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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任何思绪,心中只有一个概念:我要死了。 下一刻忽地压力被什么隔断,有奇怪的爆响声炸起,又归于平息。 赵长河喘着气,抬头看天。 魂海之中依稀残留一声惊异的“咦?” 有远古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次元回荡心间:“竟然是你……” 瞎子的冷哼之声传来,没有回话。 “原来你也忍不住,竟然亲自出手,哈……哈哈哈哈……”那声音渐渐消失:“有点意思……但这不应该,你确定不会后悔?哈……” 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赵长河也看不见瞎子在哪。 然而雨霁天青,朝阳初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浑身竟已冷汗淋漓。 真是虎口夺食了,自己硬刚地榜,瞎子力退神魔……但既然是为了天书,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长河没有多呆,飞速离山入城,直抵驿站,跨上乌骓绝尘而去。什么继续历练,见鬼去吧…… 远远似乎看见有马蹄烟尘往昆仑而来,赵长河勒马绕道,直奔东南而去。 昆仑山巅,清晨的云雾氤氲之间,玉虚站在崖边远眺。放眼四处皑皑,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离去的人影。 仿佛有声音在他魂海响起:“何不去追?” “你们都拦不住,叫我去?” “那位不会对你出手。” 玉虚悠然取了酒葫芦喝了一口:“这一页天书很讲究缘法,强求不美。” “那一页天书对你有大利。” “我自卧昆仑,便是大利。” “愚不可及!” 玉虚呵地一笑:“你们希望我做的事,我已经做了。没能得到,那是严缺等人太废物,与我无关。如今我债已还,一身清安,是智是愚,与尔无关。请回吧。” 有智者总结过,万事都可以归结为“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只要把这两句话用得炉火纯青,你就是无敌的。 比如这一刻的玉虚。 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淡淡道:“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玉虚还是那一句:“与你无关。” “轰隆隆!” 山体之中传来闷响,与玉虚对话的声音消失了,玉虚似乎连理都懒得理会山内变动,自顾饮酒。 正是因为天书被带离空间,空间内的特异开始逐步消失,冰融雪化、雷霆止歇、迷阵消失,变成了一个与一般秘境没有区别、仅仅是地域庞大的大型秘境空间。 严缺躲在原天书位置、雷霆劈不到的地方颤抖着疗伤,直到雷霆消失,才深深吸了口气,愤怒地冲出了秘境:“王道中!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王道中是赵长河扮的,这事儿杨虔远被抓之时在金钱帮总部喊过一嗓子,金钱帮当时的主要人士心中是有数了。但除了金钱帮之外,其余势力还真不知道曾经出现在金钱帮的王道中和出现在玉昆帮的赵长河是同一个人,这双方势力分明是敌对的,一般人不会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严缺问城东各势力,得到的答案是王道中真的在金钱帮出现过。 至于知情的金钱帮,被天灵子坑杀了无数强者之后已经没落,当赵长河在皇甫情夏迟迟之间头大如斗的那两天,陈一已经着手收编金钱帮,到了今日早就尽数纳入麾下,赵长河交接秘境事宜的时候就托陈一封了金钱帮的口。 于是严缺跑去问金钱帮,得到的消息是王道中真的出现过,还杀了咱们代帮主杨虔远。 但要找这个王道中,真找不到了。 严缺气得发疯满城到处找王道中消息的时候,昆仑城东有人单骑独马,进城到了赵长河住的驿站边上,有些好奇地打量:“呵,此城居然还有驿站。” 驿站本是金钱帮的产业,这时候也是被陈一安排了金钱帮老人负责,见有肥羊来了,便立刻有人迎上前笑问:“客官可要住店?” “倒是可以暂时打个尖。”来人下了马,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赵长河?” 金钱帮的人心中咯噔一跳,现在大家是陈一的人,陈一交代过别泄露赵长河的事,谁特么敢乱说话,开口便道:“没听说……” 来人沉吟片刻,摇头道:“罢了。玉虚峰怎么走?” 众人下意识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问:“玉虚峰就在城西,入山便是……不知阁下是……” 来人傲然道:“琅琊王道中,拜会昆仑。尔等可以帮忙通传一二。” 金钱帮众面面相觑,打量此人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当我们傻是吧,大伙刚刚被骗过,你特么又来,是个人都是王道中是吧? 现在大家有经验了,真琅琊王氏排场十足的,出远门不太可能会是这样单人独骑,但凡这样的自称王道中基本当是骗子就对了,比如上次的赵长河。 众人互相使了几个眼色,不动声色地替来人牵马,赔笑道:“王先生先歇着,我们这就派人通禀山上……” 王道中随意道:“先把我的马喂好了。” “好咧。”有人端了一筐巴豆,悄悄倒进了马槽里。 给王道中的酒菜里蒙汗药全部上足,另有人火速去通知陈一和叶无踪,万一真的是王道中呢…… 王道中艺高人胆大,普通的蒙汗药根本对他毫无意义,舒舒服服地吃了个饱:“掌柜的,结……” 远处传来暴喝之声:“王道中出现了?他在哪里!” 一条大汉身如血光,从长街尽头冲了过来:“姓王的,给我死!” 狂暴的血魔手隔丈轰来,王道中莫名其妙,回掌相迎。 “轰!” 势均力敌,双方都是一晃。 “好啊,排天镇海掌,好滋味,好滋味!”严缺神色疯狂:“再吃我一掌!” “等等!”王道中摸不着头脑:“这位莫非是血魔手严缺严兄?王某从未见过你……” “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的掌法!莫以为改头换面就能瞒得过本座,给我死!” 地榜三十三和三十五的交锋爆发在昆仑城东,没几招功夫,驿站都塌了。 金钱帮的人并不心疼驿站,看得有些咋舌。 地榜交锋啊,此世有幸目睹者能有几人? 呃不是,既然这真能和血魔手打得势均力敌,说明真的是王道中? 金钱帮众人面面相觑,那边已经有了胜负倾向。 严缺终究是受伤而来,伤势未愈,根本拿不下王道中。王道中也懒得打这种莫名其妙的架,一掌逼退严缺,飞速跨上马,狂奔城西玉虚峰而去。 然而此前还没有守卫的玉虚峰这次有了守卫,也不知是不是玉虚故意不想见王家人。 总之两个恶形恶状的大汉站在山道口,抬手拦马:“来人止步!” 