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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般从怀里把信拽了出来。他撕掉了信封,颤颤巍巍的向着那张信签上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教晚生周唐,谨将此书奉于老大人足下。” “查沈墨此人,年余前为临安一皂隶耳。后其人于临安行在屡破奇案,遂深得先皇赏识。” “其人曾任军器监少监职,旬月间受赏加官不计其数,深受先皇之信重可见一斑。” “坊间传言,此人与史相不睦,又深得崇福侯欢心,且为天子潜邸旧人。” “盖其平素行事乖张酷烈,临安人皆惧之。又及其人手段诡谲无端、所谋深远莫测。以晚生愚见,此人老大人实可引之为强援,而不可与之争锋耳!” 当这“不可与之争锋”一句话看到赵阁老眼中的时候。只见他浑身的衣袍立刻就簌簌的颤抖了起来! “他……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能在一年之内,就在官场上从一介白丁把自己弄成这样身居高位的,会是什么人? 能称得上和当朝史相“不睦”的,配得上和崇福侯“交好”的,会是什么人? 什么叫“临安人皆惧之?”难道说就连史弥远丞相都奈何不了他,史相的心里也会惧怕他? 还有,和“天子有旧”!他的背后,居然是……当今天子! 此时此刻,赵阁老把这些话全都放在一起想之后。在极度的惊诧和慌乱之际。他的心里好像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一低头,又看到了那封书信上面的哪一句: “手段诡谲无端、所谋深远莫测!” “他手段诡谲……我与之争锋……难道……是他?” …… 就在这时候,就见城下的犁头虎还是端坐在马上不动。 而他的身后,那百余名守卫忽地抽刀在手,向着天空中挥舞着兵刃大声喊道: “十八虎子出江心、独角大王……坐龙庭!” “噗!”的一声! 刹那间,一口鲜血从赵阁老的口中喷出来,血迹淋漓的喷洒在了墙垛上! …… 真相大白了,所有的事情全都清楚了!原来……真的是他! 刚才这两句反诗,第一句“十八虎子”暗指的是犁头虎真名叫做“李虎”。第二句“独角大王”,则是说的犁头虎的外貌。 但是这两句诗,根本就是昨天晚上赵阁老在自己家的客厅里面胡诌出来,写在匪情咨文上的! 沈墨!只有沈墨知道那两句诗,那个人……就是他! 那个设下圈套,赢走了他赵家六万亩地契的人。 那个一直在背后作乱,不断将他逼上绝路的人。 那个在石牌村,一次次屠杀他家丁和官兵的人! 就是沈墨! …… 赵阁老现在即使明白了,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眼前的这一切,正是按照他亲手写下的剧本来的。 沈墨派人杀了他的家丁和他女婿的官兵,大可以推在那些水匪的身上。现在城池一旦被攻破,即使是他赵家上下满门被杀的鸡犬不留,那也一定是“水匪”干的。 沈墨先后消灭了他的家丁、犁头虎和那些官军。如今又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长江水匪的身上。而朝堂上下所有的人,都会对这一切毫不怀疑。就是因为那篇敌情咨文,就是他赵善轩亲笔写下的! 眼下的情况已经是死无对证,只要他赵善轩死在城里,那么沈墨的这个谎言,谁都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 而这件事最最可恨的一点,就是弄死他赵善轩所有的这些计划,居然是按着他自己亲手写下的剧本、一幕幕演出来的! 这天下,居然有这么荒谬的事! 而且这件事,居然就这样血淋淋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小儿欺我……可恼!”只见赵善轩“噗”的一声,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一霎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蜡黄,身体摇摇晃晃的就向着城下栽了下去! 这时候,旁边的赵天良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了他的袍袖,把赵阁老从城墙边拽了回来! “现在该怎么办呢?阁老赶紧想个办法吧!”只见赵天良的嗓子里带着哭音儿叫道。 …… 此时此刻,城下的犁头虎已经疼得满脸都是冷汗。他胯下战马的每一次轻微挪动,都会让他浑身上下剧痛不止。 沈墨可不管他到底伤势有多重,反正没死就行。现在犁头虎坐在马上看似安然无恙,但实际上他后背的衣服里面,却有一副铁架子连在马鞍上。 若不是这个架子撑着,只怕犁头虎早就从马上栽下去了! 等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那两声响亮的造反口号之后,犁头虎的眼前霎时就是一黑。 “这下完了!” 犁头虎心道:自己不但要被逼着在通州城下演戏,成为那个攻进通州城,大加杀戮的罪魁祸首。而且他现在还成了一个造反的反贼! 犁头虎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剧痛不止,头脑一阵阵的眩晕! 在他的心里,只想着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好让他从这该死的马上下来,回到他的担架上去! ……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只见赵阁老的手扶着墙垛,身上摇摇欲坠,脸上也是一副心丧若死的表情。 第605章:人在千里、刀在喉间、坑杀老夫! “原来处心积虑要对付咱们的这个计划,早在沈墨小娃儿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咱们呢?我赵善轩一直等到人家的刀递到了嗓子眼儿上,才知道下刀这个人是他!”只见赵阁老的脸上扭曲着,痛悔之极地说道: “这个小娃娃如此阴狠残暴,居然都没有给我一丝和他合作的机会,他这是成心要我全家上下老小的命啊!” “什么?您说是沈知州?”这个时候,就见赵天良在一旁诧异的看着赵阁老,眼睛瞪得都要掉下来了! 赵天良没有看见刚才那封临安来的信,所以直到现在听赵阁老说起他才知道,原来做了这些所有事情的人,就是沈墨! “现在怎么办?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就见赵天良惊慌失措的跺着脚问道。 “那还用问吗?”只见赵阁老的脸色灰败之极,心丧欲死地答道: “他的人冒充匪徒攻进城来,一直到杀到我的宅院里,将我们一家老小杀个干净,然后他就可以把所有的这一切,都推到水匪的头上。” “在这之后,他就可以带着兵,假意剿灭他那些假扮匪徒的手下了。” “然后他再杀了我,他就可以得到我赵府所有的资财和土地。他剿灭了我这个通州城里最大的一条地头蛇,然后他就可以立功受赏,向朝廷上报他剿匪的功劳……” “……我……好恨哪!沈墨小儿!坑杀老夫也!” 只见赵善轩浑身上下哆嗦着,满头白色的须发都跟着簌簌而抖。现在的他,活活就像一棵在北风之中,落叶凋零殆尽的枯槁死树。 …… “既然如此,为今之计,咱们只有跟他以死相拼!” 只见这个时候,赵天良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狠狠地说道: “小的立刻下城,从咱们府里找出些金银,重重地犒劳这些守城将士和家丁。只要外面的匪人攻不进来,就一切都好说!” “阁老!您自己带着两个心腹,去城里面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只见赵天良咬着嘴唇道:“只要您能在这场兵乱中活下来,那您就还有机会,揭穿沈墨小儿的阴谋!” “只要您能活着走出通州,这天下悠悠、都是您的门生故旧,他沈墨又怎么可能堵得住您的嘴?” “您快走!”只见赵天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阁老!” “对!对!”难得赵天良还如此头脑清醒,赵阁老听见他这位管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也立刻醒悟了过来! 人总是越老越怕死的,别看赵阁老现在这种黄土都埋到了脖子的年纪,他却依然还想苟延残喘的再多活几天,于是他立刻对赵天良的话连声附和。 “对什么对?”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听旁边,有一个人的声音笑呵呵地说道。 …… 与此同时。沈墨骑着吕禄堂的那匹青鬃马,正慢慢的从江边向着城门处走去。 在他的身前马鞍上,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躯,正是他的干女儿龙小花儿。 这个在饥饿之中幸存的小姑娘,经过了这两个月在沈墨府中的调养。她的身体已经壮实了许多,而且整个人也开始慢慢的活泼开朗起来。 就见这个时候,小花的大眼睛正看着远远的通州城墙。她转过身来,用小手拉了拉沈墨脸上的蒙面巾,向着他问道: “爹爹,这是啥地方?” “这是通州城外,前面就是通州城门。”沈墨蒙面巾上的两只眼睛里,带着一片笑意说道。 “哦!这就是城门啊!”小花笑着说道:“上次进来的时候,我还没好好看过呢……爹爹,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我想让你见个人,”沈墨一边笑着整理着小花被风吹乱的发鬓,一边对她说道。 “您让我来见谁?”只见小花回头看着沈墨,眼睛好奇的眨了眨。 “我让你来见的,就是害死你亲爹、你亲娘和你弟弟的那个人。”只见沈墨慢慢地说道。 随即,他就感觉到怀里的小花儿身躯一抖,然后眼睛里带着惊慌的神情看了沈墨一眼。 “你要带我见他干什么?你想把我送给他吗?”小花向着沈墨问道。 “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只见沈墨闻言,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他抱着小花肩膀的手紧了紧,向着她说道:“你是我的乖闺女,爹爹宁可把胳膊砍下来送人,也不会把小花儿送出去的!” 沈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看见小花的脸上立刻松弛了下来,于是心疼的搂着这个小姑娘说道: “那个害死你爹娘的大恶人,今天就是他的死期。我是特意来带你看看,他是怎么死掉的。” 只见小姑娘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她清澈的眼睛里,两道目光便看向了远处的城楼。 这时候,就听沈墨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地说道: “我原本想让你自己亲手报仇来着,可是你年龄太小,而他又实在太老了。” “等你长大的时候,爹爹怕你的仇人已经死了。这样的大恶人,爹爹可不能让他寿终正寝!” “所以今日爹爹替你杀了他,从此以后,所有害死你一家的恶人,全都被爹爹一网打尽,你身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仇恨了……你看这样好吗?” “……好”只见沈墨臂弯里的小姑娘沉吟了一下之后,随即脆生生的向他答道: “爹爹您替我报仇……小花儿会好好看着的。” 这时候,只见沈墨搂着闺女催马来到了城墙下,走到了那些假扮水匪的墨字营护卫队中间。 在他的前方,就是通州城紧闭的城门。 “一会儿你就看见了……爸爸让那个坏人荡秋千给你看。”只见沈墨笑着对小花说道。 …… 此时此刻,城楼上。 当赵阁老转过头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城墙垛口上,满脸笑嘻嘻样子的看着他。 如果那个开赌场的刘全佣此时在这里,他一定会愤怒的惊叫起来。因为这个人,就是那个赢走了他四万亩田契的师宝瑛! 第606章:万千怨毒存一线、血珠乱、在修罗眼 “我家先生算无遗策,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心中。”这个时候,只见师宝瑛笑着对赵阁老说道: “所以在这最后一刻,他怎么可能放着你这条最大的大鱼不管,让你跑到外面去胡说八道?” “你!” 赵阁老霎时间就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沈墨的手下! 只见他立刻就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来人那!” 随着他的一声高喊,只见跟他一起上城来的30来名家丁,同时从几丈之外向着这边疾奔而来! 看到自己的人没几步就要到了,而师宝瑛居然还是稳如泰山的坐在城垛上。赵阁老的脸上顷刻间就闪过了一丝喜色! 就算这个人再厉害,眼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的家丁一拥而上,无论如何也能把他抓住了! “抓活的!咱们留着他有用!”这个时候,就听赵阁老身边的赵天良忽然喊了这么一句。 