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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当官的人还怕找不到? 路过县城,也可以看见有官府升衙,井然有序。 人家厉神通说是做不来这些,但只要愿意用心去管,怎么都比夏龙渊好的……老夏真没资格笑话说大家都一样。 这是好事。但对赵长河此行的目标则未必多好。 如果巴蜀依旧乱成一团,别说说服厉神通合作了,甚至都有可能兵不血刃收回巴蜀。可既然已经井然有序地治理复苏,那就真是一个争霸势力、至少是个可以割据偏安的势力,人家为什么还要搭理你? 小两口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头疼。 “算了,总归是好事。”赵长河道:“也不多观察了,意义不大,直接去成都,看看能不能蹭个晚饭吃。” 日落时分,两人抵达成都。也不飞马入城那么惊悚,很是低调地在远处落地,牵马走城门。 “站住!路……呃……” 现在入城的盘查问话是越发短了。 这一次守卫连话都没说完,城门就已鸦雀无声。别说守卫了,就算是个入城的平民这会儿心都在狂跳,心中两个名字在喉咙差点直接蹦了出来。 这小两口可没化妆啊……两年前就满天下都是岳红翎画像、到处COS,连北邙山匪都认识,真正的大众偶像级别,何况再加上现在风云汇聚一身的屠神者、修罗王?两人的恋情也是天下皆知,一起出现,身份毋庸置疑。 要是往常说不定都要有人上前要签名了,但现在呢?修罗王是大汉赵王,而此地是反王。 赵长河左右看看,忽地笑了:“都干嘛呢?烦请通报司徒笑,老友相访,来要杯酒喝。别告诉我他不在?” 话音未落,空中忽地落下一个大鼎:“来一口?” 鼎中的酒香大老远就已经飘传城门。 可说是来一口,可大鼎朝上,里面装的酒要怎么喝到?跳上去喝?很难看。让鼎倾斜?那泼洒而出的酒更是淋得一头都是。 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赵长河的举动,却见他咧嘴笑了一下,忽地向上伸出一只手指。 手指准确地抵在一只鼎足上,大鼎打着旋儿向上飞起,水花也飞旋着从鼎边散开,如同喷泉散花。 赵长河“啪”地打了个响指,空中飞散的酒花忽地集合,化成一只杯子造型,稳稳当当地落在手里。 赵长河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而酒水做的酒杯依然在。 他随意一甩,酒杯忽地化作一条小型的水龙,呼啸登天,追上了还在盘旋上升的大鼎,“扑通”落入鼎中不见。 城门众人如看仙法……这是人间武学能做到的事? 赵长河却在笑:“这酒挺一般的。” 空中传来叹息:“大家穷,将就点行不行?岳女侠请?” 话音方落,大鼎正好上升到最高处,开始下落。 但就在下沉的一瞬间,鼎中酒液忽地炸起,无数水花如剑一般“嗖嗖嗖”地四散而出,继而如万剑齐发,准确地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人们都没反应过来,想要躲闪的念头刚起,一枚酒做的小剑已经停留在口边不动了。 岳红翎声音传来:“司徒兄何时变得如此小气,借花献佛,见者有份,请!” 众人心动神驰,居然异口同声:“岳女侠请。” 于是同时张口,酒剑入喉。 司徒笑的声音大笑:“好好好!” 大鼎再度进入赵长河头顶三尺范围,他忽地向上一拍:“回敬司徒!” “轰!”大鼎入手不动,鼎中酒液却咆哮而起,汇聚成一条巨大的水龙,向城头某处直奔而去,沿途呼啸之声真如龙吟! “啧……”一只手掌轻轻拍出,龙头顿止,慢慢地被收拢成一大团酒液。司徒笑的大脸出现在城头,抱着酒液咕嘟咕嘟狂喝痛饮。 须臾饮尽,大笑而回:“来,刚才安排人去杀猪了,怎么也得请你们吃顿好的。” 赵长河“哐”的一声把大鼎杵进了地面,鼎足尽没土中,牵马大步入城。岳红翎微微一笑,跟在后方悠然而入。 直到两人入城许久,城门外才传来此起彼伏的吁气声,感觉很多人都憋着一口大气不敢喘似的,此刻才吁了出来。 有几名守卫上前搬大鼎,这鼎怎么也不能插城门口啊,那成何体统。 结果三个人分三角搬,大鼎插在土中一动不动,压根拔不起来。又来了两个人,团团围着都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用力一抬,纹丝不动。 众人骇然。 “太可怕了……这还是人的武学么?” “要么怎么说是屠神者?”有人道:“司徒少主能接下来才稀罕。” “因为他们是朋友吧,那道水龙也不过敬酒?” “你想多了,这必是实力试探,要是哪方露了怯,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这插鼎城门更是妥妥在立威。话说回来,少主已经露怯了,抱着整团酒,没有那两口子那么举重若轻。” “少主今日不过人榜,那两位怎么看都是天榜水平,只缺一战罢了。真正能和他们对话的是厉宗主。” 厉宗主……已经进城很远的赵长河依然听见了外面的私语。理论上厉神通此刻已经自称蜀王了,这倒未必是他自己要当王,只是形势使然,统治地方需要一个名号,名不正则言不顺。可时至今日人们依然以“厉宗主”称呼厉神通么? “喂,在那偷听什么呢?”道旁司徒笑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笑:“直挺挺往里走,你们知道该去哪嘛?” “反正你会带路,不然你来干嘛的,来装逼?” “……” 赵长河随口道:“话说回来了,难道不在原太守府?” “早前我们还没到成都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暴乱了,太守府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司徒笑叹气着走了过来,带着两人并肩前行:“天下传说我们在巴蜀杀了很多人,倒也不尽然,很多是人们自发干的,其中还有很多是真盗匪干的……并非举事者都是义军,严格来说,世上可以称义军的,不过一掌之数。” 赵长河奇道:“你还会说一掌之数,我以为你会说只有你家。” “那倒不至于,天下皆反,岂能只有我们是义军?只不过我们比较出名罢了。”司徒笑呵呵笑道:“当然,在朝廷眼里,也不存在义军,都是反贼。” 赵长河道:“那倒未必。” “因为朝廷是你?你眼中有区别,所以有区别。” “……你可以这么认为。” 司徒笑又道:“其实严格说来,四象教也能算义军的,虽然她们本意未必是,但现在做的事还真是。或许也是因为有你?” 赵长河终于笑道:“你继续这么说下去,我感觉你下一句就会说大家一起混算了。” 司徒笑悠悠道:“这我可做不了决定。” 赵长河奇道:“按你这意思,如果你能做决定,你还真肯呐?” 司徒笑道:“老子一壶酒一把剑,行走江湖多愉快,搞什么争霸天下,脑子坏了才干。就像有的人,以前一壶酒一把刀,不也挺痛快,现在心事满腹,感觉人都老了好几分,啧。