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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门道?” “碧螺春呀。” “……”每次听到这些与现世一样的玩意,赵长河都很出戏。 而且这居然已经是工夫茶了,现代人搞炒茶搞工夫茶的赚钱套路已经没了。 但赵长河知道揭秘不会很远了,这次来书房,岂不就是谈的这些? “真是想不到,居然会是二叔。”崔元央正在叹息:“二叔对于家族很重要的,光是那位置就不是随便谁都能取代,而且他的势力很大,爹爹这次应该很头疼。” 赵长河道:“该有心理准备。不是这种级别的也搞不了争夺上位的事情,早该知道不会是一般的偏房或庶子,否则你以为别人为什么那么容易被带节奏,心思只想着你哥哥,因为别人档次不够,搞事也没用呀。” 崔元央低声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到底图什么呢……” 赵长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爹其实才是真正的皇党,陛下一伙的。你二叔倒可能是受了什么反贼的蛊惑,最终的目标可不是崔家,是大夏。” 门外传来大笑声:“我现在有些犹豫。既感觉你天生的江湖客,就该鲜衣怒马纵横江湖;又感觉你颇有几分政治潜力,可以去朝堂混一下。” 赵长河头也不回:“可别了,我这点斤两,真牵涉什么朝堂,早晚被你们这些老狐狸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崔文璟在他对面坐下,美滋滋地喝了一杯女儿递过来的茶,悠悠道:“所以你意在江湖,对所有关于身份的猜疑不去触碰?但你现在总该面对一下了吧。” 赵长河奇道:“面对个啥?” 崔文璟悠然品茗:“大夏龙雀,你要不要?” 赵长河眼里瞬间泛起了光彩。 真能带走? 第80章 刀剑有灵 “如果晚辈没有猜错……”赵长河试探着问:“这刀其实是用来取代清河剑特效的,伯父不能让人带走才对……” 泡茶的崔元央手都抖了一下,震惊地看着父亲,莫非二叔的指控其实是真的? 清河剑效果没了,是靠大夏龙雀在唬人? 崔文璟仿佛并不在意似的,很随意就自曝了:“不错,不过他说的也有些出入。清河剑没丢,还是那把剑,但剑上的玄奇已经消逝,如今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已,已无法承载那些意义。如果说那是假剑,似乎也很难否认。” 赵长河道:“既然剑还是那把剑,象征意义就依然承载。玄奇效果在不在,本来只是次要,相反,反而让前辈可以更随心使用了才对。” 崔文璟抚掌笑道:“本当如此,但世人能像你这么想的可不多。真掏一把没效果的清河剑出来,崔家人先受不了。” 莫说别人了,就连崔元央听了都有点受不了,不可置信地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这是早晚的事,事实上十几年前为父持之纵横江湖之时就已有迹象了,这些年终于彻底消去而已。”崔文璟淡淡道:“神剑有灵,为的是什么而凝聚?那海晏河清、肃清宵小之意,在我们这样的人手里,又凭什么留存?它不杀你就不错了,为什么要为你所用?自当归去。” 崔元央怔了怔,反而平静下去,低声道:“正该如此。” “我崔文璟自认配不上清河剑,崔家又有几个有点自知?神剑灵去,他们不想想是什么原因,反而用神剑最反感的宵小之意,用来作为争权夺利的筹码。便是神剑灵性尚在,也当哭泣!” 崔元央有些难过地抿嘴不言。 崔文璟却不再说清河剑的事了,转向大夏龙雀的话题:“龙雀是当年陛下征战天下之时所用之刀,极为凌厉霸道,令出无违,有时候让人感觉简直像个毫无城府的孩子,一刺激就跳脚似的,那是刀的特性所致。不是如此,也无法维持那么霸道的意。” 赵长河点点头,他体验下来确实如此,那刀的反应简直有点中二,但作为宝刀的刀意来说正常,又不是生灵还能沉稳。 “陛下前些年知道清河剑出了岔子,便将这刀赐我,说面上看去也像是镇宵小鬼蜮之用,起码搁在一起别人很难分辨出是谁散发的意,可以暂代。”崔文璟笑道:“没人想过,我崔家用剑的,陛下怎么会选择赐把刀啊……当然有其缘由。” 赵长河就是依据这个感觉崔文璟是皇党的,很明显夏龙渊这赐刀是在帮他:“可是既然如此,前辈显然很需要这把刀,我不能带走啊。” 崔文璟笑了笑:“你觉得经过今天这事,短期内还有人敢去琢磨清河剑么?暂且无妨。这倒另说,更关键的是,我觉得龙雀也在渴望战斗,继续被放在这小屋子里消磨,早晚它的灵性也要失去,这叫暴殄天物。” 赵长河叹息道:“确实,感觉它简直迫不及待,实在不想留在这里了。” “既然它认同你,便是机缘,莫非你还在这客气?” “前辈,也不是我客气,我非常喜欢这把刀,但感觉没法带着……”赵长河很是蛋疼:“它的杀气太凌厉了,大老远都感受得到,谁都知道这是宝刀了,我如今的实力犹如小儿持金过闹市,是惹祸之源,反而没了自在。要是搞个什么铜鞘之类的,实在太重了,不方便,出鞘也一样惹人觊觎,都是麻烦。” “你倒是自己瞎猜得歪了十万八千里。”崔文璟失笑道:“真要遮掩宝刀杀气,办法多了去了,随便抹点什么都可以,哪里是非要个铜殿的?铜殿是为了养灵的!玉殿效果更好,只是太贵又容易损坏,没人这么用,用玉匣的倒是挺多。” 赵长河:“……我是无知匪类,没事了。” 一直安静做个淑女替父亲和情郎泡茶的崔元央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所以你要带走很简单,连它的刀身光亮锋锐之感都可以遮掩得古朴锈迹,看上去跟个破刀一样,这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难题。”崔文璟悠悠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也不能光依赖这个。现在它杀气四溢的,无非是它现在还不听你的而已,当你是它之主,它自然老老实实,反倒能够给你预警杀机,那才是你需要追求的结果。” 赵长河大感兴趣:“如何认主?” “暂且不行,你实力不足,虽然与它亲和,它最多认同你是个伙伴,离认主还是有很大距离的。”崔文璟举杯吹了口气,老神在在地说着:“努力练功吧。” 敢情你也不知道要练到什么程度能认主,搁这装逼呢?赵长河哭笑不得:“怎么感觉你真的很想让我把宝刀带走?真只是为了宝刀不蒙尘?” 崔文璟道:“不瞒你,我也想借此向一些人传递信息,比如唐晚妆,或者陛下。陛下如今到底在想什么,连我都猜不透。当他知道你身负龙雀纵横在江湖,总该有些反应的。” 赵长河忽然想起瞎子的话。 对比夏龙渊那些人,崔家或许更像人的心思。 确实如此。 他们的心思仍在朝堂江湖、家族传承,再老谋深算都脱不出这个窠臼。 “既然如此,晚辈却之不恭了。”赵长河终于没再客气:“我确实非常喜欢这把刀。” 崔文璟笑笑:“我已经让人给它加点东西,稍候,喝茶。” 