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就知道,教主会有这种套路。” “唰!”无尽血光四面散开,把偷袭的刀气尽数消弭无踪,而与此同时,薛苍海却猛地发现,自己白天还清晰地把握赵长河的刀势、任他怎么欺骗视觉之类的都轻易看穿的,这一刻却失算了。 龙雀比预计中的更快,超出了预判一丝丝。 “呛!”薛苍海紧急架了一下,仓促变招真没扛住,飞速向后撤退。 赵长河不依不饶,又是一刀追来。 依然很奇怪的,比他应有的刀路轨迹就是快了那么一分,没有欺骗视觉,是真的变快。 薛苍海预判错误,失去先机,招架得狼狈不已,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况?忽然吃了春药了? “呛!”龙雀破入血神刀,架在了薛苍海的脖子上。 薛苍海:“……” 赵长河:“……乱世书别闪,你妈的。” 全体教众:“……” 白天还打得有来有去的两个人,到了夜里薛教主被几招之内秒了? 薛苍海很是困惑地问:“你的刀为什么这么快?这不应该。”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笑道:“我在寻求血煞突破之前,感悟了很多别家的东西,这一刀,像不像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薛苍海怔了怔:“你不仅可以调用环境煞气,还可以融于自然风雨……” 赵长河笑道:“你说我给这招起个名字好不好?” “……叫什么?” “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364章 最后的沉淀 薛苍海并不知道这厮的古龙情怀,在他看来这命名纯属没事找事,练气血的汉子来这样软绵绵的诗意你是打算给哪个小姑娘听? 哦对了……江南之役,似乎现在是唐晚妆在主持…… 薛苍海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 赵长河正在看天,等了半晌乱世书没闪,不由松了口气,笑呵呵道:“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以后每天我找薛教主练刀哈。” 薛苍海:“……” 教众们忽然觉得,教主现在好像比以前还惨……还不如作为人榜守门员,谁都想来捏一下好歹也没捏成啊,现在这是干嘛? 一样被捏,还天天捏,跟奈子一样。 话说回来了,教主先突破的秘藏,而且提前琢磨过很多年的秘藏刀法内容;赵长河刚刚突破,而且从来没接触过后续刀法,刚学的……对比之下应该是教主级别更高才对,这么说教主是不是又被人越级挑了? 教众们迅速散去,不让教主看见自己同情的面孔,还好乱世书没闪,不然真的太惨了…… 薛苍海哪知道教众们在想什么,他倒是在琢磨刚才赵长河这一刀,此刻终于有点回过味来:“本以为圣子是自创的刀招,可仔细回味,还是用的地狱如是的模子……不过结合了一些其他的,我看过你之前教北邙教众的黄沙刀法,这一刀就含有其意。” “是,我的煞气不够浓郁,必须结合其他手段,教主倒是未必要走我这样的路子,可以精研血煞。” “你继续这样下去,真可以自创刀招。” 赵长河想了想:“不仅是刀招,最好是能自创功法。有人劝过我,不要太沉迷接收上古的传承,你也一样。” 说得简单,自创功法,你当谁都是夏龙渊啊? 薛苍海没说这个,转而道:“圣子如果嫌煞气不足,感觉是可以借助阵盘养煞的。尤其当激活了圣物之后,我看能量充沛、煞气满溢,只要守得稳灵台,养煞不成问题。” “我也有此意,等会就去试试。”赵长河问道:“教主刚才那一刀,还有昨天的,刀势举轻若重,力度内敛沉凝,是怎么做到凝而不散的?” “哦,是这样的……运劲之时,有些诀窍……” 两人步入密窟,一路如老朋友一样边走边聊,互相探讨心得,远处孙教习挠了挠头,有种被遗弃的错觉。 这俩到底啥时候这么好了,真是奇怪。 那边两人再度到了阵盘面前,赵长河掏出以前吸收过煞气的珠子,在各个差不多造型的位置上试了一圈,终于“咔嚓”一声,镶嵌成功。 虽然煞气被提取过,但相对于这种圣物来说,曾经玄关几重的时候吸收的那点煞气简直就跟大海里舀了一口水一样,半点影响都没有。 旁边的薛苍海倒是狂喜:“我们历代都在搜寻这些阵盘配件,却进展甚微,早年还找到过一些,这些年来一个都找不到了。圣子这个是从何处得来?” “弥勒那里搞到的。”赵长河开始祸水东引:“说不定他还有?你看他们的杀生成佛之意,是不是有点像?” 薛苍海哑然失笑:“圣子不用多说,我们懂。” “咳。”赵长河道:“反正以后血神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找这些玩意儿,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自己一个人真办不了这么多活儿。” 与血神教化解恩怨变成自己人,这就是最典型的好处之一。 赵长河自己对完整的阵盘很有想法,完整圣物该有多强,这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即使在上个纪元,这阵盘也绝对是最顶级的东西之一,如果在此世能够凑好,真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瞎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这阵盘一击。 但他哪来那么多地球时间去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个教派在负责,那就好办很多,等凑齐了怎么用,自己还是有话语权的。 至于他们此前很难找,这和实力与关系网都是硬相关的,血神教龟缩此地不敢随便乱跑,能找个锤子宝贝?而自己的介入能让他们这一项扭转很多,以后找起东西就真没那么难了,何况自己还有嬴五这个合作者。 薛苍海不知道嬴五的事,但也知道有了赵长河的血神教,以后的环境或许真不一样了。 他发自内心地行了一礼:“真是多谢圣子。” 赵长河道:“夜深了,教主也早点休息,我试试吸收养煞。” 听了逐客之意,薛苍海反而道:“吸收外物煞气,最麻烦的就是其中往往混杂各类负面杂气,容易影响心灵,导致性情日渐变化。我看圣子有数?” “嗯,我吸收过这个珠子。” “圣子此前可能是用别家的静心镇念之法来解决,这只能压制相对较弱的气息,面对圣物未必有多少效果,毕竟等级差距有点大了……而我们精研于此,和别人不同,自有一套方法可以直接摒弃负面之意,精准提取出所需血煞来,效果更佳。以后如果见到其他含煞之物,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瞧瞧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赵长河大喜:“请教主指点。” 薛苍海留下了提取煞气的方法告退,赵长河轻触阵盘,闭目感受其中的血煞之力,尝试提取。 与此同时天书展开了VR解析:“血神阵盘,血神临终所创血杀之阵,杀戮万众为祭,包含己身血肉,融万灵血戾炼制而成,煞气冲霄,威力无穷。其中蕴含血神毕生功法凝聚,解析如下……” “等等,暂时不要解析功法,解析内在气息啊。” 