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里面等他,在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口硕大的箱子。 卢县令纳闷之下,正要开口问沈墨有什么事。但是他一看沈墨正低着头,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卢县令最近和沈墨也相处得非常熟悉,看到他这个样子,卢县令的心里就是一动。于是他命令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回避了出去。 眼看着书房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只见沈墨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把那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大大小小一个个精心包好的包裹。 这些包裹被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被沈墨一个个的打开,等到卢县令一看见里面的东西,顿时就惊讶得目瞪口呆! 只见灯光之下,一件件珍稀的宝物被映照得交相辉映,整个屋子里面珠光宝气吞吐流动,映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桌子上正是整根的犀角、成盒的明珠。一袋袋的红蓝宝石、烁烁放光的猫眼,其余的玛瑙琉璃、象牙沉香,简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些居然都是胡商的宝物! 第52章:人在风暴中、半点不由心 “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卢县令几乎被面前的宝贝晃花了眼。他心惊胆战的向着沈墨问道。 “那些胡商带来的宝物中,阿普带的是什么货物,他自己当然最是清楚不过。但是其他的商人箱笼里面都有些什么,他又哪里知道?”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 “在我把这些赃物登记造册的时候,属下特意留下了这些最值钱珍品,是给县尊大人您的……” “你好大胆!”卢县令拼命的压低了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沈墨说道:“你怎么敢……” “县尊大人容禀”,只见沈墨虽然被卢县令训斥,但是他的脸上阙丝毫没有心虚的神色,只见他平静地说道: “案子完结后,属下这几日写了一出评书,召集了几个街头巷尾的艺人,天天在瓦子里讲述大人破案的故事。在民间,大人的声望如今已是名声鹊起。” “我知道大人胸中有鸿鹄之志,想要位居朝堂,做下一番大事业。可是您想过没有?”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面色沉重地说道:“卢大人想要报国安民,施展心中的抱负,光凭您的能力就能平步青云吗?” “如今的官场一片污浊如泥,光是有能力有志向,那能行吗?” “啊?”沈墨的这几句话,句句点中了卢县令的心头所想。他一听之下,顿时就惊呆住了! “如今大人风头正盛,高升指日可待。”只见沈墨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这紧要关头,您要是不肯舍下面子去上下打点的话。您这一步能不能升得上去,却还未可知!” “对呀!”卢县令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茫然之色,身子颓然在椅子上坐倒了下去。 其实眼下官场的情形,他心里也是知道的。任你有多大的本事,要是没有给上官足够的分润打点,想要升官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大人素有青云之志,若是为官一任,定可造福一方。”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可您要是一清如水,就像是当年的包龙图那样,我保您在这临安的官场里面寸步难行!” “你……说的也没错!”卢县令的面色颓然,他心里当然也明白,若是他不肯同流合污,他是做梦也别想挤进大宋高官这个圈子的。 “这些东西都是那几个死去胡商的,县尊大人为他们沉冤昭雪,给他们报了仇,这些人要是泉下有知,也应该对大人您感激涕零才是。”沈墨接着说道: “更何况眼下这些东西,连他们货品的三成都不到。阿普把剩下的宝货贩卖了之后再回大食去,这些死者的家属还是会得到数十倍的利钱。” “这些胡商的东西取之无伤大雅,却能把您顺利地扶上高位,造福一方百姓。大人何不乘势为之?” 沈墨说到这里,已经把这里面所有的关窍都跟卢县令分说得明明白白。只见他静静的往后退了一步,就等卢县令自己定夺。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灯光闪烁,桌面上的诸般珍奇宝物的光芒吞吐不定。卢县令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一般沉吟了许久,都不曾开言。 又过了一会儿,沈墨就听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计。”只听卢县令嗓子里面一片干涩的声音说道: “你刚才所说的,真是句句都是金玉良言。这些东西你原本就是不给我,自己把它藏匿下来,想必我也不会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承你的情。” “卢大人言重了,”只见沈墨淡淡的笑了笑:“属下斗胆说一句,现在大人和属下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还想多为大人效力几年呢!” “唉!”沈墨的话说到这里,只见卢县令突然间感慨的长叹了一声:“有了你这样的一个属下,卢某在仕途上起码要少走二十年的弯路,你……真是个人才啊!” “哦?还有,你竟然还给我扬名去了?”话说到这个时候,卢县令才猛然间想起了沈墨找来说书艺人,专门宣传他破获奇案的那件事。 说实话,沈墨手里面的这些来自现代的宣传的招数,要是让这些南宋人知道了,他们不知会有多惊奇。 现代人吸引眼球的各种奇思妙想,还有各种用来宣传推广的离奇特异招数,千年之后几乎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又岂是这些南宋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这一次沈墨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结果现在,街市上已经把卢县令传成了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大人,”沈墨笑着说道:“如今这桩案子的影响,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咱们都要把它利用到淋漓尽致才行。若不借势而上,您要是论资排辈一步一步的升上去,那得要什么时候才能一展心中之志?” “是啊!”卢县令暗自在自己心里回想了一下,也觉得他此时面临的局势,实在是一片大好。若不趁此时趁隙而进,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有一件事……”沈墨见卢县令坐在那里沉吟,于是他又笑着对卢县令说道。“属下还想跟大人讨个赏。” “啊?”卢县令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是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捕快职位的事吧?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卢县令正色道。 “不是……”沈墨脸上有点儿哭笑不得的神色,他用手指了指那张摆满了宝物的桌子。 在桌子的一角上,摆着两个形似馒头的铁疙瘩。这些铁疙瘩的大小和形状都和蒸好的馒头极为相似,只是上面就像雪花银一样泛出了银白色的亮光。 “这两块叫做雪花镔铁。”只见沈墨笑着说道:“用它锻造出来的钢铁,叫做大马士革钢。” “那个莫尼亚拒捕的时候,他手里面拿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弯刀,就是由这种钢铁打造成的。”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人要是愿意,就把它赏给属下。属下用来打造一把宝刀,以后就用它来卫护大人的安全。” “啊?那好!没问题!”卢县令立刻欣然答应。要不是听沈墨的介绍,他都不知道那是两个铁馒头是什么玩意儿。沈墨既然想要,那赏给他就是了。 只是这件事,却是奇怪的很!卢县令心里一动,又把这沈墨的这个要求翻过来想了想。 这些宝贝其实全都是从沈墨的手里拿出来的,他要是有心想要那两块雪花镔铁,只要自己留下来不就完了?为什么要特意绕上一个弯,大张旗鼓的朝自己来讨赏? “啊!”猛然间,从卢县令的脑海里闪电般的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说…… 第53章:男儿如镔铁,惊煞美云鬟 此刻,在卢县令的心中刹那间闪过了三个字: “投名状”! 今天晚上,自己通过沈墨的手拿了这么多胡商的赃物。所以可以想象,等到这段时间过后,当他再次想起这件事来的时候,他心里一定会对沈墨这个人产生一些芥蒂。 因为他卢月身为一个上级,这一次的贪墨行为却落到了自己下属的眼里,这就是个结结实实的把柄! 可是,这沈墨随即就向他讨了这一对镔铁锭。这一下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是幡然一变,由“授人以柄”,变成了“同流合污”! 官场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就是你哪怕给上官做了十件好事,都不如和上官一起做一件坏事来的更有用。 这样一来,沈墨要是把贪墨胡商宝物的事传出去,其实就等于是害了他自己。沈墨自然就绝对没有了告发他的可能性。这一下他卢月就可以放下心来,而沈墨自己,也就可以不再担心卢县令对他猜疑了! “这个七窍玲珑心的沈墨!”卢县令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咬了咬牙。 “这家伙的心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对官场上的这些事,竟是如此的洞若观火、游刃有余?” “如此看来,弄不好自己在仕途上若是有些什么事想不通,说不定还需要他来点拨我!”卢县令这个念头一起,心里却是越想越心惊。 一时间,他觉得他面前的这个沈墨,简直是越来越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了! 卢县令心中庆幸之余,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桌边把那两个镔铁锭拿了起来,亲手递给了沈墨。 “沈捕头,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 经过他们两个之前的这一番谈话,如县令心里面更加坚定了笼络沈默的想法。这一回他和沈墨两个人,可真是实打实的自己人了! “哦!还有。”卢县令心里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只见他回过头来,又从桌子上拿了拳头大小的一袋子珍珠,随手塞到了沈墨的手里。 “听说你最近新娶了夫人,”只见卢县令笑着说道:“你为了忙这个案子,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弄的新婚夫人独守空房。而且还动不动弄浑身上下跟个泥猴似的回去……你跟尊夫人说,这是我给她赔罪的。” “属下岂敢!”沈墨嘴上虽然推迟,却是笑着接过了这个袋子。 卢县令这样做,显然是心里对沈墨更为亲切的表示,也说明他这是真的拿沈墨不当外人了。 如此一来,这两个人都感觉到心中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时之间场面上真个是又融洽又随意。两人都大有一种得平生得遇知己之感。 等到沈墨告辞之后,卢县令看着这一桌的耀眼生花的宝物,他楞楞的站在屋子中间伫立了许久。然后,他才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在他的心里暗自想道:这沈墨真是个难得的人才。真是万幸,他站在了我这一边! …… 等到沈墨出了县衙,他的心里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 说实话,即使他跟卢县令之前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是随着这个案件的破获,情况已经是时过境迁,两个人的关系也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毕竟人家是官,而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捕头而已。要是卢县令把他利用完了以后,还对他稍微有一些照顾和礼遇,那就可以说得上是世间难得的仁德之人了。 现在沈墨要是想扶摇直上,就只能借着卢县令的这一条线。而他要是想牢牢的抓住这根线,就必须要让卢县令意识到,自己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才行! 所以沈墨才在卢县令的面前,展现了他对于官场上敏锐的嗅觉。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要尽量想办法把卢县令和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更进一层才行! 也就因为这个,所以沈墨早早做好了打算。其实那个莫尼亚并不是非死不可,但是为了给卢县令准备贿赂上级的那些宝物,沈墨还是向他痛下了杀手。 因为莫尼亚一死,就再没有人知道那些宝物的具体数目了。孟小乙?那家伙只是莫尼亚的娈童而已,你就是把这些宝物放在他的面前,恐怕他都认不清楚。 如今,沈墨的投名状已经交了上去。他和卢县令的关系也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他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按部就班的执行了下去。 在卢县令的地位在官场上攀升的同时,他沈墨也有机会随着这股风潮,就此趁势而起!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沈墨笑了笑,一步步的走入了街巷的黑暗之中。 在他身上,这个来自现代的躁动灵魂,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狰狞的爪牙。 现在的沈墨已经意识到,在南宋这个纸醉金迷、似安实危的世界里,他要想保护自己和、还有自己珍惜的那些人。他能依靠的绝对不能是别人的善良,而是自己的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平安无事,卢县令自己去拿着宝物上下打点。沈墨则是乐得悠闲。 他的死对头魏蛟知道沈墨现在风头正盛,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难为他,倒是老老实实的没有朝他发难。 这位县尉大人却不知道,现在要是谁敢动沈墨,那就是公然去剃卢县令的眉毛! 沈墨给了自己的好友吕强几十两银子,只说是卢县令私下赏的,他们兄弟俩分润一下。吕强推辞不过也只得收了,心里对沈墨却是感激涕零。 吕强心道:他这位沈兄弟真是条汉子,平时穷得叮当乱响的时候不来找他救急,如今有了钱却第一个想到他!他吕强要是有机会,一定要重重报答沈大郎才是。 眼看着临安城里春光渐逝,天气慢慢的开始热了起来,沈墨终于搬家了。 在钱塘门外,沈墨租了一个小院子。他本想买房子来着,可是一打听才知道,南宋时临安的房价都能吓死你! 就连朝中六部的高官还有租房子住的,单身的官员干脆就住在官驿客舍里头。 沈墨租的这个院子在城门外二里远,正面临街,交通倒也方便。可是朝里面进去,又是幽静无比,正是沈墨最喜欢的闹中取静的位置。 没说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一应家居物事也趁势采办得齐齐整整。沈墨还雇了老两口,都是五十岁上下,就住在院子的门房里面。 这对老夫妇丈夫叫做江叔,老伴儿自然是江氏了。 平日里,江叔连看门带着做一些家里的杂事。而江氏负责采买和厨下的粗活儿,也省的小符整天价抛头露面的去市场上买菜。 等到安顿好之后,这天晚上陆云鬟却拉着沈墨,对着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家里面的银钱又不多,像这么花销怎么成?” “咱们还要攒一点,将来给孩子……”云鬟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又接着说到:“将来好给咱们的孩子入学娶媳妇儿。要是这般坐吃山空,这点银钱又能花得几日?” “哈!家有贤内助,沈墨真是幸甚!”