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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始暗红,色泽蜿蜒刀身,反倒又凝成了形似朱雀展翅的暗色花纹,从锈迹斑斑的低调感觉又变成了“古拙沧桑”,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能容许自己变得难看似的。 赵长河颇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没打算再去遮掩。 神器有灵,虽不是生命,也该尊重才是。 这些天的磨合,与龙雀越发亲和了,对刀本身的掌控也越来越熟悉轻巧。 谁都以为这么厚重的一把阔刀必然迟钝,甚至必须双手挥舞,就像当年梦中一样……然而…… 赵长河单手提刀,随意往下巴抹去,踏雪乌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几簇胡须掉落,下巴刮得干干净净,显出妙到毫巅的掌控力。 “磨刀已成,剑湖在望。”赵长河拍拍乌骓的脑袋:“越是靠近,别人越可能堵我,你怕不怕?” 乌骓鼻孔嗤了口气,眼有不屑。 “哈!”赵长河翻身上马:“走,最后一程!” …… 古剑湖畔。 “叮”!剑尖断折,韩无病捂着肩头伤口,持着断剑微退。 周围无数仇敌围困,他的眼神依然古井无波。 “别人说名字是反的……韩无病,我看你是确实有病。”有人不可思议地问他:“血祭故友,尽斩仇敌,洒然而去,何等风流?我们看见乱世书,试着过来看看,根本就没指望你还会在这里,结果这是什么?你居然留在这里不走?你这是在干什么?” 另有人接口笑道:“他可能以为自己杀了剑庐仇人,就没仇人了。” “新晋潜龙六十六,蠢到这个程度的吗?哈哈哈……”众人都在大笑:“你领了黑白两道多少赏金,杀了那么多人,真以为自己没有仇家!” 韩无病终于开口:“我在等人。” “等我们吗哈哈哈……” “不过是杀了一些虫豸,没有想到乱世书连这点事都要记录而已……引来了别人,事先没能料到。”韩无病慢慢道:“但那是韩某自己失了计较,与我所约之人无关。我既约了他,那就得等。” 众人的笑慢慢消失,个个不可思议:“只不过因为你约了人?在这等人?” “不错。” “哪怕死在这里?” “那就死在这里。” “如果你约的人压根就没来呢?后不后悔?” “那是他失了信,不是我。何悔之有?” 人们眼神都有点变了,有人不屑,有人欣赏。 但无论是不屑还是欣赏,仇家就是仇家,终归不会因为这点欣赏而留手。 氛围再度肃杀。 …… 不足十里之外,到古剑湖的一条必经小道上,几个人坐在竹林边上聊天打屁。 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神色微变,全都抽出长刀站起身来。 烟尘起处,赵长河衣裳褴褛,浑身尽是新沾的血迹,策马而来。 见到面前堵着的人,赵长河很是难得地愣了一下,勒马而望。 前方的人叹了口气:“你真的来了这里……” “嗯。” “你干嘛要来?” “与人有约。” 气氛安静了几秒,对方破口大骂:“你他妈是傻子吗?真为了这点寄吧事,你一路打了多少生死战,看看你身上的血,气都没喘顺呢,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过关斩将?” 赵长河默默下马,拍了拍乌骓,乌骓很灵性地一溜烟窜进竹林里去了。 赵长河背刀静立,叹气道:“你应该知道我的……” “知道?我知道个屁,我道你是聪明人,结果呢?散布一点烟雾有什么用,堵在古剑湖不就能堵你了,就和当初你送崔元央一样!不来就完事了,这都不懂吗!” 赵长河道:“因为薛教主这等身份不会傻不愣登的在各处守株待兔大半个月,会这么做的那肯定没啥身份地位,我能应付。” 来人抽了抽嘴角:“你再骂?” 赵长河继续叹气:“只不过我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上撞到您。” “哟呵还用上敬语了。” “我他妈不想跟你打架,你不会躲起来养老吗!” 孙横川:“……” 边上的血神教众额头也有点冷汗。 赵长河目光在对面的几名教众身上梭巡了一圈,奇道:“怎么这场面看着,是你带队诶?” 孙横川道:“是我上司丁护法带队,不过刚到就被夏圣女叫去打杂了,这里也就成我带队了。” “哦,那你们真打不过我……是你带队的话,我真不想打,大家打个商量,让让?” 孙横川简直气笑了:“你有几斤几两我岂能不知道?你也想打得过我,简直笑……” 话音未落,眼珠子就鼓了起来。 赵长河单手持着四尺阔刀,向右横指。 一人一刀,就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配着身上未干的血,那股气势直如龙虎,单是看着就摄人心魄。 孙横川都傻了,你这是刀还是门板?这刀是单手能用的吗? “我四重了,不是前阵子乱世书通报的三重。我的刀也和你想的不一样了,形态都变了,刀路更不是一回事了。”赵长河慢慢道:“教习,据说你也是四重,不是我夸口,目前为止,同境界的对手还没有一个在我刀下走过三合的,建议你不要试。” 孙横川:“……” 旁边终于有个血神教徒不耐烦起来:“就你这连喘气都没顺过来的疲惫,早就弹尽粮绝了还在这里装样,束手就擒吧!” 随着话音,一刀斜斩,劈向赵长河左肩。 赵长河便冷冷地看着他冲过来,直到刀将临身的那一刻,才忽然动了一下。 那教众的手腕忽然就被抓得紧紧,仿佛自己送上去给他抓似的。下一刻龙雀呼啸而来,恰恰停在他的脖子上,贴肉不动。 血神教众人雅雀无声。 这力量,这速度,这掌控力。 模子还是血神刀法没有错,但好像已经快要认不出来了。 孙横川的眼神变得非常复杂,即使看见乱世书刷了再多次、即使听见江湖风传得再离谱,在他心中这始终就是个自己手把手教学的小伙子,哪有别人传说的那么夸张啊……他内心深处还想着自己能活捉这小伙子,然后回去求情,让教主放一马…… 直到今日他在发现,这哪里还是心中的印象? 赵长河实际上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江湖新星,长刀之下人头如雨,潜龙榜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在同级之中,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那才是潜龙啊…… 孙横川颇有一种孩子长大了把爹给打了的感受,却又觉得非常有面子,这种心情复杂无比。 赵长河放开刀,一把将那教众推了回去:“血神教与我无仇,反倒有收留之恩,我与血神教的所谓恩怨,无非方不平一人,哪怕教习不在这,我也不愿意杀其他血神教众,赵长河此言,望各位传达薛教主。就此别过。” 话音渺渺,人已腾身掠过众人头顶。乌骓从竹林之中斜窜出来,赵长河翻身落下,恰好坐在马背上,眨眼之间人马远去,空余尘烟。 剑湖之畔,韩无病断剑已经尽是血色。 人伤,剑折,以寡敌众,他的剑下依然杀了好多人,围攻的仇敌们有些心惊肉跳,却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逃离。 