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无乐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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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毕竟大黄的死不会过去，被污蔑的屈辱，被抢通知书的无助不会过去。苏景明一愣，今天那男人的表情，不像是不喜欢陆倚梅，反倒是像喜欢极了。这么想着，他却没有点破。陆倚梅想起她跟郑春生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有些羞赧的开口：“学长，我今天为了拒绝他的纠缠，小小的利用了你一下。” 苏景明挑眉：“怎么利用？”6 话是这么问，但他大概能猜到。 “我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陆倚梅声音弱了下去，“我说喜欢的人是你。” 苏景明猛地停下脚步，寂静黑暗的夜里，他听到自己‘砰砰砰’跳动有力的心跳声。陆倚梅偷偷觑着苏景明的表情，见他一直不说话，她有些慌乱： “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提到你的，我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找他说明白……” 苏景明打断她的话，直直的盯着陆倚梅说：“不介意。” 他第一眼看到陆倚梅的时候，她穿的朴素，但一双眼睛却发亮，充满了生命力。以至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双眼睛都在他脑海里时不时出现。直到她走进话剧社。 “我是文学系的新生，我叫陆倚梅，想加入话剧社，做一名编剧。” 抬头再次对上那双眼睛时，他竟有一种‘终于等到你’的宿命感。学文学的人，多多少少相信宿命。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更看到了皮囊之下，她不屈不服输不认命的灵魂。他没办法不动心。让她写这个剧本有他的私心，更多的是，他知道她可以。 “倚梅……” “梅子！” 苏景明的话还没说出口，前方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是陆倚梅的几个室友——宋媛，李珊珊，黄婷婷。宋媛拉着李珊珊和黄婷婷走到两人面前，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打量了下，她笑得意味深长：“我没打扰到什么吧？” 苏景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陆倚梅摇摇头：“没有。” 宋媛看了眼苏景明，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她才不会做这个好人，这追人嘛，就是要多磨一磨以后才知道珍惜。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宿舍？” 陆倚梅点点头：“好。” 说完，她看向苏景明：“学长，我就先和宋媛他们回去了。” 苏景明点点头：“好，明天话剧社见。” 第15章回到宿舍，宋媛凑近陆倚梅，问道： “梅子，听说今天有个男的来找你，是谁？” 陆倚梅有些惊讶：“你们怎么知道？” “珊珊下课的时候，恰好看到了。” 李珊珊典型的北方人，骨架大长得高，身高有一米七二，是他们宿舍最高的，性子也爽朗，憋不住事。 “那人看起来像是当兵的，梅子，你咋还认识这样的人。” “以前意外救过他。”陆倚梅回道。几人对视一眼，见陆倚梅不想多说，也就不再继续谈论郑春生。宋媛说：“梅子，你的剧本写的怎么样了？给我们三个也安排一个角色呗。” 陆倚梅点点头：“第一版已经出来了，大概还要修一修，等定下了，到时候我把剧本发给你们。” “话剧社应该会公开选演员，你们要是有看中的角色都可以去试镜。” 宋媛眼睛一亮：“好。我到时候拉着她两去给你捧场。” 陆倚梅笑了笑：“好，那我先去洗澡了。” 宋媛说：“等等，我们和你一起。” 陆倚梅点点头，拿着自己的盆和他们一起去了澡堂。北方的澡堂不是一个个的小隔间，也没有门帘，大家都站在一起洗。一开始陆倚梅还不习惯，想偷偷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洗。但澡堂晚上八点半之后就没了热水，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几个月下来，也习惯了。洗完澡洗完衣服，几人径直回了宿舍。九点一到，宿舍的灯准时熄灭。陆倚梅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在脑中做了明天的安排，才睡了过去。 …… 第二天六点一到，陆倚梅准时起床。其他几人还没醒，她小声的洗漱一番，换上衣服出了门。