王道中道:“琅琊王道中拜会昆仑玉虚,有事相商。” 守卫道:“请出示身份证明。” 王道中伸手入怀,神色僵在脸上。 钱没了,身份路引,令牌什么的,全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 刚刚打架的时候?还是吃饭的时候身边路过一个老头? 可老头没碰到自己啊。 守卫见状,开始冷笑:“冒充琅琊王氏,阁下可真有胆子,请回吧。” 王道中又气又急,正要说什么,身后严缺追至:“帮老子一起拿下这厮,有你们好处!” 严缺在这里威望可高着,守卫二话不说地拔出兵器,冲着王道中飞刺而去。 从单挑变成了被围殴,王道中自知这状况讨不了好,暗忖这次入城简直莫名其妙,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在发什么癫,不如先离开,整顿明白再说。 于是趁着严缺掌风未至,挥手拨开守卫的刀剑,勒马从侧方飞窜离开。 还没跑开多远,那马忽地一阵腿软,栽在地上,差点没把王道中掀了个跟头。 正是此前驿站的巴豆发作了。 好在王道中身手高明,凌空跃起,避免了灰头土脸的结局。 转头看着追来的严缺和地上口吐白沫的爱马,王道中悲愤交集,却从头到尾如坠梦里。 我就来追杀个赵长河……这地方神经病吧? 第351章 追杀者们 王道中是来追杀赵长河的。 和鹰霜一样,王道中自从领了主持追杀赵长河的任务起,被朱雀莫名其妙拦住揍了一顿导致没能缀上赵长河,此后就处处慢一拍。 知道赵长河到了京师,过去他已经走了。知道赵长河抵达雁门,过去他已经出塞,到了塞外那就根本别想找人了。 眼睁睁地在他的主持追杀之下,被赵长河在乱世榜上刷了一波名震天下的大战绩,那脸真是火辣辣的疼。 其实他也想多了,当时的赵长河想都没想过有打他脸的价值。 后面更是莫名其妙去北邙,又莫名其妙连带山寨匪徒都全员消失,再度收到赵长河的消息,已经是乱世书在说夏迟迟日耀昆仑、登临人榜,其中赵长河作为一个配角露了个脸。 还好有乱世书!真是指路明灯! 王道中都无暇去骂四象教明明和老子结了盟怎么和赵长河搞在一起……单说北邙到昆仑,那是多远的路? 王道中没辙,这么远不可能带大部队过来,只能自己单人独骑飞驰而来,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这,却感觉整座城都在演自己。 别说找赵长河了,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最尴尬一点是,王道中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是王道中。 是王道中吧,严缺跟疯狗一样追着咬。 不是王道中吧,进不了玉虚峰。 反正不管是不是,严缺都已经在咬了,那还是进玉虚峰见到玉虚把事情说明白比较实在,有玉虚真人配合的话,其他事情都不是事,杀赵长河就更是容易。 结果他已经证明不了自己是不是王道中了,见都见不到玉虚真人的面。 离开吧,没马了,策马而来,两腿回家。 还没钱吃饭了,堂堂琅琊王,食宿得去抢,而所谓赵长河的下落,再度彻彻底底地失去了痕迹。 王道中头疼地徘徊在昆仑之外,远处沙尘泛起,有车队从外而归。 王道中目露凶光,暗道先抢一番钱粮马匹再说。 飞掠向车队,还没接近呢,带队的骑士老远就喊:“来者可是琅琊王先生?” 王道中一肚子杀气都散了大半,简直像是他乡遇故知:“你是何人,竟认得本座?” “在下四象教柳土獐,曾经也是在中原做事的,几年前有幸在洛水之滨见过王先生一面。” “四象教……”王道中板着脸道:“你我两家是盟友,为何你们和赵长河搅和在一起?” 柳土獐愕然:“我们圣女本与赵长河有旧交,天下皆知,虽然尊者拆了他俩,可遇强敌而临时联手,多正常一事,尊者都不会说什么,你管得……哦,在下失言……总之你我联盟可不是什么都一起干,杀赵长河是你王家私事,与我们何干?” 道理是这个道理,王道中没法驳,又不想和四象教翻脸,只得道:“那尔等替我向玉虚宫证明身份,总没问题吧?” 柳土獐更愕然了:“王先生为何证明不了身份?” 王道中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总不能说我在这里遭了小偷?脸还要不要了。 柳土獐道:“我在玉虚真人眼里就是个小蚂蚁,证明不了什么的。王先生还不如掏自家身份牌……” “算了。”王道中打断:“玉虚真人本座自会去见,你们可有赵长河的消息?该不会看着圣女面子替他遮掩吧?” “赵长河的消息我们自然是有的。”柳土獐道:“他赴昆仑,当然是想继续西行到西域走走……不过王先生,我话说在前头,赵长河独身来往,行踪无定,此时在西、忽焉赴北,这都是很正常的。先生西行若是找不到,可别说是我乱指路。在下个人建议,先生还是回琅琊去吧,追杀一个仇家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的事多了,不该是先生这种身份地位亲自干的活呀。” 这话其实很有道理……王道中一时踌躇,也无心再谈,拱手道:“谢过消息……王某告辞。” “先生慢走。”目送王道中离开,柳土獐暗地里“呸”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赵长河与我们家圣女那味儿,腻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这样了尊者都没肯杀,甚至还派了直属翼火蛇去取代,那是对赵长河多么看好的表现?指不定赵长河明天就要成四象教姑爷了,怀抱圣女还得缠条翼火蛇呢,你算老几啊你杀。 要么去西域吃灰,要么回琅琊终结追杀,还算你聪明,我们与王家有些合作还不想这么快翻脸。 “走吧,回布庄。” 那边王道中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白衣剑客孤独地走在黄沙。 “王先生?”剑客不确定地问。 “听雪楼鹰霜是吧?” “……不错,我们这就是王先生的单。” “……”两人你眼望我眼对视了半天,王道中终于道:“昆仑城就别去了,得到可靠消息,赵长河去了西域……但不确定此去是否又溜了,这人简直是老鼠。” 鹰霜拱手:“多谢告知,那我去西域看看。” 说完也不废话,直接离去。 敬业啊。 王道中笼着手目送鹰霜的背影,暗道这状况自己还真是不应该跟个小喽啰似的满天下亲自出击了,那不是自己该干的活。回琅琊关注着情报网,发号施令才对。 至于昆仑这个神经病地方,这辈子再来是狗! …… 王道中在挨揍,赵长河在吃肉。 赵长河哪知道自己离开昆仑时远望沙尘临时改道东南,恰好避开了迎头撞上王道中…… 这气运杠杠的。 当仇家们头疼追杀的时候,赵长河沿着山脉南行数百里,黄昏时住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镇子连客栈都没有,掏钱借宿在一间普通的农庄后院。 话说古时外出,和现代最大的区别可能就在这了……敲开农庄的门说要借宿,现代估摸着一个都不会让你进,在这里虽然也不是人人肯,好歹还是有的。 