他的剑太快了,单打独斗几乎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 不趁着此刻他筋疲力尽围而杀之,将来就是所有人的噩梦。 “铛!”一柄重刀袭来,韩无病筋疲力尽,腾挪不开,只得横剑再挡。 已经断了剑尖的长剑再度断折,手中只剩匕首一样的长度了…… “韩无病,你确实很强……但也到此为止了,九泉之下再去等你约的人吧。”刀客狞笑一声,横刀再斩。 马蹄声由远而近,骏马长嘶,声若龙吟。 刀客愣了一下,转头看去,一条大汉横刀跃马,冲阵而来。 手中阔刀起处,阻路者剑断头飞,衣甲平过,鲜血喷涌。刀客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重刀,忽然觉得这他妈还叫刀吗? 围攻者早已乱成一团:“来者何人!何故捣乱!” “老子风霜雪雨,千里突围,只为一个约定。妈的到了这里人被你们砍了,老子这个月白干了?都给我滚!” 浑身浴血手持断剑的韩无病看着同样人马浴血的赵长河,一直板着的死人脸忽然笑了。 赵长河回首而望,第一句话一定要说:“谁他妈告诉你两千里也叫千里的?” 韩无病指着他辛苦地笑:“你刚才自己也这么说!” 赵长河:“草!” 远处树梢,夏迟迟衣袂飘飘,悄然静立,微微一笑:“两个傻子。” 第88章 剑湖城 赵长河的冲阵彻底压垮了围攻韩无病的仇敌。 原本就被韩无病以寡敌众杀了那么多人,硬是撑着一股气,觉得韩无病已经强弩之末了非杀了不可才咬牙继续。 结果这边一个猛男跃马冲阵,光是那刀的气势都能让人两腿发麻,还打个什么打…… 没有人注意到其实赵长河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全都再无战意,一个个发声喊,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赵长河本以为要有一场苦战呢,见状提着刀自己都有点傻眼:“我这么吓人的吗?” 韩无病笑:“不错,你是很吓人。” “一群傻逼,敢围攻玄关五重的,被一个四重的吓跑了。嗤。”赵长河下了马,疲惫地随意坐在地上:“喂,距离立夏还有几天?” 韩无病也虚弱地坐在身边,算了一下:“还有七天,你来得很早。” “七天。”赵长河转头打量了他一阵:“你这伤七天养得好不?” “基本都是皮外伤,看着血淋淋其实有好药的话很快就好了,三天足够。” 赵长河有些蛋疼地咂咂嘴:“也就是说,等你伤好了,我们没事干还要在这硬熬四天?这立夏来得有点迟……呃……” 一句话想到了自家女朋友,便不说话了。 偷窥的夏迟迟忽然就变得笑嘻嘻。 韩无病哪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停了话头,便道:“多等四天也没什么,剑湖城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可以逛逛。或者如果你想找剑……哦,你用刀的,应该没兴趣。” “就算我用剑也没兴趣啊,央央都说了崔家找不到,那谁还能找到,凭刚才那群傻逼吗?”赵长河道:“你剑断了?我劝你也别找了,去城里买把好的就是了。” 韩无病道:“我本就不打算找。” “那行。”赵长河站起身来:“上马,带你去城里歇着先。” 韩无病也不矫情,直接上马。 天知道两个看似交情不错共乘一骑的人,双方打的主意是几天后要决斗。 更奇葩的是,从始至终两个傻子都没想过,人既然都到了,所谓比武时间还不是由自己商议着改的?想提前几天就提前几天,为啥非要等立夏啊…… …… 剑湖城。 很早年前只是一个湖畔小镇,现在不用多说,是个超级大城,比这边的州城都要繁荣,但与别处城市不同的是,体制规格好像还是个镇似的,没有城墙,没有守卫,没有入城税。 于是越加繁华。 赵长河打马入内,好奇宝宝似的正在打量街景与清河相比如何呢,没走多远就是香风扑鼻,一个涂脂抹粉的老鸨凑上前来:“哎哟,这位公子,要不要来我们万花楼歇息?我们的姑娘是全城最漂亮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赵长河:“……有唐首座的琴棋书画精么?” 老鸨瞠目结舌:“那没有的。” 赵长河点头:“那就算了,再去练练。” 韩无病笑出声来。 赵长河策马往前,口中道:“这里青楼牛啊,我们一身的血,她们一点不在意,还拉客。” 韩无病道:“你再呆两天就知道了。” 不用呆两天,赵长河现在就知道了。 前方又是青楼,门口直接有人在打架,等赵长河想过去看个热闹,都已经打死人了。 几个龟公出来把人抬走,青楼继续营业,仿佛无事发生。 这回轮到赵长河瞠目结舌:“这里的衙门在干嘛?” 韩无病悠悠道:“这里的规制还是个小镇,谁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那这么繁华,税怎么收,好特么浪费啊。” 韩无病也瞠目结舌,我就是个江湖客,我不知道啊。 赵长河头疼:“那有没有镇魔司?” 这个韩无病倒是有数:“面上不设衙,实际当是有的,不知道哪栋民宅甚至说不定哪个青楼赌坊就是呢。” 赵长河点点头:“你之前住哪?” “我之前不住城,怕你找不到,就在湖畔竹林里墓边搭了个庐。” “也就是说随便找个地方就行?”赵长河瞥眼见到街尾有个较大的客栈,老大的牌匾挑着“宾至如归”,有人牵马从侧门往后,看似后面有养马棚。便直接过去:“那就这里了。掌柜的,有没有独院包一个?帮我的马养好。” 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有眼光,我们这里有最好的马棚,最好的草料!我说的不仅是马,还有床上用的马,也是最好的草。” 赵长河:“?” 韩无病:“……” 小二察言观色,笑嘻嘻道:“客官想找无马的?那是找不到的,大家都有,你没有,怎么揽客?嗐,出门在外,来都来了……” “行了行了。”赵长河心知可能这里想找个无马的真找不到,便道:“有独院吧?” “有有,客官这边来,先歇着,我这就去让姑娘们过来,给客官相马。” 赵长河没好气道:“不用,我们要清净,别让无谓的人打扰。” 小二目光滴溜溜地在赵长河与韩无病身上转来转去,露出暧昧的笑容:“我知道了。” 赵长河愣了一下,小二已经退了。 他木木地转头看韩无病:“他这什么意思?” 韩无病面无表情:“没有意思。” “草。”赵长河指着独院边上房间:“滚滚滚,我风评都被你败了,晦气。” 韩无病板着脸进了屋,妈的这要是真传出去,你风评固然败了,老子风评就没坏? 听说和赵长河沾上的女人风评都会变得不幸,不料连男人都逃不过啊! 话说回来了,这赵长河一副江湖草莽的山大王模样,却原来这么纯的,连青楼姑娘都不敢碰,看着脸都有点红。 韩无病有点好笑,他看似冷漠,其实江湖寂寞之时都去青楼解决过,想不到人人以为匪类的赵长河,却居然是最纯洁的江湖客。 正抹伤药歇息呢,韩无病耳朵忽然一动,伸手握住了断剑。 院外有极轻的脚步声,他的敏感性甚至还能闻到一点香味。 外敌?还是…… 韩无病悄悄从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却是一个极为优美的女性背影,正盈盈站在对面赵长河屋外轻轻敲门。 屋内传来赵长河没好气的声音:“妈的说了不要扰人清净,快滚!” 那女子轻声细语:“知道客官不好女色,所以兄弟换上女装给客官爽爽啊。” 