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未必是因为纪元之隔,而是因为……你们不配。” “嗖!”随着话音,朱雀身形一晃,已然掠过对方身边。烈焰划过,如同巨大的火鸟翱翔于皇宫上空,照亮了整个夜色。 京师民众被战争的声音惊醒,仿佛能听到清越的凤呖之声划破九天。 “叮!”夏迟迟一剑挑在也勒图刀侧,明明身处激战之中,还是实在没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这女人又傲慢又霸道,到底是怎么被他搞得服服帖帖的啊,真想不明白。” 也勒图:“……” 就算我军队挤在宫门通道里极为被动,你也不要这么轻视我吧! 但其实他自己的心思起码也有三成在上空的神魔之战。他这会儿是真的难受至极,地利丢尽,士气低落,对方四象教强者如云,这仗根本没法打。好在这些全是护教精英,换了普通士卒早就自我崩溃了,现在也只能说勉强死撑,拖延一下全灭的时间。 唯一能够寄望的是能够多撑一会儿,等到上神击败朱雀,以绝对的武力破解这场死局,否则所有人必死无疑! 神魔应该能胜朱雀吧……应该…… “轰!”火鸟掠过长空,暗影之中有人影狼狈飞窜,身上都是附着的火光,好不容易才熄灭。 他居然真的极度下风! 除了朱雀的属性对他十分克制之外,这朱雀的火焰也已经到了极为本源的程度,单论火焰烈度或许还有进展的空间,可这南明离火的不灭之意到底哪来的? 当火有了“不灭”这样的特性,那对手就会非常非常麻烦,哪怕一缕火星沾身,都得花极大的力气才能消除,这对敌的难度骤然上升无数级别。何况这朱雀的心炎魂火毫无死角,焚心灼魄,并且对他此时的“干尸”状态似乎还有额外伤害,简简单单的一道火焰那就是一桌满汉全席,什么属性都有,稍微偏科一点的人都应付不了。 如果让这女人的火焰烈度再提上去,那还了得? 火鸟停驻,化作朱雀优美的身形:“最后给你一个通名的机会……不然阁下有可能成为本纪元第一个死而无名的上古魔神。” 那人并不回答,似是深深吸了口气,忽地再度消失。 朱雀抬头,天上隐隐的月色也消失了,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连雪花此时看来都是黑色的。 地脉有一种混乱之意,天穹不是所见之天。 这是一种封界……对方欺瞒了感知与视觉,实际控着自己,去偷袭迟迟了。 朱雀立刻做出这种判断,嘴角挑起了更加嘲讽的笑意,优美的指尖轻轻一挑。 夏迟迟身后的黑暗之中忽然燃起了火焰,人影从火光之中冲了出来,在一群四象教徒的瞪视之中犹如当众处刑。 “御!”那人骇然:“御我身之火!你已经御境!” 留下这句话,早就逃之夭夭,消失在雪夜里,连尝试再度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朱雀身边的封界片片碎裂,重新露出了白雪。 她回眸看着月色之中飞遁的影,没有去追,知道自己速度追不上。她根本不是御,只是此前看似被对方熄灭了的火,依然有灰烬附着衣物之中,内里隐含火元素留存,被她利用了而已……所谓死灰复燃是也,这一手说是半步御境完全没有问题。 半步也不是真御境,速度与力量这些硬属性上对比这种暗影系的魔神有很大不足。她是靠属性克制打赢这一场的,不仅属性克制,其实火焰群伤恰好也很克对方的速度,可以说对方非战之罪,完全是碰到鬼了,什么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现在无论是赵长河还是她朱雀,都面临一个打赢了对手却追不上杀不了的严重问题,这个问题等长河回来之后必须商议解决。 朱雀没有多纠结,目光森冷地落在了战场上。 也勒图的心凉到了骨子里。 还指望自己多撑一会,让上神战胜了朱雀回头帮忙呢……结果这是啥? 几处战场之中,第一个分出胜负的是神魔之战?才区区三四回合的交手,上神跑了? 谁才是魔神! 天际有了一抹亮光,天亮了。 金光适时闪过,却是赵长河败荒殃退风隐的那个歪屁股通报。 朱雀夏迟迟同时露出一抹微笑,差点把刚才营造的肃杀威严全崩没了。 也勒图顾不上看这两个女人的变脸戏,心中震骇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上古魔神真就如此不堪一击?这边轻松击退,那边更是连败两个!是魔神太菜了,还是这些人强得过了分? “他们睡得太久,也躲得太久,早已失去了血勇……有些层面上,甚至不如你们。”朱雀略带怜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也勒图下意识抬头一看,一只纤手凌空而落,拍在他的额头。 朱雀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身形掠入城门通道,展开了疯狂的屠戮。 夏迟迟极为无语:“母后……” 朱雀忘了她喊谁。 夏迟迟:“……尊者。” 朱雀回眸:“干嘛?” “留活口,我们需要问草原状况,并且如果攻打神殿也需要向导。”夏迟迟无奈道:“很久没在江湖上做魔头了,手痒了是吧,可惜以后没有解痒的机会了,要不让某人给你解解?” “……”朱雀不肯撕掉刚刚营造起来的逼格,一言不发地直掠往唐晚妆方向,暗道回头再教训你的小蹄子。 结果抵达之时,巷子已经成了尸山血海。 唐晚妆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尸骨堆上,淡淡吩咐左右:“把余众绑了,押入大牢,本座亲自审讯。即刻起大索全城,与这几家有瓜葛的,一个都不要漏下。” 朱雀:“……” 这尸山血海的场面本该属于我,还有最后这句话好想由我来说啊…… 唐晚妆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太后没事干?” 朱雀淡淡道:“没想到所谓神魔,如此废物。” 唐晚妆道:“得了别装了,没打过瘾就去太行,还可以去晋中。后面有得你打的。” 朱雀不爽道:“你不去?” 唐晚妆莞尔:“臣子不与太后争功。” “你什么时候把我这太后放眼里了?”朱雀怒道:“你分明是偷懒!” “拜托我很多事做的。”唐晚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道:“皇甫……” 朱雀奇道:“干嘛?” “我觉得你这身血淋淋的魔头样儿,加上你这面具与法衣,杀人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 朱雀傻了一下,这不是赵长河的调调么,你难道不应该是很讨厌我这样的么?这是被赵长河传染了,还是你以前就觉得我这样很好看,只是嫉妒我太好看了才跟我打架不成? 没等回应,唐晚妆已经率众离开:“这一战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大战连场……还不知道巴图那边如何了,他最好别死这么快……” 第686章 立国之战 前些日子因为“大雪天的南下琅琊打仗”而一肚子不高兴的京军们,其实南下进的是崔家地盘,然后在崔家好酒好肉招待了两天,一个个舒适地绕往西边去了。 