不仅有,只要你掏够了钱,人家还愿意出去买肉杀鸡,好酒好菜招待你。 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感觉着饱腹感和浑身充盈的能量,好歹把此前遇到神魔压力的胆颤之意驱除了一些,于是心又静了下来。 此离昆仑,是赵长河出道以来第一次真正的仓皇逃离,而不是事情办完了走人。 是的,赵长河在此世第一次感受过“恐惧”与“死亡”是什么味道。 那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对比,彻彻底底的碾压,心灵受到的震颤无法言喻。 要是个脆弱点的,道心失守都很正常,说不定从此跪下,成为神魔的走狗,和他们忠实的代言人。 赵长河在想,玉虚不配合的情况下,此后他背后的神魔会不会另找代理,比如严缺? 自己的仇家是越发多了……好在严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是赵长河。 风停雪消,月华如水,赵长河站在小镇院落,抬头望月,足足运用心法沉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低声开口:“你们强大到这个程度,你为何不威压于我?” 瞎子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我不要狗。” 赵长河沉默。 瞎子似有笑意:“你要当吗?我可以让你舔脚。” 赵长河掏出金箔,开始解裤腰带。 “?”瞎子很是无语:“你干嘛?” “给它撒点美容液。” “无聊。”瞎子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掏出的是新一页,而不是它。你是不是畏惧了,以至于连掏出来都下意识地避忌?” 赵长河耍宝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居然有畏惧,看来我也自视过高了,曾以为自己多么英雄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这就是人。你以前面对王道中,岂不也是背上冷汗?只不过王道中给你的压力没这么离谱罢了,性质是一样的。” “嗯,是的。” “这不是坏事。”瞎子淡淡道:“见到内心的恐惧,你才能克服它,并且……” 她顿了顿,似有笑声传来:“欲勘血煞功的惊惧与死亡,你自己未曾历过,又勘个什么?” 赵长河心中一动。 “有没有想过,你的宗师之路,真正差的东西是,没遭遇过真正的困境与毒打?” 赵长河笑出了声:“也许。不知为何,被你这么一说,心中反倒不怕了。其实以前怕王道中,现在真让我见到他,估计也没什么怕的……以此类推,再过得几年,今日所惧也未必还在心里。” 瞎子不说话了。 这就是赵长河与生俱来的胆气,他也会畏惧,但只是一时。 他真的很适合江湖。 赵长河终于掏出今天刚刚获得的金色书页。 书页不是金箔,像柔软的帛书,但触摸上去却又像摸不着似的。 道本无其形,书册不过是具象。 金箔继续解封的话,应该也会是这样的“材质”,而不是什么金子。 金,坚也,不灭也,同样不过是一种亘古长存的意象罢了。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把书页和金箔放在了一起。 柔和的金光覆盖二者,似有一种相融之意,正在进行。 第352章 这页天书不是你的 “这气息会引起别人注意么?”赵长河出神地看着融合过程,随口问。 “有我屏蔽,不用担心这个。” “所以如果我以后要掏出来,你也会屏蔽气息?” 瞎子一时没有回答,显得有些犹豫。 赵长河大致知道了,瞎子还真不是一直跟在身边……更大概率只是不知道多少核的CPU,观察很多很多东西,其中分一部分在关注他罢了。 如果要长期帮忙屏蔽气息,或许有些为难,变成要跟着了。 瞎子犹豫半天,才道:“你就不能不掏出来?放在戒指里一样用,和你平时搁怀里有什么区别吗?” “精神探进戒指,对我现在还是有点辛苦的,没事不会乱探。” “突破第一秘藏就好多了。” “也就是说这个戒指能屏蔽天书气息是吧?” “当然……”瞎子道:“你这个戒指很有来头,知道是什么嘛?” “应该不是玄武的东西,是属于夜帝的?” “对。”瞎子再度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这不仅是夜帝的戒指,还是成道之前的随身用戒,其象征意义很浓。” 赵长河趁机问:“这戒指里的剑坯、山河图录之外,还有个令牌,乌漆嘛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是啥不?” 瞎子并不打花腔,直接道:“这令牌是夜帝予以玄武铸剑方便的职务令牌,配合戒指基本就是见之如面的意思,否则四象互不买账,玄武要做事就没那么方便……不过你也别当有多大价值,一时的职责已经烟消云散,此时也没人认这玩意,它更大的价值其实是可以熔铸,材料恰是补完铸剑之用。” 赵长河并不纠结那令牌干嘛的,手头的奇怪令牌多了,嬴五一文钱卖的血牌,叶无踪赌注送的墨玉令牌,这牌能融了铸剑好歹有用:“玄武列出了铸剑之法和尚缺的材料单,我是没有细看,如果令牌能做材料的话,那还缺哪一项?” 瞎子道:“缺一层夜流沙吧,这不重要,你缺其意,这才重要……铸剑对你尚早。” 真全能…… 赵长河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出现在面前说话?一定要梦中才可以么?” 瞎子道:“我只因天书之事和你扯这么多,做完这事我就走了,你管我出现不出现?” 说着“呵”地一笑:“你想见我?那就努力梦到我啊。” 赵长河翻了个白眼:“你挺妖女的哈。” 瞎子心中一跳,不说话了。 赵长河也只是随口一言并未多想,因为此时天书的融合已经完成。 金光灿灿,但并不刺眼,反倒感觉很是柔和,整个人沐浴在光华之中,暖洋洋的,很舒服。 天书并不提供能量予人修行,但它自身蕴含的能量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是否它们的存在就代表了整个世界的能量反应? 不确定,感觉嬴五的收集秘境还是挺有道理的,世界越完整,应该会对整个世界“升格”有利,更加靠近神魔之能。 每个人都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情,但最终指向的东西其实挺一致的。 金光渐敛,两张书页成为“合订本”,虽然仅仅两页的“合订本”有点寒碜,跟个商品宣传单似的,但真的已经勉强可以称“书”了,不再是单页了。 金箔的材质有了变化,变成了类似圣旨那种黄绢,只是更硬,像是纳了千层。同样也拖累得新一页原本逼格满满连摸都摸不出材质的也变成了这种黄绢款,两页连在一起,可以开合。 展开一看,上面依然是没有字的,不过有了底纹隐现。 纹理就是山水自然,就像此前秘境里见到的相似,能够感到有很玄奥的意在其中,精神探进去,可以感受到自己仿佛身处一片绿水青山,别无他物。 