韩无病汗毛倒竖。 更加汗毛倒竖的是,对面屋里简直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听着连桌子都撞了,紧接着屋门“砰”地打开,赵长河探出脑袋,露出极为惊喜的神色。继而有些警惕地看了他韩无病的屋子一眼,忽地伸手,一把将那“女装兄弟”拉进了屋里。 韩无病抱膝坐在床边,觉得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比被围攻还要危险。 本以为大家都是风评被害,想不到你是真的! 第89章 选择死法 实际屋中的场景和韩无病想的不是一回事儿,甚至和赵长河所期待的也不是一回事。 在关上房门的第一时间,他只想用力抱过去,亲吻她,告诉她阔别半年很是思念。 可是手臂刚抬起,看见夏迟迟似笑非笑的眼神,赵长河竟然僵了一下,抱不过去。 刚刚半个月前,还抱着另一个小姑娘,说等赵大哥三年。 如今再见,似已无法问心无愧。 而她的眼神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似笑非笑的远不如自己这么激动欣喜——不知道江湖再遇,是否已经忘却? 夏迟迟笑吟吟道:“怎么了?豪情盖世的赵大哥?怎么看见个女人就哑巴了,脸还有点红?” 完了,这话里的酸味儿,估计飘到湖边去了,她是怎么知道央央怎么喊自己的? 赵长河搜索枯肠,想要找一句合适的话,却骤然发现眼前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赵长河可悲地发现现在自己对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一剑自己好像能闪……是自己与潜龙十三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呢,还是迟迟这一剑手下留情? 但他终究没有动,任由这一剑架了上来。 察觉不出迟迟的杀机,龙雀也没有反应……但能看出她眼里的恼怒,那还是别反抗得了,抱头挨顿揍好点? 夏迟迟感应到了他本能想要闪避的迹象,却又生生忍住任她架剑,“呵”了一声,悠悠道:“你的江湖警惕就这样?任由外人随意进门就算了,连剑架过来了还不闪不避,谁给你的自信我不会杀你?” 赵长河脱口道:“谁说你是外人!” “哦?我不是外人,那崔元央是什么人?” “央央那事儿……”赵长河本来想说我本是拒绝的,我跟老狐狸说了我有女朋友,要对得起她,结果被老狐狸绕成现在的德性。 可转念一想,也许之前是被绕了,但后来自己终究还是陷入了央央的可爱里,哪怕依然是疼爱远超欲望,央央几乎等于任君采摘了自己连她小嘴儿都没碰,可这是什么值得辩驳的事么?自己确实存着等她长大的念想,那就确实是出了轨。 想到这里,也没再辩,低声承认:“是我不对,没把持住。” “女追男隔层纱嘛,何况崔元央那么可爱,又那么有钱。”夏迟迟悠悠道:“换了我也一样要了,怪不得赵大哥的嘛。” “不是,我……” 夏迟迟手里的短剑微微用力:“所以我是外人了。现在本座是血神教上级教派圣女,替下属教派清理叛徒。看在你我一番交情,可以破例让你自己选择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 “……比当初水帘洞里那种啃法更用力一点,憋死我行不行?” 夏迟迟冷冷道:“你如今一个教派叛徒,还真想与圣女重温旧梦?不好意思,做圣女需要断情绝欲,全心奉神,我已经忘了你。此番来找你,就是彻底了却之前的孽缘,正好你也有了新欢,本座再无所碍。” “洛七……” “……我叫夏迟迟。” “迟迟。” 夏迟迟憋着脸,怒目而视。 “血神教是四象教下属,什么时候轮到上级堂堂圣女跑出来帮他们清理叛徒,他们配吗?”赵长河叹了口气:“是不是来找古剑的?需不需要帮忙?” “……”只这一句要不要帮忙,就几乎把夏迟迟竖起的心理屏障哗啦啦击了个粉碎。她咬着牙,切齿道:“我手下无数,个个玄关八九重,地榜人榜都听我之命,要你装什么样!” “外人以为你当上圣女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我知道这半年来你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好过的。”赵长河低声道:“全然陌生的环境,行事阴暗的魔教,身边并无真正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夏迟迟大声道:“我有!” “他们听你之命是教派机制,一旦你行差踏错,哪怕只是区区找男人这种小事,都可能导致众叛亲离。还不知道是否有嫉妒你的位置,暗中切齿要把你拉下马的人……你如履薄冰,甚至未必有在北邙睡得安心。”赵长河叹了口气:“我想明白了,你今天甚至不该来见我的……” 夏迟迟定定地看着他,再也没说什么。 他说得对,自己来见他,实在是按捺不住的思念,冲动之举,本来不该来的…… 否则为什么总是躲在树上偷偷看,理由还是观察叛徒…… 可是实在忍不住啊。 自己一走,就有岳红翎。他出了江湖,就有崔元央。 阔别半载,自己没有忘他,可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 其实教派的渗透力很离谱的,崔家内部有四象教的人,夏迟迟虽然不知道翁婿谈话这样的细节,却从别人的描述可以知道赵长河对崔元央多半还是疼爱居多,和当初自己那种关系好像不太一样……可还是难受。 因为崔元央真的比自己适合赵长河……她只不过是一个不能动情的圣女,要拖着人终生么?崔元央善良可爱,家族鼎盛,能给他的助力可比自己这种情况大得多了。 是不是本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但就是很生气,就是忍不住,就是想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问你个薄情无幸的家伙打算怎么死! 可是天知道,在古剑湖看见他的时候,自己心里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惊喜……以至于明明不该来见他,还是来了。 然而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说的却是,要不要帮忙。 一如当初,在风雪冰天之中疲惫而归,看见的是家中尚有余温的饭。于是如箭穿在心里,再也闪不开。 夏迟迟木木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拿开,又轻而易举地抱了过来。 实力超他一截的夏迟迟,居然没能闪开。 堂堂潜龙十三,如此不堪一击。 直到被他拥住,夏迟迟还有片刻的留恋,然后才悚然惊醒,推着他的胸膛:“被人知道,你我都要死。” 赵长河拖着她的手,把短剑往边上平举,然后取下龙雀,过家家似的在剑上“叮叮叮叮”地砍:“看,这是圣女在和叛徒打架。” 夏迟迟差点被逗得笑出了声。 “迟迟。”