而这位的声音里一点情感都感受不到。 不过她居然还没看出自己的底细,居然以为是佛门……不知道瞎子帮忙遮掩了多少。赵长河心念电转,口中答道:“青出于蓝有何稀奇。姑娘着相了。” 九幽转头看了玉虚一眼,淡淡道:“所以这其实是真人与佛门的某些合作?” 玉虚微微一笑:“空释有点问题……圆澄虽然与我相争多年,人品我却是信得过的。” 九幽点点头,心中很自然就把这当成正统佛门察觉了波旬的入侵,和玉虚合作对付魔头了,而这个秦九则是佛门派出来做这事的精英,一切符合今日所见。包括这个秦九刻意住在大雁塔边上,都符合这个背景。 她冷冷道:“佛门弟子如此好色,也不知道是哪门子佛门,哪来的人品。” 赵长河:“……” 玉虚:“……”为什么老道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这不是他的常规操作嘛……哦,这是赵长河啊,那没事了。 “本来既是佛门子弟,可以不要死……”九幽脸上终于泛起了戾气:“但你今日所为,非死不可,玉虚护不住你!” 话音未落,赵长河骤然感觉浑身一阵冰寒死寂,意识直接开始涣散。 生机化死,寂灭之力,生死之御! 如果没有瞎子督促,在灵族蹲在坟山日以继夜的研究死气,这回就是一波直接带走,连抵抗之力都没有、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长河心中默念一句“谢了瞎瞎”,内在谨守生命之本,不动如山,生死的转换自己虽然做不到,但已知原理、看得清变化,那就不可能被这种隔空转换直接带走。 你起码得打我吧! 落在九幽眼中,此人浑身佛光灿然,竟有莲台般的虚影法相在身后若隐若现,绽放着无穷的生机。 ——连赵长河都不知道自己的佛意这么浓,那是从出道没多久就开始练的大欢喜极乐,人家本来就是佛法,这练了多久了都,简直快和血煞功并列成为根本法了……所以圆澄圆性他们怎么看都觉得这厮除了女人之外,别的妥妥的佛子。 于是九幽的由生化死竟一点作用都没起到,而玉虚看出了这边的暗战,轻喝一声,长剑再起,攻向九幽后背,替赵长河分担。 九幽一掌抵住玉虚的剑,一掌拍向赵长河。赵长河同样暴喝一声,掌啸风雷,狂轰而去。 “砰砰”两声,九幽以一敌二,稳如泰山。 正在此时,天上火焰横空。 巨大的朱雀火影带着凤呖之声轰然而下,不夜的长安仿佛洒落流星火雨,洒进了幽暗的窄巷,那荒寂的夜色都仿佛炽热起来,一双玉手带着无尽的杀机,恶狠狠地拍向九幽天灵。 九幽心中第一次震动起来,四象教朱雀! 她何时潜入的长安! 单一个玉虚已经很麻烦了,可若强行要在玉虚面前击杀这个秦九她还是有信心的,但要再加一个御境尊者,这就未必能做到了,自己的存在也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这战打不了。 九幽撤开战圈,与朱雀对了一掌,飞速撤离。 离开之前若有深意地看了朱雀一眼:“朱雀尊者竟敢独自来长安,果然艺高人胆大。你我还有再见之期,尊者可别轻易死了哦……” 话音渺渺,人已消失在夜色。 朱雀怔了怔,我来帮我男人,怎么莫名其妙的感觉你对我的敌意更大,忽然我就成主角了似的……您哪位啊,我认得你吗?哪来的小三! 她的目光落在赵长河脸上,眼里杀气腾腾,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这女人是谁!” 赵长河瞠目结舌:“哈?” 不是,九幽对你的敌意不是因为争风吃醋啊,那是因为她的“神职”和你冲突,从上个纪元就竞争的,你在她眼里确实是主角啊!你那表情是在想什么啊? 玉虚抽抽嘴角,您是惹了啊,刚才那亲手您就忘啦?可他懒得说这个,叹了口气道:“朱雀尊者,你公然现于长安,让老道很难办。” “难办那就别办了。”朱雀的眼眸终于从赵长河脸上挪开,给了一个“等会再找你算账”的意味,继而转向玉虚,轻笑道:“让长安认为真人与我四象教勾结,岂不是挺好?” 玉虚哭笑不得:“老道确实会陷入这种质疑,但他们可未必敢轻易得罪老道,老道做事也不需要向别人解释。退一万步说,老道只要对尊者出个手,质疑就洗清了,而尊者在这里的消息被别人知道,可能要引发围剿,你还整出那么大的声势……” 朱雀冷笑道:“长安所谓虎穴龙潭,在本座眼里直如无物,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谁能阻我!” 说完再度看了看赵长河的伪装脸,又道:“这位佛门的小兄弟,本座有话对你说,可愿谈上几句?” 赵长河只得道:“既是尊者相邀,那便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去的。” 