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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了……他是怎么把船给弄沉的? 这位杨大帅在这里反复的思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在汉江对岸的师宝瑛的手下,足足有四五十名水贼! 在这段时间里,师宝瑛差不多把临安和通州附近的水贼给一网打尽了。能够让他带着一路来到利州府的,全是水贼中的骄骄者。用句现代的话来说,差不多全国游泳运动员的前十名,此刻全都在汉江南岸呢! …… “这回他可没辙了吧?”这时候,只见师宝瑛笑嘻嘻的走进了军帐中,笑着对沈墨说道。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师宝瑛的头发上还带着丝丝水汽,显然是刚从水里出来。随即就见沈墨笑了笑,摇头说道: “咱们这位杨大帅,尽搞些鸡鸣狗盗之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为了让我跟西夏铁鹞子拼个两败俱伤,这家伙居然连脸都不要了……我还真是佩服!” 第665章:腐儒岂知天下事,唯擅内斗、相煎何急 “唉!”这个时候,就见师宝瑛感慨的叹了口气,随后就在沈墨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来真要是上了战场跟敌人硬扛,还是得咱们自己上!”只见师宝瑛摇头说道:“就凭着这帮只会在桌子底下踢人的酒囊饭袋上阵打仗,还不把咱们大宋的脸都丢尽了?” “嗯!”听了师宝瑛的话,沈墨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很快的,太阳逐渐越升越高,还没等到中午时分,那位传令的小将居然又来了。 只见这位小将一进来就是抱拳拱手,向着沈墨恭谨地说道: “杨大帅口令,这次北岸渡船不够使用,前面的军令暂缓实行,指挥使所部现在南岸驻扎……” “好,”只见沈墨听了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这位小将接着说道:“杨大帅说,沈指挥使这次阻敌于汉江南岸,所用的武器十分厉害……” “杨大帅命我来带回几件武器过去,想要亲眼验看一下威力……不知沈指挥使能否割爱?” “那有什么不能的?”只见沈墨立刻笑了笑,让帐外的卫兵去准备。 然而,就在他们的谈话的这个当口,大帐里的师宝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 就在汉江对岸,眼看着传令的小船去到南岸之后,只停留了不到一顿饭时分,随后又划船向着北岸返回过来。 这个时候,就连大帅杨正吾也在远远的看着这条小船。 只要把沈墨的武器拿到手,这也算一个意外的收获!这个时候,杨正吾的心里暗自得意的想道。 “料他一个小小的通州,又能有几个铁匠?他能造的出来的武器,我杨正吾也一样能造的出来!” 到时候我,也造上三五千把他那样的武器,让军士站成一排,朝着党项铁鹞子一轰……哈哈!到那个时候,我杨正吾可就成了古今知名的名将了! 正在杨正吾的心里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猛然间,他就听到旁边的军兵发出了一声惊呼! 随即,当他抬起头向着汉江中看去的时候,就见那艘小船在波涛之中一个颠簸……没了! “啊?我船呢?” 只见杨正吾目瞪口呆的看着滚滚的汉江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他在原地站着,愣了许久之后,这才狠狠的一跺脚! 这还用问吗?刚才的船只失事,那肯定不是天灾,而是赤裸裸的他杀! 现在好了,整个汉江上唯一剩下的一条小船,也进了河底……现在的汉江南北岸犹如天堑相隔,他现在就是想传个命令到对岸,都做不到了! “沈墨小儿!竟敢如此大胆!” 只见杨正吾脸色铁青的强忍着回到了大帐,随后就见他跺着脚,狠狠的骂了一句! ……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两次交锋过后,一个白天又过去了。 等到次日一早的时候,杨正吾在军帐中还没起身,就见外面有一位斥候飞一般的跑了进来。 “大帅!饶风岭对面的西夏军……不见了!” “哦?”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杨正吾立刻掀开被子,一骨碌身爬了起来。 “党项军撤了?”只见杨正吾披着衣服站了起来,随后就在大帐里满脸狐疑的来回踱了几圈。 看来是西夏军是觉得饶风岭天险难渡,就此撤退了?这个时候,杨正吾在心里暗自想道:如此一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 在之后的一个白天,杨正吾不断的派出斥候前出侦察。 经过反复查探之后,他发现情况果然属实。派出去的侦骑一连跑出了四五十里,也没看到一个西夏军的踪影——看来他们是真的回去了! 杨正吾对这个消息如获至宝,在自己的军帐中如蒙大赦一般额首称庆!看来这一次他阻击夏军的功劳,是稳稳的拿到手里了! 可是,对岸沈墨的参谋部中,气氛却并非如此。 昨天晚上入夜之后,西夏军就开始连夜拔寨出发。这件事能瞒得对面的宋军,却瞒不过沈墨的侦察兵首领阿旺。 所以早在昨天晚上,沈墨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根据他的侦察兵发回来的报告,这只西夏军已经连夜退到了六七十里以外,还在继续向着真符方向前进。不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就让他们跑了?这一仗咱们才弄死了他们一千多人儿!这才哪到哪儿啊?”这时候,就见钟与同皱着眉头,用指甲“咔咔”的挠着自己的头皮说道。 “跑?”听着钟与同的话,沈墨不禁笑了出来。 不单是他,就连大帐中的姜瑜馨,甚至是李慕渊都是一样面带微笑。 “他们……跑不了!” …… 野利苍鹄连夜拔营起寨,这一路上走得他憋气又窝火。 这员猛将虽然不敢不遵细封文虎大帅的将令,但是与此同时,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大帅是如何作出这种推断的? 怎么我退后80里,然后过三天以后,我再回到饶风岭,对面的宋军就打不过我了? 野利苍鹄一边觉得这件事很扯蛋,一边却又不敢不遵从——毕竟在细封文虎这位老将军征战天下之时,还是他爷爷从军那个时候的事。单凭老将军的资历压着他,他就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而且这一次,他的军中还来了一位副帅。 虽然这位李万吉一到他的前锋,就言明不干扰他的指挥,让他听从细封纹虎大帅的命令行事。但是时时刻刻都有一位上官在旁边看着你行动的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上有多舒服。 就这样,野利苍鹄别别扭扭的一夜走出了六七十里路,眼看着天光大亮的时候,前方再有二三十里就到了真符城下。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前队的方向猛然跑过来一匹快马。马上一位轻装骑兵奔驰到了他的面前之际,猛然一带马缰!只见这匹马的四蹄当即就像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 “怎么回事?”野利苍鹄见状眉头一皱,开口向着这位斥候问道。 “前面有一个人,在道边坐着……” 第666章:道左相逢真仙至、一句惊心、道尽天机 “要是汉人,就杀了他!”野利苍鹄才听这个斥候说了半句,心头就是一阵火起!他差点就没抬手一鞭子,抽在对方的脸上! 就这点破事,还至于来请示他这位前锋大将? “将军!”这时候,就见对面那位骑兵连忙解释道: “小人看得清楚,那个人……就是前日雨天打雷的时候,山顶上那位道爷!” “啊?” 这一次,野利苍鹄却是猛然间心头一惊! “那个人?就是那个鹰狼环绕,雷击不死的那位道人?”就在这一瞬间,野利苍鹄当时就是眼睛一亮! 就见他随即对着那骑兵说道:“他在前边?待我去看看!” “什么道人?”就在这个时候,野利苍鹄就听见旁边有人问道。 等到他回头一看,只见刚才发问的,正是那位王族副帅李万吉。 “请副帅跟我一块去看看吧,”这时候,野利苍鹄对着李万吉拱了拱手道:“我跟您说,这个道人可是奇怪的很!” 只见李万吉和野利苍鹄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催马向前走。 当日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等到他们两人走到队伍前方的时候,李万吉也搞清楚了野利苍鹄见到这个道人的全部经过。 可是,当他们走到队伍旁边的时候,当他们看到那位奇异的道人的时候,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 就见此时此刻,那位曾经仙风道骨的老道,此时正两腿岔开,毫无形象的坐在路边。 只见他双手捂着脸,正在那里嚎啕大哭! …… “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就见野利苍鹄一催马,几步赶到了那个道人的身边。随后就见他跳下马来开口向他问道。 一般来说,行军路上遇到这样的情景,这位道人的脑袋瓜早就被骨朵打了个粉碎,横尸路边了。 可是现在,野利苍鹄的前锋军,全军又有谁不认识这个神奇的道士? 所以这个哇哇大哭的家伙,硬是阻住了这一万多党项铁鹞子的去路,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见这位道人听到野利苍鹄问起,随即就见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用道袍的袖子擦了擦脸,之后向着野利苍鹄的脸上看了一眼。 “原来是你……”只见这位道人随即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挡道儿了吧?我给你让让!” 就见这个道人说完之后,就朝着道边上一连跑出去十来步。 然后就见他又找了个地方往下一坐,悲悲切切的又要开始嚎哭。 “不是!您先等一会儿!”这个时候,野利苍鹄看得离奇,他也连忙跟了过去。 “您这是哭个什么劲儿啊?”只见野利苍鹄迷惑不解的向着这个道人问道。 “你是不知道啊!”这时候,只见这位道人抽抽搭搭的止住了眼泪,向着野利苍鹄说道: “我的族人,全都住在云亭山下的西乡县。眼看着还有三天的辰光,他们就要全部死于非命了!啊!~” 说到这里,只见这位道人立刻勾起了伤心事,他擤了把鼻涕,又开始哭了起来。 “什么?还有三天就死了?” 这个时候,李万吉在旁边听着都来了兴趣。只见他立刻走过来,兴致勃勃的向着老道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时候,野利苍鹄看见那个道人没工夫搭理李万吉,于是他就替这个老道向着李万吉解释道: “这位道长能掐会算,好几天前就知道我带兵前往饶风岭之后会折损兄弟,让我一步都不要向前……我刚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对了,你的那些族人,三天后是怎么死的?”当野利苍鹄说到这里后,他随即又转过头,好奇的向着道人问道。 “他们全都是死于一场刀兵之祸……诶?” 等到这位道人随口回答了野利苍鹄的问题之后,随即就见他猛然间一抬头! 只见他的眼中霎时射出两道精光,锐利无比的看向了野利苍鹄! “刀兵之祸!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场刀兵之祸?”只见那位道人恍然大悟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这帮当兵的打算去西乡杀人?” “你说西乡县?我们没去过啊?”这个时候,只见野利苍鹄摇了摇头道。 “放屁!我都说了,那是三天以后的事!”只见那位道人这下终于弄明白了,他立刻“腾”的一声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我听懂了,我听懂了!”这时候旁边的李万吉连连摆手,向着位道人说道: “既然仙长有如此大能,还和我们野利将军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这西乡我们不去便是,这样你的族人不就没事了吗?” “哪有这种好事?”等听到了李万吉的话之后,随即又见这位道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气馁之色,肩膀也垮了下来。 “在大巴山中,云亭山一带合该有500人死于刀兵之祸。你们纵使不去,也不过就是耽误两天罢了,我的族人也还是一样要死!” 所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就在这位道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见野利苍鹄猛然间就是全身一震! “五百人……那支黑甲军,不就是500人上下?” “大巴山中云亭山,那不就是汉江南岸?” 这个时候,在野利苍鹄的心中,陡然闪过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只见野利苍鹄飞快的抬起头,不动声色的和李万吉对了一个眼色。 随即,李万吉也飞快的想通了野利苍鹄的心中所想,就见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同时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 然后,就见李万吉向着这位道长拱了拱手,客气地问道:“不知仙长道号如何称呼?如今在哪处仙山修行?” “我一向是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这时候,就见这位老道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在下……凌霄子!” …… “你要不要再重新算一算?”这个时候,只见李万吉意味深长的向着凌霄子看了一眼,随即慢慢地说道: “您只是算出大巴山中、云亭山附近有500人死于刀兵,就以为那死的就是您的亲族。” “可是据我所知,在云亭山附近还另有一伙人,人数恰好也是500人!” 第667章:平生历尽千劫苦、昔年兵解、肉身如皮 “什么?” 这个时候,就见那位道人就像火烧屁股一样,猛然间跳了起来! “还有其他的人?”只见他大声嚷嚷道:“这么说来,这次刀兵之祸,也许并没有应在我那些族人的身上?” “要不,您再好好算算?” 这个时候,就见野利苍鹄也在旁边帮腔道:“您的道术有通天彻地之能,这点事儿还能搞不清楚吗?” “说的有理!” 只见那位道人听了以后,立刻就满脸激动的点了点头! “有白布没有?白绢?白绸子?”只见这位凌霄子道长一把拉住了野利苍鹄的袖子,向着他急切的问道。 “有!”野利苍鹄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深入汉地烧杀抢掠,抢来的丝绸之类东西着实是不少。从里面要想找出一两匹白布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见野利苍鹄立刻转身吩咐他的亲兵,到军队里面去找白布。 随后等他吩咐完了之后,一转头之间,就见那位凌霄子道长满脸喜色,正在原地搓着手来回转悠。 “看看!行事一派天真,丝毫没有做作之像,这才是一位得道高人应有的样子啊!” 这个时候,旁边的李万基看见凌霄子的做派,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奇。 “这下我的族人可有救了!”这个时候,只见那位凌霄子道长喜滋滋地说道:“可怜我那些后辈,为我扫墓守灵守了四五百年,要是全死了那可怎么得了……” “什么?”听到他的话,野利苍鹄惊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么叫死了四五百年?难道您……不是活人?”只见野利苍鹄难以置信的向着这位凌霄子道长问道。 “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这叫兵解……” 只见凌霄子抬头看了一眼野利苍鹄,随即晃了晃头:“死的那个是我的肉身……那个……就像是蜕下来的蛇皮,懂了吗?” “明白!明白!”只见野利苍鹄和李万吉立刻连连点头。即使他们没听懂,现在也不敢再向下追问了。 