别人修行越高,长得越年轻,有人修行越高,白头发都快有了。” 赵长河:“你再骂?” 司徒笑只是笑。 岳红翎忽然道:“既然司徒兄这么说,城门试探又是何必?” 司徒笑笑道:“所以你刚才火药味那么浓?” 岳红翎道:“和你有交情的是长河,又不是我。” 司徒笑点点头,叹气道:“因为宗门上下都想看看。若我不在城门试探,你们要面对的就是当庭试探,我觉得还是我来的好,起码老赵懂我,不伤和气。” 赵长河道:“我倒也没多懂,因为人会变。” 司徒笑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带着两人转入另一条街,指着尽头道:“那边的官衙就是了,原本那是巴蜀镇魔司的总部,镇魔司的人如今被逐,或许还有人潜藏吧……总之我们也没真去满城追索,只是占了他们的地方做事。镇魔司的地盘有个好处,里面机关陷阱还挺多,很适合我们的情况哈哈哈……” 赵长河听得哭笑不得:“你们还怕刺杀呢?” “毕竟师父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坐镇,他有他的事做,在这里最强的也就史师叔,还有我。要被刺杀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你们四象教要豁出去,啧,可就不好说。” “你师父现在作为蜀王,不呆在这里坐镇,还满天下跑呢?” “该去的地方总是要去的。”司徒笑悠悠道:“师父之心,终究是个武者。” “他还在试图突破?” “当然。”司徒笑道:“纪元相接,神魔起陆,以往的壁垒逐渐崩塌。既然有了御境之法,我师父自然可以试图破御……其实别说他了,当修行之法被拉高,对低级修行同样受益,就像往年得到神功一样,你我当初之所以远超同侪,和这也有很大关系的。你的血煞功是上古魔神之法、内功我们都猜是夏龙渊之法,这起点和别人拿个三流功法苦练的就不一样。” 赵长河颔首道:“你的意思,现在大家得到的都比往年的神功都神,普遍性的修行速度都会提升。” “是。”司徒笑道:“所以大家最佩服的其实不是你,一直都是岳姑娘,因为她的传承很差。” 岳红翎道:“我也曾有上古传承。” “但相对残缺不是吗?” 岳红翎不说话了,心中没啥自得之意,反倒有几分凝重。 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之前大家没细思,虽然所谓神魔现世依然不是谁都能接触的,但整体来说还真是只要有机缘者都在提升。至少看见了御境之上的表现力,见过和没见过,都是不一样的。 纪元已经不割裂了。 而司徒笑这些话也不是说着玩的,大意是在点醒赵长河,他师父大概率已经破御了,不能用老眼光视之。有那么点二五仔的味道…… 果然前方宅院内传来厉神通的声音:“司徒,回头罚举千斤之鼎二百五十次。” 司徒笑捂脸。 赵长河大步入院,朗声道:“厉宗主难道也学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自己什么修行都不敢展露于人?” 厉神通淡淡道:“本座自己展露,和别人外泄,是两回事。闲话休提,赵王来此,是代表大汉出使呢,还是代表你作为司徒好友的身份来访?” 赵长河道:“我在城门已经说了,是作为司徒好友的身份来访。” 厉神通道:“如果按这个意思,阁下此来,不谈公事?赵长河也开始虚伪了么?” 赵长河笑道:“为什么不能不谈公事?公事大家都懂,压根不需要出口,你我只叙江湖,说完了该走就走。” 厉神通露出一丝笑意,吩咐司徒笑:“摆酒。” 司徒笑道:“你刚让我去举鼎。” 厉神通举起巴掌作势欲抽,司徒笑往后跳了一下,一溜烟跑了:“好了好了,酒早摆上了,都在那装什么呢。” 厉神通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赵长河:“五天前,朱雀单人匹马灭晋商乔家,乔家上下连条狗都没跑出去。是役,朱雀之火尽染南天,御境之威举世震怖,这是不是阁下所谓的……只叙江湖?” 第734章 此心是否依旧 乔家就是当初赵长河与岳红翎在塞外见到的那一家,当时事多,没回头找他们麻烦,更后来差点都忘了。 黄沙集集长龟龟知道这事,龟龟知道了也就等于朱雀知道了,于是朱雀这次行事的第一对象自然而然就选择了他们家。在乱世榜重排之前,现在大家的战斗想要被通报已经很难了,基本没法通过乱世榜变动来看互相的消息,但江湖自有“江湖风传”,这么大的事想要知道还是很容易的。 听起来朱雀又是大杀四方帅气无比,可赵长河听着反倒皱起了眉:“她杀这样的晋商家族,为什么会导致御境法相焚炎南天……” 心中忽地在想,就算乱世榜不通报,瞎子应该是看在眼里的,不知道能不能巴结一下瞎子,以后让她悄悄告诉一下远处的消息…… 厉神通看着他的神情颇有些好笑,妈的那是御境,和老子一个水平、甚至老子有可能还打不过她的。瞧你这担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在外闯荡,让老父亲操碎了心呢。 他悠悠道:“既有御境法相凸显,说明当场应该也有什么魔神在侧,但世人皆传乔家之亡,说明朱雀打赢了,你担心个什么?” “担心受伤。妈的怎么去打个晋商也会碰到御境敌手啊?” “当今之世,哪里冒出一个没死透的魔神都不稀奇,否则你们也不用安排朱雀去做这事,随便安排几个二十八宿也够了。之所以让朱雀去,本来就是预计了很多额外变故。” “……好像是的。” 厉神通好笑地给他和岳红翎各自添了碗酒:“朱雀纵横天下十余载,比你俩江湖经验和战斗经验都丰富。你担心她这样的人还不如担心你自己,比如跑我这里来,会不会被我害了。你们再强,这里是我们主场,你现在十足的深入险境,一点都没感觉的么。” 赵长河道:“所以我才说我是以司徒好友的身份来的嘛。厉宗主身为江湖前辈,总是要点脸的。” 厉神通哈哈大笑:“其实你以使者身份来,我们也不会动来使。这世上最不讲规矩乱动使者的人,好像是你赵长河。” 赵长河:“……” 厉神通悠悠抿着酒:“你要谈江湖事,我就跟你谈江湖事,说吧,谈些什么?” 赵长河道:“厉宗主可知,雪枭已破御。” 厉神通怔了怔,旋即摇头:“虽然不知,但他能破御也不稀奇。” “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厉宗主起事之前,最顾忌的是他在背后窥伺。原本巴山蜀地,是他在暗中经营,巴蜀很多世家官吏都被巴山剑庐所渗透,他自己更是潜于翟牧之身边做长史,对巴蜀的掌控可能比你现在都深。厉宗主做了不少屠杀之举,在我看来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除听雪楼之根。” 厉神通暗道你居然还真的说起了江湖事,而且还相当重要。虽然这所谓的江湖事,从根本上是巴蜀掌控之事,二者根本割裂不开。 赵长河靠在椅背上悠悠抿酒:“江湖本是江山一隅,脱不开的,厉宗主。正如你振臂一呼,神煌宗便成义军,宗派、帮会,暴力组织随时就是可以做这样的转换,关键只看实力如何。” 