装淑女的崔元央喜意简直都快溢出来了,总算让赵大哥这一路荆棘真正得到了收获,这是他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应得的呀,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且这一定是把能一直使用、很难磨损与豁口的真正宝刀,起码比酒葫芦的耐久性好多了!以后赵大哥拿着这把刀,就会想着央央,那酒葫芦都不知道啥时候就破了,嘻嘻。 她很是高兴地添了新茶,又给父亲和情郎倒了一杯。 说真的,在江湖上被赵长河打动了小心心的时候,崔元央本以为会有什么棒打鸳鸯反目成仇的话本剧情呢,父亲一开始也确实想他死了完事,那走势就很有一种即将悲剧的意味…… 结果父亲和赵大哥居然会是这么和谐的景象,和谐得让别人觉得他俩才是一对了都……叛逆期的小姑娘简直觉得从来没看老爹这么顺眼过,要不等会给爹爹捶捶背? “前辈。”那边赵长河喝了口茶,又开启了话题:“有件事我一直想要了解,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如今是否可以请教前辈?” 崔文璟淡淡道:“叫前辈的话,不可以。” 赵长河傻了一下,半晌才挠挠头,试探道:“伯父?” 那老脸居然有点红。 旁边的崔元央小脸更是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眉梢眼角的水光都快溢出来了。 崔文璟仿佛看不见,悠然喝茶:“嗯,你问吧。” “关于这纪元……前一纪元,究竟是怎样的,又是如何崩毁,前辈世家传承悠久,应当知道一些始末?” 第81章 纪元重开 崔文璟失笑道:“世家之悠久,也没到纪元重开那么悠久,可不是从上个纪元传下来的。关于上个纪元之事,所有人包括陛下在内也在探寻的过程之中,所知仅在各项残留记录里,又或是探寻上古秘境发现一些端倪。我们若说比别人知道得多些,那也就是这些信息掌握多些。” 赵长河认真听讲。 “上个纪元,应该是一个神魔并立的世界,移山填海、刀劈乾坤这些词,如今只是个形容,而当时应该是真正可以做到的。但……也许是他们过于强大,战斗导致乾坤崩溃;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总之一夜之间天地破灭,诸神陨落。” 赵长河倒是对这状况有预估的,瞎子的手段明显不是如今世人可比,崔文璟号称天下第九,能引天象玄奇,却显然与瞎子的程度还有点距离。如果今人办不到这些,那只能是上个纪元的事情,瞎子必是上个纪元的遗存生命,只不知为什么只在暗中行事? 天道死了……此时赵长河心中回荡最多的,依然是这四个字。 如今像血神教、四象教这些教派,他们所信仰的东西,或许并非迷信,而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强大生命。 “天地破灭重开,但不知为何,神佛已散,普通的生灵反而没有全部消亡,依然有人类顽强从废墟之中走出,重建河山。只是大多数传承已经随着破灭而湮没,人们通过各种遗迹和秘境的探寻,能重新开始修炼、也能整理一些纪元历史,知些典故,但却再不知道怎样达成那样的神佛之能。” 这便是感觉世界低武和玄幻割裂严重的原因,到了崔文璟的层面都感觉还差了味儿,不知道夏龙渊触碰了几分? 崔文璟说到这里,喝了杯茶润了润喉,忽然自嘲般笑了起来:“世人以为清河崔三个字,上个纪元也有,敬畏有加,以为是多了不起的神秘传承,其实不然。便如这碧螺春……这茶该不该叫碧螺春,谁也不知道,但知道曾有此般名茶,做出新茶便以此为名,仅此而已。” 赵长河道:“所以世家大族、高门大派,无非都是纪元破灭重开之后的人类,在各项上古遗迹之中得到了传承,故而先人一步,成就秘藏。根本不是上个纪元的传承?” “或许有些确实传承到了上个纪元相关之物,便以此立宗,这是有的,许多教派皆如此类。但绝大部分只是套个名罢了,譬如先祖姓崔,便选择清河扎根,无非附庸纪元所载清河崔的风流。如果按照上个纪元所载,清河崔与琅琊王就不是一个时期的世家,但我们这里并立……因为大家都只是套名而已。” 原来如此。 上一纪元很可能是与现世有强烈关系的世界,所以瞎子会出现在现世。当纪元崩毁,无论地理还是人文,有改变也有继承,才会导致北邙在北、清河在南,也导致尧舜禹、清河崔、碧螺春,似是而非。事情其实很简单,但背后的缘由,或许还需要长期的探究。 说到这清河崔……赵长河抽抽嘴角,虽然他是文科生,但其实是个体育悍将,在球场上威风八面,到了课堂萎得跟猫一样,根本记不清各时期什么世家。原先觉得清河崔很有传奇色彩,颇有几分高山仰止之意,如今老丈人这么自曝,逼格一下掉泥里去了。 却听崔文璟悠悠道:“家族是否光彩,并不是看套了什么皮,看的是我们自己,这些事情老夫从不讳言。央央。” 崔元央坐直了几分:“爹。” “之前事多,老夫没心思骂你,现在必须和你说个分明。离家出走,与山贼匪类厮混在一起,不仅坏了自己清白声名,也败坏家族声誉,还引发祸事无穷,该当重罚。近日待客,且让你蹦跶两天,等长河离去,你给老夫去后山禁闭修行,禁足半年。” 一直满心欢喜的崔元央笑容僵在那里,小脸瞬间垮了。刚刚觉得从来没这么顺眼的老爹一下变得面目可憎。 “能不能打个商量,就、就三个月?” “少一天都不行。”崔文璟面无表情:“另外去领家法,十杖。” 崔元央捂着屁股跳了起来:“这个不行的!” 崔文璟不为所动,平静喝茶。 “呃……”赵长河终于出头:“那个,十杖指的是打屁股?” “是啊。”崔元央眼波流转,声音忽然带了点小妩媚:“打坏了,不嫩了,不好摸……” “噗!”崔文璟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堂堂天榜第九差点没被这话给呛死,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崔元央,咳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长河赔笑道:“那个,十杖打我呗,我代受。” 崔文璟拍案而起:“你想留着那屁股干什么用!警告你俩,敢在这三年内搞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来,老夫管你是谁,一剑砍了!” 说完拂袖而去:“冲你刚才那话!再加三杖!” “诶诶前辈,不,伯父等等,我们纪元历史没说完啊……” “大致不就那些玩意?想看更细一点的让那件漏风棉袄给你找典籍去,人就在书房不懂看书的吗!有什么好说的!” 崔文璟的声音简直是气急败坏,一路远去,眼不见心不烦,怕看久了想打人。 小男女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老崔这怒火其实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两天强装一副云淡风轻的和谐模样真是不容易,快憋炸了吧? “不管他。”漏风小棉袄气鼓鼓道:“我才不去领家法,敢打我我就去娘那边闹!