她打算先去邮局把稿子寄过去。刚到楼下，就看到了苏景明。陆倚梅一愣：“学长，你怎么在这？” “在等你。”苏景明抬了抬手。陆倚梅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稿子。 “猜到你今天要去邮局，正好我也要投稿，一起吧。” 陆倚梅疑惑的开口：“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万一没等到我，学长不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苏景明一僵，他不想说，他昨天是忘记了。所以才一大早就跑到女生宿舍楼下等着，生怕和陆倚梅错过了。他抿了抿唇说：“走吧。” 陆倚梅也不再纠结：“好。” 邮局距离京市大学有些远，走路得半个多小时。苏景明想了想说：“我去把自行车骑过来吧？” 陆倚梅赶忙摇头：“不用了学长，我们走路去吧，也不是很远。” 她不想再体会一次被颠飞的感觉了。苏景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好，走路去。” 两人一路往学校外走，路上，旁边的小吃店都已经开门。各种包子馒头豆花的香味扑鼻而来。两人买了几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半个小时候，到了邮局门口。 “同志，寄到青年杂志社。” “邮票两毛钱。” 两人给了钱，把装着手稿的文件袋递了过去。等寄完手稿，回到学校，恰好快到上课的时间。苏景明看向陆倚梅说： “先去上课吧，下课后记得去话剧社。” 第16章陆倚梅点点头：“好σσψ。” 辞别了苏景明之后，陆倚梅径直去了教室。她今天一天有四节课。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四点。等上完最后一节课，陆倚梅跟宋媛他们说了一声，就径直去了话剧社。她到话剧社的时候，苏景明还没来。她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剧本再仔细看了下。还没看多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陆大编剧吗。” “半个月了，剧本写的怎么样了？不会是写的太烂拿不出手吧。” “以前社里的编剧半个月可都定稿了，你这第一版都还没拿出来。” 陆倚梅抬眸，对上一张不屑的脸。是话剧社的话剧演员，齐芮婷。从苏景明力排众议让陆倚梅文学系的新人当这次的编剧开始，她就时不时的阴阳几句。陆倚梅一开始只以为她是怕她写不好，还是宋媛告诉她，齐芮婷应该是喜欢苏景明，所以才看不惯她。 “第一版已经给社长看了。”陆倚梅平静的开口。齐芮婷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就你，能写出什么好剧本，交了估计也是废稿。” 陆倚梅懒得跟她争论：“我记得话剧社的规定是，编剧有选角权。” 齐芮婷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陆倚梅笑着说：“我的意思是，齐小姐，你要是再惹我，我的剧里不会有你的名字。” “你！”齐芮婷伸手指向陆倚梅，但余光撇到门口的人影，到嘴边的话又变了。她收回手，表情变得难过起来：“陆编，我是社里的老人了，你不能因为私怨就开除我。” “社长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陆倚梅神情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她还没说话，就听到苏景明说：“社里的规矩，谁的剧本谁就拥有选角权。” “如果陆编不想在她的剧里用你，也是她的权利。” 齐芮婷面色一变。她没想到苏景明完全不站在她这边。她恨恨咬牙，但到底不敢再挑衅，转身走了。 “社长，我不会真的不用她，只是吓吓她。” 陆倚梅解释了一句。齐芮婷虽然看不惯她，但平心而论，她在演戏上是有天赋的。而且陆倚梅剧本里有个角色非常适合她，她不会因为私怨就影响到话剧社。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苏景明看着她说。陆倚梅一愣，心底有点异样。从小到大，这还是除了爸爸之外，第一次有人无条件的相信她。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根据你昨天的意见，我做了一点修改，你再看看。” 说着，她把改了一遍的剧本递给苏景明。苏景明接过，在她旁边坐下，认真看了起来。陆倚梅的剧本写的是个爱情故事。故事发生在1937年的南京，那个血迹斑斑的年代。女主角本是银行行长的女儿，贼寇杀进门的时候，女主角的母亲把她锁进了柜子里，用身体挡住了贼寇的尖刀和枪。女主角亲眼目睹了母亲屈辱的死在贼寇的胯下，她却只能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第17章等那群贼寇离开，全家只剩下她一个活口。