只要不是大雪天的被派去送死攻城,单只是野战的话,军队还是有基本素养的,大家也不是没打过冬天的仗。而且还不是死磕,是去打埋伏,那就更没意见了。 卢建章等人脑补的会哗变,根本不存在。 皇甫绍宗率众抵达埋伏地点其实也只有小半天,大家夜里都还在休息,也勒图的前锋轻骑就在下方山道出现了。 皇甫绍宗制止部下的动作,低声吩咐:“这不是我们的目标,别打扰大伙,还能继续睡几个时辰养饱精神。” 一群将士神色古怪地目送也勒图轻骑飞驰而过。 也勒图趁夜袭城,当然不是单单一支轻骑就自以为能成功的,后面还跟着李家的大部队呢。只不过大部队行军慢,他们作为前锋先达。之所以不等着大部队一起慢慢开进……那就要说到之前赵长河那惊天一箭了。 大部队行军实在太慢,并且动静很大,不可能瞒得过京师反应。一旦被京中有了准备的话可能陷入很麻烦的围城战,谁都知道雪天攻城很难,就算京中没兵,单靠临时拉壮丁都能守好一阵的,有朱雀唐晚妆督战的情况下内鬼想开城门都未必那么容易。 而赵长河那一箭宣告了黄河天堑形如虚设,崔家漕帮兵指琅琊,皇甫绍宗南下支援的京军已经未必用得上了,一旦京师围城拉扯,皇甫绍宗必然回防,搞个不好就被解围了,错失大好良机。 这才促使了也勒图轻骑夜袭,打算靠卢建章等人的私兵与暗藏的神魔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入京城。如果新朝完全没有任何准备,陷入一片混乱,那真可以直接定局的,最坏的打算都能让京中陷入混乱的巷战,无法组织有效的守城。 届时李家军马抵达,那就大事定矣,皇甫绍宗的兵马回援根本来不及。 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虽然危险,可巨大的风险意味着巨大的收益,子午谷之谋、邓艾渡阴平,莫不如此,只看主将的取舍。 直到也勒图过去了很久很久,天都亮了,赵长河在海上和风隐的战都打完被全服通报了,皇甫绍宗的将士们都睡醒吃面饼了,远处才隐隐出现了李家跋涉了一夜的军马,看似还准备在附近找个地方做饭。 皇甫绍宗露齿一笑,白牙噔亮:“他们还在找石头垒灶呢,大雪天的真不容易……先送他们一点滚石,弓手准备!” “轰隆隆!”无数滚石左右落下。 这不是战争,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皇甫绍宗挺枪率众冲下山的时候,心中甚至都冒起直攻关中的念头了,旋即也知道这个想法太飘了,强行摁了下去。 实际上新朝的力量非常脆弱,根本不具备多面开战的条件。 这一战本来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只能说是时间卡得刚刚好,对方的选择也刚刚好,仿佛来送一样。 唐晚妆麾下镇魔司强大的情报能力是基础,对方的所有动向在己方眼中就像明牌一样;而赵长河的每一步好像都在促成这个结果,利用了乱世书的通报来引导各样人心取舍实在让自幼学兵书的皇甫绍宗惊艳无比。 利用乱世书通报的这种下棋方法,此世之人基本是没有想过的,就像是跳出了这个世界的视角,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俯瞰棋盘。 “这厮比我还小一点,结果做了我姐夫……我道姐姐是找个强壮小奶狗而已,想不到找的是个真神。属实有点离奇,他们搞在一起的时候,这姐夫才玄关吧,这是怎么看出来他这么厉害的?” …… “回去吧。”黄河边上,崔文璟正与杨敬修漫步:“这仗你们打不了了。” 杨敬修沉默着和他并行,良久才道:“你确定,在你们攻打王家之时,胡人南下、李氏东来、我杨家北上……天下皆反,四面受敌,神魔现世,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新朝……最后反而是我们打不了这仗?” 崔文璟抬头想了半天,神色也有点怪异。 为什么之前连他都犹疑,做好了和京中开战的准备? 因为从实力对比上,怎么看这个新朝都是四面受敌摇摇欲坠,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夏龙渊留下的烂摊子,没有任何地方愿意再听号令,连京中百官都是反的,真正的举世皆反。 就算夏龙渊活着,都改变不了这山河破碎的现状,他必须重新打一遍天下才行……这可真不是单单个人武力就能办到的。 可当夏龙渊换成了赵长河之后,形势忽然就不一样了,就像死局被盘活了一样。 不仅仅是漕帮、江南、崔家,就连眼下的杨家都没有那么坚决,成为可以谈判的对象。 尤其是赵长河败荒殃退风隐,被乱世书通报之后,显而易见的杨敬修已经动摇。倒不完全是赵长河的实力问题,而是杨敬修也敏感地意识到一种“大势”在变化的感受。当两个上古神魔车轮战都被赵长河赶走,杨敬修几乎可以预见到琅琊陷落就在眼前。 如果琅琊撑不住了,他这里和崔文璟的僵持意义何在? 只要他们后续还能挡住胡人与李家的偷袭,那原本只剩一座京城的新朝,就再度坐稳了半壁江山,后续只剩一个一个收拾的问题了。 “这是立国之战。新朝之立,不是自己坐在龙椅上宣称一下登基就完事的,要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只要顶住就坐稳了江山,顶不住,那便是贻笑万年的短命王朝,也不少见。”崔文璟慢慢道:“我也不确定北方战局会是如何……我不参与,你也别动,等看结果如何?反正有我杵在这,就算没几个兵,你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渡河的。” 杨敬修叹了口气:“等结果又能如何?” 崔文璟道:“夏迟……呃,陛下不会追究围攻先帝之战,毕竟那一战她自家师父都是主力,她自己也是反贼,没什么好说的。” 杨敬修道:“我倒是相信这事不会被追究,但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崔文璟沉默片刻,慢慢道:“按那臭小子的话,投降,或者灭族。败者没有选择,除非你另外靠向了什么强大的神魔……但就算再来一个荒殃风隐,也不济甚事。你有二重御境的投靠?” 杨敬修摇了摇头,没回答。 “没有那么多强大神魔,就算有,对人间格局感兴趣的也没几个。”崔文璟转头看他:“若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早做决意还有点好处,越是到了兵临城下,越是没了话语权。” 杨敬修哑然失笑:“怎么感觉你像在套我的话?” 崔文璟也笑:“我只是替女婿做说客,别想太多。” 杨敬修看着滚滚黄河,低声叹息:“你这说客的分量太重了……要说赵长河大势在哪,与你的关系怕是都占了三成之多。” 崔文璟道:“你们关系也不差。” 杨敬修不说话了,似是在思考。 天空闪过金光,琅琊陷落。 杨敬修苦笑:“比我想象中的还快……这琅琊内部怕也是筛子一样了吧,否则哪有这么好打的?” 崔文璟问:“王家完了,你是想押宝给李家呢,还是打算押宝给胡人?” 