赵阁老这才猛然醒悟!这个人肯定是沈墨的得力手下。说不定活捉了他,自己这边还能用这个人的性命,来要挟沈墨! 正当赵阁老和赵天良还在这里想着美事的时候,空气中忽然间发出了一声,犹如琴弦震颤一般的蜂鸣! 这声音短促而尖利,从他们的耳边一闪而逝。 只见在这一瞬间,向他们奔跑而来的这30多个家,他们的身上居然同时离奇的扭动了起来! 他们脚下的步伐,一下子变得踉跄而凌乱。下一刻,赵阁老和赵天良目眦欲裂的看到了一幕诡异的奇景! 这30来个人在向着这个方向又继续奔行了几步之后,他们的身体开始软软的向地上栽倒下去。 而他们脖子上的人头,正在以各种角度,毫无缘由的滚落下来! 刹那之间,这三十多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赵府家丁,就变成了30多道人血喷泉! 只见他们的手脚胡乱的挥舞着,有的人身体已经踉跄着栽倒,有的人还在摇摇晃晃的站着。 但是从他们的脖子上,全都向上喷发着雾状的鲜血。整个城墙上,现在就像是一片鲜血激流构成的树林一般! 他们什么时候,见到过如此惊悚而恐怖的场景?眼见着赵阁老和赵天良两个人的身体,就开始软软的向下出溜了下去! 这个时候,只见满地的死人已经全都栽倒在地,他们腔子里的鲜血还在按着心跳的节奏,向外一下下的喷发着,但已经是渐渐的无力下来。 这时候,在城墙的远处,慢慢的走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像这样大小的孩子,赵府里差不多每隔几天就要抬出去一个,几乎全都是死的。 但是当这个女孩向他走来的时候,赵阁老此时此刻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意,正从脚底向着全身奔涌而来! 从他的胯下一股尿意袭来,赵阁老顷刻之间就尿了一裤子! 只见这个女孩脸上似乎是全无表情,她踩着满地的血迹,走过了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来到了他们的眼前。 然后,就见她轻轻竖起了一根手指,在自己眉间的高度树立了起来。 这个时候,老眼昏花的赵阁老才看到,在这个女孩儿的指尖上,有一根绷得紧紧的钢丝。 在这根细细的钢丝上面,此时已经缀满了一串血珠。就像是一串血红的珠链一样,悬停在空中那个高度。 只见这个女孩轻轻地弹拨了一下这根钢丝,就像拨动了一根琴弦。 随着“嗡!”的一声响,钢丝再度震颤起来。上面的血珠倾刻就被震碎,变成了笔直的一条血雾。 在这一片血雾之中,只见这个女孩慢慢的抬起头,睁开了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她的双瞳里面竟然是一片血红,如同惊涛翻滚、无尽无涯的血海! 随着她的一声弹拨,钢丝震颤声中,赵阁老好像听到了有数不清的孩子,正在空中嘶嚎哭叫的声音! …… “把他留下,留着他我有用。” 这个时候,就见师宝瑛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赵天良,把赵天良在片刻之前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此时的赵天良已经吓得涕泪交流,没想到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形势就再度逆转了过来。 那个被人活捉的人,竟然从师宝瑛变成了他自己! “至于你……”只见师宝瑛嘴角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看了看赵阁老。 “不要杀我!让我活着!”这个时候,只见赵阁老就像见鬼了一样疯狂地喊道: “我给你数不尽的金银……” “等到我们攻进城里,那些金银全都是我的。”就见师宝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赵阁老的话。 “我给你万亩良田……” “你说的那些良田,现在地契都在我的手里。” “我可以让你高官厚禄……” “省省把!老贼!” 这个时候,就见师宝瑛脸上带着一丝快意,慢慢的向他说道: “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的冤魂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估计已经等急了!” …… 只见师宝瑛一挥手,“嗖”的一声,他手上的一根绳索就像一条灵蛇一般缠在了赵阁老的脖子上。 然后,师宝瑛转过头向着城下看去。 …… “不是吧?先生!” “这么小的孩子,您就让她看杀人?”这个时候,墨字营护卫队里面的常铁镐看了看沈墨怀里的龙小花,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忍之色。 沈墨之所以把这些,墨字营从石牌村调出来,而让石牌村的那些佃户手持竹枪,假扮他们。就是因为这些人就是他安排好要假扮劫匪的人。 一会儿,他们就要攻进城去,血洗赵阁老的赵府! 如今在通州境内的三个点上,石牌村是墨字营主攻,金沙大营是暗箭营负责偷袭,而负责攻城的,就是这支200人的护卫队。 “我闺女少年早慧,多遭大难,她能承受得住。”只见沈墨坐在马上,搂着小花说道:“更何况我沈云从的女儿,又怎么会害怕区区杀人的场面?” 只见沈墨的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607章:独占危城神魔相、杀生护花、唯我一人 当沈墨抬起头的时候,他正好和城上的师宝瑛目光对上。 就见他拿起了龙小花的小手,把小姑娘的四根手指蜷曲了起来,只剩下一根大拇指竖在外面。 然后,沈墨举起了小花儿的手腕,把小姑娘的这只手举到了空中。 随后,就见沈墨的手轻轻一转! 就见小花儿姑娘那只细弱的大拇指在空中掉转了个方向,从指尖向上,慢慢的变成了指尖向下! 师宝瑛一见这个手势,他抬腿一脚,就把这个老贼从墙垛上踹了下去! …… 眼看着,这个赵善轩老贼的身体从城墙上向下坠去,在下落了一段之后,随即就被绳索勒住脖子挂在了半空中,吊在了城门洞的穹顶之下。 只见这个白发老贼的身体,还在空中蹬踏着双腿。他死命的用手指抠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套,一边在空中像秋千一样晃来晃去,一边拼命的挣扎着! 然后就见他吊在半空的身体,极度悲惨而又可笑的震颤着,逐渐的抖成了一团! 此时此刻,赵善轩的双眼满带着惊惧和痛苦,向上翻了起来。 他正在看着自己头上,不住晃动的苍穹。 在那里,好像有无数的黑色的鬼影正在愤恨的嘶喊着,向他如山如海一般的逼近而来! …… 一直等到这个老贼彻底不动了,他的身体也终于停止了晃荡。沈墨这才把小花儿姑娘的手收了回来。 随即他就把小花儿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双掌之中,替她暖着手。 “从今以后,你身上再无仇恨,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这个时候,只见沈墨笑着搂紧了怀里的小女孩道: “告诉爹爹,你想要什么?” “那个小姐姐……”这时只见小花的手,从沈墨的手中慢慢抽了出来。她指着城楼上双瞳犹如血海的楚怀冰问道: “她……我要像她那么厉害!” “为什么?这个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沈墨听到小花这句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楚怀冰。 此时此刻,楚怀兵也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只有在这个时候,楚怀冰始终冰冷至极的血眼之中,才会让人感觉到有一丝温暖。 “那些黑衣服的人……害死了我爹娘……” 当小话儿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沈墨才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原来当初那个“一包脓”和他手下,就穿着赵府家丁的黑色油绸衣服。他们的凶恶和残暴已经在小花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然而就在刚才,楚怀兵在城墙上以一根钢丝,瞬间击杀了30余名赵府家丁。就在那一刻起,她就成了龙小花心中最想要效仿的那个人! “爹爹不想让你的手,再染上任何人的血……”只见沈墨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不如等小花儿再长大一点,咱们再商量这件事,你看好不好?” …… 接下来,沈墨的护卫队开始了迅猛的行动。 他们根本就不用带什么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而是用一坛子火药,就轻松的炸碎了通州城的城门。 随即这一百多个护卫就如同旋风一样,冲进了通州城! 这200护卫队被沈墨分成了两组,一组是负责攻进城内的这一百人。而另外一百人则是分成了三部分,分别把其他方向的三座城门,以免赵府之中再有什么落网之鱼逃脱。 师宝瑛随即就带着这一百多名护卫上了城楼,城墙上凡是穿着赵府家丁衣服的人,全都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他们立刻直取阁老府! 按照沈墨的要求,在赵天良的指认下,师宝瑛杀进了赵府之后,那些身上有血债的家丁和仆妇全都被一刀枭首。剩下的尽数赶出了赵府,被打散了撵走。 在阁老府之中,师宝瑛才仅仅用刀背砸碎了赵天良的一条小腿,他就立刻哭喊着把所有的藏宝之处全都说了出来。 于是在赵天良的指引下,阁老府中的一座座地窖。一面面夹壁墙被这些护卫挖了出来。 在这些窖藏里,积存着赵阁老那个老贼一生仕途,当官搜刮来的金银宝物。除此之外,还有他致仕以后回到通州之后,刮地皮得来的钱财。 可是今天这些东西,全都被沈墨的人一扫而空! 足足20辆马车,车板被重量压得嘎嘎直响。这些马车一路向着城门外开去的时候,把拉车的骏马都累得东倒西歪! 在这些车上,金锭银锭、珠宝饰物、古玩字画、商彝周鼎、绸缎绫罗、珍贵药材、皮毛貂裘、堆了个满满当当! 之后,师宝瑛把阁老府中的资财一扫而尽,连一丝一毫都没落下! 这些人在搜刮的时候,不但是分外仔细,而且还有条不紊,丝毫都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和着急的样子。 因为师宝瑛的心里清清楚楚,只要他们的活儿没干完,就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沈墨提前就集结好的那些衙役和官兵,不等他们赵府里发出信号,是绝不会杀过来的! …… 果然,直到师宝瑛带着队伍,押送着财宝出了阁老府,长街上才终于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这一通惨烈的厮杀! 沈墨在城里,带着他的三班衙役和七八十名骑兵,组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官军队伍,大呼小叫的衔尾追杀而来! 沈墨带着人步步紧逼,师宝瑛则是带人护送着马车队,一步步的退出了城。 直到他们两伙人一路来到通州城外长江边上,到了一处僻静的码头的时候。在他们的面前已经停好了一大排渡船。 师宝瑛他们先是把渡船上的200多具尸体卸下来之后,又把这个20大车财宝逐一的装上了船。 随后这些假扮水匪的护卫队,用刚下船的那些尸体布置好了现场,这才扬帆远去。 而师宝瑛则是摘下了蒙面巾,摇身一变,又成了官军的一员! 这200多具尸体,就是当时被沈墨的天骄五营在石牌村里弄死的那些犁头虎水匪。 …… 江边上。 沈墨看着满地都是杂七杂八堆放的水匪尸体,然后他笑嘻嘻的走到了犁头虎的面前。 第608章:云横秦岭难渡、紫雕虚设、铁甲破关 “看来水匪还是没有官军厉害,”只见沈墨手里提着自己的腾龙刀,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犁头虎。 等到现在的时候,这个刚才还本色出演了一回匪首的犁头虎终于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一片恐惧和哀求之色。 “原本你的本事不错,我还想试试,能不能让你进我的死灰营。”只见沈墨笑着对犁头虎说道: “没办法,你的脑型长得实在是太过特别。如果没有了你这颗脑袋,我今天这场大胜,有怎么能算是大功告成?” “小人……” 这时候的犁头虎刚要开口说话,随即就被沈墨反手一刀,干净利落地将他的脑袋削了下来! “好了,” 这时候,只见沈墨笑着说道:“现在水匪攻进城来,杀了赵阁老,又把他的阁老府屠了一遍。而这些凶恶的水匪,又被我这临时组织起来的百余乡勇,杀了个一干二净……” “完美!” …… 崇明岛上,原本正准备接收物资的姜瑜馨,看着院子里堆得有两间房子高的各种财物,脑袋里只觉得一阵眩晕! “这些东西,不是让你们卸到库房里去的吗?”姜瑜馨向着得胜归来的护卫队说道。 “库房……都装满了啊姑娘!” “那把东边那四间也打开……” “那四间也堆满了,姜姑娘。” “把沈先生的办公室打开,挑那些绸缎字画那种怕雨淋的东西,给我往里堆!” 