这次他自己一肚子算计好像很了不起,娘却被瞒得哭了两天,我再去一闹,娘不跟他没完,看他怎么打我!” 赵长河偏头看着她,小丫头只是为了不挨打,其实对关禁闭的处罚倒没多大抵触,看来她内心也知道自己当初冲动的愚蠢了,是在认罚。就连赵长河内心也觉得这货之前做的事太蠢,不罚一下都说不过去。 小丫头经历了这番事变,也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起码这一次他离开后,小丫头应该不至于哭着闹着又要离家跑去找情郎。 但换句话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他该走了。 不可能在崔家流连忘返,不知人间何世。 还有江湖烟雨在等待,还有辽阔画卷要展开。 古剑湖畔还有韩无病的约定,男儿言出必行,必须赴约,算算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 崔元央咬着下唇,盈盈挨到赵长河身边,手按他的胸膛:“赵大哥……” “啊……啊?”赵长河总觉得氛围好像有点不对……这是你爹的书房,你想干嘛? 崔元央昵声低语:“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差不多了……” “那……我觉得应该还有点东西要送给你。” 小丫头的语气越来越轻柔,配着刚才屁股打坏了不好摸这种言语,是个男人脑子里都会觉得她好像要干嘛了…… 赵长河下意识往后退:“那个,等等,你爹……不是,你还小,三年起步……别……” “嗯?”崔元央抬头看着他,眼里似有狡黠:“我是说,该送你一匹马。既然爹说你适合鲜衣怒马,纵横江湖,那又岂可无马?” 赵长河傻了:“哈?” “所以……”崔元央眼里媚色一闪而逝,垂首低言:“赵大哥这种反应……说明你心里想我送的,又是什么呢?” 第82章 踏雪乌骓 被一个憨憨钓鱼执法了的赵长河悲愤莫名,现在只想去崔家祖祠召集所有人看过来,宣布“我是傻逼”。 真以为央央憨! 还好憨憨没有继续进迫追问,因为她自己的脸都已经热得滚烫,想要继续撩人也说不下去,想要挨进他怀里也羞得根本做不出来。 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技能觉醒了,不会用…… 屋内一时只剩双方都变得有些凌乱的呼吸,对视之间眼神都在躲来躲去。 你想要我送的……是什么? 男人心里必须承认,真有那样的念想。 看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真的很想啃一啃,亲一下。 尤其是明明知道,她不会拒绝。 可是…… 赵长河一咬牙,躲个锤子! 他终于没再闪避央央的目光,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小姑娘滚烫的脸蛋:“央央。” “啊……”崔元央又是羞涩又是喜悦,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赵大哥是不是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一直像对妹妹一样,难免让她觉得,赵大哥其实始终对自己都没有那种意思,只是骑虎难下,三年之后说不定真当无事发生了。 可今天这……虽然这个举动也像对妹妹,尤其两人的身高差,他捧着小脸蛋居然要弯腰,让场面无端多了几分滑稽感。 但这样的妹妹,不是亲妹妹就是情妹妹,对一般的妹妹是不会做的了…… 赵长河揉了揉那小脸蛋,柔声道:“央央,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忧什么……但赵大哥很喜欢央央。” 崔元央的羞意都快没了,眼睛里好像有光,亮晶晶的。 “但是央央太小啦。”赵长河继续揉脸,好像搓面团一样:“咱们约了三年,那就三年。什么人榜,有啥了不起的,等我踏上人榜,风风光光地来崔家,见我那时候亭亭玉立的大央央,好不好?” 崔元央心中明明听得很高兴,口中却咕哝:“骗子,说了就喜欢这样的央央,不要长大。” 赵长河笑道:“脑子别长大,其他地方长长。” “呸。不是好人!”小兔子恨恨地一跺脚,挣开他的揉脸杀,抱着脸蛋转身跑出了书房:“纪元典籍就在书架上层,你自己翻去。” 赵长河站直腰身,长长吁了口气。 其实就这么简单,纠结个屁呢? 看着小姑娘慌张张逃命的背影,感觉自己都在姨母笑,难道不好么? 他心情舒畅地自己倒了杯茶喝,悠悠然在崔文璟的书架上找书看。 崔文璟说的只是大略情况,更多的历史细节不趁这时候看还想等啥时候?这可是崔家家主藏书,一个顶级家族多少年来对这件事的探索研究,此刻给自己共享,这意义或许比得到大夏龙雀还要重大。 喝喝茶,看看书,调戏一下脸红红的小姑娘,还有比这个更愉快的生活么? …… “赵大哥,赵大哥!” 次日一早,赵长河从客舍爬起床,惯例赶走了试图伺候洗漱的侍女们,又惯例开始练刀。 没练小半时辰,昨天慌张逃命的崔元央又兴冲冲地找了过来:“又练刀啊?” “是啊,你爹说让人给大夏龙雀做点改装,这都一晚上过去了也没见刀……咦?”赵长河随意应答着,扭头看了一眼,差点没把自己脖子给扭了:“你怎么又变兔子了?” 却见崔元央换掉了之前的浅绿长裙,再度换上了毛茸茸的兔耳装,原本已经颇有几分大家闺秀气质的模样又不见了,瞬间又成了个憨比。 昨天还端几分欲语还休的淑女样,现在也不端了,一蹦一跳地跑过来,笑嘻嘻的:“赵大哥明明就喜欢这样的央央,每次见我这样,眼睛都是弯的。” “咳咳。”赵长河干咳起来:“都喜欢,都喜欢。但是春天快过去了,还这么穿,热不死你啊?” “清明都还没过呢,倒春寒知不知道!”崔元央哼唧唧地拉着他的手往外拖:“走走,去马场,听他们说新来了几匹好马的,我还没看过,带赵大哥一起去看看。” 赵长河收了刀,被小兔子一蹦一跳在前面拉着走,连他都不自觉被带得有点一蹦一跳的姿势,感染力太强了…… 所谓马场在很远,要出城,出了城还有很远,能看到一条大河,河上有船舶漂荡。河畔是一望无际的草场,有数名骑手在策马飞驰,依稀能见更远之处风吹草低,不少马匹正在徜徉。 “这就是我家的马场!”崔元央拉着他往草场上跑:“今天冷清了些,因为昨晚的事儿……要不然这时间都是一群人在赛马的,可热闹了!” 赵长河抽了抽鼻子,忽然就想起崔元央曾经的一句话。 ——“我家有河。” 那不是我家边上有河,那是真的我家有河。 也怪不得崔元央骑术着实不错,她以往的日常生活归结起来大约就是四个字:斗鸡走马,那马术能不好嘛…… “王伯王伯!”崔元央拉着草场边上一名老者:“我的黑牡丹怎样了?我可想它了。” 王伯笑道:“前些天购了几匹西域好马,他们正在琢磨给黑牡丹配种。” 崔元央瞪大了眼睛:“配配配配种?黑牡丹还小!” 王伯瞥了眼赵长河,不说话了。 小姐您知道您父亲的心情了吗? 小男女都看懂了老者的眼神,脸上臊得慌,崔元央顿足道:“带我去看看,什么歪瓜裂枣的也敢和我家黑牡丹配种,我可不依!” 是的,您父亲也这么认为。 老者不敢多嘴,带着两人去看马。