这个时候,李万吉的心中还不免有些暗自疑惑。对这个凌霄子道长的来路,他还是有些心存警惕。 可是,就在他一抬头之间,却看见那位凌霄子道长的道袍领子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 “道长,您脖子上戴的,这是什么东西?”只见李万吉好奇的向着凌霄子问道。 “你说这个啊?”只见凌霄只听他问起,他随即就从自己道袍的领子里,拉出了一个奇怪的项圈。 野利苍鹄和李万吉在旁边一看,只见这个项圈制作得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烁烁生辉,上面泛出一片黄绿颜色、透着极为清亮的晶莹光泽——这明显就不是人间的物事! 这个项圈一拿出来,立刻就引来了周围所有人一片惊奇的目光。 就见凌霄子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是我的法宝……可惜摘不下来,要是能摘下来,我就送给你了也没什么……” 当李万吉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叹服的摇了摇头。 这位凌霄子道长不愧是个世外高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中倒有八句似乎是隐含深意。还有差不多有一半的话他听都听不懂,真不知道这位高人是从哪儿学来的本领?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名亲兵终于捧着一匹白绢,远远的向这边跑了过来。 凌霄子一见之下,脸上顿时就是大喜。然后就见他把这匹白绢抢过来之后,随手就撕下了一丈长的一大幅,然后就将它平平整整的地铺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李万吉和野利苍鹄,加上周围的士兵,全都在用惊奇的眼神相互对望着,不知道这位凌霄子道长,准备用这块白绢如何做法? 只见这位道人撩起了自己的道袍前襟,然后就一把一把的从地上抓起沙土,连抓了十几把土放在了道袍里兜着。 随后,就见他两手抻着道袍站起来之后,转身朝向了正南方,仰首向天闭上了眼睛。 就见他嘴里面念念有词,一股低沉雄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发了出来。 野利苍鹄仔细听来,只听这位凌霄子道长念诵的似乎是一首诗词。 “要离生灭。把旧习般般,从头磨彻。爱欲千重,身心百炼,炼出寸心如铁……” “放教六神,和畅不动,三尸颠蹶。事猛烈。仗虚空一片,无情分别……” “好家伙,一句都听不懂!” 这时候的野利苍鹄和李万吉,相互之间交换着异样的眼神,心里都是惊讶莫名。 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那位凌霄子道长忽然“嗷儿!”的一嗓子,吓了他们两个人一大跳! 正在这两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这位凌霄子道长又接着念道: “关结。除缧绁。方遇至人,金口传微诀。顿觉灵风,吹开魔阵,形似木雕泥捏……” “既得性珠,天宝勘破,春花秋月。恁时节。鬼难呼,唯有……神!仙!提!” 只见这位凌霄子道长顷刻之间念完了咒语,就见他猛然一张口!只听“噗!”的一声!就见阳光下,一片血雾霎时间就喷在了他道袍里的那片沙土上! 这时候,就见那位道人用手提着道袍的前襟,忽然间就撒开腿,向前跑去! 周围的人就看这位凌霄子道长一手提着道袍,另一只手从道袍中不断的抄起那些喷着鲜血的沙土,一把一把飞快的向着地上的白绢上扬去! 只见他顷刻之间,就绕着地上铺了一丈长的白绢跑了一大圈。等到他绕完圈回来之后,就见他道袍里面的兜着的那些沙土,已经被他撒了个干干净净! “他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野利苍鹄和李万吉还在惊疑不定的看着凌霄子。 就见这个时候,凌霄子一下子就像青蛙一样趴在了地上,瞪大了双眼,聚精会神的向着地上的那匹白绢上看去! 当野利苍鹄他们两个人的目光,也跟着道人一起看到了白绢上之后,只见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霎时间同时就是一激灵! 第668章:尺素之内天地远、泥丸一握、江山万里 就见此刻,地上铺的那幅白绢上面,撒着的那一片片沙土,居然离奇的绘成了一副……山川地理图! 等到野利苍鹄朝着那上面看了一眼之后,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上边的河流走向和地形地势,再是熟悉不过了! 这上面绘出来的,分明就是他曾经被敌军挫败,让黑甲军杀了他一千多名儿郎的……汉江谷地! …… 只见这个时候,那位道长趴在地上,正在一寸一寸的盯着白绢上,汉江的南岸那一片地方寻找着。 忽然之间,就见他猛的一拍地面,声嘶力竭的“啊!”了一声! 等到野利苍鹄也向着白绢上那个地方看去的时候,就见白绢上的有一块方寸之地,在汉江和一道河流的交叉口三角部位,赫然间有几排极其细密的沙粒,整齐的排列在那里! “这里是云亭山,我的老家!”只见这位凌霄子道长喜笑颜开的指着另一边,云亭山南麓的一个地方说道。 然后,就见他又把手指向了刚才那个两河交汇处的整齐小点:“这里是另一伙人,也有500多人!” 然后,只见凌霄子指着那几排整齐的沙粒说道:“看起来到时候,应上这刀兵之祸的人并不是我的后代亲族,而是这帮家伙!哈哈哈!” 只见这个时候,李万吉和野利苍鹄也走到了地上这幅白绢的面前,此刻他们两人都是心潮澎湃,已经被这位凌霄子道长的法术,震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 这个时候,野利苍鹄的心中暗自想道:“在他念咒施法之后,居然真的在转瞬之间,就找到了躲藏在云亭山中,那500黑甲军的具体位置!” 只见这个时候,野利苍鹄意味深长的和李万吉对视了一眼,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同时都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细封文虎大帅命令他们不以攻城略地为要,而是无论如何都要歼灭这支500人的黑甲军。那么此时此刻,他们不是已经得到了黑甲军的详细位置了吗? 只要他们能赶在黑甲军转移之前,摸到这个河流三叉的地方。然后向着敌军猝不及防,来不及列阵射击的时候,向他发起骑兵冲击…… 那么这支曾经跟他们作对,残杀他们千余儿郎的黑甲军,就一定会全部死在他们的手上! ——这位凌霄子道长,必须把他牢牢控制在自己这边! 此时此刻,只见这位李万吉心念电转,眼神飞快的一闪! 随后,就见他笑嘻嘻的对着凌霄子说道。 “道长刚才施法辛苦,想必是累了……不知道您喝酒不喝?吃肉不吃?” …… 于是这支前锋军队伍就在真符城东20里远的地方,因为这个奇怪的原因停了下来。 随即他们就在原地摆下了酒宴,一皮袋一皮袋的美酒随即被拿了过来。 在周围,自有士兵去野外射猎新鲜的野味。只见轻骑兵手持着弓箭远远的兜了出去,还没等地下的篝火升起来,几只鲜血淋漓的黄羊野鹿就已经被扔到了火堆边上。 “等会儿!我先把法术收了!” 只见凌霄子手脚麻利,飞快的把地上那那幅一丈长的白绢拉了起来,他在反复拍干净了上面的沙粒之后,随即就将它投入了火堆之中。 “好了!” 眼看着这幅白绢在火焰中化为飞灰,凌霄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见他羊毛毡上坐下,拿起一个皮袋来灌了一口酒。 “道长?”这个时候。就见李万吉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在他手上捧着一张羊皮。 等到凌霄子把头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同样画的是一副汉江地图。 只不过,刚才那个出现500黑甲军的位置,已经被人新添上了那条河道的支流,同时还重重的标上了黑甲军的驻地。 “我们想去这个地方,不知道这一路上好走不好走?”只见李万吉笑着对凌霄子问道。 “嗯~~”这时候,就见凌霄子晃了晃脑袋,然后指着地图说道。 “这条是汉江、这条是汇入汉江的卑水。两条河形成了一个刀尖一样的夹角……他们就在汉江南岸,卑水之西的这个尖锐夹角里面。” “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平整的河滩,他们明显是坐船过去的。” “所以你们要是有船还好办,要是没船,要想翻越山岭过去可就麻烦了!” “怎么个麻烦法?”听到这里,只见野利苍鹄立刻凑了过来,一脸热切的问道。 “此地山高林密,道路陡峭,如果要想从陆路过去的话,只怕是艰险难行,你们过不去的。”只见这位凌霄子道长一边像拨浪鼓一样晃着脑袋,一边一边咕嘟咕嘟的灌着酒。 “道长!”这个时候,就见李万吉猛然拉下了脸! “依我所见,道长刚才明显是算错了。”只见李万吉阴沉着脸说道:“一会儿等咱们喝完了酒,我就派一支千人队赶到西乡县,把那里面的男女老幼杀个干干净净……先让他们应了这场刀兵之劫再说!” “啊?”听了这话之后,只见凌霄子立刻就被惊得目瞪口呆! 就见此刻,他的身子一动不动,还保持着喝酒的姿势。可是从皮囊里倒出来的马奶酒,正在咕嘟咕嘟的朝着他的衣领子里面灌……只见凌霄子猛然间从地上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 “能过!能过去!” 只见这个时候,这位凌霄子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说道,“你们要想过去的话,我给你们带路!” “那里有一条小路,正好可以供人马通行……只要你们不杀我的族人,我就给你们带路!” “好!好!哈哈哈!” 这个时候,只见李万吉和野利苍鹄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趁人不备,袭取卑水河滩。迅猛突击,绞杀黑甲军!” 此时此刻,野利苍鹄就觉得喉间美酒,竟是如此的香甜。 经过了那一场无比憋屈的阻击战之后,这一次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那支跟他仇深似海的黑甲军,如今就要死到临头了! 第669章:云间名将战书来、一夕血战、斩敌千余 与此同时,沈墨的部队早已经离开了汉江南岸,飞一般的向着西方行进而去。 在汉江与卑水交界的那个地方,是他早在通州时候,就给党项铁鹞子设计好的埋骨之地。 这一次沈墨再次故伎重施,像他对付宋军大帅杨正吾一样,沈墨利用道士凌霄子使了一出反间计。 对面的那些党项铁鹞子绝对想象不到,在黑甲军的队伍之中,居然会有凌霄子这样一个神棍。还有一位假如去做神棍的话,会比凌霄子更加成功百倍的领军统帅——沈墨! …… 与此同时,大帅杨正吾正在一路领军向东撤退。 他不但接连后撤两百余里,放弃了他原先驻军的石泉县,甚至还越过了汉水上的重镇汉阴,大踏步的退到了利州东路的最东端——金州! 这一次,杨正吾算是想明白了。如果要是党项铁鹞子就此撤军回到西夏,那么他的大军驻扎在哪里,其实都是一件无所谓的事——虽然还是离得远点更安全。 可是万一,铁鹞子要是再一次向东卷土重来的话。他就可以远远的在墙高城厚的金州坐山观虎斗。 反正在汉江饶风岭这边,还有沈墨的一支黑甲军,干脆就留着他们在这里,和西夏人拼命好了。对方就算立下再多的战功,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杨正吾一路毫不犹豫的向东逃窜,直接带领着饶风岭下的六万人,汇合了石泉县的官兵,共计十几万大军,龟缩到了金州城内。 …… 十一月二十五日,临安的朝堂上,再次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一次还是沈墨送来的捷报,只不过这一次的战绩和上次相比,更加的耸人听闻,越发让人难以置信! 如今那些厚重的西夏铁甲已经实在是太多了,要想运回去,那就连船都不够用了。所以沈墨这一次随着报捷的军报带回去的,就只有一项物品——1447颗党项铁鹞子的人头! 这一回,沈墨递送捷报的方式也是别开生面。 等到船只过了大运河,接近临安城之后,随即就被运送的士兵揭去了船只上面的篷布。 一千多颗党项铁鹞子的人头,就像是金字塔一样整整齐齐的码在了渡船上,一路顺着临安城水道直奔皇宫大内。 在这艘载满了人头的渡船船头上,还站着一位沈墨的信使,只见他高举着奏折,沿途大声呼喊道: “利州东路大捷!” “通州知州沈墨,递送军报至临安行在!” “本月二十日,通州厢军五百军士,与饶风岭下与西夏铁鹞子连番血战,击溃敌军万余,阵斩西夏铁鹞子1447名!~~” 只见这艘船,从西湖涌金门直入临安,沿途引起了一片轰动! 没过多久,临安城中如今是万人空巷,无数百姓争相观看这一幕奇景,还有不少人沿途骑着马飞奔,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就见这艘船上,一千多颗人头压得吃水线低低的,还不住的有血水顺着船帮和船板的缝隙向下流淌,一直流进了河道之中。 那上面一颗颗党项铁鹞子的人头面目狰狞,神情各异,咬牙切齿的面对着临安城的围观群众,把一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吓得,不断发出兴奋的惊呼尖叫声。 在河道两边,还有一座座拱桥上面,全都黑压压地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大家大呼小叫的指点着船上那些狰狞的人头,不住兴奋地讨论着。 临安城里,有多久没有迎来过这样的大捷了?朝廷上一有消息就是打败仗,边疆上一来信就是丢城失地。如今大宋军兵也能打胜仗了? 听说宋军对上的是天下闻名的西夏铁鹞子,咱们居然都打赢了?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 那一船狰狞的人头,竟然都是党项铁鹞子的! “看见没?沈郎君又打胜仗了!”这个时候,就见石桥上的一位黄发老者笑呵呵地说道:“咱大宋,这次又出了个岳武穆!” “沈郎君遮没也是武曲星下凡?只是……可别再让什么秦桧给害了才好!” 这个时候,扶着这位老者的一个年轻人才随口接了一句,就被这位老人一拐杖重重地杵在了他的脚面上,这年轻人随即立刻就飞快的闭上了嘴。 “儿啊!慎言!千万慎言!” 这时候,就见这位老人一脸郑重地说道:“万一要是让史相的人听到了……” 随即,就见这个老人立刻被自己的儿子一把捂住了嘴! “您还说我呢?您这嘴比我漏风漏得还厉害!”这个时候,就见他的儿子哭笑不得地说道。 …… 此时在朝堂上,依然还在议事。但是金殿上的君臣却忽然隐隐的听到,临安城内由远及近,一阵轰轰的声音响起。 等到赵与芮仔细分辨的时候,他这才听出,这是远远的一片人海中,发出的山呼海啸之声! 就在朝堂上的君臣众人还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见外面一位传讯的小黄门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只见他在大殿门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仪容,然后恭恭敬敬的进殿来回禀道: “利州路军报到了!” “又有军报?”只见这个时候,赵与芮霎时就是脸上一喜! 然后,就见赵与芮随即又惊讶地问道:“外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外发生什么事了?” “回陛下,”这时候,就见这个小黄门立刻恭敬地答道:“权知通州事沈墨,随军报送回了一船西夏人的首级,沿途临安居民观者如堵……陛下听到的,这是他们欢呼的声音!” “一船……首级?” 只见刹那之间,御座上的天子和御阶下的大臣,全都是一个表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 只见金殿之上,传旨太监正在声音尖细的念诵着军报。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朝堂上回荡着: “……仰仗圣天子洪福,微臣浴血奋战,力克党项铁鹞子一万两千余人……” “……是役,斩首党项铁鹞子1447名,缴获刀战铠甲无算,臣阻敌于饶风岭下,使其不得寸进……” 第670章:惊闻天际云从远、君音渺渺、君心戚戚 只见此时此刻,天子赵与芮的腰板拔得溜直! 他把后背靠在御座上,一边听着沈墨的战报一边尽力维持着天子仪态,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在激动得不停吸气。 