沈墨笑着抓住了云鬟的手:“你跟我来。” 等到云鬟跟着沈墨近了里间屋,只见沈墨弯腰从他们的床下拽出了一个枕头大的箱子。 等到沈墨把箱子打开之后,云鬟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脑袋里就觉得“嗡!”的一声! 在那箱子里面,核桃大的红宝石殷红如血,鸽蛋大小的珍珠璀璨夺目。几颗闪耀着精光的金刚钻就随意扔在箱子底下。在一个小小的袋子口里面,一缕金黄色的珠光宝光吞吐不定,正是爪哇才有的金色珍珠! “我的……天!” 第54章:易求奇宝、难得有情 就在云鬟和沈墨夫妻两个人打开箱子看宝贝的这个当口,小符正巧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她一挑帘儿走进屋子里,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箱子里面宝光闪烁,各种奇珍异宝在那里面堆得满满地。把个小符吓得顿时就是惊叫了一声! 随即后的半声惊叫又被小符给咽了回去。这个丫头把粉嫩的小拳头死死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两只大眼睛还在惊恐的扑闪着,沈墨真怕她被自己的拳头给噎死了! 等他过去把小符的手从嘴里拽出来,就见这丫头惊慌失措地问道:“姑爷,原来大食坊的案子……是你做的?” “扑哧!”一声,云鬟在一边顿时笑了出来,就连沈默也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傻了?”沈墨用手指在小府的头上敲了一记,然后哭笑不得地说道:“案发的那两天,头一天是洞房花烛,第二天我睡的是你的小床!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不是你就好!”小符别再惊慌的看了一眼沈墨:“其实就算是你做的也没什么关系……” “胡说八道什么?”沈墨心里好笑,一时打得手滑,又在她小脑袋上接着敲了一记。 这些东西沈墨都是要交给陆云鬟保管的,所以他们索性又在屋子里面清点了一番。 一块块的红宝石色如鸽血,鲜艳无比。每一块都有核桃大小,托在云鬟雪白如脂的手掌上煞是好看。 粉色、淡紫、纯白的珍珠分门别类,用袋子装着。一时之间也数不清多少颗,一颗一颗珠光辉映,浑圆可爱。最小的也有手指头大小。 蓝宝石如海洋般深邃湛蓝,让人一看之下,目光不由得便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云鬟的手中捏着一块硕大的金刚钻,手指微微的颤抖,使得这颗翻头(折光率)十足的粉钻,光芒不住的抖动,耀得满室生辉! “小姐,这个是……”小符不认识这个东西,她只看见云鬟手里精光四射,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这是金刚钻,”只见云鬟颤声说道:“纯白无色最常见,有色者为上品,最贵的就是这种粉色的!” “原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说的就是这东西!”小符惊讶地说道:“好大啊这个!” “我都没听过,世上有这么大的金刚钻!”云鬟也是心惊胆颤地说道。 “其实最贵的是红钻……”沈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还有那些纯金色的珍珠,被宋人称为金珠。往往一颗就要值上千余金的价钱。在箱子里居然有拳头大小的满满一袋! 云鬟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晕陶陶的就如同在梦中一般! 这珠子是爪哇产的,倒是不多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直接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好像全都是需要急救的样子! “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沈墨拍了拍云鬟的小脸:“不过是些珠玉宝石,身外之物而已,娘子何必如此?” “身外之物?”云鬟娇嗔的看了沈墨一眼。 就在这之前不久,云鬟还为自己的假簪子伤心得不行,为了家里没有隔夜之粮而日夜忧心。 小女子一日无钱,整个心都是慌的! 可是这才几天,她的郎君居然弄回来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就眼前的这些东西,漫说是坐吃山空,就是一百个人都可以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还说是身外之物呢!这可都是宝物啊!”云鬟一时心中欣喜,用手指戳了沈墨的额头一下。 “这些算什么宝物?”沈墨笑着说道:“这世上唯有娘子,才是我沈墨心中的宝物!” 说着,沈墨把箱子的钥匙交到云鬟的手里。这一箱子奇珍异宝就算是正式上交了。 “哎呀!”云鬟被沈墨的这句话甜到不行,只见她娇躯不住的轻颤不已。竟然大有越来越嗨的趋势! 都说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眼下这不就是了? 就在这时,只见小符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个排球大小,灰白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 “哎?这是什么?”云鬟好不容易从甜潮中平复下来一点,她又娇羞地指着小符手里面的这个东西问道。 “哈!弄了半天,居然还有娘子不认识的东西!”沈墨笑着从小符手里把这个东西接了过来。 只见这东西并不沉重,被沈墨托在手里的时候就像托着个西瓜。 “这就是龙涎香,所谓天下四大奇香,沉、檀、龙、麝,这里面的‘龙’就是龙涎香了!” 沈墨一边向着陆云鬟解释这龙涎香的来历,一边在心里笑了笑。 那三个胡商带来的宝物,他交给卢县令的只是一部分,宝物里面真正的精华,其实全在他这里! 过了好久,云鬟还是觉得晕乎乎的,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些宝物是真的。 “相公当真了得!”陆云鬟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欣喜,她伸出两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沈墨的脸。 “娘子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吗?”沈墨也是笑着一语双关地答道,这句话顿时弄得云鬟一阵娇羞。同时也把小符窘的手都没地方放了。 “你们两个人啊!真是够了!”只见小符腰肢一拧,忙不迭的避了出去。 …… 搞定了这些宝物,接下来沈墨要做的事,就是给自己制作一把兵刃。 在和莫尼亚两个人搏斗的时候,那犹如雷轰电闪一般的一刀,在沈墨的脑海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决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这种三钱银子能卖两把的破铁尺上面。 更何况,他对这个南宋时代所谓的高端武力,也有了一些初级的印象。 这大宋虽然没有什么高来高去满天乱飞的大侠,但像是黄飞鸿电影里面那种一个人干掉三五十个的强者却是比比皆是。 如果要是在将来办案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人,那么手里要是有一把宝刀,就是最快速的提升他战斗力的方式。也免得他像莫尼亚对战的时候那样,险些被别人一招就给干掉。 他从卢县令手里面要来的镔铁,在后世叫做乌兹钢锭。是古代三大名刃之一“大马士革宝刀”的锻造材料! 第55章:雪花镔铁、冷锻乌兹 这种钢锭原产于印度,在流传到大马士革之后,被当地的匠人加工成了有名的波斯弯刀。 据历史上记载,一把锻造精美的波斯弯刀,可以把一块轻若无物的丝巾从空中一刀斩为两片。 当时古代的中亚骑兵,凭借冲刺速度无与伦比的阿拉伯马和大马士革弯刀,和敌人对战时甚至不需要挥舞兵刃。他们只需平持弯刀在对方身边疾驰而过,就可以把敌人的脑袋削下来。 这种乌兹钢在17世纪的时候就被开采殆尽,所以这种极为锋利美观的兵刃就此成为了绝响。没想到在今天,它却落到了沈墨的手里! 沈墨在自己家僻静的后院里面搭了个炉子,买齐了铁匠的全部家什,开始在自己家里锻造这把宝刀。 在历史上,自始至终锻造这种乌兹钢锭的技术,都掌握在极少数大马士革工匠的手里。一直到这种材料绝了种,这些技术也不为外人所知。 当然在现代,这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其实乌兹钢如此锋利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它的内部结构里面含有无数细小的结晶。这种结晶在外面看起来,使得它犹如雪花一般晶莹闪亮,这也是它“雪花镔铁”名字的由来。 另一方面,在微观结构里,这种结晶在刀具上会形成锋利的锯齿状刀刃。所以它才会异常的锋利坚实。 其实锻造乌兹钢的秘密很简单,冶炼这种乌兹钢锭的温度绝对要控制在一千度以下。否则的话结晶就会融化在钢铁之中。 所以在锻造它的时候也要采用低温锻造。只要一次加温过度,这块材料就会变成一块凡铁,这块珍稀之极的雪花镔铁也就一文不值了。 沈墨用炭炉加温钢锭,专门挑拣入夜的时候锻造。因为在黑夜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钢铁表面的温度。每到钢铁被加温到微微发出暗红色的时候,他就开始出炉锻造。 他一边严格的控制着温度,一边仔细的计算着这块材料的含碳量。 不断的加温锻打,会使得乌兹钢中的碳成分慢慢的被析出。如果要是加温锻打过度,在它打造完成以后含碳量过低。那么这块钢就变成了熟铁。不但失去了韧性、也会变得非常软。 在沈墨很有耐心的接连锻打了七八天之后,宝刀逐渐成型,材料中的含碳量也达到了百分之十二左右。 沈墨在前世的时候,就曾经在一家地下军火工厂里面卧底过。在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钢铁材料和军工化学方面的知识。 更有意思的是,这家军工厂毕竟不是什么联合工业、集团性质的大厂,在里面加工军火的时候,很多工艺都是因陋就简的土法上马。 这些在当时看起来很是粗糙,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的工艺,却正好降低了沈墨在古代复制这些工艺的门槛。 沈墨在钢刀锻打基本成型之后,又用最后一次锻造精修了它的外形。然后用低温冷淬的方式淬火。 在这之后,他检查了一下刀身,估计这把刀的含碳量大概是10%,也就是后世1095钢材的水平。 在这之后,他又用常温冷锻的方式把刀锋再次锻打了一遍——这可是连大马士革工匠都没掌握的工艺! 在南宋这个时代,只有西夏“瘊子甲”上面的甲片是冷锻而成的,这种工艺可以使得钢铁材料的硬度,更上一个台阶! 在钢刀锻造完成之后,沈墨仔细的把刀身打磨得精光四射。刃面上光洁平整犹如一泓秋水。 但这还不是最后一步,这时候的刀,还不是闻名天下的大马士革刀。 沈墨在药铺里买了一斤黄矾——话说这东西还真不便宜。黄矾是中药里面的一味。有解毒杀虫、治疗恶疮的功效。但实际上它就是硫酸盐结晶。 他在将黄矾融入水中之后,就做成了一盆犹如浓茶一般颜色的硫酸盐溶液。 沈墨用这些硫酸盐溶液把一个竹筒灌满,然后把锻造完成的钢刀放了进去。 经过大概36个小时的酸洗之后,沈墨再把这把钢刀从竹筒中抽出来,用水清洗干净。转眼间,一把犹如雪花银一般耀眼夺目的宝刀,呈现在他的眼前! 沈墨把这把刀放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只见刀身上星星点点,遍布着数之不尽的结晶花纹。这些花纹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一起,在刀身上拧绞盘曲,焕发出了犹如星云一般眩人眼目的光彩! “太棒了!”沈墨不禁心头狂喜,忍不住把它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又看。 要说这大马士革钢上的刃纹,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打造成什么样子全凭当时工匠的状态。 甚至有种说法,如果工匠锻造时有一时的心绪杂乱、不够虔诚,都会让刃纹变得面目全非。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马士革刀中的极品“穆罕默德天梯”,正是代表了当时的工匠的状态,自始至终都是心如止水,是以一种虔诚无比的心境锻造完成了这把刀。 而在沈墨手中的这把宝刀,刃纹却是犹如一条巨龙腾空而起,蜿蜒起伏的龙身流畅自然、威势十足。刀身上的雾状结晶更使它若隐若现,犹如在游龙行云之中穿行一般。 当时沈墨就决定,将这把刀命名为“腾龙”! 沈墨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结果刀身上完美的表现,证明他在锻造的时候几乎是做到了毫无瑕疵。沈墨一时得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加上了冷锻工艺以后,沈墨非常确定。自己这把融合了古代技巧和现代工艺的宝刀,就是最好的大马士革刀也比不上。要是现在他再遇上手持宝刀的莫尼亚,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和他持刀对砍。 要是莫尼亚还活着,看着他手里的传世宝刀居然被别人砍的碎屑纷飞,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沈墨心中也是暗自得意。 在这之后,沈墨给腾龙精心的开了刃口。然后装上了装具。 制作完成之后,刀身长两尺七寸,宽一寸四分,重二斤七两。刀锋笔直,尖如雁翎。刃口吹毛断发,好一把绝世宝刀! 第56章:君子如玉、刀似腾龙 沈墨手上用力,把刀尖一扳。只见刀尖和刀柄立刻就被围成了一圈。当他一放手之后,只听“呛”的一声! 刀身瞬间弹得笔直,并无丝毫颤动。只是锋刃做龙吟之声,久久不绝。沈墨立刻就是得意的一笑。 这把刀的状态跟他之前所想的一模一样,不但刀刃锋利无比,而且刀身极为柔韧! 沈墨用牛皮订做了一副腰带,把钢刀插入腰带中,然后把它围成了一圈,扣在了自己的腰上。 刀柄就做成了腰带扣的模样,隐藏得极好。如果在外面谁看,也看不出他的腰带下居然隐着一把绝世宝刀! 这把刀的长度略短一些,但是正所谓“宁短一寸,不长三分。”刀身的长度和所要选择的刀法其实是息息相关的。 而沈墨给自己选择的战术,正是出刀迅猛、一击杀敌。所以腾龙的尺寸和重量设计,都完美的配合了他所需要的速度。 …… 在这之后,沈墨每天苦练刀术,他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练的只是一刀! 在拔刀的一刹那顺势挥刀,刀身向斜上方挥砍而去。这一手很像是东瀛的居合斩拔刀术。 但是沈墨的动作,却利用了刀身从弯曲弹成笔直时候的那一刹那,那股强大的弹力。所以他出刀那一瞬,刀锋的速度更为惊人! 一天天下来,沈墨拔刀的速度越来越快。锋锐无比的刀锋破空尖啸声,也是越来越短促迅猛。 沈墨在后园中一次一次的拔刀,直到腕胯肘膝肩的力量全都在一瞬间爆发。直到神完气足、力道贯通。直到一刀随心而发、毫无阻滞之处。直到人刀合一,意至刀至! 就在这一天,沈墨在一刀挥出的时候,在刀锋弹到笔直的一刹那,正合上了他劲力爆发而出的最高点! 只见这一刹那的刀光,就像是一石击碎了水中明月一般,碎玉流金似的爆发出来! 就在这短促的一瞬之后,刀锋凝在了沈墨的面前,锋刃犹如龙吟一般嗡嗡作响! 成了! 此时的沈墨,心头的那股喜悦,简直是无与伦比! 在他日夜苦练的坚持之下,终于在刚刚这一刀挥出的一刹那,悟到了拔刀术的诀窍! 这一刀,科学的利用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肢体的爆发力,像是鞭稍一样闪电般的挥刀。再配合上刀锋由弯曲弹到笔直的加速度。再加上锐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宝刀锋刃! 沈墨当初对自己这一刀的设想,就是傅红雪加倚天剑的思路。如今他宝刀铸成、刀招纯熟。如今他在这冷兵器的世界里,也有一战之力了! …… 在沈墨忙着锻刀的时候,陆云鬟和小符却在厅堂里,隔着纱帘远远的看着沈墨。 “姑爷……想当铁匠?”小符看着沈墨在那里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敲打着铁块。小姑娘惊讶的小声说道:“他要改行了?” “胡说!”陆云鬟笑着弹了弹小符的额头:“我听说,竹林七贤里面的嵇康就最爱打铁。估计相公是想要效仿古代先贤,在打铁中悟出些什么来吧!” “只要他不改行就行,”小符撅了撅小嘴:“姑爷穿着缁衣捕头的衣服,还挺耐看的……” “不光是穿官服耐看,”云鬟看着后院中,诚心正意、心无旁骛在那里打造宝刀的沈墨,笑着说到:“你看他那用心认真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勾人儿?” “是啊!”小符刚答应了一声,就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小姑娘赶紧偷眼看了云鬟一眼。 见到云鬟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里的沈墨。