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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事,她不知宁天麟每日都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位新任户部尚书实际上是他早在六年前就安插在朝中的人,只不过那时这位张大人还只是一位藉藉无名的户部主事。 原来宁天麟那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 一时间,言清漓觉得自己除了能帮他治好腿疾外,竟再没多大用处了,就连探听各府消息的差事,也都有暗桩和馥容庄替她做了。 一个冰凉的物体轻轻碰撞她的手指,言清漓低头,裴冲正拿着那只九连环看她。 “解不开了?”她挑眉道。 裴冲这了眨眼,抿唇点头。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金色小锦袍,坐在椅子上的双腿尚不够触地,脸上的伤口也在结痂变黑,擦了药后如覆着一层混着泥的苔藓,充满了灰败死气,看着令人生惧,可那两只透亮的眼睛却如淤泥中生长出的顽强青草,充满了勃勃生机。 裴冲的伤并不妨碍他行走,可他自醒来后就再未出过房门。 “喝了药我就给你解开。”言清漓向旁边那碗汤药努努嘴。 裴冲微微蹙了蹙被烫掉了一半的眉,眼中闪过不愿,执着的看向言清漓,用眼神说着“我不喝”。 可见她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小小的人儿终是落败,又抿起了唇,将那碗药拿起来乖乖喝了,一张小脸苦的皱在了一起,伤口疼了后又赶紧松开,他抹了抹嘴,赶紧拾了颗果脯塞进口中,又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向言清漓。 言清漓摸了摸他的头以作称赞,随后拿起那只九连环,在孩童隐含期待的目光下解了起来。 除了她第一次来诊脉时裴冲与她说过几句话,后来她再来时他都默不作声,听伺候的婢子说,小世孙不仅对她这位“大夫”不说话,就连对侯爷与侯夫人、世子爷与世子妃都不说话了。 就像是被热油烫了脸后,连着嗓子都跟着被烫哑了似的。 言清漓不认为这是惊吓的后遗症,那不过是御医们查不出病因,且病情又无关紧要时的托词,当年她也常听父亲这么敷衍后宫中小题大做的主子们。 实际上,裴冲不说话完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说罢了。 大抵是有什么心结?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结会令一个六岁孩子宁愿用不再开口的方式也要将其掩藏起来?这就很值得探究了。 于是言清漓一改策略,不再急着从裴冲口中套话,而是试着与他建立信任。 她再度过来时都会带上一些小玩意儿给他玩――糖人、绢孩儿、吹叫儿、棒槌儿……五花八门的什麽都有,今日则带了个益趣的九连环。 对于这些玩物,裴冲起先只是看上几眼并不接,她也不强求,只在临走之前放在他手边,待次日再来时她也看不到那些东西的踪迹,以为是他被丢了,可前日她来的早了些,正巧看到他将一只小棒槌儿着急忙慌的向枕头底下塞,转过身后两只耳朵还有些发红羞窘,不敢看她。 敢情是藏起来偷偷玩呢。 她全当不知,也不戳破孩子薄薄的脸皮,就这么与这他保持着不近不�h的距离。 功夫并未白费,今日裴冲就已经愿意当着她的面玩了,虽然依旧不言语,但起码比前些日子亲近了些。 看,眼下解不出了还愿意向她求助。 只是她有些纳闷,她带来的这些东西再普通不过,都是在来裴府的路上临时让青果去路边摊子买的,怎麽出身高贵的武英侯府小世孙,竟连这些普通孩子都玩够了的东西都没玩过? “好了,换你来。”言清漓将九连环解开后又给了裴冲。 裴冲摆弄了几下后绷紧的嘴唇渐渐放松,他悄悄抬眼看言清漓,看不出本来容貌的小脸有些纠结,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与她道谢。 半晌后,他微微张口,却在这时苏凝霜来了,他又立刻闭紧了嘴,飞快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与害怕,站在言清漓身侧时还微微向她身后躲了躲。 只是言清漓正转头看向苏凝霜,并未注意到裴冲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苏凝霜却是一眼看到了喝干净的药碗,有些疲惫的神色终于起了笑意,“还是妹妹有法子,让小家伙肯乖乖喝药。” 她本就生的美,笑起来更加温柔婉约,仿若名家画中的仕女,如果忽略她眼下乌青的话。 “苏姐姐昨日未休息好吗?”言清漓看着苏凝霜泛青的眼底,体恤的问。 0113第一百一十三章听戏(8500珠) 再次听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对她的称呼,不知苏凝霜心里的鬼有没有在夜里出来扰她。 想来是有的。 看了看苏凝霜的脸色,言清漓担忧道:“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有忧思什麽?” 苏凝霜不太想提此事,便略略带过:“嗯……近来时常梦到一位故人。” 