杨敬修叹了口气:“我并不想和胡人有什么牵扯,李家之举我不赞成,但又能如何呢?” “当然速速割席,你不应该是如此黏糊之辈。此时收手,看在曾经联手破弥勒的份上,世袭之爵仍有你份,怎么也不失一个地方豪族。真等他们破了李家腾出手来对付你,可就想做一富家翁亦不可得矣。” 杨敬修沉默片刻,低声道:“此役之后,我辞官归隐,闭门做学问。天下之势,弘农杨不再参与。家中子弟若想为官或从军,各凭本事,与家族无关。” 崔文璟看着老友,心中戚戚。杨敬修有一种摆烂情绪,他可以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情绪。 时代变了,后事迷茫,放眼天下竟似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避隐江湖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叹了口气,低声回应:“行,说不定收之桑榆。百年之后,天下文宗出于弘农,亦未可知。” 杨敬修忽地释然一笑:“喝酒不?” 崔文璟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在黄河岸边,两军阵前,摆开了酒壶。 杨敬修道:“我让人送点下酒菜来?” 崔文璟笑道:“捷报下酒,岂不美哉?” 杨敬修失笑:“你对你女婿未免太自信了……” 话音未落,天上再起金光。 “赵长河既攻琅琊,与夏皇定计,示敌以虚。皇甫绍宗率军出京,号为南下。相国卢建章等二十余家高官士族趁势俱反,勾连关中北胡,共谋京城。” “长生天神殿护法、地榜十九也勒图,率轻骑由关中绕行,雪夜奔袭。建章等内应大开城门,迎敌而入,正中夏皇之计。夏迟迟亲率禁军堵也勒图于宫城,朱雀大破上古魔神黯灭于皇城之巅……唐晚妆手刃卢建章、卢守义、裴雨时等地榜人榜一十四人,尽诛其众,血满京都。” “皇甫绍宗伏兵太行,大破李家十万众,斩首数千级,尸骨遍塞山野,太行为之变色。” “是役,天地人榜凋零六七,高门崩颓,精锐丧尽,实武道之殇,亦新朝之立。” 瞎子没憋出诗来,在赵长河看不见的地方俏脸憋得通红。 但杨敬修看了半天战报,却忽然对崔文璟道:“我想起乱世书很早以前对赵长河的批语。” “哪句?” “长河奔流,不可挡也。” 第687章 御境之路 此时的赵长河同样在战斗。 无论京师太行、黄河岸边,多少纷扰,多少血光,此时的赵长河是看不见的,也不想去想。 该做的已经做了,天下大事不可能由自己一个人全部负责,也负责不起。晚妆朱雀自有手段,她们本来就是独当一面的顶尖强者,人家威震天下的时候自己还没穿越呢。 呃,说起来全是自己的上司才对…… 迟迟也不是泥捏的……反正如果不信任她们的能力,那这国也别立了,没意义。 倒是王家这个秘境,是个非常麻烦的雷,刚刚进入此地,那铺天盖地的重压汹涌袭来,第一时间就差点把人生生挤爆。若非通过与三娘的双修,对于水元之力也极为亲和,一般人进来怕是要被直接挤死。 这里的水压比深海之底压力都大。所有的水都是静止的、绝对纯净的、连一点微生物都不可能存在的,与海水的性质极为不同,但其重压属实恐怖,身处其中都能感觉到浑身要成肉泥一样。 压力之中也有收获,在这其中能够很清晰地感悟到气压与水压的力量,琢磨它的应用,王家的排天镇海之功由此而来。 真不知道王家先祖进来是怎么呆的,王道宁进来过没有……这水压真的太强悍了,比神魔之力都强。 当自然的力量到了一定的量级,本来就是神魔之力。 其实赵长河感觉如果能时不时来这里锻体的话,大约能有效改善自己防御力薄弱的状况,不要次次伤得死狗一样。但很显然现在不合时宜,首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颗巨雷解决掉。 左右看看,这水域不见尽头,不知道这里的水到底有多广,如果要引导排出海外,要怎么排、东海够不够容纳? “瞎瞎。” “……别打扰我想诗。” “别搁那想诗了,这水该怎么排走?”赵长河道:“飘渺说,‘帮一个人一起’,这个人就是你吧。你说过你护持的人世间。” 这是灭世洪水,随着纪元崩塌之时倾泻而下,淹没人间。任何文明的灭世传说都是有这一部分的,但由于飘渺以镇海剑镇压,导致这洪水被憋屈地限制在一个空间之内,压缩成团,没能倾泻在外。 而这件事有瞎子的份儿……单是这一点,赵长河对她的恶感都能消掉八分。 瞎子没有回答,赵长河续道:“这算是你未尽之业吧,这一次怎么做,我来帮你打下手?” “做你上司没好事,滚。” 赵长河傻了眼:“喂……” 瞎子道:“这里是很大的,最东边的位置和海底有一定的重合了。当然对于整个海洋来说,这里的水量也不过九牛一毛,只要引导排泄得宜,水位都上涨不了一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必须慢慢的引导出去,不要导致突兀冲出,那会是一场灾难。” 这不是口嫌体正直? 瞎子道:“这件事还恰恰真是你做最合适,首先你能感知海洋与此地的区别,能够找到真正的出海口。其次你有王家功法,能运用外界之气,可以善加引导。” 对话之间,赵长河都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肌肉都已经下意识开始虬结,显然快要到了极限。 但这种属于“救世”之举的事情让赵长河特别有感觉,强自死撑着,往东边进发,寻找出海之点。 瞎子跟在身边道:“没必要过于强行,这个过程也是你掌控‘气’的过程,外部的气和你体内的炁,是相通的,表现不同而已,只要你能够掌控它,也是‘御’的一环。” 赵长河愣了愣:“怎么……忽然教我破御?” 瞎子淡淡道:“我不说你也会自悟,你的悟性太高,顺水人情罢了。” 这个倒也是的,赵长河本来就已经在悟内外之气的相通处了,只是瞎子会这么说真是让人意外。 感悟内外之气、压力的区别、重力的抵消,这有个比较重要的意义……这是飞行的基础。 飞行有几种模式,一种是如同风隐那样御风,或者黯灭那样融于暗影,这是借助了他们的特有属性;另一种就是掌握飞行的力量,和空气与重力较劲。纯暴力那叫弹射,不叫飞,现在就可以做到。 而一旦掌握了自在飞行,那就是御境的典型特征。 也就是说,赵长河确实可以通过这一项目破御……只不过赵长河反倒不太想用这项来破,他的心更野,想御的更多。瞎子的突然好心,也不知道是为了引导此地灭世之水的必须呢,还是暗藏了一些别的意图,说不定是怂恿他抄捷径,把路走窄了…… 可问题在于,赵长河如今对自己破御之路还真没太明确的思路,应该主打什么方向?算了,暂时先不考虑,真顶不住了。 反正之前身后眼都用了,赵长河索性不去隐藏,肆无忌惮地全面释放五感。 就像是雷达在幽幽水底散放,无形的波纹泛遍四方。 真能感觉到外界与此地不一样的海水,看似双方结合,实则泾渭分明。二者之中有看似不存在、实则极其强烈的气压隔绝,生生隔出了一个秘境的范畴。 外界的气与体内的炁其实是一回事…… 人之所以不会被空气压死,因为体内也有气嘛,初中物理就学过,用在这里其实是一个概念。