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需要回去想一想,也等待刺史府的消息。 刺客是谁,长安派来的,还是突厥派来的? 有店小二正好提着热水迎面走来,走得太快,差点撞到李策。李策下意识扶住那人的手,提醒道:“小心。” 青峰也关切道:“别烫到你自己。” 他们错身而过,青峰回头,见那红衣女子已经放下碗筷,背对他们走出客栈。 他和李策对视一眼。 这座客栈不大,虽然紧邻官道,但这些日子被李策包下,只给路人提供饮食,不能入住了。 红衣女一副有些遗憾的样子,慢慢走出客栈,回过头。 从这里已经看不到二楼的情形,但是掐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进屋了。 她在心中默默倒数。 “三,二,一——” “轰”地一声巨响,二楼的某个客房塌落半边,与此同时,燃起冲天大火。 “一千两银子,”红衣女子笑着转身,顺手擦掉脸上的描红,扬起唇角,“到手。” 夏季末尾的阳光像将熄未熄的篝火,伸出手碰碰,仍然热得烫手。 算盘叮叮咚咚响了很久,像某种乐器在弹奏。叶柔算完这一整本账目,才拿起团扇,轻轻摇了摇。 对面的叶娇正在吃西瓜。 “快来吃!”她招呼道,“这是今年最后一茬西瓜,再不吃就没有了。” 叶柔走过来,为叶娇扇风,想了想道:“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林镜,你真的不要了?” “姐姐怎么说起这个?”叶娇神情微动,口中咀嚼的动作放慢,心事重重。 “他来找冯劫求情,被冯劫拒绝了,”叶柔心生不忍,“我看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可怜得很。” “姐姐,”叶娇放下西瓜,郑重道,“不要他,他才能好好活。咱们家人是绑在一起的,生死与共,大不了一起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不同,年纪轻轻又有母亲奉养,能不连累一个,就少连累一个吧。” 叶柔本来已经拿起西瓜,听到这话,轻轻放下。 “什么意思?”她问道,“情势如此紧张吗?” 不就是圣上病了,太子主政吗? 叶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正要开口,丫头水雯走进来。 “王妃,”她俯下身,在叶娇耳边低语,“宫里来人,请王妃过去。” “哪座宫?”叶娇问,“哪个人请?” 后宫主事的是贤妃娘娘,水雯认识贤妃的人。 “恐怕是太子殿下。”水雯道,“说是有关于楚王的消息。” 叶娇有些迟疑,思忖片刻,还是起身。 “走吧,你去一趟六皇子府上,告诉他有楚王的消息,请他一起去听。” 李璨虽然诡诈,却亦敌亦友,有时候可以借用。 叶娇走出安国公府,差点同一个信使撞到。 “小心点。”她呵斥一声,翻身上马。 太子有关于李策的消息? 叶娇心中不安,眼前繁华的长安城,像是笼罩着一层阴霾。 …… 第286章 出乎意料,紫宸殿内廷不仅有李璋,还有宰相傅谦、礼部侍郎邹进,以及平时不怎么管闲事的康王。 叶娇松了一口气,却又心生疑窦。 什么事,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人,且每个人都神情灰暗,看到她,欲言又止中含着同情? 叶娇向李璋施礼,李璋侧身站着,从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低头看了一眼,似乎要再次确认,半晌才转过头,看向叶娇。 “楚王妃,”李璋眼圈通红,声音哽咽,道,“九弟他……” 这句话后是长长的沉默,沉默到叶娇忍不住上前,从李璋手中夺过奏折。 这动作无礼逾矩,但无人制止。 奏折是云州刺史尹世才急递呈上。 尹世才说楚王入住的客栈年久失修,倒塌后失火,他带人挖了三天三夜,未能救出楚王,不敢耽搁,迅速禀告朝廷。 叶娇把那道奏折看了两遍,看到视线中四周都是漆黑模糊的,只有浓黑的字迹,像从地狱伸出的手,抓着她直坠下去。 人在过度恐惧担忧的时候,原来是站不直的。 叶娇整个身子软下去,却又努力扶住膝盖,吸了口气,才略微站直,眼中的慌乱已化作坚定。 “我去云州。” 她说着便向外走去。 她要到云州去,如果尹世才是在扯谎,她会把尹世才钉在墙上;如果尹世才说的是实话,她会用她的手,扒开塌落的墙壁,把她的丈夫挖出来。 “侄媳,侄媳,”康王却拦在叶娇面前,急切地劝道,“三天三夜,人是肯定……楚王位尊,朝廷商量着,是不是得发丧?” 