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子不慎落水溺亡,许家大爷悲伤欲绝,卧病不起。禾家举家悲恸,禾家大老爷一夜白头。飞鸿将军与妹妹兄妹情深,亦是亲自操持堂妹丧事,丧事办了三天三夜,全城皆知。 这些似真似假的消息雪花一样的飞进禾晏的耳朵,她只能付之一笑。 真相被掩盖了,而她必须揭开真相。在此之前,她得好好活着。 第七章 挑衅 夜里,风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将烛火吹得微微晃动。人影在墙上被拉的东倒西歪,禾晏看着面前的碎银子,问道:“就这点?” “奴婢已经求掌柜的多给点了。”青梅为难道:“但掌柜的说那些首饰最多也就能当这么多。” 禾晏点头,“那你先下去吧。” 青梅退了出去。 禾晏将碎银一颗颗捡起来放进掌心,总共也就两颗,她觉得她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碎了。 在那个禾家的时候,银钱不缺,便是真的缺了,随便拿个首饰玉佩什么的也能当点钱。后来在战场上也没有需要用银子的地方,等回了京城,陛下的赏赐足足摆满了禾家的几个院子。 她想到赐给飞鸿将军的那些金银珠宝,随便拿一件过来,也能让这个禾家解了燃眉之急。可她现在偏偏又不在那个禾家。 禾晏重重的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银子是银子,还有一件事,就是她也想去校场。每日上山砍柴固然能强身健体,但也仅仅只是增强体力,要想恢复到从前,去校场与人交手,射箭骑马才是最快的办法。不过这样一来,不知道爱女心切的禾绥会不会同意。 她吹灭了蜡烛上了塌,不管如何,一切等明日再说了。 …… 第二日,砍完柴下山,用过午饭,禾云生要去卖糕了。 禾晏看着他装了满满一大笼屉,问:“做这么多,能卖的完吗?” “天气热了起来,来买的人多得很。”禾云生道:“再过段日子,就该卖别的了。” 禾云生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这些生意上的事倒是懂得很清楚,禾晏肃然起敬,拍了拍他的肩:“那走吧。” 禾云生身子一僵,禾晏这个动作,还真是……十分男子气概了。 等到了棚里,因来的早,商贩们不多,两人便寻了一个靠近街边的好位置。将大耐糕摆了出来。 正是四月初,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便有些夏日的味道了。大耐糕酸酸甜甜,亦有李子的清香,这个时节买来做零嘴正好。不出禾云生所料,生意很好。禾云生捡糕,禾晏收银子,两人正忙得不可开交时,忽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着他们的位置而来,为首的正是昨日的王久贵。 “啪”的一声,王久贵两只手锤在桌上,周围的人连忙退了开去,不愿遭这池鱼之殃。 禾云生倒是无所畏惧,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王久贵冷哼一声,“昨日你打了我,你以为就这么能算了?” 禾云生挽起袖子,面若寒冰:“你想打架?奉陪!” “好小子,你有种!”王久贵稍退一步,身后的小喽啰们便将禾云生团团围住,“少年人我劝你不要太猖狂!” 禾云生不为所动,正在这时,禾晏道:“住手!” 禾云生和王久贵齐齐朝禾晏看来。 王久贵见了禾晏,又笑起来,他道:“这小子不懂事,不过是你弟弟,禾大小姐的面子,在下还是要给的。要是禾大小姐愿意陪在下同游踏青,这件事也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禾云生勃然大怒。 “慢着。”禾晏一把攥住禾云生的手,禾云生想挣开,但任凭他怎么努力,禾晏的手牢牢钳住他,禾云生不由得发怔,禾晏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有什么事别在这说,吓到了周围的人。”禾晏淡道:“我们去那边说吧。”她指了指远处,醉玉楼靠里头的一处小巷。 “不行!” “好啊!” 禾云生同王久贵一起开口。 禾云生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他们……这些人不是好人!” 王久贵却笑了:“看来还是禾大小姐懂事,咱们还是走吧,我今日还带了给禾大小姐的礼物……” 禾云生还要闹,禾晏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你以为我这些天跟你上山砍柴是白砍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就一盏茶的时间。”