但这次的绿水青山好像不是VR了,说进化到MR好像也不止,真就是一片新天地一样。 赵长河试着问:“我还在吗?” 瞎子有点想笑,但也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便答:“在,那不过是你的识海与天书对接,另成精神世界,并非身躯穿进了书中乾坤。” “……这是我区区玄关九重办到的事吗?” “你本就无限接近第一秘藏,其实有一些秘藏高手的精神力还不见得强过你,你缺的是融会贯通,而不是绝对属性。” “那我现在对接这样的精神世界,然后呢?啥都没有啊,灌顶的老爷爷呢?” 瞎子冷冷道:“我给你开颅要么?然后把你很爱抹的东西灌进去,算不算灌顶?” 赵长河:“……” 两句话间,面前的山水里飘然行来一个仙子,凌波缥缈,如风拂雪,双目轻闭,如神女从云端漫步而来。 赵长河看直了眼睛。 你说叫我努力做梦见你,这不是来了么? 呃不是,这瞎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 以前说漂亮,在现代都无数鼠鼠人去偷看她,那还是在正常人认知的“美女”范畴里的。而之前几次见面也是维持着现代见到时的装束,黑色武士劲装,关键还是短发,说是个占卜巫女,其实更像一个暗影之中的女刺客。 可这一次穿上了仙子装,衣带飘飘的,整得和唐晚妆似的,头发也变长了,气质仙起来了,连带着闭上眼都像女神了。 这就是天书解锁之后的用途?看你变装? 赵长河差点想喷出一口老血,我出生入死图啥啊,图看金箔变个宣传册,再图看你换个装? 你脱了看看还差不多……呃不对,也不行! “不用那副心浮气躁的德性。”瞎子飘然到了面前,叹气道:“此页天书是自然之道,你心中之景便是贴合此意,我没有换装,不过是你被环境影响之下自然在心中如此呈现罢了。” 赵长河:“……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看得出你眼中的我。”瞎子继续叹气:“有一说一,你好好感悟这页天书,能对你的修行有什么好处倒是未必,毕竟和你的路子真不算很贴合,只能作为触类旁通的参照和心境的打磨。” 赵长河听出了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有其他好处?” “你看我的样子,想起了谁?” “……唐晚妆。” 瞎子再度“呵”了一声。 赵长河板着脸不说话。 “所以这页天书不对应她,还能对应谁?”瞎子淡淡道:“你如果想治疗唐晚妆的问题,那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比这页天书能够带来的帮助更合适了。哪怕是你的回春诀都不行……” 赵长河一个激灵:“细说,为什么回春诀不行?我觉得回春诀效果相当牛逼啊,再练深一点怎么也不该治不了区区一条肺经吧?” “她并非所谓的伤了肺经,那只是人们基于表象得出的误解……她伤在更玄之神,不是身躯治疗可得的,否则区区一条肺经,你以为夏龙渊真连这都治不了?还是凉薄得这都不肯治?不至于,便是为了让一个忠臣能干活儿,他也不可能不治,他再凉薄也不是傻子,纯粹是因为确实没有办法而已。” 赵长河道:“那靠这个天书,怎么治?” “她让你慢下来,贴近了自然之境。你也还她以自然,便是了。至于怎么做,天书在你手里,你不琢磨,你问我?” “……” 瞎子的身影慢慢淡去:“金箔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琢磨的,这一页你也自己慢慢琢磨去吧,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出现了,好自为之。” 赵长河总觉得瞎子这谜语人做的,纯粹是在报复自己琢磨金箔的过程。 第353章 天书再探 瞎子还真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消失不见,临走只留下一句:“把天书收进戒指,轻易别拿出来了。” 赵长河蛋疼地把天书收回戒指,暗自思量。 说是谜语人,其实和以前相比,这一次不仅出了手,说的也够多了。 令牌是铸剑材料、还缺一个夜流沙。虽然玄武的记录里写了所缺材料,但不认得啊,天知道啥是啥,令牌又是啥材料?瞎子这么一说,一下就有底了。 而戒指是夜帝信物,按照“成道之前用的”这种描述,或许未必能代表夜帝这个势力,但至少属于“私章”,可以代表私人。令牌在当年还可以代表单项任务,不过现在没这个意义了。 话说瞎子连这都知道,有点万事通了啊…… 而这一页天书代表自然,之前自己也没想到什么特殊方面,瞎子竟提醒了这是对唐晚妆有益的…… 有一说一,单是这个信息提示,就让赵长河对她的抵触感都轻了许多。 另外……她不要狗。 赵长河怔怔地出着神,相对于威逼,是不是瞎子这种坑人还更好那么一点点? 真他妈凡事都是对比出来的…… 算了,看在这份上,以后少给你抹点美容液。 不过谜语人终究是谜语人,天书的具体使用还是得自己探索。更恶心的是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拿手里慢慢琢磨了,得放在戒指里探进精神去感知,这很累且无法持久,平白加大了难度。 赵长河忽地醒悟,她很可能有办法屏蔽天书气息,故意不屏蔽让自己只能放戒指,是为了让自己不方便抹美容液对吧! 破案了……草。 赵长河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这瞎子忽然就接地气起来了。 他收拾思绪,精神继续探入天书的青山绿水,沉浸体验。 刚才只是粗略感知,还寄望瞎子解说,既然瞎子不解说,自己沉浸进去,其实还是能有所感的。 所谓的自然,并不是演化自然造化,天书并非创世书,那是乱世书……实际意义就是,它所有的分页,都是武道有关的。 它和原先那片金箔的显著区别就是,不像金箔那样演化各种各样的武技招式动作,它是各种各样依据自然之道演化成的特殊技,典型的就是此前体验过的音攻、阵法,乃至于借用风力等等演化成的轻功,诸如此类。 其实应该还有五行,比如最后的雷霆之路,如果自己修的什么火属性冰属性真气,应该也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感悟和好处。但只是属于融入自然的一个环节,不是专门在阐述五行。 赵长河不认为这与四象教能有太多对应,她们有可能对应的是另一页,有一页专职于五行之道的天书。 另外这也不对应山川物产,那可能另有一页天书,也可能没有。那些宝物奇珍,说是与武道相关也可以,说不属于武道也说得过去,暂时未知。 但如果以这一页为基础,加上一页山河物产、加上一页金木水火土的使用,感觉一个完整形态的模子就出来了。 天书应该是怎样的东西,在此大致有了底子。 其实原先那页金箔,可以演化各种各样的具体武学,更类似“武学总纲”,而这一页更接近于给金箔升级,加上了新补丁。 比如原先金箔,你和人交战之时,它可以记录并解析对方的武学,但却并不能从中解析出对方的内功来。