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也颇为狼狈。 他端正地跪着,一副决意慷慨赴死的模样。 叶娇在心里撇了撇嘴,再看林镜。 短时间来看,林镜是死不了了。但因为乍然被拉到朝堂上,他跪在地上,额头一直触碰地板,片刻都不敢抬起来。 林镜在发抖。 他的双腿、胳膊和身子,没有一处不在哆嗦。 天子威严,把这孩子吓坏了吧? 叶娇迈步入内,跪地叩首。 “微臣叶娇,叩见圣上。” 她虽然被停职,但还是大唐的官员,是圣上的臣下。 上次面见皇帝时,叶娇因为救助李策有功,被皇帝奖赏。她还记得皇帝的表情,像是手中握着许多糖果的家翁,逼着叶娇挑一颗最甜的。 因为叶娇没有挑选李策,皇帝甚至有些遗憾。 而这一次,却是三司会审,皇帝听审。 这样很好,大唐龙首原上的这座大明宫,应该比大理寺公堂,更加公正严明。 皇帝今日的神情,叶娇很陌生。 威重、严肃、板正,眼神扫向叶娇,带着疏远和审慎。 这是大唐皇帝的另一面,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朝乾夕惕。 “搜完了?” 皇帝没有理睬叶娇,反而询问百里曦。 “回禀圣上,”百里曦跪地道,“微臣从安国公府搜出账册若干,另有房产田地契书,及密信数封。” “好,”皇帝道,“户部的官员都在,他们擅长看账,就让严侍郎带人去查。大理寺和刑部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御史中丞拍下惊堂木了。” 这话里的语气,似乎对百里曦格外看重。 百里曦答曰不敢当,便走到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身边,恳请大理寺卿汪辰明开口审案。 汪辰明和刑部尚书又推脱一阵,最后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百里曦。 按理说百里曦官职最低,但这个案子如今是烫手的山芋,大理寺和刑部已经觉得很难办。 圣上对百里曦委以重任,就让他来审吧。 百里曦问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叶长庚七窍生烟。 “叶将军,你不承认自己同吐蕃勾结,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护送吐蕃使团回京的路上,吐蕃公主为何与你同处一帐、深夜不归呢?” 叶长庚下意识就要否认,忽然又想起一事,只能争辩道:“那是因为末将杀狼受伤,吐蕃公主前来问候。” 他没有说格桑梅朵帮他敷药的事,毕竟那是位女子,要顾及她的声名。 百里曦冷哼一声道:“问候需要半个时辰吗?这个时间,足以密谋许多事。” “你这是揣测、是诛心,是口说无凭!” 叶长庚怒目圆睁,同百里曦争执。 然而百里曦却稳如泰山、斯文优雅,与叶长庚急赤白脸有些心虚的样子正好相反。 他逻辑严谨,一句句逼问。 “你能解释那封吐蕃使团里的奏疏, 为何是你的字迹吗?” “你能解释大学习巷中你离席时,到底去了哪里吗?” “你能解释为何护送使团回京时,绕过甘州,多走了十日路程吗?” “你难道不是带领吐蕃人,熟悉我大唐各地城防吗?” 叶长庚的每个回答都很恳切。 “不是我写的。” “我去出恭了。” “因为甘州地动,路不好走。” “走的都是官道,没有接近城防要塞。” 虽然恳切,但是没有一个证据。 而百里曦,却像是一条草丛里窜出的毒蛇,咬住叶长庚的心窝,让他恼羞成怒,却只能濒死挣扎。 他还有大招,一个安国公府无法抵挡的大招。 如果是关心朝事的百姓,就会发觉今日已经到了巳时,宫城内还没有散朝。 那些往日下朝后饿着肚子,在路边买豆腐脑肉包子的朝臣,一个都没有出现。 而如果有谁注意到城门,会发觉已经连续几日,叶娇都没有在城门口出现过。 这里戍守的,是前任武侯长,现任白队长。 白羡鱼正站在城墙避风处,手里拿着烤红薯,一面暖手,一面啃了一口,还不忘了夸奖下属懂事。 “这老陈家的烤红薯,去晚就卖完了,亏你能买来。” 