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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可能是他们家已经过了这种有点暴发户嫌疑的格局了。 但骨子里其实差不了太多,看翟牧之对王道中的态度就知道,一路人。 法痴等人跟着弥勒造反,起码最初并不是全被忽悠的……那是真有造反之理,弥勒教里也有人物。各地的山贼盗匪,也未必是真要做贼。当初薛苍海结寨巫山,教众如军,磨刀霍霍,他是真在等一个机会。 世间类似法痴薛苍海的有多少…… 所以赵长河虽敬重唐晚妆对帝国的忠诚和安定世间的愿望,内心真正同意的却是朱雀迟迟她们的造反有理,希望唐晚妆解甲归田去,这点也从没隐瞒唐晚妆,她是知道的……晚妆没肯真正给他,看他伤快好了就跑得飞快,说不定这才是主因。 对哦,之前怎么没想到,这才是主因啊卧槽……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口中正装着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淡淡道:“翟兄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翟牧之笑道:“怎么?莫非嫌翟某款待不周?” 赵长河摇了摇头:“王某是去苗疆那可是要准备吃苦的,要是被翟兄养刁了胃口,舍不得去了怎么办?” 翟牧之抚掌大笑:“王兄多虑了,你这样的人,到哪里也吃不了苦。” “哦?”赵长河道:“翟兄对苗疆很熟悉吧?那边的宣慰司好像是翟兄在管?” “并非直属,并非直属。”翟牧之笑道:“当然如果王兄要去,翟某这边还是能有点作用的。” 赵长河故意问:“王某在弘农闹出了点事,翟兄不怕惹一身骚?” 说是弘农之事,其实本质是王家反意毕露,他翟牧之还这么亲热,是想干什么? 翟牧之仿佛听不懂似的,笑呵呵道:“谁家没点罪过之事……以后王兄给杨家赔个不是,说不定就过去了。铁打的琅琊王,谁还能真跟王兄过不去?” 赵长河微微一笑,举杯示意:“那就请翟兄有机会转圜一二了。” “好说,好说。”翟牧之举杯碰了一下,笑问:“王兄去苗疆,所为何事?可有需要翟某帮忙之处?” “也就是认识认识西南土司,看看能否拓展一点家族生意。翟兄若能牵线搭桥,那就再好不过。” “好说。”翟牧之递过一块腰牌:“王兄持我腰牌去西南宣慰司,他们总会给几分面子。” 赵长河接过腰牌,笑道:“翟兄这个人情,我王道中记下了,以后若来琅琊,王某必竭尽所能款待。” 李肆安差点没喷出一口酒。 却听赵长河话锋一转,看似闲聊般问:“话说王某此来路过巴山,本想去拜访一下时无定,结果发现剑庐没人了,这怎么回事儿?” “这事我们也在调查,剑庐不知何时静悄悄的人去楼空,巴蜀愕然,没人知道怎么回事。”翟牧之笑道:“其实也不稀奇,如果发现了某个上佳的秘境作为宗派根据地,举派转移换地方也是正常的……如果过些时日,剑庐弟子又出来行走江湖,自然就真相大白了,这种事情不值得花什么精力。” 赵长河若有所思。 剑庐人并不少。如果真的举派搬迁,动静可不小,这么一支强大的战力大规模行动,作为蜀郡太守是不可能没有风声的,何况据说你们还有许多人是剑庐不记名弟子,对师门异动就这么无所谓? 翟牧之这个说法,必然在为剑庐打掩护。 说不定剑庐能消失得这么无声无息,镇魔司都这么滞后才收到风声,可能就是有官方在背后掩护的结果。 这么看,搬迁可能真与岳红翎无关……恰恰相反,是岳红翎撞上了他们搬迁后的什么异常之事,要被灭口,所以才打起来了…… 难道还真不是听雪楼? 怎么变复杂了…… 第437章 义气相与吞长虹 察觉不太可能从翟牧之这里挖出更多的剑庐消息、更不敢直接向他问岳红翎。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赵长河便没有和翟牧之多应酬,借口时间不早,要赶宿头,随便吃了点就告辞。 车队缓缓离开,翟牧之笑得如沐春风般地在那礼送,一副极为尊敬琅琊王的样子,等到人都看不见了,笑容如故。 只是旁边瑟瑟缩缩的民众们,总衬得这幅场景莫名诡异。 谢如海侍立一旁始终没发声,等到车队走远了,才低声对翟牧之道:“主公,看上去他是真被发配去了苗疆,此行应当和我们确实没有关系。倒是李肆安为什么会和他混在一起,这是否需要查查看?” 翟牧之摇头道:“李肆安这种商人,不可能去得罪琅琊王的,王道中要他做些什么,基本不会推拒。查他无意义,反倒着相了。” 谢如海道:“那王道中赴西南,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翟牧之沉吟片刻:“首先你也只是早年见过此人,还未必能确信是不是。虽然气度上看,应该没错,那种见惯了上位者的态度一般人装不出来的,就连李肆安这种豪富见官都难免慎而不言,他侃侃而谈甚至有些居高临下,应该是了……终究还是再谨慎些,去信琅琊,确定一下再说。” 谢如海躬身道:“是。” 翟牧之道:“王家之事处处透着奇怪,本来他们就不应该那么早露出反意,其次现在他们已经反意毕露,连崔杨两家都出兵镇之了,但陛下却什么都没说,居然还任由放出王道中……分明一副已经彻底丧失权柄,任由世家把持的模样。我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陛下与王家在演戏呢,一出引蛇出洞的局?谁去勾连王家,王家反而配合陛下打谁。” 这是蜀中颇有市场的判断,类似猜测不是一朝一夕了。 谢如海便道:“因此王道中来西南,大有可能是试探我们来的……我们只要敷衍过去,你好我好就可以了?” 翟牧之露出一丝笑意:“且观望……如果情况合适,我们说不定该做的是擒下王道中,交给唐晚妆……我们这样的忠臣,唐晚妆就算知道了一些事,多半也只能捏着鼻子睁一眼闭一眼。” 谢如海也笑:“莫看镇魔司做的是所谓斩妖除魔惩奸除恶,终究她屁股坐的是这个国家。” “通知一下时宗主,他的实力对付王道中正好。” “那岳红翎……” “岳红翎江湖经验属实丰富,不好找,可以慢慢来……终归还躲在苗疆,她连脸都不敢露,更别提出去了……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几时!” …… 赵长河从来没想过,王道中的身份也是有可能惹来祸事的……世家子不会满天下乱跑,自然有他们的原因。 好巧不巧,这事还真和岳红翎与剑庐都能扯上关系……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那依然还是要扮王道中的。 老王真是福星。 不过此刻赵长河并不知道,一路离开蜀郡,路上和李肆安并辔而骑,交换意见之时都觉得翟牧之的态度十分正常。 “正常世家子的交谊,王道中来了,他肯定是要表示一下礼节的。” “嗯,就是这暴发户姿态,真有点那啥……”赵长河蛋疼地吸着牙:“刚才吃了几口,是不是吃了我一年收入了……哦不对,我特么没薪水。” “呃……”李肆安斟酌了一下,还是道:“其实你是有薪水的……你好像是镇魔司密探,级别还很高,仅次于首座。” 赵长河:“去哪领钱?这起码拖欠我一年薪水了。” 李肆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领薪水的话,可要认首座是上司,你确定嘛?” 赵长河大喜:“还有这好事?” 变态还是你们变态,李肆安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扯这个,转而道:“他这个倒未必是暴发户姿态,而是习惯了,都是这样做,并且也觉得王家崔家也是这样做的。” 赵长河道:“他的官声如何?我看百姓对他的畏惧简直是到了骨子里。” “敲骨吸髓,极为严重。”李肆安道:“不说别的,单说前几个月,大冬天的强征役夫掘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蜀地一片哀鸿。上报朝廷,倒还是一个民生大利,颇受嘉许来着。” 赵长河默然片刻,忽然问:“神煌宗如何?” 天下最强宗门神煌宗,就在蜀地峨眉。 不知道这些正道强宗对于官府行为怎么平衡,他们行侠仗义会不会去割狗官脑袋?目前来看,好像是和光同尘,所以叫“正道”嘛。说白了归尘对王家也差不多。 司徒笑那性子,估摸着是看不下去这种事的,自雁门一别,再也没听说过司徒笑的消息,说不定与此有关?自我禁足这一类的,或者跑更偏远的地方去了。 李肆安摇头:“不知道,神煌宗号称天下第一宗,但其实很是低调,除了嫡传弟子司徒笑有行走江湖之外,很少听闻他们的消息。” “怎么也和剑庐一样,不对外交流嘛?” “巴蜀之地,习性大多如此……”李肆安道:“何况对厉神通来说,他镇西南百寮的意义会更大一些,更少涉足中土之事。” 赵长河道:“我们此去会不会路过峨眉?我受人之托要给厉神通带点东西,但之前事情太多,实在没有办法往这么远的地方跑。这次到了巴蜀,恰好去见一见。” 李肆安道:“好几天路,选择峨眉那一条便是。你带的什么?” “一壶酒。” 李肆安:“?” 你这边一大堆麻烦事,居然还有心思就为了给人送壶酒? 赵长河道:“已经很是惭愧了,拖了好几个月。老实说这次如果不是顺路,我都未必会想着去一次,多半会等事情做完了回程之时才去……有时候想想,初出江湖那会儿只为一诺千里奔波的意气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弱了好多,真不如无病。” 李肆安笑笑:“焉知今日韩无病如何?江湖岁月催人老,一大堆事压在身上,谁又能永远少年。” 赵长河目光熠熠:“事情总有做完的时候。我也相信今日的韩无病,还是韩无病。” 正这么说着,天上忽起金光。 两人讶然抬头上望,乱世书降下新篇: “四月,立夏。” “韩无病于雁门时,察觉听雪楼刺客探听友人信息,千里追索,由冬至夏,搜寻五月,刺听雪楼刺客鹰霜于剑阁栈道。未竟全功,鹰霜遁逃。” “人榜胜负,排名对调。” “人榜三十三,韩无病。” “我来席上揖清风,义气相与吞长虹。” 第438章 神煌宗 李肆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天,感觉脸被打肿了。 还真特么有这样的人……他是没事干的吗? 赵长河有时候会觉得,乱世书专门用来打人脸的,或者是有点恶趣味故意卡点,毕竟它的通报时间不一定是事情刚完……好像就是一边看着那边发生的事,一边听你们在扯犊子,故意压着不说,等你说完了悠悠来这么一句。 就像当初自己看扁了大侄子,乱世书就像故意卡在那时候给你看看似的,来了一个大浪淘沙君子不器。 李肆安刚刚才说焉知韩无病今日如何,乱世书就告诉他,韩无病依然如故。 很符合自己对瞎子的刻板印象,一肚子小恶劣。 但这一次赵长河很有面子,他刚刚说了相信韩无病还是韩无病,乱世书就给了证明。 这不仅是自己信任韩无病的证明,也是这个江湖依然还有心中那抹亮色的证明,总有一些什么在提醒自己的初心……岳红翎,韩无病。 谁说不能少年啦……老韩也不小啦~ 赵长河取下酒壶,对天示意了一下,大声道:“谢啦兄弟!” 继而痛饮一大口,策马前行:“走吧,去峨眉还要多久?今晚能去留宿么?” 李肆安闷头跟上:“车队走不快,要几天的,要么你自己快马先去,明天或可赶到,后面在峨眉等我。” 赵长河策马而去:“那就前方再会!” 李肆安看赵长河忽地元气满满打了鸡血般的模样,也不由摇头失笑。 也是,要是有个朋友为了自己到处找刺客找了半年,在对方即将找到自己的时候堵在了半路上干了,自己也会浮一大白,全身血都在沸腾的。 …… 在赵长河的印象中,峨眉总是能和妹子扯上关系。 毕竟和娥眉蛾眉都同音,武侠名家们写到峨眉派也往往都是个妹子门派,比如郭襄周芷若的峨眉派。 然而峨眉是佛教圣地,所以小说里只能是一群师太。 而此世的峨眉又与佛教无关了,而是神煌宗这种锻体的爷们儿凑在一起,配着峨眉之名显得气氛有点蕉灼。 很早的时候赵长河对此世不熟,并不知道神煌宗在哪,还以为司徒笑是个燕赵悲歌之士……否则见到司徒笑的时候高低要问他一句婉转蛾眉能几时,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抵达神煌宗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此地却看不出立夏的热来,依然如春凉爽。 赵长河暂时去除了王道中的伪装,恢复本来面目,顺着山路拾阶而上。沿途经常能看到汉子上山下山的,见赵长河上来都是虎目瞪视,似在看见赵长河这种高大汉子,下意识在对比双方的肌肉谁比较强一点。 由于赵长河穿的还是假扮王道中那款儒士衫,面上看着不显肉,汉子们看了半天都觉得好像还是自己胳膊更粗,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仰首挺胸走了。 也没人问赵长河来此何干,凸显一个随性。反正如果要入宗自有山门弟子问话,若只是山外赏景有什么好问的。 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敢来神煌宗找事……有也不会是这种年轻人,怎么也得是夏龙渊亲临,要么就是北方胡人打下来了…… 天下第一宗、天榜第五厉神通,这名头可不是开玩笑的。 到得山腰处,有山门伫立,上有古朴大字:“神煌。” 这也是追溯远古神通的宗门,而且很可能是此世唯一的一家锻体出名的宗门……锻体之道,其威煌煌,肉身扛刀剑、臂上能走马,比玩暗戳戳流转的内力更符合男人们的肌肉美学。 嗯,血神教其实也算,但不够有名,薛教主个人有点名气,怎么来的也就别提了…… 守门弟子打量着漫步走来的赵长河,对视一眼,都是上前一礼:“阁下莫非是血修罗赵长河?” 