天书卡壳了,好像这不属于武学,与它无关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答非所问:“因含血神自身之血,提取部分为用,可作为血修罗体的进阶养分。但血脉力量差距太大,为了避免血脉被替换或爆体,还需要一些稀释之法。” 赵长河这回有了兴趣:“提取和稀释分别怎么做?” 天书彻底没了声音。 它是武学相关解析,又不是攻略,能提醒你一句需要稀释,似乎已经是在超纲作弊了,怎么可能把什么方法都列给你…… 赵长河倒不计较,刚刚之前还在考虑下一步的修行没有方向,这不就来了么? 至于怎么做,总有路子找的。 赵长河不再搭理天书,静静地运用刚才薛苍海所授方法,直接屏除杂气,提取血煞。 他的血煞之力确实弱了,都被薛苍海鄙视好几次了……能有什么办法嘛,出道就这么点时间,能杀几个人?还好此前因为塞外深入战场,杀人相对多了点,要是一直处于中原可能一辈子都杀不出这次秘藏所需的煞气量。 这一步就是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同时也是给血修罗体的奠基更完善一些。血煞不足,练个屁的血修罗体。 …… 次日一早,赵长河神采奕奕地到了演武场,传功长老和孙教习等人正在指点教众们练功,见到赵长河过来,纷纷行礼:“圣子。” 心中都是暗惊,早前的赵长河颇有儒雅气度,简直不配称“嗜血修罗”。可区区一夜过去,感觉属于这个绰号应有的凶戾又回来了。 今天要是薛教主再打,说不定要被更短的时间内秒掉。 这人是妖怪吗,这进步效率也太离谱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赵长河笑呵呵地挥手:“大家早上好。孙教习好。” 这一笑立刻就把戾气消掉了一半,人们松了口气,都道:“圣子早安,要不要指点大家几手?大家都很期待呢。” 赵长河道:“呃,我来找老薛打架的。” “……”孙教习默然:“薛教主今天一早就跑了,说脑残才继续给人做沙包。” 赵长河目光掠过孙教习,落在传功长老身上,传功长老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赵长河露齿一笑:“长老刚才说的,让我指点大家几手……” 传功长老哭笑不得:“我们起不到磨炼作用的……” “有啊。”赵长河一本正经:“和薛教主是锻炼单挑,这里可以锻炼群战嘛……有多少人?一起上。” 众人:“……” 薛教主刚刚怎么说的来着?脑残才继续给人做沙包。 孙教习叹了口气。 传功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我相信了,你绝对不是隐居的卖馄饨老头……这王八犊子有今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疯子。” 第365章 赵望唐 当弥勒使者再来约定出兵时间和路线时,赵长河已经在山寨里住了大半个月。 从一开始被狂热崇拜的圣子,到了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薛教主已经有七八天躲着不肯见他了,最后山寨里只要看见他出现,所有人一哄而散,影子都不见。 整个血神教能打的都被他打了个遍,从单挑到群殴、从正常对战到绑着一只手、从玩刀到了用剑最后再用空手。 人打了个遍,自己该练的东西也全部练了个烂熟于心。 “孙教习,孙教习……” “滚,我不认识你。” 除了最早在北邙那段时间之外,赵长河再度有了这么一次大规模练招“打遍山寨无敌手”的历程,区别在于那时候孙教习是用期许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位得意弟子从区区新手打成了“赵老大”,而这一次连孙教习都远远看见他来了就跑。 “诶,我是来辞行的啊老孙!你跑个啥!” 孙教习总算站住,转头看着如风掠来的弟子,转瞬即至。 这轻功是真的潇洒……已经碾压血神教的踏血无痕几个层级了,也不再是他之前用过的踏水凌波,大家甚至认不出路数。 赵长河掠到身边,悄悄递给孙教习一本册子和一团“果冻”。 “这是何物?” “册子是我这几天写的血煞功和刀法心得,请教习斧正。” 你要教我,不好意思明说,让我斧正……孙教习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绪,面无表情道:“老子不练斧,斧是歪的……算了勉强指点你一下。” “嗯嗯。” “这团东西是什么?薛教主的奈子?” 赵长河:“……这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结晶,可以用于吸收改造身躯,对内功经脉也有少许益处。” 孙教习神色一动。 赵长河压低声音:“别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悄悄用了。” “我又不傻。”孙教习憋了一下,还是道:“真要走了?” “嗯,弥勒有了动向,我也该动了。”赵长河笑道:“想不到我两次积累沉淀最舒适的时间,都在血神教的山寨。” 孙教习道:“所以匪类挺适合你的,要不要考虑改改你现在的表现?你现在说话太文了,带得整个山寨都文明了三分,老子很不习惯,看你便讨厌了起来。” “那可不行,马上要见某个人,说粗话会挨打的。其实吧……匪类之桀骜,在其行,而不在嘴巴。” “也没见你行为多匪类了。”孙教习愣是没文化,否则真的想憋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赵长河没再多扯,抱拳再施一礼:“教习保重,后会有期。” 随着话音,身躯飘然倒退,一步退出数丈之外,才在半空中翩然转身,脚尖点在栅栏边上,腾空而去。 孙教习张着嘴巴半晌没闭上,心中暗道就凭这一手轻功,男人看了都觉得实在太俊了,这次不知道哪家姑娘要遭殃。 孩子长大了…… 他捏了捏果冻,心情忽地变得极好,一摇三晃地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屋子。 …… 赵长河一路到了山脚,取了寄在最下方寨子里的乌骓,直奔襄阳。 不是骑乌骓去的,是带着乌骓乘船。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顺江而下凑一个名句之景,这逼不装更待何时? 弥勒和薛教主约定出兵襄阳之日还有些时日,赵长河这会儿连人家具体要怎么打、会有多少兵,心里都一清二楚,有底得很。 算算时间,按理应该还来得及先去姑苏给晚妆报信,不过在此之前要去襄阳摸摸底,别搞得知道了敌人的情况,却不知道自己要保卫的那地方是什么情况,那会被晚妆笑死。 因为襄阳理论上还是大夏的地盘,实际可未必是了。 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过自己,现在到处拥兵自立,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而他这个疑似皇子的一旦到了这类地方是有危险的……襄阳不知道算不算其中之一,久处江湖之远,已经快要搞不清世界势力格局了。 反正摸了底子心里有数之后,交给晚妆安排就行。