只见此时的姜瑜馨一脸气极败坏地说道:“像金子之类不怕雨浇的玩意,就这么堆在院子里好了!” …… 此时此刻,距离通州城4000里外的西北。 利州西路、紫石关。 站在紫石关城楼上向两边眺望,左边是崇山峻岭,涛涛的青衣江水汹涌东去。右边是绵延不绝的群山。 这道紫石关素以险峻著称。在关墙的两侧,都是壁立千仞的赭红色山崖。此关也因此得名。 这紫石关与飞仙关、禁门关并称“三关”,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常与雕门(禁门关)相提并论,历史上被合称为“紫雕”。 这里是大宋最西的门户,正处在利州西路和吐蕃之间的交界上。 差不多利州西路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座关隘的用处根本就不是防备吐蕃,而是用来防御西夏的。 最近这二三十年以来,金国忙于和蒙古之间的对战。根本就对利州这个穷地方不屑一顾,况且两国之间还隔着秦岭呢。 正所谓:“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在这个时代,跨过崇山峻岭、高耸入云的秦岭进入大宋,来抢夺一个贫瘠的利州府,对金国而言实在不算是一个好主意。 金国要是有这个精气神儿,还不如直接渡过淮河,去攻打富庶的扬州比较合适。 然而西夏就不同了,对于西夏而言,利州西路就像是一只吊在嘴边的肥嫩鸡腿,他们什么时候想吃,就会过来啃两口。 所以这座位于群山峻岭之中、至为险要之地的紫石关。就是为了防备西夏绕道吐蕃,攻进大宋境内的第一道关隘。 …… 此时此刻,在寒冷的塞外秋草早已枯黄,朔风之中带着犹如钢刀一般的寒意。 从紫石关的关墙上向下看,只见一匹匹肥壮彪悍的河曲马,铁蹄犹如滚雷一般轰隆隆的敲打着地面。成片的铁灰色铁甲,在阳光下闪耀出了一片片冷森森的光芒。 远远的看去,这片铁甲犹如怒潮席卷、林海惊涛。从紫石关下,一直蔓延到了遥远的天际。 无边无沿的铁甲骑兵,一个个身形都是彪悍矫健,结成的队列也是森然整齐。如今这道钢铁洪流正滚滚地穿过紫石关,向着大宋腹地之内,毫无阻碍的进发而去。 在紫石关的关墙之内,数百铁甲精骑之中,簇拥着一位老人。 只见这支骑兵的战马全都是身高体壮,一水的黑色毛皮下跃动的肌肉中,蕴含着蓬勃的力量。显然每一批都是百中选一的良马。 马上的骑兵也是矫健如龙,厚重的铁甲包裹着他们壮硕高大的身体。这些骑士每个人的脸上和手上,都带着斑斑的刀痕伤疤。既然都是身经百战的军中精锐。 在队伍中间是一只黑色的大纛和纯黑的帅旗。旗下的一位身着精良铠甲的老将军须发皆白,周身上下却是筋骨如铁。 这位老将,就是西夏这一次入侵大宋的统帅,西夏铁鹞子军的主将——细封文虎! …… 只见细丰文虎的双脚夹着战马,他座下那匹桀骜不驯的宝马,现在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人一马好像是融合在一起了一般。 细封文虎把头上的金盔向上推了推,犹如鹰隼般的双眼,在两道白眉下目光一闪,随即就见他皱了皱眉头。 “关门上没有箭痕,弛道上没有血迹,在这周围也没有宋军的尸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只听细丰文虎一开口发问,从这位老将军的胸腔里就发出了浑厚异常的回声,明显是中气十足。 “禀大帅,”这时候,他手下的将军费听无餍在马上躬身说道: “宋狗一箭未发,我军到了关下就开始列队,可是还没等我们阵势列圆,宋狗就弃关逃跑了。” “一箭未发,就攻下了紫石关……”这时候,就见大帅充分维护轻轻的皱了皱眉:“宋军还是如此不济,我军前锋现在到哪儿了?” “前锋将军野利苍鹄追杀逃散的宋军,深入宋境七十余里。”只见费听无餍笑了笑: “您是知道野利苍鹄的,您要是不把嚼子给他勒住,估计他能自己跑到利州府去!” …… “野利苍鹄平生未遇一败,所以才会轻敌燥进。”这时候,就见老将军细丰文虎微微的皱了皱眉: “紫石关如此轻取,也难怪苍鹄儿瞧不起宋军……传令,让他在宋境八十里处,整军待命。” “是!”只见费听无餍转身派出了传令轻骑之后,他又笑着转过头,站到了细封纹虎的马前。 第609章:铁骑劫掠如火,金殿乱语纷纷 这个人身量瘦高,脸上弯眉细眼,生了一条尖尖的下巴。他一边用手抚弄着唇上两撇油亮的小胡子,一边对细封文虎说道: “这紫石关如此天险,便是有百余宋军手持弓箭在此顽抗,我们想要过关都要大费周折。” “居然有人放着这样的关城不守,却弃关而走,也难怪苍鹄看不起这些无能的宋军。” “也就因为这个,所以朝廷才会派我这个老家伙,来带领你们这些铁鹞子。”这个时候,只见细风文虎的白眉之下,一双鹰鹫一般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目光。 “要说阵前克敌,天下强军莫过于大夏铁鹞子。要是领军突袭,千里得胜,你和苍鹄也都能做到。哪怕就是咱们队伍后边跟的那个少爷羔子李万吉。要是跟宋人作战,让他来带兵都没问题。” “陛下之所以会派我这个老头子来,不是让我带着你们冲杀,而是为了让我把你们这些宝贝疙瘩,一个不落给带回去的。” “那接下来,咱们这铁鹞子怎么办?一步步的稳扎稳打?”费听无餍恭谨的向细封文虎问道。 “你生性持重沉稳,智谋多端。”只见这个时候,细丰文虎转动着手里的马鞭,笑着看了费听无餍。 “我带着儿郎们劫掠如火,你在这里,给我稳稳的守住紫石关!” “是!”费听无餍闻言,立刻抱拳下拜,凛然遵命。 “大帅尽管放心,”只见费听无厌凛然说道:“宋人不要的,咱们可要抓在手里。这紫石关,您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都是您的!” “好,我留一千人给你,我三万大军的后路就交给你了。” 只见细封文虎说完了这句话,他一催座下战马,宝马希律律叫了一声,向前行去。 …… “少爷羔子想要军功点缀,小狼崽子只想杀人抢掠,皇帝小儿想要金银财宝花销。从来没人想到……要抬头看上一眼。” 只见细封文虎一边催马向前,一边在喉咙里轻轻地说道: “还好这是宋国……世无英雄,以令竖子成名!” 战马嘶吼声中,西风渐烈。 西夏的黑旗在风中猎猎的飘动,掀起了老将军细封文虎的斗篷,露出了他犹如铁枪一般挺拔的腰背。 是日,三万铁鹞子突入紫石关,直奔大宋腹地而来! …… 10月20日,一道八百里加急的边关告急文书,飞也似的跑进了临安城。 霎时间,这封军报引起了朝堂上的一片混乱。赵与芮迎来了它当上皇帝之后的第一次外敌入侵。 两三天之内,边关的消息犹如雪片一般,向临安城次第飞来。 十月二十日,紫石关失陷,关城军将张豪带头逃窜,数万党项铁旗突入大宋境内。 十月二十二日,西夏骑兵突入大宋境内140里。他们渡过白龙江,一日之内连克“阶州”、“福津”两城,屠杀城内军民无数。 十月二十四日,西夏军突破阶州以东白马关,攻克康县,直逼沔州。 仅仅四天时间,西夏铁骑已成席卷之势。四日间连克数城,突入大宋境内三百里。截止到这个时候,他们还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临安朝堂上一片纷扰的争吵之后,终于还是拿出了御敌的办法。 朝廷派出此时处于沔州正南的大安军三万边军,以及沔州北面一百七十里外,宋金边界的天水军四万七千人救援沔州,试图将西夏铁骑阻拦在沔州坚城之下。 没想到,隔天又传来了战报。 南面的大安军尚未出发,天水军还未接到进军命令的时候,沔州城破! 沔州略阳一带,水运发达人口密集,已经是大宋真正的腹地。 在沔州失陷之后,西夏军已经形成了两线进军之势。他们向南可以直取剑门,攻入成都府。向北则可以沿汉江南下,飞快的逼近利州东路! 军情急如星火,朝堂上一日数惊。整个大宋西北几路,已经是一片摇摇欲坠! …… 赵与芮看着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多高。 这些人,有的空言无数,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有的对于西北数路的情况,简直是一无所知,还没有他这个皇帝懂的多! 而大部分的大臣就像个没嘴的葫芦一般,连句囫囵话都没有! 现在眼看着西夏大军威逼成都,虎视陕西,可是朝堂上这些人却只知道毫无意义的争吵攻歼,连一句御敌之策都说不出来! “行了!” 这个时候,只见赵与芮朝着乱哄哄的文武群臣喊了一声。随即大殿里的声浪才被他压了下来。 “枢密使吴大人在否?”这个时候,就见赵与芮问道。 “微臣在,”听到皇帝点到他的名字,只见一个人立刻从武官班直里站了出来。 枢密院是南宋这个时代,朝廷上最高的军事机构。而枢密使就相当于后世的国防部长。在岳飞没死之前,也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 就见赵与芮向着这位枢密使问道:“依卿家来看,看这次西夏进兵的路线,将会选择向南还是向东?” 只见这位吴德柄吴大人咽了口吐沫,战战兢兢地答道: “禀圣上,此次西夏大军入侵,看似兵进沔州,好像有两条路可走,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路却只有一条。” “哦?吴大人你细细讲来!”赵与芮一听之后,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只见吴德柄定了定神之后说道:“这些西夏军要是顺着西汉水沿江而下,打通剑门之后攻入成都府,看似极为容易,但实际上却并不可行。” “吴大人因何做出了这个推论?”只见赵与芮连忙向他问道。 “因为根据战报上说,这些西夏兵都是铁甲重骑,轻骑和步兵却是少之又少。”只见枢密使吴德柄说道: “所以他们连人带马、加上沉重的马甲和铠甲,若是想要沿江而下,就需要大量的舟船才行。” “此外,沿江而下容易,可是他们那些西夏兵将想要原路退回的时候,那就是难如登天了!”只见吴德柄奏道:“西汉水流进蜀中这一段,河流落差极大,想要逆流而回,却是谈何容易!” 第610章:惊闻异族犯疆土、又见故人传险情 “可他们要是回军的时候不走西汉水,而是直接顺着陆路返回呢?”天子又继续向着吴德柄问道。 “到时候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林立的大巴山脉,有的地方连单人都难以通过,更何况是骑马前进了!”只见吴德柄恭谨的奏报道:“就连蜀中本地的百姓上山,都少有挑担而行,而是背负箩筐。可见蜀道之险,重甲铁骑是极难穿越的。” “原来如此!”只见赵与芮听了吴德柄的说辞之后,立刻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他们就只剩下沿汉水东进,穿过利州西路,直奔利州东路腹地这一种选择了?”赵与芮向着吴德柄问道。 “天子圣明,正是如此。”只见吴德柄点了点头。 “那依卿之见,有什么退敌之策吗?”赵与芮当即问道。 吴德柄见天子问起,他连忙答道:“依臣之见,想要拦住西夏大军,唯有沿着沔河汉水各地层层布防、节节防守,一步一步消耗他们的锐气。直到那些西夏铁骑坐困于我坚城之下,到时候他们进攻无望,自然就会无功而返!” “放屁!”如果不是赵与芮强行忍着,这两个字差点儿就从他的口中直接骂了出来! 他又不是傻子,刚才吴德柄说的这话,难道他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叫节节防守?那不就是能守就守,守不住大步后退,把城镇百姓都丢给西夏军? 什么叫困于坚城之下,自然无功而返?那不就是等人家抢掠够了,到了连拿都拿不动的地步,然后就心满意足的退回去了? 就这种烂主意,居然是当朝的枢密使说出来的!赵与芮简直是难以置信! 等到赵与芮火冒三丈的坐回了龙椅上之后,他又在心里边细细的想了一下如今面临的局面。 如今西夏人入侵,肯定是要迎面打回去的。不然这些人抢滑了手,肯定没事儿的时候就过来抢掠一回。 至于发兵攻打,现在调集各地的军队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发动利州东西两路,原本的那些的守军。 因为利州路遥远,距离临安可是足足4000里路!要是朝廷的禁军开奔那里,从粮草军需到装备,一样样的安排下去,再安排部队行军。等到那些赶边疆的部队到了战场上,估计这一次的作战肯定是赶不上了,也许正好能赶上西夏下一回来抢劫! 所以面前的情况,就涉及到调机本地边军防守利州西路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朝中,史弥远的力量主要是在中枢和文官这方面。只有后党的崇福侯在军中和边军中素有威望,说不定能调得动边疆的那些边军。 想到这里的时候,赵与芮已经想到了退朝之后,怎么私下里和崇福侯商议上面去了。 就在这时,只见朝班之中又站出了一个人。 赵与芮一看,只见这个人是刑部尚书赵汝述,他可是铁杆儿的史党。 毫无疑问,他这个时候蹦出来,要说的事肯定和边患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一想到这家伙在这个时候还来添乱,赵与芮一看见他就是觉得一阵腻味。 可是没办法,听见人家赵汝述说有奏本,他这位皇帝也只好让人家奏报上来。 “禀陛下,”这个时候,就见赵汝述奏道:“臣今日接到奏报,淮南东路……” “看看!果然扯到海边去了吧?”赵与芮才听了几个字,就强忍着自己才没把眉毛皱起来。 只见赵汝述接着说道:“淮南东路通州知州奏报……” “啥?” 