上一次,沈墨凭借五百人弄死一百多也就罢了。可是他这一次居然硬扛住了1万多人的进攻,还杀死了相当于他总兵力三倍的敌人! 这才是沈云从! 赵与芮心驰神往的想着那西北的黄沙之中,沈墨率军勇冲敌阵时的惨烈情景,不由得心中奔腾翻涌,有如怒涛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朕有沈墨,天下无忧矣!” 当赵与芮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光又向着朝堂上的重臣们扫了一眼。 “只要我帮他扛住这些史党,让他们不能给沈从云捣乱,让他从此后顾无忧。那朕的江山……就是稳如泰山!” 此时此刻,朝堂上那些史党一个个都是面如土色。 等到念完了军报之后,那些党项人的首级一担一担的被侍卫挑进金殿之后,还没抬进来三分之一,他们这些人就要吐了! “算了,拿出去吧。” 这个时候,就见赵与芮挥了挥袖子,面上含着笑大声说道。 “回头沈云从要是再送来万儿八千的西夏首级,那朕的金殿还要不要了?这个味儿我闻着都头疼……拿下去吧!” 于是那些侍卫又把金殿上那些血渍呼啦的党项人首级,忙不迭的往外搬。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只见那个小黄们又再次从金殿外面走了进来。 “回禀陛下,利州路军报!” “又有军报?”只见这时候,赵与芮听了也不由得一愣。随后他就命令传旨太监当众念来。 只见那个传旨太监接过军报,随即验看了火漆,打开之后朗声念道: “臣,权领西北五路军元帅,杨正吾奏报……” “本月12日,臣于汉江北岸饶风岭率军六万,阻击西夏敌军……” “……仰赖圣天子洪福,臣帅军浴血奋战,力克党项铁鹞子一万两千余人……” “嗯?”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赵与芮的鼻子里猛然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场战役,两支军队报捷?”天子赵与芮心中暗自想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赵与芮心中疑惑的时候,这封战报却是接连不断的念了下去。 虽然这封奏折后面说的部分,和沈墨所形容的略有出入。但是毫无疑问,这位杨正吾大帅把这次击败党项铁鹞子的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荒谬!”只见赵与芮猛的一拍御座的扶手,鼻子都快气歪了! 不过此时此刻,那些史弥远的党羽们,却并没有跳出来指出沈墨冒领功劳之类的罪责。 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像明镜儿似的,这个杨大帅就是把战报写得再好、他军中的职位再高,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就是这场战役中所有的人头,都是人家沈墨送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跳出来说沈墨是冒领功勋?那不是明摆着找抽吗? 等到赵与芮把这封奏报一路听下去,后半截洋洋洒洒的一大片,全都是杨正吾歌颂天子圣德的无用之言。 一直到最后,杨正吾才说道:在那场饶峰岭阻击战之中,沈墨的军队站在汉江对岸隔河观战,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显然杨正吾并不知道,沈墨缴获的那些西夏人首级,已经先于他之前送到了临安金殿上。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么明显会被人戳破的谎言。 在这之后,杨正吾还提到,西夏人已经引军撤退,他自己则率军到金州重整队伍,准备善后事务——还有,淮南东路军副都指挥使沈墨,与其麾下500名军兵,全都失去了联系。 “什么?”这最后的一句话,就犹如一声惊雷!赵与芮立刻就是惊骇欲绝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沈墨失踪了?”此时此刻,赵与芮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大手死死地攥住了一样,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就混乱了起来! 一支500人的队伍,面临着党项铁骑数万大军,可是他就在战场上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简直就是明摆着的! 当赵与芮颓然在御座上坐下之后,他的脑海里迅速勾勒出了当时饶风岭战役的情况。 沈墨率领500厢军阻击党项铁鹞子……杀得对面血流成河,而杨正吾却在一边冷眼旁观,并没有做出任何呼应或援救的举动。因为杨正吾的奏报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他杀了多少党项铁鹞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等沈墨打完了这场仗之后,杨正吾却卑劣的撤走了军队,致使沈墨失去了后援! 然后,在饶风岭地带就只剩下了沈墨这一支孤军,独自面对着如山如海的党项铁骑……所以杨正午才会说沈墨失踪了! 特么的杨正吾根本就没有去尝试侦查战场上的情况,而是一路头也不回的跑到了金州! “杨正吾!” 只见天子赵与芮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关,只觉得自己胸膛里的心脏犹如雨点一般嘣嘣跳个不停,手脚一阵无力! “朕的沈云从……被他扔在了战场上!” “他身边只有500士兵,却要独自面对三万西夏铁骑!” …… 只见此时此刻,朝堂上已经犹如一锅粥一样混乱了起来。 赵与芮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相互之间不断用眼神传递着喜讯的史弥远一党。此刻在他的袍袖之下,赵与芮死死地攥住的拳头,用手指拼命的刺着自己的掌心,提醒自己要镇静! “朕今日身体不适,退朝!” 只见赵与芮强挺着眩晕,随即伸出了一支手,旁边的一名侍卫立刻会意的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向着后殿走去。 “沈云从……沈云从!” 赵瑞只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一路被人扶着走,脚底下就像走在云端里一样,似乎都没着地。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把那个杨正吾拽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来上一顿老拳! 第671章:自古巴山无双地、一峡如线、万丈杀机 半日之后,等到崇福侯杨峻走进内宫的时候,他一听说天子请见,立刻就迈步走进了赵与芮的寝殿。 只见这个时候的赵与芮,正仰躺在龙床上。天子的头上虽然摘了冕琉冠,但是身上却依旧穿着上朝的朝服。 只是此刻,这位天子的两眼大睁着,无神的看着头顶上的帐幔,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正他的胸中传出来。 崇福侯跪拜如仪之后,随即起身对着天子说道:“官家何必如此?臣倒是不怎么担心……” 只听“呼!”的一声,龙床上的赵与芮猛然间坐了起来! 然后就见他坐在龙床上,身体晃了晃,瞪大了眼睛向着崇福候问道:“你觉得他没事?” “沈墨……何人哉?” 就见崇福侯面色平淡的向着赵与芮说道。 “对!” 这个时候,就见赵云睿猛然间点了点头:“我见过他和人动手……也亲眼看见过他麾下的兵士!” “朕的沈云从,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在别人的手里?” 都说到这个“死”字的时候,只见赵与芮的眼眶“刷”一下就红了! “所以,请天子尽管放心,只等利州路的下一封军报就是了。”这个时候,就见崇福侯脸上一片沉静,接着稳稳地说道。 “以微臣所见,要是说沈墨那小子,继续一船一船的往临安送人头我信。他一封封的传来捷报我信!” “可要是有人说,那小子会死在西夏人的手里……打死臣,臣也不信!” “对!” 这个时候,只见赵与芮听到这里,他也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朕还要靠着他抵抗外虏,靠着他肃清山河……”只见赵与芮咬着牙说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来还是我连襟……” “咳咳!”听到官家说到这里,只见旁边的崇福侯顿时咳嗽了两声。 “他不会死的,”这个时候就见赵与芮的脸上,已经开始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此时,虽然他眉间的忧愁依然未解,但是脸上毕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 “朕曾经看过他无数次的死中求活,每每在我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却还能笑着向敌人开枪!” “到最后,连他站不都站不稳的时候,他依然会还拔出刀来继续战斗……这样的沈云从,怎么可能死在西夏人的手里?” 只见赵与芮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越说越激动,猛然间从床前站了起来! “哪怕是3万铁鹞子,只要对上的是沈云从,倒霉的也一定是西夏人!” 只见赵与芮两手攥着自己的拳头,站在寝殿之中,斩钉截铁的说道! …… 大巴山脉位于汉江与长江之间,东西延绵一千余里,山势雄奇险峻,故称“千里巴山”。 这座山脉东与巫山相连,西与摩天岭相接。山中有神秘莫测的神农架,有历史悠远的武当山。 这座庞大的山脉屏隔了川、陕两省,控扼汉水、长江。战国时,它曾经是秦楚相斗之地,三国中,它也曾被汉魏相争。 巫山云雨之中,无数风流人物曾在这里吟咏。襟带长江汉水,古今英雄同在此处争锋! 如今在南宋,这里又成了用兵之地,逐鹿争雄的战场。 在这大巴山中的沈墨,并不知道他的失踪,差点造就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皇帝。 而西夏前锋大将野利苍鹄,也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踏进死亡。 …… 行军的一路上山峦重叠,森林茂密,峡谷幽深,山峰俊秀。 当军队走进峡谷的时候,其间流泉不断,鸟鸣不绝。地势时而开阔平坦,时而深邃狭长。真个是看不尽的峡谷奇观,赏不完的奇峰美景。 野利苍鹄的军队在凌霄子的带领下,一路穿过了龙峡口、野人溪。 自从他们找到了一处浅滩,率军涉渡过了汉水之后。就在这大巴山的群山之中绕来绕去,要不是凌霄子手中的奇怪法宝指北针,估计他们现在连南北都分不清。 一到了陌生环境之中,人的心里难免就会有些忐忑。不过当野利苍鹄和李万吉一看到信心满满,有如闲庭漫步一般的凌霄子,他们的心立刻就放回了肚子里。 这个老道,真是了不得! 眼前分明是不能通行的谷地,在他的带领下三绕两绕之后就走了出去。看起来这里的山川道路对他而言就像是反掌观纹一样清清楚楚。 甚至是他们这支万余人的部队在哪里通行、在何处宿营、全都被这位凌霄子道长算得明明白白! 如今他们这一路行来,看地图上位置,他们分明就飞快的接近了那个汉江和卑水交汇的岔口。 眼看着,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见到那只恨之入骨的黑甲军,然后将他们彻底消灭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时间已经中午,他们眼看着穿过一片密林,就走到了一座雄伟的大山面前。 “这回差不多了!” 这时候,就见凌霄子抬头看着这座奇峰林立的大山,随后轻描淡写地说道:“等过了这座山之后,就是一道山势平缓的霞云岭。” “那支500人的军兵,就在霞云岭后的平地河滩上。到那个时候,你们的马队从高至低,一个冲锋就可以解决战斗……不过你们一定要给我杀足500人!” “明白!”这时,只见旁边的李万吉随即笑着对凌霄子说道:“应劫是不?知道你惦记着你的家族,一心让你的后代躲开这场刀兵之祸……不过,这座山怎么过去?” “那还不简单?”这个时候就见凌霄子笑了笑,随即向着旁边的山下一指。 “在这座山中间有一道裂缝,名字叫做观彩峡,峡谷中间地势平缓,咱们溜达着就过去了!” “观彩峡……棺材峡吧?” 这个时候,就见李万吉猛然间就把目光转向了凌霄子! “嘿嘿!”这时,只见凌霄子讪笑了一声,向着李万吉言道:“倒是也有这么叫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怎么叫这么个名字?真他娘的晦气!”这个时候,野利苍鹄也在一旁皱着眉头,向着对面的山上看去。 第672章:仙师回首语胡儿:九转丹成、凌霄飞举 “这有什么晦气的,你是一点儿不懂汉家的诗书!”这时,只见凌霄子不屑的一笑,随后连忙解释道:“所谓棺材棺材,正是升官发财之意也!” “两位将军渡过此谷,正是剿灭敌军,升官发财的先兆啊!” 只见凌霄子一边说着,一边带领着队伍继续向前走。 就见他一马当先,带着军队前行,向前走了不远之后,随即眼前就是一片豁然开朗。 眼前的山脚下,正一片开阔平整的平地沙滩。在大片寸草不生的空地前方,他们面前的大山果然犹如雷劈一般,出现了一道窄窄的缝隙,这道缝一直开到了山根之下。 在他们的面前,正是一道两三丈宽,可供十人并行通过的细长峡谷! 只见这个峡谷两侧就像是城墙一般,全是壁立千仞的石壁,峡谷中的地面上,白色的细沙中带着零星的砾石,走上去分外舒服。 军队随着凌霄子一进到入这道峡谷之后,温度陡然间就低了下来。一阵嗖嗖的冷风从西夏军的铠甲上吹过,这种温度的瞬间变化,让人忍不住立时就打了个寒战! 这个时候,只见这位凌霄子还在前面带着头走,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喋喋不休地说道: “……再者说了,平日里见到棺材,也未必全是不吉之兆!” “您就比如说,在街上遇见几个人抬着一具棺材,如果要是汉人,绝对是一眼就能看出那里面有没有装着死人!” “因为没人的棺材,抬着走的时候是小的那一头,也就是脚部的那一边朝前。可是要是大头朝前呢?那就说明里面确实是有馅儿的!” “咱们今天走进的这个峡谷,进口比较窄,而是越往前走前面却是越宽阔。所以咱们的前面才是大头儿……正是个大大的吉兆……” 正当这个时候,他们这支万余人的西夏铁鹞子军,已经全部走进了峡谷! 野利苍鹄就觉着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天空在他头顶上已经慢慢的变成了一条亮线,而周围的阴风也是越刮越冷。 当他再往前行走了百十丈远之后,随即就觉得道路开始渐渐的收窄——哪里又有凌霄子所说的,越走越宽的迹象? 眼前的地势,他已经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走进来的那头,才特么是棺材的大头! 这时候,野利苍鹄只觉得凌霄子在前面越走越快,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在凌乱的胡说八道……眼看着,他已经超过了队伍的最前端三两丈远。 就在这个时候,野利苍鹄的心,猛然间收紧了一下! 在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个念头,万一要是这个凌霄子心存歹念……妈的! 当这个念头一起之后,就见野利苍鹄的身上,霎时间就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个时候,就只见前面的凌霄子猛然间就是一抬手! “唰!”的一下,后面的那些铁鹞子军立刻齐齐整整的站了下来。 在这些天以来,从野利苍鹄本人,一直到他手下的所有的铁鹞子,都已经形成了对凌霄子言听计从的习惯。眼看着凌霄子这一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所有人都霎时间下意识的听命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凌霄子猛然间回过了身来! 只见凌霄子,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像是极度紧张,却又带着一股视死如归一般的坚决! “不好!”一看见眼前凌霄子的神情有异,这一次野利苍鹄总算是明白了!