小符这才庆幸的缩了一下脖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真是爱屋及乌,喜欢你家相公,就连他打铁你也爱看!”小符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蛋儿,转过身就往外跑。 “回头他真开个铁匠铺,让你每天盯着看个够!”小姑娘撂下这句话,赶紧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那我也看不够!”云鬟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连头也不回。她托着自己的下巴,一缕秋波痴痴地系在了沈墨的身上。 …… 这一天,万贺升的老板穆青来到了沈墨的家,亲自来请他赴宴。 大食坊的案子破了以后,万贺升老店又再次开业。店里面的老板穆青多少知道一些案子里面的内情,他心里明白这次破案,沈墨可是居功至伟。 案子没有长久的拖下去,万贺升能够这么快的投入营业,穆青的心里对于沈默也是分外的感激。所以他今天特意来请沈墨吃饭,以示答谢。 沈墨推脱不过只好应了,在他换了衣服和穆青来到酒楼以后,才发现胡商阿普也在包间里等他。 阿普一见沈墨,立刻就满脸感激的站了起来,重重地朝他施了一礼。 “沈捕头于小人有再造之恩,在下心里是万分感激。”只见阿普对着沈墨一脸诚挚地说道:“今日我是作陪,改日还要重重谢过沈捕头才是。” “阿普先生还客气什么?”沈墨也笑了笑:“原本破案就是我分内的事,先生如此盛情,沈墨实不敢当。” 几个人一番推让,到底还是阿普和穆青推着沈墨坐在了上座。等到酒宴摆上来,两个人更是殷勤地执杯劝酒,一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等到交谈了一阵,阿普和穆青却都是暗暗心惊起来! 沈墨在破案上面的本事十分厉害,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今天再看他的谈吐气度,这哪里是个捕头的成色? 在酒席间,沈墨表现得雍容大气却又亲切随和。随口说出话来,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分寸尺度拿捏得分毫不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只觉得沈墨的言谈冲淡平和,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可是这话题越往下说,两个人越觉得一股敬畏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说实话,穆青这个人做了一辈子生意,迎来送往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可是即便是他见过的朝中高官,也少有沈墨这样温和中带着凛然正气的气度! 就连穆青见过的卢县令,在他看来,也是由于做官的时日尚浅,举止言谈之中多少也有一些生涩的感觉。要是和沈墨此刻圆融自然的样子比起来,那也是差着火候呢! 可是,沈墨才多大年纪?看样子最多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竟然有如此风范? 第57章:收服胡儿心、盘活万贺升 穆青心里面还在暗自心惊,在一边的阿普却是心悦诚服地说道:“这大宋天朝的人物,真个是人人胸藏锦绣,个个气度不凡!” “只看沈捕头您,我就是服服帖帖!”只见阿普感叹不已地说道:“都说君子温润如玉,今日见了沈捕头,我却是信了!在我们大食,就是王子殿下也没有您这番气度啊!” 两个人的这一阵夸赞,沈墨自然是连连谦逊。在这之后,沈墨又和穆青随口谈起了万贺升重新开业之后的情况。 一提起这个,穆青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番苦笑。把最近万贺升的情况向沈墨说了一些。 原来大食坊的案子虽然破了,但是他这家客栈毕竟是出了人命,生意难以避免的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如今他们万贺升每天都是宾客盈门,但是在这里入住的却没有几个。 “顾客盈门,那又是为什么?”沈墨惊奇的问道。 “别提了,”只见穆青苦着脸哭笑不得地说道:“来来去去一天多少波人,都是听说了这桩猫妖奇案之后,来这里看案发现场的!” “大家那是好奇心作祟,都想亲眼一睹猫妖奇案发生的地方。这些人来了,自然是看了就走,哪有人肯住在这里?” “好在我这间老店,主要是接待外来的客商。有一些外地商人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凶案,还能来我的小店这里住宿。不过也有住了几天之后,听说这里出过人命,就又忙不迭搬走的。” 穆青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这案子的风波,什么时候能够平息下来?我这间客栈也不知能不能挺到缓过来的那一天?” “呵呵!这有何难?”沈墨听他这么一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就在穆青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沈墨端起了酒杯向着穆青敬了一杯,然后接着说道:“今日承你盛情,我吃了你的酒,索性再给你出个主意,包你的客栈生意比原先还好。” “真的?”听沈墨这么一说,穆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他忙不迭的把这杯酒灌了下去,然后赶忙追问沈墨有什么好主意。 “这件事简单的很,”只见沈墨说到这里,却转过了头对着阿普说道:“不过要劳烦阿普先生一回了。” “没问题!”阿普虽然不明白沈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大食坊凶案发生时,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多亏了穆青老板的救治。所以他心里还是很愿意帮忙的,于是索性就先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以阿普的名义,找人雕刻一块石碑,立在你万贺升的门口。”沈墨笑了笑,对着穆青说道:“上面用波斯文和汉字两种语言,写上一篇文章。” “哦?写些什么?”穆青老板听什么这么一说,他眼睛转了转,心里面想了一个来回,还是没明白沈墨的意思。 “嗨!”沈墨笑着说到:“你可别写什么猫妖杀人案之类的字眼儿!” “就写胡商阿普在这里碰到了凶徒,多亏了万贺升老店的老板仁德慈悲,不但救治了胡商,而且还在破案期间对他好心收留、多番照顾。” “啊!”沈墨说到这里,只见穆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惊喜之色! “还没完呢!”沈墨笑道:“接下来再写,等到案子破获以后,穆青老板坚辞不受胡商的谢礼。古道热肠使人敬佩,高风亮节让人赞叹。” “因此胡商阿普感佩之极,于是决定与穆青老板结成异姓兄弟。此后他和他的子子孙孙只要来到大宋临安行商,必定要入住这家老店,以全兄弟之情。” “除此以外,他还要在每天祈祷的时候,在真神阿胡拉的面前请求真神保佑穆青老板一家之类的……” “太好了!”这下子,穆青终于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穆青惊喜万分地说道:“如此一来,只要过往的胡商看见这块石碑,那就一定不肯走了,肯定会住在我们家店里!” “沈捕头所说的这些碑文,其实每一句都是我心中所想。”这时候,坐在一边的阿普也满脸真诚地说道:“里面并没有半句虚假,全都是我的心声。穆青老板确实是像您说的那样。这块碑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哪里哪里!只要以你的名义立碑就可以了,怎么敢劳烦阿普先生耗费钱钞?”穆青一听之下,连忙向阿普推辞。 这两个人争执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人好钱多的阿普占了上风。这一下子穆青老板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把他给乐得喜不自胜。当他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眉梢眼角里都是满带着笑意。 “对了!”沈墨忽然间又说道:“提起这件事,阿普先生这里,我也有个提议……” “您说!”阿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刚才沈墨的建议,对于万贺升老店实在是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如今在这位胡商的心目中,沈墨已经是个言必有中的半仙之类的人物了。 沈墨要是说有建议给他,那必定是一个对他有着极大好处的提议! “这石碑,您还得再做一块。”沈墨对着阿普说道。 “还做一块?”阿普听见沈墨的话,不由得就是一怔:“那又该放在哪里?” 沈墨笑了笑,对着阿普说道:“这次大食坊的案子虽然是如期告破,但是胡商在临安出了事,毕竟是伤了我大宋天朝的颜面。” “你知道我天朝人,最重要东西的是什么?”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就是颜面!” “我明白!我明白!”阿普听到这里,一知半解的眨着眼睛连连点着头,等沈墨接着往下说。 “这次你做这个碑,可要弄得高高大大的。”沈墨对着阿普说道。 “开篇就写上沉冤昭雪,再造之德之类的话。然后下面把案子的经过叙述一番。”沈墨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说道:“在接下来长长的一篇,就写你对大宋天朝的感激之情。” “这篇碑文,你请个当朝名士撰文、文字大家书写。写完之后就立在市舶司的大门口。让每一个进出报关的胡商都能够看到。” “应该的!应该的!”阿普立刻没口子的答应。其实一块石碑又能值几个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第58章:昭雪碑、珍宝自选超市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只见沈墨对着阿普说道:“首先第一,我中华人物一个个要面子的紧。有了这块碑放在市舶司门口,那可比什么礼物都有分量!” “是是!”阿普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喜悦之色。 “还有第二”只见沈墨又接着说道:“这块碑立上去以后,你阿普先生知恩图报的名声也就流传出去了。甚至上达天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之后,你可就是在大宋临安街知巷闻的人物了!你想想,要是你以后再来这临安做生意,你可是皇上都知道的人物!从市舶司到各级衙门,哪个还敢来为难你?” “要是满大宋的商户都知道,你阿普是个实心诚信的商人,谁还会不愿意和你做生意?” “哎呀!”等到沈墨说时候到这的时候,这个阿普已经是满脸惊喜的离了座位,连连朝着沈墨施礼! 就这样一块石碑而已,就算他往死了花钱,又能花费多少银子?可是在这后面给他带来的显赫名声,其实就代表着他今后无数的便利,也就意味着巨大的利益! “沈捕头金玉良言,真是句句价值千金,我……”这阿普激动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沈墨才好! 沈墨笑着辞谢了阿普的礼数,刚才的这些主意只是他心血来潮之下随口为之。没想到却给他收获了两个心悦诚服的好朋友,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这两个人原本请沈墨只是为了答谢,没想到却在沈墨的点拨之下,每个人都得到了巨大的收获。这俩人一时之间都是喜不自胜,对沈墨也是越发亲热起来。 就这样,几个人谈谈说说,越说越高兴。一席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之中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才结束。 不几日,一座高大巍峨的石碑就耸立在了临安市舶司的门口。 在那上面,篆刻着贵溪象山书院的创始人、国子监祭酒、袁甫袁蒙斋亲笔撰写,南宋书法大家吴琚吴云壑手书的碑文。 上面洋洋洒洒,满是胡商阿普对天朝上国的感激之情。那真是情真意切,让人见之不禁动容。 后来,这块碑因为上面开篇的“沉冤昭雪”四个字,被后人称为“昭雪碑”。碑文上的字体拓本流传于后世,被后人认为是南宋最为著名的书法范本。 后世称:“吴云壑得米襄阳笔墨神韵,所书温润雅致、八面出锋。其中尤以《急足帖》、《昭雪碑》为最”。 沈墨这只蝴蝶不经意间扇动着翅膀,他却不知道,南宋的历史已经在他一点一滴的影响下,渐渐的偏离了轨道。向着另一个不可测度的方向,疾驰而去! 又过了几天,阿普来请沈墨赴宴,说也是为了答谢。 不过这次阿普却并没有选一间酒楼,而是把宴请的地点就设在万贺升老店,他住的那间房子里。 沈墨刚开始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阿普为什么要在客栈里面宴请他了。 这一天,还是阿普和穆青两个人陪着沈墨饮酒。等到酒至半酣之时,穆青却借故出去了,酒席上就剩下了沈墨和阿普两个人。 要说还是胡商豪阔,这一席酒宴虽然是叫到客栈里面来吃,但是满桌的珍馐可真是价值不菲,有很多的佳肴就连现代人沈墨都是闻所未闻。 沈墨见到穆青出去,阿普又和他喝了两杯,然后就过来请沈墨起身离座。 等到阿普带着沈墨走到里间屋里面的时候,一打开房门,沈墨看见门里面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里间屋里面珍奇罗列、异宝纷呈。床铺上、桌子上、椅子上,甚至是地面上,摆得全是琳琅满目的宝货! 原来阿普把饮酒的地方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普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见沈墨一眼看见满屋的奇珍异宝,只是愣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吃惊或贪婪的神情,他不由得在心里面对沈墨的气魄暗自折服。 要说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谁看到之后会不心动?世上居然就有这样的男儿,这些价值巨万的宝物放在他的面前,他却毫不在意!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如今沈墨家里面这些东西也不少了。更何况阿普手里边的这些宝物,在收缴赃物的时候都从沈墨的手上经过了一回,现在冲击力也没那么惊人了。 “阿普先生这是何意?”沈墨回头向阿普问道。 “沈捕头,”只见阿普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说道:“我这次遭逢大难之后,能够转危为安,实在是沈捕头一人之功。” “若是阿普不知道知恩图报,那还算个人吗?”阿普伸手拉住了沈墨的袖子,对着他诚恳地说道:“所以在下今天才特意把酒宴设在了店里面,就是想让沈捕头亲自来看看我这些东西。” “原本阿普想捡些最为名贵的宝物,送给沈捕头作为谢礼。但是深恐不合沈捕头的心意。所以今天把手上的东西都摆在这里。沈捕头只管挑拣,喜欢什么拿什么,都是阿普送给您的礼物!” “哈!”沈墨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阿普,还是不明白天朝人的性子! 送人礼物这件事上,你既然有心报答,总归拿一些最名贵、最值钱的送去就是了,对方哪会有什么不高兴不合用的道理?你叫人间自己挑,那叫人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 看他把货物都摆出来,这种自选超市一样的送礼方法,沈墨真是觉得啼笑皆非! 说实话,沈墨对宝物这些东西也是喜欢的,但是他却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得到它。 在他心里面,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要自己巧取豪夺起来才更有意思! 更何况,这个阿普也实在是太实心眼儿了,沈墨倒是很有心思和他结交成一个真正的朋友。所以这次阿普让他挑拣礼物的这件事,他可要小心行事才好。 “阿普先生可真是客气,”沈墨笑了笑:“破案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沈墨岂敢承受如此重礼?” “沈捕头不要如此说,”只见阿普闻言立刻正色说道:“这些宝物失而复得,原本就是意外之喜。沈捕头就是拿走一半……一多半!阿普也是白得了不少!” “要是不这么做的话,阿普难以报答沈捕头的恩德,必定日夜不安。” “这次您一定要放开手挑选,喜欢些什么,我都给您送到家里去!”只见阿普说到这里,满脸诚挚的看着沈墨。似乎是沈墨要不拿到他破产,他真的会不高兴似的。 第59章:天下至宝、苏勃尼青 “既然如此,那拿什么东西,可得由我说了算!”沈墨笑着说道:“我可只挑我自己喜欢的!” “那当然,一切由沈捕头做主!”阿普一听沈墨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地说道。 