赵长河小心翼翼地感受着隔绝秘境的气压,伸手按在上面,找到自身之气与外界共同的律动。 这也是王家排天镇海功的核心,只要掌握,便是御气的根基。赵长河有此功的底子,此番很容易就有了相关感悟,连带着体内的气也开始有了种高度浓缩的意味,修行明明没怎么提升,赵长河却觉得自己的实力更进了一步。 然后与外界的气渐渐交融。 隔绝的秘境忽然就有了一个连通的桥梁,就像是两个异次元位面被黏合在一起一样。 赵长河心中一动,这感受有意思。 恰恰两个位面都是水,作为旧海皇的击杀者、新海皇的一血获得者,赵长河再度成为了两个位面之水的融合之桥,通过他的身躯汇流入海。 赵长河紧紧咬住了牙关。 这比之前的重压更加辛苦,浑身从肌肤到经脉都像被犁过去一样,但他死死撑着,一声不吭。 前期扛过去就好了,起初需要自己来引导,不能瞬间泄洪,慢慢扩大了通道之后就不需要自己了。 瞎子在一边抄着手臂,看赵长河身躯水化一般的模样,微微抿起了嘴唇。 她知道这有多痛,但这个汉子好像从出道起就在和自身痛苦过不去,如铁一般。 “其实你做这些,世人都不知道,只能感动你自己,又是何必?”瞎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赵长河反倒有些发愣:“啊?” 瞎子很想翻白眼。 却见赵长河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装逼希望别人看见,但做好事并不需要,我高兴就行了。” 瞎子吐槽:“你这话就很装逼。” “是啊,因为你在旁边看,我说了装逼希望别人看见。” 瞎子:“……我瞎了。” “轰隆隆!”通道渐渐扩大,灭世之水汹涌澎湃,直冲入海。 作为桥梁的赵长河再也没扛住,被洪水一冲,断线风筝一样卷入深海。 瞎子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再强的洪水也抵不过瞎子的力量,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拉了回来。 赵长河惯性不减,差点撞到她身上。瞎子飞起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转身走入海底,一步一步消失不见。 赵长河“哗啦啦”冲上海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洪水入海被消融无踪的过程,心情很好。如瞎子所言,这次做的事压根没人知道,可能连王家人都不知道自家埋着惊天巨雷,但做好事不是为了让人知道的。 自己觉得该做就行…… 何况这次其实收获很大,无论是御气还是御水,理解直接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以及,自己停滞很久的锻体,这一次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强大的压力抵御、水元之力的往返冲刷,使得最为缺失的防御力开始变强,跟被一群壮汉捶打了十年一样,还要拿砂纸磨十年。 做好事总是有回报的……呃,回报是被壮汉捶打和拿砂纸磨,是不是哪里不对? 还有……赵长河举起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 刚才的触感,和真人完全一样……是了,很早很早以前,自己好像也碰到过她的手。 她不是灵吗,为什么会有真人触感,还这么细腻柔滑。 第688章 江山北望 赵长河心情有些怪异……其实瞎子不知道,这次赵长河进入这个秘境里的其中一个意义就是对付她……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想完全不用身后眼是很难的,就算不像这次这样全盘动用身后眼的能力,都很难说日常的夜视远视乃至望气之中有多少身后眼的增幅在其中,它始终在起作用。可以说身后眼已经渗透进了自己五感的方方面面,想要彻底不用,除非把脑袋砍了…… 自己身上有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用起来和自己的东西没两样……这是一种很诡异的体验。 这事其实都不用夏龙渊说,在很早之前赵长河自己就有过忌讳,这必然是要设法解决的,否则哪天真被瞎子控制了都不知道。在与瞎子的交流过程中,几乎什么都可以瞎扯,但从来没提到这事,这是不能碰的滑梯,一提就有可能导致双方关系的提前破裂。 只能暗中做脱钩准备。 暗自操作不让瞎子知道,这本身就极难。瞎子天天幽灵一样跟在身边,也不知道拉屎她看不看,总之做那事估计是看光了,自己大小粗细她都知道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能瞒过她的,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操作脱钩? 夏龙渊直入灵魂的遗书规避了瞎子监视,而遗书中提示可以多琢磨排天镇海功,说排天镇海功极有排异之能,或许对这件事有帮助。 恰好排天镇海功具备一个很微妙的隐蔽属性——赵长河扮王道中扮了那么久,人人都知道他扮出感情了,没事琢磨一下王家功法是基操,瞎子对此极为习惯,不会去想赵长河琢磨这功法会有什么其他意图。 这次就更是当面研究,瞎子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主动认为你会这个功法,这事情挺合适你做的…… 这心情确实有点小怪异……算了,再怪异也得做,这是小命要紧。自己和瞎子的关系,说穿了就是和央央打比方时说过的神灵与蚂蚁……可不要以为瞎子真能对自己多另眼相待。 赵长河握拳,尝试了一下。 体内排异之力全面运转,刚才被侵入体内的水汽湿气瞬间被排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经常嗑药与进食累积在体内的微量毒素都排了个一干二净。 刚发现其实老王家的功夫有美容排毒的价值,那王道中怎么没我帅? 不过这种排异还需要继续锤炼,现在想靠这个来排身后眼是不可能的……也不能这时候翻脸。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拳头后拉,骤然出击。 “轰!”一股极度浓缩的高压劲气汹涌轰出,融合了玄武之拳、排天镇海、以及部分神煌风雷掌精髓在内的拳劲爆发,轰在远处一块礁石上。 礁石轰然碎裂,浪潮狂涌,风雷乍起,地裂天崩。竟似有雷霆被牵引,在天空隆隆作响,电光闪过苍穹,场面很是玄奇。 新拳法大成,赵长河版“我之拳”。 “瞎瞎,你写书的有文化,来个命名?”赵长河喊。 瞎子没有回应。 诗都没想出来,丢死人了,命个锤子名,自己想。 “你不说我就去问晚妆,晚妆有文化,哼。”赵长河说着忽地傻了一下,这莫名其妙到了海上,乌骓又没跟来,怎么回去? 瞎子幸灾乐祸的声音这才传来:“试着自己飞呀,不是能御气了嘛。” 赵长河憋红着脸,忽地顿足,海面上被踏出一个巨大的爆炸,整个人炮弹般向远处的岸边弹射而去。 