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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见他怎么做太子,造反?” 唐晚妆一个激灵:“我这就去汇报他,让他宣……” “别宣了。”赵长河叹了口气:“循规蹈矩的朝廷官员,确实可敬,但又傻逼,这真是让人矛盾。” 唐晚妆:“……我也没那么迂腐的!” 这抗辩的小模样终于把凝重的气氛冲散了点,赵长河没忍住露出了笑意:“你不迂腐?” 唐晚妆气道:“我要是真那么顽固迂腐,谁和你婚前亲亲!” 爆杀。 赵长河眨巴眨巴眼睛:“那带我偷入。” 唐晚妆无奈道:“我能带你偷入宫门,又如何带你入内宫?我自己都进不了内宫啊,你希望我能随便进内宫不成?” 赵长河一个激灵:“那可不成!” 唐晚妆斜眼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知道这事该找谁了。 唐晚妆负气道:“明明可以直接走正道让他宣你进去!嘤……” 说到最后忽地抖了一下,没忍住呻吟出声。 两人手掌一直相握,对话之中赵长河始终在用回春诀给她调养的,此时恰好修复了一些创伤,那种伤愈的酥麻让唐晚妆一时没忍住。 “殿下,药来啦……啦……啦……”抱琴兴冲冲地进门,旋即两眼发直地慢慢后退。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赵长河没好气地回手一抓,抱琴忽地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手中的药,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带着药包飞向了赵长河手里。 “砰”的一声,门又被无形的大手关上了。 抱琴泪汪汪地抱着被门撞到的脑袋蹲在了地上。 屋内赵长河升起了炉火,往里添药。唐晚妆好奇巴巴地探着脑袋,看着赵长河从戒指里摸出一小瓶血液,一小片肉。 “这是什么?” “血鳌的血肉,还好有剩。”赵长河把血肉和药材一起熬煮,看着炉火出神:“现在你已经不仅仅是这个病本身的问题,而是生命力透支衰微,就算把你伤治好了,你都活不长。我得想办法给你补充生命力,算是天幸,这血鳌是对症的。但是你要答应我,彻底治好之前绝对不要再受伤了,否则神仙难救……” 唐晚妆张了张嘴,没法答应这件事。 天下大乱如此,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只要做事,就谁都不敢保证说会不会受伤。 便是赵长河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几乎不可能,沉默地盯着炉火好一阵子,忽地愤然转身,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恶狠狠地啃了下去。 唐晚妆睫毛微颤,闭上了眼睛。 这个大夏已是风中残烛,她唐晚妆也是。赵长河的所谓血鳌炼药,多半也就是修修补补,如同她之前对大夏的裱糊。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真的没什么好矜持。 第523章 觉醒 可赵长河不想放纵。 既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更不是心情……并且双修真的没有用,那不是神技。 他粗暴的吻还不如说是一种……明知道她没什么错,却又想要惩戒的惩戒。 抱琴听见了屋内小姐传来闷声的痛哼,明明隔着门,还是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实则屋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唐晚妆的唇已被咬破,泛出血迹。 两人神色复杂地互相对视着,半晌唐晚妆轻声开口,语气平静:“我以为你会强要我。” “那证明了我已经放弃,只想玩玩不亏。”赵长河偏头不去看她:“洗干净等着,我要玩很多年。” 如此粗俗的言语,唐晚妆却依然平静,陪他一起看着炉火,低声道:“如果能有那一天。” 这样一句配着如此平静的语气,谁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讽刺。 赵长河却没再回话,静静地看着炉火,直至渐熄。 他长身而起,真气裹手,竟直接抓起了滚烫的陶罐,倒出一碗药汤。 唐晚妆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嘴唇疼呢还是惊诧于赵长河如今的实力。 这太强了…… 不是不怕烫这种小节体现,而是他这真气犹如实质,凝而不散,这种强度哪怕在地榜之中都不可能垫底,他的实力根本不是人榜。 赵长河自己轻抿了一口药汤,大致感觉了一下药性,又点了点头,转身递给唐晚妆:“要不要喂?” 唐晚妆撇撇嘴,你要就直接喂啊,这种话哪能问出来的? 既然问了,当然只能回答:“要。” 赵长河药碗僵在手里,瞪大了眼睛。 唐晚妆气哼哼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嘴唇破了,伤得厉害,不会动。 赵长河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唐晚妆挣了一下,赵长河就顺势蹲了下来,舀了一口药吹了吹,送到她唇边:“啊~” 唐晚妆一口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见到陛下,试试能不能劝他出兵支援河北。” 赵长河继续舀了一口吹着,听她说。 唐晚妆道:“王家处心积虑造反,已经筹备了那么久。清河不一样崔家自己的私兵是不够看的,现在只是抽调了所有他势力范围内各城池的官兵集合在璞阳,但这能有多少?何况更导致河北各境空虚,一旦璞阳城破,那就麻烦了……” 赵长河又递了一勺过去:“如果药塞不住你的嘴,我换点别的,再咬一口。” 唐晚妆气鼓鼓地喝药,不再说话。 赵长河就默默地喂着,两人之间也不知道是在秀恩爱还是在闹别扭。直到整碗药喝完,赵长河站起身来,忽然道:“我忽然在想,如果身边有一个全心全意出谋划策的俏军师,或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说完似是有点羞耻似的,转身出门:“这药劲儿有点大的,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晚妆出神地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心中暗转他这话什么意思。想了一想,忽地醒悟。 他真的有了问鼎之心……只不过未必是以太子的身份进行。 然后挖角挖到了她身上? 唐晚妆一时有点呆滞,木然看着赵长河在门外把抱琴脑袋揉成一团鸟窝,又飞快跑路,抱琴在背后跳脚大骂,那场面看着很抽离,很悠远,却又很温馨,仿佛不真实的、存在于不同时空的画面。 以至于连抱琴在骂什么她都没听清:“看着跟个大狗熊一样,原来这么快,算上脱衣穿衣的时间,这有半盏茶吗?” 还好赵长河跑得飞快,也听不见了…… …… “烦请通报皇甫绍宗兄,赵长河来访。” 赵长河已经一溜烟到了皇甫家,这回没有了唐家直接请入内堂的待遇,吃了个闭门羹。 