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脸见人了呀。 “这个骚货,还真的把我藏的钱全偷了,她压根儿就没想要跟我们一起走。”刘汉一进门,还想踹孙小爱一脚来着,给陈丽娜拦住了。 “现在不是打她的时候,我问你,孙大宝是不是已经计划着要带上人走了?”陈丽娜就问刘汉。 刘汉说:“他正在跟郭场长,以及治安队的人喝酒呢,应该喝完酒就要走了,我是不走了,我反悔了,我要留下来好好改造,争取有一天还能重回基地去开车。” “我来,可不是只想留下你一个人的。农场里确实有劳改犯,也有很多十恶不赦就该给关到军方监狱里去的,但是,他们就算是牢改犯,也不能放出去,他们要在共和国的土地上把牢底坐穿,而不是到苏国去给咱们共和国添耻辱,所以,你不走只是个小问题,你得留下所有人。” 刘汉简直惊呆了:“陈场长,你知道有多少人要逃亡吗?两个生产队二百多口人,再加上劳改犯们有将近二百人,加起来那可是四百多个人啊,我要出去想说服那一个,只要孙大宝听到了,他能让能些牢改犯直接把我捶成肉饼。” “从乌玛依到矿区,总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家老聂会带着武装部的人来,等他来了,这些人当然会被包围,但是,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留下他们。” “陈场长,我说了,我没法留他们。” “你是没有,但我有。”陈丽娜说。 聂卫民又跳了过来,一幅小大人的样子:“我妈妈想跟你说,做为一个卡车司机,你可是掌握着发动机的人,你或者阻止不了人,但你可以阻止车啊。” “聂卫民。” “嗯?” “好了,你跟你刘叔叔说吧。” 这小兔崽子要真没人拿棍子抽着,将来绝对要长成黑社会的,他在这方面,简直拥有一种无比的天赋,太聪明了,一点就通。 聂卫民拿手假作皮管子,就说:“孙大宝去喝酒了,别人应该都在家里忙着准备,忙东忙西,这时候车库没人管吧,而你们要逃亡时开的大卡车,油箱是露在外面的,只要刘叔叔你拿一根皮管子进车库,然后就这样,咕噜咕噜,把他们的油都给吸干,我保证所有的大卡车都出不了楼兰农场的大门。” “好小子,你咋懂这些?” “天天跟着我妈,研究的呗,她可是赛车手。”聂卫民洋洋得意,陈丽娜跟他吹的牛批,他全兜给了别人。 陈丽娜说:“我还得补一句,你得把你那辆大卡车的钥匙给我,我要开车带着孩子们出去,剩下的,全把油给我吸干,把这些油老虎全变成纸老虎。” “啊,小陈同志,我们难道不应该呆在这儿,等爸爸来?” “行了吧你,还想做小英雄?赶紧的,跟上我,跟上刘叔叔,咱们一起走,我的责任是照顾好你们,而不是在这儿呈英雄。” 好吧,刘汉说干就干,过来紧紧握上陈丽娜的手,说:“矿区领导那里,我希望陈场长能为我说两句好话,我从今往后会认真改造,绝不给咱们农场,矿区抹黑。” “行了,咱们走吧。” “这漳县姚婆咋办?”刘小红拽着陈丽娜手,就问。 陈丽娜一看,果然,孙小爱还在床头上绑着呢。苟家兄弟就在隔壁,苟二嫂也随时可能过来,要看到孙小爱给绑着,肯定会给她松绑的,但要带着孙小爱走,她万一挣扎起来或者是跑去通风报信,也是个大麻烦。 想来想去,陈丽娜就说:“行了,刘汉你先去,我和孩子们先在这儿看守着孙小爱,一会儿你把别的车里的邮箱抽干了,再来接我们。我家老聂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放心办就是了。”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其实她挺心焦的,因为她连颗手表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聂博钊已经把事情通知到军方了吗,或者说,只是矿区的武装部就可以处理? 至于孙小爱,这女的当然不能带走,但留着也是祸害。 陈丽娜两眼一转,已经起了狠心。 “老聂,你们知识分子,没玩过枪吧,拿把填砂弹的猎枪吧,我怕五四式的后座冲击力太强,你拿不住。”矿区武装部部长高大勇说着,提了把装砂弹的猎枪给聂博钊。 聂博钊没接,从桌子上挑了一把五四捡起来掂了掂,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用眼镜布擦的干干净净再戴上,笑了笑说:“高部长,我们基地的临时作战部比赛拆装,我向来是第一,要不咱们比一把?” 正好武装部的于参谋长也装备好了,带着几个同志进来,一看俩人要比拆装,好嘛,大家就散开了,也有人直接掐起了表:“我喊三二一就开始,秒表计时啊,输了的人今晚任务结束后带头给大家跳支舞。” “不不,我要输了,给大家跳支舞,高部长要输了,我另有要求,但我现在不提,他要敢跟我比,我赢了之后,才会提要求。” 书生进连营,这文质彬彬的工程师一幅二不拉叽的样子。 高部长可没觉得像老聂这种眼镜都挎不稳的人能赢自己,大手一挥就说:“你就是想要我家属,只要你能赢,我都给你,来吧。” 俩人同时持枪,只听倒数三二一,同时低头拆枪,二十五秒的时候,聂博钊率先啪的一把,将完整的枪支摆在了桌子上,但高大勇也不差,只比他慢了一秒。 “行了,出发吧,我输了,老聂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第52章 泡温泉 从郭场长到治安队的队员们, 这会儿都已经喝的晕头转向了,孙大宝看似满身的酒气熏熏, 但其实一点也没醉, 酒全让他悄悄给倒掉了。 “怎么样,所有的社员和牛棚里的人都通知到了吗,咱们现在该走了。”留下治安队的人和郭场长一起喝酒,孙大宝偷偷溜了出来,就对自己手下几个打手说。 “挨家挨户都通知到了, 现在只需要开车就行。”打手们说。 “按既定路线, 在农场后门口集合,到时候直接冲开大门, 车队跟上,就一起往沙漠里跑。”孙大宝说。 几个打手一听,立刻就跑去开车了。 苟二嫂接到要立刻撤离的通知,第一时间就来通知陈丽娜:“那个小陈啊, 你也赶紧准备, 咱们该走了啊。” 争分夺秒,这时候刘汉还没来了。 “卫民,你带着二蛋和三蛋,小红几个, 先到隔壁苟叔叔家去呆着。” “不, 小陈同志, 咱们该一起走。” 陈丽娜给孩子使了个眼色:“我马上就过来, 现在赶紧去。” 二蛋和三蛋还不肯走, 刘小红一把就把瘦筋筋的三蛋儿给抱起来了:“快,快走吧。” 聂卫民走到门口,见陈丽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砖,就说:“喔,你也要用非法手段,你还打我。” “因为领袖说,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我的责任是保证你们的安全,可不包括她。” 孙小爱明显的还想挣扎,陈丽娜一把扯上她的头发,指着鼻子就说:“我现在一砖头拍死你,然后趁乱出去,没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最好乖乖的听话,我才能忍着,不弄死你。” 孙小爱大概是给陈丽娜眼睛里那种狠毒吓住了,终于还是不动了。 陈丽娜一狠心,还是给她拍了一砖在头上。这女的滑的就跟沙漠里的耗子似的,这一回要再叫她跑脱,她绝对还要四处串联,不罢不休。 旷野里,大卡车发动机的声音格外的大,不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停在了地窝子门外,并且打起了喇叭。 “爸爸,那是我爸爸来了,大家快准备。” “农场好几辆大卡车了,你咋知道这是你爸爸?”聂卫民还是很谨慎的。 “我爸爸给我打喇叭,总是一长一短。”刘小红说。 果然,喇叭先长再短,是两声。 这时候,苟二嫂她们也正好收拾好了包裹,见有卡车开过来,七大包八大包的,就来爬车了。 “咱们真是准备往沙漠里逃,去苏国的吧?”苟二嫂说。 刘汉摇下车窗,只喊了一句:“上车。” 