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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她在死人堆里,闻着血腥气,睁着眼睛流了一夜的眼泪。 天明的时候,有个行人路过,他将所有的尸体就地掩埋,替他们收尸,也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禾晏,救了她一命。 后来禾晏无数次的想,她过去在京城虽做男儿身,到底是不够坚强,心里,大抵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可那一夜过后,她做事便时常不再为自己留退路了,她不是姑娘,没有人能在战场上为她擦干眼泪,唯一要做的是,在每一场生死拼杀后,活下来。 任何时候,活下来是第一位的。为了活下来,和狼尸挨在一起又如何?必要的时候,倘若真的出不去,她生吃狼肉也可以。 但肖珏大约不能理解。 禾晏心中,轻轻叹息一声。这时候,便真的觉出些冷意来。 青年黑裳黑甲,披风遮蔽凉意,禾晏有些怕弄脏他的衣服,不敢过分后仰,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得见他漂亮的下颔线条。 肖珏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前世今生,禾晏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生的既俊美又英气,风姿美仪,虽是淡漠,却又总带了几分勾人心痒的散漫。 他生的最好看的是一双眼睛,如秋水清润且薄凉,好似万事万物都不曾映在眼中,便会叫人忍不住思量,若有一日这双眼睛认真的看着一人时,该是怎样的温柔。 她又想起在陷坑里,肖珏对她伸出的那只手,莫名便想到“指如春笋之尖且长,眼如秋波之清且碧也”,觉得,实在是太适合这人了。 难怪他有美号叫“玉面都督”,想想还真是不甘心,都是少年将军,凭什么他叫“玉面都督”,她就只能叫“面具将军”?禾晏心想,若是当时自己也摘了面具,说不准还能得到一个“军中潘安”什么的称号。 她兀自想着,却不知自己一会儿欣赏赞叹的盯着肖珏的脸,一会儿沮丧失落的唉声叹气,仿佛一个疯子,看在肖珏眼中,实在很莫名。 而且相当愚蠢。 第七十四章 上药 翻过山头之后,路要好走了一些。 肖珏驾马小跑起来,不知不觉中,禾晏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他的肩,叫她的名字:“禾晏!” 她睁开眼,看见梁教头站在眼前,她还靠着肖珏打瞌睡,肖珏衣袖内侧隐隐有一道濡湿的痕迹,不知是不是她的口水。 禾晏擦了擦嘴巴,歉意开口:“对不……”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已经干脆利落的下马,差点害的她一头仰倒过去。肖珏对梁平道:“交给你了。”看也没看禾晏一眼,自顾自走了。 禾晏:“……” 看看,连句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她。禾晏耸了耸肩,梁平将她从马上扶下来,绿耳倒也乖觉,禾晏走了后,小蹄子一登,颠颠的找主人去了。 禾晏浑身上下都是血,纵然梁平有一肚子疑问,此刻也问不出口,只道:“你还能动吗?” “梁教头也太小看我了,”她笑道:“没有任何问题。” “哎,”梁平叹了口气,“算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先包扎下伤口,什么事过后再说。” 禾晏立马答应。 房间里,小麦石头他们都等着,禾晏一进去,“呼啦”一声,一群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怎么样?还好吗?没事吧?”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出人命了?” 禾晏甚至还看到了王霸,坐在墙角的箱子上,看见她,似乎想上前,最后还是忍耐住了,哼道:“原来没死啊。” “谢谢小弟,”禾晏已经从梁平嘴里知道,是王霸去找的沈瀚,冲他眨了眨眼,欣慰开口,“小弟这么挂念我,老大心里很感动。” “你!”王霸像炸了毛的猫,丛箱子上蹦起来,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临走时还差点把门给摔坏了。 禾晏被扶到自己的床上坐下,石头给禾晏递了一碗水,禾晏一口气喝完,觉得嗓子总算舒服了一点。 小麦道:“阿禾哥,你手上一直在流血,赶紧换件衣服吧?” 禾晏轻咳一声:“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这还不严重?”