只见他和李万吉两个人,几乎是在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凌霄子忽然间抬头向天,朝着上方那窄窄的一线天空上望去。 “贫道心有所感,只怕马上……俺就要飞升了!” 这个时候,就见凌霄子忽然间神色怪异地说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啊!道爷……” “……去也!” “唰!”的一声! 只见他话音未落,就这个凌霄子道长袍袖飘飘,整个人竟然以利箭一般的速度,飞一般的向着天上蹿升了上去! “啊!~~” 此时此刻,在山谷的石壁之中,反复回荡着凌霄子的惨叫声! 在白日飞升的时候叫得这么惨的,在修道史上,他一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只见凌霄子眨眼间,已经飞到了十来丈高之上!到了这个时候,野利苍鹄终于想明白了! 刹那之间,两个声音在山谷中同时大喊了起来。 前锋大将野利苍鹄喊的是:“他不是飞升!” 而副帅李万吉,大声呼喊的则是两个字—— “放箭!” 这一声令下,只见他们的身后的铁鹞子连忙摘弓搭箭,使尽全力引弓向着天上的凌霄子射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凌霄子的身躯已经上升了20余丈,眼看着羽箭追着的他的脚底向上射去。却在半路上耗尽了前冲之势,纷纷无力的坠落下来! “全军后撤!” 这棺材峡中,响起了野利苍鹄撕心裂肺一般的大吼声!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 这一切,当然都是沈墨的奸计。 在事先,他就和凌霄子商量好了汇合的地点和逃生的方法。 凌霄子在道边遇到野利苍鹄的前锋军,当然不是什么偶遇。而这个老神棍在路边用白绢做的那个法术,其实就是沈墨派人提前在地面以下,用磁石的粉末做好了那幅汉江地图而已。 至于他看似随意的从地上抓的那几把沙土,却是沈墨早就给他精心筛选好的,饱含铁质的沙质土壤。 这个计划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唯有一样……凌霄子唱出来的那段咒语,确实是真的。 那阙《喜迁莺》词,却是出自这个时代的长春真人丘处机之手,是实打实的邱道爷原创! 至于凌霄子刚才的白日飞升——那是一根早就在这里布置好的钢丝。当时凌霄子一马当先的走在队伍的前面,然后他只要把这根钢丝锚固在地上的搭扣摘下来,扣在自己的腰带上,他就可以直上云霄,一路飞上崖顶了! 第673章:十二天骄凌空舞、一夕入谷、万劫难离 眼看着凌霄子带着悠长的惨叫声一路飞上崖顶,野利苍鹄立刻意识到,这一下子他们这支铁鹞子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这个棺材峡分明是个实打实的死地! 在平地上纵横冲刺、所向无敌的西夏铁鹞子,在这里只要悬崖上方扔下一块石头来,都有可能把他们砸死! “原路退回!快走!” 只见野利苍鹄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向着周围的铁鹞子军大声呼喝道。 但是,再想要撤退,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只听棺材峡的前后两端,随着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山崖上的石块纷纷向下崩塌。顷刻之间,就将整个棺材峡笼罩在滚滚的尘雾之中。 就见像圆桌那么大的石块,雨点一般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眨眼间就将他们后退的通道和前方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四周一片烟尘飞舞,在这个狭长陡峭犹如棺材一般的通道之中,他们这1万多铁鹞子军,被人困在了前后只有60来丈宽的狭长地带! 这里从死地,彻底变成了一片绝地! ……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一根水缸粗细的巨大木桩从天而降,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了野利苍鹄的面前。 仔细一看,这根木桩上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钢丝。原来这个东西,就是刚才用来把凌霄子道长凌空提起来的配重。 如今它既然已经坠落到了地面,那就说明凌霄子已经升上了崖顶。 不过这一次,天工营的孩子们吸取了上一次犁头虎在半空中被水缸接连重创的教训。 他们在悬崖顶上安装了两个滑轮,将上升的灵霄子道长和下坠的这根巨大木桩错开了一段距离,这才避免了凌霄子道长在半空中和大木桩猝然相撞的惨剧。 …… 凌霄子在嗷嗷的惨叫声中终于升到了崖顶。随后,他就被旁边等候许久的军人用搭钩钩住了腰间的丝绦,把他拽到了悬崖上面。 等到凌霄子终于脚踏实地之后,只见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现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将近百丈高的悬崖中,他整个人就吊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像个火箭(南宋也有火箭)一样不断的上升,这种经历差点把凌霄子的魂儿都吓散了! 悬崖顶上,沈墨正在等着他,他一把抓过了凌霄子,在他全身上下拍打着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于是他立刻就招呼旁边的穆青璇过来,用钥匙打开了凌霄子脖子上的硫酸项圈。咔吧一声,把这个催命鬼一样的东西从凌霄子道长的脖子上摘了下来。 “凌霄子道长!大功一件啊!哈哈哈哈!”这时候,只见沈墨拍着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咋样?刺激不刺激?痛快不痛快?” “先生!” 这时候,就见凌霄子痛哭流涕的瘫倒在地。他的双手死死的抱着沈墨的大腿,大声哭喊道:“不要让贫道再这做这种事了,会弄死贫道的啊!” “等回头你就不这么说了,”这时候,就见沈墨笑着拍了拍凌霄子的头道:“根据我的经验,干这种事儿很快就会上瘾的……再不松手我可踹你了啊!” …… 在悬崖上,沈墨还在和立下绝世奇功的凌霄子说笑。但是这时候,棺材峡里面的野利苍鹄已经快要气炸肺了! 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在他面前坠下来的这个木桩,上面被人用刀斧砍掉了一块树皮,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木质。 就在那上面,用剑拔弩张的字体写八个大字: “野利苍鹄、死于此处!” 此时此刻,等到山谷中的烟雾渐渐消散了一些之后。野利苍鹄清楚的看到在他后面来时经过的路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几乎有三丈高的碎石悬崖! 这就是沈墨爆破了棺材峡前后两端,坠落的巨石组成的石头墙壁。 如今他们这支西夏铁鹞子,只有扔下战马,脱掉自己身上所有的铠甲,或许还有可能从这堵墙上翻越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猛然间,从棺材峡的前后两端,同时响起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当野利苍鹄心中惊愕,抬头看去的时候。就见从空中,不断有一个个带着长柄的铁疙瘩,凌空扔了下来! 每一个这种东西掉下来的时候,都会引发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巨响。随即在棺材峡中挤在一起的党项铁鹞子,就会被成片的炸倒在地! 几乎是每一声巨响过后,都有十余名铁鹞子被炸得血肉模糊,当场死于非命! 这什么鬼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当野利苍鹄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就感觉到旁边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一一回头,就见此时的副元帅李万吉年轻英俊的小脸上,已经是一片煞白。 此时他正仰起头向着天空,然后就见他抬起一只手,神色惊慌的将手指指向了悬崖的崖顶! 这一次,当野利苍鹄运足目力向上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在百余丈高的悬崖顶上,空中居然有六个人,像凌空飞舞的神仙一样正在从东至西,凌空从棺材峡的上空掠过! 野利苍鹄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当他再向后方一看。 果然,在他们进来的西面方向,天空中也有这样的六个小小的身影,无凭无依的在天空中飞行着,自西向东的飞来! 那些要人命的木柄铁疙瘩,就是从他们的手上一个个扔下来的! 只见这六个人手上飞快的舞动,那些给他们造成巨大杀伤的铁疙瘩,此时正像是雨点一样被砸了下来! 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野利苍鹄当然不可能看清,这是沈墨在棺材峡的顶端,用钢丝连接成的一个滑道。 这两边的一边六个人,全都是天机营的孩子。只见他们各自把锁扣挂在绷得紧紧的钢丝上,然后就顺着滑道上预设好的坡度,从东西两面向着峡谷的中心部位滑了过去! 在他们的手上,飞快的从腰间的竹筐里一个个的拿出手榴弹,然后他们瞄准下面的人群,毫不留情的一连串砸了下去! 第674章:豺狼妄言英雄事、沈郎一笑、万千血泥 手榴弹这种从未在战场上出现过的武器,以它巨大的杀伤力,顿时震慑住了峡谷中的西夏铁鹞子! 而悬崖顶上,这种天外飞仙一般的攻击方式,也让下面的西夏兵一个个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在通道的两端,向着中间疯狂的逃窜! 此时此刻,在野利苍鹄的位置上看过去,就见通道东面接连响起的爆炸,不断的掀起一蓬蓬的血雨。他的铁鹞子连人带战马,一片片的被炸得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而这一片片爆炸,这时就像是一堵墙一样逐渐向着峡谷中间蔓延。昔日哪些精良悍勇无比的党项铁鹞子,这一刻就像一群鸭子一样,一边惨叫着一边向着自己这边狂奔! 空气中弹片飞舞,硝烟弥漫。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就犹如死神的脚印一般,一步步的践踏着这些异族的侵略军,炸得他们残肢断腿,血肉模糊的内脏满天飞舞! 如今他们这些人,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大宋的这片国土上,被他们侵略和荼毒造成的血债,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偿还。这些党项铁鹞子曾经的欢乐和贪婪,终于在今天,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眼看着天空上那些小人越飞越近,而通道两边的党项铁鹞子也越发向着中间拼命的拥挤过来。 野利苍鹄清楚的看到,这时候被自己人和战马踩踏致死,踩成肉泥的战士已经是不计其数。甚至就连他自己的战马,也被冲过来的骑兵和丢弃了马的兵士冲撞得来回摇晃! 而此时此刻,那一片被爆炸肆虐过一次的通道,已经像是磨碎了无数血肉的两片石磨一般,变成了一片血海般的修罗地狱! 在这种极端密集的情况下,每一颗手榴弹爆炸的时候飞散出去的弹片,几乎都不会被浪费。它们全都在这些党项铁骑和战马身上的血肉中疯狂的肆虐翻滚着。 此时此刻,野利苍鹄已经被眼前这种从未见过的情景,彻底吓呆了! “什么时候,战争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我甚至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就被对方杀死了这么多儿郎?” “他们手中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啊!” 只见野利苍鹄猛然间大吼了一声,暴怒的向天咆哮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那些人手中的手榴弹差不多已经扔完。而被大片杀伤过后的西夏铁鹞子,也全都牢牢的挤在了棺材峡的正中心,变成了密不透风的一团。 听着耳边儿郎们不断的哭嚎之声,只见野利苍鹄向着悬崖顶上,大声地喊道: “对面的黑甲军!如此藏头露尾,怎能称得上是英雄?” “你们下来!跟你野利爷爷面对面的打上一场!如此奸计害人,也配称大丈夫吗?有胆子的,便下来与我一战!” 这个时候,棺材峡中的爆炸声渐渐停息。只听野利苍鹄暴怒的吼叫声在山壁之间来回激荡,就犹如垂死的野兽发出的嘶吼一般! 正在这时,野利苍鹄猛然间就听到,上方的绝壁顶上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你在紫石关关入关以后,这一路上杀了多少妇人和孩子?他们都是战士?” 只听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清朗沉厚,语气中带有一种说不清的讥诮之意。 沈墨的声音用内力催发,听起来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但在这棺材峡的特殊环境里面,这声音就像是贴在对方的耳边说话一样。声音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每一个西夏铁鹞子的耳中。 可是他这句话,却问得野利苍鹄猛然一怔! 然后,就见绝壁上的那个声音接着喝道:“野利苍鹄!” “如果要是死在你手上的人,都是在堂堂战阵上被你所杀的,我就给你一次和我一战的荣誉!” 听到了上面沈墨的话之后,野利苍鹄却是在顷刻之间,变得哑口无言! 要说他们这一万多西夏铁鹞子,谁的手里没杀过几个老弱妇孺?这些人命,又怎么可能都是在堂堂战阵上击杀的?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悬崖上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恃强凌弱,打杀无辜的妇孺,残杀老人和孩子,你们算个屁的战士!” “你还敢向我的军队挑战?真要是在战场上遇见了。咱们500人对500人,你打得过我的墨字营吗?” “党项铁鹞子号称天下强军,自问悍勇无比。但是跟我的墨字营对战之时,还不是想着用一万人偷袭我的五百军士,想仗着人多取胜?” 听到了沈墨这几句极度轻蔑侮辱之言以后,只见此时的野利苍鹄,已经被气得脸上青筋暴起! 这个时候,就听他向着悬崖顶上大声喊道:“自古弱肉强食,天下便是如此!我们党项人就是这样!” “你到底是谁?敢不敢通报个姓名?” “说得有理,” 这时候,就见悬崖顶上那个声音,却在言语之中带上了一丝笑意:“你们党项人天生就是豺狼,这是你们的天性。” “但是我的天性,却是最喜欢让自己的仇敌死的越是憋屈、越是不明不白越好……我就不告诉你我是谁,让你下了黄泉也是个糊涂鬼!” 悬崖上,当沈墨喊话喊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周围的墨子营士兵们全都一起哄笑了起来! 这种趴在悬崖上,看着下方的党项铁鹞子被人用手榴弹成团成团的炸死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用开水浇蚂蚁一样,让这些墨字营士兵们全都觉得痛快无比,他们一辈子也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这个时候,那12个天机营的孩子们已经扔完了手榴弹,全都安全的从钢丝上回到了悬崖边。 “先生,要不要再来一轮?”这个时候,就见李慕渊兴致勃勃的向着沈墨说道:“这回该轮到我们利刃营上了吧?” “看人家手榴弹扔的过瘾了吧?没你们的份儿!”这个时候,就见沈墨回头看了看旁边点燃的一炷香。 只见这支香就插在悬崖顶的岩石缝隙里,现在已经烧的只剩下了不到半寸长。 “时间……差不多了!” 