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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垂青史,千载功名。何况当今陛下推崇“仁政”,不喜滥杀。这样的胜利,要承担的,远远比得到的多。 少年坐在树下,望着远处虢城的方向,手指抚过面前裂缝中生出的一棵杂草,自嘲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飞奴不说话。 “别人怎么说我,没关系。”他站起身子,黑色的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痕迹,道:“开闸。” 飞奴没说话,也没动弹。 少年往前走,声音冷淡:“我说,开闸。” 洪水千仞,奔流而下。 虢城被淹没,洪水从城东灌入,从城西溃出。城中南蛮兵士及平民无法逃脱,六万人尽数淹死。 城陷,肖珏不战而胜。 消息传回朝中,文宣帝也震惊。 当初肖仲武死后,支持肖家的官员被徐相一党打压,如今肖珏大胜,也算是为他们扬眉吐气。肖珏再趁机上书,请求文宣帝将南府兵交到他手中,一鼓作气,将南蛮人一网打尽。 文宣帝放权,是一点一点放的。 肖珏的胜仗,也是一场一场打的。 这几年,南蛮人被他打的节节败退,终究溃不成军,那个在夜里孤零零带着三千人出城的少年,也终于成了世人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封云将军。 真相是什么,没有人在意了。人们在意的只是当年他贪慕军功,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屠戮的狠辣。在意的是他自大跋扈,目中无人,连户部尚书的独子说砍就砍,不讲半分情面的无情。 但他难道就愿意这样吗? 少时一同在贤昌馆里进学,读“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仑,笑吕梁,磨剑数年,今朝显锋芒”。何等的意气飞扬,俊爽坦荡,而后的数年,却再不见当年的灿烂明亮。 白袍银冠的俊美少年,变成了黑裳黑甲的玉面杀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至始自终,都是一个人罢了。 雪下得更大了。 大到站在原地,已经开始觉出了冷意,脚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地脚印,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雪覆盖,了无痕迹。 “我并不知道,当时都督在虢城一战中,只带了三千人马。”禾晏道。 “你可知九旗营是如何来的?”林双鹤问。 禾晏摇了摇头。 “陛下要肖珏自己去南府兵中挑三千人马,是他对怀瑾最后的仁慈。怀瑾便站在南府兵前,要他们自己选择是否愿意跟随前往鸣水。” 去之前,没有人会认为这场仗会赢,这就是去送死,每一个站出来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追随这位将军公子而去。 “最先站出来的八百人,后来就成了九旗营。”他笑道。 难怪,禾晏心中明了,这么多年,未曾见肖珏轻易收人进九旗营。于患难之中互相扶持的情分,是后来无论再如何出色、忠勇、机敏、能干都比不上的。纵然是在九旗营中受伤无法再上战场的,也会被肖珏安顿好去处。 因为值得。 “这些事,当时我并不知道。”林双鹤伸手拂去落在身上的一片雪花,后来祖父在为太后娘娘治病时,太后娘娘说出。祖父这才告诉我,这些年朝中各处又有只言碎语,拼凑在一起,也就有了事情原本的轮廓。” “肖都督没有主动告诉你这些吗?”禾晏问。她记得,贤昌馆进学的时候,肖珏与林双鹤,还有一位少年三人交好的很,肖珏当时处在困难时候,当会与好友说明难处。 “实话说,这几年,我与他见面也不过几次。”林双鹤摇头,“偶尔几次写信来找我,也都是借钱。” “借钱?” “没想到吧。”林双鹤说到此处,语气轻松了些,“肖家原本的银子,在光武将军出事的时候已经被收缴。头两年他带兵南蛮时候,物资亦不丰厚,肖家大哥又为官清廉,他舍不得压榨自己大哥,就来找我。我们林家药铺遍布大魏,京中又多受贵人女子喜爱,日进斗金,他便拿我当他爹,给他钱零用。” 禾晏:“……” “虽然这些年他胜仗打了不少,无论是战利品,还是赏赐都得了许多,不过比起当初我借他的那些,还是不够。”林双鹤笑了笑,“当然,我很大方,他若是还不起,也就罢了。” 禾晏:“……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林双鹤谦虚的摆手:“过奖过奖。所以这一次肖珏主动给我来信,要我来凉州,我也很意外。” “是都督主动找林大夫来凉州的?”禾晏奇道。 “不错,信上说他有位心腹眼睛受了伤,要我前来医治。