启动靠暴力弹射,飞行的过程中尝试着结合气流和重力平衡多飞了一阵子,果然比预计的飞得远了不少,就是摇摇晃晃有点丢人。 一口气将尽,赵长河左顾右盼,想找个什么借力再蹬,却一时哪找得到。 “蹬!”脑袋上被玉足踏过,瞎子踩着他的头从上方飞过,笑吟吟道:“再见。” “咚!”赵长河狼狈栽进了海里,钻出脑袋指天大骂:“草你……” 话没说完,忽地话锋一转:“白色的。” 瞎子:“?” “哐!”无可抗拒的气浪涌来,赵长河惨被拍进了海底,晃晃悠悠。 其实有个锤子色,瞎子穿的是裤子。黑色的劲装武士裤,还扎了裤腿的,更显那腿笔直修长。 如同搞不明白瞎子的灵体为什么会有触感一样,赵长河至今没明白瞎子的衣物是幻化的还是真实。 他哼唧唧地往水面钻,暗自问龙雀:“雌小雀,你衣服哪来的?哎哟卧槽……” 海面上,一把大阔刀追着主人一路狂砍,主人踏浪飞窜,腾身而起,歪歪扭扭地一路飞翔。 …… 回到岸上的时候,琅琊以西到东海边的郡县都已经传檄而定,赵长河已经能看到郡县换上了大汉的龙旗,也不知道后续的治理该是什么个操作。短时间内看见的还是一片愁云惨雾,清洗和杀戮,看着有些难受,但赵长河知道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打碎旧有的,才能建立新的。 回到琅琊,崔元雍依然忙碌,崔元央还在秘境外傻乎乎守着,看到赵长河从天而降,小圆脸瞠目结舌的样子十分可爱。 赵长河一肚子心事都飞没了,上前一把抱住,笑道:“在这守了多久?” 崔元央道:“也就大半天……他们在搞庆功宴,正好还没开席,你要参加吗?” 赵长河其实还真有点想和朋友们纵饮高歌一回,可惜事太多了,实在没法放纵。他叹了口气,低声自语:“什么时候是个头。” 崔元央目光闪闪地看着他:“是不是又想走了?” 赵长河捧着她的脸蛋揉了揉:“你是必须跟我一起去的。” 崔元央心中高兴,却也有些惊奇:“必须?” “是啊,至少这山河四剑的秘境,你都必须走一趟的。”赵长河递过一页书:“这个你先拿着。” 崔元央心中一动。 时至如今,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什么了。 天书……他就这样跟给个棒棒糖一样直接递了过来。 “这里记录了王家秘境里的内容,你若要寻找上个纪元的感悟或者记忆,这个对你很重要。相应的,杨家和李家那边你都是得去一趟为佳……杨家那边,我不知道你爹是否能劝降杨敬修,但即使劝降不了,以他们的行事风格都不会太疯狂,暂时还好;李家那边才是特别麻烦,因为这件事和胡人直接相关。如果要说立国之战,胡人的压力才是真正的立国之战。” 崔元央叹了口气:“就知道,你脑子里已经在想着封狼居胥了。那不是一战可定的,需要很长久的战争。” “倒也不一定。”赵长河道:“不是我急……现在是他们在进攻。此外,长生天神在海外重伤,至今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也快复原了……这个比什么荒殃风隐都要命,他是二重御境。” 崔元央感受得到赵长河一肚子事的焦虑和压力,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抚就是乖巧:“我知道了,我先感悟天书。赵大哥去忙自己的就好。” “嗯。”赵长河揉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 到了门外院落,就看见薛苍海与万东流在喝酒,赵长河愣了一下:“就你俩啊,归尘玄冲师徒呢?” “他们已经回泰山了,说世外之人,不该再涉俗务。”薛苍海咂咂嘴:“这是在表态呢,不跟四象教争国教。” 赵长河道:“那你呢,血神教怎么说?” 薛苍海笑了笑:“血神教没有教义,如果说有,那就是杀人,我们知道做不了国教。如果天下大定,我们的存在反而就成了乱源,我不知道到时候想除掉我们的是不是你。” 赵长河嗤笑:“人是杀不完的,你们永远有用武之地。国教做不了,改个旗号如何?” 薛苍海奇道:“什么旗号?” “血色十字军。” “?那是什么鬼东西?” 赵长河仰天打了个哈哈:“勒石燕然,封狼居胥,数不尽的头颅,在塞北等你。” 薛苍海眼中血戾一闪,尽是狂热之意。 第689章 赵王归京 “你一句话,让他连酒都不想喝了。” 看着薛苍海兴冲冲去血神教营地的背影,万东流叹气道:“你这个算不算是用人心术?” 赵长河一屁股取代了刚才薛苍海的位置,取酒喝了一口,舒服地吁了口气:“你想多了,为什么不认为是老薛和你不熟,根本就不想跟你喝酒?你和他都差着辈呢,人家压根不爱搭理你。” 万东流道:“没觉得差着辈,他被岳红翎揍,我被你揍,大家辈分分明一致。” “噗……”赵长河差点喷出酒来,敢情你俩刚才是在交流挨揍心得是吗? 万东流面无表情:“既然他跟我不熟,那他刚才在这和我扯屁干嘛?” “他只是在等我。”赵长河微微一笑:“你在这岂不也是一样?否则你俩怎么可能聚在王家宅中喝酒,各自都一堆下属需要看顾,真说喝酒,也是和下属们喝。” 万东流终于也笑:“确实。归根结底我和他本质都是帮会,和如今场合有些格格不入的,帮会嘛当然是自家兄弟喝酒要紧。” “老薛怕我站在朝廷的角度,不希望看见他们这种杀戮成性的魔教,心中不安,才来找我。我只需要告诉他,需要杀人的地方很多,只要把视角从江湖放在国战,尽可放开手脚去杀,不但没人觉得是坏人,反为英雄。” “嗯。” “那你呢?你来找我,又是怕的什么?” “我虽为四象教徒,同时也是漕帮少主……废漕改海,是你的动议?” “是。” “尊者推行此事,是为了逼反我父亲。我想知道,这是一时之计呢,还是会继续推行?”万东流认真道:“告诉我实情没关系,即使依旧要废漕。” “开海而不废漕,这二者根本不会冲突。”赵长河道:“从我海外见闻来看,只要贸易扩大,将来漕运反而更繁荣,因为你们要运的货变多了。” 万东流愣了愣:“有这回事?” “王家也是开海先锋,你有闲也别搁这喝酒,去海边看看。我刚从那边回来,琅琊之战都没影响那边红红火火。” “好。” “你与不器本来交好,之前有点紧张,现在也没了紧张的前提。回头和他多交流,说不定会打开新天地。”赵长河道:“很多冲突其实只不过源于资源的紧缺,包括土地……其实世界很大。当然前提是技术和生产力也上去……呃……” 好像说多了……万东流正在沉默,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 赵长河抿酒掩饰超过时代的发言,忽然道:“你的意思,漕帮依然只想做一个赚钱的江湖帮会,并不想涉足地方治政,哪怕现在你们已经成势了,也愿意退回原先的样子?” “不错。”万东流淡淡道:“不仅仅是我们无意于此,更要紧的是你们也不会希望好不容易打压了世家,又崛起一个万家。江湖帮会势力再大都好说,涉及州郡之权可就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忽然笑道:“江湖事,归江湖……我更喜欢这样,相信你也喜欢。到时候再赴扬州,我请你潇湘馆里喝酒……哦,如烟嫁人了。” 