赵长河一边过家家地砍剑,低头看向夏迟迟的眼眸却变得炽热无比:“不管你怎么看我,不管怎么觉得赵长河负心薄幸,但我真的,自你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过那样的亲热……我心中女朋友一直是你,始终在等着再见你的那一天,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你……” 夏迟迟脑子里空空的一片,她不知道赵长河亲没亲过岳红翎崔元央,但心中觉得好像是真的。 他到现在,连青楼老鸨拉客都脸红。 是吗……他一直在等我。 等到惊觉,唇已经被堵住了。 刀剑依然叮叮乱响,他的左手箍着细腰,箍得如此之紧,吻得如此霸道。 他好像真的憋坏了……夏迟迟迷迷糊糊地想。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多少个午夜梦回,那触动了心弦的男人,那激烈霸道的拥吻,反复回荡,未曾或忘。 只可惜呀……明明是自己的男人,此刻却如偷情。 “她们侠女清高,贵女矜持,憋坏了长河……我就是个魔教妖女,我就偷情怎么了!”夏迟迟闪过这样的念头,终于闭上眼睛,热烈地迎合。 “反正是让他选择死法,憋死他也是算的!” 第90章 迟迟的任务 如瞎子所言,如今看似江湖纵横的赵长河,心中一直还是有所抽离,现代大学生的观念在潜意识里从未消退。 比如固执地认着自己和夏迟迟的男女朋友关系,哪怕当时双方压根没这么说,他觉得就是了。 于是心中的女朋友一直是夏迟迟,无论对岳红翎还是崔元央,他都没有起过什么念头。只有面对夏迟迟的时候,心中就放开了,觉得这是我的女朋友,我是可以亲她摸她的。 甚至可以那个的。 察觉到夏迟迟并没有因为做了圣女与这半载阔别而忘却旧情,赵长河心中不知多么欣喜,只想用力抱着她,尽情地宣泄这久别重逢的激情。 双方意乱情迷,气氛逐渐升温。 “哐”的一声,房门被撞开,韩无病拎着断剑冲了进来:“如何有刀剑声?我来助……呃……没事了,你们继续。” 韩无病一步一步往后退,却见妖女穿窗而出,凌空远去,空中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好一个叛徒,居然还藏着帮手,且寄下项上人头,来日再取!” 声音渺渺,人已不见。 “嗖嗖嗖!”不少四象教高层从远处飞掠而来:“圣女可曾吃亏?是否要我们……” “不用!”夏迟迟面色通红,看上去“气得不轻”:“这叛徒的命是我的!谁都不许擅自出手!” “……是。”众人互相看了眼,心中倒是松了一大口气。看来关于圣女会不会余情未了的猜测可以休矣,这都恨得咬牙切齿了,眼里的气恼可不像装的。 也难怪,圣女可是目睹他和崔元央抱来抱去的,活该。 不过这赵长河与韩无病还挺厉害的啊,状态都不佳,联起手来居然真能逼退圣女,这实力还得重新评估才是…… 那边韩无病小心地退到门口,他觉得对方说的话怎么怪怪的呢,你们刚才难道真是在打架?用嘴巴打的吗?我是不是过于疲惫,眼睛看花了…… 不过好歹可以证实一点,那个真是个妖女,不是男的穿女装,嗯,没事了。 韩无病深深吸了口气:“那个,赵兄,不打扰休息了,有妖女偷袭可以喊我……” 赵长河简直想把他活活掐死,恹恹道:“没事了……还得感谢韩兄惊走了妖女。” 韩无病觉得他这话简直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讪讪退回了屋子里。 赵长河弓着身子退回床沿,一屁股砸在了床上。 话虽然咬牙切齿说的,但其实也有几分真。激情之中忘乎所以,冷静下来就知道夏迟迟如今的处境可真不适合跟他在这偷情,一旦被什么魔教长老找过来看见了,就真完犊子了。 从迟迟离开时的言语可知,她应该是已经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了,韩无病的打断该说确实是帮了个忙,而且人家确实也是出于好心……可怎么还是很想揍他呢…… 立夏之日,你给老子等着! …… “圣女,经过这些天研究,祭剑之事有眉目了。” 回到四象教在此包的民宅,夏迟迟高居主位,有些心不在焉地听汇报:“嗯,说说。” 长老汇报道:“圣教历年记载推断,真正古剑显形,应该与时令相关,多次探索之后,锁定的是立夏,这点大家已经明了。” 夏迟迟颔首:“不错,这便是我们这次前来的原因。” “然后还需要相关祭典,让剑认可,才能显形。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古剑在最后时刻脱缰,杀人而遁,之前明明认可,却忽然翻脸,这点大家始终难明其因。若是不搞明白,多少次也是功亏一篑。” 夏迟迟道:“所以这次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长老道:“我们探访了所有死于剑气的历代寻剑者消息,终于发现了一个共性。” “哦?” “它杀的好像全是负心薄幸之辈、无义背诺之徒。” 夏迟迟终于认真了起来,坐直了身躯:“当真如此?” “是。”长老有些尴尬。 四象教是魔教,不管怎么自命神圣正统,行事也是阴暗风格,恶事做了不少。在这环境里厮混,谁敢说自己多么有情有义、守信重诺?便是觉得自己没别的优点,也就挺重承诺的那类魔徒,也不敢多自信,万一古剑不认呢,谁敢拿脑袋去赌一下? 连夏迟迟都有些尴尬,负心薄幸的话,她有自信自己肯定不是,这辈子就喜欢了一个男人,哪怕教派并不允许,此情深藏,至少至今还没有改变,刚刚还亲亲呢。 但无义背诺之类的事,她倒真做过。半年了,魔教妖女嘛,哪有没坑骗过人的……承诺这种事对魔教妖人妖女来说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此时夏迟迟心中泛起的却是之前树梢上看见的场面,那两个对视而笑的傻子,这俩倒是真的守义重诺,无可指摘。 尴尬的是,其中自己喜欢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负心薄幸的,好像说算也算,说不算也说得过去,谁知道古剑怎么判定……真让他去了,要是被古剑砍了可没处说理去。 哦,怎么想到这里去了,四象教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参与,想这个干嘛。 另有长老叹气道:“圣教兄弟当然都是有情有义、守信重诺的。但我们一来并不确定古剑是否还有别的憎恶,二来也不好拿大家的命去赌古剑怎么想嘛,这事岂不是做不了了?” 夏迟迟听得差点没笑出声,很好,果然不要脸,不愧是我青龙护法。面上却一本正经道:“正是如此,诸位有什么主意?” 有人犹豫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行祭礼者倒是未必要符合古剑要求,关键是最后取剑之人。我看可以这样,我们依然设祭礼,另外忽悠一个外人来取剑,便是死了,大不了明年再来;如果成功,就夺了走人。” 众人皆颔首:“钱长老言之有理。” 嗯,教中兄弟确实守信重诺有情有义。夏迟迟听得越发想笑,懒懒道:“那你们认为谁比较合适?” “韩无病。当前湖畔,不做第二人想。” 明明自己也觉得赵长河未必合适,更不可能忽悠他来送,可夏迟迟听了这话还是很不爽,凭什么说不做第二人想,我家长河不好么? 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赵长河呢?