我还以为是飞奴赤乌受伤了,等路走到一半,这边又来信说那人眼睛好了,我既不能中途折返,听闻他在庆南,索性半道改路去了庆南与他会和,顺带也就跟着来凉州卫,瞧瞧他现在住的地方。” 禾晏有些意外。 肖珏信上说“眼睛受了伤的心腹”,想来就是她,她当时被孙祥福宴上的刺客所伤,不过很快就察觉并无大碍,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肖珏已经让人请林双鹤过来给她瞧病。 虽然林双鹤只瞧女子,但林清潭的孙子,一手医术还是出神入化,无人敢轻视。 这人,倒也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无情。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禾晏的门前。 “喏,”林双鹤将手中的氅衣递给禾晏,“这个,你拿给他吧。” 禾晏:“……为何是我?” 林双鹤想了想:“因为此刻的肖怀瑾,定然心情不会太好,我前去凑热闹,未免会被骂。你就不同了,”他凑近禾晏,低声道:“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前去,多少他也会收着脾气,不会给你难堪。” 禾晏扯了扯嘴角:“林大夫难道认为,肖都督是会怜香惜玉的人吗?” 而且想来她在肖珏心中的模样,与“可爱乖巧”一个字都沾不上边。 “是,怎么不是。”林双鹤笑眯眯的看她,一边轻轻将她往屋里推,“他发现你的身份,没有第一时间将你赶出凉州卫,就证明对你还不错。去吧,小心点,别摔着了。” 禾晏:“等等!” “我明日再来看你。” 禾晏被推进了自己的屋子。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屋子里倒是空荡荡的。方才程鲤素与宋陶陶送过来的吃食犹在床边,禾晏拄着棍子走过去,在塌上坐下来。 黑色氅衣就在手边,禾晏望向中虚门的另一头,不知道肖珏此刻在不在? 在的话,就这样给他送过去……是不是有些尴尬? …… 窗户开着,盐粒似的雪顺着风飘进了屋里。 年轻的都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雪。 地牢里,雷候的话在耳边响起。 雪越来越大,几乎要迷住人的眼睛,他眸中的光渐渐沉寂下去。 幼时在山中随高士习武学经,下山之前先生跟他说:“你将会走上一条非常艰难的路。你必须要一个人走下去,不可回头。” 他那时年少,并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直到命运的巨浪轰然打来,将载着少年期许的船只掀翻,在海中孤身沉浮之时,恍然醒悟。 原来如此。 肖仲武只有两个儿子,肖璟如白璧无瑕,光风霁月,如何能参与这样的事?他们之中,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走上这条路,背负杀孽、误解、骂名和孤独,不如就让他来。 他无所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并不在乎误解,也不害怕质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从何而谈失去。 只是…… 只是这样的雪天,未免也太冷。 “吱——” 有什么声音在身后响起。 肖珏回头,自屋中的虚门后,伸出了一个脑袋。禾晏拄着棍子吃力的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他的氅衣。 “抱歉,”少年诚恳道:“我刚敲了门,你没有回应,所以我就……” 肖珏:“所以你就撬了锁不请自入?” 禾晏不好意思道:“别生气嘛,都是邻居。”她打了个喷嚏,“阿嚏——怎么没关窗,好冷。” “都是邻居”这种话,她是如何能这般坦然的说出口的?肖珏懒得理她,将窗户掩上了。 禾晏也很委屈,她在旁边敲了老半天门,肖珏也没搭理她。她还以为肖珏不在,想着正好,免得撞上了肖珏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如就趁此机会偷偷把锁撬开,溜进去放了氅衣就走,省的见了面还要想着如何安慰他。 结果这人根本就在屋里,那还不理人,也太不尊重别人了。 “都督,你的氅衣。”禾晏把衣裳递给他。 肖珏看了她一眼:“放塌上就行了。” 禾晏“哦”了一声,给他放在塌上,自己在屋中的凳子上坐下来。见这人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估摸着他还在为雷候地牢里说的话难受,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她在抚越军的那些年,并不知道原来肖珏也这般艰难。