战争要怎么打,战略战术的自己是不懂的,他只会打架。 但晚妆懂。 连唐不器自幼都学兵书,晚妆更是了……嗯,说来皇甫情更是,那才是真正将门虎女,她本来应该披甲策马,做个穆桂英樊梨花的,入个屁的宫,暴殄天物。 此前晚妆曾经呆在金陵和弥勒互相对峙,后来双方都觉得这种个人的僵持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显得十分傻逼,便默契地各回各家。那个时候主要是因为,晚妆没有兵权,除了个人发挥点震慑之用,别的没法发挥,只能无奈回京。 这一次再度离京南下主持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授意,有了统管兵马的权限,那可就不一样了…… 江南局势很烂。弥勒教虽然没能取得他们预期的席卷之势,却导致各地割据之势要形成了,晚妆想必头很疼。真夏龙渊对此不知道有没有发表意见,总之傀儡假货应该是坐不住,给了唐晚妆一定的权限是可能的。 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晚妆并不想再那么守规矩,这是她自作主张。凭自身的威望和唐家的底子,自己取得军权并不困难,指不定振臂一呼大部分江南各地团练都愿意跟她的旗帜……当然这和拥兵自重也就只有一线之隔,不知道愚忠的晚妆肯不肯干。 在一肚子从化外江湖转到人世格局的思绪变化中,襄阳在望。 赵长河远远看着襄阳的旗帜,一时半会看不出特别的,城墙之上依然是大夏龙旗,旁边一面帅旗,上面大书一个“吕”字。 恍惚间能想起襄阳吕文德……然而这里的襄阳城主与此无关,那是人榜四十八,潇湘神剑吕世衡。 这可是乱世书钦赐绰号,和岳红翎的“落日神剑”、赤离的“妖狐”一样,很有面子。 但凡有这种面子的人榜,可不是水货,那必然是秘藏宗师,毫无疑问。 而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这次前来攻打襄阳的弥勒教主将,是一位恰好排名在吕世衡上面几位的魔道狂徒,人榜四十四,“索命无常”于此休。 他本不是弥勒教徒,是成名已久的南方魔道名宿,但很可能是这一年里被弥勒金钱美女招揽旗下,成为弥勒教重要大将。也不知道改了法名没有,按照弥勒教的套路,他这个是不是要改成法休? 赵长河觉得不如自己胡诌的法颠好听。 加上“呼应出兵”的血神教薛苍海,人榜七十一,实际战力现在可不止了,这一战真正的人榜汇聚,很有打头。 心中转着念头牵马缓行,不知觉已经抵达城门。 城门并无临战之时的紧闭,依然是有人流出入的,毕竟吕世衡可不知道弥勒教在勾结血神教给他来一记狠的。不过城门的盘查比较严格,入城税也非常高。 “站住!干什么的!”几名卫兵持矛指向赵长河:“路引呢?” 赵长河这次是真的有路引,血神教这种势力,假身份一大溜,薛教主手头起码上百个准备好了的身份路引,随便拿一个来用就行。 他很老实地掏出路引递了过去,守卫接过看了一眼:“京师人士,南方游学?这年头南方还能游学呢……名字还可以,赵望唐……” 赵长河:“?” 等一下,拿路引的时候随便挑了一份塞怀里,自己压根懒得看。 老薛你搞的这名字什么意思? “行了,入城一两银子。”守卫伸手。 赵长河算是知道了,什么才是抢钱。 山寨抢钱,何如官府直接? 第366章 大浪淘沙终识君 不过官府好就好在至少不会因为看见你的马雄骏就直接抢,怎么也比昆仑那边好点儿…… 或者至少守门的还不会公然这么干,在外遇上不好说…… 赵长河懒得多管这个,老实掏钱进了城。 在一个理论上还属于大夏的城市里,显然是有正规存在的镇魔司,只不过这会儿赵长河并不能确定这里的镇魔司还算不算自己人。 嬴五的人在这种事上反倒比镇魔司可靠……但嬴五的组织算个半隐秘组织。 在一些必要之地,基本道上都猜得到哪里是嬴五的据点,毕竟需要对接买卖情报之用,这种时候一般用的是赌场。但在有的地方则隐秘无比,轻易不会泄露身份,三娘开客栈、陈一开酒楼…… 在吕世衡眼皮子底下,估摸着这里也不是赌坊……那怎么找? 身处江湖感觉到处是朋友,到了俗世间反倒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关系网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无怪乎普通人很难找到强大的师承,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些组织只存在于传说里。 赵长河也不纠结,先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掌柜的,来份大侠套餐。” 掌柜的被问得一愣一愣:“何谓大侠套餐……” “哦,打二角酒,一斤熟牛肉。” “……我们这里禁止杀牛。” 赵长河倒被说愣了,刚穿越那会儿倒还考虑过这事情,但混迹这么久还从来没真遇上过不卖牛肉的地方,早把这事给忘了,结果突兀遇上了一次。 这其实代表着资源的丰富和贫瘠,牛是生产工具,不能随便杀的。但若是资源丰富了,就没有那么严重。从中折射出,从当年的“乱世将临”,到了现在早就已经是真正的乱世了。 而此地就是战争中心之一。 岂止酒楼无牛肉,酒客也很少的,偌大一个酒楼稀稀拉拉,客人一共两三桌,看上也就是强撑经营了。 赵长河并不坚持,随意道:“那随便来碗面。” 吃面的时候,赵长河展开突破了秘藏的强大五感,悄悄听那两三桌酒客的闲聊。 现在的听力是真的离谱,如果认真起来,真的可以做到听到几丈外的人们呼吸的声音,配合身后眼和如月映水的心法,就是无论视听,整个酒楼大堂的环境尽在俯瞰,连楼外隔墙的声息都有所感。 开启了秘藏,力量本身确实不见得强大多少,但综合实力是天人之差。 很有可能这种状态继续发展下去,就是传说中的“神念”了,不过目前来说,依旧没脱离“武”的范畴。 “最近这日子不好过哟……一点生意都没有。”有酒客在叹气。 “最近?”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在冷笑:“真正的问题在秋天!时下正值春耕,城主大肆征兵强拉入伍,外面的庄子春耕人手都不够,这秋收到时候收西北风去?” “征兵不是直接屯田去了吗?” “屯出来的田是军粮,那我们呢?我们收西北风,还得交笔北风税是吧。” “嘘,噤声。”朋友叹气道:“这也是弥勒教肆虐的缘故,怪不得城主。” 原先那人冷笑,嘀咕:“还不如弥勒教赢,有什么好抵抗的。” “嘘!”朋友大急:“这话可不能瞎说。” 那人便闭上了嘴。 是弥勒教肆虐的缘故呢,还是有些人借着这个由头拉自己的兵马,还不好说呢。 眼下根源确实是弥勒教,可是要再往上溯更早的根源呢? 那人终于没忍住,骂道:“妈的,昏君。” 朋友阻止他喜迎弥勒教的意思,却反而很应和这一句,附和道:“该他绝后,生了儿子也没屁眼。” “女儿被狗……” 赵长河:“?” 算了,纯属泄愤谩骂,没什么好听的。 但从中倒是可以看出来,这以前绝对是不能碰的滑梯,但在现在的襄阳,他们直接开骂却好像没有人管,反倒是喜迎弥勒教这种话“不能瞎说”。 吕世衡之意,可见一斑。虽拒弥勒,却也不敬大夏。 这俩酒客,应该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有农庄的地主,都是中产了,他们都愤怨满胸的……从话中可知,平民还会更难过。 