就见沈墨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第675章:云山处处埋胡骨、惊雷难掩、高峡血雨 此时此刻,悬崖下面。 那些惊骇欲绝的铁鹞子骑兵,挤得中间的野利苍鹄一个劲儿的摇晃。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此刻就在他的不远处,就是刚刚落下的那个巨大木桩。 而此时此刻,野利苍鹄看到在那个木桩的顶端上,正有一缕青烟慢慢的向上升腾——而且还有越来越浓重的趋势! “不好!” 就在这时,只见发现危险的野利苍鹄一带马缰,他座下雄壮的战马立刻撞开了身边的几名士兵。就见他在滚滚的人群中,飞一般的催马向旁边逃去…… 然后,就是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在他身后的那个木桩里,不知道被沈墨他们塞进了多少火药。如今这一声巨大的爆炸,就在棺材峡正中间的人堆里爆发了开来! 野利苍鹄就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上了半空! 此刻在他的下面,巨大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呈一个圆形,飞快的向四周扩散开去,沿途的战士和战马像是纸人一样被它撕碎炸飞。 一柱黑色的蘑菇云,在山谷之中开始向上升腾!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野利苍鹄身在半空之中,他的身体已经被爆炸撕扯得破碎凌乱不堪。 而这个时候,他正看见那个铁鹞子副帅李万吉,已经抛弃了他的战马,脱掉了全身的铠甲,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绸缎衣服。 只见这个醒目无比的白色人影,正在远远的后方,沿着那面封住他们来路的岩石墙壁上,向上奋力的攀爬! “懦夫……” 野利苍鹄的眼前越来越黑,这位西夏铁鹞子的前锋军大将身体还在半空中,但是他的人却已经死透了! 棺材峡内的硝烟散尽之后,在峡谷的两端,一队队的黑甲军士兵爬上了石墙,开始向着山谷的中心打扫战场。 那些高耸三丈的碎石,对于他们这些步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他们的甲胄活动方便,并不影响他们攀登。 当他们一下到碎石墙壁的下面,随即,就一脚踩进了接近一尺厚的尸体上面! 被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的党项士兵,有的已经是肢体不全,有的还在垂死中呻吟。 只见这些黑甲军士兵们毫不留情的排列队走过去,他们手上雪亮的三棱刺刀根本不管死活,见到人就先戳个透心凉再说。 此时这些党项骑兵们即使还留着一条命,也已经是个个身上带伤。每个人更是被吓得魂飞天外。其中更有不少人,干脆就被峡谷中间的那颗巨大的炸弹震晕了。 所以活着的人虽然不少,但是黑甲军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却是微乎其微。 过了一会儿,当他们从峡谷的两端,慢慢走到爆炸中心点附近的位置时。他们却觉得越是向前,就越是觉的触目惊心! 那些是被手榴弹炸死炸伤的人也就罢了,不过就是身上几个血洞,大不了被炸飞一条胳膊啥的。 可是,在峡谷中心那棵树桩伪装成的巨大炸弹的威力范围之内,却是根本就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在两侧的山壁上,血流还在滚滚而下,不断的还有残破的尸体和器官,偶尔从上面滑落下来。 在地面上,无数的血浆和内脏足足将近一尺深,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腥的池塘。 还有的党项骑兵身上,几乎没有一点伤痕,却是七窍流血的死在地上,明显是被那个大炸弹硬生生震死的! 这两支一百人的黑甲军从两头各自出发,等到一顿饭时分以后,他们才终于在棺材峡的山谷中心汇合。 一万一千人的党项铁鹞子,没有一人幸免,全都死在了棺材峡里! 此时此刻,在棺材峡的中心和悬崖的上方,霎时间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 五百墨字营对一万党项铁骑,全歼敌手,自己这一方并无一人受伤,这是什么样的战绩? 此时此刻,这些墨字营士兵的心中,一股强大无比的自豪感和强烈的自信,霎时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将军妙计,当真了得!”这时候,就见旁边的姜瑜馨在悬崖上的风中裹紧了斗篷,理了理风中缭乱的发丝,向着沈墨赞道。 “只要有心……”这个时候,却见沈墨站在悬崖顶上,看着远处犹如怒海翻腾的连绵群山。 “咱这大宋江山,何处不是胡儿的埋骨之地?” 这时候,就见沈墨转过头,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赞赏的看着凌霄子道长。霎时就把他看得后脊梁一个劲儿的发冷! …… 真符城中的驮马行老板武毅文前两天接了一桩生意,城里的四海商社老板赵正清要雇用他的驮马队,拉一批货到云亭山。 等走到了云亭山下之后,武毅文立刻就察觉到这笔生意,有些不对劲。 他这支20来匹马的驮队到了云亭山下的云亭镇之后,却并没有进镇,而是拐了一个大弯,直接向着大巴山脉的深处走了进去! 就在武毅文诧异的向赵正清东家询问,此行的目的地到底在哪里的时候,却见赵正清冷着脸对他说道:“按天儿算钱的买卖,给你钱你走就是了!莫多嘴!” 在这之后,他们的驮队在大巴山中拐弯抹角的一路前行。 越往前走,武毅文脸上的神色就越是阴沉。 就在他们又在山中走了两天之后,终于,还是让武毅文抓住了一个机会。 在这一天中午,他们驮队正在山中一块平坦的地面上休息。武毅文就看见赵正清从包袱里拿了一张草纸,向着一丛茂密的树木后面走去。 于是他也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众人的眼光,从另一个方向,朝那个树丛后面绕了过去。 这一次,他绕了好大一个弯子。等到他终于找到树丛后面的赵正清的时候,只见他嘴里咬着自己的长袍前襟,正在低头系着裤子上的腰带。 好机会!要是再过一小会儿,他就回去了! 武毅文见此情景,他立刻毫不犹豫的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霎时间,他手中一把雪亮的短刀,飞一般的搭在了赵正清的脖子上! 第676章:汉家男儿熊虎胆,平生流离、血仇难弃 “你?你这是干什么?” 这时候,当赵正清回过头来,见到来人是驼队的老板武毅文,就见他诧异的眼神晃动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你武老板在真符城里做生意,一向是最规矩的,人品我也信得过。”这时候,只见赵正清向着武毅文脸色平静地说道:“怎么今天为了这么点货,你就打算要我的命?” “什么这么点货?你那车上,拉的是粮食!”只见武毅文此刻脸上的神情,犹如挂着一片寒霜一般! 就见他手中的短刀向前一送,一下就在赵正清的脖子上,割出了一条浅浅的血口子! “就说呢?粮食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犯得着弄死我吗?”这个时候,就见赵正清疼得一咧嘴,又随即对着武毅文问道。 “少他妈跟我来这一套!”只见武毅文咬着牙,两道凶狠的目光瞪着赵正清问道:“你运粮不入城镇,却一脚踩进了这云亭山……你这粮食,是给西夏人吃的吧?” 听到了武毅文的话,只见赵正清顿时就是一愣! 只见他随即就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武毅文一眼,随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把刀拿走!”只见赵正清笑着对武毅文说道:“没想到你老武,居然还是一条汉子……妈的谁告诉你运粮进山,就是给西夏人吃的了?” “你少来这套!”只见武毅文一咬牙,反倒是把手中的刀逼得更紧了些。 “不是党项人是谁?现在的官兵,都他妈在金州呢!”只见武毅文咬着牙说道:“你别告诉我,这么多粮食都是给山神爷吃的!” 正当这个时候,只见武毅文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再听赵正清笑嘻嘻的跟他狡辩下去了。他打算现在就动手,结果了这个汉奸!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赵正清的嘴里,忽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别弄伤了他……” 随即,武毅文惊骇的发现,自己握刀的那只右手连同右边半边身子,“酥”的一下就是一麻,霎时间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之后,只见赵正清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刀锋,轻轻巧巧的就把他那把刀拿了过去。 当武毅文站立不稳,身子转着圈向地上跌下去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的侧面,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头上还梳着两只俏生生的羊角辫儿…… 在这深山老林、荒山野岭之中,周围百里都是荒无人烟,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小女孩? 当武毅文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里,还在惊惧不已的想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小孩子。 …… “行啊!有点血性!” 一刻钟之后,沈墨坐在一块石头上。只见他手里抄着一个馒头,怀中抱着一个瓷罐,一边吃着赵正清刚刚运过来的军粮,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武毅文。 “你怎么这么恨西夏人?”只见沈墨一边吞咽着油乎乎的牛肉,一边开口问道。 “西夏人把我全家都杀了,就在真符府城外。”这时候,就见武毅文一边回答着沈墨的问话,一边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四周围。 只见附近一片穿着黑甲的士兵,全都是席地而坐,正在大口吞咽着自己的午饭。 一听他们相互之间谈笑的口音,武毅文就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川中人氏,根本不是什么西夏兵! “那你也太笨了!杀赵正清干什么?”这个时候,就见沈墨笑着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旁边的赵正清。 “我要是你的话,就弄点砒霜,在军粮里面下毒……起码能毒死百十个西夏人!”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武毅文清楚的看到,赵正清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还带着可恨的表情笑了笑。 “荒山野岭的半路上,我上哪弄砒霜去?”只见武毅文气冲冲地说道:“他要真的是汉奸,俺弄死一个,便少一个!” “好汉子!”只见沈墨听了他的话之后,立刻点了点头,随手把瓷罐放到了一边。 “……就是笨了点,”只见沈墨笑了笑:“身负这么大的血仇,你居然身上连点砒霜都不带?就带了这么一小刀?” 只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把武毅文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顺手把自己手上的油渍抹在了他的衣襟上。 按说这武毅文的身上,也是有两下子功夫的。驮马行这个行当,靠的就是四处奔走来赚钱的,身上没两下子武艺不行。 他也曾经扛过石碾子,耍过石锁,是个等闲三五个汉子近不得身的人物。 可是这一次,当他被沈墨捏住了后颈,一路往前走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小鸡崽子一样完全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一时之间,武毅文的心里又是羞辱又是憋屈,把这个西北汉子恨得直喘粗气。 …… “你们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武毅文已经被沈墨提着走出了好十好几丈远。他不知道对方要把他如何处置,于是用生硬的口气问了沈墨一句。 “我们是官兵,到山里来打西夏人的。”只见沈墨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官兵?呸!” 这个时候,就见武毅文虽然是受制于人,但他还是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们到这山里,只怕不是来打西夏人,而是来躲西夏人的吧?” “官兵?特么的要是官兵能打仗,母猪都能上房了……” 正当武毅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个人提着他的脖子,三步两步就走上了一片高大陡峭的斜坡。 随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屁股后面,重重的挨了一脚! 他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撅,顷刻间顺着这片碎石沙砾,翻滚着就滑了下去! …… 当武毅文一路滑到斜坡底下,莫名其妙的抬起了头,向着四周看去的时候。 只见刹那之间,武毅文全身上下的汗毛,全都“唰!”的一下竖立了起来! 死人!一眼望去,满坑满谷的……全是死人! 第677章:一步幽谷成死域、万魔谁斩、五百孤旅 只见此时,在他的面前是一片幽深黑暗的狭长峡谷。在这片峡谷之中横躺竖卧,层层叠叠。一个摞一个的全都是死人! 武毅文一看见这些人身上穿的铠甲,还有他们脑袋顶上秃了一大片的发型,他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嗡!”的一声,顷刻之间就是一片眩晕! 只见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一个一个翻看着周围的那些尸体。他拽起一个,下面还有一个。翻过一层,下面还有一层! 成千上万的西夏人尸体,还有他们死掉的战马和破碎的甲胄,一片片折断的箭矢、弯曲的战刀。伴随着数之不尽的党项骑兵尸体,从这山谷之中一眼都望不到边! 武毅文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随即他就身体不支的用手扶向了旁边的石壁。 没想到,触手就是一片冰冷淋漓的鲜血! 当武毅文如触蛇蝎般缩回自己手掌的时候,只见他的手上正沾着一条细细的党项人发辫,上面还带着一块核桃皮大小的头盖骨! “要是逼急了,母猪也能上房!” 这个时候武毅文一抬头,就见石头坡的顶上,那个提他过来的年轻人双手叉着腰,笑着向他说道。 …… “有多少?” “差不多一万一” 当武毅文再次沿着石头坡爬到坡上之后,他随即就向着沈墨问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然后沈墨也对他作出了回答。 随后,就见武毅文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一片碎石之中! “我跟你干!”只见武毅文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上早已冷却的鲜血,斩钉截铁的对着沈墨说道。 “想杀党项人?”沈墨笑了笑,随即带着他走下了石头坡。 然后,就见他带着武毅文,走到了一个身穿着丝绸衣服的年轻人旁边。 只见沈墨随手从旁边看守的黑甲军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然后就把它塞到了武毅文的手上。 “这家伙是党项王族,西夏铁鹞子副帅。”只见沈墨指了指那个脸色一片煞白的年轻人,向着武毅文说道。 “你可以杀了他,就当是替你的家人报仇好了。” 这个时候,就见武毅文闻言,随即狠狠的攥住了手中的刀柄! 