言清漓笑了笑,“原来如此,姐姐也不必忧虑,应当只是那位故人想念你了才入了你的梦,我时常也会梦到故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凝霜身子微微一震,她猛然抬眸看向言清漓,却见后者神色却与平时无异,还温声宽慰她道:“脉象看来倒是没大碍,稍后我留个安神的方子给姐姐。” 这头言清漓正与一个婢女口述方子,另一个婢女突然进来禀报说馥容庄的人来送货了,还有徐嬷嬷也来求见。 苏凝霜回头与她解释:“徐嬷嬷是我娘家人,帮我管着外头的铺子,许是过来送账本的,妹妹且先坐着,我去去便回。” 苏凝霜并未走�h,只是去了外间接待那位徐嬷嬷,而裴冲则又恹恹的缩到了床上,闷闷不乐的摆弄起那个九连环,不再理人了。 言清漓今日与慕晚莹还有约,算了下时辰,也该告辞了。 “夫人,这是上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徐嬷嬷今年五十出头,宽额方脸,相貌看起来很是敦厚,她正低着头向主母一一汇报着,忽觉有一道凌厉目光射来,她侧头一看,是一个穿白裙藕褂的妙容女子正含笑站在里间门口。 言清漓笑意盈盈的眸子后是冷如冬月的寒潭,难以察觉。 巧了,这位徐嬷嬷,不正是当初划开她两只手腕,让她放血而亡的那个婆子吗? 徐嬷嬷知道她是言国公之女,忙躬身行了一礼,又悄悄抬眼看了看,暗暗蹙眉,觉得方才可能是错觉。 言清漓向徐嬷嬷点了点头,就转头与苏凝霜道:“苏姐姐,方子我留好了,你且记着服用,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交代了几句后,她才在苏凝霜的相送下离开了武英侯府。 她走后,苏凝霜就立刻喊来那个拿着方子去抓药的婢女,“先将这方子拿给刘太医看看。” 她最近时常梦魇,且都是梦到那个早就死透了的楚清,这令她不禁觉得巧合,因为她出现夜寐难眠的状况,是从言清漓时常出入裴府后开始的。 可是刘太医看过药房后,斩钉截铁道这的确是安神静心的方子,且开方之人十分用心,每一份药材的用量都不多不少,十分精妙,是位医术高明之人。 苏凝霜不禁哑然,莫非是她想多了? 仔细想想,她近来因为裴冲之事的确忧思过虑,可能因此才觉得事事不安吧。 而此时,正坐在马车中的言清漓,则早就料到苏凝霜会有这一手。 她早就将苏凝霜了解的明明白白,认识的清清楚楚,如今,�吃诿鳌⑺�在暗,主动权自然是握在她手里的。 苏凝霜应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侵扰她神思不安的药,并未下在药方里,而是混在了馥容庄送去裴府的香膏里。 苏凝霜是个极其注重容貌的女子,向来以自己的容貌才情为傲,那日她送给丹阳郡主的“妙容雪肌膏”,如今已是连宫中娘娘们喜爱打紧的爱用之物,武英侯世子妃自然也不例外。 思索间,马车便到了盛京最大的戏楼聆音坊。 言清漓下了马车后抬头看了看,也不知慕晚莹怎么就突然转了性要来听这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戏曲。 慕晚莹外出向来不带婢女,聆音坊的管事早就侯在了门口将人迎了进去。 戏台上正演着一出《棒打薄情郎》,婉转哀怨的戏腔长长的灌入耳墙,言清漓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令她不由想起言如的生母吴氏,言国公就是喜欢听这一口,吴氏便时常唱给他听。 令人奇怪的是,今日这极具盛名的聆音坊,竟一位听众都没有。 青果主动向那管事询问,管事恭敬回答是被人包了场子。 言清漓更是不解,慕晚莹这是要做什么?与她听个戏怎么还这般矫揉造作了? “小表妹!” 慕晚莹得到消息从二楼迎下来,她依旧风风火火,红衣穿在她身上像是染满霞光的落日,英气又不乏俏丽。 言清漓眼尖的看到她腰间挂着的一对六棱梅花峨眉刺,笑着问她:“呀,买下来了?” 之前慕晚莹可是一直嚷嚷要与裴凌买下这对峨眉刺的。 “哦……那个……这个吧……怎么说呢……”慕晚莹支支吾吾的最后也未说明白,说话间她们就已经上了二楼雅间,刚走到正当间一个视野开阔的雅间门口时,慕晚莹忽然停下,将言清漓拉到了一边与她悄悄话。 “那个,小表妹,我实话与你说吧。”慕晚莹满脸歉意与纠结,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做了亏心事”几个大字了。 “裴凌那恶霸不肯将这峨眉刺卖给我,但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将你约来聆音阁听戏,就送给我……我……”慕晚莹此刻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这般做实在不地道,好像是将小表妹给卖了似的。 “我知道这不太合礼数,但他说是要与你道歉的,我便应了,想着到时与你一同见他,有我在场,他也不敢对你动粗……” 慕晚莹哪里知道这两人早做过更加不合礼数之事,此刻她愈发觉得裴凌是在诓骗她。 就他那性子,还能与人道歉?怕是又要找言清漓的麻烦。 她越说越无力,最后将那峨眉刺解了下来。 “对不起,我该先问过你的意思的,小表妹,你若不愿见他,我们这就走,这峨眉刺我大不了――” “磨磨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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