就连通报了姓名,守门的还是爱理不理,只把眼皮一翻:“少将军不在家。” 赵长河左右一看,心中有了数,拱手告退。 转个身就到了后方小巷,直接翻墙进去了。 到了内宅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皇甫绍宗的声音:“哎呀姐姐,我们好端端的去得罪赵长河干嘛啊,这拦人不见很是无礼的。” 皇甫情的声音懒洋洋传来:“怎么,他又没在府内埋眼线,只要你自己不出去胡说,他怎知你在?真以为他断案如神啊?” “……我看是你以为他是傻子才对。他现在什么江湖地位就算我真不在,家人也当去外面通传我回来。” “哟,他这么出息了?看不出来。” “姐姐你……唉!呃,这位宫女好面生……” “滚,再眼睛滴溜溜的仔细挖了你的眼!” 皇甫绍宗灰溜溜地被赶了出门,百思不得其解摇着头走了。 屋内就传来皇甫情的冷笑声:“真是狐媚子,走到哪都一堆男人看得两眼发直……” 话音未落,窗户被撬开,赵长河窜了进来。 然后也两眼发直。 迟迟怎么在这,还穿了一身小宫女的装束…… 皇甫情更气了:“果然,是个男人都看得两眼发直。” 夏迟迟望天,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合这届年轻男人的眼缘,岳红翎纵横江湖那么久也没这样啊,可能这就叫天生丽质吧,那个一身红衣土不啦唧的。 或者应该说另有一个玄学因素,不管王照陵杨不归还是皇甫绍宗,他们都是官宦世家,而她是公主。 心中想着这些,口头悠悠回敬:“论起狐媚子功夫,和某些人可没法比的……家里有丈夫了,还出来偷汉子,偷的汉子还是名义上的继子。” 皇甫情道:“尊者没告诉你,扮宫女期间要听我的?” 夏迟迟道:“这里又没有别人,凭什么惯着你?” “你现在不先进入角色,以后在人前就容易露馅,我还是回禀尊者,取消这个任务好了。” “……”夏迟迟忍气吞声:“娘娘,有小偷进屋,我帮你赶走他。” 小宫女捏着拳头冲向了小偷,下一刻被小偷直接抱在了怀里,白送。 皇甫情:“?” 妈的,本来因为这厮先去找唐晚妆,想摆脸色晾着他的,结果这叛徒直接送了,什么晾的意义都没了。 四象教家门不幸。 “你怎么来了?”赵长河倒没心情想这些儿女事:“这打扮,你……打算去看他?”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见到他有什么意义。” 赵长河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见夏龙渊有什么意义,但就特么是想见一面,不然憋得慌。 也许这就是夫妻同心吧。 “哐!”茶杯恶狠狠地落在茶几上的声音惊醒了两人,转头看去,皇甫情面如寒霜:“姓赵的,是不是男人得了手就这样?” 这醋吃得光明正大酣畅淋漓理直气壮,可比用朱雀身份的时候舒坦多了,皇甫情忽然觉得好爽啊! 赵长河忙道:“只是迟迟这事有点敏感……” “敏感什么敏感,指她身上的某些部位?” 做过事的老女人开黄腔就是猖狂,夏迟迟涨红了面皮,正待反唇相讥,就听皇甫情续了下去:“无非是身世问题罢了,怎么,你们现在不装了?公然在本教面前泄露夏龙渊的真孩子是圣女?还是以为你吃定了我,我不会把这事泄露出去?” 赵长河叹了口气:“既然朱雀尊者允许迟迟跟你入宫,多半也已经心知肚明了。倒是想不到朱雀尊者这么有气度,知道迟迟是他的孩子,还是一点都不猜忌。” 皇甫情心中更爽,朱雀尊者当然有气度,还有远见,还有胸襟呢,再夸两句,快。 却听赵长河续道:“其实时至今日,我觉得这个身份也没什么再瞒的意义。” 皇甫情这回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赵长河淡淡道:“如果他不死,谁都没辙。如果他死,以现在大夏的飘摇,不管谁做太子都守不住江山。到了那种时候,谁能上,与这个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自己兵强马壮,方可为之。” 皇甫情安静地看了他一阵子,忽然道:“你是不是在苗疆把人家灵族圣女摁着玩之后觉醒了什么?” 赵长河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呸,乱世书对向思檬的判词,只要认识你的,又知道你在苗疆,谁不知道那是在说些什么?” 赵长河沉默片刻,慢慢道:“可能有点关系吧……但更重要的是,我忍不下去了。” 皇甫情粲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注定该是四象教的室火猪。” 第524章 入宫 皇甫情这会儿净装,也不知道当年想杀赵长河的是哪只傻鸟,这室火猪身份还是三娘给的呢,目的还是为了看乐子。 倒是夏迟迟心中很赞成这话,赵长河初出茅庐的时候就被人念叨的反骨……只是后来行侠仗义多了,这事儿被忘了。 可事实上他从来没变,一直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反骨仔、山大王。他本来就和四象教的属性很搭,只不过最好他上面别有领导,否则领导要么被拱翻,要么被拱翻。 “行了。”皇甫情很是满意地站起身来,也不计较他先去找唐晚妆的事了:“本宫带你俩入宫。一个扮宫女,一个扮……” 赵长河瞪起眼睛。 皇甫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语含魅惑:“想要面子就扮内卫,只不过没法当众在贵妃屋子里留宿,想要里子就扮个太监,怎么进都可以的哦……” 赵长河面无表情:“有我这么高大威猛的太监吗?” 皇甫情笑得弯着眼睛:“有。” 赵长河叹了口气:“我进去是为了和某人吵架的,穿个太监装束还没吵就先要被人笑死,气势都没了。还是内卫吧。” 皇甫情垮了脸,愤愤地丢过一套侍卫服:“死要面子的猪!” 咦……这早有准备的哈? 赵长河接过衣服,慢条斯理地当着她俩的面换装:“就算是内卫,也不是不能进贵妃屋子的……能不能留宿,还不是看操作?” 皇甫情“啧”了一声,想说什么,瞥眼见到杵在边上神色不善的夏迟迟,感觉没法当着这小贱人的面和他谈论这个,只得憋了回去。暗骂自己脑抽,答应这丫头带她入宫干什么嘛! …… 入宫的过程顺利无比,皇甫情出宫显然不是单独出来的,是带着车队,都在皇甫家前院等着呢。回去的时候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其中多掺了一个宫女一个护卫,别人压根看不出来。 至于车队本身的人,全是四象教心腹教众,有信仰的那种。 四象教人手贵精不贵多,但凡是核心教众,忠诚出问题的概率很低。 也证明了想让赵长河换个太监装束就是皇甫情的恶趣味而已……事实上无论什么装束都无所谓,只要瞒过了入宫过程的守卫,顺利带进她贵妃宫里之后,那周围团团都是四象教的人,你爱怎么在里面玩也没人说出去。 堂堂朱雀尊者亲自经营宫中好几年,并且和假老夏是合作者,除去安插了无数自家四象教教众之外,宫中其余的人手早已大部分都被她收买,四处都是她的人,王皇后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尤其在当初王家露出反意后,王皇后虽然没被废,宫中只要脑子还正常的人都知道皇后时日无多了,纷纷投向了贵妃麾下。现在王家真的明反了,皇后更是随时在被废的边缘,被赐死都不稀奇,只等皇后一废,她皇甫情在内宫便是一手遮天。 当初赵长河对王家的举措最不理解的一点就是,那种试探天下,岂不是把自家在宫中的皇后架在火上烤?