此番千里奔赴,只为一诺,也是信人。” 那钱长老瞥了她一眼,又偏过脑袋。 那脸上就写着这事您问我?您为什么想要他脑袋自己没数吗? 被人当作惨遭始乱终弃的女主角的夏迟迟银牙咬得咯咯响,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韩无病不好忽悠,你们先试试,与此同时找找其他备选,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众人应诺:“是。” “另外,感觉近日镇魔司加强了人手,区区一个青楼,连人榜强者都来了,不知何故。”夏迟迟神色凝重起来:“如果是朝廷要这古剑,我们这次就先放弃。” “不至于吧?朝廷要的话何必这么隐秘行事……何况他们不同于我们有神之指引,找不对路的,否则早也取走了,何至于任由古剑湖人来人往。” “不可大意,留心谨慎为上。这是本座第一次重大任务,不容有失!” 第91章 她来了 三天时间一晃即过。 这三天里赵长河与韩无病为了养伤足不出户,除了韩无病去铁匠铺随意买了把新剑之外,其余连吃饭都是叫小二端屋里,也没再惹上事端。 血神教那边不知道是赵长河最后留下的那段话起了效果呢,还是夏迟迟说谁都不许抢他狗头的效果,总之明知道他在剑湖城也没人来找事。其他不知是崔家还是听雪楼的仇敌也没再出现,三天下来风平浪静。 很有趣的是,这两个人在这三天里连一句话都没说过,韩无病不爱说话,赵长河则是看见他就臭脸,然而两个人的交情反而好了起来。 因为每天赵长河在院子里练刀,每次跨出房门,就看见韩无病也出来练剑。 那种感觉颇有意思。所以说得到男人的友谊挺简单的,只需要看见有人和他喜欢同一个游戏或者追同一个番。 两人各自分个地盘练刀练剑,练习自然不会漏出什么绝技,但大家眼力都在,看得出门道。 单论基本功,赵长河必须承认,韩无病比自己扎实。 基本功需要的不是聪明颖悟也不是体质根骨,从来都是需要长年累月打磨积累的。如果都是这样坚持每天在练,那么他区区练了半年,又如何比得过别人十年?之所以以前比别人强,那是众生碌碌,少有人一直刻苦,大多都已荒废多时罢了。 同样出剑,为什么韩无病比别人快? 因为单是怎样把剑最快速度从剑鞘中拔出来、并且直接形成不同角度的攻击,韩无病每天都要这么练个几百次,单这拔剑已经十年。 而韩无病修行比自己高,对剑法的理解领悟、悟性资质、实战磨砺,也绝对不会比自己差的,虽然他很可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剑法绝学,可自己的血煞刀法也不是多顶级…… 由此可见,与潜龙榜上的优秀同辈人对比,自己其实没有任何优势。 赵长河发现,自己长期欺负的好像真的都是菜鸡。岳红翎对练不算的话,这好像真是第一次和潜龙榜上的人约斗……而且很有可能会输。 习武时间太短了……哪怕以后洗经伐髓可以找到宝物弥补,这时间的积累依然是弥补不了的。 如果要赢,可能得靠大夏龙雀之威。惯做老六的赵长河老脸也不禁有点红,毕竟是比武,和以前性质不同,靠兵器之利感觉胜之不武。 其实他不知道,韩无病看他练刀,心里也是挺佩服的,半年,这水平,简直不可思议。 还没开打,便已惺惺相惜。 “唰!” 一刀一剑几乎同时收起。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笑。 赵长河道:“伤彻底好了吧?” “嗯。”韩无病话依然不多。 “那今天出去逛逛?说是剑湖城有点东西,结果还是一直憋屋里,白来一趟。” 韩无病道:“你去便是。” “你之前随便买的剑,只为了不至于手头没剑用,总不会真打算用这铁匠铺一两银子一把的玩意和我打?”赵长河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走吧,搞把好剑再说,我看你也不是没钱。” 韩无病:“……很久没开张了,确实没多少钱。” “我有,走走走。” 韩无病奇道:“你又没营生,哪来那么多钱?” “之前吃的软……哦,崔家为了表示我救了元央的谢意,给了不少程仪,我嫌重没要太多,就拿了些可以通兑的银票。” 韩无病转头看看院里的马,又看看他背上的刀,最后看了眼他怀中疑似藏着的银票,面无表情。 当时老子也在,怎么没想一起送送? 但他没有拒绝赵长河打算送他剑的提议,真的跟赵长河一路出了大街。 剑湖城多方荟萃,鱼龙混杂,兵器铺显然是很多的,算得上好刀好剑的也并不少。韩无病在各家兵器铺地逛了半天,眉头紧蹙。 以往他对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要求,但这次遇上对手好刀,被斩断了剑,是个很大的警醒。而且这赵长河的刀离谱得过分,再用一般的剑确实不好打,他知道赵长河带他出来买剑的用意,就是不想占兵刃便宜。 老赵确实是条汉子,韩无病很承情,也不打算跟他客气钱财的事,命都算是他救的,还差这点?男人多的是还人情的机会。问题就是能匹敌他这刀的剑实在没法找啊,哪怕降几档,大部分靠游斗,只求偶尔必要的时候能招架几次不会断的,恐怕都很难找。 赵长河也在那问店家:“就这?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 店家看了看他背上的刀:“虽然不知阁下这刀的材质,单看这块头……如果二位之意是要跟这刀能对上的,那建议还是去找把玄铁重剑吧,找这些长剑有锤子用?” 韩无病:“我不会用重剑……” “你们还真是为了和这刀对上?”店家不可思议:“你们要打架?然后他帮你买剑?” 韩无病点头:“是。” 店家看了看赵长河,嘀咕:“傻鸟。” 赵长河:“你懂个屁……算了,我们分头找,城这么大,不信就这几家店。” 韩无病点点头,两人左右分头而行。 赵长河自己倒也想逛逛街,说是这种城很好玩的……结果才刚逛出街角,就迎头看见了一个熟人,镇魔司武维扬。 “看赵公子的模样,是要找一把好剑?” 赵长河叹了口气:“不要告诉我你这是一路跟着我?还是在我客栈门口蹲了三天?” 武维扬笑道:“不瞒赵公子……虽然不是武某亲自盯,倒确实有下属在盯着,听说二位出门了,特来一会。” 赵长河道:“虽然我们想找一把好剑,但真不想找镇魔司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武维扬笑道:“赵公子这是怕欠镇魔司人情?” “只是不愿意多牵扯,官府的事最是麻烦,我怕头疼。” “那赵公子还放言让唐首座亲自来见你?” “因为她不可能来所以才能口嗨啊哈哈哈……” “可她来了。” “?”赵长河的笑声都截断在喉咙里,瞪大了眼睛:“她没事干的吗?京师到这里多远啊!” “老实说,武某也不理解。”武维扬叹气道:“既然她来了,并且是赵公子亲口所邀,是不是该去见见?” 赵长河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走吧。” “赵公子请。”武维扬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带路。 赵长河默默跟在后面,颇有些头疼。 皇家之事,自己一直回避,不管崔家老狐狸怎么明着暗着的暗示,自己从来没有回应,就是因为这事实在麻烦,一旦牵涉就再无江湖潇洒。 