发丧,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楚王死了。 叶娇尚且没有哭,康王却已经泪流满面。 “不准发丧!” 她声音响亮,震得康王耳朵嗡嗡作响。叶娇立在殿内,终于站得笔直,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锋利中蓄积力量,这力量甚至有些疯狂。 康王怔愣片刻,抹泪道:“我就说,楚王妃是绝不肯发丧的。她又不是寻常女子,我可是亲眼见过她在军器监救火的。” 那样舍生忘死性格坚毅的人,又怎么会只看到一道奏折,就给自己丈夫发丧办后事呢? 李璋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叶娇身上,神情悲痛而为难,看向宰相傅谦。 傅谦向叶娇走近几步,温声道:“请楚王妃节哀,边关形势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奏报楚王干涉边关军政,早些报丧,也免得有人趁机大做文章,污蔑楚王的清名。” “节什么哀?”叶娇咬牙道,“你们在座各位,要么是宗室尊长,要么是朝廷股肱,更有太子殿下在此主政。你们熟读律法知道世情民风,却不知道棺材里得装尸体吗?尸体在哪儿?我问你们,你们要发丧,尸体在哪儿?” 她句句紧逼,每说一句话,声音便响亮几分,人便上前一步,傅谦退了又退,最终站在康王身后,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发丧对普通人家来说,只是告诉别人自己家死了人,你们可以来吊唁了。但对于皇族和朝廷官员来说,远不止此。 只要发丧,有关此人的符信、金印、令牌便全部失效,就连通行,都会处处受阻。 叶娇虽然不善权术,但她懂这个,所以她绝不肯妥协。 僵持中,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六皇子李璨迈入殿门。他手中握着一柄阳伞,疑惑道:“什么尸体?谁死了?” 那道奏折又落入李璨手中,他只瞟了一眼,便凝神道:“所以,要发丧吗?” 礼部侍郎邹进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原本是要的,但楚王妃不同意。” “她当然不肯同意啊,”李璨并不像李璋看起来那么悲痛,神情只有些凝重,幽幽道,“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尹世才那个人做官没问题,但是有些胆小,这事儿还是谨慎些好,不如太子殿下派人,到云州看看吧。” 他慎重地说着话,同李璋交换了一次眼神。 李璋会意,一直紧绷的神情稍稍松弛。 “六弟说得对,”他答应道,“那便先不要发丧,本宫派人前去搜救九弟。只是云州路远,楚王妃就不要去了。” 叶娇没有理他,她径直离开紫宸殿,健步如飞。 “怎么回事?”慌乱中,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又避嫌般松开,再次问,“怎么回事?” 叶娇扭头,看到赵王李璟紧张的脸。 他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胡茬没有刮,瘦了许多,脸上似乎一夜间长出了皱纹,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换,扑面而来的是药草和汗水的气味。 不那么体面,不那么好看,却让叶娇一瞬间哽咽,险些落泪。 “五哥,”她强忍泪水道,“我去确认李策的下落,你要守在这里,别让他们发丧。” 李璟大张着嘴,脸色青白失去血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叶娇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他爬着起身,又追上她。 “小九怎么了?”李璟声嘶力竭地问,“我只听说你们在紫宸殿吵架,因为小九?小九失踪了?” “他没事。”叶娇站定回头,坚定道,“他那么聪明,不会有事。想害他的人或许有,但他们一定不会如愿!” 李璟猛然转头,看一眼紫宸殿的方向,焦躁不安,跟着叶娇便往外走。 “我跟你——不行……”他忽然又站住脚,因为分身乏术无法帮忙,抬手捶打自己的头,“我不能走,我得守着父皇。” “五哥!”叶娇按住他的手,“你守着父皇,就是最大的帮忙。你做的事,我懂。” 叶娇不让李璟殴打自己,她的眼神清澈透亮,仿佛能看进李璟心里去。 