陈丽娜丢了砖,也从地窝子里跑出来了。 她带着孩子们,抢先就坐进了驾驶室。 苟二材带着家属和孩子们,当然就坐到了后面。他们还以为,这是要跑苏国的卡车了。 这时候苟大材开始哭了:“哎哟兄弟,你这可不人道啊,哥哥我也有三个孩子呢,你大嫂为了给你攒个大白馍,都喝了好几天的包谷面渗子了,饿的裤带子都比原来短了很多,你咋个能把哥哥往苏国带?” “哥,苏国有饱饭吃,也有女人,去了再给你找一个。” 苟大材高高兴兴来看兄弟,那知道兄弟居然要把自己往苏国带,气的直接想跳车,就叫苟二材给死死儿的摁住了。 解放大卡呼啸着跑了起来,直接往楼兰农场大门撞去,治安队配备的,只是普通的猎枪,等拉枪栓的时候,大卡车已经在撞门了。 陈丽娜上辈子也曾出过车祸,当然知道这种撞击的力度,钢铁和人肉,就好比石头和豆腐,用安全带勒住了几个孩子,自己背对着驾驶室伸手护着他们,等待着撞击。 冲大门的那一刻,猛的一下撞击,后面车厢里全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刷刷的砂弹扫过来,在卡车皮上咣咣作响,溅着火光。 她突然觉得身后一暖,回过头来,就见自己一直没有注意过的刘小红不知何时趴在她的背上。 “傻丫头,你疯了嘛,为什么要解安全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刘小红也不说话,咬着牙就只是傻吃吃的笑。 砂弹刷拉拉的扫着,陈丽娜搡不开这孩子,又怕砂弹要击中她,于是一把就把她从前坐上扯到了后排,给搂到了一块儿。 大卡车出了楼兰农场,跑了不多远,就见远处黄烟,灯火,一辆辆的东方红军用大卡车疾驰而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我们是矿区武装部队,保证只要投降,就不伤害任何人。”喇叭里高声喊着。 陈丽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自己来时穿的白衬衣,绑在一根棍子上伸了出去。 “妈妈,为啥要把你的衬衣拿出去摇啊,你不是最喜欢这件衬衣了吗?”二蛋问说。 聂卫民兴奋了,总喜欢去扭弟弟的脸:“小傻子,举白旗投降啊,要不然部队的叔叔们就把咱们当敌人了,你电影白看了吗?” 军用北京212越野指挥车仿如一辆陆地巡扬舰,就在车队中穿梭着。 高部长和聂博钊并排坐在后面,参谋长坐在副驾坐上,好家伙,高部长对于刚才的打赌,完全不提了呢。 “那个,高部长,你家属长的漂亮吗?” “哎呀,老聂同志这个思想够反动的呀,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老蒋才天天在国际上说,咱们共和国是共产共妻,是一群土匪,我家属长的漂不漂亮,关你啥事?” “高部长家嫂子确实长的很漂亮,咱们矿区文工团的副团长,聂工,我可以给你做个见证,证明今天是你赢了。”于参谋长雪上加霜。 “那聂工,我也得跟你说一声,于参谋长还没结婚,但他女朋友是咱们矿区文工团里跳《娘子军》的领舞,等一会儿任务执行完了,你跟他比一把掰手腕,我给你们做证,到时候让他把女朋友让给你,行不行?” “来来,要不咱们现在掰?”于参谋长还是个年青小伙子,自认掰手玩不会输给一个工程师,转身就凑过来了。 “过了过了啊,你们总拿家属开玩笑,这是不尊重妇女的表现,而且,我自己有家属,也不需要知道你们的家属有多漂亮,不过,打了赌总是要还的嘛,高部长,我看上你那块表了。”聂博钊直接就说。 高部长手腕上有一块表,不是普通那种军用手表,崭新蹭亮,银光闪闪。 他一把握住手腕,十分心痛:“老聂,你这眼睛够毒的啊,这可是梅花牌,虽然一百八十块,但是个旧表,你就不要再看啦。” “你算了吧你,这是块女式手表,一看就是你给你家属买的。