然后,就见他咬着牙向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李万吉。 “不,” 只见这个西北汉子脸上神情变幻,随后从他的嘴里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就见武毅文转了个身,随后向着沈墨说道:“刚才小人晕了……将军率军杀敌,歼灭西夏铁鹞子一万余。我汉江一线的万千百姓,无数的冤魂,如今大仇得报……” “小人替利州东西两路百姓,拜谢将军恩德!” 说着,只见武毅文随即原地重重的向沈墨叩拜了下来! “保家卫国,军人份内事尔!”沈墨随后恭谨的回礼,然后伸手想要拉起武毅文。 “您先等等!”这个时候,就见武毅文随后避开了沈墨的手,然后就见他跪在原地转了个身,向着周围的墨字营大声喊道: “诸位军爷!你们杀敌立功,报我汉江百姓血仇,功德无量啊!” 说着,就见武毅文朝着周围正在休憩的墨字营官兵,一连串的重重叩首下去! “保家卫国,军人份内事而!” 这些墨字营一时惊呆住了,还是师宝瑛带头,领着周围的几个人将沈墨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时候,这周围的数百墨字营看到这个泪流满面的汉子嘶声大喊着,连连的向他们磕头,这些战士也未免个个脸上动容! 没想到,为国杀敌竟是如此的荣耀。汉江百姓如今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的! 此时,这些墨字营的汉子心里,陡然间觉得一阵酸楚,心中又有无数的豪情和骄傲,霎时间涌了上来! “这才是没白活一辈子……”此时此刻,人群里的伍朝阳正感慨的自言自语着,一偏头却看见旁边的刘大脑袋,正在偷偷的用袖子抹着眼泪。 “死了都值了!”这时候,刘大脑袋一抬头看见伍朝阳正看他,他擦着鼻子说道:“咱大脑袋如今也是英雄了……啥时候变的?俺都不知道!” …… “这个人不是我的,这是你们抓来的俘虏,”只见这个时候的武毅文,已经在沈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只见一边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李万吉,一边在牙缝里说道:“这算什么报仇?” “你让我加入你们这一伙,西夏人,俺自己抓、自己杀!” 听到武毅文这么说的时候,连沈墨都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家伙,果然是一个有血性的西北汉子! 显然,在武毅文看来,杀一个别人抓来的俘虏并不足以抹掉他们全家的血仇。他是想要在战场上,亲手一个个的杀死这些党项豺狼! 只见沈墨点了点头,劈手手夺过了武毅文手中的短刀,将刀交还给了那名黑甲兵,随后就拉着他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两个走到一个僻静的山洼处以后,随即就见沈墨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然后向旁边比划了一下,让武毅文也坐。 等到武毅文听话的在下首坐下来之后,就见沈墨把胳膊盘在了胸前,眼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武毅文,半晌都没说话。 这时,在他对面的武毅文也没有出声,他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 现在这个武毅文的心里非常清楚,这个能杀掉一万多党项铁鹞子的年轻人,绝不是一个凡俗之辈! 他已经见过多少次官兵和西夏人交战的情景了。在野外,几十党项骑兵就能把数千的大宋官军,追得在田野上狼奔豚突的疯跑! 武毅文心里清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即便真的是大宋官军,也跟其他的那些官兵不一样——这个人,是个举世难寻的英雄!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这个时候,就见对面的沈墨沉默了良久之后,随即慢慢的对着武毅文说道。 “第一个,我帮你扩大驮马行,你还可以经营粮食生意。用不了两年,你就可以成为真符城之内,最大的驮马行老板和粮商。” 第678章:谁料林中逢旧部、一路枯槁、双目难离 “然后,你可以帮我做些事……”只见沈墨慢慢地说道:“当然了,我没有命令给你的时候,你想干什么都行,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依然还是:你是你,我是我。” “您说说第二条,” 这个时候,只见武毅文好像对富商和粮商之类的词汇丝毫不感兴趣,他随即就向着沈墨问道。 “第二个选择……”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声陡然低沉了下来。 “你成为我的人,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永远不能回头,也绝不许违抗我的命令。” 只见沈墨淡淡地说道:“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会亲手杀死数不清的西夏人和金国人,一直杀到你吐为止!” …… “呵呵!” 只见这个时候,武毅文双眼含着泪,慢慢的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上托着一条粉色的发带,上面还牢牢的绑着一缕头发。在这些头发中间,有乌黑、有花白,还有小孩稚嫩的细发。 “武毅文孑然一身,已经没有任何牵挂,能给家人报仇就行。” 只见这个高大的西北汉子,攥紧了掌中的这一缕头发,神色中带着一片沉静和坚决的向着沈墨说道: “我选第二条,我老武这条命,归你了!” ……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武毅文就觉得自己眼前,猛地一黑! 一个黑布套子一下子套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瞬间就失去了视力。 随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上一麻!他刚才持刀威逼赵正清的时候,那种半身失去知觉的感觉,刹那间又回来了! 当武毅文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就听到沈墨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把他送回去交给锦云姑娘,上岛做五个月的隔离培训。” “从今以后,这世上没有武毅文这个人。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毒牙!” 随后,武毅文就觉得自己肩头上被沈墨拍了拍,最后他就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 这几天以来,细封文虎一直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前锋将军野利苍鹄带领的那一万铁鹞子,在真符城外二十里处突然离奇的失去了联系。在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这支前锋军的任何一条消息。 细封文虎知道,这件事大概是麻烦了。 因为在汉江谷地这里,汉江两岸全都是冲积出来的平整平原,在这样的地形之中,想要做到完全的战场遮蔽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即便是野利苍鹄陷入了如何的困境,他也不至于连派到大营负责联络的侦骑,都派不出来的程度。 这么说来,他的那支1万余人的前锋军,估计是被人用地形围困在了什么地方,难以同外界联系,所以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至于这1万铁鹞子被人全部消灭的可能性,细封文虎则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在大宋朝这里,即使是宋国再派来50万大军,也决不可能将一万党项铁鹞子杀得一个不剩。在这一点上,细封文虎对自己儿郎的作战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 所以细封文虎立刻领兵从兴元府出发,带领自己的一万七千铁鹞子军,沿着汉江一线向前推进。 在大军开拔之后,他们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城固县,随即又用一天的时间来到了真符。 当他从真符城再度出发,沿着汉江北岸,向着石泉县一带进发的时候,才走了大概40远,随即他就发现了那支前锋军的下落! 但是老帅细封文虎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那支前锋军,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时候,时间才刚到下午。稍稍偏西的太阳,还带着一丝暖意。他们的军队正在,汉江边向前进发。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几名斥候骑兵,从队伍的前方飞一般的向大队这边折返回来。 细封文虎一看见马上的骑手拼命鞭打马匹的姿态,就知道前面一定是出大事了! 就见这个斥候小队,飞一般的跑到他的面前之后,立刻纷纷滚鞍下马。只见那几个人中的斥候队长随即单膝跪地,喘着粗气说道: “禀大帅!前面的树林里……有东西!” 细封文虎闻言,顿时就是眉头一皱! 像这种含糊不清的报告,根本不像是一位是侯队长报上来的。什么叫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只见这位老帅沉声向着他的部下问道。 “属下说不清楚……好多死人,全都是咱的兄弟!” “什么叫说不清楚?”随即,就见细封文虎白眉之下的一双鹰眼,霎时朝着那位斥候队长看了一眼,随后就带着队伍向前走去。 可是,当他走到那一片树林里的时候,就连细封文虎自己,都被眼前的一幕情景惊呆了! 这是一大片银杏树林,时值深秋时分,原本变得金黄色的叶子已经全都落尽,所有树上都是一片光秃秃的枝干。 在地上铺满了干枯的黄叶,落叶遮住了这里的沙土地面,呼啸的寒风吹动着树枝,发出了尖利的呼啸声。 等到细封文虎站在树林外,向着林间远远看去的时候。他赫然间发现两排尸体,正以诡异的姿势,罗列在树林之中的大道上! 只见细封文虎一皱眉,带着队伍慢慢的向前走去。 当这支党项铁鹞子军缓缓的向前,距离越来越近之后,他们眼前的情物也越来越清晰。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极度怪异和惊悚的感觉,充斥了每一个党项铁鹞子的心头! 只见道路的两边,全都是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尸体。他们就像是大街两边的树木一样排成了整齐的两排,让开了中间的大道。 这些尸体上的秃顶和发辫显示出了他们的身份,分明就是他们昔日的袍泽。他们就是那支党项铁鹞子的前锋军! 此刻,这些人的尸体全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跪在地面上,他们的面孔朝向道路的正中。 在他们的脸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用黑色的针线缝合在了一起。 对些党项人的尸体上,全都是不着片缕,如今他们一个个佝偻着后背跪在地上。从他们的后背上,居然就像是飞蛾一样,伸展出了两片鲜血淋漓的翅膀! 第679章:昨日铁甲今何在,双翅欲展、寒芒遍体 一直到西夏军并走得很近了,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些死人。只见他们身上的翅膀,居然是从他们的后背上剥下了两片形状怪异的人皮,伸展而成的! 这些翅膀上面,依然还带着鲜红的血迹和刀痕。翅膀上只有根部的一点点,还留在死人的身上。 而现在这每一片翅膀的形状,都像是展翅欲飞一样——这是一条条白色的丝线栓在人皮翅膀上,然后挂在林间的树枝上做出的效果。如今这些死人,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这种振翅翱翔的姿态! 此时此刻,这些跪在地上的尸,一个个姿态千奇百怪。 他们有的人,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就像是正在痛苦的哭泣。 而有的人则是双手合十,像是正在虔诚的祈祷。 还有一些尸体,他们的双手举向了天空、头颅仰面向天,就像是在苦苦乞求上苍的原谅一般! 如今这些尸体的身上,全都呈现出了一片黄蜡般失血过多的颜色。只见这一排一排的尸体向前延绵着,直到延伸进树林的深处。让人一眼看去,竟然不知道有多少! “宋狗!竟是如此残忍!” 这时候,当细封文虎看清了眼前的这一切之后,只见他立刻咬着牙,握紧了手里的马鞭! 这位老将军此时此刻,心里除了愤怒以外,还带上了一丝难解的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1万前锋儿郎,居然真的无一幸免,全被宋狗杀了吗?” 这个时候,在他旁边的这些西夏铁鹞子,全都脸带惊惧之色,看着道路两边这些诡异无比的尸首。 如今在他们的心里在兔死狐悲之余,也都是在暗自惊怖不已。 不知道他们接着再向前走,会不会像这些昔日的袍泽一样,也被人抓住,弄成这一种惊悚无比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细封文虎去咬着牙向前催马,一路沿着这条古怪的大道向前走去。 当他们再次向前走过数十丈远之后,随即在他们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怪异的人。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笔直的伸展开了他的双臂,身体摆出了一个十字形状。凌空出现在了大道的前方。 细封文虎远远的,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正是他的前锋将军——野利苍鹄! 霎时间,细封文虎的心就是向下一沉! 如果就连领军大将本人都未能幸免,那么他这支一万余人的前锋军,肯定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个时候,就在他继续向前走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幕,看得这位老将军愤怒得目眦欲裂! 只见此时的野利苍鹄,并不是凌空悬停在那里,而是被数根钢丝绑着,以这样的姿态被悬吊在了树上。 此时此刻,这位昔日的猛将全身上下不着片缕,他身上的血肉竟然像是一块一块的碎裂成了胡桃大小的碎片,然后又被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法,重新组合拼接起来的! 只见野利苍鹄赤裸的身上,就像是干旱龟裂的地面一样,仔细看去全都是细细的裂纹。一块一块数之不尽的零散血肉,已经被人用万千根极其细长的钢针,固定在他的身体上。 很明显,这是碎成了成千上万块碎块的尸体,又被人精心拼好了以后,用长长的钢针固定住,才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只见那些钢针,每一根都留在尸体外面半尺长,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刺猬一样从野利苍鹄的尸体上露了出来。 当这些西夏军人们走得越近,他们就越能看得出,这拼凑尸体的活计,干的是如何的细致和用心! 居然会有人会这种事!把人的身体剁碎了以后,又如此细致的重新拼在一起……这得需要多大的功夫和耐心?这样的人,他又是多么疯狂的一个人? 只见此时此刻,半空中的那位野利苍鹄将军正双手伸展、双脚下垂。 他的头向上仰着,原本在他眼睛的部位,两只眼球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两个血腥的洞口,正在仰望着苍穹。 看他表情和身体的姿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虔诚的朝拜。 