后来想想也不稀奇了,反正太子都死了,江山无后,皇后的价值忽然就变得非常低,以王家的凉薄未必还在乎她的死活,转向背后的海族可能更加重要了。 话说回来……夏龙渊扶持个假货在台前,假货和皇甫情是合作者,当然是不会来碰皇甫情的,也不敢。可皇后呢?夏龙渊坐视假货在宫中安插四象教贵妃也就算了,难道坐视假货睡他的皇后?这也太…… “你那眼睛滴溜溜的在想什么呢?”宫中,皇甫情一身雍容的宫装,舒适地靠在软榻上,悠悠道:“莫不是在想皇后?” “咳。”赵长河干咳道:“你是知道台上的夏龙渊是假货的对吧?你入宫就是和他的一项合作。” “你在想假货睡皇后的事。”皇甫情一语道破。 赵长河偏头。 皇甫情道:“皇后是王道宁妹妹,只比王道宁小一岁,武学修为又不高,驻颜之术有限,现在早就人老珠黄了。不管真货假货,对这种大妈兴趣都不会大的,你当历代帝王为什么会宠爱某些侧妃而冷落皇后?因为皇后往往老了……” “呃……那她现在会不会死?” “随时。”皇甫情道:“假货是肯定不敢做这种处置的,真货的话,估摸着皇后对他的利用价值也已经没有了,可以杀了。其实如果王家不反,皇后也要死,夏龙渊会用杀皇后来送给王家造反的借口。” 赵长河道:“你看出来了?” “不仅我看出来了,王道宁也看出来了,知道不管怎么做,妹妹都要死,那不如反得干脆点。”皇甫情的神色凝重下去:“你曾经警告我离开宫中,意思是夏龙渊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虚弱,如今看来,你是对的。” “当然。” “昨日宫中能量暴起,落向河北,我有所感知。夏龙渊终于等到了海族露面的机会……我觉得他也在等我,看我后面有没有神魔露面。”皇甫情粲然一笑:“其实虽然知道他依然很强,但这两天我反倒挺轻松的,因为总算解开了夏龙渊做事的目的在哪里。之前那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才难受……” 赵长河看了看始终侍立在侧一言不发的小宫女迟迟,迟迟的神色一直有点恍惚。他代替迟迟问了出来:“那么怎么找到真老夏,你有数么?” “至少我猜到了他闭关的秘地在哪。”皇甫情有些犹豫:“你们直接去?是不是有点……” “没什么区别,我觉得他都知道我们进来了。”赵长河道:“他连千里之外的战争都看在眼里……虽然应该是借助了在清河剑上留过暗手来观察的,不太可能真是俯瞰天下……但这里是皇宫,他的布置可比你多。和他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入主题就是。” 空中忽地传来笑声:“真是聪明,连我是借由什么观察崔王之战都猜中了。” 皇甫情微微眯起眼睛。 赵长河应声道:“不装了?” “当我出拳之时,是肯定瞒不过Z……皇甫的,在明眼人面前没什么意义。”夏龙渊声音里带了些奇怪的趣意:“四象教潜伏多年,总算探知了夏龙渊没伤的事实,可喜可贺。” 皇甫情:“……” 她以为打趣的是后半句,殊不知夏龙渊打趣的是前半句里的那个停顿。 赵长河也没听出来,问道:“所以你现在是看得见我呢,还是只不过能听整个宫中的声音?” “是听。”夏龙渊回答得很是诚实:“能俯瞰天下者,只有一个人……她虽虚弱,基本特性还是在的。但即使是她,也很多地方没法看,得借助在你身上的眼睛。正如我借助在清河剑上的眼睛一样。” 瞎子:“……” 赵长河却似毫不意外,自己对身后眼早就有这种判定,现在基本已经很少去用它了。只不过它也被动地在跟随自己的升级而升级,如今的身后眼已经成为了俯瞰眼,只不过这“俯瞰机位”比较狭窄,距离“俯瞰天下”那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他没有去纠结这事儿,以后再和瞎子慢慢掰扯,当前不要岔题。 “龙雀上有没有你的眼睛?” “我看你干什么?”夏龙渊失笑:“你以为那时候的你,值得我浪费精力?” “现在呢?” “现在有点意思……但也就有点意思。”夏龙渊道:“想骂我就来,带上迟迟。你们要来串门子,本来很容易,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看了都可笑。” 夏迟迟:“……” 夏龙渊顿了一下,难得地叹了口气:“世上真有资格骂朕的人,只有迟迟。” 夏迟迟终于开口说出入宫以来的第一句话:“我却不想骂你,因为你不配。” 第525章 覆舟水是苍生泪 大夏皇宫的太庙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夏龙渊起于草莽,和赵长河极为相似,就像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赵长河起码还有个“可考”的赵厝出身,当时乡民被屠尽,父母亲戚也应当都是死于此事。此事不仅有江湖名侠岳红翎为证,唐首座还亲耳听见赵长河怒骂洛振武时提到,基本可以作为信史。 而夏龙渊则真是压根就没人知道他是哪冒出来的、父母是谁。他一统天下之后,也没按照惯例给父母追封,甚至连太庙都不立,里面连个灵牌都没有。 也不祭祖,朝廷礼部每次说到“列祖列宗”都说不下去。 只有赵长河知道,人家夏龙渊的家人在现世活得好好的又没死,谁会没事找事设个灵牌咒家人死啊。 他应该是来自和自己同时代,只是被瞎子放在了这里的二三十年前。以夏龙渊的时空认知,他应该知道其实还有机会回到原点,父母仍在,只是自己比父母还老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想回去的念头,看他现在玩得这么嗨,怕是没有了…… 按理这种情况还不如不设太庙,设了空空如也的反而惹人微词,可夏龙渊还是设了一个,意思是朕总是要死的,太庙留着以后用。 于是在任何朝代都很庄严的太庙,在有夏一朝也就几个宫人在日常打扫,冷冷清清。 皇甫情入宫之时也首先怀疑过这个太庙,但悄悄探访,并无发现。 此时自然知道,不是没有发现,是那时候自己修行不够,察觉不出猫腻,而此刻突破了三重秘藏,方可有所察觉,“猜出真夏龙渊在哪里。” 夏龙渊之所以在这个位置建造太庙,明显是因为这里有个隔绝的秘境,而太庙的建筑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阵法,兼顾隐蔽和一种暂时无法判定的特殊作用。 有一定的可能,选择建都于此和皇宫的建造位置,都与此有关。 皇甫情带着小两口到了太庙,看着太庙中央莫名出现的传送阵法,皇甫情凝视良久,低声道:“最好别入内,让他出来对话。” 赵长河摇摇头:“没意义。” 皇甫情怒目而视。 赵长河笑笑:“你若不放心,便在外策应。” 皇甫情想了想,微微颔首,忽地闪身不见:“你们若是出不来,一息之内,京师就会化为灰烬。” 这是对夏龙渊的警告和威胁……夏龙渊竟然没有回应。 夏龙渊并不是没有任何顾忌,皇甫情观察了这么久,至少能确认一件事,目前的夏龙渊还需要维持大夏帝国的存在,哪怕再飘摇,没关系,存在就行。 这很可能涉及一种人间气数之类的手段,皇甫情暂时无法解析,但知道必有相关存在。否则夏龙渊的很多举措是根本解释不了的。 赵长河心中或许有点盲目地拔高夏龙渊的实力,但在此世佼佼者们的心里,只要人有所求,他就不是无敌,无论所求的是什么。 因此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盯着夏龙渊,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露出疲态。 