赵长河原本以为崔元央这种小白兔应该喜欢白马,不知道为啥居然是“黑”牡丹,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傻了眼。 一匹通体雪白漂亮得如同独角兽一样的白马看见崔元央过来,极为热情地撒开蹄子迎了上来,崔元央也非常高兴地抱上马脖子:“黑牡丹我好想你!” 赵长河:“?” 你特么管这样的一匹白马叫黑牡丹!怎么不叫黑珍珠呢,一眼盯真多好啊! 崔元央转头看他那样子,笑嘻嘻道:“赵大哥何故抽搐?” “你为啥给白马起这名字?” “就是为了看见别人这种表情呀,哈哈哈……” 赵长河:“草。” 崔元央正待说什么,后方忽然传来马蹄凌乱之声,有人大呼小叫:“小姐小心,这匹马野性未褪,我们尚在放养,小心冲撞了小姐!” 崔元央好奇地转头看去,眼睛就亮了。 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骏马正往这边疾驰而来,身上乌黑,四蹄却是雪白,就像踏在雪上一样,很是好看。身后追着几位骑手,正大呼小叫地挥舞着套马绳,试图捉住那匹马。 崔元央拉拉赵长河:“诶诶,赵大哥,喜欢吗?” 赵长河道:“我不会相马……单从这外观看,这是不是叫踏雪乌骓?” “踏雪乌骓,好名字。”王伯笑道:“此马尚未命名的。” “那它从此就叫踏雪乌骓!”崔元央拉着赵长河:“我带赵大哥驯马去!” “诶诶诶!驯什么马,我连骑都不会啊!” “很简单的!”崔元央腾身而起,一个极为利落的空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飞奔的骏马上。身后骑手们都轰然叫好:“好!小姐的身手越发好了!” 说话间,那马已经掠过赵长河身边,崔元央附身伸手拉住赵长河,赵长河也就顺势一个翻身,坐到她背后。 骏马脱缰,疾驰而去。身后骑手们面面相觑,自个儿追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不敢上前了。 这男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小姐的腰,一起骑马……小姐还脸红红的,特别高兴。 识相的还是别过去了,小姐驯马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个怎么驯?”赵长河极为蛋疼地抱着小姑娘的腰,他是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抱,但这次的马和之前不一样,左颠右簸,甩来甩去,要不是修炼到现在这份上了,两腿足够力气夹得住,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早都该被甩没了。 本该负责驯马的崔元央此时也不会驯了,整个人软软的,好像完全没了力气,简直快要瘫到身后男人的怀里:“赵、赵大哥……你、你抱着我,我没力气……” 赵长河:“?” “唏律律!”骏马前肢抬起,身躯后仰,就要将背上两个喂马粮的掀翻下去。 赵长河起了性子,伸手冲着马头就是一拳:“别人带妹子骑马兜风,老子也带妹子骑马兜风,怎么就你不给面子!掀个屁掀,老实点!” 崔元央:“……” 骏马头都被锤晕了,四处乱跳。赵长河紧紧夹住马腹,直接把崔元央整个人包在怀里,双手伸上前去死死抓住马脖子。 玄关四重早就不是一般威武雄壮的套马汉子可比的了……那马再怎么雄骏,又如何拗得过赵长河如今的力气? “还犟!”赵长河又是一拳:“再跳揍你丫的!” 那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四处扑腾了小半刻,终于慢慢老实下来,变成带着两人在河边漫步徜徉。 看似驯服了? 赵长河喘着气,低头看着怀中小姑娘:“喂,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崔元央也抬头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赵大哥说自己不会骑马,原来天生就会驯马的……你看驯得多服帖。” 赵长河:“……” 你说的是马还是马? 嗯,踏雪乌骓,说的是马,还是压着你的我? 崔元央左右看看,骏马奔驰这么一会,周遭已经无人,河畔清风吹拂,河浪声声,极目远眺,依稀可见船帆之影。 当时渡河的杀机,化作了如今的春风意暖;策马逃命的危局,化作了如今的漫步徜徉。 崔元央看着看着,美眸渐渐迷离,有些情动地窝在他怀里轻轻地说着:“赵大哥,你要走了……能不能……亲我一下?” 赵长河没有客气,也没有过分。 他低下头,轻轻在小兔子滚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本来就应当先盖个章……等我。” 第83章 湖畔风起 赵长河的悠闲日子过了三天。 晚上挑灯夜读,沉迷历史学习。白天就去学马术,累了就抱着小白兔在河畔杨柳之下,躲着远远的骑手们,偷偷在树后亲亲。 踏雪乌骓和黑牡丹就在树边徘徊,看着那对儿……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激起什么火花,自己偷偷去配种。总之树下男女自己意乱情迷,没空理会自己的马在干啥。 小白兔原先还很不满自己的爱马要配种,但只要那是赵大哥的马,好像就没事了…… 本来就是要配的嘛,从人到马。 踏雪乌骓现在也很老实,乱跳会挨揍,老实点有小母马陪,是匹马也知道怎么做。 何况这位主人真的很厉害,区区三天,他已经从一个根本不会骑马的新手,进化到可以玩镫里藏身这类高难度动作了,就像在马上讨了几年生活的汉子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新人。 崔元央也发现了,只要是运动类的东西,赵大哥都学得特别快,与之相对的是,每次去书房里看书的时候,赵大哥就两眼迷离,昏昏欲睡。 说去看纪元历史,说起来就兴致勃勃,坐那儿就两眼发昏,三天下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记进去了几个字。 嗯,像极了以前央央被逼着背内功心法的时候,真是夫妻相。 他说得没错,他这样的人,还是别提什么朝堂了,天生就该在江湖上鲜衣怒马、风云叱咤。 可是央央越来越不舍。 其实前天大夏龙雀已经处理完毕,赵长河那时候就可以走了。学马术加上学历史是很好的理由,让他又留了两天。而读书是永远读不完的,学马术是有标准的,学会的那一天,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走了…… 崔元央甚至都觉得,赵长河的亲亲都没有前两天那么投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当然是错觉,赵长河现在都没好意思亲小姑娘的小嘴儿,亲个脸有什么投入不投入的……他对央央从来都是疼爱远超欲望,也不知道将来再见会不会改变。 “赵大哥……”风吹杨柳,小姑娘靠在情郎肩窝里画圈圈,眉目迷离地嘟囔。 “嗯?”赵长河伸手去逗她的下巴:“怎么啦?” “明天清明,我们全家都要祭祖,之前二叔他们那事,也要祭告祖先,在灵前问斩。” “嗯,这两天没见到你父亲,想必这事后续很麻烦的吧,你二叔势力那么大,处理起来千头万绪。当晚还有闲工夫和我聊天,也是不容易。”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需要云淡风轻。”崔元央低声道:“以前我就觉得,爹活得很累的,天榜第九,天下名门,谁不仰望,但我觉得还不如赵大哥一刀一身行走江湖,潇洒自在。” “所以小傻子才会羡慕那种江湖风雨,然后被山匪骗了呀。” “哼哼……”崔元央没去说好在我遇上的是赵大哥这种话,这两天大家的肉麻话说得够多了。她想说的是,正因如此,央央并不想做个拖油瓶,拖着赵大哥迈不开步伐,顾虑重重的变成第二个崔文璟。 某种意义上,让江湖上以为赵长河被崔家赶走了,是件好事来着,他依旧无牵无挂,大步前行。 但小丫头终究也没这么说出来,她说明天大家都要祭祖,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她不想面对送别,哭哭啼啼,满腔别离愁绪可能一个月都消退不去;赵长河多半也不喜欢腻腻歪歪纠缠不休,趁着他们祭祖的时候走人是最理想的。 于是她提供了时间,大家心照不宣。 央央向来最有分寸。 …… 四月五日,清明。 夜里有些微雨,清晨初歇,此时雾霭沉沉,天色昏暗,还有晓月斜挂天边,若隐若现。 客舍中的赵长河轻抚手中被涂抹得像把古锈破刀的大夏龙雀:“中二刀,别急哈,哥带你出去杀人。” 刀声嗡嗡,似有不满,也有喜悦。 赵长河慢慢将它挂在背上,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身长八尺有余的昂藏大汉,身后背着四尺长的阔刀,长长的刀柄从肩头斜透出来,大老远看着就是一股迫人的气势,赵长河越看这刀越满意,能被自己帅醒。 身上的文士锦袍换成了武士劲装,不再朱紫,灰褐低调,一个破旧的酒葫芦斜挂腰间,配着脸上这两天刻意未刮的胡茬,玩世不恭的桀骜草莽气再现镜中。 “铛!”远处山丘响起钟声,那是崔家祭祖发起全员召集。 赵长河转头远眺,雾霭之中,山色难明。 但他知道有一个小丫头,走在山道上,一步一回头地看着这边的客舍方向。 他定定地看了一阵子,整好了行囊,大步出门,跨上了踏雪乌骓。 骏马长嘶,清晨雾霭之中,马蹄声踏出了清河郡寂静的街,直奔郡外长河。 山丘之上,崔元央刚刚走到顶端,似有所觉,转头远望。 薄雾渐去,依然望不见人影,却依稀能见河边柳岸,晓风残月。 从来读书不求甚解的小丫头,忽然心中就浮起了上个纪元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是跨越了纪元都能留存的名句,只因再读便知,自己已在词里。 “爹。”她忽然拉着前方崔文璟的衣角:“祭祖之后,央央自请禁闭,请爹教我清河紫气。” 崔文璟老怀大慰,捋须道:“很好。” 崔元央再度看向郡外长河,低声自语:“一定要等我……三年后,别忘了央央。” …… 东南千里,古剑湖。 湖畔有竹林,林中有草庐,庐边有墓。 韩无病静静盘坐在墓边,长剑横放碑前,打开一壶温酒慢慢地浇在剑上,时而自己喝一口,仿佛与剑对饮,又仿佛某种祭奠。 不知过了多久,薄雾之中,竹林风动。 葫芦酒尽。 韩无病将空葫芦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提起了被酒浇透的长剑。 “韩无病,我就知道你会来。” 四周人影幢幢,不知何时已在重围。 韩无病头也不回,依然看墓:“我也知道你们会来。” “那你还来送死?拜祭把自己的命拜没了,又是何必。” “因为我觉得拜祭少了点东西,有酒不够。” “嗯?少了你的赏金吗?哈哈……哈哈哈……” “有酒无血,少了仇人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呛!”龙吟声起,剑气光寒,竹林雾霭都被这凌厉杀机吹散不见。 赵长河策马半途,忽然勒马,抬头望天。 “四月,清明。韩无病墓前悟剑,玄关五重。一炷香内,尽斩剑庐仇敌三十二人,血祭挚友。其中同级敌手一人,其下者无一合之敌,杀气贯于九霄。” “潜龙榜变动。” “潜龙六十六,韩无病。” “己之无病,敌之无命。” 赵长河看了半晌,忽地一笑:“这几个月,编书的奸商们嘴巴都要合不拢了。听人说以前乱世书变动没这么频繁的,这是不是风云将至、英雄辈出的标志?” 他摸了摸马头,笑道:“乌骓,有没有觉得迫不及待?” 踏雪乌骓:“……” 我就是匹马,你在说啥…… “走。”赵长河策马长驱,飞驰而去:“对手在前面等我呢,怎能落于人后!” 第84章 平民偶像赵先生 又是小镇,烟雨蒙蒙,尽是飞絮。 从来自恃身体好,觉得淋雨无所谓的赵长河,终于开始赞同当初崔元央骂的鬼天气。 清明时节雨纷纷嘛,诗人可以悠然叙事,当你是路上行人,自然只会骂娘。何况这还是千里奔波,这一路要折腾好久,可不是去隔壁村子探个亲。 古时出门就是如此不便,因此每当别离,就会诞生无数千古名篇。因为你不知道这次相别,山河万里,是否还有再见之期。 如今刚刚得到名马,还特别心疼踏雪乌骓,怕被雨淋坏了,他压根不知道马怕不怕淋雨。 离开时洒脱,在这烟雨之中心情就坏了,反倒又开始很想念央央,不知道她在家里有没有哭唧唧。 于是也懂了什么叫——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想必央央倚楼远眺之时,心中更是此句。 完了,又文青起来了。也是奇怪,说是文科生,以前就背不了几篇诗词,转头就还给老师了,这远离课堂混迹江湖已历半年,脑子里反而冒起了越来越多的诗篇。 不知道是因为修炼导致记忆力增长呢,还是因为这江湖烟雨本身就特别触发诗意,就像自己面对岳红翎的时候,往往也比其他时候文青。 “店家,帮我看着马,最好的草料。”赵长河牵马到了酒家门前,招呼小二看马,自己就探头看里面有没有酒客在骂自己傻鸟。 小二迎了上来:“客官尽管放心,我们这里看马喂马是最专……咦!好马!” “那是。”赵长河眼里有了几分警惕,麻蛋,该不会还有抢马偷马之类的破事吧? 小二有些爱不释手地摸着踏雪乌骓,笑道:“客官里面请,您还没说您要吃什么呢。” “呃,我随便来碗面,反正我饿死了也不能饿着我的马。” 小二心有戚戚焉,换了自己也一样。 真的是好马啊! 赵长河忽然在想,这放在现世可能就是限量版大劳……崔家随便就送了,连问都没问一句。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江湖上又出了个狠人。” 好熟悉的台词啊,赵长河泪流满面,坐到一角听别人怎么说自己。 “是啊,韩无病真的狠绝,剑庐是他出身之地吧,一口气杀了三十二个师兄弟。” 赵长河:“……” 没事了。 “怎么最近出头的都是这种有反骨的啊,这次韩无病,上次赵长河。” 赵长河:“……” 还是有我的戏份是吧。 “哈哈,韩无病狠归狠,还是赵长河好玩,上次不是千里护送崔家小姐嘛,大家都说这次要做崔家姑爷了,结果崔家还是那种脾气,不认出身匪类,又把他轰走了。真是白厮杀一场,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哪在哭了哈哈哈……” “越发觉得这娃挺悲剧的,总是想要那种得不到的女人,不是岳红翎就是崔元央,何必呢,务实点不好嘛……” “这不就是你我吗?” “啊哈哈哈言之有理!我要给赵长河封一个潜龙接地气第一!有没有人反对?” “我反对。”赵长河忍不住了:“你们能不能说说韩无病啊,一天到晚的赵长河,我都听出茧子了,有意思嘛?” “你谁啊?我们就爱说赵长河你管得着嘛,骑匹好马了不起啊,是不是以为崔元央就该是你们这些公子的啊,听了赵长河就不舒服是吧?我们就支持赵长河拱了崔元央,你咬我?” 赵长河无奈吃面:“可以可以,赵长河在这也会多谢支持的,你们继续。” 另有人道:“其实崔家欲盖弥彰,赵长河与崔元央在路上那么多天了,孤男寡女什么没做过?他家姑娘还嫁得出去么?” “倒也未必,那种生死围堵,还能在那来一发的,我还真不信。崔家敢这么做,也是有底气说明他们家姑娘还清白。” “指不定赵长河是银样镴枪头,就三下完事呢?” “哈哈哈兄台高见,也很有这种可能!” 赵长河脑门青筋直跳。 还以为一群粉丝,原来就是一群黑子。 “看三年后吧,指不定这厮还真能上人榜,我还从没见过练功那么快的人,听都没听过。” “所以崔家这次,倒也不是完全无义?好歹留了点念想。” “是,难归难,对这位来说还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真有那一天,我请大家喝酒!” 居然有粉丝替自己的婚事请别人喝酒……你们比我自己都有信心。赵长河吃着面,有些出神。 自己和崔家这个约定确实还是达到了效果,央央的名节没什么损失,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不可能做些什么,说三下完事也是口嗨居多。而崔家也没背上太过忘恩负义的评价,反正世家德性就那样,能留个念想给你,大部分人居然觉得很不错了…… 说明好人做不得,坏人留一线,人们反倒不会骂,是不是这个道理? 而他赵长河在江湖上名声也没以前的反骨匪类那么糟糕了,义薄云天送小姑娘,大家嘴上不说,应该心里都是竖个大拇指的。然后又被人赶走了,这越发贴地气,像个平民偶像的样子了……虽然粉丝都是黑子。 更关键的是,这一路行来,发现通缉令撤销了,自己再也不是背负罪行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匪类了。 那之前做的一切,尽数开花结果。 好在艰难地熬过了当面黑,终于人们谈赵长河也谈腻了,还是说起了韩无病:“以前并没有听说韩无病是剑庐的,还以为是独行侠呢,刚才谁说他出自剑庐的来着?” “嗐,江湖上能打出名堂的,哪有真正毫无出身师承的?连岳红翎也有个三流门派的出身底子,赵长河也还在用血神教功法的。独行侠?就算真的独行侠,那也是隐士高人所授,哪有真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独行侠呀……” “所以他又为何与剑庐闹翻?” “这就不知道了,剑庐之主可是地榜第八,不知道会不会亲自出手解决这个叛逆?” “哪有动不动出这样的强者解决叛徒的,薛苍海连人榜都没上,也不至于亲自出手去找赵长河嘛,多少事还做不做了。” 赵长河捂着脑袋,说韩无病就说韩无病,我是真想听这位的故事,为啥每句都要转我身上啊,关我屁事啊…… 结果听了半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所谓“江湖风传”,好像啥都能听说,实际上真正的内幕有几人能知道,听人瞎猜反倒被带偏了。 “想了解韩无病?”忽地有人坐到面前,笑道:“其实有一个去处,能让你最快速地了解到江湖上几乎所有事件信息。” 赵长河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形貌普通的中年人,看不出什么特征。 他三两下扒完了面,淡淡道:“我想了解韩无病,完全可以直接去问他自己。无非在这吃饭,好奇听一听而已,可别以为我对别人的八卦多感兴趣。甚至你们首座今年几岁了,想不想找老公,老子都懒得问。” 中年人神色微变:“你为何知道在下来自镇魔司?就凭我那一句话?” 赵长河笑笑:“没啥,与你没多大关系……我倒是有几句话,烦请转告唐首座。” 中年人拱了拱手:“请说。” 赵长河悠悠抹了把嘴:“第一,我与人有约,要去古剑湖赴约,时间不多,没时间管别的破事,不是谁叫我去哪我就必须去哪的。” 中年人无奈道:“唐首座的建议是,古剑湖现在风云莫测,最好规避,不要去了。” 赵长河不为所动:“既然有约,天上下刀子我也会去。何况什么风云,韩无病见得,我就见不得?” 中年人叹了口气:“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在下是尊重的。但天上还真可能下刀子……至少这一路,血神教会有高层来对付你了,你名气越大,他们越丢面子,忍不下去。如果你愿意和我们谈谈,这事我们也可以帮你解决掉,否则怕是你走到古剑湖都难。” “不用你们解决,血神教的事,差不多可以算我个人私怨吧,我自己处理,不劳你们的人情。”赵长河忽然笑出声:“血神教最丢面子的,难道不是薛教主被人越级打了?我这算个锤子事啊。” 中年人:“……” “第二,我虽然拒绝你们,倒不是对你们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如果唐晚妆想和我谈些什么,我希望她能够拨冗亲自来谈,而不是转了又转,叽叽歪歪,我嫌烦。”赵长河站起身来:“店家,买单!” 第85章 磨刀 离开酒肆,正好雨停,赵长河心情都好了些许,一看爱马也吃得舒舒服服,没有什么偷马之类破事,心情更佳。 仔细想想当然没有人敢偷马,不看看他背上背着多惊悚的刀啊…… 赵长河赏了小二一块碎银,正要抬脚上蹬,忽然想起什么,又把脚放了下来,俯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马镫和马鞍有没有异物。 崔家生活过安逸了,差点忘了这些门道。 细查之下并没有,赵长河吁了口气,翻身上马。 那镇魔司中年人一直站在门口看他,见状也露出欣赏之色,递过一页纸:“这是韩无病的资料。” 赵长河也不客气,直接接过:“谢了。” 中年人道:“在下镇魔司武维扬,或许将来大家还有相见之时。至于此去风波,镇魔司不会出手,阁下一路小心。”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这速度,起码玄关七八重……镇魔司还是有点门道的。赵长河却没多大感觉,天榜第九都在面前喝过茶了,还管这个。 他倒是觉得这位武维扬说的话有点暗示,此去风波不会出手,一路小心,那到了之后呢?是不是到时候有些事需要帮手的话,可以找当地镇魔司? 