接下来,沈墨在这屋子里面走了一圈。 眼前的奇珍异宝流水一般从他的面前经过。每当他在一件宝物前面驻足一下,阿普立刻过来解说一番。把这东西有什么妙处,到底价值几何说给沈墨听。 却见沈墨在这些明珠翡翠、犀角象牙、宝石玉器中间穿行而过,却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一样。 “沈捕头的眼光,真是高啊!”阿普心里暗暗想道。眼看着这次珠宝展览一样的鉴宝会就要走完,沈墨都没说一句他看上了什么,阿普的额头上不禁都见了汗了。 难道自己带来的这些宝物,他竟然全都看不上眼吗? “沈捕头……”阿普满面尴尬的正要说话,忽然只见沈默一低头,从这些宝物中间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包。 这个小包大概就像是装着一提点心的小包裹,是用一种宽大树叶包裹成的。 沈墨把它打开了一点点,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只见那里头是黄红色细细土壤一般的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 “就是它了!”沈墨笑着说道:“我就喜欢这东西!” “沈捕头!”阿普心情一激动,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把它给挑中了?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看看,你舍不得了吧?”沈墨笑着向阿普打趣道。 “哪有此事!”只见阿普满脸通红的辩解道:“这东西原本不是我的,它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在我带来的宝货里面,就数它是一钱不值……沈捕头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阿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只见阿普顿时就是一脸感动的表情看向了沈墨! 这还不明白吗?这位沈捕头一定有心推辞,但是看他盛情难却。怕对阿普严词拒绝了之后伤了他的脸面。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沈捕头,这是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件最不值钱的东西!这样他的礼物也收了,阿普也算是报了恩,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损伤不到阿普的财物! 难得这位沈捕头,当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人家分明是不想要他的东西,却又不忍心拒绝他! 阿普想通了这些之后,一腔佩服之下,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感动。 “这可不成,您……”阿普还要再说?却见沈墨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我就喜欢这个东西,”沈墨拍了拍阿普的肩膀:“更何况这个东西你虽然不认得,但是我却是认识的。” “还有这事?”阿普神情古怪的看了沈墨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说他阿普走南闯北,几乎游遍了整个世界。十多年来行商的经验积累之下,要论见识,他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少有的人物! 这沈墨就算是再厉害,可他毕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估计他都没泛舟出过海,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渊博?要说这东西他会认识,阿普却是打死都不信! “您只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是说对了,我就依了你!”只见阿普顿足说道:“要是您说的不对,这礼物可就得由我给您挑捡,我拿出什么来,您就得收下什么!” “还有你这么送礼的,这真是天下奇闻!”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你这东西,不是爪哇(印尼)就是三佛齐(马来群岛),要不就是苏禄出产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哎呀!”这下子,就连阿普都傻眼了! “我就是在爪哇,被当地人硬塞给我的。当时我采买当地的绿奇楠香,那些土人非要把这东西给我……没想到,您居然连这东西都认识!” 阿普莫名其妙,又是一脸佩服的向着沈墨说道:“您既然认识,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什么?” “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宝石珠玉,但是要是论起价值来,它可能比世界上任何一件宝物都珍贵。”沈墨正色说道:“这是……苏勃尼青!” “苏勃尼青?是用来干什么的?香料?”阿普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知道中国的瓷器吧?”沈墨向着阿普问道。 “那当然!”阿普听到沈墨这么一问,立刻挺起了腰板,自豪地说道:“好东西!阿普把瓷器带回大食,都是卖金子的价钱!” “这东西是用来在瓷器上绘制花纹的,画完了以后再烧制,它就会在瓷器上形成美丽的蓝色花纹……”沈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自想道: “苏勃尼青!这种在明代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才会从南洋带回中国。造就了美艳动人的中国青花瓷的颜料,居然被自己提前几百年发现了!” 其实在元明之前,中国原本也有青花瓷。但是上面的蓝色花纹却并不鲜艳,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蓝色。就是“苏勃尼青”这种发色鲜艳,极其美丽的颜料,造就了中国青花瓷享誉世界的名声! “它可以让每一件中国瓷器上面,都带上美轮美奂的花纹……而且这个秘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你说它值多少钱?” “哎呀!”阿普一听之下,顿时就是狠狠的一顿足! 沈墨说得没错,久经商场的阿普,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这独揽货源的生意一向是最赚钱的,这样的买卖,在后世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叫做“垄断”! 更何况这种货品,还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用在中国瓷器上的! 这一年下来,会有多大的用量?要是有人能够始终垄断这种材料的资源,这个人又能赚取多少利润?要是运作得当,这可是子子孙孙都会受益的海量生意! 一想到这种苏勃尼青将会带来的巨大商业利益,阿普就觉得喉咙发紧,几乎都不能呼吸了! 可是……这位沈郎君,却在他的逼问之下,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第60章:我有妙招、数之不尽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把它给说出来?这可是金山一样的巨大财富啊!”阿普当下只觉得悔恨交加,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逼问沈墨这些苏勃尼青的来历。这一下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又该如何自处? “沈捕头!”只见阿普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满脸悔恨地说道:“我不应该向你问起这件事!” “但是请您放心,阿普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沈墨见到阿普的样子,不由得啼笑皆非的挥了挥手。 “这件事情,人世间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以后我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的。”沈墨笑了笑,拍了拍阿普的肩膀: “这宗货物,要是你感兴趣,你就拿去做好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我一个捕头,连案子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弄这些东西?” “啊?”阿普做梦也没想到,沈墨竟然会这么说! 就这么大一注财源,像是金山银海一般的财富,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送给自己了? “这包东西,你拿走一半。”沈墨晃了晃手里面的纸包,笑着对阿普说道:“找一家大宋的瓷窑来自己做做实验。” “要是这钴料……这苏勃尼青的颜色真的像我说的那样。你就用这些实验做出来的成品去和瓷窑商量订货。南洋又不远,还回倒货还不容易?” “不过要想保密,长久守住这桩财路的话。你最好还是花钱自己打造商船,雇上一些忠诚可靠的水手。再在南洋群岛里面找一处无人的小岛,来做苏勃尼青的中转基地。这样苏青的秘密就算是保住了……” 沈墨的话才说到这里,阿普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没控制住,刷!的一声掉了下来! 这沈捕头,真的是要把苏勃尼青的秘密交给他! “沈捕头!小人……愿与沈捕头共享这桩财富!”阿普的这句话,扎扎实实是带着眼泪喊出来的。 这沈捕头,难道是中国的财神转世不成? 可笑自己居然还把他带到这个房间里面来,想要送给他珍奇的宝物。可是他不但没拿他阿普的东西,反而在这三五句话之间,就送给了他这样一桩庞大的财富!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这苏勃尼青就是你的。”沈墨无所谓的笑了笑:“要是你愿意把我当做朋友,就不要拒绝朋友的馈赠。” “朋友!”阿普只觉得心里面心潮翻涌,在这一刻,他已经被沈墨的胸怀和慷慨深深的感动了! 这个时候的阿普隐隐约约的想到,在破获了大食坊的案子之后,这个沈墨居然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阿普的人生带来了第二次巨大的转变! 在这之后,他将会成为一个拥有海量财富的商人! 可是这个时候的阿普又哪里知道?他日后所掌控的那个巨大的全球商业帝国,即使是他在他现在最疯狂的想象,也难以企及! …… 穆青老板估计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转了回来。 可是等他再次进入房间里面,和阿普沈墨一起饮酒的时候。他才坐下没喝两杯,就发现屋子里面的气氛,跟之前有着截然的不同! 阿普和沈墨之间的交流,似乎是更加随意了一些。在穆青看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原本赠送礼物的行为,就是人际关系最好的润滑剂。 可是穆老板却在他们之间融洽的对话之中,发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这让穆老板觉得有些疑惑起来。 这两个人只见的应答谈话的态度,怎么感觉不对呢? 此时的穆青却哪里知道,这位胡商阿普,已经悄然无声的在内心里,蜕变成了沈墨最忠实的信徒! …… 这一天,沈墨正赶上衙门没事,他在钱塘县衙转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进内宅的院子,他就看见小符在厅堂的门槛上坐着,双手托着腮,脸蛋通红通红的。 “大清早的,洗什么脚?”只见小符嘟着小嘴说道:“一进屋吓人家一跳!” “昨儿晚上脚上沾了东西,怪不舒服。”这时候,只听屋子里面传来的轻微的水声和陆云鬟娇媚的说话声:“咱们这位沈郎,花样儿可多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叫咱们这位?怎么我以后就知道了?”只听云鬟的话声刚落,小符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脸上更是红得像个大苹果:“少把我编排在里头!” “你就给我抵赖哈!”云鬟的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股笑意。 “那天是谁拿着沈郎脱下来的衣服,在那里堵着鼻子闻呢?还让我逮个正着?” 小符一听之下,顿时捂着自己火烫的脸蛋儿蹲在了地上。嘴里却还急赤白脸的辩解道:“我那是闻闻衣服是不是让汗塌了,看看要不要洗洗……小姐你冤枉人!” “然后你就红着脸蛋儿,在那闻起来没个完,是不是?”云鬟毫不留情的接着发大招:“过来把水盆端走……要是觉得闻起来不过瘾,我这还有沈郎的内衣……” 沈墨到底也是没坚持住,怎么也不好再听下去了。他屏气凝神、蹑足潜踪地一步步往后退,一直推到大门那里。才把门弄出来一点儿动静,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迎面小符端着一盆水,疾风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小姑娘使劲低着头,都没朝他的脸上看一眼。 “小符跟谁置气呢?”沈墨一边明知故问,一边故作镇静的走进了自己的内室。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炎热起来,云鬟身上穿着白纱的抹胸、粉湖绉的中衣。外面的罩衣是透明的龙绡做成。她正斜倚在榻上,等着刚洗完的脚晾干。 此时的云鬟恰是初承雨露的年纪,正是少女向轻熟过渡的当口。她身上的姿态一波三折,在龙绡笼罩下,姑娘的身体真个是诱惑十足、娇媚万分。 要说这透明的纱衣,真是比丝袜的感觉还要强烈不知道多少倍……沈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云鬟的旁边。 云鬟脸上一红,到底还是拿起布巾把自己的赤脚盖了起来。话说古代女性的脚,很有一些终其一生都没让丈夫看过的。 虽然她和沈墨之间已经说不上什么秘密,但是羞怯的本能还是一时战胜了她。 “今儿回来的倒早,”云鬟欠起身,一边帮着沈墨脱官服,一边和他说着话。冷不防,沈墨却听到云鬟“哎呦”了一声。 第61章:奇香在手,修合之间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云鬟正皱着眉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抓挠。 “被蚊子咬了,”云鬟沈墨看她,于是轻声地说道:“明儿把窗棂上钉上碧纱,天气一热,蚊子就开始多起来了。” 沈墨拉过云鬟的手一看,只见云鬟赛雪欺霜一般的手腕上面,真的叮了好大一个红包。 临安的夏天就要到了,又没有空调、又有蚊子!沈墨在心里无奈的想道:这一夏,只怕是不太好过啊! 对了!沈墨猛然间在心里想起了一件事。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驱蚊的花露水! 这个简单!沈墨想起来就做。只见他脱了外衣径直走到桌子面前,然后研了研墨,在纸上提笔开始写字。 这时候,小符端着盆也从外面进来。小姑娘的脸上至今红潮未退,不过她一看见沈墨写字,小脑袋还是立刻凑了过来。 “金银花、冰片、牛黄、麝香、薄荷……姑爷要做饮子?”小符忽闪着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什么饮子,要用牛黄麝香这么怪?” 所谓饮子,就是南宋时代对饮料的说法。要说这个时候,临安对于各种饮子的制作,一点都不下于后世各种饮料的花样繁多。 “不懂就别乱问!”沈墨笑着在药房的最后加上了一角“玉冰烧”酒。然后把纸交给了小符。 “这个你亲自去买,不要交给江叔。”沈墨对着小姑娘笑道:“这可是你家姑爷的独门秘方,要是传出去了,我可唯你试问!” …… 等到东西买回来以后,沈墨正式开始制作花露水。 要说制作花露水,他现在可是有着非常便利的条件。因为后世的牛黄都已经变成了人工牛黄。像是麝香这种高档香料,更是不可能加入到花露水里面去。 更何况,他还有龙涎香这个大杀器? 唯一困难的就是,花露水的主要成分是高度酒,也就是酒精。这个时代的酒就是最烈的也超不过12度,属于用酒糟发酵之后压榨出来的酒。用的根本不是后世的蒸馏法。 不过酒精蒸馏起来其实也并不难,沈墨只要75度就可以,又不是需要分析纯的工业酒精。 南宋的一角酒相当于现代的四升,也就是因为度数低,所以古代人才会动不动就一个人打一角酒来吃。因为所谓的村酿白酒也就是五六度的样子,在酒精度数基本上和现代啤酒相当。 东西很快就买回来了,沈墨用一口崭新的锅扣在小锅上,上面用湿布降温。他在小锅里面加上玉冰烧,下面再加火蒸馏。 很快的,酒精就在上面的那口锅壁上凝结,然后流淌下来,被沈墨接到一个碗里。 