厉神通点了点头:“不错。曾经我也以为江湖人与天下无关,如今深知本为一件事,区别不过实力。” 他顿了顿,手指轻叩桌面:“我的一些杀戮,确实是针对听雪楼的除根。但还真不全是,司徒应该也告诉过你,有很大一部分根本不是我们杀的。而我们杀的部分,也是罪证确凿的混账玩意,本就当杀。” 赵长河道:“所以现在听雪楼拔除了没?” 厉神通摇头:“不可能尽除……我甚至不确定现在我们的官员之中有多少听雪楼的暗子。这里有个很大的问题,你也知道他们的剑奴之法会让受术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剑奴,这种隐藏太深,我们无法分辨。也不瞒阁下,这确实是巴蜀隐患,尤其当雪枭也破御之后,他在暗处,我们还真的不知道他想干嘛。” 赵长河道:“如果我可以帮你把它们揪出来呢?” 厉神通怔了怔,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司徒笑适时道:“喂,你在帮我们扫清隐患?这叫不叫资敌?” 赵长河失笑:“于私为帮我兄弟,于公为巴蜀之安,何谓资敌,又何敌之有?” 司徒笑抿了抿嘴,看看自家师父,不作声了。 厉神通道:“按你的意思,不需要我们交换什么。” 赵长河道:“不需要。” 师徒俩又看了岳红翎一眼,岳红翎自顾吃肉喝酒,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对赵长河说的话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师徒俩都沉默片刻,厉神通终于道:“或许你们也要对付雪枭……但一码归一码,厉某无功不受禄,赵王可以提一个要求。” 赵长河道:“既然厉宗主这么说,那我提了。” 厉神通点点头,已经做好准备他要提兵进汉中的事情。赵长河赴巴蜀,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联盟揍关陇就是他的主要目的。 其实这事不需要赵长河提,任何一位不愿偏安的势力之主肯定也是需要往外打的。众所周知巴蜀之地是窝在群山里的平原,很适合偏安,然而如果一直安于偏安,坐视中原一统,那大家都拼休养生息,早晚一矿顶不了十矿,只剩死路一条。 巴蜀往外打一般就两条路,要么向荆襄,要么上汉中。从地缘战略上说,汉中往往会更重要,取下关陇之地就是复刻了很多历史上的形势,秦汉莫不如此。所以很早之前厉神通就曾经往汉中打过,不过当时没打下来,很快因为大家联盟屠龙而暂且撤军。 此时由于厉神通深恨李公嗣引敌入关,他本身就会想继续打汉中的,只待其时而已。 换句话说,赵长河即使不提联盟打李家的事,厉神通自己都要打。当然,会看形势,更大的概率会是等新汉朝与李家打起来了之后他们再捡漏,而不会是打配合。但既然赵长河提到这,那打个配合也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好推脱的。 赵长河喝了口酒,慢悠悠道:“我一路行来,看见巴蜀百姓应当有被分一些钱粮衣物过冬,是厉宗主的义举,赵某很是感怀。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分到了田产,如果是,暂且不提;如果没分,希望厉宗主分一分,并立好规矩……不要让新兴的势力重复陷入往常的格局,那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再无意义。” 厉神通愕然:“这是你的要求?” “是。”赵长河道:“我倒也有点私心,大汉解决世家豪族的土地兼并问题,用的是很缓和的手段,各种尾巴很难搞……路过这里参观了一下,发现打烂了天地重塑确实更好做,恰好此前卢建章等人作死,现在京畿也有那么点打烂重塑的意思在,而老崔现在又很配合,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巴蜀真能做好,经验或模板往中原推,说不定会让迟迟和晚妆的事好做一些。” 你管这叫私心? 厉神通沉默良久,慢慢道:“田地我们是有分的,但这里的事情十分繁杂,事情都要基层官吏做,很容易有一些欺上瞒下的事。我也曾听说了,不少地方实施的不尽人意。” 赵长河道:“设立监察巡视啊,要不要我帮你组织原镇魔司的人?他们做监察十分有经验,而且这类官面文事他们也极为内行,不像你们两眼一抹瞎,容易被欺瞒。” 厉神通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半晌:“你这是当这里是大汉蜀郡?” “我什么都不当,因为巴蜀是人民的巴蜀。”赵长河道:“问题就在于,厉宗主为了什么而兴兵,到了今日,其心是否依旧。” 厉神通司徒笑相顾沉默。 治理地方的事,确实不是原先想象的简单。打个比方,原先神煌宗上下都很淳朴地认为可以让百姓不纳粮,大家都有好日子,最终发现那是在做梦,你不收税什么都做不了。靠之前抢掠大户现在确实有不少钱粮储备,说不定比朝廷都多,然而那有啥用,明年怎么办,后年呢? 最早不纳粮的口号到了现在自己吞回去了,已经开始研究税制,其中很多细则还是照抄的新汉朝,大家觉得比原大夏的合理,比如官绅一体纳粮。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还有很多。其心是否依旧?很难评。 呃,单从税制官制这些方面来看,说这里是大汉蜀郡好像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没有镇魔司。 说“只叙江湖”,说到这份上还是不是在谈江湖?也不能说不是,因为那是人民的巴蜀,非江湖而何? 若说这是侠,此侠之大者。 赵长河碗中酒尽,自顾拎起酒壶给自己添了一碗,口中续道:“其实我看巴蜀的情况,心中有很多很多想法,触动了一些情怀……这是我在京中都没说过的,毕竟情况不一样。比如说我这里有一些基础功法,不知道厉宗主能不能代为分发?” 厉神通认真问:“这是何意?” “人人有功练……人人有书读。”赵长河道:“如果厉宗主认可,我还可以让京中送些识字教材之类的过来……” 厉神通沉默良久,慢慢道:“巴蜀有,不用送。” “有先生么?” “……有。这是巴蜀,不是苗疆。” “厉宗主之意,肯做?” 厉神通道:“你在给我添麻烦,我就是肯,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操作这样的事情。” 赵长河道:“当驱逐鞑虏,天下安了,我来做怎么样?不开玩笑,我很感兴趣。” “你当这里是大汉蜀郡?” “若天下安了,世上也不需要赵王,我辞职来做。” 若天下安了,世上是否也不需要厉神通? 不知道厉神通是否想到了自己,总之这会儿师徒俩看着赵长河吃肉喝酒的随性,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头到尾,双方交谈的事情,和任何人预先脑补的都不一样,冲得师徒俩至今脑瓜子嗡嗡的,也冲得宴厅四周在悄悄偷听的神煌宗高层与巴蜀官员目瞪口呆。 