如今这具尸体,带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怪异血腥,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仪式感和神圣感! 眼前的这一切,不由得让人心中暗自猜疑。那支杀掉前锋军的军队,究竟是一伙怎样的人啊! 这个时候,细封文虎正坐在马上,痛惜不已的看着这位昔日的手下大将。此时他头上白色的须发,都在簌簌而动! 在宋国,居然有这样一群人! 细封文虎从军一生,他入侵敌国、战场搏杀,攻城掠地、杀伤无辜,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生死的考验,也自问见到过无数血腥残忍的场面。 但是他一直以为,那样的残酷场景,无非是勇士用来吹嘘的谈资,或是作为一名战士的荣耀罢了。 可是他却从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样残忍和古怪的人! 和面前的这种诡异的场景相比,便是他只见经历过的万人尸山血海,也比不上此时实景,给他的冲击更大。 面前的这一切,简直就是把他和他身后的那些铁鹞子,重新带入了一个更高的残杀境界里面! 就在这时,细封文虎猛然间就看见,在野利苍鹄的尸体后面,远远的地方还挂着一面硕大的白帆。 当他催马绕过了野利苍鹄的尸体,走到那片白帆面前的时候。 只见细封纹虎的脸上,一瞬间青白两色不断的交织,他身体产生的剧烈反应,甚至引得他坐下的战马,都忍不住不安的转动了起来! 只见在他的面前,是一幅巨大的白布,这面白布被人上至树梢、下至地面,绷得紧紧的。 就见那上面,用紫黑的鲜血,血迹淋漓的写上了四排大字。 当细封文虎从左至右,一排排辩认过去的时候,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三万铁甲远来西,汉江留客一万余。向前更有辛酸事,人皮风车……李万吉!” “小儿欺我!” 只见沉静肃杀的银杏林之中,老将军愤怒之极的咆哮声,霎时间从林中响起! 第680章:前方更有欢喜事,夜叉探海、惊怖万吉 当细封文虎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带着队伍一路继续向前的时候。他和他那些刚刚看过白布上面诗词的部下却忍不住在心中想着,那个“人皮风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纵然他们心中有了足够的准备,可是当他们真正的见到这个名字叫做“李万吉”的人皮风车,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他们远处的银杏林中,出现了一幕离奇的场景。 一个六叶的风车伸展开来,几乎有一张圆桌大小。它正悬挂在空中,迎着烈烈的西风转动着。 只见这只风车叶片上呈现出一片白皙的淡黄色,上面还带着点点斑斑的血迹,明显是前不久刚从人的身体上剥下来的。 而在那个风车下面,还像是风铃一样,用细线吊着一具奇怪的尸体! 只见这具尸体上面,一条一条的被整齐的剥下了人皮,但是大块的新鲜创面却都无比齐整。 看他身上缺失皮肤的地方,非但没有任何的破损和断裂,反而看起来异常干净齐整,就像是用血色的毛笔精心涂抹出来的色块一样。 此时此刻,李万吉身体赤裸着被人悬吊在空中,居然摆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他的身体佝偻着横在空中,就像是即将跃入水中一样。他的两条腿一只后蹬、一只蜷曲,一条胳膊笔直的向前,指尖尽力的伸出。 而他的另一只手,竟然举在自己的面前,在机关的推动下,不断的朝这边招着手! 这位西夏皇族李万吉,他们铁鹞子军的堂堂副帅,如今竟然被人摆成了这么个夜叉探海一样的怪异姿势! 此刻,他的身体被人悬吊在空中,在风车运转的动力之下,通过吊着他身体的那根细线,缓缓的转动着方向。 这些西夏铁鹞子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就在李万吉的脸上,他的嘴角已经被人从两端割开之后,形成了一副古怪血盆大口! 现在他就带着这张正在怪异微笑的鬼脸,一边徐徐转动,一边还在向这边招手。 随着他的身体转动,他手上的姿势就好像不断的在招呼四面八方的人,到他那边去一样! 这精巧之极的设计,离奇诡异的姿势,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残酷艺术风格,已经让在场的这些铁鹞子和他们的统帅细封文虎,从心底里泛出了一一股阴寒之气! “人皮风车……这是什么人?” 只见细丰文虎此刻已是愤怒之极,他用力拨转马头,忙不迭地带着队伍,远远的离开了这片惊怖之极的树林! …… 随后,细封文虎派出了兵士,到那片树林里收拾自己同伴的尸体。 就在这时,在他们东边远处的山岗上,却有几个人拿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这边的一切。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只见姜瑜馨姑娘皱着眉头,一边看着树林里面那些怪异恐怖的场景,一边心有余悸的向着沈墨问道。 “你不知道哀兵必胜吗?经过您这么一闹,对面的西夏铁鹞子,咱们下次和他们接战的时候,还不疯了一样要置咱们于死地?” “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儿,费了这么大心思弄这些玩意儿,是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就见沈墨转过头来,向着姜姑娘笑了笑。 “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用意?”只见姜瑜馨姑娘手里还举着望远镜,下面却用胳膊肘用力杵了沈墨一下。 沈墨随即笑了笑,他一边看着远方的敌情一面说道: “我现在不怕他们发怒,只怕他们跑了!” …… 只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把望远镜的目标对准了远处的细封文虎。 “我已经审问过李万吉了,”只见沈墨接着说道:“细封文虎这个老家伙一生军旅,从未遇过败绩,他平生狡诈多智,在战场上极为冷静清醒,是一匹老得成了精的老狼!” “他们这剩下的一万多党项铁骑,依然可以在这汉江谷地纵横来去,无人能挡。我要是不用点心,怎么可能把他们……都留在这里?”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随即就见他转了个身,收起望远镜,把身体靠在了一边的大树上。 “所以,你就弄了这些东西?” 只见这个时候,姜瑜馨姑娘神情疑惑的看了沈墨一眼,向他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不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那些血腥变态的玩意儿?” “你少来!变态这个词儿还是我教你的呢!”只见沈墨笑着拍开了姜瑜馨指向他的手指。 “我告诉你,”就见沈墨接着说道:“这个老家伙既然奸猾似鬼,我就偏偏要让他欲罢不能!”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他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沉静。他看着远方那一万多西夏铁骑的身影,向着姜姑娘慢慢地说道: “你想想,如果他们现在不能全歼我这支队伍,而是就这样撤军回到西夏,那会怎么样?” “到时候,这一万多西夏铁鹞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今天的情景,和他们的这次失败,传遍整个西夏!” “眼前的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诡异和新奇。只怕是连续很多年,甚至是在他们几代人的心中,都磨灭不去今天这个情景。” “所以……”只见这个时候,姜瑜馨姑娘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 “所以他们看完了这些东西之后,细封文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得意的笑了笑。 “如今这支西夏铁鹞子军,他们已经是欲罢不能。我这个举动逼得细封文虎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与我决战!” “你要记住这一点,你要牢牢的记住今天。” 就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眼神,看了姜姑娘一眼。 “你是一个顶尖的谋士,将来更是攻略天下之时,军略和战术的制定者。你要经常想想今天的细封文虎。” “在军略之中,‘进退’两个字是最为重要的。如今的细封文虎,却已经被我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第681章:恰是英雄少年时、回首西顾、天下睥睨 “他原本可以选择各种作战方式,甚至是就此掉头回他的西夏。保住这一万七千铁鹞子……但是他现在却只能前进,他已经失去了足足一半的灵活性。”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向着姜姑娘笑了笑。 “只要你在作战时发现,你做出的选择,是由对方替你挑选的……” “那你就已经失败了!”这时候,只见姜姑娘听到这里,她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姜姑娘的脸上正焕发出一片令人惊艳的光彩。在她看向沈墨的眼中,既有兴奋和明悟,又带着喜悦和期待! “这家伙……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在姜姑娘的心中暗自想道:“就连细封文虎那头70多岁的西夏老狼,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是他……才刚刚19岁啊!” “恰是英雄正少年……看试手、补天裂!” 此时此刻,在姜瑜馨的心中,顷刻间涌起了这样一句话! …… 最后,在他们这支小队观察了敌情之后,随即沈墨就带他们走到了山谷后面,牵过战马一越而上,飞一般的向着东方疾行而去。 如今沈墨带来的这些战马,可以说是河曲马之中,万里挑一的宝马。 原本西夏铁鹞子这只精锐部队,他们的战马就是优中选优的精品。而沈墨他们骑乘的这几匹更是他在驿马镇和饶风岭之战后,从接连缴获的将近一千多匹战马之中,挑选出来的顶尖好马。 党项铁鹞子在行军之中,他们的侦骑会放出百余里,遮断敌方的侦察。把附近很大的一片地方都控制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但是没奈何,西夏人对汉江谷地的地形,却远远没有沈墨他们熟悉。 所以当沈墨他们骑着的这些顶尖战马,在汉江北岸山区里的林间小路上疾行的时候。他们有意避开了平坦的谷地,让那些西夏军的斥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此时此刻,当他们骑在战马上飞快向前疾驰的时候,在沈墨的心里,却是一片心潮翻滚! 因为这一次,他跟西夏铁鹞子的决战,眼看就要开始了。 这个细封文虎大帅,果然是带了一辈子兵的老将,行动起来圆熟老辣,让人根本就无机可乘。 他们这支一万七千人的党项铁鹞子军,根本就没有分兵,而是凝聚成了一个攥得死死的铁拳,正不偏不倚的沿着汉江河岸行进。 像这种看似呆板的阵法,实际上却正是克制沈墨这种轻便灵活、攻击力极强类型部队的最好办法。 因为这只西夏军队,他们现在作出的姿态,根本就不是想要寻找沈墨这支小部队,然后将其歼灭,而是沿着汉江,直插利州东路腹地! 看来细封文虎也非常清楚,和他们作对的这支黑甲军守土有责,一定不会放任铁鹞子沿途烧杀,一路的屠城抢掠过去。 所以,就在沈墨刚才用银杏林里那番极其惨烈的情景勾住了铁鹞子,让他们无法后撤的同时。细封文虎也用他这种稳扎稳打的战术,意在逼迫沈墨和他决战! 如今的细封文虎和沈墨就像是两个角斗士,他们手中的钢刀还未挥砍而出,但是却作出了惊人一致的选择——用另一只手上的铁钩把对方死死的钩住,拉向自己这边,让对方无法逃脱! 在他们双方:一匹凶残的老狼和一只狡猾的小狐狸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现在谁也没有了退路。 事已至此,便只能决战,只能在未知的路途上,做一次最后的生死搏杀! …… 如今细封文虎兵势强盛,沈墨坐拥天下强军,天时为双方共有。 他们两面全都杀红了眼,已经成了不死不休之势,人和也是不相上下。 但是地利,却在沈墨的手里。 沈墨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早就确定了战场的位置。 他一路放弃了沿途上,已经被野利苍鹄的前锋军彻底摧毁过一次的城镇。还用四海商社的渠道放出消息,让汉江沿岸城镇中的百姓避开西夏军的行军路线。 而沈墨自己,则是让墨字营大踏步的后退,将他最后的战场布置在了曾经作为宋军大营,还没有被西夏军荼毒过的第一个城市——石泉县。 这个地方,如今正在墨字营500精兵的控制下,用上了他们的全部资源,在石泉城下用疯狂的方式布防! 用不了多久,等到细封文虎这支一万余人的党项铁鹞子再继续向前300余里之后。当他们进入利州东路的纵深,就会最终迎面撞上沈墨的墨字营! 细封文虎不同于那个有勇无谋的莽撞前锋野利苍鹄,这个老家伙带兵的时候,居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可以让沈墨以地形和奇谋的方式获胜。 所以这一场战斗,已经注定了是一场硬碰硬的决战! 在呼啸的风声中,沈墨的马越跑越快,而此时他胸膛中的一团火焰,也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他来到南宋,就快一年了。 他从最开始的想要享受西湖风月,过上南宋的优雅生活。一直到被迫想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可是渐渐的,他还是被历史的大潮不断的推涌着,慢慢走进了这段历史,最终改变了历史。 在这一段旅途中,沈墨已经身不由己的深深爱上了这个时代,同时为了这个即将结束的辉煌年代,感到无比的悲怆和惋惜。 如今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在他的意志里,只有最后一个念头——把所有的华夏的亿兆生民,从异族铁蹄下解救出来! 现在的沈墨,他已经不再是南宋的旁观者,不再是这个时代的众生之一,甚至不是这个庞大棋局中的棋子或是棋手。 如今的他,就像是个手捧着一本血迹斑斑的史书,正在扼腕叹息不已的人。或是一个走入了自己最爱的那部电影的观众。 不管能不能做到,他终究还是决定,当历史上那片如山狂潮奔腾而来的时候,他要奋起自己所有的一切,挡在这沧海横流的狂流之前! “来吧!让咱们决一死战!” 沈墨咬紧了牙关,再一次催动了战马! 第682章:古道西风涌铁骑、胜负无凭、壮心不已 细封文虎下了战马,坐在了坡地的羊毛毡上,看着远处那一片树叶凋零殆尽的银杏树林。 他现在当然知道,这一支西夏铁鹞子,已经不可能再后退了。 如果他就这样回去,虽然这一次的宋国之行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他却失去了整整三成的铁鹞子! 不但如此,以此刻银杏树林中的那些景象,一定会被这一万七千铁鹞子军团带回大夏国去,在那里,这里的情景会被演绎成各种千奇百怪的版本,一年一年不断的口口相传下去。 所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的大夏国再派兵到宋国来,就永远不再是一次耀武扬威、没有丝毫风险的抢劫之旅了。 在大夏下一次再派人来抢劫的时候,每一个帐篷里,送别自己儿郎的西夏家庭,都会流着泪哭泣不已。 因为他们会认为大宋那块土地,上一次已经吞掉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孩子,这一次也许还会更糟! 细封文虎咬着牙,看着山坡下的士兵从银杏林里把一具一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拖出来,然后堆起柴堆来火葬——在这个时代,西夏已经有了火葬这种风俗。 在细封文虎的头脑里,一直勾勒着冥冥之中,和他作对的那支大宋军队。 在野利苍鹄覆灭之前,就有一支到乡下筹措粮草的百人队离奇消失,这种被成建制消灭的情况,原本是绝不会在铁鹞子的身上出现的。 从那个时候起,细封文虎的心中就产生了一丝警惕。 