赵长河暂时没想这个,骑着踏雪乌骓沿官道慢慢前行,手中摊开武维扬给的资料细看。 韩无病,今年十九岁……居然比自己小,之前破庙里看不出啊,那么冷酷的样子。 本为巴山剑庐普通弟子,资质并不拔尖,因练剑努力刻苦,算得上弟子中游。为人沉默寡言,只喜练剑,故人缘一般,存在感不高。 三年前,剑庐众人来古剑湖碰运气,寻找传说中上个纪元留下的古剑,韩无病当时玄关三重,随队而行。 古剑湖的神剑传说之所以一直有市场,并不仅仅是故老相传,而是会散发神异,偶尔会有惊人剑气起于湖中,前来寻剑者经常莫名被杀于此。但过后继续细查,却又一无所获,完全莫名其妙,都不知道剑气从哪来的。 正因如此,大家都信这里有神异,却也没有势力愿意在此常驻寻剑,怕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古剑湖从来无人包场,但偶尔来碰运气的历年来却从没停过。 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什么都找不到,崔元央以前也说过,崔家组织人手找了多次都没找到。崔文璟智力武力势力均为当世第一档,他都找不到,别人就更没戏了,因此大些的势力也渐渐放弃了寻找这玩意,觉得浪费时间。 大势力是没有了,可碍不住想碰运气的江湖人还是前仆后继。湖畔没人敢住,距离十余里外的剑湖城倒是极为繁华热闹,客栈青楼酒馆赌场数量怕是冠绝此世,比京师都多,因为外来者实在太多了。 这也就形成一个势力庞杂、鱼龙混杂的地方,其复杂程度,确实不是一个玄关三四重的江湖新人可以随便去玩的。 韩无病当时随队,当然也只不过是跟着长辈和师兄弟们一起出去长长见识,也算是剑庐组织的一场江湖历练。他人缘不好,没和师兄弟结伴,独自在湖畔搜寻,却意外结识了一位好友,一见投契,便结伴同寻。 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怎么一个人缘不好的人就和别人一见如故了,镇魔司的情报资料倒也没法细致到这份上,毕竟当事人韩无病又不会接受你采访,只能一笔带过。 古剑是没找到的,但韩无病与这位友人却挺狗屎运地找到了曾经丧生于此的一位前辈尸骸,得到了一些剑法传承与一把宝剑,友人分了剑,韩无病分了秘籍,皆大欢喜。 结果剑庐的师兄弟遇上了,仗势欺人,说这就该是剑庐之物,无论是剑还是秘籍。 最终友人被杀,剑被夺取,韩无病怒撕秘籍,脱离剑庐。从此浪迹天涯,更加寡言,以做赏金猎人为生。 事件很简单,镇魔司给的记录里也是毫无渲染,就干巴巴的说明情况,看得赵长河情绪都调动不起来,暗道好奇了半天的韩无病故事其实属于江湖随处可见的故事,仗势夺宝杀人、子弟怒而出走,搁起点开书都是十年前才用的模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韩无病很义气啊,三年试剑,玄关五重,清明祭墓,尽斩仇敌,不亦快哉。 赵长河忍不住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痛快,这样的敌手约战,才让人有了期待……不像那些魑魅魍魉,便是沿途铺满了路,也只如苍蝇,惹人厌烦。” 说完这句,葫芦收起,忽地手中一甩,一枚铜钱呼啸而出。 路边树梢,忽地有人惨叫一声,坠下树来。 “真以为老子看书入神,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赵长河一声长笑,策马而去:“天上下刀子?无非磨刀石而已!” “嗖嗖!”前方数道剑芒暴起,剑气锐啸,直贯面门。 赵长河策马冲刺之中,伸手向后,握住了肩头透出的刀柄。 剑到,马至。 “呛!”龙雀出鞘,狂刀怒扫。 袭来的刺客们尽皆骇然,可人在半空又怎么躲得过范围这么大的抡刀? 数道长剑齐齐架在刀路上,一阵摧枯拉朽的声音传来,长剑摧折,血雨漫天。 踏雪乌骓在断肢残臂之中冲刺而过,漫天血雨尤在身后,大夏龙雀兴奋长鸣。 前方还有刺客本想出手,看着这幅场面人都傻了,哪里还敢动一下? 更远一点似有人埋伏左右,拉起了绊马索。 赵长河眼尖看见,策马一拐,直冲道旁。 那人还没来得及拉起绳索,踏雪乌骓的冲锋速度远超他的预判,手还没提起,马已到了面前。 更超预判的刀身长度和攻击范围……后方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暗红色的弧线划过,“咔嚓”一声,一刀两断。 只剩半截尸身,手还握着绊马索的一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踏雪乌骓早都窜出十几丈外去了。 “管你们是血神教还是听雪楼,还是抢马夺刀的宵小……”赵长河收刀跃马,大笑而去:“我这一路不藏行迹,想要就来!” 武维扬站在后方远眺,啧啧有声:“如此勇烈,首座居然担心他路上危险……此人口中说不要我们帮,内心怕是早都兴奋起来了,只怕别人来得不够强。” 旁边有下属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若没有提前陨落于江湖,那就必然纵横天下。” 武维扬没有回答,心中知道下属的潜台词。 这样的人,陨落的几率还是比较高的……但想起刚才赵长河上马之前仔细检查的谨慎,武维扬还是觉得,这人死不了。 别看他豪迈,内心细着呢,真当他是莽汉的,现在自己坟草已经三尺高了。 “回去禀告首座吧,不知她是不是真会亲自来见。”武维扬有些纳闷地嘀咕:“奇怪,首座对这个人的关注,也有些超乎寻常。” 第86章 智取剑湖 赵长河的“不藏行迹”,是故意的。 与韩无病立约之时,破庙里的人死光了,除了央央之外没别人知道此事,韩无病自己没道理吃饱了撑的跟人说我要在这里等赵长河。也就是说,自己离开崔家要去哪,原本外人是不知道的……外人甚至不应该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崔家。 那么为什么自己刚离崔家没多久,就一群人知道自己是要去古剑湖的,沿途刺杀也来了,镇魔司的人也来了,甚至知道自己要干嘛,把韩无病的资料都给了,贴心得很。 唯有一种可能,央央毕竟对家中没什么戒心,无意中有和家人提起过赵大哥要去哪,然后被人悄悄外泄了。 毕竟崔文珏栽了,他的势力是很大的,有人暗中报复并不稀奇。报复不了崔家人,还报复不了你这个被赶走的匪类? 说不定除了血神教之外,还额外多了崔文珏一系在外养的人呢,比如这绊马索,就不像江湖人玩的东西。 前因应该就是如此。 既然仇家知道了,镇魔司也知道了。他这大夏龙雀背在背上,别人认不出这离谱的刀是啥玩意,唐首座又岂能不知?这一刻内心里不知道多少戏了。 可能在唐首座的视角上,你这古剑湖不去就是了,别人一下就失去了你的行踪,啥事都没有,为什么要强行去? 男儿有约,天上下刀子也要去,女人懂个屁! 什么?不藏行迹?可能招来对抗不了的强敌? 说给人听的! 赵长河在官道上大摇大摆地策马半途,眼见追杀者已经被踏雪乌骓甩到没影子了,忽地一扯缰绳,往荒郊野外直窜而去。 