朱雀一甩火红的披风,转身走入巷尾:“那便随我来。” 玉虚无语地看着这俩装样,摇了摇头,腾身离开。 佛道之争有九幽在背后挑唆,玉虚一直是知道的。赵长河在空释挑战时帮了他一把,便有可能被九幽视为眼中钉,并且这个“无根无底的高手”有可能会被九幽起意收服为用,九幽来找“秦九”的麻烦是可以预见的。 这是为了他玉虚而出的事,玉虚自该还报。所以一开始就提醒赵长河注意九幽,可惜那种提醒赵长河听不懂,或者说即使听懂了也没用,只要他单身离开总是会挨揍的。玉虚给的小木牌实则是战斗感应,一旦发现赵长河有意外,他就会立刻赶来。 如今算是还报了么?算也不算,后续九幽继续找秦九麻烦,自己还该不该一直出手?如果是,那就是和九幽全面翻脸,这是否做好了准备?道尊什么意见? 更麻烦的是朱雀现身长安,还有意整出了动静。如她所言,被长安各势力认为他玉虚和四象教勾结,那会有什么演变? 真头疼……不是上古魔头就是现世魔教,加上一个死土匪出身的修罗王,没有一个心不脏,道家清修之士真的很烦这样的漩涡。 玉虚回首而望,漆黑的巷子里,赵长河与朱雀已经不知道哪去了……玉虚心里暗暗也有些期待,长安乱象,自己始终是被动的,不知赵长河这种气运汇聚之辈此来长安,还能带来多少变数。 话说他的御风之能,是老叶的吧……那老头会肯把压箱底的手段教出去,可能寿算无几了。 老友一一凋零,这世道已经陌生得让人快要不认识了…… 那边朱雀带着赵长河在暗巷之中七拐八绕,过不多时到了一栋普通店铺后方,翻越而入,有几个守卫在后面巡逻,见到两人入内吓了一跳,很快单膝跪倒:“参见尊者。” ——四象教在长安的秘密驻点,负责人是朱雀座下直属鬼金羊。 作为一直东躲西藏暗中经营的魔教,四象教曾经在昆仑都有驻点,长安自然不可能没有。只是大家不知道赵长河居然莫名其妙会跑来长安,所以这块没有事先安排过,赵长河也不知道在哪。如今朱雀来了,自然就有了大本营。 朱雀摆摆手示意免礼:“开门。” 守卫立刻开启了个什么机括,露出后院黑漆漆的通道,朱雀点点头,往下钻了进去。 赵长河跟着入内,外面通道闭合,里面倒是亮起了夜明珠的柔光。 到了内部,鬼金羊正在里面整理材料,看到两人进来人都傻了:“尊者?怎么不先说一声?” 朱雀板着脸道:“捉奸要先说吗?” 鬼金羊:“???” 朱雀瞥了眼他手里的材料:“有什么新情报?” 鬼金羊摇头:“没有,还是佛道之争,然后关陇各家的暗流也有一点。内部争权夺利实属常规,没有什么恨特别的。” 朱雀道:“有个女人,一身黑纱,脸很白,眼睛很黑,狐狸精一样的瓜子脸,又摆出一副生人莫近的臭清冷,自以为冷漠实则跟个死人一样,这是哪来的贱人?” 赵长河不忍直视,还要捂着戒指里乱晃的星河:“小星河乖,朱雀阿姨不是骂你。起码你还没有瓜子脸,你是圆圆脸。死人不是你,不是你,你看你还挺有脾气不是吗……” 那边鬼金羊更是瞠目不知所对。就你这脸白眼黑面瘫的形容,能对应谁啊? “算了。”朱雀摆摆手:“里面住房条件如何?” 鬼金羊忙道:“暗室住房我们一直有清理,今天刚换的新被褥。” 朱雀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们出去吧,我先和这位佛子聊几句。” 鬼金羊奇怪地看了赵长河一眼,躬身退出。 密室很快安静下来,只有夜明珠的柔光隐隐。 朱雀忽地一把揪着赵长河的衣领子:“我大老远就看见你亲她的手了!” 赵长河面颊抽搐:“这就是你气得法相外显,整出那么大动静的原因?” “那又怎么了?”朱雀哼哼:“我和你可不一样,你怀揣天书,神魔觊觎。我则纯属势力之争,你看道尊理我么?只要他们不动,就李家勾结点胡人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理论上是的……赵长河叹气道:“但九幽不一样,她真会杀你。” “好哇,原来她叫九幽!呃等等。”朱雀皱眉:“这名字有点面熟。” 赵长河提醒:“典籍有载,夜帝逐九幽于北极云云,记载过多处呢。” “夜帝……”朱雀呆了一下:“那她对我的敌意是因为这?” “当然是因为这!”赵长河顿足:“她是来杀我的,你当她是来投怀送抱的嘛!还跟你争风吃醋不成!” 朱雀意识到好像误会了什么,又嘴硬哼哼道:“那可难说,你都亲她手了。以她的实力能随便被你亲吗?我看就是骚货想男人了。” 赵长河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瞎子在干什么,你TM都有能力无声无息地限制她的手了,还不如直接点揍她一顿呢!现在这整得…… 朱雀说是这么说,心中知道误会了,气也弱了,嘟着嘴道:“反正我不管,看你这副新面孔浑身不舒服,换回来。” 