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开始她没法将灵力凝形,这洞穴又漆黑无光,只能摸索着缓慢地挪。 不光累,精神压力也大。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恐怕早就崩溃。 她深知这点,又庆幸自小就看重锻体,没按剧本上写的那样懒散度日。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楚念声探到原本紊乱的灵力在逐步趋于平稳,忙凝出一点白莹莹的光球。 白光微弱,映亮了一方湿漉漉的石壁。 倒奇怪。 刚才在通道里,还能碰着蝙蝠爬虫,可这宽敞洞子里竟没有丁点儿活物的迹象。 她压下心头不安,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渐觉呼吸不畅。 腿麻脚痛,头昏眼黑。 背上也和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又酸又重。 她有些后悔。 早知道刚才就胡乱使几道灵诀了。 哪怕灵力暴走,直接把地妖的巢穴炸毁,也比在这儿奔波受苦的好啊。 不过她清楚,这种情况越是念叨后悔,就越容易泄劲,到那时候才叫危险。 故此她放空思绪,干脆什么也不想,咬着牙往前赶。 终于——又经过一个时辰——在拐过一道弯后,前方陡然变得敞亮。 楚念声停下,怔愕看着陡然闯入视线的光景。 暗河缓慢流淌,流至眼前的偌大泥地。 地上寸草不生,有成千上百张火红符箓围绕成三转,漂浮在半空。 每张符上都覆着一层赤金火焰,无声无息地灼灼燃烧着,形成一圈极为强大的禁制。 哪怕她还远在数十丈开外,都能感觉到结成这符禁的灵力有多强大。 而火符中间,是一棵十人合抱的巨树。 河流绕树,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屏障中的高树几乎看不见顶,树干粗壮笔直,树冠有如一捧飘散的绿云,占满顶端,仅漏下几缕细碎的日光。 最初的震愕过后,楚念声没再看那棵树一眼。 常说好奇心害死猫,这树一看就年岁已久,外面又围了整整三圈符,结成禁制的灵力强得惊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隔这么远她都被灵压震得有些喘不过气,脑子有毛病才会靠近。 她仰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某处封禁的幽谷,周围都是笔直光滑的石壁,乍一看,像极四面高大的白墙。 上方虽然被树叶占满,却也隐约能看见一点熹微的天光。 也就是说,只要顺着石壁出去,应该就能离开这儿了。 但问题是,她能怎么上去? 她还不会什么飞天之术,这些石壁又光滑得跟冰面差不多,连块稍微明显的凸起都没有。 飞不上去,也爬不了。 用灵力凝成绳索,再顺着爬上去呢? 可也没个能系住绳索的地方,况且要是中途没了劲,掉下来怎么办。 楚念声一时犯难,开始绕着符阵打转,试图弄清楚这些是什么符,再想办法从符阵入手。 但这些符箓上都附着火焰,根本看不清上面的符文。 她越发烦躁,恰巧有河挡在面前,想也不想便一步越了过去。 重重踩在对面泥地的刹那,她身形微晃。 之前她的胳膊被藤蔓扎了个血洞,刚才裴褚崖帮她祛除藤毒,伤口却还在。 血顺着手臂流下,凝在掌侧,现下经她这么一晃,便有几滴滴落在了河中。 下一瞬——在她站定的那一秒,背后忽传来声轻而又轻的呜咽。 如鬼泣,似风号。 幽幽咽咽,哀哀怨怨。 这声响来得突兀,细针般刺入她的耳道。 楚念声一下紧绷了背,倏地转过身。 只见眼前的河流就和热水冒气一样,飘起丝丝缕缕的灰烟。 那些灰烟散开又合拢,逐渐凝成模糊人形。 它们的面孔也混沌不清,蒙着层灰白的雾,挤出同样雾蒙蒙的哀戚鬼叫。 粗略数下来,得有十几条灰影。 楚念声一下认出这些都是鬼影,麻意顿时从头顶窜至全身。 她向来怕鬼。 这份惧意也不是无缘无故。 她刚穿进这书里时,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不论家里人待她有多好,也总感觉像是有东西隔在中间一样。 