核心点在于,你心是否如旧?如是,那这一切应该大喜配合,都是为了百姓,哪来的势力之争? 岳红翎嘴角微有笑意。赵长河这些可没跟她商议过,可她听着就觉得理所当然,她知道这就是赵长河的真意,绝对没有任何权谋的意义在其中。 别人在发呆,赵长河旁若无人地吃喝,吃饱喝足了又舒服地抹了把嘴,靠在椅背上悠悠道:“其实我说的只叙江湖,本来倒不是说这个,是另一件事。” 还有?厉神通木然道:“请说。” “你们打不打汉中,是你们的事,不打就自己憋在连绵山间,后果压根就不需要我说。”赵长河道:“当然,可能你们会选择打的是我们大汉,比如打荆襄去……如果那样,你们的屁股不保。” 这话才是这厮来巴蜀应该说的,厉神通听着反而有了种吁了口气的感觉,你早特么该说这些了……便道:“苗疆之变,我们是知道的,这便是赵王对我们的威胁?” “我无意威胁谁,做这些只不过是未雨绸缪,防人之心不可无,仅此而已。”赵长河道:“我说了,打不打汉中是你们的事。就我而言,根本不需要找援军,只要你们不给我添乱,关陇我们自可一战而定。” “是么……”厉神通笑笑,没争论。 汉军如今捉襟见肘,缺粮少食,既要应对北胡,还要应对李家,哪有赵长河说的这么轻易?他爱吹就让他吹便是。 却听赵长河续道:“我如果有什么需要联合巴蜀的,那只是需要借一个人。此武道之事,当然是江湖事。” 厉神通笑道:“借谁?司徒么?” 赵长河摇摇头,指向厉神通:“借厉宗主。” 厉神通抽抽嘴角,哭笑不得。 “关陇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强者,或许有昆仑神魔……这个厉宗主可能比我熟。但昆仑混乱,他们并没有太多参与俗世争霸的心,因此我们的主要目光当在北胡。”赵长河道:“率军作战,我信皇甫将军的水平,无论固守雁门还是反击塞北,是皇甫将军的事,不是我们的事。就我而言,我为武者,对手是博额,是铁木尔,是秃鹫猎牙……是长生天神。” 厉神通眼神终于认真起来。 赵长河道:“北胡强者多矣,非关陇可比。铁木尔博额分属天榜一二,皆为御境,如博额那模样我看已经御境一重后期都不止了,不是夏龙渊打得轻松、我们就可以打得轻松的,这是脑袋提在裤腰上的死战。我没有胜他的把握,更没有直面长生天神的把握,我需要帮手。” 说着站起身,认真道:“我有朱雀玄武,红翎晚妆,不够……我需要神州天榜,与我共襄盛举。皇宫太庙之中,厉宗主对胡人之怒,赵某见过……因此厉宗主破御,赵某不惊反喜,可愿抛开势力之争,与我一同饮马翰海,让胡人不敢南顾,还神州百年之安?” 厉神通一句“固所愿也”差点就脱口而出,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慢慢道:“司徒……安排客院,招待赵王与岳姑娘暂歇。” 司徒笑起身拱手:“是。” 送小两口去客院的路上,司徒笑左右看看,低声央求:“老赵……” “啊?” “你多借个人呗,我也要去。” 赵长河哭笑不得。 宴厅之中,厉神通来回踱步,史长老等神煌宗高层慢慢从偏殿之中走了进来,半晌相顾无言。 好一阵子,厉神通才道:“你们说,赵长河这些话,几分伪,几分真?” 理论上说,有从头到尾全是忽悠做戏的可能性,如果厉神通真的傻白甜独自跟着赵长河北上,到了人家的地盘被弄死,巴蜀基本完犊子。 就算是真,厉神通也完全可以不去,去了的性质很怪异,就像赵长河刚才极为自然地把这里当大汉蜀郡对待一样,到底大家还是不是敌对势力?我们造反是干嘛来着? 坐视大汉和北胡关陇打得你死我活,摘桃子才是最佳方案,苗疆虽然有威胁,不是不能守。 但如果那样,厉神通就不是厉神通了……神煌宗也必将千夫所指,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神煌宗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史长老苦笑道:“不知道。如果这些话是赵长河的权谋,那可真是王八犊子,完全是把我们架在天下舆论上烤。” 厉神通沉吟片刻,忽然道:“换句话说,我们只需要看看这些话有没有被刻意传出去,就知道他的真伪了。” 众人精神都是一振:“是极。” 厉神通斜睨自家师兄弟们一眼,忽然问:“如果是真呢?” 史长老沉默良久,终于道:“若为真,那么天下英雄,唯此人而已。” 第735章 天视地听的开始 客院之中,月明星稀。 岳红翎斜靠亭台喝酒,看着赵长河坐在院中闭目练功的模样,嘴角笑意没停过。 无论是这种争分夺秒在修行的表现,还是刚才那番对话,真让岳红翎越看越喜欢,几乎每一句话都像说在自己心里一样。 她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英雄,只觉本当如此,这就是让她那颗天涯之心驻留下来的男人,相识至今从未变过。无论厉神通等人之心是否如旧,赵长河则一定是的。 无论他是当初北邙山匪,还是如今权倾大汉的赵王。 但如果她知道赵长河的所谓“争分夺秒的修行”其实在和其他女人说话,不知她的笑容会不会僵在脸上。 ——这女人牛了她不止一次了。 “让我告诉你远方的消息?”瞎子正在赵长河识海之中冷笑:“是不是还要和她们传达思念啊?” 赵长河道:“能就最好了……” 瞎子道:“你拿我当QQ还是微信呢?” “看来你在现世玩得挺花啊……有朝一日我能回去,确实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号。” “滚。” “真没得商量?” “你指的是给你通传消息呢还是指加我微信?” “……加你微信就是个客气话,忘了吧。”赵长河诚恳道:“说说现在晋中什么情况了?情儿有没有麻烦?” “你还真自然,就这么问起来了?就像你极为自然地把这里当大汉蜀郡一样,说得厉神通脑子都转不过来?”瞎子冷笑:“你看我像那种满脑子肌肉的蠢货吗?” “你以为厉神通脑子转不过来是因为我自然嘛?真以为人家傻。”赵长河叹气道:“人家是真因为我提的分田地开教育而心中震动,懒得和我计较别的。你猜猜真要是大摇大摆把当蜀郡,安排人事提拔官员的,你看他把不把我丢出去。” 瞎子“呵”了一声,不予置评。 因为她理解不了。给别人分田地,厉神通震动个什么啊,本来那些都可以是他的,难道不是更应该把你丢出去? 神魔高远,大家在乎的东西从来不同。 “厉神通没什么好聊的,我要看情儿。”赵长河撒娇:“说说嘛……大家这么熟了。” 瞎子哭笑不得:“你这么大条的汉子搁这撒娇看着有多恶寒你知道吗?” “我再糗的事你都看过,有什么的……终究是你。” 终究是你……瞎子心中怔了怔,冷哼道:“你跟我熟,我跟你可不熟。废话少说,我不可能给你做耳目,那成什么话了?有本事自己看去,这不过就是天视地听之能,又不是我独有,你也可以做到。” 赵长河道:“也就是把我现在的俯瞰之能扩展到天下呗。这起码得御境三重的水准吧,那得什么时候去。” “不管那得什么时候,你得练,不练就永远没有。”