赵长河笑道:“是,司徒兄可在?故友来访,烦请通传。” “呃,大师兄近日不在宗门,外出游历去了,说是以前比他菜的傻屌现在排名比他高,忍不了。” “……你可以不用复述得这么细节。” 守门弟子挺胸道:“大师兄亦破一重秘藏!来日相见,自有分晓。” “我管他能排多少,我说的是我不是傻屌……算了。”赵长河无奈道:“厉宗主可在?我受人之托给他带了点东西。” 守门弟子愣了愣,神色严肃起来,立刻有人飞奔去通传。 过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宗主请赵少侠会客殿相见。” 说话的时候神色都变得尊重多了,能让宗主正儿八经在会客殿款待的客人,这是和大师兄论交的小辈? 见了鬼了,一般人榜说是宗师,天下前百,也不可能让宗主这么慎重啊……信不信地榜王道中来了,宗主都可能让他吃闭门羹? 赵长河笑笑,跟着弟子往宗内走。 沿途到处都是赤膊汉子在打熬力气,抱着个石锁举来举去的,总让赵长河觉得到了古代版本的健身房……可惜一个妹子都没有,和血神教一模一样,从上到下看不见女人。 真是怪了,你们锻体的爷们,难道不是精力更无处发泄,更需要谈谈恋爱阴阳和谐的嘛? 或许是很有经验知道客人都在惊讶些什么,带路弟子笑道:“我们这没女的,别看了,哪个女的会拜入这种山门,练得一身腱子肉啊。” “也不是没有吧……女汉子还是有的……” “主要是我们也不好轻泄元阳,很影响锻体的。宗主为了风气着想,索性不收女弟子。” “懂了……”赵长河叹了口气:“可怜,我还以为司徒笑多浪荡呢,就这?那你们怎么发泄精力?” “呃……” “另外酒喝多了不影响吗?我也爱喝几口,可司徒嗜酒已经到了酒鬼的程度了,不是太好吧?” “最初其实是锻体痛苦,镇痛用的,后来成瘾了……反正大师兄的实力,酒已经对他没什么损害了,无所谓。我们宗主也爱酒的。” “痛苦……”赵长河越发觉得神煌宗本质和血神教好像啊…… 说话间,已抵达会客殿前,抬眼可见一名形貌古拙的中年汉子负手站在殿外,看着远处演武场上热火朝天的样子。 神煌宗主厉神通。 单从外表上看,厉神通和一位普通老农区别不是太大,外貌并不英俊甚至可以算得上有几分丑陋,肤色古铜,衣着朴素,手脚生茧。只是脸上没有老农们的皱纹与愁苦,天庭饱满,双目生威,让人足以忘却他朴实的外表和穿着,只余凛凛神威刺人心魄。 如电双目落在赵长河身上,赵长河都禁不住有一种浑身发寒之感,就像当年修行未成之时,被一头猛虎盯上。 玉虚好像说过“厉神通更暴躁”……这暴躁对我一个小辈发干嘛? 但赵长河并不躲避这令人心惊的目光,平静对视。 这种无形的压力,旁边的带路弟子不自禁就出了一身冷汗,躬身一礼,匆匆退下。 随着弟子退下,厉神通的压力却忽然收了,露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笑的笑容:“还不错,是条汉子。” 赵长河道:“前辈这下马威何意?” 厉神通无所谓地道:“只是看看能让司徒不服、浑身起劲的对手是怎样的……当年潜龙之时,在他之前的赤离、岳红翎、崔元雍,司徒提起都是嗤之以鼻,说不是瘦猴就是女人,早晚破之。如今提到你,一会儿傻屌也就三板斧,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走来走去说可能搞不过……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司徒这样。” 赵长河哭笑不得:“这厮,我说是朋友呢,搞了半天拿我当对手。” “对你们而言,有资格成为朋友的,本来就是对手。你与岳红翎崔元雍交好,当年有没有想要超越他们的意愿?” 赵长河坦然道:“有。包括当年对司徒……琅琊那会儿,他压着功力和我打的,我就在想,早晚有天,你不压功力我也要赢你。” “这便是了。正因有此心气,相互竞逐,才有武道之盛。”厉神通并不计较,转身入殿:“进来坐吧……说是给我带了东西?” 赵长河跟了进去,摸出一葫芦酒:“这是四个月前在昆仑,玉虚前辈让我带给厉宗主的。” 厉神通接过酒葫芦,坐在一旁打量片刻,笑道:“他还有留什么话么?” 赵长河老实道:“他问宗主喝过之后服也不服。” 话刚出口,忽然醒悟。 这两位,也是暗中较劲儿的朋友。 第439章 厉神通 厉神通掂着酒葫芦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子,悠悠然拔塞闻了闻,神色微动,又浅喝了一小口。 继而似是回味般地抬头想了想,咂了咂嘴,又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 看那模样,感觉一口就干掉了小半葫芦…… 最后“咚”地把葫芦顿在一边,重新盖上塞子:“一般。” 赵长河:“……” 厉神通后仰,悠然靠在椅子上:“想要游离世外静观云水,又不得不应付俗事,老道的矛盾在这里。酒也一样,想要云雾缥缈余韵悠长,却偏偏消不掉里面那点刚烈,直炸灵台,挥之不去,余韵反倒意外地应在了这里。我若说我恰恰喜欢它这并不想要的刚性,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真酒鬼,赵长河自己也喝过玉虚这酒,就只觉得这酒好喝香醇,从来没品出过这么多有的没的。 厉神通忽然再度盯着酒葫芦,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或许他现在想到的,才是这壶酒要表达的真意,但赵长河就不可能看出这两位前辈自己的暗号了。 他也没打算了解别人的基情,试着问:“前辈还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么?” “没有。”厉神通淡淡道:“他也没想我带什么话回去。” 说着再度打量了赵长河一眼,若有所思:“此非新酿,已有三年陈。他那里都是人,三年来不至于没人送酒,却特意让你送,无非是想让我看你一眼……” 赵长河:“……” 厉神通摆了摆手:“见过了,就那么回事,本来以为够雄壮,这么一看也未必比得上司徒。脸上说是有疤,以为多汉子,其实细看居然还挺俊,没意思。” 赵长河:“?” 您买猪呢? 厉神通道:“既有送酒之义,本座当有以报之。你要什么?” 赵长河心中也知道,这送酒可算不上什么人情,还不如说玉虚的人情……玉虚让自己来送酒,其实就是长辈给个推荐:这晚辈你看着带挈一下。 所以之前赵长河觉得打弥勒都可以请厉神通,毕竟有这个缘法在,又有司徒笑的交情,有可能请得动。只是唐晚妆有些谨慎地拒绝了,似乎唐晚妆对厉神通有一定的避忌,暂不知其因。 如果不提这类要求,自己上神煌宗能需求什么?当然是锻体经验。这或许也是玉虚推荐的本意,玉虚自己不是锻体者,在这方面提点不了什么,让他来神煌宗求教正合适。 血神教由于阵盘缺损的缘故,传承不全,连锻体需求什么药物都没说,还得天书来补齐,就更别提具体锻体的方法了。