她父亲，弟弟的尸体被残忍的剖开，随意的仍在地上。她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声音。她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大街上，看到的是满地的残肢，老人，孩子，男人，女人…… 全是尸体。她惊惧到已经失去了反应，连恨都生不起。直到有人拉住她。那人是个军人，他把她带回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处早就废弃的教堂。里面有十几个人，最大的不过二十来岁，最小的才几岁。都是他跟他的兵救下的。 “我会把你们送出南京，只要逃出去，就有希望。” “要有人记住这段历史，一定要记住。” 他哑着声音开口。后来，女主角才知道，他是驻军连长。他们一个连一百二十人，死到只剩他一个。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兄弟拿命保下来的。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要有人活着从南京出去，要有人记住这段历史。死去的人不能忘记！屠城的恨不能忘记！女主角心底震撼不已，她从小被护着长大，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战争，她一辈子都会活得比普通人好。这样进献生命的信仰她从未见过。她加入了他们。她联系上了租界里的一个法国人，这人是她爸爸在留学时的同学。她想拜托他，将这十几个孩子送出南京。法国人答应了她，他可以带走他们，但需要有人把贼寇首领引走。她把这个消息带回的时候，一群人又惊喜又难过。惊喜的是，有了逃出去的办法，难过的是，做引子的人活不了。最后女主角和另一个女人站了出来。他们上了秦淮河的花船，成了里面的花魁。在花魁之夜，引来了大部分贼寇。军人趁机带着其他的孩子去了法租界，把人交给法国人，他转身去了花船。那晚，已经成了花魁的女主角亲手点燃了第一把火。那晚，火势乘风起，转瞬间吞灭了整条秦淮河上的花船。那晚，军人站在河边，杀了数百个贼寇，最后和他们同归于尽。那晚，南京动荡，法国人带着十几个孩子成功逃离了南京，留下了这座城市的残酷记忆。 …… 剧本到这里戛然而止。 “写的很好。”苏景明放下剧本，认真的说。 “真的吗？”陆倚梅惊喜的说。苏景明点点头：“可以准备选角了。” “等会我让人在话剧社门口贴个公告，全面开放选角。” “这几天我会陪你一起，把角色人选定下。” “好。”陆倚梅点点头。 “几个重要角色，你有想好人选吗？” “大概有些想法。”陆倚梅把自己的想法跟苏景明说了一遍。苏景明思考了一会：“好，就按你的这个名单定下。” “那我明天再来，快期末考了，我先回去复习。”陆倚梅说着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苏景明拉住她的手：“给你。” 他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陆倚梅。是一瓶麦乳精和一盒饼干。陆倚梅一愣：“学长，这太贵了，我不能要。” “不贵。”苏景明说完又补充道，“你帮社里写剧本也没拿稿费，这就算补给你的稿费。” 第18章陆倚梅记得给话剧社写稿确实有稿费，她这才接了过来。苏景明挑眉笑道：“还是社里占便宜了，你现在的稿费可不止这么点。” “好了，回去吧。” 陆倚梅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话剧社。她刚走出话剧社，就看到了郑春生。郑春生一见到她，就当先朝她走了过来，陆倚梅想当没看见都没办法。她只好停下，看向他。他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很多。她平静的开口：“郑连长，我以为上次已经说清楚了。” 郑春生攥紧了手，苦笑道： “是你们校长邀请的我，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 陆倚梅沉默。郑春生开口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比之前都好，没有做不完的劳动，没有挨不完的骂。”陆倚梅说着，看向他，“只是有些想大黄了。” 郑春生脸色骤然发白。她太知道怎么戳他的心窝了。 “它刚被爸爸抱回来的时候，才一个多月大，长得圆圆胖胖的，可爱的很。”陆倚梅看着远处，太阳正在落山，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朝两个方向拉长。她垂眸看了眼。有些人，早就注定是两条平行线。她继续说：“爸爸说，大黄是那一窝狗崽里最胖的，肯定很容易养活。” “从它到我家开始，它的吃食狗窝都是我管的，连我爸想帮忙，我都不让他插手。” “它会在我被妈妈赶出门没饭吃的时候，陪我一起饿肚子。” “会陪我一起上山采山货。” “你知道吗，它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