想要知道别人的内功、轻功、各类特殊心法,那就必须拿秘籍给它解析,这局限性还是很明显的。 同样,如果对方用的是音攻,或者布置了阵法,金箔肯定解析不出来的,赵长河从来没办法靠金箔去解阵。或者放火烧你,拿水淹你,它甚至连那是武学之火还是真在点火烧人都未必分析得出,因为缺失了这些“核”。 而现在有了。 下次遇上音攻一类、或者根据环境布置的阵法类,必能解析得出,直接破解直接学。 如果自己想要从这山水自然里悟出一套音攻之法,应该也可以的,只是需要很深的音乐理解和长期的琢磨研究,那是晚妆才能办得到的了。 比如……赵长河凝神静思,心神努力回忆当时在毒屋里和天灵子的短暂交锋,天灵子的奇妙步法和轻功。 不知不觉,眼前的山水里出现了一个天灵子,正在演示与风同在的步法。 盗圣叶无踪那冠绝天下的轻功,在此彻底解析无遗。 虚空中甚至还开始显示字迹:“风行无迹,内核为天风云体功所驱动,内外兼修,一叶无踪。” 下方是一篇功法,这是特么连叶无踪的核心功法都解析完了,看上去只要与自然相关的功法,现在都在囊括之中。 思思偷的也就是这了,老叶挺惨的,秘籍被偷就算了,这边更开挂。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精神潮水般退出天书,才发现自己累得都快瘫地上了。 但神色却极为喜悦,这一波值了…… 虽然这短时间的分析理解,还是看不出能对唐晚妆的伤势起到什么作用,但继续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眼下至少连别人的功法和轻功都能分析出来,那以后自己还怕缺什么传承? 这不代表一定要偷学盗圣的功法,和自己不是一路的,必要性不大。 轻功亦然,他的轻功终究也是从自然所得,自己有这外挂在手,完全可以根据这轻功为底子,结合自己学自血神教的“踏血无痕”与唐晚妆所授的“踏水凌波”,最终综合出一套更适合自己、更强大的轻功。 这才两页天书,更多的话,还能达成怎样更神奇的效果? 无怪乎神魔争夺,它囊括了世间武道的所有方面,一旦他们其中哪位有了天书在手,想要凌驾众人之上还真是不难。 话说回来,这特么对自己的秘藏之路,依然不是太搭,方向不对。 赵长河暂时懒得多想,回屋休息,精神过于疲惫,以至于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这一次的睡梦,没有瞎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早已忘却的脸,在洛家庄的大火之中,一个汉子赶到朱雀身边,低头禀告:“洛家亲眷尽数伏诛,只余洛振武。” 那是谁来着…… 哦,是你啊,薛教主。 第354章 巫山风雨 “小哥起得这么早哇?”次日一早,赵长河起床惯例在院子里练功,淳朴的农家老人叹气着端了热汤过来:“过几天就大年初一了,这时节还出远门,这世道人人都不容易呀……” 赵长河愣了一下。 看昆仑飞雪,心思还在冬季呢,却原来已经要过年了么?时间过得好快啊…… 说是在昆仑没多久,实则也过了一个月了。 犹记得乱世书通报迟迟那会儿,还十二月初呢,不知道初是指初几,可能上旬也快过了。 后面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半个月又过去了么…… 过年了,一点年味儿都体验不到,在恶人之城和一群二货瞎折腾。更悲剧的是,按这么算,大年初一自己还在赶路。实际上自己穿越一年零一季度,可能有七八个月的时间是在路上过的……比如北邙到昆仑,路上动辄近月过去了…… 无怪乎古人那么多羁旅诗篇,确实蛋疼。 赵长河叹了口气:“就那样啦,我在这世上就过了一次年。” 老人同情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 赵长河没有多言,谢过老人的热汤热饭,一早策马离开小镇。 慢慢行走在清晨的薄雾里,自己心中却是在想,又长了一岁了。穿越之时二十岁,马上就该是二十二了。 二十的时候说是少年就挺勉强的了,当初朱雀心里这叫“大龄背主青年”,如今就更是了……各种意义上,这岁数都是江湖中坚力量了吧,乱世书设定二十五岁下潜龙榜,感觉是不是高了点。 时间是真的快,晚妆怕是要三十了。 呃……过几天央央成年了没……要不要到周岁生日才算数?她哪天生日来着? 如果从三年之约立约之日算,其实一年都没过去,那是三月立的约……想想自己还确实挺牛逼的,主要是气运好像旺得惊人,简直到了天选之子的程度了。 玄关七八九属于上三重,各自都挺难的,当初从六到七就能算个不大不小的坎儿,前一秒还以为需要挺久的,结果下一秒夏龙渊送个果子,秒解决; 以为七重到八重总该很久了吧,结果和岳红翎玄武秘境裹着果冻双修解决; 八重到九重这个坎儿,本来根据岳红翎崔元雍赤离等人的经历看,全都卡过一年半载的,以为自己再天才也得几个月,结果被一个龙象血参直接冲破还有剩,直抵秘藏之门。 自己寻求秘藏之路,其实是从玄关八重就开始了,亲眼目睹了岳红翎的突破过程,被岳红翎指点着提前开启了精神力的探索。在自己的感觉上探索秘藏已经有几个月了,各种碰壁各种差一点,似乎成为自己面对的最大门槛。 可其实如果落在别人眼里,多半会骂一句久个屁,你九重不是刚刚突破的吗…… 连玉虚都忍不住要问,有什么在背后追着你吗? 有啊…… 亲见神魔之能,自己在人间再怎么鲜衣怒马纵横江湖,想必在别人眼中也如蚂蚁一般。 何时才能触碰到那样的层面? …… 从昆仑南下数日,果然在路上过了年,连个爆竹味儿都闻不到。 这一路下来,还是能看见南面的无数崇山峻岭。 赵长河知道穿过这些山峦,下面应该是蜀地天府。 巴山剑庐离此已经不算很远,岳红翎说过要去拜会一下剑庐,领略剑庐剑法,之后继续往西南,看看苗疆蛊事。 赵长河本来和岳红翎说,大家有没有可能因缘际会,在这茫茫世间重逢——那是因为,巴山和巫山非常近,属于同一条山脉,在很多诗词里,二者甚至是可以混用的。 自己早就打主意要去巫山找薛教主了,当然有可能会“偶遇”在巴山的岳红翎,骗一个“你想要的姿势”。 结果在昆仑过了这么久,现在看来,自己到巴山的时候,岳红翎显然已经走了…… 巴山剑庐是韩无病的出身地,不过闹翻了,算有点渊源。本来自己也有兴趣看看,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血神教的事做完再说吧。 巫山在华夏概念里,总是和云雨搭上关系,让人听了就心中一荡,但在此世却没有那么多名堂……虽然此世其实也有上古的一些记录,有巫山神女诸如此类的故事,但似乎巫山神女并不是一位上古神魔,纯属故事,因此无人在乎。 大家更在乎的反倒是“巫”这个概念。 比如血神教,他们修气血之法、有多类的血肉献祭仪式、连剥人皮的残酷祭礼都存在,或许基于他们得到的上古魔神阵盘导致,残忍嗜杀,邪恶歹毒,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是比四象教还要典型得多的真正魔教。 赵长河入寨之时只是个编外的匪徒,寨中氛围就已经很凶狠了,若是真正入教,那才叫难以接受。