他确实不是无敌。 赵长河牵着夏迟迟的手,两人慢慢踏上传送阵,柔和的白光闪过,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地上传送阵的光芒也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于此。 等到白光消退,前方是个极为特异的场景。 夏龙渊盘膝坐在一个高高的石台上,石台呈方形,高九层,每一层比下层等比缩小,到了第九层依然有数十丈宽阔,显得明明挺高的九层石台看上去较为低趴。 而周遭却是黑暗的穹顶,如圆盖一般笼罩四方。穹顶之上星图闪烁,勾勒着诸天星斗之形。 赵长河第一反应是“夜帝”,但很快知道不是。 这其实就是天圆地方的世界观修行,“俯瞰天下”“掌控乾坤”这种路径上的必经。 夜帝也只不过是走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一个,所以号为夜帝,但这不是祂的专属。夏龙渊很显然也在这条路上,其中结合参考了多少当年白虎圣女和青龙之意,不得而知。 总之夏迟迟看着这样的穹顶,眼中怒意越甚:“你对娘弃如敝履却又用她的修行意,天下第一,呵。” 夏龙渊并不生气,连带着之前夏迟迟说“你不配”都没见他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看着夏迟迟的眼神里颇有几分和蔼:“你见识浅了,机缘不够。你看赵长河就不会说这种问题……上来说话吧。” 赵长河捏了捏夏迟迟的手,示意她心态平缓一些,继而拉着她的手腾身飞跃,直抵高台。 夏龙渊眼里有些讶色,认真打量了赵长河一眼:“你的修行,比我当年快,快很多。” 赵长河淡淡道:“很荣幸。” 夏龙渊笑了笑:“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看我不顺眼,想杀我,那就自己来杀……你虽然已经很快了,但距离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夏迟迟有些惊讶地看了赵长河一眼。之前在昆仑,赵长河曾和她讲述了与夏龙渊见面的经过,包括和她母亲的始末,但却没有说这一句。 在那个时候,赵长河就表示过对夏龙渊的不满么?而夏龙渊居然也没有生气。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好像很特别……夏龙渊与赵长河的对话中,居然用的全部都是“我”,没用过一次“朕”。 却听赵长河道:“当时我虽然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怎么也不可能喊打喊杀,你送过我东西,对我不错,尤其之前那一句‘岳父不是父?’让我对你是很有好感的。这一句话让我感到了人情味,你对迟迟不是原先想象中那么淡漠,后来别人说你是我爹,我也没像早前那么否认,确实,岳父也是父。” 夏迟迟一肚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纠结心思都被这两人的对话冲散了,变得饶有兴致起来,居然自顾自找了个地面上凸起的石块坐了下去,默默看他们说。 夏龙渊哑然失笑:“你没那么否认,难道不是想借用太子的身份?比如用用龙雀,泡泡唐晚妆。” 赵长河:“……有一部分吧,我承认。” 夏龙渊点点头,忽地笑道:“可以,我讨厌自以为圣母的东西……你坦然承认你有私,起码不虚伪。坐吧,一直杵我面前干什么,显得你比我高?” 赵长河没有坐,直挺挺地道:“海族不可能只有一个神魔之魂。你贸然出手,甚至不顾崔文璟和我的死活,却只是为了击溃一个普通御境阴神,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你看你的神魔,我顾我的人间。我当时就说过,你不管,我来管。” “当我成了败坏你人间的一分子,你便指天骂我?” “不错。”赵长河道:“崔文璟护你山河,翟牧之荼毒西南。你不顾崔文璟,却保翟牧之,做点破事跟最垃圾的昏君没什么两样。你到底做不做,反正你也根本没有兴趣,不做能不能麻烦你让给想做的人做?不管是迟迟还是别人,就算你让给唐不器我看都比你好点。” 夏龙渊眼有笑意:“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话,以及骂我的态度,我可以杀你一万次?你闯荡江湖就是这么莽的吗?” 赵长河梗着脖子道:“历朝历代,骂昏君被杀的诤臣也不止一个两个,如果怕死就没有人敢骂了,那人类还是毁灭算了。” 夏龙渊哈哈大笑起来:“你居然把自己视为诤臣……” 赵长河道:“我打不过你,当然只能是诤臣。” 言下之意,我要是打得过你,早揍你了。 夏龙渊还是没有生气,摇头失笑。 赵长河道:“但是老夏……我本来不知道我赴京要跟你说什么,现在对话一轮,倒是捋清楚了。” 夏龙渊点点头:“说。” “我若说,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你是不是会觉得很中二,很尬,嗤之以鼻?” 夏龙渊还是在笑:“我就喜欢中二的话。那些尬不尬的,不过是他们血已冷,我不是。” 赵长河怔了怔,竟有点哭笑不得之感。也对,天下最中二的人,可能是夏龙渊自己。 夏龙渊道:“你看似在骂我,实则真的是在劝我管事……真在做一个诤臣的事情,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不然我进京干什么来了?你好歹是我岳父……就算没用,我也要把该劝的劝完,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好歹是我岳父”,这话让夏龙渊神色微动,再度看了看夏迟迟,夏迟迟却没有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长河。 夏龙渊叹了口气,慢慢道:“那你继续,我在听。” 赵长河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了。 想了好半天,终于觉得再说什么都没意义,终究化成了这样一句:“你别太自信,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觉得一切只是猴戏,只要你想管,就可以把什么都抹平。我把话撂在这里,如果你会死,那么杀你的人未必是神魔,是这人间群起的豪杰。” 第526章 那些疑案 夏龙渊沉默下去,看着赵长河的眼神很是奇怪。 有种“你是不是疯了”的怜悯。 却又似是给面子似的,没有直接说,只是淡淡道:“你知不知道,‘御’的范围很大?” “不知道,但这种概念问题没什么影响。”赵长河道:“可能‘御境’也分好几个阶段,又或者御境之后还有好几个境界,这只是概念问题,无所谓。比如弥勒秘境那位是一档,上古四象必然更高一档,夜帝又高一档。我能判断的是,你比我所见的御境神魔表现力更强,可能是上古四象一档。” “差不离……此世之人,连御都没有达到,但我已经在下一个阶段了。”夏龙渊的语气有点好笑:“这差距之大你有数么……你以为我是薛苍海?就算薛苍海,也只是被人越了一级而已。” 赵长河摇头道:“争执这个没意义,你大可不信。