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挂怀,我是自己走的。” 他说自己是園苑署的工人。语气温温的, 好似没有一点脾气, 脸上总是挂着笑。身量颀长, 眉眼并不出众, 眼神却干净得像早春的水,带着这里没有的那点生气与活力。 她站在那扇幽闭的窗里, 看着他弯下腰拾起被风打落的花枝,指腹粗糙,指节却极稳。 她愈发愧疚。 她第一次主动唤他,本就是为了刺痛卫昭,激怒他, 可最终不过是徒劳的试探。 她后来细想, 越觉得那一举动太过天真,甚至愚蠢,反倒差点又害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花匠常进院修枝, 和她话不多,只偶尔点头寒暄。时间一久,她也看得出来,他避着人望向她时眼神里的怜惜不再掩饰, 甚至隐隐有些情意浮现。 钟薏却在心底生出几分惊惧。 她太清楚了。 若是卫昭察觉这人对她别有情愫, 哪怕一句话未说, 哪怕未曾越界半步, 这人也活不了。 她不想再害死一个人。 于是她刻意疏远,只在偶尔路过时点头示意, 再无半句闲话。 那日她在院中晒太阳,他在一旁修枝,不慎被刀割破了掌心,血顺着指节滴落在雪地上,一点点晕开,艳得刺目。 钟薏看见了那滩血,本能驱使她唤了宫女取药,走近递给他。 只是短短一瞬,他抬头接过,眼中闪着光,带着羞怯的敬意。 她忽然心虚地别开了头。 她一瞬便知道自己错了。她甚至不该走近。 后来他便不常来了。 可钟薏发现,在他们曾经递药的那处花丛下,时不时会多出一些小东西——外头铺子里的酥糖,一只做工精巧的机关鸟,甚至是香料纸包里折得极细的风筝图样。 那些东西染着风霜雪气,粗糙、寒凉,却让她确认,自己还没有彻底麻木。 她从不敢当着人收,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趁无人,忍不住地走过去,把它们悄悄拾起,再藏进床榻暗格处。 她知道不该。 可每当指腹触及那些沾着外头尘气的物什,她都会有片刻恍惚——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偷偷塞进她囚笼的一封封未署名的信。 事情做得很隐蔽,卫昭应是没有察觉。 那日是隆冬,小雪夹着细雨,雨丝顺着瓦檐垂落,落在台阶上,溅起微不可闻的响。 她刚从午梦中醒来,额上冷汗未干,梦里婢女的尖啸仍在耳边盘旋。 那些死在那个夜里的姑娘,又围趴在她床前,眼泪鼻涕混着血,反复问她:“夫人,您有没有后悔?” 她心绪混乱,头脑发昏,连呼吸都带着一点湿意。 就在这时,她听见窗外有人在修枝。 她下意识推开一寸窗,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他就在几尺远处,戴着蓑衣,弯着腰,在腊梅下埋头剪枝。雨水早已湿透他后背,他却似毫无所觉,仍小心地整理那几枝长歪了的枝干。 她倚在窗前,静静看了一会儿。 雨丝细细密密地落在她额角和发尾,脸上也冰冰凉凉的,她却久违地有些快乐。 钟薏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想开口的冲动。 哪怕只是一句“你今日又带了什么?” 可她刚一张口,还未来得及发声,外头忽地跪倒一片。 太子到了。 她心中一跳,刚要关窗,卫昭已踏雨而入。 钟薏匆匆跪在窗边,他亲手将她扶起,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窗沿残留的水痕:“今日有雨,怎么还开着窗。” 她强作镇定:“屋里闷,透口气罢了。” 他不再问,伸手揽住她腰上 她顺势靠过去,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问。 卫昭指腹轻绕她鬓边湿发,一缕一缕,缓缓拢到耳后,像是在仔仔细细地清点她脸上那些被风雨触过的痕迹。 钟薏心惊肉跳。 他忽地一转,将她面朝窗外紧紧圈进怀中。 ——那花匠没走! 他只离远了些,弯着腰埋身在花丛中。 雨落得更密了,风从窗缝灌进来,掠过两人面颊。 卫昭从背后紧紧箍着她,掌心死死按在她腰际,低头埋首在她颈侧。 两人姿势亲昵得几近缠绵。 她却僵在原地,脊背几乎被寒意一寸寸冰透。 她怕那人抬头,怕他看到她此刻被拥在另一个人怀中的模样。 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屈辱。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看见她这样,被迫伏在那个男人怀里,连挣扎都那么难堪地做不到。 “怎么抖得这样厉害?”他语调听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凉。 “有些冷......雨飘进来了......”钟薏颤着嗓子。 她伸出手想去关窗,遮住两人过于暧昧的姿态,却被他稳稳扣住。 他的手骨节分明、干燥有力,缓缓攀上来,将她的动作压了下去,顺势反抓住她的指尖。 “冷?”他低笑一声,贴着她的颊侧,“方才还不冷。” 男人的鼻尖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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