瞎子抄着手臂:“一天天的,避忌天书、避忌锻炼俯瞰眼,什么都避忌。然后转头说,瞎瞎我们很熟、终究是你。恶不恶心呢你?” 赵长河:“……我没有很避忌俯瞰眼。” “嗤。”瞎子嗤笑一声,没理他。 但赵长河还真的没有很避忌俯瞰眼,之前测试就感觉过,俯瞰眼无非是神识与五感外放的结果,早年的“听声辨位”的升级版。 只不过有了身后眼的加持,可能范围增大了、并且可能比别人“看”得清晰。正常人应该只是一种“感知”,而自己是如若目睹,这是身后眼加持的效果,并不是说整个外放作用都是身后眼带来的。 这种外放是人人可练的,只不过是自己练这玩意总是裹挟着要和身后眼一起用。可你不可能不练啊,修行越高,谁的视野大、谁看得清晰,那可是决定性的强弱对比,怎么可能不练。玩过游戏也知道开图是什么作用对吧…… 之所以锤炼得少,那是因为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时间就这么短,练这练那的哪练得过来,俯瞰眼早忘九霄云外去了,还真不是刻意避忌。 被瞎子鄙视了这么一回,赵长河忽地顺着杆儿往上爬:“那教一下怎么练呗,我从盗圣那边学的御风,感觉对听力很有帮助,风中送来的声息都能听个仔细,并且范围大多了。但只是听,看呢?” 瞎子顺口道:“你演夜空之能,本就当夜色之下无所不知,此非你之御乎?还需要御风?什么玩意。” 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嘲讽道:“新任夜帝呢,只会拿这身份玩尊者。夜帝若有知,说不得捅你十七八个窟窿!” “诶诶诶?我这夜帝什么情况,别人不懂你也不懂嘛?不是,我什么时候借这个身份玩尊者了,我们那都是两情相悦!” “不懂,我对窑子不熟。”瞎子语气凉凉。 赵长河:“……” 两人各自面无表情地绷了一阵,赵长河忽地精神外放。 这些时日一直在通过星河剑锤炼呼应星河之意,虽然御境没能突破过去,但对呼应星河倒是真的越来越熟。 朦朦胧胧间,总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天际,悠悠月照,俯瞰大地。 想要像瞎子那样看见整个天下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之前的俯瞰眼最多看一里方圆,现在修行上去了,本以为看一个城也差不多了,结果意识不断扩张,不仅俯瞰整个成都,还犹有过之,向郊外一路延伸,不知延伸了多少里。 这是御星河的效果、加上身后眼的加持效果,不仅仅是修行的事……可想而知当真正突破御境,可视范围能增加多少? 那是以后的事了,总之此刻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人悄悄出城,向外飞掠。 赵长河微微一笑,收回了精神。 巴结瞎子,首先想知道远处朱雀她们的情况,其次就是为了这个。 ——自己对厉神通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但对方可能会怀疑在忽悠,真伪的分界线就是有没有拿这些话传播出去,把人家架在舆论上烤。自己根本不想利用舆论去绑架人,想要的是厉神通的真心相助,如果被误会,反而没事生出事来。 既然如此,会不会有不愿意自己和厉神通合作的第三方,比如听雪楼的暗子,故意出去散播呢? “我帮你把它们揪出来”,酒席上的这一句,本就对应着这个后手。 只不过那时候想的不是靠这种神识俯瞰捉人,打算的是靠望气之术去看隐藏于他们深处的剑气。那显然没这个靠谱,万一对方体内压根就没剑气,只不过是被买通的,那望气就很难望出来了,只能望出对方心术不正之类的,那说服不了任何人。现在能够当场逮住,那比什么都直观。 赵长河睁开了眼睛。 岳红翎靠在亭间也在修行,赵长河睁眼,她也似有所感,同时也睁开眼睛。 赵长河道:“你这是……在护卫我啊?” 岳红翎笑道:“当然,刚才有一段时间内,你处于入定较深的状态,我当然要护卫好你。” “呃……”那其实就是神识外放的状态,不能分心,但其实越是这种状态,身周一切变故就越清晰,倒还真不用别人保护。但岳红翎这心意让赵长河听得心中暖暖,柔声道:“之前怎么整席酒都不说半句话,你也是个贵客,别整得真跟我护卫一样啊。” 岳红翎很干脆地道:“在这些事上,我就是你的护卫,也甘当护卫。” 赵长河:“……” 岳红翎道:“你忽然陷入修行,是有什么想法?” 赵长河拉着她的手:“走,有人送给我们破局之路,当然得去笑纳一二。” 他顿了顿,忽然笑道:“有你真好,如果只有我,顾不过来。” “宗主,赵长河两口子忽然离开客院,望北而去。” 厉神通站起身来,心中颇有些叹惋:“果然是试图出去散播么……跟去看看。” 月色之下,数道人影从不同方向出城,很快遁入密林,穿梭北上。 赵长河在席间说的话,颇让一些人胆战心惊,无论大汉与巴蜀是否会因为这些事联合起来,他们都忍不了。 那是在掘根。 均田亩、开教育……这是魔行! 一旦真的推开,不仅仅是世家豪族的丧钟,甚至可以是很多小宗派的丧钟,还会是地方胥吏的丧钟。从此传承与垄断顿成过去,一切都摊在台面上竞争。厉神通屠戮世家,也没做到这份上,这赵长河寥寥数语,竟是要把巴蜀连根拔起! 莫说别人了,就连神煌宗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者。 因为他们神煌宗也是功法垄断的豪强,而且是代表性的。 大家本以为厉神通不会同意这些,可看厉神通的表现,竟然还挺触动……会不会真这么实施另说,看厉神通的态度也未必真肯,可一旦心有动摇那就是警钟。 不管怎么说,既然厉宗主认为一旦传播出去,说明赵长河就不可信,那为什么不能我们来传播?这也不会害了宗主。 正这么想着,前方树林里,有人坐在岩石上,冲着他们咧嘴一笑。 几个人紧急停步,脚步在地上擦出了长长的刹痕,心中惊骇无比:“……赵、赵长河!” 这时候在林中月下看见赵长河坐在那,简直像普通人夜过山林突然看见了一只吊睛白额虎,那扑面而来的气势真能让人心胆俱寒。 赵长河跳下岩石:“诸位,冬夜苦寒,更深露重,怎么不在家好好歇息,何苦跑到这山外密林喝西北风呢……” 他连刀都没亮,眼前众人就已经下意识地两腿发颤,恐惧支配着每个人的内心,竟然本能地发声喊,齐刷刷拔刀向赵长河砍了过去。 ——如今他的血煞,已经不需要刻意去运功调动,已然无所不在。但这次到底有多少血煞惊惧之效尚未可知,完全是人的势导致。屠神弑魔的赵长河在世人眼中过于传奇,至今那插在城门的鼎都还没人能拔出来呢。 “铛铛铛!”数声脆响响起,数把刀齐刷刷砍在赵长河身上。 赵长河微微偏了偏头,用两只手指捏开砍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咧嘴一笑:“神煌宗攻击性不该这么弱的哈,神煌风雷掌的爆发力我至今受用无穷,你们没学到家。” 不是,这到底谁才是神煌宗,你怎么被刀砍了连个印都没有? 