随后就是饶风岭下的那一次离奇的阻击战。对方不但挑选了饶风岭那样的天险作为战场,那支黑甲军还有意的在汉江对岸列队。 在那一次战斗中,宋国的军兵还是一样如同酒囊饭袋一样不堪一击。可是那只黑甲军的武器、谋略以及战斗意志,还是让细封文虎觉得暗暗吃惊。 然后,就是野利苍鹄前锋军的全军覆没! 现在在细封文虎的心目中,消灭这支黑甲军部队,已经成为了凌驾所有事件之上的最高目标。毫无疑问,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支奇怪军队搞出来的! 它的武器、训练、还有他的统帅,这一切的事件都说明,宋国开始有了强军的征兆! 所以现在他细封文虎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是耗尽他手下所有的西夏铁鹞子,也要把那支军队彻底消灭在萌芽状态! 把这只强军和他的统帅,彻底消灭! 当细封文虎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的把目光指向了遥远的东方。 我就这样一步步的攻城略地,一城一城的屠过去…… “你不出来,我就杀到你出来为止!” …… 此时此刻,在石泉县的城下,沈墨接这支500人的军队,正在飞快的进行着土工作业。 如今每一个墨字营的战士都已经知道,在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和剩下的1万多西夏铁鹞子的最终决战之地! 所以他们现在的每一项工作,都决定了在决战之时他们能够坚守多久,决定了他们会不会最终击败,那支纵横无敌于天下的铁鹞子! 就因为这个,所以每一个墨字营的士兵做得都是分外用心。 如今这支部队已经在沈墨的精心设计下,已经开始了分兵。500墨字营被分出了80人,到别的战场上执行另外的任务。 而剩下的400墨字营、二十人的炮兵排、二十人的死灰营。再加上师宝瑛手下的80名精选水贼临时转职成的一个掷弹兵连,就成了沈墨在石泉城下所有的部队。 当初宋军大帅杨正吾把石泉县作为他的大营驻跸之地,还是有道理的。石泉县这个地方地势险要、利于防守,可以说是一座天然的坚城。 石泉县落在汉江北岸,所以它的北面紧邻汉江,而在县城的南边,则是秦岭的一道余脉,陡峭的山岭远远的逶迤而来。 所以石泉县这里是背靠坚城、南水北山,实际上墨字营只需要面对正西方一面的敌人就可以了。 而面对铁鹞子这样的强敌,沈墨制定的战术却并非是防守坚城,而是在城外守住城厢! 最开始的时候,沈墨手下的将领,甚至他的参谋部都很不理解。 面对西夏铁骑,放着坚城不守而是在城外的平地上布防,这算是哪门子战术? 结果等到沈墨结合着地形沙盘,向他们讲解了一番之后,这些人才终于心服口服。 因为促使沈墨作出这个决定的最重要一个因素,就是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 这五百墨字营如果要是守城,那么对方的党项铁骑就有了空间,可以沿着汉江的水边和山岭之间的缝隙绕城而走。 这样一来的话,他的500兵将如果要摊薄到这一整个城池上面,两个士兵之间的间距几乎要达到三丈!这样的火力密度,怎么可能拦得住攻城的士兵? 另外,石泉县城池简单,并没有马面之类用于侧向射击的防御装置。他们站在城墙上,只能排列成一线向对方开火。 这样的火力配置,由于没有了侧向射击的配合,实际上对于墨字营的战斗力发挥形成了严重的制约。 基于这些考虑之后,沈墨这才把自己的军队布置在石泉县西门之外,在城中只留下了一部分暗箭营和天工营的孩子们作为呼应。 但是就连沈墨也没想到的是,他这样的布防,却带来了另一个奇异的效果。 如今的墨字营,正在城墙之下清除城厢周围所有的杂物,清扫射界,开始各种土工作业。这时候的城墙上,却大片的挤满了石泉本地的居民。 这些父老乡亲们携家带口的登上城墙,看着下面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墨字营,在他们的脸上,一个个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在这之前,官兵早已经放弃了石泉县,当党项铁骑正向这里进发的消息传到县城的时候,能走的青壮年已经全都上山躲避去了。如今县里面剩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连走都走不了的居民。 可是他们这些人却没想到,另有一支官军来到这里,要在这里驻守。 而且看样子,他们竟然放弃了守城,而是在城门外大兴土木,居然作出了一副要和党项人决一死战的样子! 第683章:笑将寒锋指胡儿、汉家天下、岂容轻取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就这么一点点人,难道不要命了吗?”城墙上的那些老弱们看着下方的情景,全都在心里进行惊疑不定的想着。 他们又哪里知道,很快的,他们就会看到一场闻所未闻,举世震惊的攻防决战! …… 当太阳偏西的时候,沈墨本人这支骑兵小队也从西面打马而来,汇入了城下的军营之中。 到达石泉县的沈墨随即就开始检查防御、布置战战阵,一项一项事无巨细的逐一检查设施,以便做到万无一失。 等到他们吃过了晚饭之后,眼看着太阳偏西时分。 一轮滚滚的红日,已经大半没入了远处的群山后面。 这时候,就见阿旺和他的狼群,从远处飞一般的向着石城县城疯跑了过来! 沈墨随即接到了阿旺的报告,党项铁骑距离此处30里扎营! 眼看着一场惨烈的决战,就要在石泉这个小小的县城爆发! ……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黄昏中,沈墨站在石泉县的城头上,他静静的看着远远的西方,等待着那个最后时刻的降临。 …… 次日清晨,墨字营从睡梦中醒来,有条不紊的开始了行动。 他们吃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随即打点好了行军的物品,准备好了干粮,所有的部队全都进入预设阵地。 士兵们在阵地里反复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枪械弹药和身上的甲胄,确保一切都收拾停当。 随后他们就抱着枪,在各自的阵地上坐了下来,一边晒着清晨的太阳,一边等待着敌人来临。 而沈墨本人则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用手中的一块磨石细细的打磨着长剑,一边和姜宝山师宝瑛他们闲聊。 之前沈墨手中的腾龙刀,现在正系在他腰间铠甲的外面。而他这把长剑,正是他出征之前特意让江叔重新给自己制作的武器。 腾龙刀虽然锐利无比,但是毕竟在战阵上使用,还是稍嫌短了一些。而且由于设计的时候,沈墨就打算将它盘在腰间,所以刀身也稍稍有些偏软。 而沈墨此时手里的这把剑,却是一把几乎在中国的历史上,从来都没出现过的双手巨剑! 这把剑长度有1米7,比沈墨本人的身高仅仅矮了五公分。柄长一尺四寸,前方是宽约四指、矫健修长的剑身。 整把剑都是用雪花镔铁打制而成,重7斤9两,长度和形制都和西方中世纪所用的双手剑极为相似。甚至在剑柄上方,一段一尺长的范围内同样都是无刃的。这样在作战时,沈墨还可以用另一只手握住这里。 在德国的雇佣军中,这种双手大剑的主人一向是拿双薪的。足见这种兵器的犀利和凶猛! 原本这种双手大剑,就是战阵上极为犀利凶猛的武器,更何况它还是用削铁如泥的雪花镔铁锻造。所以这件极度凶狠嚣张的武器一拿出来,立刻就引起了身边那些墨字营战士的惊异目光。 而在这个时候,沈墨身边的姜宝山也同样在磨砺着他手上的宝刀。 姜宝山的体型巨大,身上的力道威猛无与伦比。但是在战阵上,他那把铁杵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太过沉重,不利于长期作战,而且也短了一些。 所以沈墨在他的要求之下,也给他锻造了一对宝刀。 只见这两把刀,无论哪一把单拿出来,都比沈墨的双手大剑还要沉重得多! 这两把刀的形状,都是后世东瀛野太刀的形制。 它们的长度均为1米9,每一把都是二十四斤重。烂银一般的雪花镔铁结晶,在刀面上形成了犹如心电图一般的乱纹——估计是江叔当初在锻造它的时候,对于这一对极度浪费雪花镔铁宝贵资源的大刀,心中极为愤怒的缘故。 可是姜宝山却对这对修长威猛的大刀爱不释手,当他穿着沈墨委托特制的加大加厚合金铠甲,双手挥舞起这一对长度惊人、重量也惊人的宝刀的时候。就连沈墨看着他都头疼!——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人形的联合收割机! 姜瑜馨姑娘在沈墨的反复劝说下,还是执意不肯上城。 如今她正坐在一处不高的土坡上,双手捧着一副皮质的墨字营布防图,在风中裹紧了斗篷,一双妙目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地图看,也不知道这位姑娘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就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在远处的西方,一片尘土飞扬,隆隆的铁蹄声由远至近。 那支万余人的西夏铁鹞子,迎着朝阳扑面而来。寒光粼粼的铁甲在阳光下闪耀出了一片海洋一般的亮光。 他们……来了! 在沈墨的示意下,一声嘹亮的军号声随即响起。各部队整队集结,在阵地上做好了防御姿态。 沈墨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由远及近的隆隆铁蹄。最后他抬起头来,向着自己阵地后面飘扬的旗帜看了一眼。 “风向东北,好!” 只见沈墨故意稍稍放大了声音,向着师宝瑛说道:“这样一来,对方的铁蹄向咱们冲锋的时候,他们不但要迎着刺眼的朝阳,还要迎着风!自己踢起来的尘土自己吃!” “哈哈哈!”沈墨旁边的一群将官,随即就是一阵大笑。与此同时,就连原本面色沉重的墨字营士兵脸上,也都带上了一丝微笑。 大战在即,如今沈墨这位主将的状态,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每一个士兵。所以这个时候沈墨就是没心思那么贫,他也必须故意作出一些轻松的姿态来给人家看。 “怎么样大脑袋?吓尿了没有?”沈墨一路顺着自己的阵地向前走去。等到他路过刘大脑袋的身边的时候,就见沈墨抬起腿来在他的屁股后面踢了一脚。 “才没有呢!先生您就看着吧!” 这个时候,只见刘大脑袋一边头也不回的向着沈墨答话,一边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这下可来菜了!今儿脑袋最少给您打死十个!” “少放屁!” 这时候,就见沈墨笑着牵过了一匹战马。随即就见他跳上马,笑着对刘大脑袋说道:“咱们500人,一人打十个才5000……对面那可是小两万!” 第684章:铁骑冲阵狂波涌、男儿热血、寸步不移 在旁边那些士兵的哄笑声中,沈墨一回头,见到对面的西夏铁鹞子已经来到了阵地的一里开外。 他们稳稳的站住了脚步,开始调配兵力,准备冲锋。 于是就见沈墨一提战马,绕着自己的防御线后面兜了一个半圈,来到了防线前面。 这时候,就见沈墨抬手向天,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巨剑。最后他站在战马上,用足了内力大声喝道: “墨字营!” 此时在战场上的墨字营,还有城上的石泉老弱,甚至还有对面的西夏人,全都在看着这位身着银甲的少年将军! …… “我用我的名字为你们命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今天,我终于可以和你们这些英雄,一起在战阵上同生共死!” “今天,我不管你们能守住多久,也不管你们能杀伤多少敌人……我只要你们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沈墨的长剑向着前后两面、西夏铁鹞子和石泉城的方向指了指。 “经过了今天这一战,我要‘墨字营’这个名字,永远的留在对面那些西夏豺狼,和我们身后那些父老乡亲们的心里!” “我要他们永远记住我们,咱要让他们记着,华夏有男儿,中华不可辱!” “是!” 随着沈墨的一声大喝,只见阵地中的五百墨字营,怒吼着一齐回应了一声! 这声音,在城墙上激荡,在战场上不住的回响! 随即,就见沈墨催马向前,手中的巨剑平持,剑尖发出了一连串“铛铛铛”的响声,从每一个墨字营战士的刺刀上碰撞而过。 四百多人的战阵,沈墨人马如龙,犹如疾风一般掠过! 此时此刻,沈墨的样子,还有他之前的那一番话,全都印深深的印在了面前这些战士、还有城墙上无数观战的石泉县父老的心中! 远处战马嘶吼、蹄声轰鸣,一道灰蒙蒙的兵线,犹如海潮翻滚一般席卷而来! …… 这时候,党项铁骑也在百丈远之外开始逐渐加速。 只听得蹄声震动着大地,在细封文虎的命令下,四千铁鹞子迎着烈风,向着石泉城下开始了第一轮冲击! 随着沈墨的指挥,四百墨字营稳稳的举起枪,开始了第一次齐射。 随即就见阵地上一片浓重的白烟升起,随着两声巨大的枪声轰鸣,一片轰鸣的弹雨划破了眼前两军之间的空间,向着对方的铁骑呼啸而去。 标尺200!如今在这种还不到300米远的距离之内,对方的军阵密密麻麻,只要是朝着那个方向开枪,就是想要打不中都不可能! 枪声响过之后,只见对面的西夏铁骑随即就像下饺子一样,成片的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他们的骑士相互之间虽然有铁索相连,就连战马都被铁链连在一起,但是这么厚重的具装马甲,却挡不住大口径子弹的撕扯。接连两三匹马一旦摔倒,就会立刻引起他们这一列横队一连串的混乱! 第一排骑士随即就被扯倒在地,然后就被后面的滚滚铁骑踩在了脚下。 如今的西夏铁鹞子,对于墨字营的猛烈攻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他们第一次发动的冲击就是连续数波,细封文虎的打算,就是一举冲破对面那只黑甲军的战阵! 在沈墨的命令下,战士的步枪开始有节奏的射击。沈墨的400墨字营如今已经发挥出了他们在训练时的最高射速,一片一片的弹雨,呼啸着扑向了对方的骑兵! 可是,对面那些具装铁骑却依然在以烈火舔干柴一般的速度,向着沈墨的阵地这边飞速的接近而来! 步枪骑射造成的巨大杀伤,依然没有止住西夏铁骑的脚步。沈墨一看见这阵势就知道,西夏人一上来,就做了拼命的打算! 当他看见铁鹞子顶着步枪的齐射,向着这边接近过来的速度。只见他立刻就不动声色的狠狠咬了咬牙! “怪不得!” 这个时候的沈墨,心中暗自想道:“难怪一直到机枪大面积装备了军队以后,历史上的骑兵才开始慢慢退出战争舞台——原来这种单发步枪,真的很难阻止骑兵突击!” 五十丈! 眼看着,西夏铁骑飞快的接近了沈墨的阵地,可是陡然之间! 冲在前面的一排骑兵,猛然间就是接连数十骑齐刷刷的马失前蹄,一齐扑倒在平整的沙地上! 在他们后面,等到随后赶上来的下一排骑兵越过了这批跌倒的铁骑,正要继续前行的时候,随即也是纷纷连人带马的一起摔倒! “继续射击!” 沈墨一边命令自己的士兵毫不留情地杀伤对面的铁鹞子,一边看着远方西夏人的冲击势头。 “踩着老子的陷马坑了吧?哈哈哈!” 这个时候,就见墨字营中的刘大脑袋一边射击,一边贱兮兮的在那里偷笑。 这些马坑,是由沈墨亲自设计,墨字营在战前挖出来的。在他们的阵地前沿50丈之内,被刘大脑袋他们密密麻麻的挖了成千上万! 这种坑实际上深度只有一尺,它的大小也就是一个盘子左右的直径。 像这种坑,就连一个人踩上都不会受到什么威胁,可是奔驰中的战马一旦要是一脚踩进了坑里,它的马腿立刻就会被自身的重量撅断! 而党项铁鹞子的一排骑兵,连在一根铁索上的有30人,他们中间只要有四五匹马踩进了陷坑里头,那么这些连在一起的人和马,立刻就会一排排的扑倒在地。 沈墨清楚的看见,那些骑兵在摔倒之后,短时间内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断了一条腿的战马了! 眼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势头一下子减缓了不少,墨字营士兵们手里面的射击,就更加平稳了起来。 就见前方一大片空地上都是被扯倒的战马,和地上被铁索连在一起,不断挣扎的骑兵。 在150米的范围内,墨字营的射击几乎是弹无虚发,立刻将它们成片的无情扫倒! 这个时候,在远远的西边,细封文虎大帅坐在自己的马上,正站在一处稍高的地势上向着这边眺望。 第685章:铁甲旌旗方蔽日、砥柱中流,万夫莫敌 眼看着对面的弹雨,随着喷射而出的白烟接连不断的向着铁鹞子喷射。而自己这些昔日纵横天下的儿郎们,正被这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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