赵长河也笑:“以前吧,我总说这个江湖不是我想要的……但现在回首,反觉得那段时光最是怀念。当从江湖到天下、从人间到神魔,总觉得担子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能者多劳罢了,以前有夏龙渊顶着……现在你就是夏龙渊。”万东流举杯相敬:“祝你早日收拾山河……就是以后别也躲在秘境里闭关突破,再来一次循环就好。” 赵长河举杯,出神地看着杯中酒液,忽然在想,迟迟接过皇位的担子,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解放他赵长河?那位子看着诱人,实则困龙之渊。 这么想着,赵长河忽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原本在考虑后续的局面怎么应对,是率众赴关中呢,还是北上雁门。可如今一想,哪都不需要,这些事不是自己做的。 正如此番琅琊与京师两仗,其实自己都没有参与的……专业的事自有专业的人做,自己不应该缠身军旅,而自己要做的事似乎更应该是…… 昆仑与巴蜀。 去探一探玉虚与厉神通到底在想什么。 正这么想着,崔元雍匆匆而入,见赵长河与万东流在这里开小灶喝酒,不由也愣了一下:“你从秘境出来了,怎么不去庆功宴?还有万兄,都躲这儿干嘛呢?” 赵长河道:“官方的庆功宴,规矩多,烦,还不如私下喝两杯。” 崔元雍哑然失笑:“你是王,规矩是你定的,你该烦的是会有一群虚情假意的巴结。” “那也一样。”赵长河问:“瞧你步履匆匆的,是不是有新情况?” 崔元雍颔首道:“父亲飞鸽传书,说杨家愿意退隐。父亲的意思,央央应该去一趟杨家。” 崔元央在里面感悟天书中的镇海之意,正颇有所悟,听见哥哥的话不由愣了一愣。赵长河也是打算让她去杨家李家的地方都走走,看来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她忽然想起当初去杨家沟通连山剑,说不定不是因为自己有沟通清河的经验才能成的,或者冥冥之中真是因为前世因果。 赵长河正在说:“可靠不可靠啊,就让央央去?万一……” 崔元雍哭笑不得:“现在的形势,杨家除非想灭族,哪来的胆子。何况央央又不是什么关键的,处心积虑骗央央去有个啥用,反把我们得罪惨了,杨敬修又不是傻子。” 被视为做人质都没人要的崔元央很没面子,探出脑袋喊:“说不定正因为我去了,他们才不会灭族!让你知道什么叫关键人物!” 崔元雍忍不住笑:“是是是,你可太关键了。” 可不关键么,要不是当初老子带你去北邙,现在崔家可能也和杨家一样要考虑隐居避世了…… 崔元央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赵长河,刚才赵长河那语气是打算去关中的,还说一起去。现在自己若是去杨家,是不是不顺路了……赵长河现在一屁股事,应该没空去已经投降了的杨家。 赵长河道:“央央可以先去杨家,我回一趟京师看看最新的战况,尤其是巴图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知现在有没有反馈……一时半会我们无力图谋关中的。如果巴图那边情况尚好,我也得先去一趟昆仑。” 崔元央一愣:“去昆仑干什么?让他们夹击关中吗?” “我想问问玉虚,他的为天下截龙脉,是不是只停留在嘴巴说说。” …… 入夜,赵长河歪歪扭扭地赶到京师。 乌骓跟在身边扭着脑袋,极为困惑地看着主人。 没见过有人明明有马不骑,偏要牵着马飞,飞得还别扭,又累又难看,还慢,也不知道图啥。 但让乌骓吃惊的是,这主人还真的一路飞成了,没掉下去过。 只是看上去消耗很大,从琅琊飞到京师就脸青唇白快没力了,这会儿要是来个什么神魔突袭,这蠢货就要栽了。 还好乱世书歪屁股的通报一出,短期内他的震慑力还真挺高的,谁都要掂量一下,没人敢轻易来找事。无惊无险地到了京师,京师一片灯火通明,四处都有缇骑巡城,一副戒严的态势。 时不时还能看见有人被揪出来,拎进了镇魔司。 赵长河犹豫片刻,还是先去了皇宫。 牵着马刚到宫城上方,群星骤闪,光华坠落,恐怖的威能直冲他身上砸了下来。 赵长河:“……” 这什么时候搞出来的防御阵,越发玄乎了。星河出鞘,拦在上方,于是星陨之威好像都愣了一下,渐渐消散。 可怜赵王凯旋回京,差点被自家防御阵轰了个稀巴烂,愣是靠“夜帝之剑”镇压夜帝阵法。 “嗖嗖嗖!”四面八方守卫冲了出来,见到赵长河,都慌忙行礼:“殿下。” 赵长河摆摆手示意免礼,奇道:“这阵法哪来的?” “前几天就搞了,专门防御上空天穹,以免有神魔偷袭,反倒地面没有这种防护。”守卫都是四象教精锐,回答得很详细:“昨天也勒图率军来前,陛下就担心过有神魔会从天降,结果对方不是从天上来的。” 赵长河点了点头,迟迟还真周全,胡人或李家是真的太小看这个小姑娘皇帝了……那种奇袭在自己和迟迟通信布局的时候都不敢想,本以为是大军围城的可能性最高,结果真特么敢轻骑进城,如找死一般。 转头看去,夏迟迟一袭龙袍立于殿前,显然对他的突然出现极为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赵长河道:“忧心很多事情,走,进屋慢慢说。” “进屋么……”夏迟迟咬着下唇:“赵王单骑定清河、孤身退神魔、一箭平琅琊,千里之外传信定计,决胜京城。劳苦功高,确实应该赏赐的……” 周遭守卫和宫女们都偏过了脑袋。 怎么听都是一副朕与先生解战袍的味儿,太冲了。 但不得不说,赵长河做的事太传奇了……直到现在人们都很难想象,他一兵一卒都没带出去,离京转个圈回来,山河都快变了个样。 第690章 谁伺候谁 连宫女们都觉得陛下在邀请先生解战袍,反而是赵长河自己没意识到。 因为这里是夏迟迟的御书房,土鳖赵长河下意识觉得是个议事之地,就没想过这里可以干嘛的。于是十分自然地跟着夏迟迟进了屋,在宫女们一脸怪异的神情里关上了门,随侍者都极为自觉地溜了。 直到关了门,赵长河才反应过来:“咦,你一个人在御书房,连个磨墨挑灯的人都没有的嘛?做皇帝做得这么朴素啊?” 夏迟迟转头看看情郎难得犯了蠢了模样,眼中有些笑意,悠然坐回椅子上懒洋洋地问:“怎么会这样半夜心急火燎地从琅琊赶回来?你这个时间难道不是应该在琅琊抱着你的崔元央庆功?又或者去王家内眷里挑几个漂亮的玩玩,她们可不敢反抗。” 赵长河无语道:“小妖女。” “怎么就妖女了,破城灭国,这不是常见之事?” “崔王世代有联姻,所谓王家内眷说不定都有崔家上辈嫁过去的,王照陵死前都不需要交代崔元雍这种事儿。何况我们堂堂之师,怎么可能做这类事情落人话柄。” “合着你还真想过啊?” 赵长河哭笑不得:“你这是钓鱼。” 夏迟迟瞪着他看了半晌,忽地笑了:“问你认真的呢,这个时间你难道不应该是抱着崔元央睡觉的嘛,怎么会这时候跑回来,难不成是想我了?” 赵长河叹了口气:“挂碍太多,闲不下来。我想知道巴图那边有没有消息,你师伯去了黄沙集,传信回来了么?” “原来你想的是巴图。” “?” 夏迟迟叹气道:“虽然我们致信过巴图好几次,可这厮总以为大雪天的不会有事,在自家大帐呼呼大睡呢,结果铁木尔大军袭来,巴图大败,要不是玄武尊者恰好赶到把他救下,他脑袋都被铁木尔割下来当夜壶了。” 