这头锅的酒最烈,二锅就绵软了许多。也就是说,随着蒸馏的时间越往后,酒精度数会越来越低。所以沈默就选用刚开始蒸馏出来的高度酒精,很快的就接了一小碗。 话说后世“二锅头”的名称就是这么来的,二锅头指的就是头锅酒和二锅酒之间,既不太浓烈又不太绵软的酒。 没有专门的蒸馏设备,沈墨这么做其实造成了极大的浪费。不过这点酒他根本就不在乎。 酒精被他密封在一个瓷瓶里,以免挥发。然后他用家里称量银子的戥子——话说古时候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把药物一一称量好。 然后,在把这些药物混合之后,他用小石磨把这些药磨研成极细的粉末,倒进蒸馏好的酒精里面。 之后,再用力摇晃四个小时之后,沈墨用几层棉布过滤了酒精里面所有的渣滓。剩下的液体色作金黄,晶莹透明——这世上的第一瓶花露水就做成了! 沈墨用一个小小的瓷瓶装好花露水之后,把它倒出了一点来,涂抹在云鬟的手腕上。 云鬟顿时感觉到皮肤上一阵清凉,手上被蚊子叮出来的红包上那股奇痒难忍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遍体一股幽静淡雅的香味缭绕。这股香味儿顿时就让她胸怀一畅,简直是心旷神怡! “郎君……”云鬟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沈墨折腾了这么半天,又是连续两个时辰像是帕金森病人一样不断的摇晃瓶子,又耗费了这些珍贵的药物,原来竟然是为了她手腕上的这个包! 沈墨这贴心的举动,顿时把云鬟感动得一塌糊涂!云鬟心里面只觉得一股热流翻涌,只觉得自己能嫁给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小郎君,真是此生无憾! “真是香啊!”小符也在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个小瓶子。心里面只觉得惊奇无比。 要说这个时代,有钱人和贵族阶层也讲究个熏香焚香,不过那都是燃烧单质香料形成的香味,里面多少带有一丝烟火气。就哪有这样挥发性的优雅香型? 只有沈墨心里明白,他这一回制作的花露水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非常的厉害! 因为这里面最牛的就是两样东西:麝香和龙涎香! 这两种香料,它们的效果是截然相反的。麝香除去本身的香型之外,它造成的效果是让香味快速发散。 而龙涎香陈化之后,不但自身带有一种奇香。而且它还能够让它配出来的香水,香韵保留很长的时间。 因为龙涎香挥发极其缓慢,留香时间之长,是其他任何一种香料都无法相比的。甚至于在西方有“龙涎香与日月共存”的说法! 当然,云鬟还没有生宝宝,沈墨就特意把麝香使用的比例降到了很低。 但是这两种极其名贵的天然香料复合在一起,造就的这种奇香,还是远远的超过了现代顶级香水的水平,更何况,如今还是在南宋! 云鬟接过了这个小瓶子,等她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简直两眼都是小星星! 这是她陆云鬟的郎君给她做的,不但让她免于蚊虫叮咬之苦,而且还香气撩人。就算是云鬟之前生于官宦之家,她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好东西! 云鬟用手指沾了一点,把小符也抹成了一个香气喷喷的宝宝。然后她珍而重之的把这个小小的香水瓶收了起来。 她的这位相公,真的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也越来越从骨子里面喜爱! “我这里也有个包……”小符知道了花露水的神奇功效之后,还想再来一点儿。不过她正想要撩开自己的衣襟,却发觉沈墨还在房间里,小姑娘赶紧停了下来。 第62章:心藏天下、锦绣满胸 “那什么,我到外面洗洗手!”沈墨也觉得有点尴尬,连忙从屋子里躲了出去。 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屋子里面云鬟笑着对小符说道:“给你这里再抹一点……这可是郎君亲手做的,这回让你闻个够!” “小姐!”小符的声音羞不可抑,听起来简直都要哭了! “哎呀!这南宋的生活,真是太有意思了!”沈墨一边苦笑着,一边到井台边洗手去了。 …… 又过了两日,胡商阿普又带着四色礼物,过府来拜访。 这一回,他倒是没弄什么奇珍异宝给沈墨拿过来。他带来的礼物是精致的奇楠香手钏、琉璃狮子镇纸、来自真腊的檀香和产自红海的乳香。大部分都是给沈墨家里面女眷的。 沈墨自然是酒楼里叫来了酒宴,和阿普在后院树荫下消暑饮酒。 云鬟出来谢过了阿普的礼物,然后吃了杯酒就避出去了,只留下小符在桌上筛酒伺候。 这一回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沈墨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就更加的天马行空,无所顾忌起来。 等到和沈墨聊了一阵以后,阿普却在心里面暗暗顿足:“这沈捕头也不知道是何方妖孽!居然如此渊博?” 在谈话之中,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阿普经商的经历。可是无论阿普提到他所经过的什么地点,还有那里出产的宝物。沈墨居然全都知道他们的来历! 两个人从斯里兰卡的宝石说到高加索的虎睛石,从南亚的香料说到天竺的珍珠。沈墨说起绕过非洲最南端的时候,好望角上那座“桌山”的形状。他居然还用筷子蘸着酒浆,把那座山的形状画得分毫不差! 这世上最好的珊瑚出自哪里,地中海的琥珀又是如何,缅甸的帕敢所出的翡翠,大概现在才刚开始开发吧? 这些被阿普视若珍宝的宝物来源,其实是他们这些胡商秘而不宣、子孙代代相传的绝密! 可是这些秘密,却在沈墨的嘴里面,被他连珠炮一般的喷了出来! 这些话被阿普听到耳朵里面之后,简直就是字字句句,如同惊雷! 听沈墨的意思,这些秘密都只不过是他随口说起而已。阿普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十数年行商得来的这些秘密,其实就连沈墨胸中所学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沈墨喝得酒酣耳热,他的话题也是天马行空。等到阿普说起他的家乡大食,他随口问起当年波斯国王大流士的万人不死军团,还有那把著名的“亡灵指挥者之剑”。 “我记得那把剑上面的铭文是:‘承阿胡拉之名,我无所畏惧!’”沈墨随口说道:“那把剑现在还在不?” 我的天哪!阿普已经完全惊呆了! 那……那可是古波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往事!在他们大食,就连极少数顶级的学者,都未必知道这些事!可是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年轻人,他居然无所不知! 这个被震惊得外焦里嫩的胡商阿普又哪里知道,现代人所掌握的资讯,又哪里是他一个古代人所能够比拟的? 云鬟就躲在房门的纱帘后面,原本她手里边拿着的女红针线,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原本她就想听自己的相公和这个胡商谈天说地,谁知道她这位小郎君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居然是那些远在万里之外的风光,还有异域千年之前的秘密! 这些话连珠价从她的沈郎嘴里面说出来,里面的内容,她居然一件都是闻所未闻! 他的相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从哪里学来的如此渊博的知识? 云鬟自问是官家的小姐,也算是看过书,有些见识的。可是她现在才知道,跟她这位郎君比起来,她对这个世界竟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云鬟总算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郎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险阻,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里,竟然装着一整个世界! 就在云鬟还在惊诧莫名的时候,猛然间就见座上的阿普离座而起,扑通!一下子跪在了沈默的面前! “在下不才,愿拜沈先生为师!”只见阿普以头杵地,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崇敬说道:“今日阿普才知道,原来师尊足不出户,天下事竟是无一不知!” “先生的知识,比大食所有的学者加在一起都要广博。您的见识,就是把所有的大食商人都汇集在一起,也比不上您!” “阿普愿意终生侍奉先生!” “啊?”沈墨带着酒意吹牛,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忽然间就见面前跪倒了一位,这下子他顿时就惊呆了! “我怎么你了?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沈墨一边奇怪的问道,一面随手把阿普地上拽了起来。 “您还没说什么?您要是再说下去,我都要疯了!”只见阿普软趴趴的被沈墨按到了椅子上。 看这个胡商一副精神混乱的样子,云鬟赶紧在纱帘背后伸出手,晃了晃手里面的一个白瓷小瓶,让小符拿点花露水给阿普醒醒脑。 等到小符把一抹花露水擦在阿普的鼻子下面,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让阿普原地蹦了起来! “原来是这个东西!”只见阿普惊讶地说道:“师娘的身上就散发出了这个味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也有!”说着,阿普指了指小符。 “学生虽然感觉到奇怪,但是害怕失礼所以才没敢问,原来是这个东西的香味!” “哦!”看到阿普惊奇的样子,沈墨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世界上根本没有香水这样的东西,也难怪这位胡商如此惊讶。 “这东西,在你们大食能卖吗?”沈墨笑着问道。 “能卖吗?您说能卖吗?”只见阿普红着脸,激动得手舞足蹈地说道:“整个地中海加上大食,都会为它疯狂的!” “一两这个,”阿普指着小符手里的瓶子,斩钉截铁地伸出三个手指说道:“四两黄金!” “他们会打破了头来购卖的!还会带着军队来抢……”阿普已经被自己臆想中,香水售卖的狂热景像给淹没了! “什么?郎君用了一上午,随手做出来的这个花露水,居然会这么金贵?”云鬟听见阿普的话,简直是难以置信! 第63章:我有心如海、胡儿畏若神 “四两黄金一两水……”小符也是惊讶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小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这么说,就往我身上滴了这一点儿,一个金戒指就没了? “其实没什么的,这东西的配方是……”沈墨看阿普他有脑血栓发作的趋势,他赶忙接着说道。 “求求您!不要再说了!”阿普瞬间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扑通一下子再次又跪在了地上! “苏勃尼青的事情,阿普心里已经是非常的后悔了!”只见阿普抓狂地说道:“事后再想起来,我不该向师尊问起那件事的!我已经平白受了您这么多的恩惠!这回您要是再说下去,我又会犯下大错了!” “破案是一次,昭雪碑是第二次,苏勃尼青又是一次!您要是不慎再说出些什么来,这恩情我此生怎么报答得完?” “苏勃尼青是怎么回事?这胡儿怎么连哭带喊的?”在一边厢,陆云鬟惊讶的看着院中的胡商。 就连小符也是赶紧把花露水的瓶子给抱好,生怕这胡儿撒什么癔症给打翻了。 “我已经看明白了,老师的胸中囊括四海,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座金山!您一定要收下我,我愿意为老师奔走四海。把这些财富全都给您赚回来!” 说到这里,只见阿普忽然双手合十,脸色郑重地说道:“以阿胡拉之名,我阿普杜拉、古里硫思今日起誓,情愿今生侍奉吾师沈墨……” “你先给我打住!” 话说到这儿,沈墨终于明白了。 弄不好是自己之前的一番言谈,彻底打碎了这个胡商的世界观。如今他怕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 沈墨板着脸,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胡商,心里却是暗暗的一动。 他心里暗自想道:要是我收下这个家伙,那倒也是一招不错的棋! “既然这样,那……也好。”沈墨心里打定了主意,于是就正色向着阿普说道:“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收下你!” “师尊尽管吩咐!”阿普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指点你经商之道,你去四海行商。”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看着阿普:“所得的利益,要想供奉多少给我,尽可以随你的心意,但是最高不许超过三成。” “这……”阿普心里还觉得三成太少,他正想要辩解的时候,却被沈墨一眼瞪得憋了回去。 “第二条:不管你将来拥有多少财富,不许伤害天朝黎民,除非是我允许的。” “这个自然!”现在的阿普还没有想到,他将来会拥有怎样的权势和财富。所以这个条件他自然也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条,你我师徒守望相助,永不相负……这个你能做到吗?”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阿普的眼睛! “我能!”阿普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那好吧!”沈墨见阿普心悦诚服,他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终于答应下来。 之后,阿普终于在真神的名义下立誓。对沈墨三拜九叩,正式成为了沈墨的入室弟子。 礼成之后,沈墨还把云鬟请了出来,让阿普拜见师娘。这阿普一边行礼,一边心里欢喜得抓耳挠腮! 在拜师之后,阿普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强大了起来!如今他有了这样一个老师,这天下还有哪里能难得住他?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在他手中滚滚流动。如今在这广袤的世界上,他阿普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点,都会长满了属于他的摇钱树! 就此沈墨约法三章,收下了这个徒弟。 而此刻的沈墨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日后阿普的金钱帝国,竟然成为了他皇图霸业的战车上面,最为坚实的一个零件! …… 接下来,沈墨让阿普去用苏勃尼青做青花瓷的实验。让他先烧造出一批香水瓶来,然后让小符在家里做出一批香水,先在大宋和大食分销再说。 沈墨随手绘制了一批四张香水瓶的图样,交给了阿普去照着样子做。等到陆云鬟在边上看到了这四张图,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四个瓶子上,用淡雅的水墨绘制出了四种花卉,每一种只是寥寥几笔,却是疏朗挺拔、极见神韵,不过这也就罢了。 最奇的是,每一种图样上面,还配合着一句诗词。这四句词合起来,正好是上下两阙《采桑子》词牌。 只见沈墨随手写来,这诗词中的一字一句,却都是生花妙笔,带着无与伦比的格调和气韵!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这样清新隽永、满带着春闺思绪的好词。云鬟只有在传世大家的作品中见过。亲眼看见别人做出来,还是上次沈墨写下“我是天涯惆怅客”的时候! 然而这次,这样的词沈郎居然一笔就写下了两首,中间都没见他沉吟一下。这哪里是填词,是喷词好不好? 怪不得沈郎说诗词小道,他不愿为之。就这样的写法,看来填词真的是对他一点难度也没有,也难怪他宁愿在家里配香水玩,不愿意去玩儿这个了! 一时之间,陆云鬟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一代大宋词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沈郎却是信手拈来、毫不在意,这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挫败,可是放在沈郎的身上,却又让她无比的自豪! 我家夫君就是不爱玩这些!那又肿么了?云鬟骄傲的想道。 阿普一个胡儿,却是难以理解诗词中的妙处。他直接就拿走了四张图样,重重的拜谢而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闲暇惬意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到底还是出事了。 