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吵醒他们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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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棉，我按了半天，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给你做人工呼吸了！是要嘴对嘴的！” 是梁砚？他也活着！我睁大了眼睛，再次哭了出来。 “梁砚，太好了，你没有死！” 梁砚和我一样，刚从河里上来。他的头发和衣服，全湿透了。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他笑着说：“放心吧，祸害遗千年，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会活得好好的。我还要保护你呢！” “梁砚！梁砚！梁砚……” 我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那是失而复得的珍贵。他真好啊！我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这一世，我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7 我们落水的动静，惊动了全村的人和狗。几分钟后，村民们举着火把、煤油灯，跑过河边。我和梁砚正坐在石板上，全身都湿透了，十分狼狈。所有人都震惊了。蒋村长关心地问：“夏棉、梁砚，你们两个年轻知青……这是在干什么？” 其实，蒋村长知道，他的儿子蒋向阳喜欢我。他刚从蒋家出来，自然很清楚，他的儿子做了什么恶。他是故意把我和梁砚往暧昧里说，好让蒋向阳避嫌。蒋向阳的亲妈，甚至直接道：“夏棉、梁砚，你们俩真是的，年轻人偷偷处对象，怎么不小心掉进河里了？该不会是做了么事，要洗澡吧！” 我愤怒极了。我们差点被蒋向阳害死，他们居然在粉饰太平？ “你们在胡说什么，难道只要有人在河边，就是处对象吗？各位乡亲，我和梁砚，是被蒋向阳害……” “夏棉！” 梁砚突然出声，打断了我。他摇摇头，似乎不希望我揭发蒋向阳。 “没用的，这些村民，都是蒋家本亲。” 梁砚小声提醒我。我这才冷静下来，倒抽一口气。我想起了前世。前世，我被困在蒋家十年。到了八几年，我也曾无数次逃跑，想要跑回城里。但每一次，都会被蒋姓的村民拦住。他们互相庇护，把我送回蒋家，我得到的，只有一次次殴打。最终，我被蒋向阳打残，再也不能出门。今晚，此刻，这些人防备的看着我。如果我供出蒋向阳，和他的表哥表弟们。他们不会为我做主。相反，他们会诬蔑我，说我勾搭蒋向阳。他们会毫不犹豫，把我们沉塘。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梁砚再次上前，把我护在身后。他微微一笑，对蒋家人道：“巧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追夏知青？” “什么？” 众人闻言，都安静了。知青队里，偷偷处对象的不少，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像梁砚这样公开承认的，可不多。有人问：“梁砚，你真的喜欢夏知青，你们在处对象吗？还有，你们怎么会掉进河里？” 我脸红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我心里，隐隐有点期盼梁砚的回答。梁砚像是知道我的心。他看了我一眼，认真道：“当然，我喜欢夏知青，但这与她无关。” 梁砚向众人解释。 “今天早上，夏知青去县城，参加龙虎戏班的考试，我去给供销社送货。我们是顺路，所以我主动提出，接她一起回村。” “刚刚，我们走到桥上，我向夏知青表白了。可惜天黑路滑，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是夏知青，她心地善良，毫不犹豫跳下河了，救了我……也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啊？夏知青，救了你？” 这下，不止围观的人，连我都蒙了。明明是梁砚救了我，他却选择牺牲自己，保全我的名誉。我想解释，梁砚却给了我一个坚定、安抚的眼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所以，我只能默认。于是，事情就定性了。我变成了见义勇为的女知青。第二天，龙虎班通过公社，发来表扬信，夸我戏唱得好。得知我会唱戏，大家又意外，又羡慕。这也更加印证了，梁砚之前的说辞。而梁砚，却成了不务正业，骚扰女同志的二流子。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下更糟了。他得罪了村长一家，不但扣了工分，还要被关禁闭。人就关在柴棚里。我急坏了，立即要去柴棚看他。可是，柴棚有村民把守，我根本无法靠近。意外的是，梁砚被关禁闭这几天，村里也出了大事，鸡飞狗跳的。先是蒋向阳的表哥。这人白天在自家屋顶修烟囱，突然，背后飞来一个弹弓石子儿，打到了他的腿，蒋表哥踩空，掉在地上，摔断了腿。接着是蒋向阳的表弟。蒋表弟在农场干活，晚上收工时落了单。他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扔进了猪圈里，好几天下不了床。至于蒋向阳本人，更是惨中惨。他本就有腿伤，上山巡防时，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当时地方偏僻，没有人听到他的喊叫。蒋向阳困在山上，疼了一整夜。