早年那些扎马步举石锁泡药浴之类的基本方法,是否还适配如今?是否有其他秘传法门?不知道。天书也只是指引了需求某某物品,但锻炼过程中的各种经验也是天书给不了自己的。 时至今日,赵长河的锻体除了找血参之类的物品强行提升之外,基本已经停止了锻体修行,因为不知道怎么做。其实就连现在继续找钧天血玉和利刃草,自己感觉也挺迷茫,都不知道找来干嘛用、怎么用,没有一种老子非要不可的积极性,就是因为缺失了明确的指引。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在眼前,赵长河却毫不犹豫地开口:“想让前辈帮个忙。” 厉神通点点头:“说。” “我有挚友于巴山失踪,最后的线索肯定受了伤……目前我不知道她在哪,可能遭遇怎样的强敌,但范围应该于此不远……希望前辈帮忙关注此事,如果能在关键处出手帮个忙,晚辈不胜感激。” 厉神通愣了一下,打量赵长河目光变得有些稀罕:“你知不知道你本来可以得到什么?” 赵长河断然道:“不重要。” “哈……”厉神通失笑道:“你连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应下了也可以等于没这回事,只消推脱找不到就行了,难道不是等于白搭?” 赵长河道:“前辈怎么做是前辈的事,我只是说我想要的。” “哈哈哈哈……”厉神通终于大笑起来:“行,此事本座应下了。” 赵长河道:“感谢前辈……哦,这友人是……” “岳红翎。”厉神通无所谓地道:“她曾路过峨眉范围,想想你的关系谱,就知道是她了。” 赵长河大喜。 曾经路过峨眉,说明自己判断没错,岳红翎确实往苗疆去了,这方向没白跑。 而且厉神通知道这件事,那就更有底了。 赵长河离座行礼:“那就麻烦前辈多加关注……嗯,晚辈也不打扰前辈了,告辞。” 厉神通笑笑:“司徒在的话,还能留你盘桓几日,他不在我看你住这也无趣……山外镇上,多为我神煌宗产业,你且自便,食宿免单。” “谢过前辈。”赵长河再施一礼,转身要走。 厉神通在身后道:“马步弓步、奔跑举锁,对你如今虽不是每天要进行,但也不能彻底抛却。肌肉气血的锻炼,永远是有效的……你可能已经荒废多时,在锻体之道上,有割裂停滞之感。” 赵长河顿住了脚步。 厉神通续道:“血神教之法,缺了针对性的锤炼打熬……譬如横练之法,需要不停承受各类攻击,锤炼自己的铜皮铁骨。血神教若是偏向攻击性,那你们有没有对着树木山石,反复捶打?” 赵长河想了想,血神教有反复劈刀,但那算刀法基本功,虽然也有针对性肌肉培养,显然不能太算是锻体。 犹豫片刻,回答:“按照血煞功去引导血气与煞气的特殊作用,这也是一项吧。” “嗯……也算肌肉气血之锻。”厉神通道:“你早年学这功法时,气血的变化是自己一直在关注着的,但现在习以为常之后,还有没有继续这么关注与引导过?” 有,也没有……不管是吃夏龙渊给的果子,还是后来的龙象血参,看似自然消化,其实自然是按照血煞功的运行而成的。但这不是有意识的,而是功法基础就在那里,自然形成的,自己并没有刻意去观察这些天材地宝的能量进入体内的催化过程,没有刻意引导去带来什么针对性的变化。 这不是主动在锻体,是被动在接收天材地宝的能量而已,反不如早年扎马步泡药浴时的细查。 其实锻体之法一直就在那里,只是自己早已忽略。 被这么提醒,就能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吃龙象血参那会儿,自己有刻意细查引导,应该是能够感知肌肉一层一层精进、力量随之变大的“龙象化”过程,这就是锻体的过程、掌握自己身体变化的每一个细节流程,而不是吃个药完事。 推而广之,如果将来得到所谓利刃草,那就应该是把药力引导体内之后,观察力量如何尖锐化,使得煞气如刃、一刀化为万千的过程,它其实是适配“血满山河”来用的。 之前的力量,是适配“神佛俱散”的。 其实每一步都是有非常明确的阶梯,瞬间豁然开朗。 赵长河醍醐灌顶,长长一揖到底:“谢过前辈指点。” 厉神通摆摆手:“我什么都没教你,那是你血神教自己的东西,只不过让你不要忽略。去吧。” 赵长河行礼出门。 门外进来一个老者,和赵长河擦肩而过,赵长河客气地拱了拱手,老者也颔首示意,转头目送赵长河一路出去的样子,慢慢走到厉神通面前,有些纳闷地问:“为何指点于他,岂不是在背刺司徒……” “司徒需要强大的对手,才能互相争竞,各有所得。欺负一个没有名师传承的人,赢了很有面子?很显英雄?” “呃……他可未必没有名师,外功修行或许断了档,但内在一直有唐晚妆甚至四象教的影子,尤其唐晚妆教得简直不遗余力。”老者在唐晚妆三个字上咬了重音,似在提醒厉神通什么。 “他经脉有些障碍,唐晚妆教了再多内在之法,他的主要修行还是在外功上。”厉神通似是听不懂他的提醒似的,懒得多说这些:“此来何事?” 老者再度看了门外一眼,压低声音:“翟牧之的人又在强征民夫,不去的交钱……人们哪里还交得起钱……外门弟子都哭诉到我们这了……” 厉神通神色冷了下去。 “还有苗疆那边解送蜀郡来的春季税银,已经到附近了……我们这次要不要……” 老者说着做了个切的手势。 厉神通知道老者为什么对赵长河有些戒备,说起唐晚妆还刻意重音。当赵长河住在山脚的情况下,老者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件事。 因为现在的赵长河给人的印象,很亲朝廷。 弥勒之役,看似唐不器是主帅、战斗也是天榜地榜一大堆,实则懂行的心里有数,赵长河在这里发挥的作用有多大。 他们神煌宗在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弥勒教? 理论上,杀了赵长河,栽给翟牧之,才是神煌宗应该做的事。 厉神通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该做就去做,顾忌哪来这么多?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440章 税银劫案 赵长河到了山脚镇子留宿。 放眼望去,人人几乎都有基础的锻体在身,普遍壮硕,不过也就是健身房爱好者级别了,武学根骨和资质不是人人能有的。 还有一项很大的制约是营养。 穷文富武。大宗大派收入山门的显然会有较好的营养供应,没被收入门墙的就只能自足,而当今的世道,普通人自足能吃饱饭就不容易了,供给武学所需的养分就很有难度。 这边由于是神煌宗的地盘,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富足的,不是因为这里土地多肥沃,纯粹是因为官府不敢在这里多搜刮。 只要没被人乱搞,勤劳的民众都能自足。 赵长河在客栈里好生吃了三大碗猪肉米线,感觉比翟牧之请客的说不出叫啥名堂的东西好吃多了。 