赵长河忽地出手,只听“叮叮叮”一阵脆响,所有刀剑就到了他手里,继而抓着一扭,一把扭成了麻花,丢在了地上。 “走,跟我回城,厉宗主面前分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厉神通的叹息声:“到底你是神煌宗我是神煌宗?” 赵长河笑了:“还不够到家,请厉宗主指点?” 厉神通的身形从密林薄雾之中走出,淡淡道:“你这个,是刀剑临身的那一刻,临时改变了肌肉组成……颇为费力,并且如果预判落点有误的话,会出岔子。” 赵长河道:“确实如此。但暂时只能如此。” 厉神通点点头:“还有长进余地。” 说完也不多言,冷厉的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我以为会做这些事的是听雪楼,想不到是我神煌宗自己!” “宗主!”有人大声道:“他在掘根啊!不可信他妖言!” 厉神通眼里藏着深深的失望:“你们有意见,可以私下对我提。如此自作主张,破坏势力关系,你们担待得起?更何况……你我为了什么兴兵?” 此心是否如旧? 不管厉神通是否如旧,和他一起的臂膀们则未必如旧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就算厉神通本人,他也需要反复在问自己……便是问自己,也不一定真有什么答案。 就像现在,他再失望,也并不想怎么重罚这些人,若说惩罚的理由,反倒是“自作主张”“破坏外交”。 “都给本座回去,关天牢十……”本想说十天,话音未落,掠空声起。 岳红翎手持一条麻绳,麻绳一头密密麻麻绑着五六个人,跟手持风筝一样从天而降。落到赵长河面前,岳红翎随手把俘虏一股脑儿丢在地上,笑道:“这些人四散跑,捉起来还挺麻烦……幸不辱命。” 再怎么四散跑,在如今能飞的赵岳两人面前,也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 本来还打算抗辩一二的神煌宗众人忽然脸如死灰,厉神通的脸色也阴如锅底。 这些可不是神煌宗的人,虽不认识,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巴蜀的某些官员派出的家丁,而会做这种事的官员必然是当时在宴厅边上的“重臣”,地位非同小可。 神煌宗的人自然知道巴蜀埋藏了很多听雪楼暗子,如今这些人的属性已经呼之欲出。 “敌人要做的,你们也一起做,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厉神通刚刚说的“关天牢十天”直接改了口:“囚禁十年,日夜毒虫噬咬,不得减刑!” 他弯腰掐住一名家丁的脖子,单手提了起来,冷冷道:“带本座去你主家,慢一息,碎一只手指。” 赵长河岳红翎笼手坐在一边,好像没自己的事了。 说是说之前很多杀戮不是他们杀的,那起码有一半是司徒笑为自家师父洗地的成分。如今这连着萝卜可是能带出一大坨泥的,根本不需要他赵长河的望气术,这回盛怒的大西王不知道会做出啥来…… …… 不管大西王会做出啥来,总之赵长河的“真伪”反倒通过这样的事得到了彻底的证明。 小两口安安稳稳地在火炉暖暖的客舍之中睡了一夜,次日一早,司徒笑便在外面敲门:“起来尿尿。” 两人胡乱洗漱了一下,出得院中,司徒笑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早餐。也没等两人出来,自己抱着一碗担担面吃了个不亦乐乎:“妈的,你们倒是睡得香,老子被你们折腾得一夜没法子睡。” 赵长河笑着坐在面前:“怎么,杀了多少?” 司徒笑没好意思说,伸出了一只指头:“不到一百。” “才不到一百?那比我想的少多了,很克制嘛。” “我说的是一百族。” “噗……”赵长河刚吃了一口面,闻言直接喷了出来,“咝咝”地吸气。 这特么才一夜啊! 司徒笑面无表情:“乱世重典,你们京中做的也没比我们慈和多少,那还是著名文雅的唐晚妆在操持呢……日他们个仙人板板,潜伏在我们这里做内奸,真当我们没脾气?” “没……”赵长河倒吸着凉气:“昨天晚宴一桌辣就算了,你们怎么连早餐都是辣的!” “你对巴蜀有什么误解?” “能不能来两个馒头?馒头你总不能辣成这样吧?嗯,我没记错的话馒头出自武侯,那也是属于巴蜀。” 司徒笑吩咐左右去取馒头,咕哝:“辣都不能吃,还英雄呢。你看人家岳姑娘都能吃。” 岳红翎笑笑,没说话。 “我也不是不能吃辣,就大早上的不能清淡点嘛?”赵长河没好气道:“再说我也没说自己是英雄啊。” “但我师父今天一早看着咱们的祖师祠堂,满嘴都在念叨‘英雄、英雄’。” “……” 司徒笑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的东西,对他触动很大。原本他们不知你真伪,暂且好说,一旦认定是真,我感觉师父人都老了几分。” 赵长河奇道:“至于嘛?” “至于。”司徒笑认真道:“他本以为他在为民,但回首过去,一些事情很难评。而你的角度又给了他一棒槌,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棒槌。” “你才是棒槌。”门外传来厉神通的声音:“老子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二五仔?” 司徒笑埋头吃面。 厉神通举步入内,亲手拿着一提馒头放在桌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款待不周,让赵王见笑了。” 赵长河很高兴地取了馒头啃,问道:“不瞒厉宗主,我会点望气之能,需不需要我再看一圈,把其他剑气潜藏的剑奴挖出来?” “那厉某也不和赵王客气了,需要。”厉神通平静道:“作为回报,大汉与关陇交战之时,巴蜀会配合兵进汉中。战事交由我史师弟负责,司徒辅之,而本座自己随赵王北上。” 司徒笑张了张嘴,眼巴巴地看着赵长河,希望他多借个人。 却听厉神通道:“你就别想北上了,去了也是在皇甫永先军中为将而已,因为你不可能参与御境之战。谁叫你如此废物,你和赵王差不多年纪,看看你的年纪活到什么狗肚子里去了?” 司徒笑憋了一下,没说你这么大把年纪了也就比人家赵长河高半档,你的年纪又活到哪条狗肚子里去了? 赵长河道:“司徒曾经在皇甫将军那里打过仗,熟悉,让他去雁门也行的。” “那就去雁门。”厉神通并不纠结于此,转而道:“你昨天说,昆仑神魔对世间争霸没兴趣,倒也不尽然。既然本座决定配合你,那把这里的事情跟你说说,也算投桃报李。” 第736章 赵王立鼎 厉神通和玉虚是多年好友,当初玉虚通过赵长河赠酒给厉神通,那意思还有点提携赵长河、让厉神通指点指点锻体的味儿。厉神通还真给面子,就因为区区一壶酒,还真提点了一二,颇有高山流水之风了。 所以玉虚那边的事情,厉神通就算不全知,起码关键事项是知道一些的。 其实那时候厉神通因为赵长河帮他遮掩抢官粮之事,还说过欠赵长河一个人情,可以帮他做一件事。