赵长河再度叹了口气,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就算是平定了弥勒教,这大夏也是风雨飘摇。 现在四象教很可能有两个三重秘藏的女神了,她们原先觉得火候不够缺乏顶级战力,现在有了……单一个可能还差点,两个一起上那真是没几个能扛。夏龙渊与神魔牵制,还真不一定能腾出手来对付两个天榜。 看血神教这上万兵马蓄势待发的模样,赵长河总觉得四象教点燃长江以北的战火也是近在眼前的事。 皇甫情她爹还是大夏最强的将领、带着最精锐的边军。 到时候晚妆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另外一桌酒客还恰好真在聊唐晚妆:“诶,大周,之前谁说唐首座已经到江南了不是?” “是啊,挺久的了吧?”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呢,本来以为她主持战局,会有点反攻态势,怎么没动静的?” “打仗哪有那么简单。”大周没好气道:“你以为是江湖单挑呢,喊弥勒出来比个武完事?” “唐晚妆应该知兵的吧?” “其实……真论起战阵,她现在只能算纸上谈兵,说不定啊还不如她侄儿唐不器。” “这怎么说的,唐不器沉寂更久了,听说再过两个月他就到年龄了,该下潜龙榜了……” “他经过了多少沙场磨炼,姑苏顶了弥勒军多少场围城,你们没见过那场面,是不会了解的……” “说得你亲见过一样。” 大周没回答这个,倒是回答了之前关于唐晚妆的话题:“唐晚妆来江南,依我看不是来指挥的……” “那是干嘛的?” “一是来扛弥勒的,二是来纵横的……有她在,别家就能联合得起来,也不敢随便有异心,否则别看她咳得厉害,要趁夜去摘了谁的脑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拦。何况大夏还有那么点点余荫在,镇魔司首座的身份还是很有意义的,唐不器可取代不了唐晚妆的作用。” “你就个做鸭的,怎么这么懂?” “你妈的,我要回去了,今天的卤鸭还没做完。” 赵长河心中微动。 这大周有点问题……一个做卤鸭的,这对江南诸事的内行程度有点厉害了,而且他宣扬的是唐家与镇魔司的正面价值,与其他酒客的口径相比简直清流…… 见大周结账离开,赵长河也不动声色地放下连汤底都喝干了的面,起身结账,悄悄缀了上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有可能是镇魔司的人……至于他吹的唐不器,赵长河觉得可能尬吹了,就大侄子那鸟样…… 刚闪过这念头,天上忽然闪过金光。 赵长河愕然抬头一看: “正月末,唐晚妆与弥勒再战太湖,弥勒败走。” “唐不器战阵经年,玄关七重。趁地榜交锋之时,飞渡弥勒教天女迷魂阵,阵斩弥勒三大天女,率众大破弥勒军于太湖,弥勒大将法痴孤身突围,余众溃逃,战船焚毁不计其数。姑苏唐家兵锋南下,直指杭州。” “潜龙榜变动。” “潜龙第九,唐不器。” “大浪淘沙,君子不器。” 第367章 密探们 赵长河承认自己的脸被乱世书打肿了。 上一秒还在说大周尬吹唐不器,下一秒大侄子真的站起来了。 但赵长河没有被打脸的郁闷,反倒十分高兴,摸出酒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当初唐不器酒后大哭尚在眼前,大浪淘沙,世间终究闪耀着他的名字。 另外弥勒大败于太湖,唐晚妆展开反攻,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来打襄阳?东西战线不同,不知道影响不影响。 这会儿更想要和镇魔司的人沟通沟通了,希望大周真的是。按理这会儿镇魔司的人应该也会比较想和上头沟通一二才是,比较容易看出端倪。 赵长河悄悄跟着大周七拐八绕到了一条巷子,里面香气扑鼻,还真是做卤鸭的……不过不是原先想象中的一个小店面小作坊,而是整条巷子都是他家的。 整座城都不太景气,这边开工的场面也相对冷清,也没什么人进来买货。不过不需要买,大周指挥伙计把卤货打包,一家一家地送往各个酒楼和有钱人的宅邸。 这是有固定合作客户的,城中的萧条对这样的商家来说,影响似乎比较小。 看似一切正常,赵长河并不焦急,安静地等。 天色渐黑,大周忙活完了,换了套公子哥的衣服,一摇一摆地离开了巷子。赵长河觉得这有可能是要去接头了,暗喜跟了上去。 “哟~周哥来了呀?小桃红可想你了……” “我可不想小桃红,我想四哥。” “四爷在一号花厅,也等周哥一起玩呢。” “……”赵长河看着远处大周被老鸨簇拥着进了青楼,一肚子省略号。 怎么又要逛青楼啊…… 算了,这次不逛。以前没办法要装客人进去逛,那是因为自己轻功一般加上刀太大,不适合做暗中查探的事情,现在问题解决了,龙雀收进了戒指,轻功结合了叶无踪的风行之术,如今要暗中查探就简单多了。 赵长河看准了大周进的花厅,飘然上了屋檐,倒钩而下,从窗外偷窥。 果然正如所料,里面的大周根本就不是来嫖的。 他对面坐着另一个男人,多半就是所谓“四哥”,两人身边压根就没姑娘,只是相对饮酒。 “首座大败弥勒,近期有消息传来吗?”大周正在问。 果然,镇魔司的人。 赵长河觉得自己的直觉准得可以去买彩票了……不过四哥这个称呼,又很容易想起嬴五组织…… 四哥道:“刚刚结束战事,就算要发信鸽也不是一下就到的,你比我还急。” 大周道:“看见乱世书闪的,心里激动啊……弥勒祸乱江南,总算看见平定的苗头了。谁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啊,安安定定的,没事来这听个曲,多好啊。现在搞毛呢,生意也差了,听曲也没味。” 四哥沉默片刻,叹气道:“所以首座认为你我不能去对付弥勒。因为他们天女来勾个魂,我们就跟着跑了。” 大周:“……没让我去弥勒势力,那是因为我一直就在这做生意好吧。你就不一样了,青楼那么多家连锁,在哪呆不是呆,为什么被赶这儿来?” 四哥幽怨道:“我又不喜欢女人,弥勒天女凭什么勾我,首座懂个屁。” 赵长河:“……” 大周道:“闲话少说,从我这些日子的感觉,吕世衡应该是不会倒向弥勒的,反倒是更有自立迹象,尤其是这些天借由弥勒教可能异动的借口,大肆征兵不顾春耕,反迹愈显,这事镇魔司有没有上报?” “没有,上报的信息都是说吕世衡积极备战,是个忠臣。”四哥笑笑:“首座早疑虑襄阳镇魔司是不可信的,才需要我们密探司的额外线报,如今更是证实了首座的担忧是对的,襄阳镇魔司已经废了。总之这事我已经报给首座了,让她斟酌。” 赵长河暗自点头,唐晚妆面上咳得让人觉得林妹妹一样,其实她可是丞相模板,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的。镇魔司本来就存在明暗两条线,比如他赵长河自己就是密探,按照大周这种长期在这里做生意的情况看,这是很多年前就在布局的暗线了,基本不会有人猜得到在这做了这么多年鸭的大周是个密探。 如今襄阳的情况,唐晚妆早就不信表面衙署,启动了背地里的密探线,正合其时。 “那这事先上报吧。”大周忧心忡忡:“妈的,弥勒还没平,各家又起异心,这乱象什么时候是个头。” 四哥道:“别想那么远了……我这里倒是收到西边来的新消息你要不要听?” 