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历仁的袖摆,邹历仁不得已,开口问道:“那……陛下这意思是,暂不立后了?”他顿了顿,又问,“可是,陛下今日不立后,又该何时立后呢?” 朱南羡听了这一问,目色凉了下来。 他冷声开口道:“你们呢?心中都存有与邹爱卿一样的疑问吗?” 奉天殿内落针可闻。 朱南羡负手,一步一步从拾陛而下:“朕问你们,是不是朕不立后,就不能登基了?” “是不是朕不立后,就做不了你们的君主了?” “是不是朕不立后,天下就不认朕这个皇帝了?!” 第173章 一七三章 三声喝问出口, 满朝文武同时撩袍跪拜而下。 “秦桑。”朱南羡道,“取朕的‘崔嵬’来。” 立在殿旁的侍卫随即呈上一柄通体墨黑, 镶着鎏金暗纹的刀。 朱南羡将“崔嵬”握在手里,缓步走到罗松堂面前:“景元二十三年, 朕去南昌就藩, 父皇念及朕对母后的思念之心, 准允朕为她守孝两年不娶, 而今父皇驾崩,朕——亦愿为父皇守孝两年, 罗尚书, 不知朕的孝心, 你可愿成全?” 罗松堂哪里敢应这话, 瑟瑟缩缩地跪在朱南羡跟前,不住地磕头。 朱南羡的目光在他身前册立皇后的宝册上掠过, 忽然拔刀出鞘。 刀光如水,擦着罗松堂额稍一寸处纵劈而下,宝册即刻裂为两半。 朱南羡淡淡道:“罗尚书,这本宝册太旧了, 朕给你两年时间, 做一份新的。” 语罢,再不多言,任凭殿中群臣跪了满地, 负手阔步迈出了奉天殿。 因新帝继位后还有一次官员任免, 登基大典在即, 八月的秋选反倒成了小打小闹,三品以上的大员全无变动。 八月的最后一夜,星斗满天。 隔日就是登基大典,因国丧而缟素了近两月的宫禁褪去一片白,露出原来的朱色宫墙,悲默的气息一下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乾坤轮转后,更加明亮,也更加沉敛的浩荡龙威。 各宫上下都在为新帝登极的一刻奔忙着,宫人与朝臣彻夜不眠,满目匆匆色里充满了希冀与敬畏。 就连被晋安帝勒令任何人不能叨扰的未央宫,也在这非凡的夜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中夜子时,宫女余葵服侍苏晋吃完一道药,难以成眠,步至栀子堂外。 堂外廊檐下,被朱南羡分来统管未央宫事务的内侍马昭正坐在檐下,仰头望向这漫天星斗。 余葵看他这副十分专注的样子,格外好奇,问道:“马公公这是在瞧什么?” “余宫人还未歇下呢?”听到声响,马昭回过头来。 余葵笑了一下:“怎么睡得着?等着栒衣去取新的革带回来,待天一亮,就该换新的了。” 革带,即腰带。依大随仪制,每朝皇帝在位期间,宫人都需用绣有当朝年号的革带。同理,大臣们朝服的玉带上,也需镂刻上“晋安”二字。(注1) “马公公在看星子?”余葵顺着马昭的目光望去。 “杂家听说,每逢新帝登基,前一夜的星斗预示着他的帝运。”马昭道,“闲着无事,所以随便看看。” 余葵惊讶道:“马公公还会辨认星相?” 如今能在栀子堂伺候的,无不是宫里最沉稳的人。 这位马公公不过而立之年,身长七尺,面貌堂堂,听说是会些武,因此才被朱南羡派来未央宫,未曾想竟会观星。 须知景元帝立朝后,为防宦祸,曾下严令“内臣不得干政,犯者斩”,后宫的内侍,多的是无学识之辈,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像马昭这样的,可谓少之又少。 马昭笑了一声:“从前跟着师父学的。” 余葵在他身边坐下:“听闻马公公跟过两位大珰(注2),奉天殿的吴敞吴公公,与从前东宫,而今明华宫的尤梓尤公公,不知马公公说的师父是哪一位?” 马昭看她一眼,笑道:“杂家的师父其实年纪不大,只是身子骨弱,常年病着,恐怕你没见过。” 余葵纳罕,年纪轻,身子骨又弱?宫里的内侍都是下人,都要伺候主子的,这样的公公,不是早该被撵出宫去了吗? 她正思量间,马昭看着夜空,缓声道:“杂家还听人说,先帝登基大典的前夜,漫天星光璀璨,光芒烁亮,与月争辉,先帝在位二十五年,是个长寿的皇帝。” 余葵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道:“照马公公的意思,今夜的星光亮得足以掩月,咱们这位陛下一定是一位万古明君,要长命百岁呢。” “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马昭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这漫天灿亮的星子彰显陛下仁德,可仁德太盛,已要将月辉掩去,这怎么能是好事呢?”他抬手,指向月后的一团朦胧,“你看月后层云外的帝星,周围已隐隐有红光,这在星象上是血火之灾,正是晋安皇帝福泽浅薄的短寿之相啊。” 话音落,余葵吓得一抖,忍不住要去掩马昭的口:“马公公仔细言语,您这番话若是叫旁人听去是要被杀头的。” 她平复了一下心神,又觉得马昭这番话说得冷静笃定,好似让人不得不信,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们是被晋安帝挑来伺候苏侍郎的,是知道苏晋女子的身份,知道当今陛下最大秘密的人,可以说,他们的命已与晋安帝的命牢牢地系在一起了。 “那么马公公的意思是,咱们这位晋安陛下,竟是个没几年活头的人?”余葵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 马昭仍是盯着月后红云:“寿数我不知道,我方才说的是帝星血灾,气数不长。就像我师父常说的一句话,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注3),恐怕是做不了几年皇帝吧。” 马昭说着,转头看了余葵一眼,只见她满眼竟是惶恐担忧,蓦地一笑:“这你也信?杂家随便说说罢了。我跟师父学的是识星辨位,分个东西南北便罢了,哪能瞧出这许多弯弯绕绕?” 余葵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忍不住狠狠推了他一把:“马公公这话可吓坏我了!”又切切叮嘱,“这话只说这一回,日后千万莫与旁人胡说八道,当心脑袋!” 正这时,栀子苑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原来是去取革带的栒衣回来了。 余葵站起身,与马昭抛下一句:“不和你说了。”迎上去接过栒衣手里的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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