一听见“通州”这两个字,赵与芮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那不是沈墨的地方吗?隔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的消息了!赵与芮立刻就把身子在龙椅上向前欠了欠,双眼看向了赵汝述。 “……据报通州水匪猖獗,已经占据村镇、进逼州城,知州沈墨难辞其咎!” “怎么就难辞其咎了?”赵与芮听了之后,立刻就是一阵反感,差点压制不住自己胸中的火气。 只见他向着赵汝述说道:“卿可把通州的奏本带来了?且让朕一观。” 等到赵汝述把通州奏本的原本拿上来,赵与芮细细的看过一遍之后,他心里的担忧这才放了下来。 在奏书上面写着:通州匪人猖獗、数百水匪在州城之下盘踞,准备攻打州城的这些事。 随着奏折,里面还附有一张本地乡绅、一位致仕阁老赵善轩写来的敌情咨文。这封信也从侧面证实了沈墨的说法。 等到赵与芮看清楚了这一切之后,却是在心里面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如果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有可能水匪还会做大变成叛军,弄成愈演愈烈之势。可是要是放在沈墨的手里……这点儿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就在两个月之前,赵与芮还亲眼看着沈墨凭借三五个人、只付出了两名死灰营阵亡的代价,就杀了一千余名羽林军士兵,还打散了整整四千人! 要是能被这几百水匪欺负到头上,那还是他熟悉的沈墨沈云从吗?在赵与芮看来,对付这三五百的水匪,估计沈墨自己一个人都够了! 赵与芮轻轻舒了一口气之后,随即就见他笑着对赵汝述说道: “通州知州沈墨上任,至今不过旬月之久。卿不会认为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沈墨在通州倒行逆施,才导致了此次的匪患吧?” 赵与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沈墨开脱。他的意思就是说,通州的匪患一定是上一任知州没有清理干净,跟沈墨一个刚上任的新官有什么关系? “天子之言,微臣不敢苟同。”这个时候,就见赵汝述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 “若是这股匪徒招降纳叛、蛊惑刁民,渐渐势大难制。乃至于攻破州城、荼毒百姓,难道这还不是一州主官之过?” “赵卿此言差矣,现在通州不是还没被攻破吗?”就见赵与芮笑着对赵汝述说道:“卿现在就打算给沈墨议一个失陷州城的罪,是不是太早了些?” 第611章:水匪猖狂肆虐、官兵灭、乡民勇绝 只见这个时候的赵汝述听了皇帝的话之后,他的腮边猛然动了一下,显然是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 看起来,这个史弥远的心腹还是不甘心,打算借着这件事,再狠狠的给沈墨添点恶心! 就在这时,只听大殿外忽然有内侍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只见他手中挥舞着奏折,一路来到了殿前,然后便向着赵与芮禀告道:“陛下,淮南东路通州的紧急军报!” “什么!” 赵与芮听见这话之后,差点就从御座上蹦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赵汝述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 这两封奏报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估计很可能是同一天发出来的。 而后面这次写来的,还是一封紧急军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份奏报上的内容就只有一个可能——通州已经被贼人攻陷了! “正说着,这不就来了?”只见赵汝述这时候心里得意的想道:皇帝陛下刚刚还说州城未破,不能议罪。现在通州已经破了,难道还不能议罪吗? 防守不力,任敌破城,一位本地属官就连自己的驻跸之地都被打了下来。这失地之罪,可是足够杀头的了! “呈上来!”这个时候,只见赵与芮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一边向着御阶下的内侍吩咐,一边终究还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在他的心中,正在想象着遥远的通州。那里是不是州城被破?为什么沈云从会发来这封紧急军报? 等到他把这份军报拿在手中,打开了上面的火漆,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之后。 只见赵与芮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变越厉害! 短短的几次呼吸之内,只见赵与芮的脸上由沉重到轻松,由紧张到含笑。到了最后,他看完之后,脸上似笑非笑的把手中这份军报抓在了手里。 “这件事……怕是真要商议一下了。”只见赵与芮强忍着笑意说道:“不过不是议罪,而是议功啊!哈哈哈!” 只见赵与芮“唰”的一声,把手中的奏书向着御阶下的赵汝述扔了过去! 此时此刻,赵与芮这位天子许多天以来阴霾沉重的心情,终于见到了一丝阳光!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得到的第一条好消息! 这时候,就见赵汝述脸色大变,他捡起了地上的奏书,喃喃自语的念道: “……通州贼人势大,占据村镇意图谋反,本地驻军一千二百人(明面上的名额,吕禄堂吃了700人的空饷)出营讨贼,却遭叛军全歼。” “……其后,又有叛军内应于通州城内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众贼一路杀进通州城中。本地的致仕阁老赵善轩一家惨遭屠戮殆尽,家宅抢劫一空。赵阁老本人亦是未能幸免于难。” 直到这个时候,这封军报上依然还都是坏消息。 再接下来,沈墨却出场了。 赵汝述惊讶的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那位沈知州居然在这种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在城墙被破,驻军死绝的绝境之中。集合了三十余名本地州衙的皂隶,还在乡间招募了数百敢死之士。 他居然就带领着这样一支临时拼凑的乡勇,奋力杀进了州城。沈墨不但一举夺回了通州,还将反贼犁头虎一伙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竟无一人漏网! 再看奏书上的时间,竟然和上一封奏报,是同一天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从匪徒歼灭一千多官军,攻进州城开始算起。一直到沈墨招募人员,一战收复州城全歼水匪,总共才用了一天时间! “这……才是沈云从啊!”此时此刻,御座上的赵与芮心中欣慰的想道。 “这……这怎么可能?”这时候,赵汝述也看完了这篇军报。只见他立刻就瞪圆了眼睛,大声的质疑起来!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就见御座上的天子笑道: “长江水匪犁头虎纵横数州,已有数年之久。所以酿成匪患的并不是沈知州。” “通州本地驻军派兵进剿,千余官兵竟被数百水匪杀得一个不剩,就连领军的通州兵马都总管吕禄堂也是身死于乱军之中。这件事足以说明名此匪早有反意,筹谋已非一日,同时也是凶悍之极!就连官军都未能幸免!” “幸亏沈墨知州自组乡勇,一举除此反贼,才没有任其做大……这份功劳,该怎么议功奖赏啊?” 赵与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片笑意,看向了赵汝述。 赵汝述正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时候就见朝班里,那位殿中侍御史李知孝也站了出来。 又是一个史党!赵与芮一看见这条死党的疯狗出班,就知道这家伙准没好话。 这个李知孝,就是几个月前,在楼上自己摔死的那头肥猪的爹。只见他出班以后,立刻振振有词地说道: “说到议功,却是暂且不忙。如今这封军报满纸全都是沈知州的一面之词,具体状况如何,还需要地方查证之后才可以议功,以免沈某人有冒功之嫌!” “一面之词?李御史还没看过这封军报,怎么就知道是一面之词?”只见赵与芮笑道:“那里面还有一封致仕阁老赵善轩的匪情咨文,正好作为旁证,李爱卿要不要拿去看看再说?” “这……”这位李知孝咬人咬惯了,刚才胡乱开口,却被赵与芮抓住了“一面之词”这四个字的把柄,只见他立刻就被噎了一下。 随即,就见李知孝依然还不妥协,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以数百新募之乡勇,击败强悍贼军,这件事怎么也说不通吧?” “李爱卿此言有理,”只见这个时候,赵与芮点了点头,难得的赞同了一下李知孝的说法。 “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自然是说不通的。可是那个人……是沈墨啊!” 当赵与芮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面带着笑意叹了口气,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知孝。 “要不然,朕让内侍带你到太子东宫那里看一看?那两个大坑,现在还没填上呢吧?” 第612章:内有骁将、外有边患、何不令其破之? 只见李知孝听见这话之后,顿时就被噎得直翻白眼,却是居然连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不是吗?那个人可是沈墨啊! 上次皇权交替之日的宫闱惊变以后,虽然朝廷上对外宣称,当今的理宗皇帝赵与芮是依照先皇遗诏登位的。因为宫中的太子赵竑,在宁宗皇帝驾崩之前就暴病而死了。所以才选了赵与芮这么个皇帝。 但是实际上,差不多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经过宫廷中一场血淋淋的厮杀,被沈墨干掉了前太子赵竑,才让赵与芮捡了这么个现成的便宜的! 至于赵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皇宫里的4000御林军,怎么就被沈墨打残打散了。虽然到现在大家还没彻底弄清楚,但是东宫那两个大坑,却是一直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反正现在赵与芮刚刚登基还没大婚,他的太子更是远远没有到达战场。所以那间东宫也没急着修缮。 而赵与芮刚才的这一番话中,已经挑明了天子的意思。沈墨当初一人单挑四千都能赢,更何况通州那几个小贼? 这下子,史党众人已经是哑口无言! …… 就在朝堂上明枪暗箭,变得分外热闹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在朝堂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满头大汗的站着,连朝服的下摆都在簌簌发抖! 这个人,正是魏中之。 那个被沈墨一手扶成了大理寺卿,却又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沈墨的家伙! 魏中之这次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有原因的。 早在六天之前,他就接到了一封信,封信上的内容却是极为奇怪。 魏中之也算是颇有才学,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上面虽然并没有落款,但是他还是一看笔迹就认出来,是当初那位姜瑜馨姑娘的笔迹。 这位姜姑娘,曾经在他府中的使女中脱颖而出,又在他的幕府之中担任首席谋士,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这位姑娘语不轻发、言必有中,使得他在官场上的局面焕然一新。 正在他和这位姜姑娘宾主相和,魏中之暗自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一个顶级谋士的时候。这位姜姑娘在给他献策,让沈墨去通州担任知州以后,却离奇的消失不见了。 然而就在六天前,这封来自姜姑娘的信,却又再次让魏中之感到惊诧莫名! 在信中,姜姑娘先是为她的不告而别表示了歉意,说是跟随家师云游去了。然后又表示了对魏中之将来仕途的期许。 在这之后,这位姜姑娘断言,西夏军将会在旬日之内入侵利州路——要知道,那可是在六天之前! 在那时候,估计西夏军还没到紫石关呢! 在利州路的军报传回来之前,甚至是西夏军发兵,还没攻进大宋之前,姜姑娘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这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然后,姜姑娘还给了魏中之一个再次坑害沈墨的方法……让沈墨的通州乡勇,去利州路抗击西夏铁骑! 