半天之后,日已西斜,前方官道边上的树林里。 血神教主薛苍海阴沉着脸:“你们说他不藏行迹,一路往官道直行?” “是、是啊,他就这么说的。” “本座在这里等了足足三个时辰,现在天都快黑了,人呢?” “不、不知道啊,兴许在哪里路边林中午睡呢吧?” “啪”的一声,薛苍海愤怒地把下属抽了个陀螺:“蠢货,你们被他骗了!浪费本座的时间!” 身后有个熟悉的面孔……孙教习靠在一棵树干上,抄着手臂抬头看鸟,嘴角勾着笑意。 “老孙。”旁边的血神教传功长老低声问:“据你对此人的了解,他此刻会在哪里?” 孙教习与教务系统互不统属,算是传功长老的直属部下。上司发话了,他也收起那副老油子模样,立正笑道:“我怎么知道……这小犊子一开始还是个很讲礼貌的少年郎,现在这匪气还是老子带的,没事就叫他说话大声点,才变成现在世人认知的德性,天知道他本来是个什么阴货呢?” “啧。”传功长老有些蛋疼地低声道:“这事儿吧,教中不少人怪你……” “怪我个寄吧?”孙教习声音大了起来:“老子不过履行教中职责广而授之,教出来的匪徒刀法好,那是老子水平高!该夸才对!宣教传道、树立信仰,那他妈又不是老子的职司,老子大字不识几个,关我屁事!老子还没怪他们没好好宣教,没抓住老子教出来的好苗子,倒还有脸怪老子头上?” 薛苍海都听见了,转头看了一眼,心中也觉得确实不能怪孙教习,理论上赵长河越强悍,越能证明孙教习的职责完成得优秀无比,反而该夸,但这搞得,谁夸得下去啊……但又不能说你职责完成得太好了给教中带来了个大麻烦,以后教学摆烂一点? 真他妈蛋疼。 “那方不平!啊?老子是不是告过状?是不是说这傻屌玩意儿心胸狭窄私欲过重耽搁苗子?啊?是不是还推荐过让赵长河进总舵?啊?都按老子说的哪有现在这破事!现在好了,反过来怪我?可去他们妈的吧!”孙教习越说越大声。 “好了。”传功长老瞥眼看看薛教主越来越黑的脸色,暗道你再说下去失职的可就成教主本人了,教主当然不会为了你告个状就撤了自己得力的分舵主啊…… 他只能压低声音:“话是这么说,如今终归是你的弟子做了叛徒,咱们的责任还是要背一点的。如今他的手段没有人比你熟悉,这次如果你能亲自把他捉回来,自然有功无过。” 孙教习“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心下他倒是不觉得赵长河打得过自己。方不平脸上的石灰,后来教中去检视可都看见了,说明赵长河不是真的那么逆天,自己了解他的路子,应该问题不太大。但怎么说呢……孙教习真不想干这种活。 无论怎么说那确实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弟子,掰着腕子校准着他的每一分动作,这关系可不一般。他在江湖上越威风,自己当然是越有面子。教中兄弟别说对自己有意见,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藏着点羡慕的,那语气听得出来。 人活一世图个啥呀,图你教中的例钱吗? “好了。”薛苍海淡淡道:“此事孙横川无责,教中兄弟不得以此见怪,但正如丁护法所言,缉拿这个叛徒之事,横川还是理应多负担几分。如今此人耍诈,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一定真会去古剑湖,你们有什么看法?横川你较为了解此人,说说?” 孙横川觉得赵长河必去古剑湖,可话到嘴边还是说:“这一路除了我们还有别家在搞他,他现在应该心里有数……换了是我遇上这情况,应该是真不去了,一个比武约定又不是啥大不了的玩意,犯得着拿脑袋去冒险?当然,那是我,他到底怎样我不肯定哈,别又让老子背锅。” 众人都失笑,匪类的小狡黠,推锅比什么都快。但被赵长河这样摆过一道,大部分人还真是觉得他这是虚晃一枪,其实不会再去了,老孙说的很有道理。 薛苍海沉吟道:“如今四象教不少高层在古剑湖,本座不合去凑热闹。” 其实就是不想送上门去当狗给人呼来喝去使唤。 说着又道:“但古剑湖还是要去人守着,指不定赵长河还真去,这事就交给丁护法和横川,你们带几个人驻扎剑湖城。” 传功长老和孙教习都拱手:“领命。” “其他人继续四散各地,搜寻此人消息。就这样吧,本座还有事。”薛苍海说完,晃身不见,留下一群气都散了的血神教徒面面相觑。 在不同的官道不同的路口,同样也有其他人蛋疼无比地白等一天,最后四散离开,各处搜寻。 赵长河往东一路穿越荒野山田,遇城不入,足足绕了两座城,天色已黑。 月色之下,踏雪乌骓仰天长嘶,忽地折道向南,再奔剑湖。 “吁!”不知奔行了多久,背上龙雀轻震,杀机再临。 只要还有人相信他会去古剑湖,那当然是甩不开所有敌人的,只要愿意守在各个口上,总能等到人。 当然这样傻等的再也不可能是薛苍海级别,这才是真正的磨刀,而不是送死。 大夏龙雀是新得的,无论长短轻重厚薄,都还并不趁手。不经过各种磨炼,如何如臂使指? 赵长河仿佛不知道龙雀示警,马不停蹄,一路飞驰。 一道剑气从右侧骤然袭来。 赵长河身形忽地一矮,镫里藏身,那刺客已经从马上掠过。 一柄阔刀悄无声息地往上立起。 踏雪乌骓在月下飞驰老远,身后才“砰”的一声,掉下两截尸身。 谁说这样的阔刀只能狂扫? 希望抵达剑湖之时,马如腿脚,刀如臂膀。 第87章 两个傻子 半个月后。 赵长河坐在溪边喝水喂马,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 胡子又拉茬一大圈了,崔家送的武士劲装也已经又有了好几处破口,乌骓黑亮的毛也脏灰灰的,从刚离崔家时带点怒马鲜衣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公子的味儿,再度彻底沦为草莽。 被自己晃点一圈后,这半个月来的厮杀并不算很频繁,看上去远不如护送崔元央之时那么激烈辛苦。 但这次路远,总战斗次数反倒比那次更多了许多,而且这次怕泄露行踪,不再是上次突围游击的模式,遇到敌人全是杀了,时不时都要以寡敌众还务求不能放跑了人,实在艰难。 这世道真是傻缺,动不动都说“相隔千里”“千里之遥”,没个标准数。实际细算之下,送崔元央回家最多不会超过五百里,这边去剑湖起码两千里以上,都快从河北到江北了,再加上绕了路,更是远得离谱。 还好时间算是宽裕,不然因为这种原因迟到,真特么丢人。 见到韩无病,第一句话必须是:谁他妈告诉你两千里也叫千里的? 这次千里……哦,两千里奔波,顶着一路风雨,顶着围追堵截,只为履行一个比武约定,不知道外人眼里怎么看,会不会认为这是傻缺,可赵长河自己心中却很是舒服。 提起酒壶坐在溪边喝着酒,心中不自觉地就想起岳红翎,或许也只有她会说一声“该当如此”,而迟迟与央央都还真未必。 还有一个更高兴的是大夏龙雀。 原本被崔文璟处理过,龙雀的杀气不外溢,刀身也遮掩得不再光亮锋锐,有点古锈,看着挺丑的。结果这些天厮杀,龙雀饮血,那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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