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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杏林堂门口臊一臊他,也算不亏!” “然后呢?”陆瞳平静看着他,“买药茶的人听了一通臊,还是会买更便宜的药茶。杏林堂进项不减,杜掌柜又能得到什么?” 杜长卿一滞。 银筝和阿城有些不安。 陆瞳放下手中药茶,取过帕子细细擦拭手中药屑,淡淡开口:“新药不同坐馆行医,只要找出方子,用同样材料,同样炮制手法,就能制出同效之物。不说杏林堂,再过几日,别的医馆也会售卖相同药茶,除了‘春阳生’,还有‘春风生’‘春花生’,杜掌柜难道要挨家挨户去臊一臊?” 杜长卿被噎得半晌无言,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气。或者,”他迟疑地盯着陆瞳,“我们也学他们降下价钱,三两银子一罐?” “杏林堂在盛京医行声誉颇响,名声远胜仁心医馆。同样三两银子,平人只会先选杏林堂买入。低价售卖,不是长久之计。” 杜长卿更沮丧了,恨恨道:“天要绝我!莫非老天爷真要我杜长卿一辈子做个废物,不得长进?” 陆瞳望着他:“杜掌柜,我说过,旁人未必会制得出我这药茶。” 杜长卿一愣。 当初在来仪客栈茶摊前,杜长卿的确预见过今日之景。当时他问陆瞳,万一别的医馆学会了药茶制作,仁心医馆有何胜算。 而那时的陆瞳回答,“且不论我的药茶别人能否学会,杜公子怎么不想想,我能做出鼻窒药茶,难道不会做出别的药茶”,言语间胸有成竹,不见忐忑。 如今事已至此,陆瞳面上仍不见半分忧色。 他想了又想,过了一会儿,才迟疑开口:“陆大夫,莫非你这药茶内藏玄机,难以复制?” 陆瞳拿起面前一罐药茶,指尖拂过罐子上杨花图画,轻声开口:“想要配制相同药茶,需辨出药茶所用方子,我在药茶里添加了一味材料,旁人难以分辨。我想,杏林堂的大夫,应当也分辨不出来。” 杜长卿心中一动,喜道:“果真?” 陆瞳放下茶罐,重新看向杜长卿:“杜掌柜,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恼怒,不如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杜长卿茫然,“做什么?” 陆瞳笑笑:“当初桃花会后,承蒙胡员外引荐,春水生供不应求。那时市井之中传言,春水生颇有奇效,煎服鼻窒即缓。世上罕有立竿见影的灵丹妙药,对一味新药而言,如此夸大效用,是祸非福。幸而春水生效用不假,方才撑起了名声。” 杜长卿点头,骂道:“不错,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四处捧杀!” 陆瞳看着他。 对上她的目光,杜长卿怔了一下,随即神色渐渐起了变化:“你是说……” 陆瞳淡道:“杏林堂想复制春水生,可辨不出方子,效用便会大打折扣。短时间内尚能支撑,时间一长,买回药茶的人发现名不副实,信誉必然崩塌。杜掌柜,”她看向杜长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杏林堂开了头,何不再为他们添一把火呢?” “我若是你,现在就会立刻让人去市井中散布传言,杏林堂的春阳生,功效甚奇,药到病除,远胜仁心医馆的春水生多矣。” 她不紧不慢地说完,四周一片寂静。 阿城和银筝目瞪口呆。 杜长卿望着陆瞳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不知为何,蓦地打了个冷颤。 片刻后,他吞了口唾沫,小声道:“好、好的……就照你说的办。” 第二十二章 对峙 自打杏林堂新出了春阳生后,春水生的名字,便渐渐鲜少有人提起了。 一来是,春阳生与春水生,本就只有一字之差,听来听去难免混在一处。二来是,杏林堂毕竟是大医馆,又有老大夫坐镇,买药的人到了西街,一眼先瞧见了气派辉煌的杏林堂,进来买了春阳生,谁还知道有个春水生? 于是杏林堂门前日渐热闹,仁心医馆的药茶无人问津。 杜长卿见此情景,郁郁寡欢,倒是陆瞳一如既往沉得住气,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见半分愁色。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天晌午,一辆马车停在落月桥边河堤岸上,有人被小厮扶着颤巍巍地走下马车,来到了河堤边,往士人游聚的凉亭中走去。 这人约莫天命之年,一身藕荷色绸直裰,发髻梳得光亮,乌须极长,看起来十分潇洒。那群正饮食论茶的士人瞧见他,便招呼道:“陈四老爷今日怎么也来了?” 陈四老爷叫陈贤,家中原是做团扇铺子起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陈四老爷将生意交给子女打理,自己倒是学了雅客作派,成日里游山玩水,品诗论道,誓要成为盛京第一名士。 不过盛京第一名士,遇到了春日恼人的杨花,一样没辙。 这位陈四老爷在所有士人好友里,最讨厌古板守旧的胡员外,偏偏患上了和胡员外一样的鼻窒,一到春日,苦不堪言。 前些日子,陈四老爷听说胡员外竟去了桃花会,一时十分惊讶。胡员外的鼻窒比他还要严重,桃花会上花粉飞舞,他如何熬得住?