不过她那会儿还是个襁褓婴儿,就算整日臭着张脸,周围人也只会轻轻捏她的耳朵,笑说可爱。 直到她见着族中长卧病榻的老祖宗。 那老太太已是数千岁的高龄,无缘仙道,却靠着灵丹妙药几近长生。 不过这类不修仙法的长生人也要经历天劫,老太太没能挺过最后一劫,就此生了大病,老枯木一般嵌在床上,等待阳寿终结。 当日她一见这老祖宗就觉得亲切,只觉她和现世中的外婆有几分相像,平日里每逢想家,就爱往老太太床边跑。 族中后代都当仙者一样尊养着老祖宗,平时不敢懈怠,言语也敬重。 唯有她仗着年幼,一见她便往她怀里拱。 老祖宗也喜欢她,常常用那只枯瘦的手摩挲过她的头顶,给她梳小辫儿。 又过几年,即便有些糊涂,也会惦记着把各种吃食塞进她怀里。 但问题就出在老祖宗仙去后。 老太太人走了,亡魂却还整日飘荡在楚府。 头回见着那抹孤冷鬼影的,便是她。 当日恰逢老祖宗回煞,她在屋里睡觉,模模糊糊看见一道佝偻灰影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脑袋。 她迷迷糊糊地问:“谁?” 那灰影俯下身,声音比天上的云雾还轻:“乖念念,阿婆来看你。” 她认出是老祖宗,糊里糊涂的,竟也忘记老太太已经离世,脑袋抵着那冰冷冷的腿,喃喃念叨着困。 老祖宗笑,和往常一样帮她梳着辫子,轻轻地说:“阿婆总想着我们念念,走了也放心不下——乖念念,喜不喜欢阿婆?” 她眯着眼睛点头。 老祖宗便又说:“留你一人在这儿,总也放心不下。阿婆最疼你,要是也喜欢阿婆,那与我一块儿,咱俩做个伴儿,好不好?” 声音那般轻,那样柔,好似褪去了所有的病与痛,苍老与衰竭的部分,留下刚降生时的天然与纯粹。 她不由得放松了心神,想着老祖宗生前的温声细语、清醒时的提点、塞给她的吃食…… 最终,她意识不清地点下头,枕着那截冰冷又僵硬的腿,答了声好。 “好”字一落,她就发了烧,陷入魇症。 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每晚都在做噩梦,梦里是地府的离奇场景,无数双灰蒙蒙的鬼手伸向她,想要将她拉入那沸腾的血池、森寒的刀山。 她爹娘和族中长老不清楚这魇症的来由,不知使了多少法子,才勉强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连系统都被吓着了,提前兑换了好些宝器吊着她的命。 可也仅是吊着命。 她瘦脱了相,头也总昏沉,还是没彻底摆脱鬼祟。整日魇着,根本睁不了眼。偶尔脑子一昏,再惊醒就站在高高的墙边,底下全是些削尖的竹子;又或是在池塘边,塘中是足能淹死她的深深池水。 直到三月后某个清晨,她终于得了片刻清醒。 那时她一睁眼,便看见暖烘烘的光从窄窗照进。她那位向来少言的兄长坐在床畔,还不到十岁的孩童,神情却比谁都沉着,手里捏着块湿布帕擦她的头。 见她醒过来,那张冷模冷样的脸似乎缓和些许。 他什么话也没说,放下布帕便要转身出门,大概是想叫人。 是她叫住他,嘶声说:“我总梦见老祖宗,她问我为什么不愿跟她走。” 兄长如往日一样寡言,话也少得可怜,只道:“不必理会。” 她问:“是不是有什么邪祟附在了老祖宗身上?” “不曾。” 她已经被魇症折腾得精疲力竭,连脾气都懒得发,没精打采地问:“那为何她想我死?” “人鬼有别。”兄长语气平淡,出门前,他忽回头望她一眼,那双琥珀般透亮的眼眸冷静,也无情绪。 他道:“别担心。” 那日以后,她再没见过老祖宗的魂魄。 反倒是她那哥哥又病倒了,病的日子比她还长,整整躺了小半年才勉强走得动路。 后来她问她娘,到底是不是老祖宗想害她。 她娘却说,正是因为老祖宗最喜欢她,才想着带着她一块儿走。却忘了自己已经离世,成了鬼。 [20]第 20 章 她又说:“但我这些时日有些难受,老祖宗也知道吗?” 她娘擦去她额上的热汗,同老祖宗抚摸发顶的力度一样轻柔。 “你看,看外面那荷塘。我们便像是池中荷花,喜怒哀乐都是一片荷花瓣,紧密地攒聚在一块儿。高兴要笑,生气会忍不住动怒,伤心便哭,可若是这些花瓣都掉了,就只剩下不会舒展的莲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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