既然你不听劝,那给个老乡面子,说说眼下具体海族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海族已经是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你想管?” “不错。” “即使你管的结果像是在替我保河山,就像当初打胡人一样。” “不错。因为我要保的人不是你。” 夏龙渊神色有些叹惋的味儿,似是无法想象瞎子居然真转来了一个大侠。他咂了咂嘴,终于伸出手掌:“看。” 赵长河看了一眼,是一个水滴状的蓝色晶体,已经感觉不到什么能量反应了。 “这是对你出手的那个海族人,其魂力被我抽干之后留下的魂晶,你如果带在身上,倒有一个作用,可以避水。”夏龙渊随意丢了过去:“上古神魔,一个个如同阴沟里的臭虫,不肯直接问世。要知彼很难,我等他们露出破绽已经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真冒出一个,当然先捉了再说。” 原来那个海族是被揍趴之后大老远的隔空摄到了京师,这手段果然已经非常玄幻。 这抽干了魂力,或许还不仅仅是搜魂作用,有可能还获取了海族的一些特性,也怪不得夏龙渊迫不及待地首次对外出手。 “当时那一击,并不是只对着这货,如果只为了他,我是能够不误伤你和文璟的。然而时机稍纵即逝,如果他背后的海皇也出手救应他,心慈手软说不定要坏事,因此务求一击必杀,让海皇来不及反应。” 夏龙渊总算对先前的举动做了句解释,也不知道是看在女儿坐在旁边静静听着的份上,还是看在赵长河这副诤臣侠客的样子。 “当然必须承认,我确实不是为了救你。”夏龙渊上下打量了赵长河一眼,摇头道:“你也未必需要救。” 赵长河道:“它实力不及御?” 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御境,即使三重秘藏,他也有自保跑路的自信。 夏龙渊道:“不错,这种玩意儿充其量就是三重秘藏,单打独斗都不一定是文璟的对手。因为它们只是一种制造体,即使制造它们的人很强。” “制造体……” “所谓海族分两类,一类是这种水生能量体,算是施法者,也是海皇意志的传递者;一类是海中鱼鳖,被赋予了灵性,变成鱼人之流,是海族战士。至于真正的上古海族,显然已经死绝,只剩下海皇一个,也是在苟延残喘的状态……他若是敢踏足陆地,朕有把握击毙。” 赵长河道:“所以他们推动王家造反,图啥?试探你的实力?” “海权与陆权,涉及气运的转移,它海族的统治越强盛,海皇的恢复就越完整。” “那不如直接掀起海啸灭世算了。” “当然,它做不到,并且也不敢。上古老不死不仅它一个,别人要的可是陆地,一旦它敢犯这样的众怒,揍它的人可就不止是朕了。”夏龙渊哈哈一笑:“所以扶持代理,用这种争霸的模式获得陆地统治,某种意义上也是获得了它需要的东西,气运、信仰,与复苏。” 赵长河豁然开朗。 凡事搞不清别人到底在干什么的感觉是很难受的,不管打不打得过,知道始末缘由都舒服得多。从这种情况来看,崔文璟真是人间清醒,一旦被海皇抢在其他神魔之前复原,那是真能掀起灭世的…… 大家需要的生存条件不一样! “那么,王家到底在想什么?是被控制了呢,还是与虎谋皮?” “王道宁是什么想法,我倒不好说。”夏龙渊微微一笑:“从三四年前开始,王家就不是很对劲了……太子去了趟王家,回来之后就被朕发现了体内基因的组成都有了海族的变化。” “……所以你杀了他。” “不错。”夏龙渊仿佛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想通过这种手段无声无息地窃取统治,可惜他们不知道朕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的想象,一眼看穿。连基因都变了,还算不算是我的孩子?说我凉薄,连儿子都杀,倒也算不上。” 已经够狠了好么……至少人家太子灵魂没变,心里当你是父亲的。 本来可以废掉、囚禁,把外面的私生女接回来立为新的继承人,那至少江山还是稳定的,最多王家生乱,问题远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之所以杀了,恐怕还有另外一些考量,总感觉天下动荡本身就是夏龙渊自己在引导的。 赵长河看了看夏迟迟,夏迟迟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也难怪太子之死没办法对外解释,解释不通的,只能做个疑案了。 皇甫情在宫中观察了那么久,恐怕之前就察觉到夏龙渊和太子之间有了裂痕,于是四象教暗里组织了洛家庄灭门,夏龙渊这边刚杀儿子,那边私生子也“没了”,这一手恐怕夏龙渊事先是没想到的。 阴错阳差,夏迟迟活了下来,这不是夏龙渊的预先布置,只能说是运气。所以说,你到底在自信什么,明明很多事情是有可能脱离你预计和掌控的。全天下都在与你为敌,每一方做出一件超出你预计的事,事情就会脱缰得不成样子。 可他基于碾压一截的实力,还是如此自信。 赵长河叹了口气,也没多说,只是道:“多谢解惑。” 夏龙渊失笑:“这也谢我?” “我这人好奇心太重,很多事情不揭明白了,睡不香的。” “有人就是看中了你这个特质。”夏龙渊若有所指:“可能很好用。” 赵长河道:“我有的地方更好用。” 瞎子:“……” 夏龙渊“哈”地笑了起来:“你骂也骂完了,解惑也解完了,留点空间让我和迟迟单独说几句?” 夏迟迟站起身来:“本来有话和你说,现在没有了,长河已经把我想说的说完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我是四象圣女,是造你反的,你如果不想捉拿我,那我告辞。” 夏龙渊简直像在看自家调皮的孩子在逆反一样,摇头失笑,冲着赵长河道:“你劝两句。” 赵长河挠了挠头:“你先让这老登把金币爆了,以后再反。” 夏龙渊:“草……” 夏迟迟居然听懂了这句话,平静地摇摇头:“我若受了他的传承,就无法那么坚决反他了,不如不要。包括所谓的继位,这种烂摊子我更不要,你也别要。” 夏龙渊悠悠指着天穹:“我若给的是你母亲的传承呢?当时你小,她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教你,但我会。” 夏迟迟抬头看天,天穹之上,青龙白虎星宿忽地光芒大亮。 夏龙渊悠悠道:“另外,既然说我是老登,我也顺便给你们四象教和身边这个鬼火少年添个乱吧。” 赵长河:“?” “就一句话,夜帝没有死。这鬼火想装什么夜帝转世或者夜帝传承来收四象教,没了。”夏龙渊取过身边一个茶壶,舒服地喝了一口:“让你骂我。” 第527章 夜宿贵妃宫 白光闪过,赵长河出现在太庙外,有些蛋疼地转头看了一眼,试着再踩传送阵,毫无反应,进不去了。 其实他还有些话想问的,比如这个秘境天穹的性质和作用,夏龙渊一直蹲这里,总不会是因为好看吧? 但料想夏龙渊未必肯说……不过很有可能私下跟迟迟说……那和跟咱说有区别吗? 算了,先回去,感觉迟迟这一波会有造化。 刚才夏龙渊虽然全程在笑,其实赵长河是感觉过杀机的。尤其是起初开骂的时候,笑吟吟地说“我可以杀你一万次”那会儿,赵长河真感觉警兆从心中炸起,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一样。 但又很快就收敛,赵长河并不认为光靠“老乡”身份有这么大的面子,或许有一小部分,但显然更关键是迟迟的缘故。 夏龙渊再淡漠凉薄,对迟迟确实还是有点骨肉亲情在的,至少有那么点亏欠感——也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丢了脸? 