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就死了。 这些猜测他都有过,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都说得通。 只是,他确实没有这里的记忆了,在这里,他是小豆丁文广,也是卓清之。 但有一点,自从上次在安化寺见过阿四,小五和桃桃几人后,他有时会幻听到他们同他说话的声音,大多是在午睡的时候,或是夜里,时间都很短,甚至,她还听到过阿悦的声音…… 他不得不想,若是在这里遇到楼清运,会不会还有变化发生?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不得不跟去。 虽然知晓这里的文大夫极有可能是就是文广的父亲,但是在弄清楚楼清运和他的关联之前,他不想同阿悦分开。 他隐隐觉得,楼清运是个突破口。 卓远深吸一口。 小苑很大,因为半是被楼清运改造成了病房。 虽然他不是很懂病房的意思,但是见这里照料了很多病人。 也正是因为病人不少,所以他偷偷跟着,也不容易被发现。 临到一处病房前,楼清运驻足。 卓远也跟着驻足。 这已经是靠内苑僻静处了,几乎没什么嘈杂声,卓远能听到药童和楼清运说话,“刚才起,我看见他手指动了动,而且,眉头隐约眨了眨,之前楼医生您是说如果有这些迹象,就第一时间同您说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是方才的事,从来没有过。” 卓远并没有认真听药童说什么,而是目光定格在楼清运身上。 楼清运拿着“病历本”看了看,明显眸间惊喜,“我去看看。” 药童脸上也是兴奋之色,“楼医生,您真是神医,若不是您,旁的大夫可能早都放弃了。” 楼清运温和笑道,“还不一定,这样的病人十几年后醒的例子有,永远没醒的也有,希望,他能醒。” 楼清运说完,同药童一道入内。 药童随手关上病房的门。 卓远偷偷上前,要趴上窗户偷看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这里的窗户很高,但是一侧有水缸,水缸里是空的,卓远踩着凳子,攀到水缸边缘,正好够到窗户这里。 窗户微微穴开了一道缝,看不到内里。 但水缸离窗户有些远,他踩在水缸边缘上,想要将窗户推开些,就只能稍稍踮起脚尖去够。 因为怕里面的人发现,不敢很使劲儿。 不使劲儿,就要一点点慢慢挪开。 看到了! 终于看到了!卓远心中唏嘘,这小豆丁的身子实在不容易,他还要注意力着,不要摔下去,这样高,会摔倒头的! 卓远心中警惕了些,更蹭前去。 果真见楼清运在给床榻上的人医治。 正常的房间,床榻都是靠墙的,但是楼清运这里的病房,窗都是在中间的,他在大营的时候听楼清运说起,这样好通风,每日通风可以减少感染几率。 眼下看,两个楼清运的做法是一致的。 所以,他近乎可以肯定,这里的楼清运和阿悦一样,都是早前的楼清运,一个人,只是身处的时间和环境不一样。 卓远思绪间,听药童朝楼清运问道,“楼医生,有好转吗?” 楼清运用自制得听诊器听了听心扉处,也伸手按了脉搏在数,稍后,取下听诊器,轻声道,“心跳频率加快,同之前卧床的时候相比,明显处于更正常的水平。” 楼清运顿了顿,看向床榻上的人,轻声道,“兴许,真的会醒。” 楼清运话音刚落,药童惊道,“指尖动了!” 楼清运赶紧放下病例。 确实,病人的指尖微微勾了勾,虽然是下意识的,但确实有反馈。 楼清运眸间也是惊喜。 医者父母心,没什么能比看到病患康复更高兴的事情,尤其是,病了这么久的人。 楼清运俯身,翻了翻他的眼皮,做了更详细的检查。 一侧,药童止不住内心的欢喜,“要是真的能醒就好了,也不枉我每日给他按摩穴位,推手臂和腿的经络,防止肌肉萎缩……都将近五年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的时候,卓远顿了顿。 将近五年…… 五年前,是西平二十一年? 卓远心中猛然一震。 而相应的,正在给床榻上病人仔细检查的楼清运怔住,方才,对方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是明显的生命体征和活动体征。 药童也看到了,惊慌道,“楼医生,方才他……他……” 药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楼清运没有应声,滞了滞,赶紧身上抚上他的脉搏,噗通噗通噗通,心脏加速跳动。 楼清运心中也惊喜,又起身想看他瞳孔,却见眼皮下,眼珠似是在剧烈转动。 楼清运一僵,既而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握住病榻上人的手,同他说话,“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药童也隐隐兴奋。 难道是要醒了? 窗外,卓远只觉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似是就要跃出胸膛一般。 