但这不是一直躲避就可以的……既然唐首座真能不远千里亲自来访,诚意是有了,总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正这么想着,武维扬停下了脚步:“到了。” 赵长河抬头一看,人都傻了。 这特么不是自己那天问“琴棋书画有唐首座精吗”的那个青楼吗!你告诉我这是镇魔司! 算算自己从头到尾口嗨过唐首座多少东西…… “唐晚妆得不到的男人。” “老子不但是匪类,下次觊觎的说不定就是唐晚妆!让她洗干净点等着!” 再加上这个把她和青楼女子对比。 这次见面……是不是会死得很难看啊…… 第92章 唐晚妆 好在进门不是走的青楼大门,否则被谁看见回去跟夏迟迟说一句“赵长河进了青楼”,赵长河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从后门进去,倒是看不出青楼模样。后方是一片小竹林,林中露出竹楼一角,芬芳宜人,僻静清幽。偶有虫鸣鸟啼之声传来,应和竹楼之中一缕琴音,明明是朝廷大员,这空谷幽居的味儿却是满溢。 竹林四处都隐着劲装大汉,看见赵长河入内,个个虎视眈眈。 赵长河看也不看,举步上楼。 脚步声踏在楼板上,到达门前的一刻,琴声便止。 赵长河立足门外,看着里面的女子。不知为什么,赵长河所认识的高位者待客都不喜欢用仆从,当时崔文璟一个人在亭子里等他,如今唐晚妆也是独自一人静坐竹楼。 她此时已经不是初见那般厚厚的貂裘,一身素衣长裙,长发垂腰,仙姿淡雅。只是面色依然苍白,眉间仍有愁态,也不知是病未大好还是心事重重,看着却更增气质。 唐晚妆纤手停弦,转头见赵长河站在门口,微微一笑:“请进。” 这一笑便如雪中弱梅轻绽,于是春风意暖,遍地花开。 赵长河自以为钢铁直男的心都禁不住跳了一下,暗道这女人真的漂亮,漂亮得让人根本无法把她与镇魔司首座这样的职务联系在一起,那病弱仙姿更是无法想象出当时那挡在朱雀尊者面前令其忌惮无比的实力。 然而那是自己亲眼所见,当时害怕的反倒是她会一剑杀了自己这个“背主之徒”。 半载重见,已如隔世。 赵长河进了门,唐晚妆也移座到了茶几边上,素手沏茶。 赵长河安静坐在对面,茶香袅袅,水雾蒸腾,对面唐晚妆的模样在雾里更加缥缈,如云端仙子,捉摸不清。 赵长河一肚子话想说,都说不出来,一肚子诗情画意,却没文化想不出一句诗,只剩沉默。似乎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再怎么躁动的江湖味都会随之安静下来,于是江河浪涌渐息,在夕阳里静谧东流。 唐晚妆也在看他。当时那青涩却又桀骜的少年,如今身负长刀端坐于前,桀骜仍在,青涩已褪,势如虎踞。 她端上茶杯,笑道:“赵公子何不出言?莫非在怪晚妆当初通缉么?” 赵长河“啧”了一声:“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氛围,就是不让人大声说话的。” 唐晚妆笑了笑:“真江湖匪类,只会说这娘们好看,洗干净点等着,又哪来的氛围意境不便大声?” 赵长河:“……” “赵公子是读过书的,所以才感觉竹林意境,夕阳江水。”唐晚妆道:“说不定肚子里还有诗,只是不肯言。” 赵长河索性道:“其实诗倒有……不过说出来,或许和洗干净点等着区别也不太大。” 唐晚妆并不以为忤,反倒有点好奇地问:“愿闻其详。” “我若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舔你?”赵长河没好气道:“但我自己也很恼火,因为刚才似乎还真是这种感觉。只能说人漂亮真的是作弊,老子对你本来有点气,结果发不出来,反倒有些气弱似的,真火大。” 唐晚妆没理会后面那些话,低声重复了那句诗,眼里有些惊奇。 赵长河奇道:“这句典籍里不是有吗?你在惊奇个锤子?” 唐晚妆笑而不语。 典籍里有,和你真会从浩如烟海的典籍里背出诗句,这是两回事;背了诗句还会用在自己的心情里,这又是另一回事。 这位的“读书人”气息,只一句话就尽显无遗,做出再多江湖匪气都遮掩不去。如果说成年后才紧急读书,半年内养出这样的气息可比半年练武达到潜龙八十八还难。 他真的生在乡村赵厝? 她想了想,只是道:“那你现在为何又敢说了,还越说越直白?” 赵长河道:“话匣子既然拉开了,也就破了那意境,自然无所谓了。所以建议以后你装个哑巴坐在那弹琴最好,什么朱雀白虎的,可能看见你转头就走……哦,不行,她们都女的,可能不吃你这套,想撕了你那张脸的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说到这里心有戚戚,如今白虎是迟迟,要是知道自己私下来见这么漂亮的女人,撕了她的可能性是真大,或者撕了自己。 这女人是真他妈漂亮,赵长河怀疑如果乱世书有排绝色榜,这货会不会是榜一!可惜乱世书不是真正为了乱世而生的书,只是天书记录人间武事的一页,如果谁真打算乱世的话,感觉搞个绝色榜排行会更乱。 心念闪过,唐晚妆正在说:“所以赵公子确实是对晚妆有气吧,因为通缉令。” “倒也不是,上通缉令当时是我有心理准备的了,当着朝廷首座的面杀人,不被通缉才叫见了鬼,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怪你有什么道理?你愿意撤销这个通缉,说来我该道一句谢才是。对了,把我画得不错。” 唐晚妆眼里笑意更浓,看着赵长河的模样颇觉有趣。 赵长河说着终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被烫着似的咂了咂嘴:“我只是不想自己像是一个棋盘上的子,上面另有天上人俯瞰,时不时投下一枚新子,看着棋盘变迁如同看着一幕幕有趣的猴戏。你也如此,还有另一个人如此。说来她比你过分多了,所以我的怨念都在她那,对你的气有是有点,所以经常出言不逊,但真说什么讨厌也说不上。” 唐晚妆也不去问另一人是谁,也不为自己之前的观察行为辩解,只是盈盈举杯相敬:“既是如此,晚妆向赵公子赔个不是。” 赵长河真是有气也发不出来,闷闷地抬手碰杯:“我对你说了几次乱七八糟的话,也向你道歉,不要与我这粗人计较。” 见面之前觉得不知道怎么死,其实就这么简单。当对方有其气度、志向高远,自不会跟寻常村姑似的跟你纠缠那点口嗨言语,先道歉的反倒是她。吃软不吃硬的汉子自然也主动回以歉意,于是了结。 两杯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仿佛宣告着两人之间的恩怨就此终结,此后要说的就是将来了。 唐晚妆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时忽然俯身弯腰,掩嘴剧烈地咳了起来,刚才的淡雅气质瞬间崩塌,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可怜赵长河铁直男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拿着杯子呆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不是吧你这样的高手被喝茶呛成这样?不对……这是她有内伤没好!怎么办? 上去拍一拍吧显然不合适,那要怎么做?干看着?