第二天，他被人发现时，伤腿已经坏死。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一个瘸子。总之，这几天，欺负我和梁砚的人，都莫名其妙，倒了大霉。要么，家里种的菜被拔了。要么，家里养的鸡被偷了。要么，自己不小心掉河里，得了重感冒，几天挣不了工分。村里接二连三出事，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纷纷，说蒋家人遭霉运，肯定得罪了哪路神仙。只有被蒋家人欺负过的知青、村民，在背后默默叫好，大快人心。蒋家人气得不行，都怀疑，是梁砚搞的鬼。可梁砚这几天，一直关在柴棚里。蒋家人没有证据，又怕知青们团结起来闹事。毕竟，是蒋家人先害的梁砚，真告到公社，村里也没理。这件事不了了之，蒋家人只能吃哑巴亏。我更加肯定，背后不简单。这大概率是梁砚策划组织，他几个知青哥们，负责实施的“完美复仇”。对付非常恶人，不能明着来，只能采用非常手段。这么一闹，到了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了。就连柴棚，也无人值守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去看梁砚。第二天傍晚，结束了一天的劳动。我去食堂打了饭，自己舍不得吃，迫不及待去了柴棚。梁砚落水第二天，就关进了柴棚，已经好几天了。那里条件差，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饿肚子？我气喘吁吁，刚跑到柴棚，就忍不住喊：“梁砚，你怎么样？” 然而，此时的梁砚，敞着胸膛，扇着蒲扇，惬意地躺在里屋的藤席上……纳凉。他面色正常，除了手臂，皮肤还挺白。难怪蒋家人骂他小白脸。他手指修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哪像生病的样子？桌上还摆着几盒香烟、茶叶，不用问，是好兄弟们“孝敬”他的。此刻，我终于放下心来，又笑自己关心则乱。这几天，为了他，我是一个囫囵觉都没睡好。梁砚看到我，有点意外，又有些惊喜。他笑着说：“夏棉，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有点懊恼，脸上一红，赶紧说：“你先穿好衣服，咱们再说话。” 我背过身去。等梁砚换完衣服，我赶紧把手上的饭盒递给他。里面有粥、咸菜、馒头，还有包子。我说：“梁砚，谢谢你那天救我。这里不供饭，你想吃什么，以后我带给你！” 梁砚却皱眉：“夏棉，这是你的晚饭，你不要为我省吃俭用。我一个大男人，不会饿肚子的！” 他指着柴棚，展示给我。 “你看，我这里有柴火，能开小灶。院子里还种着瓜果蔬菜，这里比知青点还好呢！” 我这才仔细观察这个地方。原来，所谓的“柴棚”，早些年，是一座小山神庙。破四旧的时候，神像搬走了，外围的墙壁，也倒塌了。里面的布局，却保存完好。经过梁砚和几个男知青的修缮，这里不仅不漏风，还冬暖夏凉，比村民的房子还坚固。最重要的是，这里非常安静，远离尘嚣。我突然觉得，这是个绝佳的学习场所。到了五六月份，天气炎热，山上的果子也熟了。很快，村民们会去山上守夜、巡逻。我每天早上唱戏、练嗓子的秘密基地，就不能再去了。不仅如此，到了夏天，距离高考恢复越来越近。在知青点，我的学习时间根本不够用。有好几次，我提议宿舍伙伴们一起读书学习。可换来的，是她们的否决和嘲笑。她们觉得，高考都停了，夜里点煤油灯看书，根本就是白费蜡。我不怪她们。因为上辈子，我也是她们中的一员。所以，为了不打扰她们休息，也为了自己，我必须搬出来住。这个柴棚，就是最佳选择。想到这里，我鬼使神差地问：“梁砚，你上次在河……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梁砚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白。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下一秒，他无比坚定地回答我：“是，夏棉，我喜欢你。” 梁砚告诉我，“夏棉，其实你刚来插队时，我就知道，你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你会唱戏。 “夏棉，我想跟你处对象，可是我的家庭很复杂，我不能保证，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所以，我只能把相思藏在心里，假装不在意。 “直到后来，我发现，你其实不喜欢蒋向阳，还勇敢地反抗他。我想这辈子，不管未来怎样，我都要好好保护你，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忍不住哭了，热泪盈眶。原来前世，梁砚很早就喜欢我了。原来，他一直以为，我喜欢蒋向阳，所以选择放手。哪怕我结婚后，他还留意着我，守护着我。直到我死，他还带着我的骨灰回城。原来前世，我们之间，错过了这么多。这一世，我不会再留下遗憾了。我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梁砚，其实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们处对象吧！” 8 我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向梁砚表白了。我以为，梁砚会同意，毕竟他也喜欢我。然而，他故意憋着笑，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不行”。 “为什么？” 我紧张起来，“明明你也喜欢我。” 梁砚叹了口气。他无奈道：“大小姐，表白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先说呢！” 