大周奇道:“什么消息?” 四哥笑道:“王道中入昆仑,第一天就去嫖娼,然后嫌女的没意思,追着一个漂亮的男公子去了。昆仑的消息传了这些天,传到这了……你说要不要报给首座听?” 大周差点没喷出酒来:“你确定那是王道中?他是有妻儿的吧?” “腻味了嘛,很正常,世家大族嘛……”四哥笼着手:“这倒是个小事,真正的大事是听说王道中帮四象教从昆仑揪回了杨虔远,现在弘农杨的立场也开始模糊了。” 大周头疼地捏着脑袋:“换了我是首座,可能现在都咳吐血了。”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王道中捉了杨虔远,坏了昆仑规矩,后来被昆仑的人围攻,仓皇逃离。”四哥叹气道:“啧,昆仑果然是险地,地榜人士进去了都只能仓皇跑路。” 赵长河:“……” 这王道中的故事居然被大家串起来了,理出了整个故事逻辑,可歌可泣。 外面忽地传来敲门声,四哥去开了门,门口那人低声道:“四哥,收到首座飞鸽传信,她已经在来襄阳的路上了,并让你们小心,信鸽往来过多,有暴露的可能……后续尽量避隐,不要做事了,最好是撤离为佳。” 两人都愕然,连带外面偷听的赵长河也愕然。 这意思听着,可不像是大军赴援襄阳,更像是在说唐晚妆独身潜入的意思。 如果她是从各种蛛丝马迹分析到弥勒教准备打襄阳,那应该是派兵赴援,她自己独自跑过来干什么? 难道就因为大周和四哥他们上报了吕世衡有反意,亲自过来阻止? 不得不说,可能会有一定的作用,但这种做法不是太符合唐晚妆的风格,真就每听说一个地方要造反就亲自跑过去做说客劝止,怎么可能啊…… 是有个什么诱因导致她来这里? 赵长河一时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跑姑苏去,否则还真失之交臂了。现在不管她是来干嘛的,自己蹲这里总能打个前哨。 花厅里两人面面相觑,首座说尽量避隐甚至撤离为佳,这一下子他们哪里还有继续喝酒谈事的心情? 大周匆匆告辞离开:“不管怎么说,我得回去安排好。你倒是可以随时走,既然首座说了,就快点走吧,青楼不过产业,丢了就丢了。” 四哥送走大周,也在挠头,怎么回事儿,首座难道知道了一些他们当地密探都不知道的事情?忽然显得非常紧张似的。 正犹豫间,房门被敲响,厅中慢慢走进一人,中年儒雅,长须飘飘,像个饱学先生,笑容和煦。 四哥却大惊而起,冷汗直冒:“城……城主?” 襄阳城主,潇湘神剑吕世衡。 “想不到镇魔司在这里还有密探,更想不到居然是我们的肆安先生。”吕世衡呵呵一笑:“想不到,想不到。” 肆安深深吸了口气:“城主在说什么啊……” 吕世衡很是和煦地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想让肆安先生配合我们襄阳做点事。” 第368章 襄阳迷雾 话都说到这了,肆安倒是冷静下来,没了刚才的惊吓。 他反倒坐回了桌上,提起酒壶取了个空杯子倒了一杯,口中道:“城主既然来了,不妨喝一杯?想要在下做些什么,大可商量嘛。” 吕世衡手中凝着随时出手的准备,倒被这么说得愣了一下,失笑道:“肆安先生富甲荆楚,果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他随意坐在对面,果真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又道:“先生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甘愿做个区区密探?” “瞧这话说的,什么叫密探,就因为和唐家关系好嘛?”肆安轻松下去,抿着酒道:“我和唐家有很多生意往来,交往密切有什么稀奇……话说回来了,城主与唐首座是同僚,这话问得怎么让我感觉不到同僚味道?” 吕世衡“呵”地一笑,却只能看到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倒也没什么,你问问朝中哪位同僚,会喜欢自己被密探盯着呢?前朝倒是搞过这类厂卫,这不是灭了么?陛下大气,从来不搞,唐首座可莫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马车不能往后倒的。” 肆安笑了一下,一句话憋在肚子里没说:你凭什么知道我是密探,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有密探?谁在往后倒呢?唐首座这是战时机制,平时可不会随意用的,她也不负责官员监察啊。 他没这么说,只是道:“城主刚才说要李某配合襄阳做点事,不知是什么事?” 原来此人姓李,大名李肆安,四哥这种称谓听起来像嬴五那边的其实无关,是个巧合。赵长河其实都听过李肆安这三个字,据说很有钱,人称“小富即安,大富肆安”…… 他的钱主要来自青楼连锁……如今看上去,很有可能背后是唐晚妆一力支持而成的镇魔司密探组织,怪不得当初剑湖城里唐晚妆住在青楼后院呢…… 话说这用青楼做情报组织的套路谁发明的啊? 吕世衡道:“先生愿意?” 李肆安笑道:“瞧城主说的,我们大夏子民怎能不配合襄阳城的事呢?” 吕世衡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先生这几天就安心住在我城主府,这家仙宫苑就让我的人代管几天如何?” 话是说得有商有量,那眼中的冷意却是绝对不容拒绝,看得李肆安心中一片冰凉。 软禁自己,占据仙宫苑,吕世衡想干什么? 他慢慢道:“城主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吕世衡笑笑:“先生在朝中颇有关系,荆楚一带关系也足,真要出了事情,倒也不太好办。先生大可放心,入我府中必将宾至如归,不会亏待先生半分的。” 李肆安沉默片刻,慢慢道:“希望城主明白自己说的话。” 偷听的赵长河反倒松开了已经摸在戒指上准备拔刀的手。 既然不是立刻有危险,那似乎可以再等等,起码搞明白吕世衡到底打算拿这个地方来做些什么再说。 脑补过去,应该是用来坑唐晚妆的……但就连李肆安和大周也只是刚刚收到信息知道唐晚妆要来,大家连唐晚妆为什么会孤身前来的原因都还在猜呢,吕世衡又是怎么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而即使唐晚妆来了,他打算怎么做,真杀了唐晚妆对他有什么益处? 那只会引发唐家的疯狂报复,唐不器怕是连弥勒教都不管了,发了疯也要弄你襄阳。小小一郡,数面树敌,凭什么这么操作? 这事有问题……赵长河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还是继续看个明白再说。 李肆安没挣扎,很平静地跟着吕世衡的下属去了城主府,吕世衡居然还真交代了一句:“好生招呼先生,不可怠慢。后院丫鬟,先生看上哪个大可享用。” 不知道李肆安会不会来一句“我招,别解放”。 不过这位自己开青楼连锁的,应该不至于,他刚才好像还说不喜欢女的…… 等到李肆安被吕世衡下属带走,吕世衡招呼一个下属过来:“按计划行事。” “是。” 赵长河偷摸看了半天,只能看出他们在更换人手掌控这个地方,其他一时半会看不出。 