赵长河当时以为岳红翎在巴蜀被追杀,便委托他照应岳红翎。最终因为岳红翎人都在苗疆了,也用不着厉神通照应,这委托没完成,厉神通说以后还可以再提。 如果以江湖道义,这次赵长河都可以直接提要求,但双方都很默契地好像把这事给忘了,没有人提。 因为现在的事情再非个人之事,双方都需要对整个势力负责,不是那点人情可以交换的,拿这个说事自讨没趣。 但恰恰请厉神通个人出塞,恰得其所,默契无需多言。 厉神通也没提这个,陪着赵长河啃着馒头,似是闲聊家常般说着:“我想你应该清楚,有一部分神魔……或者我们不称神魔,没意思,实际就是御境强者,他们是修的气运或者信仰之力。主要以人间教派传播来实现,你与四象教混得这么深,应该了解。” 赵长河暗道不仅了解,而且自己直接受益。 现在四象教为国教,传播的信仰之力自己接收了很多,因为自己是新夜帝。就连当初铸剑之时临场破三重秘藏,也是集合了气脉与信仰之力才一鼓而破;而破三重秘藏之后至今才多久,就已经尝试破御了,这修行的积累速度和信仰之力越发壮大是有很大关系的。 四象教这方面得益最大的人是三娘,她不仅接收四象玄武信仰,还接收了海神信仰,如今海外信仰广布,她的修行之速很可能是最离谱的。 “所以厉宗主的意思,玉虚会参与俗世之争,为的是教派信仰争夺方面的事?” “玉虚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半步御境,如今更是已经破御,自有其骄傲。他一直很反感被道尊驱使做这做那,是拒绝参与这些的。世上有很多道门,比如太乙宗归尘等等,本来并不需要玉虚做什么,道门自然就很兴盛,道尊也不会逼迫玉虚过甚,倒也相安。”厉神通叹了口气:“但其后出了两个问题,都与你相关。” 赵长河大致知道是什么了。 果然就听厉神通道:“首先,玉虚此前可以不去布道,一个很大的借口就是为了天书。当你取走天书而玉虚甚至都没出手拦一下,不说是否导致他与道尊的反目,至少会导致他很难再找理由拒绝其他事宜。” 赵长河默然。当初夺取天书一时爽,确实没有过多考虑别人的事,玉虚在这里替自己担负了很多很多。 因为当初瞎子出了手,对方觉得本质是瞎子夺的天书而不是他赵长河,不敢找瞎子麻烦,否则可能早都找上门了。但不找他赵长河与瞎子的麻烦不代表不找玉虚麻烦,这一两年来玉虚和道尊的关系之僵可想而知。道尊复苏得越多,玉虚就越难受,到了现在让他做点别的什么,还真的很不好推拒了。 厉神通又道:“其次,原本夏龙渊灭佛、四象教又是在暗处的魔教,道门在世间本就是一家独大,还好说。如今夏龙渊已死,佛门有复苏之兆,四象教又成了国教,光明正大地四处布道,道门的地位忽然变得岌岌可危。哪怕道尊什么都不说,作为道门在此世的最高代表,玉虚本来就应该做些什么。” 看似夏龙渊之死是他们干的,他赵长河反倒是保夏来着。但所谓有关,指的是四象教与赵长河的关系,他赵长河是四象教的夜帝。 确确实实两个问题都与赵长河直接相关,也等于与如今的大汉直接相关。 也就是说,如果玉虚直接下场支持李家都是极为合情合理的事,怪不了人家半分。 怪不得厉神通以前就想打汉中,可这些日子反而歇火,需要自己来出使。那是因为以玉虚和厉神通的铁关系,关陇与巴蜀本来是有可能合流的才对,而不是老印象中的厉神通一定会往上打。 想到这里赵长河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自己没偷懒,北地一安就直奔西南。真要被厉神通和李家合流,那麻烦就大了。关陇与巴蜀连成一体的秦汉模版,谁都知道有多可怕。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联合,当然是因为有胡人的问题哽在那里,厉神通联合不下去。 厉神通看赵长河的神情就知道他明白了,便道:“玉虚和李家的接触,也是卡在胡人这里,玉虚希望李家拒绝胡人,他们就可以倾力合作,而现在双方谈成什么样了我没法实时得知。因此这里你颇有文章可以做,搞得好了,说不定还能与玉虚合作先打胡人。” 岳红翎忍不住问:“世外教派,也在乎胡汉么?” 厉神通摇头:“人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玉虚出家之前也有家,你猜他的家是怎么没的?” 原来如此……岳红翎点点头不再多言。 厉神通又道:“何况胡人自信长生天,在教派之事上也是有冲突的。若说已经出家了,往日恩怨可如云烟,可这东西就没法调和。不过话说回来,单论这方面,他们是可以合作的,至少道尊会认为可以合作,只要先把你们大汉给推了,长生天的信仰在神州不可能争得过道门,他会有这样的自信。” 赵长河微微点头:“是的,神魔之思,与人不同。玉虚前辈终究是人,道尊的视角却未必是了……” 厉神通道:“也就是说,一旦道尊压得玉虚放下私怨,他们的合作就很容易成立,现在完全是靠玉虚那口气顶着。你若真当昆仑不涉争霸,和北胡打得死去活来之时,道尊背后给你来一下,你就知道什么叫傻眼。” 赵长河轻轻叩着桌面沉吟良久,低声道:“多谢厉宗主告知……这么说来,我确实该先见一见玉虚前辈。” 厉神通忽然笑了起来:“你敢去昆仑?道尊见你踏入范围,说不定二话不说就弄死你,而除了道尊之外,你也知道昆仑混乱得很,其他各方势力对你也都没什么好意。那里对你而言,无异于龙潭虎穴。” “我确实不敢去昆仑……不是时候。”赵长河坦然道:“但我敢去长安。” 厉神通怔了怔,赵长河续道:“玉虚前辈背后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有人在暗中针对他们……他会想知道的,这是我与他谈话的基础。厉宗主与玉虚前辈相交莫逆,不妨帮忙传个信,大家在长安相见。” 厉神通认真起来:“有人在针对玉虚?” 赵长河道:“未必是针对他,但一定对他是不利的。我知道在道尊的压力之下,不可能单用大义来劝玉虚前辈,但既然涉及他自己的生死攸关,自是可以谈的。” 厉神通忽然笑道:“你倒是知道用大义来劝我?” 赵长河道:“我并没有对厉宗主陈述什么大义,只不过厉宗主心中有义,于是对我说的很多东西触动不已。” 厉神通点点头:“你说的东西,有没有想过只是镜花水月?” “哪方面?” “比如均田亩,分个田也就是繁琐些,不是太困难的事,然而一旦有买卖,久而久之还是会形成兼并。而若是禁止土地买卖,是不是又不合常情,只处于理想之中?” 赵长河点头:“确实。但能延缓。” 厉神通盯着他的眼睛:“看你这态度,你心里对这些有过想法,只是不肯说?” 赵长河道:“不是不肯说。我心中确有很多想法,但我也需要做更多的调研,我甚至连现在的亩产多少都搞不清。所见太少,掌握的情况太少,单这么走马观花的看看就说得口沫横飞,是纸上谈兵不负责任的。如今的形势,大家都没有这种时间和精力,能先延缓就不错了。” 厉神通露出一丝笑意:“很好。你没有夸夸其谈。” 赵长河诚恳道:“这些是国计民生的要事,任何夸夸其谈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只能说有些方向思考,更具体的东西需要很长期的研究,如果厉宗主有意,可以一起琢磨。” 