说着，他从旁边的花园，折下一朵月季花，递到我面前。梁砚单膝跪地。 “这里没有玫瑰，聊以月季代替。夏棉小姐，请问，你愿意以结婚为目的，跟我处对象吗？” 这一刻，我心花怒放。哪怕环境简陋，他依然给了我满满的仪式感。其实，仔细想想，我和梁砚，家庭背景真的很不一样。我家里，有很多兄弟姐妹，父母重男轻女，对我毫不关心。前世，我困在高家十年，他们明明知道，却不肯来看我一眼。而梁砚，是家中独子。他的父母工作很忙，对他向来是放养状态。因为某些原因，梁砚和他的父亲，似乎有很多矛盾。我不知道，这样的我们，如果结合成一个家庭，未来会不会幸福。可转念一想，上一辈的恩怨，不应影响我们。每个时代，都有局限性和必然性。而我们这一代人，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勇敢去开拓、去努力。所以，我鼓起勇气，把梁砚扶起来，接下了他手心的月季花。我笑着说：“好啊，我答应你，我们可以处对象。” “但是梁砚，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又道。梁砚温柔道：“夏棉，我是你对象，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我都答应你。用后半生满足你的所有条件，就是我的责任啊。”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我硬着头皮道：“梁砚，其实，我们现在还年轻，成家的事不急。我们要先立业，要多读书，才能实现知识青年的抱负…… “所以，梁砚，我的条件是，你能不能答应我，接下来，你陪我学习，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努力考大学吧！” 说完，我紧张得不行，生怕梁砚拒绝。梁砚的脸上，却十分无奈。 “夏棉，你为什么如此相信，高考一定会恢复呢！” 我着急道：“我就是相信！梁砚，你要是怀疑我，我们可以等明年再处对象！” “那可不行！” 最终，梁砚还是妥协了。他说：“夏棉，我们的爱情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虽然我觉得，高考恢复这事不靠谱，但是你想做，我就支持你做，陪着你做。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啊！” 爱人…… “梁砚，谢谢你的迁就！” 我忍不住，扑到梁砚的怀里。 “梁砚，相信我，我们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梁砚果然是个行动派。表白第二天，他就向村里打了报告，说正在和我处对象，且有结婚计划。消息一出，有人祝福，也有人愤愤不平。其中，最愤怒的，是蒋家人。蒋向阳腿瘸后，一表人才的小伙，成了跛子。他从此消沉，整天躲在家里，不肯出门。蒋家人吃了闷亏，自然要为难我和梁砚。蒋向阳的爹是村长，娘是妇女主任。我和梁砚刚处对象，他们就来找茬了。村里开大会，说知青公开谈恋爱，有伤风化，要扣我们工分。我故作愤怒道：“凭什么？有些人，还偷偷钻玉米地呢，怎么不见你们棒打鸳鸯？” 村长道：“他们是他们，人家没公开，不承认谈恋爱，你有什么证据？” 妇女主任道：“就是！你和梁砚，要么分手，要么都搬出宿舍，你们自己选！” “搬就搬！我才不怕！” 我赌气地拍桌子。可他们不知道，这正合我意。我和梁砚，早就想好，要搬出去住了。得知我要搬离知青点，宿舍的小伙伴都很不舍。她们道：“夏棉，你为了谈恋爱，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值得吗？” 我没有告诉她们，上次梁砚关禁闭的柴棚，早就重新打理，成了我们新的“秘密基地”。我只告诉她们，“你们放心，我住的地方很好，梁砚不会委屈我。” “对了。” 我扬扬手里的书本，最后一次苦口婆心地劝她们。 “姐妹们，你们平时，别光顾着劳动，要多看看书，没准能考个好大学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夏棉，你还指望高考恢复呢？我们是没戏了，你加油，帮我们多做几场美梦吧！” 我摇摇头，只好收起书本，默默离开了宿舍。门外，梁砚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安静地等我。这画面，风流倜傥，清新英俊。不少女知青，在偷偷打量他。见我出来，他大步上前，接过我的行李。接着，他又掏出两大袋喜糖，递给我，让我发给女知青们吃。我顿时脸红。这人，只是搬个家，怎么搞得好像要接亲？伙伴们吃了糖，心里都很高兴，不再编排梁砚的不是。她们对梁砚耳提面命。 “梁知青，夏棉可是个好姑娘，以后，你要好好对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可饶不了你！” 梁砚也不生气。他郑重道：“谢谢你们对夏棉的照顾，放心，以后她交给我，我不会辜负她的。” 我还没有吃糖，心里却比蜜还要甜。去柴棚的路上，我絮絮叨叨，规划着怎么修补、装饰柴棚。比如，以前漏雨的屋顶，要补一补。窗帘要换新，窗户纸坏了，也要重新糊一糊。院子里，水缸要打满水，杂草要清理。花要多种一点，藤蔓要经常修剪…… 我说了很多，梁砚丝毫没有不耐烦。他全程在点头，但笑不语。然而，当我走进柴棚时，整个人都震惊了。不过两天时间，破旧的小院，再次焕然一新，成了古色古香的家。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大门，都重新涂了一层木漆。门口，还贴着一对喜“喜”字。院子里，水缸是满的，藤蔓也简洁了不少。屋顶上，漏雨的地方，瓦片已经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