这天晚上,沈墨他们用过了晚饭,正在家中闲坐的时候,忽然间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等到来人被江叔放进来,沈墨一见,这人却是县衙里面的书童,平时经常在卢县令身边伺候的。 只见这书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沈捕头!” “崇福候府出事了!卢县令正在那里,让你赶紧赶过去!” “崇福候府?”沈墨一听见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子!崇福候杨峻侯爷家里出事……这下可麻烦了! 沈墨穿上官服,把腾龙围在腰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这一回,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64章:席上惊变、鬼樊楼!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之前,入夜时分,崇福侯府正在大宴宾客。 这个崇福候杨峻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他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侯爷,在当朝却是权势熏天。 因为他的姑母就是当朝杨太后,而他死去才没几年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会稽郡王杨次山。 在宋代不是赵氏宗族,以异姓封王的一共也没有多少,而这个杨次山就是其中一个。就连岳飞这样的人物,也是死后才追封的鄂王,你说厉害不厉害? 宴会上热闹非常,各级的官员应邀来了七八十位。在入夜时分,厅堂里面掌上了灯烛。只见里面灯火辉煌,杯盘交错。这情景真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十分的热闹。 侯府的歌舞班子刚刚舞过一曲,此时正是满室衣香鬓影、气氛异常热烈的时候,侯爷也是心怀大畅。 他命他府中的下人去请爱姬献舞,然后举起酒杯来,敬了满座的宾朋一杯。 丝竹乐声四起,就在他的爱姬项嫦儿从后堂翩翩而出,长袖如水般飞舞,正要开始跳舞的时候。 猛然间! 就听到“噗!”的一声!在一群宾客中,有一位官员忽然间口喷鲜血,重重地栽倒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子,惊得满座宾客侍女惊呼声四起,大厅里顿时就是一片混乱! 等到大家再向这位吐血的官员看去时,只见他鼻子眼睛里都涌出了鲜血,脸上的表情分外狰狞恐怖! 只见他伏在案头,一边手脚乱动地挣扎,一边用自己的手指蘸着刚刚吐出来的鲜血,在桌案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这个年轻官员就是猛然间痛苦的嚎叫起来。他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了眼眶! 在他手脚乱蹬的拼命挣扎滚动之下,才几次呼吸之间,他就惨死在了座位上! 这一下,欢庆的宴席顿时变成了修罗场。眼前的场景把大家吓得脸色千奇百怪,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在乱了一阵之后,到底是主人崇福候出言喝止了大厅里的混乱。 他吩咐下去让卫兵封锁大厅,不得让人随意出入。然后这才下座走到了这个死去的年轻官员面前。 只见这个人的死相分外凄惨,吐出来的鲜血已经流满了桌案。在这些鲜血里面,赫然泛出了红中带紫的奇异颜色! 在桌案上,还留下了他用手指头写下来的那行血迹淋漓的血字。 侯爷皱着眉头,侧过身子一看,只见桌子上面是三个大字: 鬼樊楼! “死者吐出来的鲜血颜色有异,应该是被人下毒而死。”这个时候,候爷身边的最为信重的幕僚伍凤亭沉声在他耳边说道:“候爷,赶紧报官吧!” 只见崇福候皱着眉,站在那里沉吟了一下,然后回头向着满座的宾客问道:“今日钱塘县卢县令来了没有?” 这位侯爷的府第就设在定民坊的八宇桥边,合该着归钱塘县管辖。 侯爷这次大宴宾客,这钱塘县的县令虽然品级低微,但毕竟他是官场上正当红的官员。侯爷依稀记得请客的名单里,像是有他这么一位。 “下官在此!”卢县令听到侯爷问起他,连忙出来施礼。 “贵县前日破获大食坊奇案,街头巷尾都说你是个断案的能员。”只见侯爷向着卢县令说道:“这桩案子,本候就报给你了。” “是!”这原本就是卢县令的分内之事,他也只能痛快的答应下来。 然后,只见卢县令立刻忙不迭的向着侯爷表态:“侯爷如此信重,下官必定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嗯!”只见崇福候听见卢县令回答得干脆,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点了点头问道:“关于这件案子,贵县现在有什么章程没有?” 在场的官员们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见眼前的这位卢县令虽然年轻,但是表现得倒也镇定。 只见卢县令转过头来,向着宾客们朗声问道:“诸位上官,谁知道这个死者的姓名和官籍?” 这个时候,只见和死去的这位年轻官员同桌的那人开口回答道:“我认得,死者是户部从六品郎中,名叫陆觉晓。” 卢县令一看回话的这个人,他居然是熟识的。这个人正是和他数次应酬往还的那位刑部年轻官员——张天如! “这个张天如也真是倒霉,怎么今天居然坐在这个死鬼的旁边?”卢县令看到回话的居然是他,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叹! 要说侯爷的这次宴客,还是依循着古制。并没有使用在宋代兴起来的方桌,而是采用长条形的桌案。 这些桌案在大厅里分成左右两边,一面三排,纵向排列。 这种长条案宽有一尺七寸,长度却接近五尺,正好供两个人并排而坐。桌案的后面也不是椅子,而是在蒲团上席地而坐。 所以死去的这个陆觉晓,和他同桌的就只有张天如一个人。偏偏这又是一件下毒案,这下子离死者最近的张天如,眼看着就成了嫌疑最重的一个人! 只见卢县令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崇福候说道:“这种毒药,看起来发做时毒性甚烈,所以有很大的可能,这个陆觉晓就是在大厅内被人下毒而死的。” “好在这段时间里,大厅内外没有人出入。侯爷也及时的封锁了大厅门口。所以下官推断,十有八九,那个凶手现在还在这里!” 卢县令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又是一片混乱! 只见大厅里面的人一片风声鹤唳,厅里面百十道目光不住的相互审视着。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生怕旁边的人就是那个下毒的凶手。 “所以,劳烦诸位上官先不要走动,暂且先留在原地。”只见卢县令朗声说道:“待我钱塘县的公人察完了现场,大家洗脱嫌疑之后,自然可以离去。” “那是当然!”这时候,侯爷也点了点头。似乎这个卢县令处置果断,很合他的心意。 “你就在这里查案便是了,反正我这席酒宴也要喝到终宵为止,这一回刚刚开始酒宴,就出了这档子事,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做现场勘查!” 崇福候大张旗鼓的表示了对卢县令的支持,大家也只好息了马上回家压惊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原地坐了下来。 只见卢县令又躬身对崇福候说道:“小人属下有一名捕头,名叫沈墨。这个人目光锐利,勘察现场细致无比……” 第65章:小捕快登堂入室、满座皆衣冠中人 “派人去把它传过来!”侯爷还没等卢县令说完,就从善如流的下达了命令。 就在这时,张天如的目光却和卢县令对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张天如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沈墨江上放歌,和卢县令两人共同捉拿莫尼亚时候的情景。 见到卢县令要破案,采用的第一招,居然是先把自己的手下请出来。张天如在心里面不由的霎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难道说……那个沈墨沈捕头,才是真正的断案高手?” 卢县令的书童飞快的奔行而去,沈墨的住处和侯府同在一个县内,距离不过是三五里路而已。所以不到一炷香时分,他就把身着官服的沈墨从大厅外带了进来。 沈墨迈步走进了崇福候府的宴客大厅。 只见这大厅局面宽阔,足足有十余丈大小。大厅上有两排纵向的廊柱,廊柱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条案。 地面上铺着华贵鲜艳的丝织地毯、桌案上摆满了簇新的金银酒器。这些东西在明晃晃的巨烛映照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大厅里满眼都是衣着朱紫之人,一眼看去全都是高官显贵。这些人一个个神情各异,全都看着这个迈入大厅的小小捕快。 这众目睽睽之下,还真是让习惯了低调卧底生涯的沈墨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这些人一个个一脸的骄横,当朝的高官也不知来了多少……”沈墨心里想道:“这件案子办起来要是一个不慎,弄不好就得罪了半个朝堂的官员!” “这叫什么事儿啊!”沈墨总算是知道卢县令急吼吼的找他来,是干什么来的了。 在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上官面前,卢县令那里还敢乱说案情?他现在可是犯不得一丁点儿差错! 沈墨上前几步,只见在大厅的上首正中间,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看他的气度和位置,这人应该就是崇福候杨峻大人了。 只见这位侯爷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颔下胡子也是很有气势。沈墨连忙上前见礼。 侯爷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自便,沈墨于是来到了卢县令的面前。 卢县令一见沈墨到来,心里真的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还是沉了沉心中的底气,走上前去向着沈墨讲述了一下案情发生的经过。 “在这里杀人?”沈墨听了卢县令的话,惊讶的看了看大厅四周,心道:这凶手别是疯了吧? 卢县令在案发时也在现场,这个死去的户部陆觉晓品级和他也差不太多。所以两人相距也并不远。所以当时的情况,卢县令一番陈述倒是说得条理分明,差不多把所有的重点都关注到了。 沈墨听完了卢县令的叙述,在案发的那张桌案周围绕了一圈,仔细看了一下那里的情况。 桌子上血迹淋漓,那三个大字写的剑拔弩张,笔画在急促中带着一丝惨烈。沈墨看在眼里,也觉得触目惊心。 然后,只见沈墨抬起头扬声对着大厅里的众人问道:“在场的诸位大人,可有人知道鬼樊楼是什么去处吗?” 等沈墨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一时之间大厅里面却是鸦雀无声。看来完全没有人知道这个最为关键的线索,桌案上“鬼樊楼”这三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沈墨心中暗自想道:“那这件事,就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等到沈墨的目光转到张天如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间一动。 这个张天如,沈墨倒是跟他打过交道。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平时洒脱不羁,能够以这样的年龄坐上高位,而且还是一个优哉游哉的逍遥派,想必他的家世也一定不俗。 如今沈墨看他的神情镇定自若,眉宇间除了苦恼也不见有别的情绪。显然他并不一定是此案的凶手。 “张大人幸会!”沈墨心念一转,立刻对着张天如施了一礼。 “谁料想今天会赶上这种倒霉事儿?”只见张天如面带苦笑地说道:“我也知道你头一个问的一定就是我。你且只管问来,我必定言无不尽!” “大人严重了!”只见沈默笑着拱了拱手:“您能把桌上的筷子递给我一下吗?” 张天如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沈墨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依照他的话,拿起他自己的筷子给沈墨递了过去。 沈墨笑着把筷子接了过来,他把筷子拿在手里之后,却是点了点头: “张大人果然是个左撇子,我看见桌案上,您的酒杯也是放在左边。所以才试了一下,张大人勿怪。” “没关系!”张天如这才知道沈墨的用意,于是赶紧摇头示意无妨。 “小人斗胆。”只见沈墨接着向张天如接着问道:“这次来候府赴宴,是您先到的,还是死者陆觉晓先到的?” “我来得比他早了一步……这有什么关系吗?”张天如一边回答,一边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沈默笑了笑:“如果要是你有心想要杀掉陆觉晓,您既然是先来的,作为一个左撇子,您就一定会坐在他的右边。”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方便您在他的酒杯里下毒。不然的话,您就要越过他的整个身体,才能伸手把毒药放进陆觉晓的酒杯里。” 说着,沈墨指了指桌案上的酒杯。 厅堂里的众人一看,只见张天如和陆觉晓的两只酒杯一左一右,正好分别放在案子的左右两端,杯子之间相距甚远。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原来如此!”张天如听到这里,再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果然是自己坐在桌案的左边。他这才知道沈墨刚才的这番话,目的是想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张天如闻言,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惊讶! “难得这个年轻的小捕快,一上来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我惯常使用的是左手。而且对于下毒者的心态,他居然如此的了如指掌!” 在旁边的这些官员们听到沈墨的分析,也是一个个的纷纷点头。 崇福侯远远的坐在上座,看着沈墨在那里调查现场,听到他和张天如两个人的问答,侯爷也不由得暗自惊讶。 这个小捕快,还真的挺不简单!且不说别的,就单说这里的满座高官,哪一个不比他们家县太爷要大上几级? 可是如今这个年轻的捕快却是不卑不亢,行动言谈之间丝毫不见局促之处,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的不凡! 第66章:言不虚发,不服走一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又接着对张天如微笑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洗脱张大人身上的嫌疑,不过做来却颇有些有辱斯文,也不知张大人愿不愿意配合?” “有辱斯文?那是什么事?”张天如一听之下就是面露诧异之色,只见他纳闷的问道。 “这种毒药毒性甚烈,”沈默指着桌案上的紫红血渍,接着说道:“案犯要把毒药带到这酒宴上来,总不会是用手指头捏着进来的吧?” “这种毒药,要是在携带的时候不慎在手上沾了一点点。再一不小心入了口,就很容易把自己也给毒死。”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所以案犯一定会用一个瓶子,或者是用几层油纸精心的把它包好才行。” “既然张大人自案发后就坐在这里,始终都没有动过。那么如果他是这个下毒的人,我想那个用来包装毒药的瓶子,就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反过来说,”沈默笑着说道:“如果张大人您的身上没有什么倒空了的纸包,或者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那也就说明,本案下毒的这个人并不是你。” “哦!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要搜身啊!”只见张天如苦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有辱斯文的事呢!为了证明清白,搜个身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只见张天如原地站起来,伸开了双臂让沈墨过去搜身。 只见沈墨告了一声罪,仔细地把张天如身上的零碎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然后他一一的把这些东西放在桌案上,展示给大家看。 只见桌案上面,张天如的玉佩、汗巾子、散碎银两、扇子、香囊、零零碎碎的摆了一大片。 沈墨检查的很细致,把香囊荷包都给翻了过来,就连丝织的扇套都从头到尾细细的捏过了一遍。 