这会儿真想学当初玉虚的手段,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上各种奇怪的修行……如果自己也有这种能力,大约可以从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去分析一些事情。可惜秘藏突破了,五感敏锐了,却距离这种窥破修行的程度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有意抓几个人探个仔细,却又怕打草惊蛇。赵长河记住了一些面孔,悄悄退去。 多看也是这样,还不如去找大周,希望人没事。 吕世衡来青楼的时候大周已经走了……按道理吕世衡不太应该把青楼和卤鸭两条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大周那里反倒可能是安全的。果然到了那卤鸭巷子一看,地方还在干活,看着没出事儿。 大周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收拾细软,有听命跑路的意思。 赵长河观察了好一阵子,确定应该是没问题,便骤然出现在大周身边。 “嗖!”大周似有所觉,极为干脆利落地回身就是一剑。 赵长河侧身让开,手中一面令牌递到了大周面前。 镇魔司密探牌,还是最高级别的。 大周出了一身冷汗,又惊又喜:“不知上峰光临……这位大人贵姓?” 赵长河憋了一下,无奈道:“赵望唐。” 大周却没去思考这名字有什么含义,低声道:“襄阳这局面莫名其妙,之前还好好的,这傍晚突然变得一团迷雾,不知道怎么回事。首座让我们暂时避开,可我这么久的家业在这儿……” 赵长河道:“你离开仙宫苑早了一步,恰恰避开了出事,现在你还真没事,可以继续做鸭了。” 大周:“?” 这大人说话怎么跟平时那些损友一样的…… 呃,不是,仙宫苑出事了? 赵长河道:“你现在直接当成没这回事就行,别表现得慌慌张张的,那才真惹人生疑……我需要调查城主府,你有没有门道?” 大周道:“大人怕偷入有风险?” “主要是怕打草惊蛇。城主府重地,必有布置,什么陷坑啊闹铃啊之类的,一旦触动什么被人发现了,我倒是有把握跑得掉,但很多事情就会被遮掩,得不到一手资料。” 这是真话,为什么一来不直接去城主府查事,要去酒楼、跟大周、混青楼,搞这么麻烦?江湖这么久的磨炼告诉自己,谨慎点不会错。 “大人考虑周详。”大周沉吟片刻,抚掌道:“每天傍晚我们都要给城主府送卤鸭,如果大人愿意扮成我的人送鸭进去,可以进到后院。但也就是后厨所在,进不了关键之地。” 赵长河喜道:“够了,能到后厨所在,我自有办法。” 有人接应帮忙,果然就是比做独行客好……赵长河忽然想起曾经忘了是谁评价过自己,说貌似独行,其实更惯于有一个组织,从最近的行事看,确实被说对了。 但可惜大周今天的鸭已经送完了,得等明天。 不知道明天唐晚妆会不会抵达,按照她的速度,一天之内还真的有可能到这。赵长河第一次希望唐晚妆做事别那么雷厉风行,来得慢一点。 第369章 晚妆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次日傍晚,唐晚妆没来。 赵长河大松一口气,换了一身朴素布衣,抹掉刀疤,挑着一筐鸭子,老实巴交地到了城主府后门。 看门的对生面孔也没啥质疑,只是随意问:“换人了?” 赵长河赔笑:“是,好几个入伍了。” 看门的这叫吃瓜吃到自家,索然无味地叹口气:“嗯,到处缺人手……你认得路不?不认得就进去随便找个人带一下。进去守点规矩,别乱看别乱跑,到后厨交了货就原路返回。” 赵长河很是老实地应了,进门还真正儿八经地问一个下人,然后被引领着直往后厨交卸鸭子。 一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无发现,只是能察觉内部守卫严格得有点离谱。 单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巡逻守卫都好几拨了,偶尔还能听到有细微绵长的呼吸,是高手的标志,可不是普通练了几手的看家护院。 窥斑见豹,这后院的实力单拎出去,都够一般的帮派开宗立派了。 虽然说一位城主的后院守卫严格可以理解,但这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强度还是有点不正常,尤其当吕世衡此时尚未回府的情况下,他们守护的是什么? 到了后厨,有管事在抱怨:“今天鸭子怎么来得这么迟?咦换人了啊……” 赵长河赔笑:“不熟悉道路,所以迟了点……” “放这吧。”管事道:“回去跟大周说,明天送的鸭子翻一番。客人们特别爱吃他家的鸭,大周这也算是给我们长脸了。” 赵长河一脸憨厚地挠头:“我们东家的鸭,襄阳谁不爱吃啊。” “什么襄阳,是北边的客人,这叫南北通杀。”管事也没多言,挥手道:“回去回去,原路认识了吧,别乱跑,乱闯被人砍了没人救得了你。” 北边的客人…… 赵长河慢条斯理地离开后厨,走到守卫看不见之处,忽地加速,一溜烟朝客院方向而去。 谁跟你原路返回……挑着鸭子进来不就是万一出了岔子,能有个不认识路迷路了的借口么…… 晚妆就算今天没到,明天也必到了……查不出情况没关系,至少要先把李肆安给救出来,否则有人质在别人手里,投鼠忌器,事情就不好做。 李肆安被软禁的客院很好找,因为耳听六路之下经常都能听见有下人仆从在聊昨天被关进来的李先生。 “据说城主吩咐,李先生随便玩丫鬟……这个爽得哟。” “然而人家一个都不碰,所有丫鬟全部赶走了……别说丫鬟了,不是说他们雅士之间还经常互送姬妾,所谓风流嘛?说是让十八姨娘去陪李先生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赶走了没有。” “嘶……十八姨娘那媚眼能瞥我一眼,我都短命十八年。我不信李先生这也舍得赶走,肯定欲仙欲死了!” “你当人家跟你一样?那是青楼开遍荆楚大地的大东主,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 “我不信有人比十八姨娘漂亮!” 在一片讨论声中,赵长河一溜烟抵达李肆安客院门外,在一群守卫警惕的目光之中,如风掠过院墙死角之处,轻飘飘落在一树花丛之后,默默观察。 屋中果然传来媚语呢喃:“先生何必如此,城主都不在乎送姬妾……” 李肆安的声音传来:“我在乎。” “先生玩多了无主的,这有主的难道不好玩吗?” “……我也没玩过无主的。” “您开青楼的……” “是的,我不喜欢女人,夫人请回。” 门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人直接丢了出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门“砰”地关上,女子气得俏脸通红:“杀千刀的死兔子!” 赵长河紧紧屏住了呼吸,心中剧烈一跳。 别家的功法他看不出来,但自己修炼过的功法特质还是能有感觉的,比如血神教的煞气,以及……极乐大法的靡靡气场。那都是有别于其他修行的典型凸显。 弥勒教天女! 怪不得吕世衡这么舍得,真拿自己小妾待客,敢情是有目的的……真和弥勒教天女上床,被控制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吕世衡的态度不是很抗拒弥勒的吗?