李璟瞬间泪流满面:“我说我是为了抢功,等父皇醒了,厚赏我。” 叶娇撇撇嘴,眼中泪珠闪动,“这是最大的功劳了,父皇一定赏你。” 他们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细说,却都懂对方的意思。 他们齐齐转身,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做不同的事,却是为了同一件事。 不用准备行李,只要有银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在路上采买。 所以要回府拿银子,还要拿上证明身份的符信,这样才能出入每个城门,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云州。 叶娇冲入楚王府,刚刚绕过照壁,便见叶柔站在那里。 “姐姐怎么来了?”她一面打招呼,一面往里走,叶柔拉住她,低声道:“信!云州的信。” 叶娇疾行的脚步骤然停下,像撞到一块透明坚硬的冰。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从叶柔手中取过信,“呲”地一声撕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写,只掉出一块被红布包裹的玉。 玉璧洁白,上面雕刻着鹿。 李策的玉。 “信使呢?”叶娇问,她抓住叶柔的手,声音颤抖,“信使呢?他怎么样?信使说了吗?” “你看这块布。”叶柔道,“信使说,‘请楚王妃看布’。” 叶娇低头,展开那块布。 布约一尺宽,并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上面用木炭潦草地画了几个图纹。 仔细辨认,是几样很寻常的东西。 竹子、柿子、花瓶、大象。 “姐姐……”叶娇定定地看着那些图,一直忍耐的泪水,此时奔涌而出。她握紧玉璧抱住叶柔,哭得泣不成声。 “他没事。”叶娇哭着喃喃,“他没事。” 竹报平安、事事顺心、平顺安乐、太平有象。 这都是皇家器物上,象征平安和顺的图纹。 只是—— 在叶柔莫名其妙的惊怔中,叶娇松开她,又骂了一声:“混账!” 真是混账! 为什么要鬼画符? 写几个字很难吗? 告诉她他很平安,很难吗? 她怕得几乎要死过去了。 不行,就算他送来报平安的信,她也得到云州去。这图是用木炭画的,说明他栖身的地方甚至没有纸笔。 叶娇辞别叶柔跨马而出,在城门口遇到另一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所以长手长脚,所以甚至能一抬手,就抓住了叶娇的缰绳。 “跟我回去。”他不容置疑道。 …… 第287章 今日叶娇见了太多人。 见太子,则怒火攻心;见李璟心酸悲切;见到叶柔看了信,又悲喜交加。而看到眼前这人,她只觉得五味杂陈,只能倔强道:“让一让,我要出城。” 这是叶羲回到京都后,他们父女之间第二次正式说话。 叶羲仍像以前那样,高、瘦,却并不羸弱。他一手持缰,一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口中发出驯马的“嗤嗤”声。 体格健壮的骏马不明白主人的意思,着急地蹄脚乱动,却又在叶羲的压制下,慢慢老实起来。 叶娇双腿夹紧马腹,拍了好几次,马儿仍一动不动,竟然是听从了叶羲的号令。 “娇娇。”叶羲抬头望向马背上的女儿,劝道,“你要到云州去吗?” 他的声音并不威严,反而流露出一丝关爱。 “一别多年,”叶娇咬唇道,“父亲竟关心起我要到哪里去了吗?” “你去过很多地方?”叶羲顺势问道,仿佛忘记了眼前的要紧事。 “从长安到杭州,家里货船到过的所有渡口,我都去过,”叶娇道,“五岁起,我便跟着母亲跑船,风餐露宿,都在船上。那个时候父亲没有管过我。如今我已经嫁为人妇,也希望父亲不要管我。” 叶羲的眼神充满赞赏,口中却道:“我不太喜欢管闲事,今日是要提醒你,对楚王来说,你留在京都,更重要。” 叶娇疑惑地看了看城门,问:“为什么?” “你知道出征的将军,最怕什么吗?”叶羲循循善诱,询问叶娇。 叶娇急于让叶羲让路,快速回答道:“怕敌众我寡,怕敌军军械更胜一筹,怕敌军有必胜的决心、多谋的将军。” 行军打仗,对峙双方不就怕敌人这样吗? 叶羲却坚定地摇头。 “不是这样,”他缓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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