吃完晚饭天色已黑,站在院子里往外看去,总觉得小镇有点肃敛味儿,若是放开耳力去听,依稀能感到远处山脚有大批人马集结的声响,在夜色之下隐约传来。 这种动静让赵长河有点敏感,穿越之后经常在战争里穿梭,对此十分熟悉,八九分把握可以确定有战事将起。 这不是被侵略,是内部在集结,要打别人? 但看看客栈里,从老板到小二都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厉神通说了,山脚镇子上大多是他们的产业。 赵长河在院子里拎着个石锁扎着马步,越扎越是站不住,心中在挠。 神煌宗怎么看也不像打家劫舍的,那无论是帮派战争还是镇子械斗,好像自己也该帮点小忙才对? 赵长河放下石锁,趁着夜色掠出镇外,跟着声音来处悄悄而去。 果然看到了大队人马,威武严整……赵长河微微眯起眼睛,他认出了队伍为首的老者正是刚才告辞之时擦身而过的那位。 似是已经整军集结完毕,老者率众而去。赵长河犹豫片刻,还是悄悄尾随。 约莫行军一个时辰,已经离开神煌宗范围。但这一片也都是山脉,四处是山,有一队官军押送着大车小心地行走在山道上。能听见军官在吆喝:“都快点,往前去峨眉歇脚!” 话音未落,左右万箭齐发,老者率众冲杀而出。 还以为你们帮派战斗呢,敢情是劫官军? 从李肆安运货敢选择这条路走来看,这里至少没有民众商旅被劫的传闻,否则李肆安怎么也会说一句的。那就是只针对官府…… 赵长河望天想了想,脑子里浮起蜀郡百姓对翟牧之的恐惧和李肆安的说法,不再看结果,直接转身离去。 帮神煌宗?没必要,一般的官军不可能打得过神煌宗,自己身份敏感,装不知道就是帮忙了。帮翟牧之?那还不如回家扎马步,老子又不是王道中。 倒是没想到啊,司徒笑浓眉大眼的,其实也是个反贼。不过神煌宗一直以来没传出过这些事,说明以前做得还比较隐蔽,不像现在已经越发明目张胆了,在离自家这么近的山脚都做。 怪不得,当初晚妆有点避讳厉神通……敢情是收到过一些线索,但不能太确定他是不是反贼,担心请来打弥勒反而临阵反水呢…… 但反贼和反贼也是不一样的啊……四象教也是反贼呢,你倒挺信朱雀的哈,打出感情来了? 山头厉神通负手站在月下,看着赵长河一溜烟回去睡觉的小模样,微微一笑。 …… 两天后,李肆安的车队风尘仆仆地抵达山脚镇上。 小镇不大,刚进去没多远就听到中央传来震天叫好声。 李肆安一头雾水地挤过去一看,赵长河精赤着上身,露出壮硕的肌肉,抱着一个硕大的石狮子走来走去,看似起码五六百斤重了……忽地往上一抛,又落了下来稳稳接住,脸不红心不跳。 周围围观群众打了鸡血一样叫了起来:“好!” 一片热闹沸腾跟过年一样。 李肆安十分无语地笼着手:“赵哥,卖艺呢?” 您堂堂人榜三十七、秘藏级武者、血修罗体拥有者,跟一群镇民卖弄力量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逼啊? “我这是在锻体,你知道个啥。”赵长河放下石狮子,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来了就吃个饭?吃完走了。” 要不是为了等李肆安的车队,赵长河怕是当晚就跑路了,心忧岳红翎哪有闲工夫在这闲住?却又知道凭自己一个人基本没法找,在塞外那是运气好,恰好大家都去找晋商麻烦的情况下意外遇上的,这里岳红翎刻意躲藏哪有头绪? 只能等等,磨刀不误砍柴工。 等都等了也就不妨练练体魄,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尝试过自己的力量极限到底是多少,真与锻体的原则背道而驰,在这种全民健身的氛围里反倒很快捡回了锻体武者应有的样子。 镇民们非常热情地请李肆安和他的车队吃饭:“你们是赵少侠的朋友?赵少侠果然不愧人榜高人,这力气,啧,我看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 李肆安抽搐着嘴角:“内力高手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拳一样能打死牛,何必卖弄力气。”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娘们一样!”镇民们看了看李肆安秀气的外表,瞬间感觉索然无味,又屁颠颠跑赵长河那边去了:“赵哥,赵哥,再露一手呗!” 李肆安简直哭笑不得:“玩得很开心是吧?” 赵长河穿着衣服:“这不是等你么……话说回来,我确实忘记了什么才是锻体,真把自己当内力修行者了……这两天颇有一种回归本源之意,感觉实力都强了些。” 李肆安无语道:“两天就强了些?” “不是两天的问题,是找到了更贴合自己修行的根基。” 李肆安还是不太理解,道:“苗疆多有奇特之物,说不定你这个经脉问题也可以在那里找找解法。” “希望如此吧,终究内外兼修才是大道。” “你听说了没?最近有一批宣慰司送来的税银,被截了……蜀郡震动,我看不久就要朝野震动了,马上要有官兵来这里调查了。”李肆安很是纳闷地看着这环境:“按理事发地离这里很近的吧,这里的人一点不慌嘛?” 就他们干的……赵长河笑了一下:“神煌宗山脚,有人罩着,总不像一般地方怕官乱来。反正不是他们干的,慌个啥?” 李肆安压低声音:“真不是他们干的?” 他顿了顿,目光瞥过一个路过的镇民,那镇民肩头扎着绷带,显然受过新伤。 赵长河若无其事:“当然不是,我这两天都住这里,能不知道有没有异常嘛?啧,看人家受伤干嘛,被狗抓的,我见到了。” 李肆安可是镇魔司密探,这目光果然还是锐利……得替他们瞒一下。有什么事回头自己和晚妆私下说好了。 李肆安若有深意地看着他:“喂,我还有一个身份,也是响马。” 赵长河面无表情:“你这词拿去跟五爷说就行。” 什么破世道,人人都一堆马甲,忽然感觉四象教的面具太着相了…… 嗯,老子也有马甲。 赵长河蹲回车上,重新黏上了属于王道中的胡子:“走吧……虽然此行颇有所得,但我心忧红翎……再不去苗疆,我要憋炸了。” 第441章 洱海 李肆安也懒得去调查税银劫案,他确实挺忠于这个镇魔司密探身份,却也没打算帮巴蜀同僚干活儿,何况赵长河在这,按这货和首座腻歪的德性,想不想查就看他有没有兴趣就行。 按李肆安的响马同行敏感性判断,说不定这货还是劫犯同伙了…… 他陪着扮回王道中的赵长河继续南行,低声道:“其实西南宣慰司的税银,在开春那会儿就已经丢过一次……原本朝廷是让这批银两直接顺江下游,支援江南剿弥勒的,但东西都没到蜀地就丢了……以至于原本蜀地税银本来也是要送江南的,也暂时留着没送……” 赵长河眯起了眼睛。 都是厉神通干的? 还是说反正我不抢也是别人抢,不如我来? “那会儿首座正在太湖即将和弥勒决战,无力分身调查这边的案子,这边的事朝廷便派了其他要员来调查,最后说是盗匪所劫,不了了之……”李肆安道:“总之那一次当地镇魔司就有线索指向厉神通,汇报给了首座,当然厉神通身份非同小可,没人能真去搜查神煌宗,此事就真不了了之了。” 