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跟你说话,抱你一下,摸摸你。” “可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所以我忍着。忍一回,就划一下。忍两回,就划两下。” “你看,”他抬头看她,语气像是在邀功,“都这么多了。” 钟薏怔怔望着那条手臂,眼前一阵发黑。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在耳膜里炸开,像是要把胸腔整个撑破。 那一刻,她看清了他眼底的东西—— 不是什么深情,也不是克制,而是一种被剥皮剔骨也不肯松口的贪欲。 像腐肉中孳生出的蛆虫,蠕动着、尖啸着,要一口一口把她吃进他的血肉里。 他低头贴近她耳侧,低低絮语:“你要是真的嫁了人,我就藏在你家灶台下、柴房后、床底,和你们全家住在一起。” “等你病了、老了、头发白了……动不了了——” “我再出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那时候你就不会再赶我走了,对吗?” “你走不动,也躲不掉,我就一口一口,把我自己的肉喂到你身体里去。我们一起死。” “漪漪……”他欣赏她的神色,“那时候你还会怕我吗?” 钟薏闭上眼,一言不发。 风从檐角穿过去,远远传来一声犬吠。 卫昭笑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出手拽住他腕骨。 指尖冰凉,钝而狠地掐进他皮下。 卫昭怔了一瞬,没有反抗,只是任由她牵着,低头望着她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指。 纤白,细嫩,圈不住他,指尖都扣进了肉里,用力得几乎透明。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将他往屋内拖。 一路拽进屋内,推至供案前,停住。 灯烛明灭,那三块木牌立在烛火之后,像是在黑暗里静静窥伺的眼,冷冷盯着她们。 钟薏甩开他手,冷声:“跪下。” 卫昭没动,站得笔直,眼睫低垂。 他早就疑惑——钟家明明只有一父一母,为何供着三块牌位? 钟薏看他不动,脸色一寸寸僵下来。 “我说,跪下。” “你不是说什么都能忍?不是说要跟着我一辈子?” 她慢慢抬起手,指着那三块漆黑的牌。 “你还记得她们吗?” 左边。 “你那夜杀的婢女。十一个。” 右边。 “花匠。你割了他头,只因为他说要救我。” 她顿了顿,盯住中间那块,“这是我爹。” 卫昭看着那几块木牌,原本挂在嘴角的那点笑意,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他当然记得。 ——这些下贱的奴才,在清和院就不安分,死了正好。 要不是他们多事,漪漪怎么会一次次地想逃,怎么会离他这么远? 可现在,她把这些人放在他面前,要他跪。 钟薏声音冷静:“你现在就在他们面前,磕头、认罪。” 卫昭没动。 他站在那里,肩背僵硬,半晌没有说话。 他是天子,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她却要他在一群奴才面前低头,磕头。 卫昭喉结滚了一下,眉骨细微皱起。哪怕不说话,也能看出他骨头里每一寸都在抗拒。 他眼底压着滔天的恨意,想要将那三块木牌焚成灰,可一抬头,却撞进她的眼。 冷的,静的,不近人情。 “你不是要跟着我一辈子?” “要么跪,要么现在就滚。” 屋内死寂一片,唯有烛火跳着。 火光映在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交缠着晃动,像一根勒在脖子上的绳索,一点点收紧。 卫昭终于动了。 手指先收了一下,抽搐般地攥紧衣摆。 接着,他抬脚,膝盖缓缓弯下。 动作极慢,像是跪在刀锋上。 钟薏看着他低着头,一点点跪了下去。 膝头触地的那一瞬,卫昭没吭声,也没闭眼,只抬眸望着正中间那块写着“钟闵”的牌位。 灯火照着他的脸,投下森冷的光影。 他忽然笑了。 嘴角一点一点扯大,唇线被笑意拽得发白,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他将额头一点点贴在地上,动作温顺,声音哑得几不可闻:“……对不起。” 钟薏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 他伏在地上,像是被她彻底碾碎了棱角。 “卫昭。”她开口。 “我让你跪,不是要你装模作样地低头。” “我要你发誓——” “发誓你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不会再把你身上的恶意,发泄给任何一个不该碰的人。”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肩背就绷紧一分。 皮下的血管鼓起,藏在衣裳下,突兀地跳动着,像是有活物在他骨血里翻搅、挣扎,逼得他整个人几欲炸开。 钟薏盯着他,看他半晌没答话,只跪在牌位前的身影晃了晃。 “……好啊。” 卫昭背对着她,收起唇边的笑,嗓音极轻。 “我发誓。” 他抬起头,一点点转过身,仰望她的身影,眼神漆黑沉静。 “我不会再伤害旁人。” “不会再动任何一个与你相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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