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世人心目中“出身血神教”的赵长河是个凶神恶煞的恶魔,“嗜血修罗”这个绰号的来历都与此相关,在那个时候,人们甚至不敢相信赵长河竟会是一个侠士,完全不搭噶嘛这。 这伙人喜爱“巫”这个地名,生生把这个山水温柔的灵秀之地变成了魔窟,也就不奇怪了。 幸亏他们修行很是一般,很难为祸江湖。 最强的教主也就是玄关九重,卡在秘藏门前卡了一辈子。在四十多岁的武道全盛之年、磨炼了几十年的功法技法,却在区区二十岁、玄关八重的小丫头剑下被越级挑了,沦为笑柄,直至如今。 教主如此,其下的各级高手也各有所限。 比如修血煞功的,要么被煞气折磨得欲仙欲死,导致摆烂不练了;要么就是靠定血丹来压制,导致煞气被消磨,练了也白练——血煞功一旦失去了煞气加持,那单纯练体还不如随便找一个炼体术,失去了最大的意义。 然后另有修号称进阶了的血神功的,此功曾经一度还是赵长河梦寐以求的目标来着。 事实证明此功和吃定血丹效果半斤八两,也就是没有定血丹的依赖性而已,同样是导致煞气被压制消磨,发挥不出真正的价值来。 薛苍海被越级的最大因素就在这里,否则单论技法磨炼、武道理解,那个时候的岳红翎还真比不过他的,完全是因为功法本身练得不对,被敏锐的岳红翎找到了制胜之机。 这样的血神教,再邪恶也很难起什么浪花,出去冒个泡就被唐晚妆治下的镇魔司各种围追堵截,各类正道高手侠客刷声望,这也就罢了,还被四象教打上门来——确切地说,是被朱雀区区一个人打上门来,单枪匹马从门外打到核心大殿,杀得整个教派噤若寒蝉,从此跪地归附,彻底失去了心气儿。 起因只不过是朱雀觉得“死乌龟不做事,咱们人手有点少,得找点人来干粗活”。 换句话说,其实血神教的恶迹基本是早年积累的,这些年没落的血神教还真没多少恶迹……不是不想做恶,是没能力,攻打洛家庄已经是他们这些年最威风的战役了。 而这个时间段,血神教还面临着另一件蛋疼的事情——弥勒教东进受挫于姑苏,这些日子开始西进荆襄,荆襄战事正酣。于是遣使来了巫山,想让血神教合作造反。 薛苍海正在纠结,他当然很想造反,光是能够千里屠杀的氛围都可能让他突破秘藏,还有可能借此突破四象教的束缚,独立自主。 但弥勒教不是合作的好对象,从初起事之时声势浩大,到了这大半年来被以唐家为代表的南方士族团练各自抵抗,陷入了磨盘一样的四处绞杀,举步维艰,根本看不见什么席卷南方的态势。 要不要赌一把? 就在薛苍海接待弥勒使者正在商谈之时,赵长河经过半月跋涉,乌骓踏着春雨,抵达巫山。 第355章 衣锦还乡 一路拾级而上,赵长河颇感兴趣地打量巫山风景。 恰恰时间由冬入春,加上地理的变化,从巍巍昆仑到了山明水秀之地,冰雪不见,草木青青,四处都是春雨后的湿意,鸟语花香的简直像是穿越了新秘境似的。 很有意思的体验。 可惜肚子里的墨水时有时无,偶尔能蹦出一些妙句,但每当到了该有诗的景色里,就只能记起很不应景的那几句名句了。 比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这里的是薛教主,这诗合适吗? 或者来一句,巫山高,巫山低,暮雨潇潇郎不归,空房独守时。 薛教主听了会打人吧,说谁独守空房呢? 话说回来了,整个血神教好像都不好女色,只嗜血嗜杀……什么傻逼教派。 实际上血神教在巫山,知道的人还真不算多,否则可能早被剿了,当初赵长河也是问了四象教万东流才知道在这。表面上巫山上只有一个山寨,啸聚团伙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教派是依托山中一处地下秘境隐秘行事,像极了当初北邙的模板。 在弥勒搅乱南方的当下,大夏官方还真没空搭理这个山大王。 不过比北邙好点的是,这山寨可不是一个寨,从山腰开始蔓延到山顶,大大小小的寨子居然有纵深的,还有点防御工事…… “站住,干什么的!” 一路打量到了寨子口,一群匪徒忍无可忍地围了上来,紧张地瞪着他看:“这里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我们忍你很久了……” 赵长河差点被萌笑了:“为何要忍?” 有人嗫嚅片刻,低声道:“你……是不是赵长河?” 此刻的赵长河的龙雀收在戒指里,少了一个经典标识,但另有一个经典疤脸终于没再抹,他就是光明正大以赵长河身份来拜山的,这可不能给王道中。 赵长河笑道:“为何不敢认,因为没带刀吗?” “现在别人模仿赵长河扮相的都带把大阔刀,哪有真赵长河反而不带刀的,我都跟你们说不是了!”有人对同伴抱怨:“被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赵长河的走到寨门口都没人敢拦,说出去被人笑话!” 赵长河笑道:“所以如果真是赵长河来了,你们就不拦吗?” 匪徒们都道:“废话,赵老大可是我们圣教走出去的,真来了怎么也是回家好吧。” 神特么走出去的……赵长河哭笑不得:“不是还追杀的么?怎么就成回家了……” “那追杀令,晾着晾着都没人提了,谁当回事啊。”匪徒们谨慎道:“你到底是不是,说句话,不是就别在这装模作样。我们已经让北邙的弟兄出来认人了,你别跑!” 正说话间,寨中匆匆跑来一人:“听说有人像我们当家的?哎哟卧槽,当家的你可来了,想死兄弟们了!” 赵长河抬头一看,笑得更咧了。正是前些日子让玄武写了介绍信送过来的北邙弟兄,果然薛苍海捏着鼻子给他们安排了小头目的职务,比如这位六子,就被安排做最底下的山寨的小头领? 六子排众而出,飞快地冲到赵长河面前拥抱了一下,转头昂首挺胸:“哪个瞎了眼的说不是?这要不是我们当家的,难道是你爹啊!” 众人:“……” 这又不是您家山寨,谁是当家的呢? 可除了腹诽,却没有人敢表露在外,相反,每个人脸上都有了敬慕之色,纷纷弯腰行礼:“真是赵老大……” “见过赵大哥!” “赵老大好!” “赵老大你是我们的神!” “赵老大好,里面坐呀,我们去通报教主?顺便带老大逛逛?” “……”看这一片打心眼里欢欣雀跃的见偶像模样,赵长河真哭笑不得,你们要不建个超话? 他能想到自己到血神教正式上门拜山的话,应该不会被视为叛徒喊打喊杀,毕竟如今这个实力和关系网,薛教主是必须慎重对待的。刚刚不久之前还和四象圣女携手杀毒蜘蛛天灵子,乱世书通报得天下皆知,可以说伸着脑袋让薛教主砍,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砍。 可从没想过会被血神教教徒当自己人,还是在外长脸的那种……这态度搞得,老子到底是叛离血神教呢,还是艺成出师衣锦还乡了? 早知道这样,都不一定要浪费三娘的人情往里塞人。 “去去去,当然是我带当家的逛,有你们什么事?”六子叉腰怒视一圈,旋即又对赵长河赔笑:“当家的,巫山挺漂亮的,很多名胜,我带你游览?” 赵长河便笑:“混熟了?” “还行,绿林套路,哪里都差不多。孙教习在这地位也不错,还能照料大伙一把。”六子乐颠颠地带路:“到了这边气候那个好啊,兄弟们不知道到底窝在北邙那冰天雪地里干什么来着。” 赵长河婉拒了一群跃跃欲试的舔狗,跟着六子入了寨:“孙教习没有被穿小鞋?” “据说有一段时间日子不太好过,教内有些人排挤来着。