他自己天下第一,吹得什么一样,孩子却从小被人欺负,并且到了现在也没能超过同辈岳红翎,还被赵长河反超了。抛开赵长河开挂般的速度来说,迟迟没比过岳红翎,可不是她的天资与努力不足,也不是四象教不给力,实是幼年被拖累。出道之时岳红翎都名扬天下了,她夏迟迟来何迟也。 夏迟迟指着鼻子说他连挨骂都不配,夏龙渊还真没点脾气,能说啥? 最终居然来了一句“你劝两句”……简直了。 那一刹那失去的人味儿又回来了……只能说人都是复杂的吧,夏龙渊这样的人物尤其复杂,很难直接给一个标签去定义。 不知道他是真有亏欠弥补的父爱之心呢,还是会有种给完了自以为足够的“弥补”之后,可以切断挂碍了的意思……这种复杂的人很难说。但还好他不是什么魔道,不需要担心他会杀了迟迟斩红尘证道,毕竟连太子之死都特意解释了一句,那是解释给谁听?肯定不是解释给鬼火少年的。 带着一脑门浆糊到了贵妃寝宫,宫中灯火通明,皇甫情却咻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赵长河怔了怔,转头一看,皇甫情的目光正从他后背挪开,板着脸道:“这冷汗湿的……既然怕,就别装好汉,骂个嘴瘾有什么用?真被杀了,让我守寡吗!” 呃……这话说的,名义上说,你老公是被我骂的那位…… 赵长河这口老槽憋在肚子里不敢吐出来,心知肚明这娘娘是在吃醋。以前自己背浸冷汗挡在她面前面对强敌那一次,差不多可以算她好感度的开启前置?那个强敌是谁来着……哦,王道中啊…… 一口老槽变成了两口,赵长河颇有哭笑不得之感,伸手拥了过去:“我又不是在和他为敌,只是最后再做个争取,希望他能……唉,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皇甫情挣扎不给他抱:“你就拿命换点可能性?” “好好好,是我不对。”赵长河果断不和女人争执,她的出发点确实是替自己担心,争这个干啥?便柔声道:“你知道我总是脑热上头的嘛……” 见他服软,皇甫情也不骂了,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和他除了迟迟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渊源,感觉他对你确实和别人不太一样,而你对他也存有很多美好的幻想……但你记住,他是无情的帝王、是非人的神魔,不要再用凡人的视角去看他。这次若能让你彻底抛开对他的幻想,倒也算是个好事……” 赵长河点了点头,想起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叹气道:“知道了。” 皇甫情看了看左右,咬着下唇道:“是不是很气他?昏君一个。” “嗯……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揍他了。” “其实……你有另一个办法教训他的呀……” 赵长河愣了一下,低头看见她滴溜溜的目光,顺着看了一圈,寝宫门口正站了几个宫女,见他们看过来,都是掩嘴偷笑着,垂下脑袋躲避目光。 赵长河脖子有点僵硬地低头,自己正搂着贵妃呢,而这些四象教的小妖女就这反应…… 他醒悟皇甫情刚才这话什么意思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皇甫情眨眨眼:“怎么,他败坏社稷,坑你岳父,刚才是不是还想杀你,你只敢骂几句,不敢做别的?” 赵长河二话不说地把她横抱而起,冲进了寝宫里。 小妖女们吃吃笑着,替他们掩上了房门。 只能说魔教就是魔教,无论是翼火蛇小姐姐还是这些小妖女,一个比一个妖。 赵长河冲进寝宫,一眼看见大床,直接抱着皇甫情滚了上去。 虽然明知道这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牛头人,皇甫情这贵妃是假的,夏龙渊放任她在这里绝对是另有用意。但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心理体验莫名不同,明摆着亵渎这个大夏至高无上的圣地,之前对夏龙渊憋着的气好像都很阿Q地宣泄出来了。 皇甫情任他啃着,微微喘息着,居然还要在这时候补一句更狠的:“别急嘛,陛下,臣妾伺候你宽衣……” 体验直接拉满。 过不多时,守在门外的宫女们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床动地摇的声音,不由对视一眼,脸红红地咋舌。这是多狂暴啊…… 连灯都不关,找个好的角度还能看见里面的影子呢。 …… “好、好人……差不多了……我不行了啦……” 不知过了多久,在宫女们怀疑床都要塌了的时候,里面终于隐隐传来求饶声。 声音终于止息,不知道是放缓了还是停止了,总之没那么离谱已经听不见了。 里面皇甫情浑身都是满足了的潮红,软绵绵地靠在赵长河怀里,伸着手指头在他下巴上挠啊挠,像挠猫一样:“说,是我好还是唐晚妆好?” 赵长河:“emmmm……” “哼哼。”皇甫情悠悠道:“以后再先去见唐晚妆不来见我,这待遇就没了。” 赵长河总觉得她这次存心勾引让人爆炸绝对不是只在吃唐晚妆的醋,可能还有一点别的…… 自己这个讲真不算牛头人,可她好像在牛夏迟迟诶。 皇甫情看他那表情,知道心思被看破,也不脸红,反而道:“王皇后被废了。” 赵长河愣了一下,一时没领悟她忽然说这个干什么,顺口应和道:“那是显然的啊,她怎么可能还坐这个位置,百官也不肯。杀不杀也就在老夏一念之间罢了。” “我和你讨论的是这个吗?”皇甫情挠下巴的动作变成了在胸口画圈圈:“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皇后被废,谁做皇后?”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 “还有啊……”皇甫情如同魔鬼一样,红唇里吐出了更要人命的话:“现在迟迟和他私下交流,等于说至少在他们心中,是已经认了父女了,不再是以前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了,对不对?” 赵长河愣愣道:“对……所以?” “按照礼法规矩,当我是皇后的时候,太子不管是谁生的,都得喊我母后。”皇甫情笑吟吟道:“所以,我马上就是迟迟的母后了。”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 皇甫情笑得如同得逞了的小狐狸:“你都和我这样了,和迟迟就没戏啦~” 第528章 手拨星辰,挪移乾坤 皇甫情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没有让赵长河呆滞,反倒是效果比下了药都猛。 明明已经求饶休战了,忽然战火重燃,皇甫情猝不及防,人都被弄傻了。 咬着枕头承受着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才恍然醒悟:“你你你,你居然是因为这个更兴奋了!” 赵长河默不作声。 “混蛋!”皇甫情挣扎:“你还大侠呢,要点脸不!” 赵长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魔教徒啊,我四象教室火猪。” 皇甫情翻着白眼,也不知道是被这话冲击的还是别的冲击的。 对她们魔教徒来说,当然不会把这个太当回事,何况还是这样强行凑的关系。