在信中,姜姑娘并没有提及沈墨率领乡勇横扫水匪的事。只是说听闻沈墨在通州训练了一队乡勇。 不过通过今天朝堂上的情况证明,这位神机妙算的姜姑娘,对于沈墨今天的胜利,她也是早就预见到了! 此刻,魏中之刚才看着这朝堂上的一幕一幕。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竟然都被姜姑娘在几天之前的那封信里,准确的一一料中,他已经是激动的浑身发抖,甚至遍体都是大汗! 姜姑娘这样的神人,体贴的特意写了封信给他出主意。而她的这个提议,不但会让一心打压沈墨的史党和后党都极为满意。而且信里面让他魏中之做的这件事,又是满朝文武喜闻乐见的“大家都来坑沈墨”的游戏! 这个时候,魏中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眼看着朝堂上的史党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又被远在通州的沈墨隔空连连打脸,在天子锋利的言辞下被弄得狼狈不堪。 史党现在已经是拦不住朝廷对沈墨的嘉奖,就连朝班中的史弥远本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这招女神仙指点的妙计说出来,不但救了史党的面子,还坑了沈墨,大大的得了满朝诸公的欢心,这不是神来之笔是什么? 只见魏中之想到这里,他立刻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朝班,在金殿之上朗声说道: “臣,大理寺卿魏中之,有本奏!” …… 只见魏中之站在朝堂之上,朗声说道: “天子容禀:臣窃以为,通州知州沈某,素称兵法卓绝,最善以少胜多。此事已经再无疑义”。 “如今恰逢西北用兵之际,利州路正缺精兵良将。何不将沈知州及其麾下乡勇,调往利州抗击外敌,使其再立新功?” “哗”的一声! 魏中之的这个建议一说出口,话音还未落地,立刻就引来了满朝哗然! 当朝堂上的史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简直乐得连抬头纹都要舒展开了! 此时,那些刚刚还哑口无言的史党全都在心里兴奋地喊道:“对啊!你沈墨不是能打仗吗?官兵打不过水匪,水匪打不过你的乡勇?你这么厉害,你去和西夏人干啊?” 这是多好的主意啊!这个魏中之,简直就是天才! 他提出的这个主意里面,还有让人最为痛快的一点。就是天子作为沈墨的铁杆支持者,他刚才一直在偏袒沈墨,大谈沈墨的厉害之处。 所以魏中之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天子此时却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 朝堂上,现在倒有一大半的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此时,就连位列朝班,始终都是一声不吭的史弥远,他的眉梢都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只见史弥远转过脸,深深的看了一眼魏中之! 这主意,真是神了! …… 这一下子,可把赵与芮打得方寸大乱! 朝堂上这个可恨之极的小人魏中之,居然恩将仇报到了这种程度,一心想要把他的恩人沈墨置于死地! 更可恨的是,刚才自己还一力为沈墨鼓吹。所以现在他想把话拉回来,却已经晚了! 第613章: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 他身为天子总不能出尔反尔,所以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为沈墨做出一言一语的辩驳。 赵与芮就这样眼看着台下的大臣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开始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正式议题来商议。 看他们的意思,这件事简直是板上钉钉,再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了! “不成!” 赵与芮看见眼前这个场面,他的心里已经火烧火燎的焦躁了起来!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沈墨就会被他们送上战场,和西夏铁骑正面对上! 甚至,他们都不用等到沈墨赶到利州西路,就可以治他的罪! 那可是……足足四千里的路程啊!只要他们定一个不合理的日期,让沈墨的军队限期赶到。只要他到时候没有赶到战场,这个约期不至、贻误军机的罪名,可就实打实的扣在沈墨的头上了! “不行……”此时此刻的赵与芮,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时候的朝堂,能帮助沈墨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就在此时,当赵与芮的心中犹如油煎火烧,正在拼命的想着办法的时候。 他抬一眼,却看到了朝班中,站在最前面的丞相史弥远。 这个时候,这位史相国正看着他的这帮手下,把沈墨一步一步的逼入绝境。他的目光中也带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这个滑不留手的小子,沈墨这个他史弥远一直以来心中的宿敌,他这回终于就要被弄死了! 就在这时,当赵与芮看到史弥远的时候,他却从史弥远这个人,猛然间联想到了一件事,只见他刹那就愣住了!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正想起一首沈墨写下的词。 ……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鲙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兵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就在五个月前,那时后还是临安城的暮春时节,沈墨就在史弥远设下酒宴的船上,写下了这首词! 就在那一天,沈墨在赴宴归来之后,遇上了对龙璃儿图谋不轨的金带子,而他赵与芮正好恰逢其会,他就在那天跳出了改变他命运的龙门一跃! 当赵与芮看到史弥远的时候,他再一次猛然想起了沈墨的这首词! “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 这一刻,赵与芮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如今对于朝堂上的喧嚷,他已经是双耳不闻。 他心中难以置信的想道:原来沈云从早就有这样的志向,他从来就是把异族的军队,当成了他一生与之战斗的目标! 他在通州的这两个月,他究竟干了什么? 今天朝堂上的这一切,真的是一场巧合吗? 西夏入侵,军情急如星火。沈墨剿匪,乡勇大获全胜! 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总不会这眼前的一切,都是我那位沈大哥……他一手设计出来的吧? 在这一瞬间,赵与芮的心中越想越觉得荒谬,但是他越往深里面想,就越觉得肯定是这样! 赵与芮难以置信的克制住了自己。不让脸上露出一丝端倪。但是他心里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确实带有沈墨行事一贯的诡谲风格。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敌人按照他的思路去做。他最喜欢看着敌人自以为得计的样子。他最喜欢让他的敌人认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却一步步走进天罗地网! 这件事……一定也是这样! …… “蠢去吧!你们这群猪啊!人家在数百里之外的通州,就把你们支使成这个熊样儿。你们还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呢!” 赵与芮此时此刻,心里五内如焚的感觉已经消散一空,代之而来的,是狠狠的忍住了肚皮里面的笑意!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这时候不敲竹杠,那还等什么?”这时候的赵与芮,耳边好像传来了沈墨笑嘻嘻教他学坏的声音! “不成!”只见赵与芮脸上涨得通红,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乡勇又不是官军,如何出兵打仗?”只见他急赤白脸的替沈墨辩解道。 “可以收为官军啊!通州的官军不是一个不剩,全都没了吗?正好给那些乡勇一个通州厢军的称号!正式收为官军!”御阶下的史党连忙答道: “反正他们顶着乡勇的名头上阵,还会坠了大宋的威风,让他们正式成为官军!” “文官带兵,还是异乡抗敌,那职官上怎么算?”赵与芮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 “给他加武衔!往高了加!” “既然沈墨身为州官,是一位文职。既然要领兵出征,自然是要加衔的。这回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他加高点儿,顺便还奖励了他这次剿灭通州反贼的功劳!” …… 一时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殿上开始商量。反正只要哄着沈墨出兵,就是他们的胜利。 所以赵与芮只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大臣们都是当即爽快的同意下来——反正只要沈墨肯去,终归是活不了的。他要不就死在西夏人的手里,要不就死于军法上面。 他都快死的人了大家对这官职之类的,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于是,在沈墨原本的“权知通州事”的职官上,朝廷又给他加了一个“淮南东路军副都指挥使”的正四品武衔,一个“忠武将军”的正四品武散官,和一个“开国伯”的爵位。 还有军饷、器械等问题,只要是赵与芮提出来,一项项都是解决的飞快。 总而言之,只要你沈墨肯去死,什么要求都没问题! 最终,沈墨这支地方援军的约期,被定为十一月二十日到达利州东路金州府,路程三千六百里,为期二十六天。 也就是说,沈墨的队伍就算是今天就出发,他要想如期到达,一天也要走一百四十里,才有可能如期赶到! 这怎么可能?连续二十六天,一天步行一百四十里? 第614章:孤军远征、以血祭旗、执手相离别 此刻,这些史党的大臣们心里高兴的想到,如果要是这封军令在路上耽搁几天,沈墨的军队再耽误几天的准备时间,那又是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了! 到时候,一天走二百里,逾期未至就是贻误军机!哈哈哈! 于是,这封军令就在赵与芮强烈但是徒劳的抵抗下,以飞快的速度炮制了出来,出了临安之后,却被慢吞吞的送往了通州! 这时候,朝堂上这些人却哪里知道,正是沈墨精准的筹谋,让他的奏书和军报,正好在金殿上商议抗击西夏战略的时候引爆。 姜瑜馨写给魏中之的那封书信,让那些史党在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却正好给了墨字营一个堂堂正正出兵的名义。 至于他们想要让沈墨约期不至的那个阴谋……早在十月十八那天,也就是他们在金殿上算计沈墨之时的前六天,沈墨的墨字营就已经登船出发了! 墨字营五百虎贲早已沿江而上,直奔利州东路。 沈墨的军备训练、后勤给养、战场勘察、战术制定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西夏铁鹞子军的滚滚铁骑,旁若无人的冲向大宋腹地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沈墨这支蓄势已久的铁军,已经向着他们迎头痛击而来! …… 临安,散朝之后。赵与芮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他的心却不住的颤动着。 “沈兄啊……再做出个奇迹让我看看……哪怕只有一次,一次也好!” 赵与芮遥想着远方的沈墨,不知不觉之间,这位大宋天子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攥住了龙袍的袍袖。 …… 十月十八日、通州,长江崇明岛。 沈墨带领五百墨字营誓师出征。 早在战前很久之前,沈墨就已经给这些军士做过战前动员,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一次全军出发至利州西路,是准备与侵略军拼死一战。