额头上,冷汗渐渐涌出,有些不舒服,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脑海中,不断有早前跳崖的场景回现。 —— 高升咬牙,“卓远,你今天只有死在这里,逃不掉的!你认命吧!我爹和威德侯都要你死!” “好,反正今日都要死,有你送我一程也好!” 众人大惊! 卓远拽着高升一道从悬崖处跃下。 高空凌冽,仿佛无数刀剑刺入身体,最后坠入江水中,慢慢侵蚀了他的意识。周遭都被鲜血染红,手脚越发冰冷。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要回去见阿新,阿四,小五,小六,小七…… 在数到小八时,江水灌入喉间,意识就已经模糊…… 江水灌入的喉间的感觉,仿佛就在当下。 他不能死! 他一定不能死! 不能死! 他还要回去见他们…… 卓远捂住头。 脑海中针扎般得疼痛袭来,刚才的景象以十倍以上的速度反复重复,每重复一次,他脑海中就疼痛一次! 他本就踮起脚尖站在水缸上,很危险。 早前还双手趴在窗户上,眼下,疼痛难忍,便双手捂住头,只是疼痛感并没有消失,而是反复加深,终于卓远受不住,想开口唤楼清运,只是挣扎着想开口的时候,目光正好瞥到楼清运起身,嘱咐一侧的药童,“去,快去拿我的药箱来!” “哦!”药童愣了愣,然后一刻都不敢耽误。 由得楼清运起身,药童转身离开,卓远正好能看到床榻上病患的侧脸。 忽得,卓远愣住。 早前的疼痛也好,脑海中的画面也好,虽然还在继续着,但他整个人都僵住! 病床上的人……是他?! 卓远不敢相信,目光也不敢从病床上离开,但千真万确,不会有错……是他! 是他! 忽得,药童推门。 原本就毫无保护,站在水缸上的卓远被药童推门带的踩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向后缀去。 药童惊呆! 但来不及上前拉住他,他整个人从水缸上摔下来,脑袋向后,水缸也被砸碎,地上都渗出血迹。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整个人似是都动弹不了,眼睛也慢慢阖上。 巨大的声响声,楼清运心中一惊,赶紧跑出屋去! 整个苑中的人都闻讯出屋! 苑中一片狼藉和混乱,都是过往和尖叫的人。 …… 剧烈的疼痛传到脑海中,忽得,卓远撑手坐起,喘着粗气。 但这一瞬间,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呆呆得看着病房中的陌生场景,这里是……方才看到的病房? 卓远诧异,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不再是早前那双胖胖的,小小的手,他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不是小豆丁的腿…… 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自己! 卓远! 卓远分不清激动,惊喜,还是匪夷所思,但在紧接着瞬间里,缺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再次充斥着他的脑海。 西平二十一年腊月,他被逼在南云山跳崖,而后重如落水,窒息,渐渐失去意识…… 但他没有死! 他被江水冲到下游,正好被楼清运揪起。 因为在水中的时间太长,他脑中缺氧时间太长,导致他整个人都醒不过来。 这是他昏迷,却已经恢复意识的时候,听楼清运同药童说起的。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意思,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是有记忆的。 这些记忆,眼下正一点点如迷雾一般回到他脑海中。 楼清运救了他,而且,这四五年来,楼清运每日都来看诊,也每日都带药童来给他按穴位,推手臂和腿上的脉络,防止他身上的肌肉萎缩。 四五年来,从未间断过一日。 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但大约在两年前,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有意识了。 但即便有意识,也睁不开眼,开不了口,更动弹不了。 换言之,他时而昏迷,时而意识清醒,也能听到楼清运同药童说话,只是他醒不过来,直至方才…… 病榻上的卓远自然想不明白,但他明白。 两年前……两年前是他救阿新被利剑刺穿的时候。 他那时候穿越到了小豆丁的身体里,而那时候的卓远,也就是眼下病床上的卓远,也慢慢开始有了意识…… 这两年的时间里,这里的卓远意识是大都清醒的,也知晓身边发生的事,但记不得以前的事。 而逐渐记起以前事情的人是他! 是在小豆丁身体里的他! 阿悦…… 他忽然想起,阿悦在这里,方才他摔下去了,她一定吓坏,他想同她说起,他在这里! 