洪山皱眉,“要不是肖都督上山找到你,你这样,明天早上还有命在?” “你不该逞英雄,”江蛟也来了,“为那种人,不值。” “不错。”黄雄捏着他脖子上的佛珠,“就该让他们自己去喂狼。” 禾晏:“……”她望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头一次发现她的人缘居然这么好?不过这么多人,实在是吵得脑仁疼。 叽叽喳喳中,又有人推门进来,声若黄鹂,“你们都出去吧,我来送药。” 屋子里一瞬间寂静下来。 禾晏好奇的看过去,见人群自动的分出一条道,走进来一名年轻女子。这女子身着宫缎素雪绢裙,长发以雪白丝带束髻,头上一只莲花玉簪,简单又标致。玉面淡拂,月眉星眼,十分窈窕动人。 凉州卫所里连蚊子都是公的,何时见过这般淡雅脱俗的美人,一时间这些汉子们噤若寒蝉,生怕惊扰了这位楚楚动人的仙子。 禾晏一头雾水,只问:“你是……” “我是凉州卫的医女,”这姑娘轻声道:“沈暮雪。” 禾晏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沈暮雪已经将手里的药碗轻轻放到床头,转身对其他人道:“可否请各位先出去一下。” 洪山立马红了脸,道:“好、好的。”吆喝着把其他人给撵出去了,临走时,还给了禾晏一个羡慕的眼神。 禾晏:“……” 禾晏问:“这是给我的药吗?” 沈暮雪点头,禾晏将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沈暮雪愣了下,道:“其实你不必喝的这么急……” “啊?”禾晏挠了挠头,“反正都要喝。” 似是被她逗笑了,沈暮雪笑了笑,道:“那小哥先脱掉衣服吧,我来为你上药。” 旁边放着打好的热水,禾晏迟疑了一下,道:“那个,沈姑娘,你把药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来上吧。” “你?”沈暮雪摇头,“还是我来吧。” “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姑娘家,”禾晏语重心长的劝她,“我到底是个男子,你看去了,多不好。” “医者面前无男女。”沈暮雪答。 禾晏想了想,“你无所谓,我有所谓啊。” 沈暮雪抬起头来,禾晏无所畏惧的对视回去,道:“我是有未婚妻的,沈姑娘,我的身子只能给我未婚妻一人看,我这么冰清玉洁的身子,被你染指了,你要负责的。知道吗?”她裹紧自己的衣服,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沈暮雪大约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面的人,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看着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把药留在这就行了。”禾晏道:“我自己上药,我要为我心上人守身如玉,你莫要害我。”她一脸认真。 沈暮雪无言片刻,终于被禾晏的恬不知耻打败了,她道:“药和热水都在这里,我出去,你上好了叫我。” 禾晏欣然点头:“多谢姑娘体谅。” 沈暮雪退了出去,禾晏松了口气,忙将自己身上满身是血的衣服脱下,拿帕子沾了热水胡乱擦拭了下身子,换了件干净衣裳。她把袖子挽起来,被狼咬中的手肘处,血肉模糊,看着实在惨不忍睹,禾晏深吸一口气,换了张帕子,就要清洗伤口的血迹。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禾晏正忙着擦拭,头也不抬的道:“不是说了不用进来,我自己上药的吗?” 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对未婚妻的贞洁,还真是感天动地。” 禾晏抬起头,肖珏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禾晏心道好险,幸而她刚刚动作快,衣服都换了,遂挤出一个笑容,“都督怎么来了?不会来找我秋后算账吧?我早说了,之前在山上,我不是故意摸你腰的。” 肖珏的神情一僵,眼神几欲冒火,只一扬手,一个圆圆的东西丢到了禾晏怀里。 禾晏拿起来一看,是个精致的瓷瓶,看起来像是鸳鸯壶,她拔掉塞子,凑近闻了闻,又苦又涩。 “这是……药?”她迟疑的问。 那人没好气道:“先治你自己的伤吧。” 这话这场景,莫名耳熟,禾晏心中微怔,再看向他,他当是刚换了件衣裳,整洁如新,站在此地,蔚然深秀,月光从外头流泻下来,映出他的欣长身影,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 亦是如此。 第七十五章 当年 禾晏年少的时候,不如现在机灵,倘若叫她以现在的眼光去看过去的自己,便觉得实在木讷的过分。 