赵长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哦,说调查没做事,倒也做了点事的,借口搜盗匪的名目刮地三尺,谁敢稍有反抗那就是劫银盗匪了,家破人亡都是轻的。”李肆安道:“司徒笑曾经因为这些事路见不平杀了几个官,现在所谓的外出游历,说了好听,还不如说是出去避避风头。” 赵长河泛起了极其违和的感受,司徒笑这是为自家惹出的祸事弥补么? 想了想,又问:“厉神通顾忌翟牧之?还是说他单纯顾忌的是朝廷?” “我怎么知道?厉神通会告诉我嘛?” “……那这里还有益州刺史么?我好像没听说。” “朝廷刺史只有监察之权,封疆大吏实为太守。不过也分情况吧……嗯,你说会稽太守的权力有唐不器大么?更别提清河琅琊了。” “……那翟牧之后面有谁?没听说巴蜀有崔王那个级别的世家啊。” “并没有,如果说有的话,说不定还得算巴山剑庐呢……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巴蜀很多人都去剑庐拜过剑,翟家就有不少人就去过啊。” 赵长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个高手未必能撑起一个大势力,但一个大势力却不可能没有高手。在很多时候,高手真能左右大局胜负,没有顶尖高手支撑的大势力,很容易衰弱。 剑庐之主时无定,弥勒死后已经晋升地榜第六了,天下比他强的就十几个人,完全有足够资格做一方势力的后盾了。 但赵长河还是觉得,厉神通要么是遥遥顾忌夏龙渊,如果是对眼前事就有顾忌的话,不至于顾忌地榜级别,除非巴蜀或者即将抵达的苗疆还潜藏着能够牵制厉神通暴脾气的人物。 比如天榜第六,没有人知道是谁的,听雪楼主雪枭。 那才是真老六。 …… 苗疆只是个统称,实际上李肆安他们口中的“百寮”更正确,各族都有,很多族群和赵长河现世所知也并不是一回事,很多都没听过。 民俗也未必都是载歌载舞热情好客,各族原始部落的野蛮信仰、以及各族械斗屡见不鲜,说是未完全开化也不过分。 地域上也是没有完全开发的,和赵长河记忆中的旅游大省可不能等同,毒瘴、蚊虫、猛兽,四处原始丛林,道路崎岖狭窄。各族对夏人也不见得多友好,劫道是很普通的事情。 夏人在此只能叫“宣慰”,并没有真正治理,还是各族自治为主,而各族之中也没有一个天榜猛人统镇四方,地榜人榜潜龙榜倒是有一些,互相不服,乱成一团。 一般商队可不敢轻易到这里贸易,也就李肆安这类高明武者为基础的商人敢往来。岳红翎来这里避难倒是非常合适,连夏龙渊都拿这样的地方头疼无比,征服了后续也治不了,区区剑庐又怎么可能掌控此地,还不是也只能依靠熟悉的势力去慢慢找…… 赵长河一行经过半个月辛苦跋涉,总算穿过各种深山老林,抵达平地。一路上运气倒是可以,没遇上劫道的,但毒虫猛兽遭遇了不少,车队不少人都被蚊虫叮成佛祖了。 倒给赵长河好生涨了一把使用回春诀的经验,以他目前对回春诀的掌控程度,对这玩意儿特别有效,积累各类毒虫医治经验对回春诀的进步倒也挺有益。 无惊无险地到了地方,感觉一队人都瘦了一圈,更是脏兮兮臭烘烘的,乌骓简直已经不能骑,让赵长河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某女侠的状态。 什么江湖浪漫都是骗人的…… 赵长河正在抽鼻子,远处天际便出现了一汪大湖。 阳光之下,波光粼粼,清澈如锦,美如仙境。 湖呈长条形,东西稍狭,南北无际,碧波千顷,简直如海一般。 对此地之人来说,这就是海。 洱海。 遥遥望去,两岸平原牧草,竟有牧民在牧马,忽地与此前的崎岖如隔两界。感觉说这就是个秘境,好像也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 单是环这海,已经不知可以养活多少族群。而这只是西南百寮的区区一地,其他还有更加广袤的地域,数不尽的山川湖泊,在这里找个人真可以找几年的。 李肆安吁了口气:“到了。前方倒是有城镇的,是各族混居集贸之所,你有没有想起黄沙集?哦,未到黄沙集之前的草原。” 赵长河正沉浸于美景,很是赞叹:“我还以为到了这里都是钻各家山寨呢,不意天南地北竟意外能够如此相似,犹如造物主把一样的东西掰成了两半,分置南北。” 李肆安挥鞭大笑:“大海茫茫,天地无垠,说不定神州于天下不过一粟,又何谓南北?” 咦? 赵长河抽抽嘴角,老子就凑个古人意趣,倒还被古人秀了一番现代格局。当然这也不是现代认知,而是此世有思考的人对天下的畅想,已经很不容易。 要装逼谁不会:“是南是北,在我定义。谁有定义权,谁为天下主。” “咦……”李肆安也看了他一眼,终于没说什么。 赵长河也不理他了,琢磨着去洗个澡。 见赵长河有些跃跃欲试想跳下海去的样子,李肆安一把揪住他:“荒野露天不便,遭遇马匪你甩着你的锤子跟人打吗?先入城镇,有你洗的。” 赵长河:“……” 镇曰喜洲,其实被李肆安坑了,并不近,足足沿海到了黄昏才抵达。 当然既是镇,自然比黄沙集要大,也更美。 黄沙莽莽之地,何如此地依山傍水,鸟语花香?与其说像黄沙集,还不如说有了苏杭的影子。 镇中极为热闹,各种各样的异族服饰令人眼花缭乱,可惜赵长河分不清哪种服饰属于什么族,一眼看去都差不多……其中颇有些姑娘穿着短衣露着小蛮腰,毫不在意地走在街道上,路人也视若无睹,极为习惯。 但是当人们看见赵长河等人牵马入内,平和的气氛就显得有了几分诡异,很多人互相使着眼色,也不知道是传达对夏人的警惕还是恶意,看得赵长河微微皱眉。 “喂,老夏对这里没有过什么屠杀之类的吧?” “没有。不过曾经杀了这里称王的一个天榜,导致刚刚整合的各族散成了十七八块。”李肆安更奇怪地看着他:“喂,你不是学了很多历史掌故的么?据说首座亲自教你,你上课干嘛去了?” 亲老师嘴巴去了。 赵长河泪流满面,每次上文化课历史课就想睡觉,是我的错嘛……嗯,是老师教不好,这种事情就当讲熟人的故事绘声绘色讲一讲就好了,讲什么历史,让人只想堵住嘴巴,就是这样的。 “就因为杀了他们敬仰的王,所以这里的人对我们不友善?” “杀了黑苗王,最多是黑苗人不友善,其他各族得以自治,欢欣沸腾着呢。”李肆安压低了声音:“再说了那也是陈年积怨,当不至于……能造成现在不友善的,当然只有现在宣慰的问题。” 赵长河微微颔首,问道:“那个雷傲是什么来头?” “算是个豪杰吧……原本只是他们族中普通部落头目,修行也未登天地人榜,倒也不差,约莫着有玄关八九重。早年在这种集贸城镇里做些三教九流之事,由于为人豪爽义气,又能交游各族头领,渐渐在城中做大,俨然地方一霸,人称雷老虎。” 赵长河正在吐槽为什么姓雷的地方一霸都叫雷老虎,车队正好行至一处大帐之外,有人揭帐而出,声如洪钟:“哈……我就盘算着四哥也差不多该到了,果然。呃……这位是……” 赵长河看了看来人,满脸络腮,威武雄壮,势如奔马,确实有点“雷老虎”该有的样子。 