若是她就罢了,禾晏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但若这种事落在肖珏身上,便觉得上天太过残忍。 原来老天爷也不是肖珏亲爹,给予了什么,就要拿走相对的什么。甚至还是个奸商,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她便没话找话:“都督,我看你这件氅衣,真的好漂亮!在哪里买的,多少银子?” 肖珏道:“宫里御赐的。” 禾晏:“……” 这人摆明了就不想跟她多说,才故意把话说的让人接不上。禾晏踌躇着要不要走,想到当初肖珏在她受伤时候给她鸳鸯壶的药,心中叹了口气。 她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今肖珏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就这么走了,未免不够义气。 “都督,我腰上的伤口好疼,”禾晏换了个话头,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事情上来,“日后不会留下遗症吧?” “疼?”肖珏在桌前坐下,不咸不淡的开口:“我看你还能下床四处游走,应当问题不大。” 禾晏:“……” 她道:“都督,你不能把对雷候的不满发在我身上啊。” 这人现在就是个炮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肖珏翻起面前的书页,头也未回:“你想多了。” 禾晏瞅着他,应当是凉州卫送来的关于日达木子突袭,卫所的伤亡人数。他就坐在桌前仔细翻阅。 肖珏也挺不容易的。 禾晏心里想,他先去庆南,带着南府兵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率军将日达木子的兵剿灭,再安顿伤亡兵士。接着去审问雷候,完了被雷候刺几句,现在还回来继续看军文,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禾晏受了伤,好歹也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这人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休息。 可当年在贤昌馆的时候,他是最喜欢躲懒的。所以连肖珏也躲不过么? 他的背影永远挺拔如树,好像永远不会累,但其实也会累的吧。 禾晏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道:“都督,雷候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没有听到肖珏的回答,禾晏也没在意,继续自顾自的道:“他本就是敌人,当然看你生气最高兴了。那些话都是故意来气你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挨骂,他也骂过我,呃,骂我娘娘腔。”禾晏又开始胡诌,“还骂我身有隐疾,未婚妻迟早跟人跑了,孤家寡人,以后沦落到城东买豆腐还没人买的份儿。” 这安慰,实在蹩脚的厉害。禾晏说完,自己都觉得很不用心。可又怎么办呢?她其实很少被人安慰,是以,也不太会安慰别人。 有些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决定。外人不能理解,独自背负一切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她曾真切的体会过。 所以,也很能理解肖珏的感受。 肖珏仍然懒得搭理她,目光没有从眼前的军文上移开过。 禾晏站起身,拄着棍子,费力的走到他身边,右手握成拳,落在他的桌上。 “送你个东西。”她道:“我走了。” 她又慢慢的拖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把中门关上了。 禾晏走后,肖珏的动作停下,看向桌上。 她刚刚手心覆住的地方,躺着一只芝麻南糖。 看起来很甜。 ——题外话—— 水淹虢城这个事件历史上有原型,秦国白起攻取鄢城一战,当然有稍作改编,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一下。不洗白肖珏,只是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要说错只能说战争本来就是错误的,兴亡都是百姓苦。不过本文只是个架空的玛丽苏爽文,没有什么内涵,我瞎写你们随便看看,够爽够甜就行了(顶锅盖逃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楚子兰 日达木子的事情过后,凉州卫很是忙碌了一段日子。 战死的新兵们埋葬立碑之后,还要对着军籍册记名,等日后回到朔京,要为新兵的家人们发放丧费恤银。