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兜里还是有点从崔家带出来的伤药,包括内伤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便掏了一粒递了过去:“这个,抚平内伤还是很有点用的,之前我丹田被踹了一脚,嗑了一粒就没啥问题了……” 唐晚妆辛苦地咳着,轻声喘了几口气,轻轻摆手低声道:“没用……我这是当初突破急了,伤了肺经,陛下都没什么办法……” “草,天榜第一就这?”赵长河脱口就骂:“怎么我有时候觉得他很牛逼,有时候觉得就是个憨批啊!还有你,你一个大家闺秀看着淡定无比,有什么急着突破的必要,大夏缺了你升那一级会死啊?” 唐晚妆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暴跳的模样,低声道:“不可对陛下不敬。” “老子就是个山匪,不敬的就是他,咬我啊?” “……尤其是你。” 赵长河哽了一下,索性道:“老子不是!” “是么?”唐晚妆看着他背上的龙雀:“那……龙雀为何因你而喜?” 第93章 唐晚妆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赵长河知道唐晚妆等有心人,已经基本把皇子嫌疑锁定在他身上了。 原本洛家庄活下两个人,夏迟迟也算个嫌疑,由于是女的,大家此前先入为主觉得是皇子,目光暂时没怎么往她身上放,都在先研究赵长河再说。 不研究还觉得他应该不是,毕竟偏差还挺多的。首先年纪就不对,赵长河可是自称二十的,皇子应该是十七左右,何况乱世书实锤他刚习武不久,皇子不应该这时候才习武。崔文璟起初就觉得不是,觉得他死了完事。 结果越研究就越像,他骨子里是个读书人,根本不应该是个乡村少年该有的文化底蕴,这确实太可疑了。再有神奇功法和龙雀相性,简直证据确凿,其他什么破绽都不是事,都不知道他们自行替他脑补解释了多少。 比如年纪肯定是因为他不想当皇子,借着长得老成,故意谎报了三岁误导别人;习武多半是本来打算做个普通人安度一生,结果赵厝被洛振武屠了、洛家庄又遭遇灭门,终于知道这乱世拳头才是道理,立志修炼了,等等等等……反而恰好解释为什么如此天才,区区半年就练得这么好,天下第一的血脉嘛,理解理解。 这回夏迟迟彻底没人看了,崔文璟都直接说那魔教妖女了,可见一斑。除了年纪与姓氏这种天下随处可见的巧合之外,她其他完全没有任何一项与皇子应有的东西能吻合的,连功法都是一身的魔教邪功,多半是四象教早年就安插在洛家庄的内应,倒还更像一些。 赵长河大致能猜出他们怎么想的,心中颇觉讽刺。这事实在猜不透夏龙渊的心思,只有夏龙渊本人清楚,夏迟迟那一身母亲的白虎神功才是最大的证据吧……然而他不说,没有人知道。 总感觉有一双戏谑的目光在远处看着自己,似乎在问:喂,我知道你不是我儿子,要不要叫我爹? 云端俯瞰众生猴戏的,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可赵长河很蛋疼。 他贪图夏龙渊的内功。 虽然眼下自己资质所限,无法作为主修,但心中很清楚这功法潜力无穷。 即使是现在也对自己很有帮助了,无论是助推外功修行、战斗时转化增幅气血力量、犯病时用以压制、犯病后快速恢复,几乎一天都离不开这套功法。屡屡越级战斗,表面看上去都是血煞功在发挥,内里这内功的功劳占了一半,否则他能越个屁级,用个神佛俱散都该脱力了。 然后他也贪图大夏龙雀。作为一个刀客,实在太喜欢这把刀了,爱不释手。原本带着龙雀不是太好,明明知道要惹事端,还是很难割舍。 终究不是修仙的,做不到不贪不妄。 既然贪了夏龙渊的东西,自当承因果。现在他很难理直气壮地向人解释这内功与龙雀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卖了夏迟迟,毕竟夏迟迟是真的憎恨夏龙渊,一点都不想当公主。 当唐晚妆挑明此事时,他居然不知道怎样推脱。 见赵长河久久沉默,唐晚妆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不是这些年……恨着陛下?” 赵长河抽了抽嘴角,您猜对了,不过那人是迟迟。 唐晚妆沉默良久,似乎在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道:“虽然表面看不出,可陛下修行应当也是出了岔子,很多人都猜出来了,所以才有如今的暗涌动荡……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不管不顾,他怕是无力相顾。” 说着似乎也觉得有点尬洗,毕竟这都十几年了,派个人出去接母子可不需要自己修行多牛逼。 于是微微垂首,默然沏茶,不多说了。 赵长河索性道:“反正我不是,跟我说这没意义。” 如果之前的否认是真否认,这时候的否认听在谁耳内都像是“说气话”的意味了。唐晚妆压根连揭穿都懒了,直接道:“殿下如果不认,就坐看这大夏后继无人,江山倾覆么?” 赵长河道:“关我屁事。” 唐晚妆叹了口气:“哪怕你不是,既然承了六合神功,承了大夏龙雀,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赵长河的第一反应是老子终于知道夏姬八炼的大名了。六合神功……你还不如叫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然后才叹气道:“确实拿了他的东西该有回报,只要别把我拉去做皇子,替他做点事儿做交换,这个我是愿意的。” 唐晚妆再度沉默。 你不去当皇子,那咱们有什么事要你做啊?靠你一个玄关四重的江湖客出去打架不成? 却听赵长河忽然道:“诶,我不当皇子也是对你好吧,我当了的话,你尴不尴尬,咱们刚刚互相道了歉,难道下一步就是议婚?我牙还没刷呢。” 唐晚妆愣了一下,一直淡定典雅的气质居然肉眼可见地微微红了脸。 被和青楼女子对比,她没生气,被说洗干净点等我,她也没生气还自己拿来调侃。结果遇上来真的了,她脸居然红了,眼里还有清晰的羞恼:“即使你是皇子,与我何干,为什么就要议婚!休听他人胡言乱传,谁告诉你议婚这种事还有延续性可以换人议的?!” 赵长河低头喝茶:“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 这种话更典,不急都被这话给说急了,唐晚妆急得胸膛起伏,那样子看着简直又要开咳。 赵长河道:“我看了别人整理的乱世书排名,你地榜第三啊?” 唐晚妆轻喘着顺了顺气,有点没力气:“是又如何?” “虽然上面没写你几岁,我估摸着你这修为,又是朝廷大员,总归年轻不了的。过三十了没?” “……二十八。” 赵长河愣了一下,暗道真牛逼。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属于二十五岁之前还在潜龙榜的年纪就上了人榜,按照二十五岁上人榜来算,她这是三年之内……不,她这排名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也就是两年之内从人榜末尾到了地榜前三?有点恐怖。 这等潜力、这等实力,怪不得年纪轻轻能做朝廷大员。 病弱军师、气质御姐,啧。 