赵长河从善如流地抹掉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朱雀上下打量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这个样子比较顺眼,丑是丑了点,看得习惯。” “谁丑?”赵长河踏前一步。 朱雀后退,眼珠子滴溜溜的:“就你就你!跟只猪一样!” 赵长河一把拥住她,低头就吻了下去:“那猪来啃你了。” 刚刚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朱雀尊者弱气地被堵在墙角,吻了个天昏地暗。 “我刚问了~被褥是新的~”她喘息着,媚声呢喃。 赵长河拦腰把她抱了起来,一脚踢开旁边的密室门,两人飞快滚上了床。 长安城的另一端,九幽慢慢踏在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上,品味着这街道的名称,眼眸忽明忽暗。 一群带甲卫士从街道一端快速迎了上来,头领单膝跪地:“小姐,可算找到你了,老爷都急死了。” 九幽目光从街匾上收回,淡淡道:“去发布传言,玉虚与四象教有所勾结,看他明天怎么回复。此外去告诉空释,现在这个形势,他还要不要死死留着他的真幻之镜?” “是。”守卫立刻领命,根本不需要回禀家主。 看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小姐呢,还是祖宗。 ◎晚妆番外(下) (这个是番外下篇,上篇在723章前面,可去起点APP看,是全订番外,暂时没资源。) —— 看着对面院子里指挥家丁们大包小包往里搬东西的少女,皇甫情肺都气炸了:“唐晚妆!你是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唐晚妆稀罕地转头看她:“我不能住在京城?你管得倒宽。” “你要在京居住,哪里不能住,住我家对面干什么?” “这条街是你的?”唐晚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还是说,也是刚刚搬来京师的皇甫姑娘,在怕我?” 唐晚妆当然是为了搞明白这货到底是不是朱雀,方便就近监视。臭魔教徒,让你们打我。 皇甫情此时不知对方已经这么深地怀疑这个了,只觉得挑衅,气得连不想打架以免暴露朱雀修行的事都忘了,大怒上前:“那就让我看看新晋潜龙三八有何过人之长!” “砰砰啪啪……” 暴脾气少女朱雀和正直少女唐晚妆,继太湖之后的第二次战斗、也是京师多年战斗中的第一战,在双方家门口突兀打响。 无数脑袋从四周探了出来,许多人捧着花生瓜子在吃瓜。 漂亮的女孩子打架就是好看啊……真下饭。 不但好看,而且厉害,优美的动作之中带着极为凌厉的攻防转换,看得很多人从看戏变成了肃穆,觉得自己上去要被这两个女娃娃一巴掌拍死。 妈的这什么世道,武力和美貌难道成正比? 话说回来,唐晚妆新晋潜龙三十八,她强是可以预计的,这皇甫小姐怎么也这么厉害,打起来居然不落下风! 其实两个人都远远没发挥真实水平。京师地面、大庭广众,唐晚妆不合用剑,唐家武学大部分威力在春水剑法上,空手属实差了一些。而皇甫情不敢动用四象教武学,用的家传武功,也弱了一半,可她的功夫除了战阵长枪之外主要在空手,在这方面弥补了回来,恰恰两人又搞了个旗鼓相当。 少女各施擒拿手,分别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子,在墙角你压我我压你,滚过来滚过去,双方憋红了脸,怒目而视。 有货郎挑担,穿街而过:“豆奶~上好的豆奶~” “……”两个少女憋着脸,心中都在骂臭蹄子年纪这么小怎么就鼓囊囊的,真是天生勾搭男人的货。 一个心中暗道我要是现在会火焰外放,烧死你个臭蹄子。 一个心中暗道我要好生苦练家中那套碧波清漪擒拿手,以后早晚用这手法拿捏她。 至于测试对方是不是朱雀,早忘九霄云外去了。 皇甫侯府门内探出一半大孩子,小心翼翼地喊:“姐姐,争鸣宫的辩难开始了,要不要去?” 皇甫情一把丢开唐晚妆的衣领子,恨恨道:“下次再要你好看。” 说完大步跑路。 唐晚妆默默整理衣襟,跟着皇甫情跑了。 “?”皇甫情飞掠之中愕然回首:“你干嘛?没完了是吧?” 唐晚妆:“……我也要去争鸣宫。” 皇甫情火冒三丈:“我是给你带路的下人吗!” “这是智慧。” “砰砰啪啪!” 两个少女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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