在沈墨各种方法的鼓舞之下,他手下的这支队伍对于此次出征,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沈墨早就在之前夜校学习文化的时候,加入了国家民族观念的讲解,并且讲述了这些异族反复侵略华夏民族时的残酷与血腥。 在这之后,一桩桩尘封的历史事件,一条条血淋淋的数据都被沈墨一一的讲了出来,甚至他还让龙璃儿带领戏班排演了一些官兵们喜闻乐见的剧目,表演给士兵看。 当然,戏曲中的内容也都是在异族侵略之下,边民们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惨象。 所谓悲剧,就是构建一个最美好的东西,然后再将它打破。沈墨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深的熟知这些鼓舞士气的方法,并且将这些手段统统的应用到了实际的宣传当中。 很快的,这些士兵就对那些动辄过来抢掠的异族深恶痛绝,军队中士气大振! 就在今天,沈墨亲手宰了赵天良以血祭旗之后,整个队伍就要登船出发。 在这次出征人员的序列里,主帅是沈墨,战将有小鹈鹕师宝瑛、巨汉姜宝山、流水剑常春远,行云剑钟与同,长恨剑赵锦屏,死灰营统领沈独。 他的主要战斗力是五百墨字营,和钟与同负责训练的80名轻骑兵,还有的就是天骄五营中的利刃、天工两营共40人。 随军人员是汉江三杰:老兵王桐、老吏张还、老道凌霄子、首席女谋士姜瑜馨。 至于通州的留守人员,莫大通率领200护卫营卫护通州安全。莫小洛带领起威镖局转职而成的衙役,保护州衙及沈墨的家眷安全。 至于龙璃儿,她负责带领天骄营中的暗箭营,报护崇明岛军营工厂的安全。天骄营老师锦云姑娘和严蕊姑娘暂时署理州衙中的日常事务。 原本军营之中并不允许带领女眷,但是姜瑜馨姑娘作为沈墨的首席谋士,她要在这次最重要的战斗中为沈墨出谋划策、拾缺补遗。并且姜瑜馨还要现场观摩使用步枪的现代战争。 所以姜姑娘这次有三个职责,一是负责此次军事行动的战略部署,二是观察现代热武器战争的作战特点。三是对战场有着直观的认识和经验积累。所以姜姑娘这一次实在是非去不可。 沈墨也没办法,只好将她女扮男装,化装成一位亲兵随行。 反正他队伍里也有一个赵锦平,这回姜姑娘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俊俏之极的年轻人,倒也不显得特别突兀。 …… 送别之时,陆云鬟对沈墨自然是恋恋不舍,两个人夫妻过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遭有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咱们这位沈墨的夫人,实际上算起来嫁给沈墨才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人家还算是新媳妇。 沈墨看见云鬟送别他的样子,心里也感觉到分外的愧疚。在这之前他即便是在临安,也是忙于案子,与云鬟聚少离多。这一次是更要夫人为他的安全担心。 沈墨看见云鬟还在努力支撑,不让自己露出哀婉之色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也是暗自一动。 等到他这次出征回来,通州势必要发展民生、贸易、工业、以及各种支柱产品。 云鬟身为世家小姐,心思灵透、气度沉稳。他的后宅里面被云鬟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一般就弄得服服帖帖。就从这一点上看,他的这位夫人就足够做他其中一项产业的负责人了。 “看来等我回来之后,云鬟也要忙起来了。”沈墨的心中暗自想道。 莫小洛自然对沈墨更是恋恋不舍,咱们这位小洛姑娘虽然拼命忍着。但还是一眨眼睛,便是一串泪珠滚落下来,看得沈墨也是分外的心疼。 “你就放心吧!”还没等沈墨说话,云鬟就在后面过来,挽住了莫小洛的胳膊说道:“等相公回来之后,就让你们三个拜堂……你站远点,这次没你的份儿!” 云鬟这后半句话,是对着小符姑娘说的。 原本小符跟你听见云鬟说到“你们三个”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是眼睛一亮。 但是没想到,她高兴了才一眨眼的时间,却随即就被云鬟推到了一边。 第615章:世上难离、有玉人唇间冰雪、霜刃心头寒锋 “我还以为说的是我,害得人家白高兴了一场!”小符刚刚要和沈墨离别,原本也是含着眼泪,现在更是撅着嘴走到了一边。 倒是沈墨听见这句话之后,老脸上顿时忍不住一红! 看来龙璃儿的事,她到底还是没瞒住,让云鬟给发现了。 “龙姑娘为你数次出生入死,他的两个哥哥更是你手下的大将。她既然倾心与你,你娶了她原本也是应当。”云鬟说到这里笑着看了沈墨一眼,表示这件事她同意了。 “原本我还想不跟你说来着,偏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拐弯抹角的提这件事!”云鬟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沈墨。 “咱不是觉得对不住夫人您吗?”沈墨见云鬟通情达理,他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腆着老脸说道。 “对了,龙小梨跑哪去了?也不说过来送送我?”沈墨向着四面看了看,诧异的问道。 “她说要单独送你,我们就不掺和了”。只见云鬟笑着说道。 然后就见云鬟拉起沈墨的手腕来,将他的袖子卷起,露出了左侧小臂上的短刀。 就见云鬟俯下了臻首,樱唇在沈墨短刀的刀柄上轻轻亲了一下。 “夫君既以此身许国,妾身等便祝夫君摧敌破阵,凯旋而归。” 陆云鬟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她强忍着心潮的波动,紧紧的握住了沈墨的手。 “夫人放心。”沈默笑了笑,随即登上了渡船。 …… 等到沈墨的坐船随着浩渺的长江逆流而上,行在江天之际之时。江岸上,刚刚一直还面带笑意的陆云鬟眼中,终于一串串的泪珠流了下来。 “夫君,你可要好好的给我回来啊!”只见云鬟双眼含泪,远望长江,喃喃地说道。 …… 沈墨带领着这支二十余艘船组成的船队否逆流而上,直奔长江上游。 他们这支军队里面,每一艘船上都装满了兵士与后勤及养武器装备,还有马匹等等。在长江下游的这一段水流平缓,仅凭船帆与船桨就可以逆流而行。若是再过了沿江数路往上游去,就需要用纤夫拖拽船只了。 沈墨并没有向朝中那些大臣认为的那样,沿着陆路直奔利州路,而是选择了利用长江作为运输手段。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士兵和战斗力。 尤其是战马和驮马,如果是步行走过了数千里,一定掉膘会掉得极其严重,只怕更是不堪使用了。 反正他们现在时间还充裕,部队也正好可以藉此得到休整。至于长江水运行军的成本要比陆路要高得多……这可就是笑话了。 经过了姜姑娘他们的日夜清点,赵阁老家里抄出来的资财,总数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七百七十万两银子! 赵阁老当了半生高官,入阁又是二十余年,再加上十来年在通州死死刮地皮的积蓄。一下子全归了沈墨,让沈墨一下成了个暴发户。 沈墨已经让人在通州和崇明岛两地大规模的兴建厂房,购买原料。为了应付将来的大规模扩军,派出去采购硝石的船队甚至已经远去天竺(印度)。对于辽东的钼矿、延州的石油等原料的采购,更是借着四海商社的触角直接伸到了金国等敌国的境内。 现在是有钱好办事,沈墨这次实力爆发之势已经是越来越快,呈现出了不可抑制的迅猛势头。 但是这一切的发展,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在沈墨这次的远征上。 胜利,唯有胜利,才是一切发展的前提! …… 等沈墨他们沿江行走了大概半天的水程之后,他命令整支船队在长江南岸靠岸。 大家对沈墨的行动都觉得有些诧异,按说大军行动,可以说是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怎么他们这支船队才走了半天。还没有到晚上宿营的时间,沈墨就命令停下来了? 等到船只靠岸后,沈墨命令全军不动,唯有墨字营500人,跟随沈墨下船集合。 当这五百墨字营顺着跳板走下江岸,然后集结列队之后。随即就见沈墨慢慢的走到了他们的队列面前。 “列兵张谷雨出列,” 只见沈墨一开口,就点了墨字营之中其中一个战士的姓名。 在队列里边,就见这个年轻的小战士紧咬着牙关向前两步,以标准的军姿站在了原地。 沈墨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士兵,这个叫做张古雨的年青战士,脸上现在已经是一片煞白。 只见沈墨看了看他,然后又转过头,看了看秋草枯黄的江岸。 “石牌村剿灭五百官兵的那天,我看到你神色有异。” 就见沈墨对着张谷雨问道:“在我打开你步枪的弹膛之后,发现里面两颗实弹并未激发……你为什么不开枪?” “还有这种事?”听到了沈墨的话之后,面前的五百墨字营里,所有的战士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张谷雨。 只见此时,张谷雨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一边颤抖着一边说道:“属下……我……” “你害怕了?”只见沈墨对着张谷雨问道:“这么说来,我让你每天实弹射击训练,前后打了那么多子弹,你却连对着人扣扳机的胆子都没有?” “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不开枪?” 当沈墨问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开始渐渐的严厉,声音也大了起来。 “属下不开枪,是因为对面……那是可是官兵啊!” 只见张谷雨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小人的兄长就是因为对着官兵动手,才会被人以谋反罪发配了全家……到现在我们全家老小,就剩下我这一个了啊!” “我要是再杀伤官兵,落得个谋反的罪名,我们家就没人了,大人!” “您让我去打仗,打谁都行!剿匪、对抗西夏金国,谁都可以!” “这么说来,唯独官兵不行,你下不了手是吧?” 沈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看面前的五百墨字营战士。 只见他的战士之中,有些人皱着眉头怒视着张谷雨,显然对他懦弱的行径异常痛恨。 第616章:霎时忆昔日褴褛、返身来回头已迟 与此同时,队伍之中却也有不多的几个人,对于此时的张谷雨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显然他们都已经看出来,这个公然违抗沈墨命令的士兵张谷雨,这次他恐怕是要完蛋了。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吧?”这时候,只见沈墨转了个身,向张谷雨示意了一下身后荒草丛生的江岸。 “看来你不记得了……这就是你们两千人渡过长江的时候,登上我那条船的地点。”说到这里,沈墨抬起了手,指了指远处汇入长江的运河,还有河湾处那个略微高于地面的小山包。 “当年我就坐在那里,问你们大家愿意怎么选,而你们所有人全都选择了跟随我。” “官兵……”只见沈墨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给过你什么?除了在你们脸上刺字、用鞭子抽打你们、让你们拉纤、还有把你们丢在这荒凉的河滩上等死?”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仰头向天,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奈和痛惜。 “下他的枪,把他的铠甲卸下来。” 沈墨一声令下,钟与同和常春远立刻上去按住了这个张谷雨,把他身上的黑甲卸了下来,将他的枪也缴了。 “先生!我知错了!” 这个时候,张谷雨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怕是要大祸临头。只见他立刻跪了下来,脸上带着痛悔不已的表情,痛哭流涕地说道: “以后先生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小人绝不敢再违抗您的命令……” “算了吧,”这时候,就见沈墨淡淡地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我也不强逼你……” “好在你没有亲人,只是独身一个人……来人,把他的袋子拿来!”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都吃了一惊! “袋子?什么袋子?”大家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疑惑的想道。 可是,当那个袋子真正拿到大家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袋子,立刻都是恍然大悟! 就在那个粗麻编织的麻袋上面,印着“0957”的编号,那正是张谷雨的士兵编号。 