但有巴图在先,赵长河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些看似鲁莽的豪汉,指不定又是个比谁都狗的玩意儿。 他带起矜持的笑意,微微拱了拱手,淡然回应:“本座琅琊王道中。” 第442章 红翎一现 出人意料的是,雷老虎面对王道中,虽然有点慎重之意,却没看见什么敬畏,很快哈哈一笑:“久仰久仰,地榜大人物,难得一见,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王先生请!” 说着又很亲热地挽着李肆安的手臂一起入帐:“四哥可有年头没来了?这些年都在哪发财?” 李肆安笑呵呵地跟着入内:“这些年主要在荆襄,很少到处跑了。” 赵长河饶有兴致地跟了进去,对方看似热情,其实还暗含一点甩脸色的意思呢……第一次发现中土走到哪都耀眼无比的王道中原来也可以这么路人的。 对方其实是在透这么一种意思:你地榜的实力他在乎,至于琅琊王就别拿出来说了。管你是琅琊王还是清河崔,这里是洱海,你家的手伸不到这么长,只有你本人的实力能让人慎重对待,别的都是虚的。 但即使是地榜,排名较低的王道中在这鱼龙混杂之地也不会有太大的震慑力,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来这里必然有公干,总不可能一来就恃强欺人,事情还做不做了? 来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 众人分主客入座,雷傲很豪气地挥了挥手:“来人,给贵客们上桂花酒。” 赵长河便坐在一边品酒不吱声,观察雷傲和李肆安打哈哈。 雷傲正在对李肆安续先前的话题:“原来都在荆襄,荆襄好啊!感觉四哥都养白了不少……这次怎么又有心情亲自来带货?” 李肆安微微笑道:“我来看看雷兄这边是不是受了别人欺负,需不需要兄弟帮忙。” 雷傲愕然道:“四哥何出此言?” 李肆安故作惊讶:“难道雷兄的上游货源没出问题么?” 雷傲恍然,旋即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到,这点事居然会惹得四哥万里迢迢而来,倒是让兄弟过意不去了。” 李肆安奇道:“这怎么说的?这居然只是‘这点事’?” 雷傲道:“这事吧,我们确实不太好公然说。” 他看了“王道中”一眼,压低了声音:“初春那批税银被截之后,西南宣慰司可不是就这么算了的,而是又向各家收了一次……” 李肆安神色微动。 又收了一次,他倒是没听说……收了又到哪去了?朝廷也没见啊……难道又被劫了一次? 那再算上刚刚被劫的这一批,岂不是整整丢了三次税银? “四哥应该也想到了,谁能挨得起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剥啊,到了这一次,还不是只能拿手头的货直接抵上去了,我们还能留下什么好成色的……”雷傲叹了口气:“莫说拿次品敷衍四哥,实在是那已经是我们现在手上最好的货了。现在我们只希望这一次能完结,以后恢复正常,再这么下去大家别说翡翠玉石了,怕是土都交不起。” 李肆安沉思片刻,脸色忽然有点变了。 这里是集贸镇,这里看着还算热闹不代表各族风云平静。 如果雷傲所言为真,那么西南百寮多半已经是忍耐极限了……而这一次又被劫,宣慰司这边就此作罢也就算了,万一又再刮一次…… 西南会被逼反么? 赵长河也在想,难道厉神通劫银的目的还存着逼反西南的意图?但西南宣慰司会不会继续搜刮,那也不是厉神通能遥控的吧…… 雷傲又道:“四哥若是不信,大可随我们去看仓库?” 李肆安摆了摆手:“算了。如今这个情况,你们有什么想法?” 雷傲试着道:“四哥中土豪富,好歹有面子,和宣慰司那边不知道是否能说得上话,如果可以……” 李肆安“哈”地笑出声:“这种事,现佛在此,你不抱粗腿,找我何用?” 雷傲的目光终于落在“王道中”身上,笑了一下:“与四哥久别重逢,多说了几句,怠慢了王先生。不知王先生来洱海,有何贵干?” 其实赵长河心知雷傲并不打算让他去找什么宣慰司,否则初见的态度就不是这样。 有极大的可能之前这些全是屁话,都是敷衍李肆安的。李肆安这种老油条应该也察觉得出,不过互相敷衍。 心中闪过判断,赵长河抿着酒,悠悠道:“一是为家族扩大些商路,二则听说西南奇人异士颇多,想为家族招揽才俊。雷先生在此深耕多年,不知可有以教我?” 雷傲道:“不知王先生想要怎样的奇人异士?” “当然是会蛊术的,此非西南百寮与中土最大不同之处?” 雷傲摇了摇头:“会巫蛊之法的,基本都是族中祭司,有极为严格的规制,不会出去为别人办事,更不会轻易外泄蛊术。否则这么多年了,为何没有人去中原?王先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也。”赵长河悠然道:“如今你们已经被狗官逼成这样了,还不再谋新路,依然抱残守缺,死守那点老规矩,真真可笑。” 李肆安侧目而视。 赵长河还在继续暴论:“不知道你们封闭于西南,听说过多少中土风云……本座也不瞒你,我王家要清君侧,若有人要另谋出路,我王家岂不就是上佳之选?” 李肆安简直想捂脸。 赵长河刻意顿了一下,又慢慢道:“如果谁想自立,也不妨与我王家联络,守望相助嘛。” 岂止是李肆安听得不忍直视,雷傲更是神色抽搐,忙道:“这、这事也太大了,不是雷某能定的……” “也不必现在决定,雷先生大可回去问自家族长,或者其他交好的巫师。” 雷傲此前的桀骜尽敛,擦汗道:“那还请王先生多呆一些时日,游览游览苍山洱海。” 赵长河道:“王某跟肆安先生来此,不过是找个向导。到了这里,肆安先生自有他的事做,大家不是一路,自然不好意思继续叨扰。不知可否向雷先生要一些随从做当地向导,价格包这些弟兄满意。” 想要让雷傲帮忙找岳红翎或者剑庐弟子的消息,显然不能直接说,赵长河打算的是通过随从向导旁敲侧击,先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什么红衣姑娘白衣剑客再说。实在没有,再找个理由“想起一事”,再去让雷傲发动人手帮忙找,这就不那么明显。 结果雷傲爽朗地笑:“这如何好意思向王先生要钱?内个谁……” 他手指环绕了一圈,正要指派几个侍从,外面忽地传来冷淡的声音:“据闻琅琊王先生到了这里……剑阁时无定,久闻琅琊镇海剑之名,愿先生不吝赐教。” 李肆安骇然,赵长河也傻了眼。 尼玛,老王你也能给我反向惹祸? 不,不对…… 这到底是喜是忧来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消失的剑庐之主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还找上了王道中……如果后续能缀在他后面,什么谜团都能解个干净。 但问题在于,打不过时无定啊! 