下属嘿嘿笑道:“别人买不来,咱武侯还买不来吗?” 白羡鱼立刻警惕起来:“你小子,可别做蠢事,小心武侯长骂人。” 下属拍马屁道:“您就是咱们的武侯长,您不骂,谁会骂?” 不知为何,这个马屁像是拍到了马腿上。 白羡鱼抬脚就踢在下属屁股上,骂道:“滚一边去,守好城门!这几天叶武侯长不在,出了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下属嬉笑着跑开,没过一会儿便跑回来。 “有人闯门!有人闯门!” 白羡鱼丢掉热红薯,抽出大刀就冲过去。 宗全武那件事后,还没有人敢正大光明闯过城门。 以为我们武侯长不在了,我们就是猪仔吗? 他越过排队通过城门的百姓,越过乱糟糟的牛羊马匹,看到有一个人从远处飞驰而来,他骑着骏马,没有停下的意思,直直朝城门口撞来。 人群惊乱着散开,下属喊道:“白队长,咱们下绊马绳吧?” 白羡鱼目瞪口呆看着马匹上的人。 温文儒雅的楚王殿下,怎么今日令人毛骨悚然呢? 他再次向下属的屁股踢去。 “下你娘的绊马绳!快给老子清障!清障!” …… 第92章 宣政殿东西二十余丈,南北十多丈。 它不是大明宫内最宏伟的宫殿,却因为这里是皇帝听政之地,故而无论是展翅前伸的飞檐,还是屋脊两端的粗大鸱吻,都在向天下昭示皇权的威严。 但是自大明宫修建以来,这里不光有高风亮节的明君贤臣,还有卑鄙龌龊的国之蛀虫。 叶娇的目光无遮无挡落在御史中丞百里曦身上,不明白这个人为何如此审案,像是跟安国公府有仇。 为什么啊? 这些年来,他们无职无权,只是在京都做些生意。所盈利的被父亲拿走一大部分,余下就只够他们衣食丰足而已。 更何况哥哥和她都是军职,对文官毫无威胁。 除非百里曦身后站着一个人,而叶娇和兄长,有意无意挡住了他的路。 百里曦接连发问,虽然诛心,却也条理清楚,驳得叶长庚哑口无言。最后他更是斥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长庚结结巴巴,胸中填满委屈愤怒,却无法辩驳,憋得脸颊青白,气息混乱。 这个时候,叶娇才开口道:“既然百里中丞允许自辩,那不如,让下官说几句吧。” 叶娇早就想说话了。 这个法堂有些奇怪。 皇帝和百余朝臣听审,三司里却只有百里曦讯问,而她的上级刘砚不知道是不是被连累了,跪在一边高举官帽。 看来已经举了很久,胳膊在抖。 叶娇很想说几句话,想在户部发现账册问题前,扭转局势。 百里曦闻言不悦道:“本官还没有问到武侯长。” “但是大人在询问下官兄长,”叶娇道,“大唐律法,叛国投敌,罪诛九族。所以下官有申辩的权利。” 百里曦转过身,恭恭敬敬要询问皇帝,皇帝已经开口道:“让她说。” 叶娇叩头谢恩,正色道:“既然御史台查明,字迹是叶将军的。那我想请问兵部各位大人,这奏疏中,可曾有‘四’‘时’‘微’,三字?” 兵部尚书和侍郎就在殿内,闻言相视一眼,回答道:“别的不敢确定,还要细看,但‘时’字,一定会有。” 既然是国之军机,必然会有关于何时进攻吐蕃有利的分析。 叶娇点头感谢,对百里曦道:“家父姓名,讳羲,字‘四时’,家母的名字中,有‘微’字,故我们几个兄妹自小习字,遇到这几个字,都少写一个上提的‘勾’,以示敬重避讳。奏疏中若有这几个字,劳烦三司几位大人看看,是不是真如我们所写。” 模仿笔迹是仿形,不会注意对方习惯写错的字。 百里曦闻言微微惊讶,然而不得不取出那份奏疏,交到大理寺卿汪辰明手中。 汪辰明年纪大,眼神不太好。他盯着奏疏仔细寻找,总算找到“时”字,仔细辨别后,点头道:“不错,这个字有‘勾’。” 叶娇心中松了一口气,叶长庚终于呼吸顺畅,然而百里曦又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或许誊抄奏疏时,叶将军故意为之。” 叶娇淡淡一笑,不再同百里曦争辩此事。 今日圣上在,有没有罪,都是圣上说了算。 叶娇又道:“那我想请问,兵部把奏疏交给叶将军前,可曾准他看过吗?” “没有。”兵部侍郎笃定道。 “好,”叶娇点头,“据下官查问,奏疏给到叶将军手中,是申时三刻,枢密院收到奏疏签批,是申时四刻。