他撑手起身,想下床榻。真正下了床榻,才意识到因为长久的卧床,他的身体虽然持续运转着,但是很虚,刚才的一幕,他险些摔倒。 他扶着墙慢慢出了屋中。 强烈的阳光,不由让他眯起眼睛,等适应了苑中的光线,才见苑中乱哄哄一团,楼清运在医治“他”,但“他”一直没有反应,沈悦在一側哭得眼睛鼻子通红,也在抽泣! 楼清运抱着小豆丁去一侧的病房,没让旁人跟去。 沈悦泣不成声! 有王大娘在,沈悦抱着王大娘,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缓缓上前,脑海中明显眩晕。 沈悦似是也看到了他上前,目光却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刻。 眼下“他”生死未卜,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地上还有血迹,沈悦的胆子这么小,哭得天昏地暗,王大娘怎么劝都劝不住。 阿悦,他轻唤一声,但喉间干涸出不了声。 阿悦! 他再开口,沈悦似是也听到了他出声一般,但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扑到在地。 …… “清之,我是阿悦啊!”沈悦看着小文广,小文广木讷看着她,还有王大娘,一脸困惑。 “清之,你……你不记得阿悦和大娘了吗?”王大娘焦急,“我是王大娘啊,还有阿悦啊,你落水是被阿悦救起来的,然后一直和阿悦在一处,天天似条小尾巴一样跟着阿悦,还说要一直和阿悦在一处啊!” 小文广又困惑看向沈悦。 沈悦也看着他。 确实,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沈悦心底似是空了一般。 不是早前那个一直陪着她,信誓旦旦说着要给她建一所幼儿园的清之了。 楼清运在一侧说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能摔着头了,会建成间歇性的失忆,兴许,以后就会想起来了。” “哎哟!”王大娘心里难过,“那……会不会以后也想不起来?” 楼清运看了看眼神,尽管不想说,但还是提及,“很可能。” 王大娘忽得捂住嘴,也诧异看向沈悦。 那……那不等于永远记不起沈悦了吗? 沈悦对清之那么好!那怎么受得了? 楼清运也迟疑看向沈悦,听王大娘说起过,这段时间,小文广一直和沈悦一处,若是忽然记不起她,恐怕心中是难过的。 王大娘和楼清运迟疑目光中,沈悦鼻尖微红,脸上却笑了笑,温和道,“记不起也没关系的,我们是好朋友,要不要,和我一起玩猜猜在哪里的游戏?” 这是清之最不喜欢的游戏,却是所有孩子最喜欢的游戏。 小文广果真点头。 沈悦双手握拳,“猜猜看,我把糖果藏哪里了?” 小文广果真眼珠子转来转去,“这里!” 沈悦笑了笑,摊开双手。 “不是呀”小文广又道,“那在右手。” 沈悦又摊开,还没有。 “去哪里了?”小文广看她。 沈悦笑道,“我给你变个魔术,别眨眼。” 小文广果真睁大了眼睛。 只见沈悦两只手做了一个拍手的动作,再摊开的时候,里面多了一枚糖果。 “哇~”小文广惊呆! 王大娘和楼清运都笑了笑。 王大娘笑,是因为虽然小清之记不得阿悦了,也只记得自己是小文广,但还是愿意同阿悦在一处,也是好的。 楼清运笑,是因为这里没有会说魔术两个字…… 楼清运低眉笑了笑。 “文广!”文大夫入内。 “爹爹!”小文广扑上前,“爹爹,呜呜呜!” 果真是父子,父子两人激动得拥在一处。 王大娘心中唏嘘,总算是找到自己爹爹了,来九城的一趟,的确皆大欢喜。 是啊,皆大欢喜。 沈悦淡淡垂眸,心中些许难过,却又为他高兴。 *** 九城离洪镇有些远,楼清运留了沈悦和王大娘在九城一道过年关,等过年关再回去,免得在路上清冷。 王大娘知晓沈悦舍不得小清之,不,眼下应当是小文广,所以王大娘一口应承下来。 文广当时摔着了头,但其实摔得并不重。 当时,是胳膊被水缸的碎片割出了血,所以苑中都吓得脸色苍白。 第二日就醒了,只是醒了之后记不得阿悦了,却愿意和阿悦一起玩。 文大夫一直止不住同沈悦道谢,若是没有沈悦,他恐怕也见不到自己儿子了,眼下,自己儿子好好得出现在眼前,文大夫不知道怎么谢沈悦才好。 大年二十九,沈悦带了小文广去集市买年货。 那个时候,清之买年货的时候,总要买这买那,恨不得把整个铺子都搬走,两个人时常蹲在一处,数数铜钱够不够,但文广明显要懂事得多。沈悦牵着他,路过冰糖葫芦跟前。 折回时,手中拿了两根冰糖葫芦,一根给小文广,一根给自己。 “谢谢阿悦!”小文广很懂礼貌。 沈悦也笑。 虽然他记不得她了,但是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继续做朋友~ *** 年关的时候,王大娘和楼清运还有文大夫在一处,喝了不少酒。 小文广轻叹,“爹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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