梅花手表一出厂,用的是原厂齿轮油,内含硫化异丁烯非常高,闻起来会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而你们这种大老粗,喜欢用军用齿轮油给手表润滑,军用齿轮油糙,含琉量低,就没有那么浓烈的味道了,所以你这手表买回来顶多两天,怕不是要等五一国际劳动节,送给家属的吧,这会儿拿出来显摆着,自己就先戴上了。” 一席话说的高部长心服口服,摘了腕表给聂博钊看:“神了啊老聂,这表真是我前阵子托人在北京国营大商店买来的,今天准备过一天瘾,明天送给家属的,你这狗鼻子啊,这是早就盯着我的手表了吧?” “高部长,那我就却之不恭啦,它属于我了。” “哎,这老聂,我就不信你能厚着脸皮,把我要送给我家属的东西拿走。” 但是,厚脸皮的聂博钊真就把手表挎自己手上了,戴上试了试,他说:“很好,我很喜欢,不过,我不会白拿你的表,你们现在用的机油性能很差吧,所以到了零下三十度以下,这些轻型越野车总是趴火,改天把机油送到我的实验室来,我给你们调调比率,车就不趴火了。” 嗨,难道这时候要说他盗亦有道? “首长,前面有一辆民用大卡,上面有人在挥舞白旗,应该是从农场逃出来的我方同志。” “行了,那应该是我家属,赶紧停车,我去看看。” 在几辆军用东方红的包围圈中,陈丽娜带着孩子们下了车,手里牵着的,拽着她衣服的,还有怀里抱着的,全是孩子。 “于参谋,你女朋友,就是跳红色娘子军那个,有这么漂亮吗?” “没有,皮肤没她白,那头长发,真美呀。” 烫过的大波浪卷发,橡皮筋儿用来绑白衬衣了,所以只穿着一件军绿色土布小背心的,皮肤白皙,一头波浪般的长发随风飘扬的女人,两只手臂张开,揽着四个孩子缓缓走了过来。 汽车尾气,黄尘,钢铁齿轮阵中。 她是天山上的雪莲,是烽火中的玫瑰,是这铁甲中最美的那抹绕指柔。 “看不出来啊,聂工一个搞工科的,能找这么漂亮个家属。” “所以,他早就瞄着你的手表了,高部长,咱们这些大老粗,斗不过这些狡猾的知识分子呀。” “这个强盗,感情那表他扒去,是给他家属送的?”高部长这些回过神来,远远望着聂博钊,气的摇下玻璃,拿手作枪,叭的一声。 好了,狡猾的知识分子,他死了。 …… 虽然说大卡车全都趴窝了,但是孙大宝率着自己的狗腿子们射伤了几个治安队员后,硬是撞开楼兰农场的后门,就冲到了沙漠里。 车走了两公里就熄火了,他们以车体为盾,跟武装部的同志们展开了枪战。 聂博钊又被叫回了指挥车上,毕竟匪首是他的大舅哥,孙大宝嘛。 “报告首长,现在大部分的反动分子都已经给我们击毙了,但是车厢里还躲着一个,持的是加特林M134速射机枪,子弹特别足,而且以车体为掩护,不肯露头,他的火力太猛,我们也损伤惨重,攻不下来,怎么办?” “老聂,咱们再比一把?”高部长说。 “比什么?”聂博钊也下了车,旷野中,一辆大解放在沙漠里,四面楚歌,但黑洞洞的机枪眼子,仿如猎鹰的一只眼睛,就架在车厢内。 M134,子弹发射速度全世界排第一,火力之猛,无出其右,俗称火神炮,就可见它的威力有多猛。 “机枪玩过吗?每一枚子弹都有它独有的编号,咱们也做回狙击手,谁能把那个顽徒给击毙,手表归谁。到时候,拿子弹做见证。” 高部长说着,就扛起了狙击枪。 好嘛,聂博钊给逼上梁上了。 半个小时后,随着车厢里的顽徒焦燥不安,并且稍微露头的那一刹那,同时两声枪响,那个顽徒终于被击毙了。 紧接着,整个沙漠里都在回荡着高部长的咆哮:“明天就把咱们的齿轮油给聂工,他要给我调不出汽车在后藏,在阿里不趴窝的机油来,我的表我还要要回来。” 这是高部长最后的咆哮。 独山子温泉,也是整个矿区唯一的温泉,那怕现在不允许奢靡,不准人民群众和干部们享乐,号召大家要艰苦奋斗,这地方还是悄悄儿的,开着呢。 老聂家全家奔赴旅游的最后一站,就是独山子温泉。 孩子们天生爱水,总得叫他们真正亲近一下水嘛。 “在咱们矿区,这可是唯一的温泉了,真正火山岩水,保养皮肤特别好,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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