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带了一丝莫名笑意,禾云生不由得愣住,等他回过神来时,禾晏已经跟着王久贵一帮人走过去了。 禾云生想要追过去,可一想到方才禾晏对他说的话,又生生忍住停了下来。 就相信她一次,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她还不回来,他就去找她。 另一头,禾晏和王久贵走到了小巷。 小巷的上面,便是醉玉楼的酒肆。隐约能听见里面管弦琴声,悠扬悦耳。禾晏对此向往已久,但一次也没去过。她回京不久,禾如非就归来了,她做女子打扮,进不得这等地方。 “禾妹妹,”王久贵笑嘻嘻的凑上前,“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哪?” “我弟弟。” “你说禾少爷呀,”王久贵稍感意外,不过很快便笑容满面,大度挥手,“我怎会和他一般见识,你知道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鸭蛋青色的圆形粉盒,另一只手去摸禾晏的脸,“我心里有你,以后咱们就是一家……” 王久贵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惨叫替代。 醉玉楼里,琴弦因这惨叫而微微一抖,拨错了一个音,仿佛美玉落下划痕,突兀而遗憾。有人疑惑开口:“什么声音?” 纱帘被扇柄掀起一角,茶盏玲珑,竟不及捧茶的手指修长如玉。 禾晏松开手,王久贵的胳膊软绵绵的垂下来,他面带惊恐,禾晏淡淡一笑,一扬手,那盒鸭蛋青的粉盒便朝王久贵兜头砸下,砸了他一脸白沫。 “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不喜欢这种劣质的脂粉,记住,以后别送我这种东西。” “贱人!给我打!”王久贵哀嚎之下,还不忘一声令下。 妙龄华年的少女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睛弯了弯,笑声脆如山泉。她是真的开心,春风吹起她的裙角,黑发雪肤,杏眼明仁,像足了哪家踏青路上的娇美小娘子。 可她说的话却令人胆寒。 她揉了揉手腕,微笑道:“你最好别后悔。” ------题外话------ 本章男主出镜了一根手指[捂脸] 第八章 乐通庄 王久贵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哎哟”一声叫出来。 不像是在做梦。 可若不是在做梦,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不过须臾,他的那些喽啰们便纷纷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一脚踏在石阶上,正在掸落衣裳上的尘土。感到王久贵的目光,她便望过来,眸光清亮,让王久贵浑身发毛。 他没见过这样子的禾晏。 禾晏不是这个样子的。禾晏漂亮刻薄、贪慕虚荣、爱占小便宜。这样的女子,朔京城中数不胜数,大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好的便真能攀上一门富贵人家做个妾,不好的,便是嫁个普通人,一辈子哀哀怨怨的活。禾绥养她跟小姐一样的养,禾晏这辈子也没摸过什么锐器,那一双手不是抚琴就是作画,至少不是用来打人的。 可在刚刚,王久贵却亲自看到那双手合拢成拳,一拳便将他身边的壮汉打倒在地。他还记得禾晏刚刚握住他的胳膊,他的身子还没来得及酥麻,就觉得胳膊一痛,嗷嗷大叫起来。这哪里是手指,比斧头还利。 这女人太可怕了,她是吃了什么药,一夜之间力气变得这么大。能一个人干翻他十几个人? 王久贵有点想哭。 他还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求饶,就见那少女朝他走过来。 “姑奶奶饶命!”理智这一刻烟消云散,王久贵脱口而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以后不要送我这种礼物了。”禾晏温声开口,“我不喜欢。” “好、好好好好。”王久贵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生怕禾晏不相信,还补充道:“您喜欢什么告诉我,我买了送给您……可以吗?” “那倒不必,无功不受禄。”禾晏笑起来,“都是街坊邻居,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是是是。”王久贵感激涕零。 “不过,我还有件事想要问你。”她道。 片刻后,禾晏丢下一地残局,轻松的离开了,留下满地的呻吟。