叶将军从兵部到枢密院,快马加鞭,路上遇友人搭讪都没有停,才用了一刻,便把奏疏送到。那么请问各位大人,有哪位能用一刻钟送信,路上在马背上誊抄全文吗?” 时间太短,短到能洗清叶长庚的嫌疑。 而这么关键的证据,三司竟然视而不见。 百里曦闻言紧蹙眉头,一直持重的脸上露出片刻慌乱。他看向大理寺卿,询问道:“时辰有错吗?” “没有,”大理寺卿汪辰明道,“不过咱们也没有计算过这个时间啊。” 大殿内静悄悄的,良久,听到皇帝冷哼一声,沉声道:“叶娇,你起身回话吧。” 站起身,说话中气就更足了。 叶娇身着青衣立在朝堂中,像红色云霞之上的青色天空,举重若轻,有的放矢,还有些浅浅的倨傲。 她逐一驳回百里曦的讯问。 “至于叶将军离席去了哪里,想必他再蠢,也不会亲自送信。” 叶长庚闻言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表示自己的确不蠢。 叶娇又道:“叶将军绕道甘州,是因为下官给他送了一封家书,说甘州道路损坏,又有流民,担忧损害我大唐国威。” 朝臣闻言点头。大唐的国威是将士们好不容易打出来的,怎么能因为流民,让吐蕃看轻呢? “至于有没有路过城防要塞,”叶娇扬声道,“兵部护送吐蕃使团有三百人,难道人人都被叶将军买通了吗?把路线图画下来,对比城防隘口,一看便知。” 原本肃重的朝堂,因为叶娇的这些话,气氛终于松弛了些。 没有人希望朝中出现奸细。 百里曦被叶娇问得哑口无言,却面色不变,看向禁军手中的木匣。 只要拿出木匣中的密信,安国公府就洗不去勾结吐蕃和朝臣的嫌疑。 而只要户部能从账册中查到那些—— 心中想到此处,便见户部侍郎严廉大步迈入殿内,扬声道:“回禀圣上,微臣在安国公府账册中,发觉一处解释不通的地方。” 话音刚落,殿外戍守的严从铮便是一惊。 他听到父亲的声音,他知道安国公府绝不会卖国求荣,但是账册是怎么回事? 殿内众人抬头,都从叶氏兄妹脸上,看到一晃而过的心虚。 严廉把发现的问题禀报给皇帝。 “安国公府所涉生意,有货运、茶叶、杭丝。从账册上看,每年盈利丰厚,但总会在某个时候,支出大部分银两,导致账面出现短时亏空。” “支出的名目是什么?”百里曦问道。 这是一个谜团,一个安国公府的账房先生不懂,百里曦也想不明白的谜团。那么多银两,足以行贿官员,豢养死士。 严廉道:“名目只有一个字,‘济’。” 这字没头没尾,看不明白。 为了让朝臣加深联想,百里曦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一沓信。 “账册放在叶武侯长房内,这些信件是跟账册一起找到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吐蕃文字,还有的,是某位皇子。” 涉及到皇室,就不是三司能够过问的了。 看如今的情形,难道安国公府每年都行贿皇子吗? 是谁?最有可能继位的晋王李璋?还是温和憨厚的赵王李璟?更或者是楚王李策?他和叶娇的纠葛,难道是两家勾结的障眼法? 朝臣的心中乱糟糟的,皇帝心中也乱。 他看向百里曦,心道:“你倒是说啊。” 然而百里曦一定要先从账册上逼问叶娇,他厉声问:“所以,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巨额银两支出,哪里去了?” “不知道。”叶娇生硬地回答,觉得有些无力。 从她开始接触生意,这些支出就有了。 父亲虽然从未归家,但每年的某个时候,都会有人手持他的印信,到府中支取银两。 有时多,有时少,但都在千两以上。 兄长曾经抱怨过,但母亲说,这些是父亲离家时,就约定好的。 所以他虽然不管家,不在乎他们这些子女,但他要钱。 母亲要她供出父亲,让父亲无法修道,也尝一尝牢狱之灾。 但是叶娇不忍心,不想说。 或许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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