等到沈墨检查完,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张天如的身上果然什么碍眼的东西都没有。 “你干嘛要松一口气?你还怕我身上,真有个毒药瓶子?”张天如看见沈墨的神情,笑着向他问道。 “那倒不是,”沈墨笑了笑:“我实在是怕张大人身上,有什么闺阁里的贴身衣物,拿出来有碍观瞻。” 沈墨这么一说,张天如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连着周围的几个官儿都笑了。 这张天如平时是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道?沈墨说的那些女孩儿的贴身衣服,还真的有可能从他的身上翻出来! 这个时候,上坐的侯爷听见沈墨居然在调查的时候,还和人说笑起来,不由得心里大为惊奇。而他身边的幕僚伍凤亭却厌恶的皱了皱眉。 只见沈墨用筷子夹起了死者陆觉晓的酒杯,把它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沈墨叹了口气,他的鼻子在酒香之中,闻到了一丝苦涩咸腥的味道。 “乌头加马前子,”沈墨的心里想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提纯工艺已经是做得很不错了……这就有意思了!” 咱们经常听人说,古代有什么什么奇毒。但是实际上古代的毒物其实贫乏的很。一般的来说只要是投毒案,绝大多数用的都是群众喜闻乐见的砒霜。甚至咱们所说的银针试毒,白银的表面也只会对砒霜里面的砷元素起作用发黑。 至于其余的毒药,不是发作得太慢就是效力不强。更有一些毒药,放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失效。 可是今天这个人中的这种毒,简直可以堪称是专业的水准!这就好玩儿了! “既然张大人经过验证,并没有下毒的嫌疑。”沈墨放下了酒杯,回头对着卢县令说道:“那么就是别的人下毒了。在他喝这杯酒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卢县令回忆了一下,然后对着沈墨说道:“案发当时,前一个歌舞班子的表演刚刚结束,侯爷让他的爱姬献舞一曲。” “就在舞蹈没开始之前,侯爷还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大厅里面所有人的酒,都是奉酒的侍女过来倒满的!” 卢县令的这句话刚刚一出口,沈墨就皱了皱眉头。与此同时,只听侯爷的身边有人大声呵斥道:“简直荒谬之极!”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出口训斥的人,是崇福候身边的一位白衣文士。 “请问您是……”沈墨向着这个人拱手问道。 “在下王府客卿,伍凤亭!”只见这个文士大概30多岁,长得倒是一副清瘦的好相貌。不过现在他的表情里满是厌恶和不屑。 “真是荒谬之极!”只见这个伍凤亭朗声说道:“按照贵县所说,难不成是王府里的侍女,给这个陆觉晓下的毒不成?” “我又没说是她下的毒,”只见沈墨神色淡然地说道:“不过是正常问话罢了,伍先生何必如此作态?” 沈墨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语惊四座,大家顿时吃惊的看了沈墨一眼! 按说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而已,苍蝇翅膀一样的人物。他居然敢在和王府客卿对话的时候毫不退让,反而话语中有质问之意! “侍女下毒的这件事,一听就是根本不可能!”只见这位伍凤亭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一脸的厌烦地说道。 “伍先生高见,在下愿闻其详。”这时候沈墨倒是笑着拱了拱手,好像是真想听听伍凤亭有什么见解。 “在侍女倒酒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酒杯。这是人之常情!”只见伍凤亭的声音清朗,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案上的酒杯: “更何况当时众目睽睽,看着这个侍女的,可不只是死者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把毒药明目张胆地放进酒杯里?” 让伍凤亭这么一说,在座的官员也是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般别人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酒杯,这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下毒的话,这世上也就用不着什么下毒专用的“鸳鸯转心壶”了。 “依您所说的,是不是这样?”只见沈墨听了伍凤亭的话之后,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见他走到桌案边,右手拿起了酒壶,左手扶住了张天如面前的酒杯,在酒杯里注了满满的一杯酒。 “就是如此!你倒是下个毒给我看看!”伍凤亭见到沈墨的一番作为,他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说道。 “我已经把毒药下好了,”只见沈墨把酒壶放下之后,把左掌朝着大家一翻。 在他的掌心里,赫然扣着一只小小的高脚瓷杯! “这个下毒的人,根本不用把毒药扔到杯里面。她只要事先在一个杯子里面涂好毒药,然后借着倒酒的时候利用袍袖遮掩,把杯子换掉就行了。” 沈墨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说道:“现在张大人面前的,就是死者用过的酒杯。伍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过来满饮此杯,看看你会不会死?” 第67章:庖丁解牛,言无虚发 沈墨的这句话,真可谓是技惊四座,把所有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当着大厅上面宾客和众多的婢女侍从,将近一百多个人的面前,沈墨居然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酒杯掉换了过来! 而且这还不算,他居然还和侯府客卿当面叫板,似乎根本没有给伍凤亭留下一丝情面的意思! 这个小捕快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失心疯了?大家不由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想道。 “你!”伍凤亭在一边,脸庞已经是涨得通红。沈墨的这句话直接就把他顶在了绝路上。 他现在要是在出言和沈墨辩论,人家只要指着那杯酒,说一句“不服你就走一个!”他立刻就是无言以对! “当时给那一桌倒酒的侍女是谁?”这个时候,只见侯爷终于沉声开言。他脸上微带着薄怒说道:“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倒想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侯府作乱!” 侯爷一声令下,顿时几个侍卫上去把奉酒的侍女一个个全都带了出来,集中在了大厅的中央。 现在大厅中间大概有20多个侍女,一个个全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经过王府侍卫的一番询问,那些侍女们七嘴八舌的供述了出来。 今天晚上,专门负责张天如那一段四五张桌子的侍女,名字叫做冬琴。侍卫们一番搜检之下,却发现这个冬琴却并不在这些侍女的中间,而是在大厅里消失了! “给我找!”只见侯爷用力一拍椅子的扶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给我找到这个贱人!” 侯爷一声令下,这些侍卫顿时流水一般跑了出去。让沈墨惊奇的是,有几个侍卫居然立刻就掉头又转了回来! “侯爷!找到冬琴了,就在大厅东墙的廊下……她已经死了!” “什么?”只见崇福候一听见侍卫的回禀,顿时就是气得一咬牙! “把那个贱人给我抬进来……”崇福候的这句话还没等说完,沈墨就连忙插口说道:“冬琴死亡的现场先别动,我和卢县尊过去看看就是了。万一在现场有什么蛛丝马迹,这么来回一挪动,只怕就看不见了!” “那也好!”王爷听到沈墨这么说,他立刻起身站了起来,“我也去看看!” 王爷这么一说,沈墨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大厅正门出去,转过弯就向着东墙那边走去。 十几个侍卫都打着灯笼,把周围照得明晃晃的。等到这一群人来到了冬琴死亡的现场,只见周围已经有两个侍卫正在持刀看守着尸体。 冬琴的尸体就蜷缩在墙角,整个人扭曲着,仰面倒在地上。 沈墨提着灯笼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这个侍女的身上还穿着侍酒时所穿的衣裙。她的一双眼睛正向天望着,瞪得圆圆的,好像正在茫然的注视着沈墨。 在她的喉咙上,有一道干脆利落的伤口,伤口上的血液已经成了半凝固的状态。 沈墨上前按了一下冬琴的脖子,只见这道伤口宽还不到一寸,两边锋锐,探入尸体的喉咙极深。 “这是剑伤,”沈墨头也不抬地说道:“剑尖避开了血管,直接从喉咙中间的气管穿入,刺进了颈骨的脊髓里面。” “天色这么黑,而且这个冬琴中剑的时候,她还在走动之中。”沈墨说着,用脚踢了踢脚边上的一个木质托盘。 “这个凶手干脆利落的一剑封喉,死者不但发不出声音,而且她在倒地之前,应该就已经死了……真是好剑法!” “那这个使剑的家伙,是从哪儿来的?”听到沈墨这么说,一旁的侯爷立刻沉声问道。 “是从上面,”沈墨抬头看了看头上雕梁画栋的长廊。 “凶手从长廊上翻身下来,刺出了这一剑。”沈墨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看了看旁边的朱漆栏杆。 只见栏杆上面被擦拭的光滑如镜,就连一丝灰尘和脚印都没有。 “如果要是我的话,翻下来之后,就一定会在栏杆上落脚。但这栏杆上面却这么干净,长廊外面的草丛也没有践踏的痕迹……这说明凶手的脚根本就没沾地。他直接刺出了致命的一剑,以后又就势翻了回去!” “如此高来高去的本事,我可没有!”沈墨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把灯笼交给了一边的侍卫。 然后,他拍了拍手说道:“来个人搜捡一下,看看冬琴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 等到王府的侍卫上来,开始七手八脚的检查冬琴的尸体。他们才刚刚抬起这个侍女的胳膊,就听当啷一声脆响! 一个小小的瓷杯从冬琴的袖子里面滚了出来,落到了青砖地面上! “这个,才是陆觉晓原本的那个杯子!”沈墨看了看这个死不瞑目、还在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侍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侍女被人利用之后,随即就被杀人灭口。从伤口的血迹凝固情况上看,她是倒完了酒以后立刻就走了出来,然后马上就被杀掉了。所以她喉间伤口上的血液已经基本上凝固了。” “弄不好,她死的比那个陆觉晓还要早!” 等到这一个酒杯一掉出来,包括侯爷在内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用惊异的目光看向沈墨。 自从进到大厅以后,沈墨都每一句分析和判断,竟然几乎全都是正确的!这个酒杯就证明了他之前所说的,简直是丝毫不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想到了同一件事:这个沈墨和卢县令的这一对组合,不愧是破获了猫妖奇案的一对黄金搭档! 他们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桩下毒案剖析得明明白白! 此时此刻,侯爷杨峻对沈墨的表现已经是非常满意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光毒辣、思路清晰。侯爷知道,要想破获他府里的这件下毒案,他和卢县令正是不二的人选! 此时此刻,就连侯爷也忍不住对沈墨另眼相看。在他们又回到大厅里之后,只见崇福候重新入座,之后就对着沈墨说道: “依你所见,这个案子接下来,该如何着手破获?” 沈墨听见侯爷问起,他略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卢县令后慢慢地说道:“截止到现在,属下的手头上一共有了三条线。” “哦?你说说看!”侯爷听他这么一说,也顿时来了兴趣。 第68章:谜案蹊跷、不合常理 “第一,就是这个冬琴。”只见沈墨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侍女冬琴只是普通的奉酒侍女,应该不是侯府里专门服侍哪个主子的。” “这样的话,咱们就要查查她的父母家人是不是都安在,就可以知道冬琴是不是受了外人的胁迫,才会在酒宴上下毒。” 沈墨说的这句话非常巧妙,几乎是一下子就把侯府上下先给摘了出来。侯爷听到之后,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第二点,就是这个使剑的高手。”只见沈墨接着说道:“这个人剑法狠辣凌厉、轻功过人,应该不是寻常之辈。咱们临安城里,这样的人应该并不多……” “对!哪里有这种本事的人,就挨个查上一遍,看看是不是今天这个凶手!”侯爷一拍椅子扶手,欣然地说道。 “这第三点嘛……”沈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回头看了看桌子上面那三个血迹淋漓的大字。 “鬼樊楼!” “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咱们估计就离真相不远了!” 等到沈墨说完了这三点以后,王爷顿时对神墨的言语大为激赏! 说实话,在他府里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也是面上无光。不过沈墨这三点全都说出来之后,竟然没有一条,能够牵扯到他侯府里的人员上面。 这让侯爷的心里,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只要破了这个案子,证明他跟这件下毒案无关,那他的名声就不至于受损! 此时在侯爷的心里面,死了个芝麻小官儿外加一个侍女,又能算得了什么?关键这桩案子就发生在他家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了一个人,这实在是让他颜面无光。 不过如今有了卢县令和沈墨这两个人,要是真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也就一天云彩都散了,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侯爷想到这里之后,他立刻点了点头,对着沈墨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尽管去查,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来找我便是!” “侯爷信重,属下感激不尽!”沈墨听到侯爷这么一说,连忙不失时机的表示感谢。 案子查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说明,整个大厅里面的宾客全都和此事没有关系。于是这些人也都可以走了。 在张天如走出大厅的时候,他还过来特意拍了拍沈墨的肩膀,笑着说道:“今天可是幸亏你了!要不然,我们这些官儿可是个个身上都有嫌疑,弄不好这一夜都别想回家!” 张天如的这句话,他是特意放开了声音说的。那些正在忙不迭往外走的官员们,差不多每个人都听到了。 张天如的这句话一说,这些人也是纷纷点头,心里边也觉得这个小捕头着实不错。 “哪里!哪里!在下一点儿本事,都是跟恩师卢大人学来的。今日班门弄斧,倒是让张大人见笑了!”沈墨听了以后,赶紧借机把卢县令向上捧了一把。 本来今天沈墨大放异彩,颇有些把卢县令冷在一边的感觉。不过沈墨最后的这句话倒是画龙点睛之笔。这一句“恩师”真是叫得卢县令通身舒泰! 卢县令也配合地在一边,故意做出一片淡然平和的神情。他站在那里,两只眼睛还带着赏识的目光看着沈墨。 看他的神情,还真有几分师傅看见徒弟学艺有成,大放异彩时欣慰的样子! 在所有的这些人里面,大概只有张天如知道沈墨和卢县令之间的真相。此时他看见沈墨居然一句话之间,就把功劳都推给了上级。他的心底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懂得抑己从人,知道推功于上。这个小捕头沈墨,还真是个人才! 等这些宾客全都走光了以后,沈墨我和卢县令两个人也辞别了侯爷,信步走出了侯府。 …… “今天晚上,不慎说错了一句话,真是悔之晚矣!”当沈墨和卢县令两个人走在清静无人的临安街头。一边走,卢县令一边懊恼地说道。 “对!”沈墨点了点头:“您一说到侍女斟酒的事,点出了侍女有可能是下毒的元凶。这件案子也就和侯府扯上了关系,侯爷难免会心里不高兴。” “幸亏你及时化解,要不然的话,就凭这一句话,我就得罪了这位权势熏天的崇福候!”