她那时文武都不太好,同现在的程鲤素差不多,也算个“废物公子”,不过不像程鲤素有个厉害舅舅罩着,禾家的家世在贤昌馆里也算不得什么,因此,便不如程鲤素讨喜了。 何况她少年时还成天戴着一副面具,总显出和众人格格不入的模样。又因为心中有鬼,从来不敢和少年们多来往省的露了马脚,一来二去,便被贤昌馆的其他学子们排斥了。 少年们的排斥,来的直接,一开始只是不同她玩耍,蹴鞠的时候不叫她。到后来,变本加厉,原因么,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竟是因为她太努力了。 禾晏小时候一根筋,逮着个“笨鸟先飞”的道理,就果真从笨鸟做起。文武科越是不好,就越是要学,学的比谁都认真。贤昌馆的先生们纵然觉得这孩子确实不是块读书练武的料,却也经常为禾晏执着的求学精神而感动。于是时常在课上夸奖禾晏。 “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你们都看看禾如非,好好跟人家学学!”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素来爱争强斗胜,跟旁人学也就罢了,跟禾晏学什么?学他每日勤学苦练,还总是倒数第一?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但几位先生,却好像不约而同的特别喜欢禾晏。 少年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嫉妒和不屑混在一起,便越发看戴面具的小子不顺眼,隔三差五给禾晏找点麻烦。 今日比刀时故意划破禾晏的衣裳啊,明日练马给她的马喂喷嚏草啊,有时候故意给她靴子戳个洞,不小心摔倒在地,便教石子划破脚心。禾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少年们就躲在一起指着她取笑为乐。 少年时候的禾晏脑子笨,嘴巴也笨,做不出来同先生告状的事,先生们也不晓得学生们私下里的这些小动作。禾晏很是过了一段艰难日子。 有一日,是个冬天,天气很冷,少年们在学馆里练剑的时候,不知道谁在地上泼了一盆水,水在地上极快结冰,他们在外面催促禾晏:“禾如非,快些,快些,先生叫你!” 禾晏匆匆忙忙跑出来,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那一跤摔得很重,她只觉得头冒金星,半天没起来。那几个少年躲在角落哈哈大笑,只道:“他果然上当!” 禾晏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抿了抿唇,没说话,贤昌馆学子每月回一次家,她这个月带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件干净的了。隔三差五的捉弄,神仙也没这么多衣服,这个天气,日头许久不见,难以晒干。 禾晏穿着半湿的衣服过了一整天,夜里,她从床上爬起来,没有去练剑,跑到了学馆授学的堂厅里。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她好歹也是禾家的大少爷吧,多少有点气性。不过她也还是会审时度势,那几个少年人高马大,身手比她好得多,打是打不过的。难道就这么算了?绝无可能。 怎么才能出这口恶气? 十四岁的禾晏想了许久,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夜里下起了雪,她穿着还没干的衣裳,冒着风雪去后院水井里打了桶水,提着这桶水跑到了堂厅。 白日那群少年每个人坐的位置她都记得,从他们的桌子下方找到他们的字帖,这个月先生的功课是抄五遍《性理字训》,明日就是月底交功课的时候。 禾晏把那一桶水全泼上去。 水瞬间浸湿字迹,氤氲成模糊的一大块,禾晏出了口气,心中顿生快意,快意过后,又浮起一丝紧张。 她匆忙把字帖塞回原来的位置,提着空着的桶匆匆忙忙跑出去,不过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忐忑,夜里摸黑不敢亮灯,走到门口,没瞧着脚下的门槛,“啪”的一声,摔了个结实。 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一天之内摔两次,而且这一次更惨,她的手肘碰到门槛上的木刺,划拉出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禾晏费力的坐起来,举着那只胳膊,心里想,这难道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也只行了一次好吗,老天待她也太严苛了吧! 无论如何,还要赶紧把桶还回去,桶,对了,她的桶呢?她才想起来,方才跌的那么狠,那桶落在地上,早该发出巨大声响,将大家都惊醒了,怎么到现在还是静悄悄的? 