襄阳城内可以骂皇帝,可谁提喜迎弥勒这种话都是个禁忌来着。 更离谱的是,赵长河自己这边的确切消息,弥勒联合血神教,要两面夹击襄阳城的啊!这事自己亲见的弥勒使者进的血神教,不可能有错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赵长河抬头,太阳已经彻底落山。 那弥勒天女正在招呼下属丫鬟:“来人,去告知吕世衡一声,不能再优柔寡断,我这边要来硬的了,迟恐不及。” …… 就在赵长河进入城主府后不久,唐晚妆踏着落日,风尘仆仆地抵达襄阳。 她可不会去走城门,轻身飘过高耸的城墙,直接去了仙宫苑。 其实吕世衡那边也没料到唐晚妆来得这么快,理想中的状态是控制或者策反了李肆安,让李肆安自己来坑唐晚妆,那就万无一失。 这也是吕世衡没有直接对李肆安出手的原因,他需要李肆安做事。 结果李肆安油盐不进,一天下来什么进展都没有,这边唐晚妆却已经到了。 还好仙宫苑这边早已换了人,做足了准备,唐晚妆也不可能认识远在襄阳的每一个下属长啥样,暂时可以忽悠。 吕世衡安排的管事擦着汗迎接唐晚妆:“首座,您怎么来了?” 唐晚妆环视一圈,微微蹙眉:“怎么都是生面孔,肆安呢?” “四哥有点事在外,应该晚上就回来了,首座先歇会,用个餐?” 唐晚妆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阵,忽地粲然一笑:“好,来点清淡的。” 这一笑真看得周边所有人酥麻了半边。 有人说如果有评选天下第一美人,唐首座有极大可能性会高居榜首。没见过的人都觉得吹牛,可亲见之下真的名下无虚,立刻就会觉得这整栋仙宫苑里都是什么庸脂俗粉?包括吕世衡暗中替换的一些弥勒教天女,号称勾人心魄,可与唐首座一比,那算个屁啊。 那管事安排了清淡饭菜,也不敢下药,堂堂地榜第三、大夏镇魔司首座,真不是一般药物能解决的,还可能被看出问题来。 可惜唐晚妆来得实在太快了,很多安排来不及布置上。 他一切如常安排,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首座此来有何吩咐?是否要见吕城主?” 唐晚妆悠悠喝着粥,笑道:“嗯,替我通传吕城主,来这里见个面吧……” 管事没发现这话里有什么问题,笑着退去,飞禀吕世衡……其实不用他禀告,唐晚妆来此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去飞报吕世衡了。 唐晚妆目送他退出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翳。 这里出事了…… 真正的镇魔司密探下属,对“让城主来我们密探驻点谈事”这种事必然会有惊愕之感,这不是把我们这么多年经营的秘密据点直接暴露给城主了吗? 但这位管事一点都没想过这个…… 只能证明,要么就是这里早就暴露了,他们都知道,已经叛变……要么就是这人干脆就直接是吕世衡的人,不是李肆安的人。 唐晚妆神色不改,平静喝粥,心中暗道此来还是晚了一拍,李肆安如果被捉,自己投鼠忌器,会不太好做事。 可惜现在这种状况,没有人能帮忙去救李肆安……即使能暗中传音通知大周,大周也不够力量,反而平白暴露。 算了,见步行步,先见一见吕世衡,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外面敲门声响起,吕世衡爽朗地笑着,迈步而入:“首座莅临襄阳,怎么不去城主府,竟来青楼?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唐晚妆微微一笑:“无他,不过因为肆安先生是唐家故旧,来访友而已。太守请坐。” 太守,这才是真正的官职,大夏是没有“城主”这个职务的。 但吕世衡有意无意地只让人们喊城主,久而久之,人们甚至已经忘记这是大夏襄阳太守,好像真是此城之主似的。 唐晚妆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整个厅中的气氛都有些停滞一般。 但吕世衡却仿佛没有感觉,很自然地拱手而笑:“首座昨日在太湖大破弥勒,今天竟然就已经到了襄阳,如此马不停蹄,可是有什么军情要事?” “不错。”唐晚妆淡淡道:“本座若是来迟一天,怕是大好襄阳,不复大夏所有。” 第370章 我在让你 吕世衡神色不变,笑道:“首座言重了。吕某这些时日用心备战,日夜操练军士、招揽高手……除非弥勒带大军亲临,否则就靠于此休那点兵马,想破我襄阳可不是那么容易。” 唐晚妆笑笑:“是么?太守果然是能臣。” “倒也不敢受此赞。”吕世衡道:“要说襄阳差些什么,那就是钱粮不足,首座是不是能帮忙向江南调一些……哦,路途不通,不如往河洛调一些过来?那边粮足。” 唐晚妆淡淡道:“本座管不到河洛。” 吕世衡愕然:“为何?首座此番南下,据说陛下给的权限很大……” 唐晚妆道:“因为弘农杨已经不听调,我的权力对他们无效。” 吕世衡做出一副倒吸一口冷气的模样:“弘农杨氏这些年一直很低调,不会就因为王道中帮他们捉了杨虔远?就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吗?” “具体内情你我不知……但这事最多不过是个接洽的引子,接洽者可未必是王家,还有四象教。”唐晚妆美目在吕世衡脸上转了转,淡淡道:“所以若是杨家南下,与弥勒教两面夹击……又或者是朱雀玄武直扑府内,太守还有自信么?” 唐晚妆并不知道吕世衡与弥勒教勾结,她急匆匆赶往襄阳,是担忧吕世衡投向王家、杨家、四象教的联盟。 因为吕世衡是王家故吏,曾经得王道宁指点过剑法,一手提拔举荐。 表面上吕世衡身在襄阳与琅琊天各一方,在王家在试探天下的那番操作之后,吕世衡也和王家没有什么联系了,做他的大夏忠臣。但一旦联盟之势到了这里,他换旗就是随便一句话的事。 这种势力比弥勒教让人头疼百倍,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不会遭遇像弥勒教那样的各地势力抵触,比如眼前的吕世衡,面对弥勒教和面对王家杨家,那可是完全不同的表现。 太湖之战前,唐晚妆就听说了杨家生变,那时候就想赶来襄阳了。有她在这,还有机会动摇吕世衡倾向,至少也该试一试……所以战争刚结束,就星夜赶来,只争朝夕。 所以她才会提醒李肆安和大周,信鸽往来过多容易暴露,这句话就是针对城主而言的,除了城主之外,又有其他什么势力够资格关注城中信鸽的往来?一旦吕世衡生变,李肆安大周等人就会非常危险。 只可惜来了这里才发现仙宫苑已经变天、李肆安都被捉了,吕世衡反意已露。 还是来迟了……独自一人到处修补,又哪里补得完这四处皲裂的天? 此刻吕世衡正在说:“北军南下需要过江,可没有那么容易……首座若是担心这个,倒不如联络京师,杨家一旦异动,就攻其后背,襄阳之危自解。我倒觉得杨家没这个胆子。” 杨家当然没有这个胆子,要的就是不费一兵一卒把襄阳重地直接收入囊中啊。 唐晚妆叹了口气,正待说什么,神色忽地微微一变。 赵长河如月映水的心灵感知是她教的,连赵长河都经常能借此感知远处的危机,何况唐晚妆? 她清晰地感觉到仙宫苑内部越来越多强者的声息,周边屋顶制空尽是强者结阵,强弓劲弩包围了这栋青楼。 