她走的轻快,并不知道在她走后,醉玉楼上的某层,有人松开执扇的手,纱帘掩住了楼下的狼藉。 “京城里的女子何时变得这般勇猛凶悍了?”这是个轻快的声音,含着满满的笑意与戏谑,“难道这就是舅舅你迟迟不愿定亲娶妻的原因?”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 这人便再接再厉,“舅舅,要不去打听打听方才是哪家姑娘?若是不错,收下做个你帐下的女护卫如何?到了夜里,还能红袖添香……” “砰”的一声,有人的指尖轻扣桌面,那半杯茶盏上盖着的茶盖“嗖”的一下,准确无误的扑进了他嘴巴,堵得他哑口无言。 “呜呜,呜呜——”那人不甘心的张牙舞爪。 “你若再多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慵懒而漠然的嗓音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控诉。 屋子里安静下来。 琴弦拨动的《流光》缓缓流淌过雅室,遮住了窗外的春光。茶继续饮,有人小小的嘟囔了一声“小气”,很快被琴声淹没了。 …… 禾云生看见禾晏安然无恙的回来后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王久贵他们人呢?”禾云生没看到王久贵的身影,问道。 “我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就走了。并且说改日会来赔礼,以后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禾晏道:“别管他们了,继续卖糕吧。” 禾云生怀疑的看着她。 王久贵要真有那么讲道理,也就不叫王久贵了。可禾晏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看她也像是没受什么伤害的模样,禾云生到底是个少年家,很快也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到了夜里,一同用过晚饭,禾云生要去睡了,被禾晏一把拉住。 “什么事?” “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禾晏问。 禾云生一脸不理解。 “我想看看你的衣服上有没有需要缝补的地方。”禾晏道:“我晚上可以帮忙缝补。” 禾云生的表情都要裂了。 从出生到现在,禾晏还是第一次提出要为他缝补衣服。一瞬间,少年的心中涌起一阵陌生的感动,不过……他迟疑的问:“你摸过针线吗?” 他好像记得禾晏不会做女红,针线都是青梅做的。 “这你就小看我了。那是当然。”当然不会。 禾晏推了他一把:“你快去拿,能拿的都拿过来。” 禾云生果然乖乖的寻了一堆衣服过来,禾晏扛起衣服就往屋里走,禾云生还有点犹豫,“要不让青梅做吧?” “青梅做的哪有我做的可心,你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禾晏道。 打发了少年,禾晏回到屋子,挑挑拣拣,才寻了一件栗色的圆领窄袖长衣。禾绥大概真的将银子都给了女儿,禾云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都是些布衣马裤,唯一这件长衣,大约还是别人穿剩下的,洗的颜色都陈旧。 好在她和禾云生个子差不多,穿在身上,也算勉强合身。再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随手在门外掐了截树枝插好,将自己肤色化黑些,眉画粗些,禾晏看向镜子,好一个青葱少年郎。 她上辈子扮作男子早已扮的炉火纯青,至少那些年里,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这辈子做男子打扮,亦没有觉得半分生涩。可惜了,本想做个翩翩公子,可这身衣服一穿,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少爷,勉强看的顺眼。 她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自觉万无一失,才偷偷打开门,走到院子里,身子矫捷的一跃,翻墙而过,来到了街上。 这个时节的京城没有宵禁,正是热闹繁华的时候。禾晏顺着灯火通明处走去,沿岸船舫歌舞悦耳,两边小贩高声吆喝,春意盎然,一派盛世夜景。 她许多年没能这么出过门了。从禾如非回到禾家开始,从她嫁入许家开始,从她双目失明开始。 这些热闹的,繁华的,美丽的东西似乎已经离她很遥远了,可今夜,随着湖边吹来的夜风一同失而复得,她自由了。 脱离了那个禾家,一切重头开始,她在心中感激苍天。 