这个瘪瘪的袋子,就是他们那两千人当初在渡过长江之后,换下了沈墨给他们的新衣服,然后将自己身上的破衣服,和所有的随身用品装好的那个袋子。 当年沈墨在这些堆积如山的袋子上,还特意用硫磺烟雾做了杀菌杀虫处理。原来这东西沈墨一直留着,今天还把它再一次拿到了张谷雨的面前! 只见张谷雨一看见这个袋子以后,他浑身上下,立刻就犹如筛糠一般开始颤抖。 他整个身体都软软的趴在地上,忽地伏地大哭了起来! “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命令,那我也不愿强求。”只见沈墨向着张谷雨说道:“我把你之前的衣服拿来了,你换回来以后,就可以走了。” “不要!先生我不要!”这个时候,只见张谷雨虽然拼命挣扎着,但还是被常春远他们把身上的衣服鞋袜全都脱了下来。然后套上了他之前犹如乞丐一般的那件破旧麻衣。 当看到这件满是破洞、犹如烂碎布条一般的衣服重新穿在张谷雨身上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墨字营战士的心里,全都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眼前的这件衣服对他们而言,是如此的遥远和陌生,可是当它又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却又让他们感到如此的熟悉! 之前他们这些人身染重病、又冻又饿的只能等死的场景,又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记忆当中。让他们顷刻之间,又回忆起了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 “过去的两个月,你就把它当成一场梦吧。”只见沈墨对瘫倒在地的张谷雨说道: “我已经把你的袋子还给了你,所以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对不对?” “先生不欠我的!是小人欠了您的!请您饶了我吧!我愿意为您作战!求你了!”只见张谷雨声音凄厉,哀嚎着向着沈墨喊道。 “登船启航!” 沈墨看了看面前的500墨字营,随即向他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只见部队井然有序的登船离去,船只离岸,慢慢驶入了江心。 此时此刻,在荒草遍布的江岸上,只留下了张谷雨衣衫褴褛的身影。 …… 从这一刻以后,沈墨的这只名为墨字营的队伍之中,再也没有出过任何一个叛徒。 “把他的袋子还给他!” 沈墨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声惊雷一样,永远的留在了这五百墨字营的心中。 在军队整装出征之际,沈墨终于完成了他最后一次整顿军心的工作。他的这支墨字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一人违抗过沈墨的命令! “虽然说不畏威无以怀德,但是先生这次的惩罚,只怕也太重了吧?” 当沈墨的坐船慢慢远离江岸之后,只见他旁边女扮男装的姜瑜馨,面上带着不解的神情向沈墨问了一句。 “太重了?太重了吗?”只见沈墨看了姜姑娘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还没说,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他呢!” “接下来……啊?”只见姜瑜馨听了沈墨的这句话之后,她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三个字,然后随即就失声惊呼了出来! “你想的没错,”只见沈墨面色淡然地说道。 “那个张谷雨,他知道墨字营手里所有武器的使用和保养流程,也就知道了这些武器的原理。” “他对我们的部队人数和作战方式了如指掌,甚至还亲身参与了围剿官兵的战斗。那次行动,是需要绝对保密的……你觉得我会把他就这样放在河滩上,好让他一有机会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那你之前……”只见姜瑜馨正要接着向沈墨发问,却被沈墨截断了话头。 “在这之前,那个犯错的质检员刘长松。他被我赦免了错误,回到岗位上之后,我肯定他终此一生,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不合格的产品。” 只见沈墨慢慢地说道:“那个打磨工赵鑫富,他虽然受了重罚,但是他有父母妻儿。只要有一口饭吃,他就绝不会铤而走险……可是那个张谷雨呢?” 第617章: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他只要找到一处官府,把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事告发给官府。关于我们的事就会飞快的回报到朝堂上!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正在苦苦寻找我们的把柄吗?” 沈墨的这艘船上,此时只有他和几个亲信,并没有任何一个墨字营的战士在。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也全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他们看来,沈墨的这种做法虽然很有必要,但是和他们的道德观念却是产生了冲突。让其中的一些人也一时难以接受。 “师宝瑛,” 就在这时,只见沈墨看着远处后面无尽的江面,然后轻轻叫了小鹈鹕的名字。 师宝瑛听见沈墨叫他,立刻皱了皱眉头,然后就见他上前一步,站到了沈墨的面前。 “杀了他。” 沈墨发出的命令虽然简短,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 此时的师宝瑛,脸上一片茫然的站在船板上,不知该如何回应沈墨的命令。 “为什么要偏偏叫我去?”只见师宝瑛苦笑了一下。他笑容之中满带着苦涩的味道。 “此人懦弱怯战,却罪不至死。杀此人,先生请恕宝瑛……下不了手!” 只见师宝瑛沉吟了一阵之后,随即咬着牙道:“为什么?先生非要让我去不可?” …… “因为在船上的这些人,每个人听到我这个命令之后,不管他们心中会怎么想,但是却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我的命令,只有你是个例外。” 只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师宝瑛的面前。 “因为你的心中还不圆满,你身上,还有个最大的弱点。”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慢慢的伸出了手,将师宝瑛腰间的飞鱼刀解了下来。 “我这条路,非但异常险峻难行,而且还常常要面临痛苦的抉择。”只见沈墨的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对着面前的师宝瑛慢慢地说道: “若是此时,你的心中还有善恶,你的刀还只认有罪与无罪。那你就不能和我再一起走下去了……” “为什么?” 师宝瑛见沈墨的手里端着自己的飞鱼刀,他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先生如此行事,只知一味争胜,却不顾人伦道德。这样的凶残手段,真的是非如此不可吗?” “人伦道德……呵!” 当沈墨听到施宝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间笑了出来! “师宝瑛,你可知今昔何夕?这是大争之世!” “这滚滚长江之中,流的……尽是英雄血!” “中华疲敝百年,即将沦为腥膻、垂死于异族铁蹄之下。这个时候便是君子再多、道德再深,也是百无一用!”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一向师宝瑛的双眼之中,已经满是痛苦的神情。 沈墨就这样看着师宝瑛的双眼,向他慢慢地说道: “因为当今的华夏百姓,最需要的不是什么道德仁义,而是一条不问善恶的恶犬!” 只见沈墨渐渐的握紧了手中的刀鞘,然后语气中带着坚定说道: “如今,我就要去为主人咬人了……至于你……你可以选择一条让你心里舒服得多的路……你可以守着你的道德,作壁上观就行!” 当沈墨的这句话说完,只见他抬腿就是一脚,把面前失魂落魄、正在天人交战的师宝瑛踢得凌空飞了起来! 顷刻之间,师宝瑛的身体腾空而起,随即就落入了滚滚的长江之中! …… “啊~~!” 沈墨见到师宝瑛的身体,瞬间消失在江面上四溅的水花之中。只见他狠狠的一把将手中的飞鱼刀摔在了船板上,喉咙里像一头野兽一样嘶吼了起来! 当大家看到了这个情景之后,几乎是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他们没想到,师宝瑛这个沈墨最为忠实、也最为聪明得力的助手,如今却被他亲自给踢走了!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他死死的咬着牙,他就像一头受伤的恶狼一样反身走了几步,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 这时候,就连姜瑜馨姑娘,也是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向着沈墨问道。 “今天……他也许能想通,也许不能。但是我沈墨今天不论输赢,我都失去了一个朋友!”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仰天长叹了一声,随即就把自己的双掌捂在了脸上。 …… “正所谓:大德无友、天子无亲、至尊无朋!”就见这时候的姜瑜馨,也在一边仰天长叹了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天的这场争执,是早晚要出现的。”只见沈墨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说道:“与其将来,等我们两人因为不和而分开,还不如今天就放他一条生路。” “师宝瑛走就走了,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是来交朋友的。”这个时候,却见姜瑜馨姑娘却像是明白过来,她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深深的看了看远处浩淼无尽的长江。 就见她脸上好似带着心疼的神情,飞快的瞟了一眼沈墨,然后随即姜姑娘就摇着头,咬着银牙说道: “我姜瑜馨倒是早就看明白了,你原本不算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朋友。但是你……真是一条好狗!” “有此一人,天下幸哉,华夏……真是何其幸也!” 只见姜姑娘含着眼泪,向着沈墨说道。 …… 就在这时,只见远远的长江岸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沈墨抬头看其,只见一座临江的高崖上正有一个红衣的身影,孤零零的在那里载歌载舞。 这个人,却是龙璃儿。 只见此时的龙璃儿,在寂寥无人的长江岸上,在空旷辽远的天地之间。犹如一个恣意舞动的精灵,又像是一小簇跳动的火苗。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 “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这首词在龙璃儿的歌喉中唱出来,每一句中,似乎都带着江风的清冷。 但是,她这首词中的情意与灼热,却是一字一句,直透沈墨的心中! 第618章:要斩楼兰三尺剑,谁伴我,醉中舞 只见沈墨随即开口向着江岸上龙璃儿的身影,大声吟唱道: “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当龙璃儿远远的在高崖上听到:“谁伴我,醉中舞”这一句的时候,只见龙姑娘以袖掩面,似乎是在远远的江岸上放声哭泣。 沈墨远远的看着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也是暗自神伤。 只见他咬了咬牙,猛然间回头,看向了船上的众人! …… 师宝瑛落水之后,他就这样整个人呆呆的躺在水中,就像是死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人在水中,却像是整个漂浮在天空之上。在它的下面是黑沉沉的长江河底,而上方一两高丈远的高处,是一艘艘的大船船底,巨鲸一般黑压压的从他的头顶的驶过。 “英雄……血!” 若是还做自己,就只能袖手旁观。若是想要成事,就要像沈墨一样,无善无恶的做一个民族恶犬。 ……究竟哪一个更重要?是人性还是家国? 师宝瑛大睁着眼睛看着上方明亮的水底,而他的身体却向黑暗中渐渐的沉沦下去。 眼泪从眼眶之中流淌出来,随即汇入了滚滚的长江。 “我……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师宝瑛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暗,他真想就这样永远的沉下去。