人家地榜第六,命都没了,还想事后跟踪人家,变成鬼去跟吗? 但事已至此,跑也不可能跑得过时无定,还不如出去应对着,看看嘴炮能不能起点作用…… 赵长河“一脸淡然”地起身出门,口中回应道:“时宗主客气了……阁下地榜第六,王某忝陪末座,应当是王某向时宗主讨教才是。” 李肆安急道:“先生!” 尼玛你可不能莫名其妙死在这啊,我回去怎么跟首座交代? 赵长河摆摆手,揭帐而出。 外面守卫们早就自发散开,形成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一位白衣剑客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形笔挺,双目微阖,垂首而立。 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剑一般……让赵长河想起初遇时的韩无病。 现在韩无病的笑容多了点,没那么死人脸了…… 见“王道中”出来,剑客双目一睁,似有凌厉剑芒虚空闪过,发出霹雳般的炸响。 赵长河手握古剑龙皇,适时拱手:“时宗主风采依旧。” 不管认不认识,这话都能用来敷衍。更关键的是这一拱手,实际用古剑龙皇无声无息地消弭了对方这一记“心之剑”,不露半分烟火气。 赵长河剑法没学几招,但见得可太多了。 这类似之技,他在剑皇传承里见过。之所以觉得刀道不是终途,其中一项因素就是感觉变化实在太少,来来去去那么几样,没有剑这么多历代骚人去研究的格调。 见“王道中”轻而易举地看破自己的下马威,还轻松化解,时无定眼中终于露出凝重之色:“说阁下地榜忝陪末座,倒也过于自谦了。单凭这一手,进个几名不是问题。” 赵长河笑笑:“再怎么进,也不是时宗主的对手,时宗主不过睁个眼,王某终究抬了手。从未闻排名高的向低的挑战的道理,时宗主与王某异域相逢,本该喝一杯,怎么挑起战来了?王道中认输便是,请时宗主酒楼坐坐?” 时无定淡淡道:“世家子弟,果有气度。正因你是王道中,本座才要挑……” 话音未落,远方忽地剑气冲霄。 时无定一直平淡如死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下,讶然转头回望。 一名门下剑客飞掠而来:“宗主,宣慰使遇刺,只见一袭红衣,一闪不见。” 时无定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自语:“好一个岳红翎……以为她如丧家之犬躲避不出,原来竟一直在等一个反击的时机……是本座轻敌疏忽了……” 他转向面前的王道中,拱手道:“出了点岔子,本座需回去一趟……改日再向王先生请益。” 说完闪身不见。 没有留意这位王先生嘴角含笑,神色温柔。 落日红翎,不可拘也……果然从来不需要人担心。 第443章 隔空合作 西南很大很大,洱海不过是其中一个极小的点,大部分部族其实是住在各处山里,而单是洱海周围的各族聚居集贸点就不止喜洲这一个镇子,更往南的苍山之畔还有其他聚居处,还更热闹呢。 赵长河从来没想过刚到第一个镇子就有岳红翎的下落,本来还以为要到处找很久,这里只是个开局引线而已。 可不料刚来就直接切入了局中,岳红翎还真在这! 这就奇了…… 如果是在深山老林里乱躲,那没人找得到她也就算了。可她居然在镇子里,看样子还是连当地宣慰使都在参与搜捕她,换句话说大概率各族都会看在宣慰使份上一起搜捕她,这是怎么藏得住的? 而她怕是被针对得恼火了,又听说宣慰使乱搜刮,居然还主动进攻,刺杀宣慰使。 赵长河脑补了一下,都能从这飒爽英姿里脑补出一丝气鼓鼓的萌感来。 可以想象,岳红翎显然不敢在时无定四处找她的时候妄动,恰恰这会儿王道中大驾光临,时无定不知道脑子在想啥,居然跑来挑战王道中。王道中与时无定排名差再多那也是地榜之战,当然不易分心,岳红翎找到了机会,断然出手。 好像算得上自己无意中帮了岳红翎一把……但同时又何尝不是岳红翎为自己解了围?否则自己怎么应付时无定? 话说回来了……岳红翎是以为时无定要与“王道中”打得有来有去,才断然出手行刺宣慰使。可实际上自己根本牵扯不住时无定,导致他立刻返回,说不定要让岳红翎误判,反而出事儿……她只要暴露存在,是跑不过时无定的。 心念闪过,实际只是刹那念头。那边时无定才刚掠出,都还没到前方街口,赵长河身形闪动,直接追了过去:“时宗主,说挑战就挑战,说走就走,你当王某是什么了?还是留下吧!” 同时精神对接古剑龙皇,默念:“剑哥,给点面子,帮个忙……” 古剑龙皇:“……” 这臭渣男的德行倒挺像前任主人的…… 剑身感觉一道真气灌入,澎湃的剑意涌起,似要从剑刃宣泄。 剑气!而且是绝技演化,剑皇之技,元屠之剑! 龙皇默不作声地替他加持了一点。 剑气呼啸而出,尖锐的鬼哭锐啸越过数丈,直奔时无定后心。 时无定头皮都炸了一下,完全本能地半空一扭,那剑气擦着他身边过去,劲风都刮得他的衣角破了一道痕。 “好剑法!好剑气!”时无定驻足回首,冷然道:“王兄刚才不是说认输,要请客喝酒来着?这又是在干什么?” 赵长河也冷冷道:“此一时彼一时……正常挑战,剑法切磋,没什么好说的,王某技不如人,认输也无所谓。但明明王某认输了时宗主还不肯放,自己后方出了事情转头就要走,当王某是什么了?我王家在时宗主眼里是个窑子?” 时无定心中暗道你分明是觉得我这会儿心急火燎,不利于战,觉得自己找到机会了是吧……这王道中怎么这么狗呢? 但不要脸归不要脸,手头倒还真硬,刚才那剑气甚至让时无定怦然心喜,还真的想和他好好较量一场。可惜这会儿另有要事,实在没有闲工夫,对方手头越硬就越麻烦。时无定斟酌片刻,觉得不太容易速胜,便选择了妥协:“是时某考虑不周,回头再去琅琊告罪,告辞!” 说完再度开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不依不饶那就是彻底成仇,时无定相信王道中也没那么二愣子。 刚转过这个念头,又是一道剑气袭来。 时无定转头挑开剑气,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也起了怒意:“王兄,如此死缠烂打,似是失了大家气度。” “哈……”赵长河抬头看了一眼,暗忖这时间应该也拉得差不多了,以岳红翎水平只要没被人纠缠住,这会儿应该早就不知道哪去了。继续拉扯下去万一时无定恼羞成怒就完犊子了…… 便笑呵呵道:“时兄或许对中土各家了解不够充分,琅琊谁不知道我王道中睚眦必报?不过到此为止,应该差不离,以后再向时兄请益,告辞。” 说完一溜烟跑了。 时无定板着脸回到地方,岳红翎早就不知所终。 “人呢?” 有剑庐弟子上前禀告:“宣慰使喉咙中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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