禾晏懵然抬头,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他就懒洋洋的靠在木门上,背对着禾晏,手上还提着一只铁桶。 居然是肖珏。 一瞬间,禾晏紧张的话都不敢说了。 他看见了?他没有看见吧?不可能,他肯定是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这只桶。但若是他没看见,自己应该如何解释?大半夜的在这里浇花? 禾晏胡思乱想着,少年见她木呆呆的站在原地,挑眉道:“你不疼吗?” 禾晏:“啊?” 他的目光落在禾晏手肘上,因着要打水,她便将袖子挽起来,白嫩的手肘间,一道血迹如难看的刺绣,在微弱的灯笼光下格外显眼。 禾晏下意识的想把手往背后藏。 少年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冷淡道:“跟我来。” 禾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大概被吓糊涂了,就懵懵懂懂的跟了上去。 肖珏先是把铁桶放回水井边,回头一看她还举着胳膊发呆,嗤笑一声,神情意味深长:“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做坏事。” 禾晏捏紧拳头不说话,她紧张的很。平日里肖珏这人只同他那几个要好的少年走在一块儿,同学馆里其他的少年不甚亲近,禾晏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他若是去告发自己…… 一只冰凉的壶丢到自己怀里。 禾晏低头一看,这似乎是一只鸳鸯壶,壶身精致,雕刻着繁复花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如蚊蚋:“这是什么?” “不会用啊?”少年转过头来,神情懒散,“药。” 第七十六章 七夕 禾晏举着那只鸳鸯壶发呆。 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面前,“不会用?” 她抬头,身着暗蓝袍子的青年已经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从她手里拿回来那只壶。 鸳鸯壶中暗藏玄机,一壶里可盛两种酒,是下毒害人之必备工具。他扯了块白布,先倒一点,再倒一点,先流出来的是药汁,后流出来的是药粉。壶把手旁还嵌了一块小小的勺子,肖珏取下勺子,慢慢抹匀。 他垂眸做这些事的时候,长睫垂下来,侧脸轮廓英俊逼人,又带了几分少年时候的清秀,教人看的怔忪,竟不知此刻是在凉州卫的此地,还是千里之外的贤昌馆。 禾晏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将白布上的药膏抹好,丢给禾晏,语气极度冷漠:“自己上。” “哦,”禾晏早已料到,小声嘀咕道:“也没指望你帮我。” 他听到了,似笑非笑的盯着禾晏:“不敢耽误你守身如玉。” “你知道就好。”禾晏笑眯眯道:“不过还是谢谢你,都督,这么贵重的药。” “卫所里药物短缺,除非你想死。”他道。 禾晏郑重其事的看着他:“那也算救了我一命,没想到都督是这样怜香惜玉的人。” 肖珏哂道,“不知所云。”站起身离开了。 禾晏见他这回是真走了,才靠着床头,轻轻叹了口气。肖珏的药很管用,清清凉凉,敷上去痛意都缓解了许多。 禾晏瞧着那只壶,思绪渐远。 十四岁的那个风雪夜,肖珏还不如现在这般冷漠,至少他当时在禾晏说出“不会用”时,不仅帮忙打开了鸳鸯壶,还亲自为她上药。 很奇怪,当时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了,可今日肖珏这么一来,那些被忘记的细枝末节又徐徐展开于禾晏眼前,仿佛刚刚才发生过,清晰的不可思议。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向来懒散又淡漠的少年却罕见的耐心为她上药。他眉眼如画,侧脸就在禾晏跟前,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褪去了以往的尖锐,带着柔软的温暖,将她冷的瑟瑟的心全然覆盖。 面具盖住了她的脸,对方看不见她的神情,亦感受不到当时她的悸动。 很难有人对他这样的人不动心,尤其是这样冷漠的人温柔的待人时,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小鹿乱撞。禾晏当时年纪小,更没有任何抵抗力,刹那间溃不成军。 上完药后他就走,禾晏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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