教主虽然发话说了,教习尽心教学属于有功无过之事,教义宣讲不归教习负责,不许为难……说是这么说,但难免也疏远。” “嗯,疏远正常吧。我还怕血神教恶毒,真不分青红皂白处罚老孙,那大家的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六子笑道:“哪能呢,别说处罚了,就连这排挤疏远吧,后来慢慢的都没了。很多人态度不知不觉就有了好转,还有人悄悄跑去向孙教习求教来着,我听说连护法长老都偷偷去求教,他可比孙教习修行高多了……这是生生把孙教习当成了一个隐居的卖馄饨老头看待了。” 赵长河失笑:“大家的故事都是卖馄饨啊,没扫地的吗?” 六子:“啊?” “呃没事,你继续。” “然后教主其实内心也是高看孙教习一眼的,特许观摩不少核心秘籍,据说还允许参悟圣物。结果孙教习这一年修行也高起来了,突破了玄关六重,如今可不是传功长老麾下区区一教习了,已经被提拔做了圣教护法,如今就更没人敢说排挤的话了。” 赵长河听得心中颇为叹息。 并不是血神教里随便抓个传功长老麾下教习都有老孙的水平……老孙不但负责任而且那基本功是真的扎实无比,以前以为是常规,闯荡江湖这么久才发现其实绝大部分江湖人这方面真的很一般,不太重视的样子。 孙教习其实缺的是好的培养和进身之阶,若真能有资源栽培,何至于三十好几了才玄关四重? 世上天才其实不少,只是埋没很多,不管哪个势力都有这样的情况,更多的是连获取功法的拜师机缘都不一定有。 两人边说边一路上山,早有人先行上去通报了教内。 那边薛苍海正在和弥勒教使者谈事呢,外面守卫探头探脑,挤眉弄眼,有话就是不说。薛苍海很是无语地起身过去,挥手就是一个巴掌:“谁教给你的鼠辈行事?” 守卫委屈得要命,捧着脸颊压低了声音:“赵长河拜山。” 薛苍海一个咯噔,知道自己打错人了,守卫绝对是好心并且聪明,真被弥勒教使者听见了,很难处理。 何况赵长河这厮有当主人的面杀别家使者的习惯,王家门前、巴图军中,连着玩了两次,其中一次的苦主就是弥勒教。 薛苍海心念电转,回头对使者笑道:“本座有些要紧的私事要去处理一下,使者可先回去安歇,你我回头再谈。” 说完冲守卫们使了个眼色,示意绝对不能放使者出去看见赵长河,然后匆匆离开议事厅,飞速下山。 才下了一半,低头就看见下面山寨里欢呼震天,一群血神教徒围着赵长河,简直像是见到偶像来访似的。然后赵长河笑吟吟地挥手,一副“兄弟们辛苦了”的臭模样。 几个刚从北邙来的人围着他有说有笑地一路上山,瞧着态势是一路经过不同的寨子一路收拢小弟呢,瞧这前呼后拥的样子,这血神教你是教主我是教主? 这是来耀武扬威来了是吧?薛苍海气得磨牙。 正寻思赵长河来此的真意和态度,另一边山头又有人影急匆匆飞掠而来,不到片刻便抵达赵长河面前。 赵长河停住了脚步。 在无数山寨匪徒翘首仰望之中,赵长河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见教习身体康健,修行有成,长河不胜欣喜。” 连绵的山寨寂静无声,连跑来看徒弟的孙教习都没想过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大礼,一时之间傻在那里,连扶他起来都忘记。 上次古剑湖路上堵你,你也没这么礼敬啊。 远远望着的薛苍海略松一口气……按这个表现,起码不是来找事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赵长河仰首看向薛苍海所立的山头方向,仿佛早就知道他在那里。薛苍海心中再度一个咯噔……这样的五感,至少已在秘藏之门。 赵长河站起身来,平静开口,声传远山:“薛教主别来无恙……编外匪徒赵长河,拜山。” 第356章 薛苍海 薛苍海远远看着赵长河昂然拜山的样子,眼里也不禁露出欣赏之意来。 真有胆气。 如此豪情,男儿当如是。 血神教的汉子们崇拜赵长河,其实也是从纵横江湖的赵长河身上看见了自己向往的风采。除了嗜血这一点之外,哪个血神教的汉子不喜欢这种昂首阔步挥着大刀砍遍江湖的气魄,不喜欢这种单枪匹马身入魔窟大声拜山的豪情? 可惜大家做不到,反倒是从叛离教中的赵长河身上,看见了自己梦中的影子。 潜意识慢慢地把他当成自己在外的代表,不愿意再割裂为“叛徒”,都是出自这样的心态。 包括他薛苍海也一样。 这一刻他甚至都忘了避忌山寨里蹲着的弥勒教使者,悠然传音:“请赵少侠大堂相见。这么多人围着干什么,丢人现眼,都散了吧,横川带着来就行。” 孙教习躬身施礼:“是。” 赵长河倒也发现,除了洛家庄黑暗的火光之下见过一面之外,从来就没有好好照过面只活在传说中的薛教主,真人见了面其实还挺有气度的…… 选择在山寨正堂接待而没有进入教派密窟,这含义也有点意思。赵长河微微一笑,昂然上山。 孙教习在一旁低声道:“长河……” “嗯?” “你这次来干嘛的,能不能跟我打个底?” 赵长河笑道:“本来还真是想挑战一下教主的……不过要打到什么程度,并没有想好。” “怎么说?你还想打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我如果打赢了薛教主,取代他人榜七十一这破位置,我真不想要,感觉很丢人的,会被我老婆笑。” 孙教习:“你他妈……” 赵长河老实巴交地上山走路,他内心还真他妈是这样想的。 不过别人当然不会信,孙教习叹气道:“少来这套了,你连杀了教主之后怎么掌控教派都有了预先布置,对吧……” “喂老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得了吧,就你那点心眼子。”孙教习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低无可低:“北邙的人来了这里,许多人进谏教主不要给位置,就是怕有这样的一天。” “那教主还是给了位置?” “教主说,他们手持玄武尊者的介绍信来的……玄武尊者可比朱雀尊者排名还高,如果是四象教要他脑袋,早就没了,防来防去的徒惹人笑,不如磊落点。” 赵长河笑了一下,见面胜似闻名,薛教主好像有点意思,人家可不是谐星。 他磊落相待的玄武尊者,倒是挺谐星的…… 孙教习斜睨着他:“所以你真是那么想的?” 赵长河反问:“你还挺忠诚?” 孙教习沉默片刻,叹气道:“是。我在血神教二十年了,这是我家。” 赵长河上上下下地看了孙教习一阵子,忽地失笑:“确实有那样的预案,不过是有备无患,怕万一薛教主不可理喻,我来了这里要人给堆死,有自己人接应会相对好一点。但我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这个状况,我感觉挺好。” 说话间,正达最高的总寨,门口守卫有点狂热地向赵长河施礼,孙教习闭上了嘴,闷声带着赵长河到了正堂议事厅。 妈的这一路上守卫对堂堂孙护法的尊敬程度都比不上对赵长河……也对,潜龙第一的声望,是跟教主一级的,他老孙可没法碰瓷。话说回来,正因地位倒转,赵长河刚才居然还愿意对他单膝施礼,至今让孙教习如坠梦中。 