卢县令摇着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也算不了什么,”沈墨笑着说道:“原本这桩案子,就不可能是崇福候做下的。他要是真想杀谁,还犯得上请来七八十号人,到这里看热闹吗?” “你说的也是!”卢县令点了点头:“不过我那句错话一说出来,那个侯府的幕僚还是马上就蹿出来大加呵斥。看来这官场上的事儿,我还是没混明白啊!” 如今沈墨和卢县令之间的谈话,已经是随意之极。两个人谁都不去注意修辞和语气之类的小事。要是在外人听起来,倒像是两个捕头之间在相互谈话一样。 “不过,这桩案子还是有一件奇怪之处。”卢县令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凶手要在如此盛大的酒宴上杀人?” “是啊,这个人简直是太傻了!”沈墨也是皱着眉头,心里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那个侍女冬琴被杀的时候,一剑封喉,剑法何等的利落?” “这样的武林高手要是想杀掉陆觉晓,只需在他赴宴回家的时候,半路上给他一剑不就完了?” “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杀了陆觉晓,可是大伤侯爷的颜面!这桩案子在侯爷的恼怒之下严令破案,对于这个凶手来说,风险可又是大了不少!”沈墨纳闷地说道: “这个杀人的家伙,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呢?” “你说得对!”卢县令在一边接口说道:“弄不好,只要咱们搞清楚凶手为什么要在酒宴上杀人的原因,这桩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要说卢县令,他在这些天以来深受沈墨的熏陶。在案件分析方面的思路,相比其他大宋的官员来可是清晰了不少。 他如今说出来的话,十句倒有八句正是沈墨心中所想的。 “还有那个鬼樊楼,”沈墨边走边说道:“桌子上那三个字,那个将要死去的陆觉晓,想借着这三个字告诉我们什么?他到底是想要警告什么人?还是要给我们提供线索?” 第69章:黑衣刺客、杀机暗藏 “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思路没有?”卢县令一边走,一边转头看了看沈墨。 “要是按我的估计……”沈墨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个陆觉晓的死因,肯定是在酒宴之前就埋下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总不至于他是赴宴时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发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让别人起了杀心吧?” “所以这个陆觉晓,他在死之前一段日子的行动。包括他的工作和生活、还有遇到了什么人,其实才是这桩案子最大的一条线索!” “是啊!”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卢县令如梦方醒,他一脸吃惊的看着沈墨。 “可是你刚才在侯府里面说的那三条线索里头,你根本没提到这一条啊!”卢县令吃惊的嘴里,现在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县尊大人,您怎么忘了?”只见沈墨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还没散。保不齐那里面就有跟凶手有关的人,甚至这个案件的主谋也可能就在其中!” “这条最重要的线索,我要是大张旗鼓的告诉他们,那咱们还破什么案?” “真有你的!”卢县令听到这里,这才心悦诚服的郑重拍了拍沈默的后背:“你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就连后面的这些事,你都一步一步的算计到了!厉害啊!” “我就算再厉害,还不是师尊大人教导的好?”沈墨听到卢县令的话,顺便又是一记马屁飞了过去。 “哈哈哈!”卢县令只觉得一阵心怀大畅! 如今他算是心里面彻底有了底。就算是再离奇的案件又能怎么样?只要有了沈墨,他还用得着害怕吗? 就在这时,从前方的黑暗处,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黑影。 只见这个黑影慢慢的走过来,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中提着一把细长的宝剑。剑光在沈墨手中的灯笼照耀下,不住的流动闪烁。 “那你这颗七窍玲珑心,有没有猜到,你今天晚上会死在这里?”只见前面那个黑衣人忽然间开口,向着他们两个人说道。 这个人的声音嘶哑而黯淡,就像是用一个破铜盆在地上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卢县令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千算万算,他们怎么忘了这一点? 那个杀掉冬琴的武林高手原来并没有离开,而是始终窥探着大厅里面破案的情况!如今他和沈墨的表现,肯定已经引起了对方的重视,这家伙毫无疑问是来杀人灭口的! 而他身边的沈墨,见到这个黑衣人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里面的灯笼扔在了地上,一脚就把它踩灭了。 只见面前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是含糊不清的笑了笑。然后就听他又接着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是个老江湖!” “我从暗中来,你们却始终在灯笼光芒的笼罩下。等到一会儿灯光一灭,在黑暗中搏斗的时候,我习惯了黑暗,而你们的眼力却会大为吃亏……不过这有用吗?” 只见这个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说道:“以我的剑法,我就是身受重伤,再蒙上双眼,一样可以杀了你们!” 如今的卢县令,已经是吓得手脚冰凉! 说实话,当前的形势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人是死定了。 他自己完全是个文弱书生,武力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个沈默虽然在武功的方面有两下子,但是卢县令看过沈墨和人动手。他和面前的这位武林高手相比,明显差着好几个等级呢! 只怕等这个黑衣人过来的时候,当时就是一剑一个,他们两个人就会了了账! 沈墨之前在走路的时候,一直有意的落后卢县令半个身位。不过事到如今,他倒是轻轻地一伸手,把卢县令向着他自己的身后推去。 卢县令冷眼旁观,只见沈墨的脸上倒是毫无慌张之色。只见他居然还笑了笑,对着前方的那个黑衣人说道: “尊驾那一剑封喉,我在侯府里面已经见识到了,果然是凌厉无比!”只见沈墨一探手,就从他腰间拔出了捕快用的铁尺。 如今在卢县令的方向看去,这把铁尺握在沈默的手里,和对面寒光闪闪的长剑比起来,竟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可笑的效果! 卢月心中想道:“所谓的螳臂挡车,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沈某早就有意会一会天下英雄,今日得此剑道高手而杀之,岂不快哉?”只见沈墨手里面端着那把可笑的铁尺,居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这时候,对面的黑影不屑的摇了摇头,只见他慢慢的迈动步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当然!”只见沈墨面对着逐渐逼近过来的黑衣人,他居然还毫不畏惧的向前迎了一步! “我和卢大人分析案情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案犯是谁。但是有一点,却是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肯定的。” 卢县令只听得沈墨的声音在他前面稳稳地说道:“那就是下毒的那个主犯,一定自始至终,都在那个大厅里面!” “卢县尊巧破大食坊猫妖案,坊间都传说他有鬼神莫测之能。如今他接手了这件案子,那个凶手岂能放心?” 沈墨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笑意,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就单凭杀掉侍女的那件事,我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主谋消除后患的决心是如此的迫切……所以他一定会先发制人,除掉我们这两个最重要的威胁!” “所以他才会派你来……”沈墨的话也还没说完,只听那个黑衣人猛然间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主谋不是我本人?” 这个时候,沈墨和那个黑衣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步远,那几乎是对方一出剑,就可以达到的距离! “哈!”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当口,沈墨还是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这样的宴会厅里,满坐朱紫全都是衣冠中人。所以做下这桩案子的,必定是身在庙堂高位的人!” “而你不过是个杀手,你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把剑而已,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哼!”只见那个黑衣人突然间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就算你真的心有七窍,千算万算,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猛然间,只见他手中的长剑炸开一片剑光,一点剑尖犹如闪电惊雷一般,疾速无比的向着沈墨的喉咙刺来! 这速度,简直快到让人绝望! 这一剑,明明你看到它向你疾刺而来,但是你就根本无法躲闪,想要格挡也举不起胳膊! 那是一种眼看着致命的危险向你扑面而来,但是你却手足无力的绝望感! “死的……是你!”就在这个人快如流星闪电般一剑攻来的时候,只见沈墨猛然间大吼了一声,同时也举起了他手中的铁尺! 眼看着剑光和铁尺就要交汇到一处,但是在卢县令的角度看来。与对方手中的剑光相比,沈墨手中的铁尺却是沉重而呆板。 只怕他还等不到铁尺和剑锋相交,对方的剑,就已经刺进了沈默的咽喉! 第70章:算无遗策、谁的陷阱 就在这一刹那,卢县令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死亡从来没有如此逼近过他,如今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力反抗的冰凉和绝望! 轰!的一声! 下一瞬间,只见沈墨手里的铁尺猛然间爆开,一片白雾刹那之间在空中崩散,罩住了正在出剑的黑衣人! 沈墨把手里残破的铁尺“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拉着卢县令飞一般的向后退了十来步! 再看那个黑衣人,他的全身都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白雾当中! 这是沈墨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说实话,在他锻造那把腾龙宝刀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梦想。就是造出一把手枪来,干掉所有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武林高手! 只是沈墨虽然知道火药最优秀的配方,但是他想要造出有实战能力的火枪,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他倒是很快做出了一把火枪的替代品。 这个东西就是他手里的铁尺,原本铁尺中间圆滚滚的那根尺身,已经被他换成了一根铁管。 在那里面和火枪一样装填了火药。不过沈墨毫不怀疑,如果他要是想用这东西把弹丸射出去杀人的话,弄不好会崩得他自己浑身都是洞洞。一开枪枪膛炸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沈墨在造出了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之后,就干脆又在铁管里面灌了满满的一管石灰。 这些石灰用纸管包裹,被火药的推力推出去的那一瞬间,纸管就已经被火药的冲力压碎。所以喷出去以后,立刻就会变成一片飞散而去的石灰烟雾。 这个东西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可要比扔灰包之类的手段,要高明得太多了! 沈墨如今一击成功,不由得心中狂喜! 他立刻就想到,回家以后就把这玩意儿再升升级。如今这根铁管的发火还是用的和旗花火箭一样原始的拉火管。和现代的拉炮是一个档次,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管子石灰结结实实的喷了一头一脸,如今已经是大为狼狈! 只见沈墨一边拉着卢县令后退,一边大声喊道:“给我上!” 刹那之间,从黑暗的街巷里冒出了二三十个捕快,飞一般的向着石灰团中间集中! 他们手里的铁链钢刀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眼看着,就要对中间的这个黑衣人形成合围之势! “你……竟然真的有准备?”只见飞腾的石灰粉末转眼之间就消散了下去。那个黑衣人一身灰白,还在难以置信的厉声喊道!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你怎么不想想?如今我是和卢县令步行回衙门,他之前带来的那个书童哪儿去了?” 沈墨看着面前的那个黑衣人,冷笑着说道:“在回家的这一路上,就属这里的一段路最为黑暗偏僻。我担心你在这里对我们两个人下手,所以就提前派出书童,去召集了钱塘县所有的捕快在这里埋伏!” “不过我知道你轻功很高,害怕你察觉,所以才让这些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我刚才踩灭了灯笼,那就是让他们向这里会合的暗号!” “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你废话是不是?”只见沈墨咬着牙,向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说道:“我和你啰啰唆唆的说了这么半天,还不是让那些家伙慢慢的围拢过来?” “现在,你还走得了吗?”沈墨说到这里向着周围一挥手,大喝了一声:“给我上!” 一瞬间,数十条黑影各持钢刀,飞一般的向着中间的这位黑衣人攻了过去! “真有你的!”卢县令只觉得自己前胸后背的官服已经全都湿透了。他龇牙咧嘴的对着沈墨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最好提前言语一声!要不然很容易被你吓死的!” 沈墨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猛然间,只听得前面的战团里丁当乱响,传来了一阵密如急雨一般的兵刃交击之声! 沈墨一回头的工夫,只见战团内正有无数的火星,有如火树银花一般,在这一刹那迸溅开来!空中有好几个捕快的身影,正在凌空往外倒去! 眼看着人群之中,一道黑影犹如旗花火箭一般飞起,一下子就冲上了街道边房舍的屋顶! “奸诈小儿!我必杀你!”只见那个黑影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见他的身体向后一纵,眨眼间就从房顶上消失了! 沈墨看见眼前的场景,顿时就是狠狠地一跺脚! 当他再看向刚才扑上去的那些捕快,只见这些人的兵刃散落了一地,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这个黑衣人居然凭借着高超的剑法接连伤了数人,然后又施展轻功逃了出去! “功亏一篑,到底还是让那个家伙跑了!”沈墨懊恼的跺了跺脚,赶紧过去检查伤员。 等到他看到自己手下的那帮捕快,沈墨真是越看越心惊。 那个黑衣人居然一招就伤了他七个手下。而且其中还有两个是重伤!要不是这个家伙眼睛里沾上了石灰,急于逃命,只怕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捕快了! 沈墨赶紧用现代手段给这些人扎止血带,按住伤口救治伤员。 “武林高手啊!”一边忙活着,沈墨一边在心里边七上八下的想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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