在吕世衡前来简单拉扯这几句话的时候,居然就安排了里里外外团团包围,吕世衡就等着自己前来钻这个坑? 他哪来的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在襄阳猎杀镇魔司首座?王家都不敢这么干,他吕世衡怎么敢? 难道他以为可以控制全城,隐瞒这事?可唐家知道自己来这里,出了事不管乱世书播报不播报,你也瞒不过唐家,这是在干什么? 唐晚妆心念电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把本来还想做说客劝说的话全都吞了回去,慢条斯理地抿茶:“既然太守这么说了,看来是晚妆过虑了。太守之言也有道理,我应当即刻赴京。” 吕世衡笑着凑过来给她添茶:“天色已晚,倒也不用如此日夜兼程的,首座不妨在襄阳歇息一夜,明早再上路。其实也可以传信,不需要自己亲自跑来跑去的嘛。” “若在这里多呆一夜,明早本座的头颅可能都挂在城门了。”说到“头颅”二字,唐晚妆暴起出手,直抓吕世衡咽喉! 吕世衡恰好凑身过来添茶,这一击迅雷不及掩耳,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偏了下脑袋,肩井已经被唐晚妆点中,遍体一阵酸麻。 吕世衡悔之莫及,明明知道这女人强得离谱并且行事雷厉风行绝不优柔,可是外表太具备欺骗性,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再怎么告诫自己,可还是没那么警惕,这距离就不该自己往前凑。可怜堂堂人榜四十八,竟连她一招突袭都没能挡下,已经被点穴制在那里。 还好布置已经完成,这边唐晚妆动作刚出,受到牵引,埋伏已久的人也骤然破壁而出,恐怖的刀光袭向唐晚妆后背。 唐晚妆早有准备,身躯凌波而转,纤手拂过,正拍在对方的刀侧。 继而“咦”的一声,双方都是微微一晃。刀光敛去,现出弥勒肥胖的身躯,形如肉山。 唐晚妆面沉似水。 怎么也没想过,居然是弥勒! 怎么会是弥勒? 唐晚妆深深吸了口气,口中冷冷道:“居然是你,真没想到……吕太守可否给本座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被点了穴的吕世衡反倒更加平静:“首座难道没有看见,他根本就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只是想要你的命?你以我为质毫无意义。” 弥勒一招没得手,倒也不急,笑呵呵道:“唐首座,想不到吧,你我区区一日之隔,又见面了。” 唐晚妆微微皱眉。弥勒之前在太湖被自己击伤遁走,可没想到恢复这么快,现在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昨天的胜利仿佛虚幻一般……极乐大法的双修术,真有如此神妙?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佛陀自以为得计,却没想过身为一方领袖,深入敌境,这种行为……不仅格局低下,而且实际成了别人的棋?” “棋?”弥勒笑呵呵道:“无非就是把唐首座死于襄阳的锅扣给我弥勒教,而实际我若想接收此城,另有别人在府中碍事,不是王道宁就是杨敬修……但那又如何?本佛既不怕背上杀你的锅,王杨两家的算计也未必能成,杀了你之后,我再陪他们下棋。” 唐晚妆道:“莫非吕太守实际已经被你们的天女控制?” “你猜?”弥勒笑道:“包括你在内……这些名门世家,高高在上,自以为来卖个脸皮就比什么都有用,那都他妈是假的。” 唐晚妆不答,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自己也是高估了自己的颜面,才会独身来此……当然不完全是颜面,而是势力背景各个方面很多考量在背后,但功法的洗脑和控制,足以让这些东西都成浮云。 这是弥勒教和四象教这类邪教得天独厚的优势,让大家惯常的思维全部进入误区。 弥勒笑呵呵道:“唐首座,此前你我几次交手,其实我都很吃亏。第一次剑湖之畔,那是我们和四象教之争,你突兀插手,我不想和你打。第二次在你唐家,赵长河唐不器坏了我大事,势不在我,我也无心恋战。昨日太湖之战,你我不相上下,却被唐不器趁虚而入,破我军阵。而今天……” 他指了指屋外屋内,一群弥勒教徒团团围困:“此势在我。” 又指了指远处太守府的位置:“你的左膀右臂、甚至算密探司金钱来源的李肆安,此刻正在我教天女手里,不仅性命只在我一言,连他的钱都该属于我圣教所有。” 说完这些,又上上下下地打量唐晚妆美好的身躯,露出奇怪的笑意:“唐首座愿不愿意就这样弃臂膀而去,这襄阳、这江南,这名声、这道心。你……还要不要?” 唐晚妆知道他这些话无非攻心。 大家从来不相上下,只要一方心乱,那就会输,以前是弥勒乱了,这一次似乎轮到了自己。 唐晚妆慢慢抽出春水碧波剑,指向弥勒,神色平静:“也许你不知道一件事。” 弥勒笑道:“首座请说。” “我和你几次三番势均力敌,那是因为……我在让你。” 弥勒微微色变,继而冷笑:“那就试试,看你先咳死,还是能爆发先杀了我?” 第371章 咫尺天涯? 当弥勒袭击唐晚妆之时,赵长河也摸进了软禁李肆安的屋子。 那个弥勒天女正返回屋内,打算强上李肆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和和美美地恩爱双修,非不愿意,现在一样把你采补一空,还控制灵魂,你说又是何苦?” “弥勒教……”面对再也不装的十八姨娘,李肆安也瞬间搞明白了什么状况,不禁摇头:“太守和弥勒的差别就在于此吧,他做事还需要顾虑,真把我给废了,以后对他的名声不利,多了不少麻烦……弥勒教只顾破坏,从来不在乎这些。” 天女冷笑:“要是你能识抬举,配合我们行事,圣教未尝不能给你个高位,以后荣华共享。你既死硬如此,就莫怪我们只顾破坏。我们倒是想不明白,你一个有钱人,财富可不是温良恭俭让能搞得出来的,背后多少血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居然在意这个。” 李肆安点点头:“不错,弥勒教之所以能蛊惑民众,我这种人也是个引子。要是真义军砍了我的脑袋,我倒没有怨言。” “那就怪了,你这种见钱眼开之辈,给你钱你不要,放着荣华不享受,非要在下面做人的密探,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唐晚妆的臭脚就那么好舔?你又不喜欢女人。” 李肆安微微摇头:“钱很重要……但总有些东西,比钱重要……”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弥勒天女一把推倒李肆安,就要坐上去。 一柄长刀无声无息地从她身侧“长”了出来,如风吹拂,似雨轻洒。 就连面对着这个方向的李肆安都没看清楚,这刀是怎么削过来的,但刀光闪过,天女脖颈出现一道极其细微的血痕,不可置信地栽倒。 屋外无数守卫,竟连里面出了事都没听见。 赵长河一把扶住她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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