满脑子浆糊地跟在赵长河身边进了议事厅,赵长河龙行虎步地大步入内,站在正中对着主座的薛苍海拱手一礼:“见过薛教主。” 薛苍海微微颔首:“请坐。给赵少侠奉茶。” 赵长河便也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下首客位上,有教众端上茶来,赵长河打量了一眼,啧了一声。 男教众……连做这种杂活儿都没有丫鬟,薛教主您真是爷们的榜样。 薛苍海也在抿茶,打量着赵长河,半晌才道:“教众拿赵少侠当自己人,在赵少侠心中是否觉得一群白痴东西?明明是一年前还在追杀的叛徒,这前倨后恭,是否可笑。” 赵长河道:“以前在古剑湖的路上,我和教习说过,除了方不平之外,血神教与我无仇,反倒有收留传艺之恩。大家还把我视为血神教代表的话,我是高兴的,这香火之情未曾断绝。教主不对我喊打喊杀,就很是感谢了。” 薛苍海不置可否:“喊打喊杀,我们在外打杀不了,你自己进来送倒是有机会。” 赵长河笑了一下,没回这话。 薛苍海也没继续,转而道:“赵少侠来此……该不会只是为了访亲叙旧?” 赵长河道:“确实想见见孙教习,好久没见了甚是想念。” 孙教习偏过了脑袋。 说了你自己信吗…… 薛苍海不动声色:“现在见到了,是否要安排个房间给你们师徒好生叙叙旧?” 赵长河:“……” 薛苍海自顾抿茶,不说话了。 其实就算最狂热的粉丝们,这会儿也该回过味来了,赵长河来者不善,大概率是要挑战教主的,薛苍海更是一开始就明白。 赵长河怕是真的在秘藏门前了,他要突破秘藏,走其他旁通之道就算再牛逼都没有意义,他的根本法是血煞功、血煞刀法,那他就必须在这上面求得突破,前来此地简直是必然。 但他赵长河终究不是朱雀,一个人到这虎穴,真打起来还想全身而退? 这是赵长河的胆色,薛苍海欣赏归欣赏,但当挑战对象是自己的时候,那可不乐意做踏板。 妈的你们小男女一个两个的,你压寨岳夫人拿我当跳板刷了一波世界声望,害我被人笑话到现在;你大舅子之前满天下找我,说不服气我能递补人榜他不能;好不容易这混账玩意儿自己上了人榜,总算消停了,递补上来的司徒笑又说不服气我在他上面,也在满天下找我。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我?都有病是不是? 现在轮到你了是吧? 赵长河也抿了口茶,似是很无所谓地道:“可能教主也看出来了,赵某此来,是欲寻秘藏之门。” 薛苍海淡淡道:“无论大家怎么看待你与圣教的关系,圣教核心功法也是不能外传的,感悟圣物之类的,阁下也没有资格。” 赵长河摇了摇头:“功法教主尽有,圣物教主抱着修行,时至今日教主却似乎也依然未破秘藏,可知这些东西最多不过辅助,不能太过指望。” 薛苍海怔了怔:“所以你想要什么?” 赵长河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教主很可能已经废弃了血神功,重修血煞功,才能突然得到乱世书的认可,递补上了人榜。否则以原先只能和岳红翎玄关八重时相比的战力,递补人榜是轮不上的。” 薛苍海脸色有点黑:“你后半句可以不说。” 妈的你们小男女坑我就算了,乱世书也坑我。好不容易暗中提升了一波,本来以为没人知道可以扮猪吃老虎,还没藏两天呢,递补人榜,天下皆知,玩你妈。 更气的是重修了血煞功之后,秘藏之门依然不得而入,煞气的反噬折磨还时不时要人老命,这一切值得吗…… 赵长河道:“薛教主应该也是在秘藏门前,面临和赵某一样的问题。赵某不看秘籍,不问圣物,只求与教主酣畅淋漓地对战一场,或许互相印证所得,双双步入秘藏之门。” 薛苍海差点笑出声:“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本座是个软柿子,想捏一下?” 赵长河很认真地道:“不,我觉得我还不一定是教主的对手,教主对血神教功夫的磨炼和理解,世间第一,我是抱着讨教的心态而来。” 薛苍海冷冷道:“那我又为什么要满足你?” 赵长河放下茶杯,淡淡道:“因为我是赵长河。” 薛苍海眯起了眼睛。 “血神之法,我不如教主。但触类旁通,博采众长,教主不如我。”赵长河慢慢道:“我失之于血煞不精,教主失之于过分沉迷。我相信,你我若能互补,秘藏之门就在那里。” 薛苍海心中终于跳动了一下。 预想过无数赵长河的来意,也很难想到这一款式。 是了,他不是一个后学晚辈在挑战前辈,不是一个叛徒在衣锦还乡。 这是一位正在踟蹰寻找宗师之路的武林名家,正在论道。 薛苍海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说我过分沉迷,基于什么?你了解过我的武学?” “此易知也。”赵长河道:“血神教修行之法,凶戾暴躁,杀人养煞,教主时至今日是否还在考虑,是这个世道限制了你,如果能让你找到大肆屠杀的机会,秘藏之门就破定了?” 薛苍海慢慢道:“继续。” 赵长河道:“然则教主难道没有发现,那位上古魔神的根本之意,不是杀人也不是养煞?那是神佛俱散的豪情霸道,是天地无我的斩我问心,是地狱如是的世界之观。天道死了,谁为天道?这位魔神临终之前考虑的,真的只不过是杀戮么?” 薛苍海慢慢站起身来,神色严峻至极。 赵长河伸手一触戒指,龙雀咻然在手,遥指薛苍海:“话到这里,已然说尽。薛教主……可想印证它?” 第357章 切磋开始 议事厅周边骤然紧张起来,守卫们浑身冒汗地看着拔刀的赵长河,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阻止。 这种好像和想象中的上门找事性质完全不同,还不如说是切磋。就像江湖上的长街邀战,万众瞩目,人们并不把这视为得罪,打得好了还惺惺相惜。 而这种在内部的邀战比长街相约还更隐私些,还先给了指点,言明了互相印证,这性质是真的无限接近于教派内部切磋了,内部切磋的胜负大概率乱世书都不闪的。 孙教习心中忽然冒起一个念头:这厮表现如此气度,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他其实只不过是不想因此取代薛教主这个排位,怕被老婆笑? 很显然别人不会想到这一层,此时的薛苍海心中真是触动无比,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道:“赵少侠若是不介意,你我可在大演武场切磋,让教众们观摩印证,各有所益。” 赵长河倒持刀柄,抱拳:“薛教主是位好教主。” 薛苍海微微摇了摇头,伸手示意:“请。” 旁边有教众急了,低声道:“教主,弥勒使者……” 薛苍海愣了愣,差点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也没大碍,弥勒使者在教派密窟里,是不会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他压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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