死去的新兵们都是哨兵,大都还很年轻。来凉州卫不到一年就战死,平日里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也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不过消沉归消沉,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尤其是经过此次之后,凉州卫并不如往昔那般安全。肖珏吩咐沈总教头开始操练新列阵演练——真要遇到了敌人,新兵们唯有学会军阵布局,方可杀敌制胜。 南府兵并未全到凉州,肖珏从庆南赶回来时,带来了一万南府兵,九旗营仍留在庆南,未曾跟来。如今凉州城已成众矢之的,实在不适合出风头。 南府兵的日训,和凉州卫的日训不一样,果如肖珏所说,日训时长和总量,是凉州卫这头的三倍。凉州卫的新兵们每每瞧见南府兵们日训的劲头,都忍不住感叹佩服。 一时间,原来空旷的演武场,居然热闹了起来。白月山下,五鹿河边,随时都是兵士们的身影。 禾晏的伤也在一日日好起来。 林双鹤的医术,是要沈暮雪精妙多了,原先以为这样的伤,不躺个一年半载的好不了,如今照这速度,再过两个月,禾晏觉得自己还能去演武场活蹦乱跳。 宋陶陶将汤羹放到禾晏面前,看着禾晏喝光后,就端着碗出去了。小姑娘自己不会做饭,便去伙头兵那里仗着自己大小姐的身份打劫,打劫来吃的喂禾晏。禾晏有时候都会油然而生一种自己仿佛吃软饭的错觉,不过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次数多了,倒也习以为常。 毕竟汤是很好喝的,若是小姑娘不用那种看自己宝贝一般的眼神看她的话,就更好了。 房间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人的声音,似乎是梁平的,还有些激动。 禾晏在床上考虑了一下,便起身拄着棍子下了床。 她掏出袖中的银丝,捅进了锁里,撬锁这回事做的多了,也就轻车熟路。还好肖珏对她这种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将锁换成更复杂的“士”字形。肖珏平日里重要的公文大抵也不在这屋中,是以才这般松散。 禾晏将中门推开一小条缝,见肖珏面前跪着一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杜茂。自从日达木子那事出了以后,雷候奸细的身份暴露。作为雷候的亲戚,当初的举荐人杜茂便不见踪迹。听程鲤素说杜茂似乎是被关起来了,禾晏也能理解,雷候既是内奸,谁也不能保证杜茂就是清白的。 如今杜茂出现在这里,大抵是冤屈被洗清了。 屋里除了跪着的杜茂以外,还站着一众教头。禾晏瞧见梁平上前一步,央求道:“都督,杜教头与雷候多年未见,雷候是内奸一事,他是真的不知情。还请都督网开一面。” “是啊,都督,”马大梅也忍不住开口,“杜教头在凉州卫已经呆了十年了,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若非雷候有意隐瞒,也不会成如今地步。请都督看在杜教头这么多年苦劳的份上,从轻责罚。” 众教头纷纷附和,为杜茂求情。 杜茂二十多岁起便来了凉州卫,苦寒之地,一呆就是十年。成日在卫所也没什么可以玩闹的,至多也就逢年过节,教头们聚在一起喝喝酒。平日里做的事,不是练兵就是守地。 教头们情谊深厚,自然不愿见杜茂被雷候连累的丢了性命,心中不忍,这才来求情。 沈瀚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并非他与杜茂感情不深,而是纵然只有不到一年的相处时间,沈瀚也清楚面前这位肖二公子,绝不是会为了旁人三言两语改掉主意之人。 果然,肖珏没有理会旁人的说法,看向杜茂,只道:“你打算如何?” 禾晏还记得刚来凉州卫的时候,这个叫杜茂的教头与梁平关系颇好,时常与梁平抬杠,在一众教头中,生的算年轻。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便仿佛老了十岁,鬓角生出零星的几丝白发,神情也苍老了许多。 杜茂开口,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杜茂愿接受责罚。” “杜茂!”梁平急的叫他的名字。 “是我没有打听清楚雷候如今的身份便贸然举荐他进了卫所,此为渎职。”杜茂道:“都督责罚我也是应该。” “你确实渎职。”肖珏平静开口,“因为你,凉州卫死了不少新兵。” 还想要继续劝解的教头们动作一顿,没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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