赵长河懊恼地敲敲脑袋:“就知道,这蠢逼。所以说我怎么安得下心睡觉……” 夏迟迟道:“急也没用。反正草原的战争和我们这里有个很大的区别,就是想打歼灭战并不容易。被打得四散奔逃,想追杀也难,最后一合计,又能聚起不少人,这也是历代对胡战争获胜之后却没多久又会被卷土重来的主要原因。” “嗯……” “所以巴图虽败,倒也没那么容易覆灭,只是水草茂盛之地又被夺回去了,粮食牛羊损失惨重……开春之后就更是此消彼长,就像是去年的重演,双方反过来而已。现在玄武尊者也在帮忙巴图收拢残兵各部,一时半会还没新的消息。” 赵长河心中推演了一下,又问:“你师父呢?” “她去帮她弟弟伏击杀人,此前她想杀人,被你家晚妆抢了先,憋了一肚子戾气呢……杀得舒服了,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要是没有她,再成功的伏击也真不一定就赢,我们的兵马太少了,绍宗这支军队说精锐也没有多精锐……但朱雀尊者焚山烈焰一出,那就再无悬念。” 赵长河点了点头,皇甫绍宗兵马太少了,而且精锐程度属实有限。别的不说,如果是真正令行禁止的百战之师,这个时间其实应该直奔三晋,去除雁门后顾之忧。但这支军队多半做不到,打完了这一场伏击,怕是只想回家讨赏过年。 终究不是玩游戏,有多少人头就能满天下随便派遣。 不过或许可以换个思路,这支军队回城驻守还是靠得住的,可以让四象教精锐出去干三晋的活儿。因为三晋情况与常规战争不太一样,说不定用江湖手段、尤其是魔教手段更好做事。 以前晋中商人在后面乱搞,资敌也就算了,还勾结当地官员,对军需上下其手、囤积居奇,影响前线补给,完全是毒瘤。夏龙渊是不管,而朝中高官们并不是不知道,他们也是参与了其中红利的,上下勾结,皇甫永先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搞得只能自己派人扮马匪劫粮,这些事自己和岳红翎当初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十分魔幻。 这回更狠,在新朝刚立的那几天,第一个兵临城下的居然就是晋中军马,虽然有距离较近的因素,也可以看出他们与京师官员的密切联系以及彻底毕露的反意。如今雁门夹在他们与胡人之间,极度危险,要不是巴图在前面先挡了第一炮,现在什么情况都不好说。 但他们的情况似乎比较散,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集权,似乎只是诸商联盟。这种情况用军队一家一家征服过去那属于陷入泥沼,反倒是江湖手段说不定更适合…… 如今这么一推演,感觉自己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好像也真没那么必要,没那么急的。怎么也得等三娘那边把巴图的状况反馈之后才能定计,这时候急吼吼的跑出去也是个没头苍蝇。 怪不得迟迟对自己跑回来感觉很困惑,这时候就应该抱着央央睡觉才对……赵长河心中各种大石搬开,一时悔得想死。 见赵长河思考着思考着渐渐脸色有点变苦的小模样,夏迟迟眼里闪过笑意,故意转移了话题:“喂,为什么喜欢叫她做我师父?我没有拜过她为师,只不过是她作为上代尊者,指点新任圣女,那是她的责任。” 赵长河回过神,随口回应:“那也是师徒之实嘛……好比孙教习教新人刀法也只是他的职责,但他永远是我师父,世人都这么看。” 夏迟迟咬着下唇:“难道不是因为,有这个名目你会更兴奋?” 赵长河:“……我不需要这个名目,她现在是你母后,这名目还不够牛逼的?” 夏迟迟道:“真想让太后和皇帝一起伺候你啊?” 赵长河偏头:“我是来谈正事的!休想拿这个考验干部!” 夏迟迟道:“喂,你现在算不算臣属?” 赵长河没好气道:“干嘛?” “臣属的话,伺候皇帝是不是你的任务?” “……” “赵爱卿……”夏迟迟昵声道:“朕伏案做了一天事儿,肩膀酸了,来给朕捏捏?” 我这几天好像比你累多了……赵长河撇撇嘴,终究没这么说。 早先刚在想,迟迟接了这皇帝的摊子是在解放自己,这应当是事实,单扫过这案台上密密麻麻的什么人员关系、京师叛乱的后续处理、接收了崔王杨各家之后的官职安排、税收管理、军队改制……等等等等,一眼看过去头皮发麻,只想跑路。 自己这几天虽然战斗连场、又四处奔忙,算是很累的,可那是自己喜欢做的,也就没什么累可言。而迟迟这个位置承担的疲累却未必是她喜欢的,那种疲劳感可以想象。 赵长河叹了口气,走到夏迟迟身后,伸手捏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累的话也不用那么急的,慢慢来。” 夏迟迟靠在他怀里,闭目歇息了一阵子,低声回应:“你在外面出生入死,连战神魔,我这点算什么……” 赵长河一时没有回答。 “你能心急火燎地飞回来,我好高兴。”夏迟迟低声道:“说是因为后续事务太多,你没有心情休息……本质上其实你是因为京师大战,你放心不下,想回来看一眼,是也不是?” 赵长河怔了怔,或许潜意识里真有这种想法吧……因为乱世书通报京师战况的时候,自己在秘境水中,并未看见,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想来看一眼才安心。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却又都觉得离对方的心很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本来你这时候该抱着崔元央的……”夏迟迟再度说起了这个话题,低声道:“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换我陪你……” 赵长河:“……” 夏迟迟柔声道:“你的手这么老实干什么,往下呀……” 赵长河从善如流地从龙袍衣襟伸了下去,摸在光滑如脂的地方。 夏迟迟微微喘息着:“在御书房里玩弄皇帝,合不合你心意?” 自家老婆,赵长河也不装君子:“这难道不是陛下在赏赐我劳苦功高?” 他一脚撇开椅子,把夏迟迟半抱起来,又让她俯身撑着御书桌,撩起了龙袍下摆。 夏迟迟有些幽怨地回眸,眼里有些微小的嗔意。 他分明就是喜欢这种亵渎与征服,几次和他这个,龙袍都没解下来过。 御书房内,油灯摇曳,皇帝压抑着的喘息声渐渐传到门外。早在两人进门之时,外面的雄性生命都被赶到了几里之外,只剩宫女们红着脸低着头,脚尖在地上蹭啊蹭,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皇帝被人摁在御书桌上鸿儒鞭挞的场景。 空中火光闪过,如火鸟翱翔,又化作实体的窈窕身影,落于屋前。 宫女们吓了一跳,正要请安,太后已经推门而入:“绍宗正收拢俘虏,率军返回,原先设想的直接北上晋中是想多了,得再计议……呃?” “哐!”