厉神通道:“那你所谓的开教育,人人有功练、有书读,是否也只是一个所谓的方向,或者可以说只是一个期冀?我夜里细思,其实办不到……” “如果厉宗主本人愿意大力支持,那么办不到主要是因为纸张与印刷跟不上吧……”赵长河道:“但只要知道了差在哪,就可以往这个方向琢磨不是么……世上并不是人人在练武,我看海船的技术都已经很强了,若能召集相关工匠,提出想法,早晚是可以解决的。嗯……这事我回头从京中解决会更合适,厉宗主若有兴趣,到时候第一个向巴蜀推广。” 只赵长河的第一句话就让厉神通眼神变了。他所谓的夜里细思办不到,只是感觉办不到,因为什么办不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赵长河一口就道破了。这深切说明赵长河真的不是随口画大饼,是早就有很通盘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做到,其实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沉默良久,终于长身而起:“玉虚眼下就在长安楼观台,不需要我去信相约,你自去便是。至于本座就不与你同去了,若你死在长安,一切休提。” 司徒笑忍不住道:“师父……” 厉神通瞪了他一眼,又对赵长河道:“眼下两件事需要赵王帮忙,做完了再去。一则揪出听雪楼剑奴,二则烦请赵王组织原镇魔司人手,本座有用。” 这话说得越发不客气了,好像赵长河就该帮他做事一样,赵长河却反而很高兴地哈哈大笑:“行,现在就办。” 厉神通深深凝视他一眼,转身揪起司徒笑:“走,一堆事要做,谁许你在这里吃面吃个没完的?” 目送司徒笑被扯着跌跌撞撞地离开,岳红翎终于失笑:“司徒在宗门,和在江湖上的表现很不一样。在江湖上颇为豪雄,在师父面前老实巴交气都不敢喘。” 赵长河馒头都没啃完,继续吭哧吭哧地吃馒头:“就是因为在宗门被师父压惨了,到江湖上才那么浪吧。出场还念诗,比某些……文采都好。” 瞎子:“?” 岳红翎点头:“厉宗主气势很胜,虎目一瞪,杀机凛然,一般人都扛不住。” 赵长河笑道:“也没见你怂了啊。” 岳红翎道:“那你最后这么老实的愿意帮他,是因为你怂了?” “因为他这样的汉子,越是不跟你客气让你帮忙,就越是当你是朋友看待,好事儿。”赵长河道:“尤其是真让我组织镇魔司,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组织了镇魔司,也是他管控啊,能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能说这是大汉镇魔司驻蜀分衙吧?” “那可不一样。”赵长河笑道:“因为那是我组织的镇魔司,对我负责很正常。谁都没法界定他们哪些话能向我汇报,哪些话不能,大堆擦边球可打。如果让他们什么都不能对我说,那就不会叫我组织镇魔司了,过桥抽板的话,那就等于和我反目,你看他像有这种想法么。” 岳红翎怔了怔,脸色变了。 面上看这是与赵长河深度合作的意思,可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不是埋了点投诚的意思? 至于吗?就你那几句话? 赵长河三两下啃完了馒头,长身而起:“我去替巴蜀做一趟镇魔司的活儿,你先歇息,到了长安,怕有血战。” 看赵长河元气满满地跑路,岳红翎摇头失笑,也真不跟上,自顾坐在亭台修行。 她真的感觉有点气机动荡、神魂凝聚的感受,赵长河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叫她安心歇息。 跟在他身边,确实很多事感觉自己都插不上手,帮不了忙,意见都提供不了,纯纯的护卫。但心中却一点都不觉得这背离了自己的喜好,更不觉得枯燥。论江湖行侠,他这样帮的人更多;论增长见闻,他身边的见闻比江湖故事新颖得多;论剑道修行,如今眼界越宽,剑道越博,岳红翎总觉得这比自己历练破御更像一条正路。 说不定自己破御比赵长河要更早一点……毕竟有些东西在他说来平平无奇,在别人听来石破天惊,感触太多。 当然最关键的是,只要在他身边就安宁,看他对着一方之主、天榜前辈,侃侃而谈,硬生生把对方说成了自己人的模样,岳红翎感觉比血战获胜都有成就感。 剑道与剑道是不一样的。 岳红翎曾经得到过剑皇的部分传承,可能还属后期传承,这在以前大家都有共识,说不定将来需要去一趟剑皇之陵来印证这番因果。 而何谓剑皇? 以往的路子,走到尽头或许可称剑神、或者说剑圣。但若称剑皇……是不是万剑俯首就叫剑皇?如是,他人之剑可为我用乎? 就像赵长河如今在做的事一样……他这是天子剑么? 岳红翎修行之中,背后剑气氤氲,渐渐弥散。 远处客舍的守卫们忽地感觉自己佩剑腰刀开始震颤作响,骇然伸手去按,那震颤却越来越严重,根本按不住。 “锵锵锵!”无数声脆响同时传来,周遭数里之内刀剑齐齐出鞘,直冲半空。 继而向着客舍方向,微微抖动,似是遥拜。 万剑朝皇。 一柄巨大的古剑之影咻然直冲霄汉,天际红霞漫天。宝剑之中,刚刚成型没两天的婴儿睁开了眼睛。 岳红翎卡在半步御境这些已有些时日了,却在这安宁平和的早上,突兀破御。 揪着徒弟回府还在半路上的厉神通愕然回首,师徒俩看着空中的剑影目瞪口呆。 这是哪来的妖怪?就这两天谈几句话,你在旁边旁听,就破御了? 那司徒笑也全程在听,怎么连个毛都没动过? 这两口子是上苍派下来专门打击人的嘛? 赵长河站在某处墙角,同样回首而望,微微一笑。 他倒对此不算惊诧,岳红翎卡在那层窗户纸上就差一点点了,任何时间突破都不算稀奇,需求的只是一个契机。只是没想到这两天的谈话都能成为她的契机……真是天才啊……世人说自己天才,水分其实不小,抛开外挂自己真没这么离谱。岳姐姐才是真正的天才,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变态。 “瞎瞎。” “又干嘛?” “你送我到赵厝,第一眼见到红翎,是有意的么?” 瞎子没好气道:“位置是你自己抽的,关我屁事。” “我抽的位置卡,只是皇位相关,可能应在迟迟身上。但怎么切入,解释权在你,你无论怎么安排我与迟迟的相遇,也不一定要出现在赵厝先见到红翎。” “哟,长脑子了。”瞎子懒懒道:“也没什么,但凡会点望气,也当知道她便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把你往主角边上丢没啥稀奇的。只不过现在你的主角命更明显,毕竟主角都被你上了。” 赵长河不跟她搭这荤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道:“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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