京城离醉玉楼不远处,明馆外,娇艳如花的姑娘们正在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 这并非秦楼楚馆,而是京城里最大最出名的赌坊,乐通庄。 禾晏在乐通庄前停下脚步。 ------题外话------ 舅舅是男主,芳龄二十~ 第九章 骰子 乐通庄的门口,一名头戴花簪的女子拦住禾晏,娇声道:“公子,这里是赌庄。” “我知道。”禾晏颔首,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是来赌钱的。” 女子愣了愣,还不等她说话,禾晏已经走了进去。 站在赌场外的女子便是赌妓,乐通庄来往皆是富贵人家,银子不值钱,因此也学会了看人下菜。有那看起来不甚富裕的,便劝说着将人退离。一来穷人家在里面走动,不太好看,踩脏了绣花的地毯。二来穷困人家在乎银子,输不起,一旦输了哭天抹地赖账,扰了贵人兴致得不偿失。 禾晏这一身洗得发旧的衣裳,断然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可惜赌妓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已经不请自入了。 赌坊里人声鼎沸,各个红光满面,赢了的自然志得意满,输了的则满脸不甘心,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吼道:“再来!” 禾晏走着看着,心道,原来旁人说的赌坊青楼销金窟果然不假。 今日她将王久贵给教训了后,问了王久贵一个问题,便是这京城里,最大的赌坊是哪家。王久贵这种街头混混,一定不会不知道,果然,王久贵就跟她讲了乐通庄。 禾晏没去过赌庄,她在投抚越军之前,因身份特殊,人越多的地方越是不能去,赌坊就更别说了。等投了抚越军,打了胜仗回京,禾云生又回来了,她成了禾家二房的嫡小姐,更不能去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是以她连赌庄在什么地方都不知,这还是头一回。 乐通庄倒是什么都有,牌九、弹棋、象棋、斗草、斗鸡……她看的眼花缭乱,心中惊叹的同时又有些可惜,这些她都不会。 有人在猜骰子,将骰子放在碗里猜点数,这是最简单的,围观参与的人也是最多的。一场下来银子哗啦啦的流,晃花了禾晏的眼睛,禾晏嘴角终是绽开了一丝笑意。 禾家实在是太穷了,可禾云生还得入学堂武馆。当的首饰换不得几个钱,离束脩还差得远。便是做大耐糕去卖,也要攒很久,思来想去,禾晏只能想到去赌坊,钱生钱,虽然是取巧投机,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 “哎兄弟,你挡在这里做什么,不赌别站这。”他周围的人推搡了一下禾晏,眼中有一丝不屑。 没钱来什么赌坊,拿钱买件好衣服不行么?真是倒人胃口。 禾晏道:“赌。” 这周围的人俱是穿金戴银,非富则贵,陡然间见进来了一个衣衫清贫的少年,不由得纷纷看过来。禾晏从袖中将唯一的两粒碎银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有人嘲笑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我看你身上也没别的银子了,要不别赌了,真输了哭鼻子,旁人可不会把银子还给你!” 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赌博是会上瘾的,越输越赌,越赌越输,有些人将地契妻儿输了个干净,最后后悔耍赖不成,反被乐通庄的人轰了出去,在这里时有发生。 他们看禾晏的目光带着怜悯,穷人在乐通庄里,是没有出路的。 禾晏微微一笑:“没事,赌着玩玩。” 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这笑声里究竟是善意还是看热闹,已经无人得知了。 骰子入碗,倒扣过来,庄家左右摇晃,骰子声声清脆,一声一声,伴随着热闹的人声仿若乐鸣,依稀似乎可以听到有粗犷的汉子大声谈笑。 禾晏想起了那些年在兵营中的日子。 她入兵营,从小兵到副将,从副将到将军,没有禾家的关系,全然是靠自己血肉挣下来的。 边境苦寒之地,并无其他娱乐。那些兵营里的汉子憋不住,便私下里偷偷地赌钱。 禾晏每次看到都会军令处罚,架不住他们私下里赌的欢腾,禾晏也无奈,最后只得规定,不得赌银子,可以赌别的,一只鸡腿,一块干粮,或是一张毛皮。 他们倒也不是真的想赌,只是实在无聊得慌。操练打仗之外,这大约是唯一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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