问题是赵长河平时给人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大侠,总觉得他会避忌才对,还以为能拿捏他一下呢…… 直到此刻皇甫情才想起,这厮是个屁的大侠,他最初的标签明明是个匪类好不好! 这回作茧自缚了……不仅现在凄惨无比,似乎还吊起了他对夏迟迟更浓重的兴趣,皇甫情简直想抽死自己。 门外忽然传来宫女们大声的礼敬:“圣女回来啦?” 屋内动作顿止。 夏迟迟探着脖子看着纸窗,里面还映照着定格的动态。 “哐!”夏迟迟气势汹汹地破窗而入,一把揪起狗男女:“我一个人在面对天下最可怕的大魔头,命在旦夕,你们就在这里作乐是吧!” 神特么最可怕的大魔头,那是你亲爹…… 再说了就算他真的脑子不正常想杀你,也没必要把你骗到秘境杀,啥时候不能杀啊,连刚才赵长河都能一起杀。 堂堂朱雀尊者嚣张了一辈子,哪肯弱了气势去,懒洋洋地拿掉她的手,随意顺着头发。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刹那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夏迟迟眼睛一直:“不要脸!” “怎么了,我和他本来就是一对儿,爱什么时候亲热就什么时候亲热,轮得到什么妖魔鬼怪来反对吗?”皇甫情懒洋洋道:“倒是圣女这样随便闯进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 夏迟迟也很有理由:“身处险地,凡事当慎之又慎,你们做得全皇宫都快听见了,我接近你们都没点感知,真要遇上什么事,岂不是坏了我圣教大事!翼火蛇,你可知罪?” 皇甫情傻了一下,你哪位啊,你问我的圣教之罪…… 没事,我有尚方宝剑。 “本宫自有分寸。”皇甫情悠悠道:“皇宫事宜,本宫全权负责,尊者也吩咐过,你要听我的。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回去向尊者打小报告啊,让她处罚我便是了。” 夏迟迟道:“你负责宫中事宜是吧,知不知道只要我想,这皇宫都是我的?” “知道。”皇甫情诚恳道:“但有那一天的话,意味着你要叫我娘。” 夏迟迟目瞪口呆。 皇甫情第一次在这个角色上都能爆杀夏迟迟,爽得飞起。戴个面具我是你师父,脱掉面具我是你妈,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 浑然忘了这种身份刚刚导致了一头野兽差点觉醒。 赵长河趁着这边两位至尊大战于床榻边荒,悄悄穿好了衣服,听了皇甫情这话也差点再次没绷住,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夏迟迟的袖子:“迟迟……” 夏迟迟怒道:“干嘛!是不是和她没过瘾,找我来了?” “如果我说我是在报复老夏,你信嘛……” 夏迟迟抽了抽面颊,还真信,至少这俩货这么急不可耐地滚在一起,八成还真是出于这个引子。 只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变得很尴尬:“你想做我继父是吧?” 赵长河:“……” “想做也没得做。”夏迟迟也懒得撕皇甫情了,冷笑道:“闹翻了。” 赵长河愕然:“怎么……哦,是你爆完金币扭头就走,不甩他了?也该。” 夏迟迟冷笑道:“我倒是想,只是我脸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他就先板脸了,说:你可以走了。” 赵长河:“……” 夏迟迟怒道:“知道我什么感受吗?我还觉得他真有亏欠之意,传我东西的时候我还有点暖意……他还不如不要给我这样的错觉,更难受!” 皇甫情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去揣测这种人的心思了。你们既然翻脸,我看还是离开此地好点,避免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一旦拍脑袋有了什么新想法,措手不及。” 夏迟迟也在叹气:“上位者都这样是吗,正如我也猜不透尊者,喜怒无常。” 皇甫情:“……我看你才喜怒无常,好端端的说尊者干什么。” 夏迟迟出神地看着油灯,忽然道:“他也赶我走,他让我去海外。” 皇甫情奇道:“让你去海外干什么?” “他说我现在刚锐有余,沉静不足;冰凛有余,水柔不足;进取有余,包容不足;杀伐有余,威严不足。故白虎意盛而青龙意浅,当赴东方苍龙孕育之地,寻觅我的三重秘藏之途。”夏迟迟道:“不管他这个人怎么样,但这份武学见识,确实了不起。” 皇甫情也听得一直在颔首,这些话其实与她的判断不谋而合,之前她也让夏迟迟出了一趟海的,岂不就是这个因素?可她是夏迟迟师父,对夏迟迟的修行了如指掌很正常,夏龙渊才见了夏迟迟一面,连她出手都没见过,居然就看得这么精准……确实让人佩服。 但夏迟迟已经去了一次,刚刚提升过青龙之悟才回来,所以才到了二重秘藏门槛上,如今又去……等等! 皇甫情瞪大了眼睛:“他让你寻觅什么之途?” “三重秘藏。”夏迟迟若无其事地道:“因为我刚刚破了二重,并且还涨了一截……” 皇甫情和赵长河同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说就给点你娘的传承吗? 赵长河想起自己破二重坎的艰难……那是真正一寸一寸在重塑躯体,真能生生把一条铁汉疼死,便是如此都还没彻底破,还借由灵族祖巫之灵台,感悟日月交汇之精华,调和两仪,好不容易成功。 这边就父女俩说几句话的工夫,破了…… 到底谁在开挂啊喂? 皇甫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夏迟迟半晌,也没问她到底怎么突破的,只是确认了一句:“大海茫茫,你知道具体在何处?别送到海皇身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海皇是否会在附近,但我确实知道那地方在哪……”夏迟迟仿佛梦呓般说着:“他伸手指向他那个天幕里的苍龙七宿,随手一拨,七宿落于极东,其中心宿大火恰恰停留在海天交界之处。然后我就真的看见了现实中的海天,好像我站在一处礁石上看着远处的心宿,那扑面而来的海风里传达的湿意我都能感受得到……那附近的岛屿和礁石我见过,这次出海恰恰去过的。” 皇甫情神色极为凝重:“手拨星辰,挪移乾坤。真有这样的境界么……” 夏迟迟道:“是啊,典籍有载,还以为吹嘘……亲见之下,着实震撼。不过我感觉这应该也是借助了这个秘境天穹的效果,估摸着他蹲在那里与此有关。” 赵长河问道:“你说你出海去过那里,也没找到东西啊,再去一次知道怎么找么?” “需等天时……见到心宿恰在海天交界的时刻便是了,不过不是苍龙入海之时,是相反。苍龙起于海中,其相或跃在渊,直至彻底崛起,飞龙在天。” 第529章 东海之约 这是赵长河第二次见到需要“等天时”的机缘,上一次是灵族祖地,自己也在那里受益,对这种模式心领神会。 其实所谓天时,和地利是结合在一起的,灵族那边必须在祖地,灵台之所。迟迟这个也是需要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只是不知道那位置特殊在哪。 夏迟迟是可以随便出海的。 四象教暂时还没和王家翻脸,还算合作愉快。尤其现在万天雄纵横江淮,挡住了唐家北上支援之路,算是王家南方屏障了。