心中佩服,口中说的却是:“所以你都二十八了,我二十……按照你们猜的皇子实际该是十七,这都快大一轮了,就别吃嫩草了啊,乖。” 唐晚妆牙都快咬碎了:“我说的是,我没必要和你议婚!” 赵长河嗤声道:“你这么想,你家族可不一定,否则你干嘛坑央央去北邙,真当我傻。” 唐晚妆轻轻喘息着,居然不说话了。 “所以啊。”赵长河自顾自又倒了杯茶喝,悠悠说道:“我不想认皇子,你也不想搞个皇子来议亲,我们这不是天然盟友吗?你帮我遮掩一下就说不是,然后给我布置点任务算还了功法和龙雀的债,大家皆大欢喜,不是挺好?” 唐晚妆面无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提案多幼稚。 但怎么说呢……只要他认了,不但可以继承一个帝国,还有很大机会直接得到她唐晚妆。 唐晚妆不知道世上有多少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但眼前就有一个。 她心中忽然泛起赵长河那一堆口嗨言论,其中的这么一句:“唐晚妆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好像这句倒是真心的? 第94章 迟迟危 原先唐晚妆的心思是很矛盾的,从各种行事都可以看出左右为难。 既希望帝国有稳定继承人,消弭一些不应有的暗潮,却又不希望真有一个不认识的皇子冒出来,自己还得又去议亲。 唐晚妆的心思在天下,根本没有找个人结婚的意思,无论是相夫教子还是找个赘婿自己做主,都没兴趣。 或者也可以说,天下男子没有可以入眼的。 所以熬到二十大几都没结婚,在这个世道算是很稀有的了,尤其对于世家大族来说,简直比上古遗秘都稀罕。 很可惜世事不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熬到二十几,家人已经急出火了,也就是唐晚妆位高权重修行强悍,家人也不好逼迫太甚,只能有商有量。你敢到三十试试?谁还顾忌你那地位,管你什么家国天下,有结婚重要吗! 更何况她的身份容貌,真正奇货可居,可以换来家族更大的资本,任你单着,简直浪费至宝。 去年二十七了,再不嫁就真没人要了,恰好太子妃病故,虽然算继室有点丢人,好歹也是能做皇后的,家人这时候真耐不住了,真开始操作此事。好死不死,太子死了……唐晚妆都没来得及多想自己的事儿,第一时间就是飞速去洛家庄,把那个疑似皇子的洛振武给接进京再说其他。 结果洛振武也死了,死在自己面前。 唐晚妆那时也不知道该为帝国哀叹还是该为自己松口气,反正职责所在,凶手先通缉了再说。然而带着洛振武尸身回去一找,没信物,取了血液与陛下的一测,不相融。 唐晚妆心里一咯噔,找遍了洛家庄废墟里的尸体,没发现信物的存在。她的目光落向了洛家庄活下来的两个人,女的那个且不提,男的那个,如果是他的话……他杀洛振武,难不成还有这因素在里面?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冒用? 她索性把崔家人往那边引,她知道崔家是皇党。让你们崔家先看看,合适的话,您请。 结果崔元央好像是和他对上眼了,崔家却把人给赶走了,还附赠一个龙雀在她面前跳脸,您请? 选择又放在了她面前。唐晚妆犹豫不定,让下属去请赵长河相商,看看他有什么说法,结果他拿架子要自己亲来。 亲临就亲临,没有别的事比这个重要了。唐晚妆想得最多的是,如果他真认了皇子,自己将来怎么办?难道真和他议亲? 然而他说的是,你可别吃嫩草了,我对你没兴趣。 桀骜的神情一如当初,杀人者,赵长河! 唐晚妆忽然有个念头——大夏如果真有如此太子,这大夏安矣。对她个人而言,此人做太子,自己也少了事。哪怕他真是假货,这会儿唐晚妆都有意把他扶成真的了。 唐晚妆心情慢慢的越来越平静,之前气急想咳的感觉也没有了,反而微微笑了起来:“早知如此,晚妆早就应该来与公子见个面才是。” 赵长河道:“敢情之前以为我真觊觎你?” 唐晚妆摇头:“未必是说公子觊觎,形势在那,顺水推舟的人多,能够拒绝的人少……毕竟所得太多,人之常情。” 赵长河道:“你就没想过,我真的不是皇子?所以才根本不敢冒认。” “那不重要。”唐晚妆再度开始沏茶,重新恢复了淡定优雅:“殿下既然始终抵触这个身份,那我们折中一些,商议一个大家都可接受的方案?” 赵长河索性懒得去辩她那声“殿下”了,反正没法辩,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能解决事情最重要。便道:“我来见你,本也是此意。首座大人对现在这个尴尬情况有什么主意?” 唐晚妆道:“你不认身份,但愿意做点事来抵功法与龙雀的债,是么?” 赵长河很干脆道:“对。” 唐晚妆递过一块玉牌:“这是镇魔司密探牌,玉牌级别颇高,你可以借此调用各地镇魔司资源,无论是需要情报资料,还是让人出手。” 赵长河心知这可不是送东西,是要干活的,很平静地接了过来:“然后我要做什么?” “如今各地暗涌,一部分是异族在搞风搞雨,一部分是魔教作乱。你浪迹江湖,离异族之事有点远,倒是恰好与魔教多有接触,甚至自己就厮混过血神教……若是让你作为镇魔司暗子,平日里多负责对付魔教,你意下如何?” 赵长河哽了一下,脸色有点绿:“魔教指四象教和血神教?” 真要和迟迟相爱相杀可太狗血了,老子不干,把魔教妖女摁着啃算不算对付?算的话还行。 却听唐晚妆道:“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魔道妖门,比如借上古之皮自称的弥勒教等等……目前你踏上江湖时间太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见过,日后自会遭遇。” 赵长河反倒吁了口气,不是叫我专门对付四象教就好,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还有其他魔教的话,大不了矛头冲着他们去,躲着四象教走就是了。对付魔教这种事倒确实没有心理障碍,魔教基本没有好东西,反正到时候只要有功劳递上去,能对手头的功法和龙雀有所交代就行,你管我对付的是哪个魔教。 想到这里便道:“这事可以。不过我还要确认一点啊……” 唐晚妆颔首道:“请说。” “所谓这个玉牌级别颇高,有多高?我不想上面有什么上司对我指指点点的,老子有反骨,到时候被我弄死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唐晚妆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有一个直属上司,那就是我。便是我也不会随意命令你,只能与你商量,如果那事你肯认,你反倒说不定可以命令我。” “……没事了。”赵长河道:“反正我接了这事儿,以后你们就不会再围着我身份问题搞七搞八了对不对?可别忽悠我做事,最后说还是要去做皇子。” 唐晚妆道:“我可以替自己做这个保证,不能替别人做,比如崔家王家因为这事找你,我可命令不了。” “那就行了,那些世家想法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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