后来又听说胡员外在好友中大肆宣扬一种叫春水生的药茶,说可缓解鼻窒,胡员外就是喝了药茶,才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桃花会上。 陈四老爷知道胡员外这人惯爱夸张,这鼻窒属于顽痼,向来难治,一时有些将信将疑,便令人去市井中打听,果然听说此药茶疗效显著。于是陈四老爷放下心来,令小厮去买了几包,认真煎服,想着等过几日,也能清清爽爽地追窥春光。 一连喝了五日,陈四老爷自觉应当可以了,便换了一身精心准备的新衣,佩了香袋,甚至擦了一点桃花粉,打算在诗会上好好展露自己积攒了一个冬日的才华。 他笑着轻咳一声,正欲回答,不想一阵风吹来,似有熟悉痒意倏然而起,令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响起,众目睽睽之下,陈四老爷鼻下如飞瀑肆流,眼泪横飞,一簇鼻涕甚至飞到了最近一位年轻后生发丝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阿嚏——” “阿嚏——” “阿嚏——” 一个又一个喷嚏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不断飞出来,迎着众人各异眼光,陈四老爷狼狈地捂住脸向后退,而后朝着马车飞奔起来。 “老爷——”小厮在身后急切地喊。 陈四老爷眼泪鼻涕一把,心中悲愤交加。去他的胡赖子,果然没安好心!这春阳生喝了五日,一点效用也没有,方才在友人面前大出洋相,他日后怎么有脸出门了? 说什么鼻窒神药,分明是假药! 他急急忙忙上了马车,小厮从身后跟上来,小心翼翼地睨着他的脸色:“老爷……” “去胡家!”陈四老爷恨恨咬牙:“我今日非要找姓胡的讨个说法不可!” 这头陈四老爷一腔怒火,马车赶得飞快。那头胡宅门口,胡员外正拿着一卷诗文欲出门访友,还没跨出大门,就听得有人气势汹汹地喊他:“胡赖子!” 胡员外脸色变了变,待转头,看见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是陈四老爷,胡子险些气竖了起来,高声道:“陈扇子,你混说什么?” 陈四老爷虽看着瘦弱,动作却麻利,三两步走到胡员外面前,抓住胡员外的胡须就是一通乱搡,嘴里嚷道:“你这骗子,满口谎言!说什么药茶可治鼻窒,害我在友人面前丢丑。那卖药的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帮他骗人?” 胡员外一边奋力将自己的胡须从他手中夺回来,争辩道:“什么骗子,那药茶本就颇有奇效,老夫喝了几罐,现在日日呼吸通泰,你自己鼻子不对劲,怪人家药茶做什么?有病!” 陈四老爷见他临到现在都不知悔改,再想想自己方才在众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越发生气,抓他胡须的动作陡然用力,直扯了一绺胡须下来,骂道:“老骗子!” 胡员外不甘示弱,反手拽住他的乌须:“死无赖!” 二人竟就此扭打在一起。 一边的小厮想要将二人分开,奈何两人明明都是半老头子,力道却挺大。胡宅门前,便响起他二人的对骂声。 “老骗子,联同医馆卖药茶骗钱,一点用都没有!” “死无赖,将灵丹妙药说成破烂玩意儿,我看你就是想讹钱!” “混说,那药茶喝了五日我依旧连连喷嚏!” “胡搅,老夫只喝了三日就能杨花拂脸面不改色!” “春阳生一点鸟用都没有!” “春水生就是最好的!” “哎?”胡员外一愣,下意识地停下动作,被陈四老爷趁机将最后一绺羊须连根拔掉,他疼得“哎唷”一声,偏还记得方才陈四老爷的话,只问:“你刚刚说什么,春阳生?” “可不是吗?”陈四老爷脸上的桃花粉掉了一层,衣裳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手里举着一绺羊须,仍不解气,骂道:“什么春阳生,分明就是借故骂买药的人蠢样生,好歹毒的医家!” “不对啊?”胡员外呆了呆,问身边小厮:“你去将我屋里那罐药茶拿出来。”又问陈四老爷,“你说你买的药茶叫春阳生?” 陈四老爷:“还要我说几次!” 胡员外不言,待小厮拿回药茶罐,便将罐子举起,好叫陈四老爷、也叫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看清楚:“你看清楚,老夫买的是春水生!你自个儿买了假药,不去找那卖假药的算账,来我这里发一通脾气,是甚道理!” 陈四老爷闻言,一时愣住,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看清楚那罐子:“春水生?” “陈扇子,你从前是鼻子有毛病,怎么现在连眼睛也不好使了?”胡员外冷笑,“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老夫这罐子上到底是什么字!” 陈四老爷亦是不可置信。 这罐子与他买药茶的的罐子十分相似,做得很是小巧,上头贴张极小的白纸,用墨笔写着一首小诗,十分风雅。他当初看见这罐子时,还为这巧思赞叹了一番。 不过…… 这上头确实写着春水生三字。 不是春阳生啊? 莫不是真买了假货? 陈四老爷猛地看向身侧小厮,高声喝问:“你这奴才,是去哪里买了假药来混骗主子?”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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