在王家进攻璞阳受挫的背景下,海族更不可能轻易和四象教启衅,那叫脑残,要翻脸也绝对不能是这个时候。 所以夏迟迟在海外只要不遇上什么不可抗力的意外,那就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敌人,甚至想的话都可以正式出使海族。 唯一不可确定的是,如果引发了天时、触动了特殊变故,海族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会翻脸争夺。 一旦出了岔子,那在远离中土的茫茫海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对于夏迟迟本人来说,倒是并不怕赴险。自己的修行,哪能因为这点都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风险就畏惧不前的,那还修行个屁。 主要是现在不太想去…… 都多久没见到赵长河了……好不容易相见,连话都没说两句,还得看着他和这个只会卖骚的翼火蛇滚在一起白花花的,吵架又吵不过,最后败犬一样远赴海外,这算个什么事嘛! 夏迟迟小脚在地上搓搓搓,半晌才嘟囔着道:“如今中原风起,我好歹也是个二重秘藏的强者了,对圣教是个强大战力,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跑海外去……” 皇甫情道:“当然得去,那是三重秘藏的机缘,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吗?中原之事,目前来看,至少对我们圣教并不紧急,还没到我们全面出手的时候。” “三重秘藏还早啦,我还没到坎儿上,起码得历练几年才行的。”夏迟迟道:“这事儿我还得先汇报一下尊者,让尊者定夺。” 皇甫情很想说不用汇报了,你赶紧给我去。海外一样能历练,谁说非要在中土啦? 届时四象教一门三天榜,那会是多爆炸的盛景! 可惜这话不能明着说,还得演一下:“那就等尊者的意思……夏龙渊是怎么让你忽然突破的?说来听听,届时一并汇报尊者,或许还能对圣教有所补充?” 夏迟迟败犬一样坐在那儿,咕哝:“他手指点了我脑门一下,我脑子里就多了很多东西……他骗我,说是教我娘的东西,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东西,我又不能从脑子里摘出来……别的也就算了,那什么我之拳、霸王刀,难听死了,我一个女人……” 赵长河和皇甫情对视一眼,这夏龙渊还真是……让人无法形容。 有宫女敲了敲门,低声道:“娘娘。” 皇甫情回过神:“何事?” “紫薇殿中派人传令唐晚妆,立刻擒拿一批官员,并传令小侯爷,派兵支援河北。” 赵长河霍然站起,又惊又喜。 所谓紫薇殿,应该是假夏龙渊的居所,这大半夜的忽然传令,只可能是收到了真货的指示。 难道先前豁出去那一骂,真的有用? 他真的开始做正事了! 内肃与王家相关的官员,外派京营驰援河北,更关键的是,他居然肯派皇甫绍宗出去! 皇甫绍宗是皇甫永先留在京师的质子,哪怕换了个其他帝王,也未必肯让他脱缰,还带兵!妥妥的魄力十足用人不疑的帝王之风,早肯这样做事,这天下怎么可能乱成这样! 皇甫情都不可置信:“他让绍宗带多少兵?哪一营?” “这个就不知道了……” 皇甫情飞速穿衣服:“立刻出宫,我要见绍宗。” 一旦皇甫绍宗脱缰,她朱雀能动的歪心思就更多了,这回可真没心思和男人腻歪、和徒弟吵架。 夏迟迟看着她的举动,欲言又止。 您才知道我们交流了这么久,你都是光着的吗? 玩不过这骚货真是非战之罪,谁能这么不要脸的啊……这次出去见到尊者,看看怎么告一状,这种妖精分明败坏我们四象教的名誉,我们又不是窑子! …… 皇甫情匆匆去了侯府,夏迟迟本来也想去找朱雀,可看了看赵长河,他一路出宫的过程里都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迟迟便没有急着跟皇甫情一起去,拉着赵长河的手走在宫外的街。 臭男人现在越发拈花惹草,身边莺莺燕燕没完没了,但夏迟迟其实不是非常在乎,毕竟让他决堤都是自己提的,说他这个没意思。 其实现在尊者也不像以前那么防着自己和赵长河的关系了,比如现在,公然牵着他的手走在京师的街上,明知道尊者就在附近,以前断然不敢的,现在总感觉被尊者知道了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的赵长河越发强大,自己也不弱了,尊者必须慎重考虑二者的关系。 实力永远是通行证。当初自己期冀赵长河能变强,正是期待着这么一天,他完成得很好,已经比自己都强了…… 以前避忌不敢来的京师,如今两人连夏龙渊都直面过了,其实说穿了也就那样。什么避忌,都是强加给自己心中的枷锁。 不过这次赴京的赵长河一直很沉默,感觉天下大乱让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两人静静地漫步了好一阵子,夏迟迟终于开口:“你在想什么?” 赵长河道:“我原先在想,海族这事我能做点什么……找不到什么头绪,甚至都想去璞阳陪崔元雍一起征战沙场了。” “现在呢?” “如果官军支援河北,我好像就不需要去做这事了,可以考虑一些别的。比如……”赵长河顿了顿,低声道:“看看是否合适也出趟海。” 夏迟迟走路都差点趔趄了一下,又惊又喜:“真的?” 赵长河眼有笑意,转头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就一江湖闲人,哪里需要哪里搬。对海外的情况,我确实挺好奇的,有点想亲自去见一见。但又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 “我离开中土在苗疆呆了那么久,出来风云大变。如果出海,又是远离中原形势,我很怕出去了发生什么事,回来什么都没了……有点恐慌之感。” 夏迟迟沉默下去。 她不太想在这时候出海,也是有类似的顾忌。当然她顾忌的东西没有赵长河这么多,四象教不出事儿就行,别的管它去死。可赵长河的责任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重,总觉得他要做点啥。 夏迟迟叹了口气:“你啊,不需要总是给自己加担子,这天下到底有你什么事嘛。” “没有别的,只是看不下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夏迟迟顿了顿,补了一句:“比皇帝都多。” 赵长河笑了笑,没回这话。 夏迟迟想了想,道:“我究竟出不出海、什么时候出,倒也没个定数,你也未知。这么着吧,东海千余里外有个大岛,叫海天岛,岛上有小国,还是挺繁华的。四象教角木蛟在岛上驻扎有多年了,算是我们的一个小基地。你如果有意出海,可以去海天岛和我会合……” 原本不想出海的夏迟迟说着说着倒开始有了期待,忽地笑了起来:“说不定你我夫妻,能在东海搅它一个天翻地覆。” 道路尽头跑过一队镇魔司部属,看似去哪抓人。 唐晚妆就在队列后方走过,转头看见两人,愣了一下,便站在那儿等,似是有话要说。 夏迟迟笑了笑,没打算和唐晚妆照面,玉足轻点地面,瞬间掠上旁边的屋顶,缥缈不见:“不打扰你同时采摘京师两朵最漂亮的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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