门被重重关上,太后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堂堂皇帝,被这副猪拱模样,要点脸吗!” 第691章 盖饭 哪怕外面的宫女们自以为想象力很丰富,也不可能有亲眼看见的冲击力强大。 少女皇帝整个人趴在书桌上,满桌凌乱的文件散落,两只纤手无力地趴着桌台,两眼失神满面通红,龙袍凌乱衣襟微敞,随着身后的动作有规律地韵动…… 那种视觉冲击力别提了,真能让人一时连脑子都空的。 朱雀脑子里还能代入闪过自己的场面,是不是也这么难看啊…… 老娘辛辛苦苦在外面战斗,大雪天的跑来跑去,维护谁的江山啊!你倒在火炉子暖洋洋的御书房里偷汉子!偷我的汉子! 怪不得历史上有些皇帝招臣子老婆玩,会被人造反,瞧这代入感,完全一模一样啊有木有! 越是这么想,越是心火上涌,对心炎的驾御都快压不住了! 更气的是,这火没地方发。 如果是正常捉奸,这么一闯进去那边就该吓停了,结果这两货压根没停,那怎么办?难道闯过去拉开啊?人家夏迟迟才是先来的,天经地义,到了这时候难道还想拿师父身份阻止人家啊,迟迟没撕了你就不错了…… 瞧夏迟迟那表情,杏眼迷蒙地看着自己,似是惊愕却又满脑子泡芙反应不过来,看着居然还挺萌…… 然后那只臭猪居然更兴奋了,明显动作都加剧了许多。 朱雀实在没绷住,下意识地一爪抓向赵长河肩膀,让他消停点。 结果魔爪刚刚触及赵长河肩膀,那肩膀却如鱼般一缩一滑,这一爪直接擦了过去,抓了个空。赵长河顺手一捞,反搭住了她的手臂。 朱雀“咦”了一声,颇有几分意外。 虽然这一爪不可能动真格的,但作为半步御境,随手一爪也能让一个普通的天榜无法招架。何况那天所谓的被击败也是他占了龙雀之威,真实的实力他其实是不如自己的,只是自己愿意被征服而已。 如今自己提升了这么多,这一爪的能力和那天被他击败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居然还是无效。 朱雀有心试试他这出去转一圈又长进了多少,于是被抓住的手臂悄悄泛起烈火,烧灼赵长河的手心。这火焰还挺贴心的,控制了很多力量……结果火焰仿佛撞上了一堵厚重无比的气墙,倒卷而回,朱雀一边消弭火焰,心中倒有点欣喜,觉得这厮真的长进了。 然而大家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她好奇巴巴地在测试小男人水平,小男人心痒难搔地想弄她呢……她刚刚在外屠杀而归,衣服上还有血迹,眼里煞气未散,那真是赵长河梦中的朱雀,太帅了…… 正常战斗哪有这样任由自己手臂被捉着的?朱雀还在那玩火呢,手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朱雀猝不及防被拉了过去,栽进了男人怀里。 直到撞进怀里被紧紧抱住,朱雀才猛地醒悟这厮在干什么,他哪里是在琢磨打架啊!是在琢磨妖精那种打架呢! 她奋力挣了一下,竟愕然发现被箍得紧紧,居然挣不动! 那厮还一边在输出迟迟呢! 朱雀又气又急:“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真格的!我一用劲揍死你!” 赵长河道:“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抱着你。” 朱雀简直气笑了:“你说这话之前能先从这小贱人身上下来吗?” 正说话间,夏迟迟“嘤”的一声,浑身一阵抽搐,彻底瘫软趴在那儿不动了。 “呃,我从她身上下来了。”赵长河说。 朱雀傻了眼。 赵长河二话不说地吻了下去:“来都来了……” 朱雀才不听这所谓四字神咒,一把盖住他的大嘴,躲闪挣扎。说和他亲热,那当然是想的,自己也想他了……可这场面不对啊! 肯和三娘一起那是十几年来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却不代表愿意在这个小贱人面前被人弄。想想自己平日里在这小贱人面前多威风,再看看她刚才那姿态代入一下自己,这丢脸程度谁绷得住啊! 其实这小贱人之前也不肯的,大家都并不是无底线的逢迎他,可今天怎么连句话都不说,这是被冲晕了么? 夏迟迟趴在那里幽幽叹了口气:“尊者,我以前也不想……可这次他单骑出征,你不担忧么……” 朱雀愣了一下。 夏迟迟嘟囔道:“他就是个秘藏三重,面对的却全是神魔之敌……莫说他了,你也是。大家都朝不保夕,都不知道下次出征之后还能不能相见,何必再计较些许颜面……别的不提,单是他抵定琅琊之后马不停蹄地回来看我,我都愿意遂了他的意。” 朱雀想说他马不停蹄地回来是为了大局,又不是专程来看你我,但这话终究没说出来。为了大局,那也是为了大家,和专程来看大家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臭男人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心中反倒有些叹息,是啊,大家都朝不保夕,莫看如今好像赢得花团锦簇,那才哪到哪,更多的挑战还没开始呢……便是如今这所谓的花团锦簇,那也是他耗费了多大的心血达成的,一个人平清河定琅琊战神魔,期间还在写信谋局、布置京师战略,连射箭都有着三四个用意。 以他的打法,面对神魔……不用想都知道打一场伤一场,现在看着没事无非是他的特殊体质复原快罢了。 伤就意味着,稍微严重一点那就是死。 每一个人都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不知不觉间,拦在嘴边的手已被轻轻拿开,赵长河低头吻上,朱雀再也没有反对。 慢慢地被推到桌边,双手向后撑着桌面,又慢慢地倒了下去。身边就是无力地趴在那里好奇巴巴地转头看她的夏迟迟,朱雀偏过脑袋,不让她看。 本座赏他的,你看什么看? 某种意义上,这算不算把男人从她身边又抢过来了啊,还要让她好好看着! 这么一想朱雀心情忽然好多了,主动伸手揽住男人的脖子,媚声道:“好好伺候,要是失了力道,看本座怎么罚你!” 赵长河:“?” 夏迟迟:“……” “撕拉”一声,法袍已被扯开。 赵长河怎么可能失了力道,这种姿态的朱雀从来都是让他最加攻速的朱雀,何况身边还有迟迟。 这俩的BUFF叠的……这可是太后与皇帝共侍,并且是事实名位,天下都认的,不是自己给自己叠的! 这就算去起点翻书都翻不到几本这样的,谁能在这种时候失了力道啊…… 朱雀忽地鼓起了眼珠子,她发现赵长河比之前把自己和三娘叠一起的时候都要凶残,什么叫猪突猛进,这就是。 夏迟迟眨巴眨巴眼睛,本来心里对赵长河吃着碗里还抱着锅里有点小不爽的,完全是宠着他才帮忙助攻,结果这回一看乐了。 平日里凶得要命,鼻孔朝天的,就算是昨夜面对神魔、决战于皇城之巅,那姿态都不知道谁是神魔,三招破敌,威震京都。结果怎么榻上这么拉啊,才几下就翻白眼,还喊轻些个。 这娇弱无力的范儿,你也有今天啊……这满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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