那样就再不用再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 就在他渐渐的陷入黑暗之中,眼前一片漆黑的这一瞬间。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那是沈墨的掌上明珠——龙小花。 她站在县衙里面,看着园丁将草坪上的杂草拔掉,却急得大眼睛里泪光直闪。 “不要拔……那是野菜,长大了是可以吃的……”小姑娘急得两只小手攥紧了小拳头,声音像个小猫似地说道:“我爹爹和娘当时要是有野菜,就不会饿死了!” …… 恍惚中,小胖子古慕龙一边擦着自己下巴上的血迹,一边对他说道:“我何尝不知道,那是我亲人的血?” “但是贼人没走,我困在蛤蟆蹲里头。要想活下来报仇,就只能喝了……” …… 长街上,李慕鱼的手里捧着黑陶罐,他一边看着里面的柴虫,一边朝着师宝瑛笑了笑。 “这可是好东西……”只见李慕鱼向着师宝瑛笑着说道:“那时候我跟我哥住在一个地洞里,吃了芦苇茎以后烧心得不行。要是有这东西吃,我们会高兴上一整天。” “那时我不懂事,饿得整晚哭泣,我哥肚子上顶着一块圆圆石头,用腰带勒紧。他说这样子就不会饿的太难受了……” …… 这样的一幕一幕,从师宝瑛的眼前闪现而过,直到师宝瑛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 那是他自己的鼻血在江水中慢慢晕散开来,这是极度缺氧之后,濒临死亡的征兆! “袖手……旁观?” 师宝瑛猛然间一咬牙,只见它双脚一蹬,就像一条剑鱼一般,飞快的向着头顶上闪亮的江面上穿了上去! …… 这时候,就见沈墨脸上铁青,眼中一片沉重之极的神色。 “你去,找到那个张谷雨。”只见沈墨指着船板上的沈独,向他说道:“若是师宝瑛想要动手杀他,制止他,把他们两个全都带回来。” “如果师宝瑛不出现呢?”只见沈独向着沈墨问道。 “带张谷雨回来,这人归你了!”沈墨立刻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沈独听见了命令之后,随即一个转身跃入了江水之中。 …… 沈墨还是回心转意了,龙璃儿江上一曲,让他铁石一般的心念出现了一丝松动。师宝瑛……还是留着这个朋友吧! “你不怕他已经淹死了?” 这个时候,姜瑜馨在旁边看的沈墨。他刚才心里面的纠结与痛苦,还有他最后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每一次心里的纠葛和争斗,都让姜姑娘的心跟随着他深深的悸动着。 见到沈墨终于还是回心转意,姜姑娘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向沈墨问了这么一句。 “他一个水贼出身,王八淹死了都淹不死他!”沈墨没好气地说道。 …… 长江边上,师宝瑛的手里抓着张谷雨的发髻,一路将他拖向了江水边。 张谷雨的身体徒劳的挣扎着,双腿胡乱的蹬踏,在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犹如狼嚎一般的哭嚎声! 直到师宝瑛将他拽到齐膝深的江水之中,然后就见他把张谷雨的头提起来,脸对着脸和他对视了一眼。 “师教官……”张谷雨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看着面前的师宝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求情。 师宝瑛咬着牙的看了张谷雨一眼,随即狠狠的一闭眼,把他的头按进了江水里! 就在这一刹那,张谷雨又回想起了他面对官兵的弓箭手,却迟迟不敢扣下板机时的那一瞬! “杀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在江水从口鼻之中灌入的这一刻,张谷雨的心里悔恨莫及的想到。 …… “跟我走!你不用杀他,这个人归我了!” 就在师宝瑛把张谷雨的头按到水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发髻,看着他就像一条大鱼一样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他忽然间看到前面的江水之中,沈独湿淋淋的身影从前方站了起来。 “草!” 师宝瑛一下子放开了自己的手,一屁股坐进了江水之中。 随即就见他仰首向天,大声的嘶吼了起来! 当张谷雨从江水中挣扎出来的时候,他正看到这离奇的一幕,此时的师施教官居然和他刚刚将死之前一样,发出了如此悲怆的吼声! 刚才的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者,现在看他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只疯狂的伤狼一般! 第619章:京华冠盖、胡姬妖娆、当初少年春衫薄 “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死灰营战士。”这个时候的张谷雨,就觉得一只铁钳般的臂膀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拉着他往江水的深处走去。 “你知道在死灰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沈独的声音冷冷的在他耳边响起,让张谷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请您……告诉我。” “记住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 船如利剑,浪遏飞舟。二十几条硕大的江船正以最快速度逆流而上,直扑利州路战场! 赵与芮在散朝之后,换了侍卫服色,带着眼白鱼和几名宫中侍卫微服出宫,一路来到了崇福侯府。 看见燕白鱼到来,守门的兵丁自然不用去通报,而是直接让这些侍卫们穿堂过户到内宅去见崇福侯。 侯府之中的一个小小庭院,虽然不大,但却清幽雅致。 当赵与芮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从崇福侯正在院子里面敲打着一面羯鼓。 在他面前,一位美艳妖娆之极的胡姬,正在起舞。 这胡姬身上连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料都没有,只以金银两色的流苏蔽体。周身上下的肌肤就像是雪白嫩滑的牛乳一般。 此刻她正在犹如一条灵巧至极的蛇一般扭动着腰身,跳着一曲奇怪的舞蹈。在她双目流盼只见,真个是说不完的妖媚入骨,道不完的风骚诱惑。 见到赵与芮微服而来,崇福侯马上停止了手上的鼓点。然后挥了挥手,让这个舞姬下去。 “还是侯爷会享受,”等到崇福侯想要以君臣之礼参拜的时候,立刻被赵与芮扶住,然后按到了旁边的椅子里。 随即,赵与芮自己也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笑着调侃了崇福侯一句。 “这些大食歌姬,一出生就注定要伺候权贵。从懂事开始,就被教导着练习各种伺候男人的方法,用各种方法来训练她们的技巧,这可都是难得的宝物啊……皇上您要不要?” 崇福侯见到赵与芮的这些侍卫,连同燕白鱼都到了院子的四周去警戒,于是笑着向天子问道。 “还是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只见赵与芮笑着摇了摇头:“况且这样一来,咱们俩的名声怕是都完了!” “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只见崇福侯一边笑着,一边抬手给赵与芮斟茶。 “今天朝堂上的事,侯爷都知道了吧?”只见赵与芮笑着看了看崇福侯:“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为沈墨担心,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替他担什么心?”这时候,只见崇福侯为赵与芮奉上茶盏,然后他随即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这些歌姬,一共有36人,你知道是谁送给我的吗?” “朕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见赵与芮笑着说道:“这不是沈云从那个大食胡商弟子阿普送给他,然后他又转手送给你的吗?” “陛下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您可能不知道。”只见崇福侯随即向着赵与芮说道:“这36个胡姬尽皆完璧,没有一个人被染指过。” 只见崇福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感慨的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这沈云从,今年才19岁啊!” “我在19岁那时,正是纵情于声色犬马的时候,可是他呢?” “沈墨这个人看似平时行事无所顾忌,泛舟西湖纵意而行,可是他平素是怎么对自己的,您知道吗?” “哦?那侯爷您给我讲讲!”只见这个时候,听崇福侯说起沈墨,赵与芮顿时就来了兴趣。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是微臣的家里发生了鬼樊楼杀人案。”只见崇福侯向着赵与芮说道: “那个时候,沈云从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他当时的武功还差得很,在我们家考察杀人现场的时候,他就连我家廊下的房檐都翻不上去……呵呵!” “可是现在呢?他却能随意纵越到太子东宫大殿的房顶上!圣上知不知道,这半年之间,他要经过多么艰苦的训练,才能做到这一点?” “嗯!”赵与芮闻言,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仅仅半年时间,他从一个小小的捕快上升到如此高位。而且才名远播天下,成为一时的诗词圣手,就连我这个诗酒风流的侯爷,也都羡慕他武陵众香之主的名号。” “圣上,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吗?” “不知道,”赵与芮听见了之后,立刻果断的摇了摇头。 “对啊!我也不知道!”只见这个时候,崇福侯也无奈的向着赵与芮说道。“在这之前,少年自强有如沈墨者,您在这之前见过吗?” “没有!”赵与芮立刻答道。 “就是啊!”只见这个时候,崇福侯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像这样的一个人,史弥远害不死他、满朝文武压不住他,我佩服他,就连圣上这个他最好的朋友,都看不透他……那咱们替他担心有什么用?” 当赵与芮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跟崇福候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是啊!沈墨行事犹如天马行空,这世上几乎没人能看懂他这个人。如今他们两个为什么担心,可能真的瞎操心而已,完全是于事无补! “可是,他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只见这个时候,赵与芮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这次他对上的,可是三万党项铁鹞子,天下精兵中有数的强军!” “天子就放心吧!”这个时候,只见崇福侯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说他会死?我不妨告诉陛下好了。” “哪怕就是日后从利州路传来战报,说沈墨在乱军之中兵败身死,我都不带信的!” “我敢肯,定在满朝大臣欢欣鼓舞、你我君臣为好友纵声大哭的时候。沈云从那个小子指不定在大食的什么地方,搂着他的几位大小夫人,一边喝酒一边笑话咱们呢!” “所以说。咱们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想到了也只当没想通,是不是这样?” 这个时候,赵与芮的心里想着崇福侯讲述的这个场面,然后他向着侯爷看了一眼,脸上也是带着笑意问道。 第620章:人在江湖远飏、奈何多情、屡误佳人 “皇上圣明!”只见崇福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又慢慢的叹了口气。 只见崇福侯感慨地说道:“沈云从这个人,他身上的本事或是他那个死倔的性子,这两样任凭哪一样要是能减一点下来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可以为朝堂所容,而你我君臣也可以有他时时常伴身边……唉!” …… “好了,既然不需咱们担心沈云从的事,那边关的事怎么说?”等到他们两个感慨了一阵之后,就见赵与芮又向着崇福侯问道。 “微臣知道,在军令发出之前,我也就已经去信通知边关守将了。”这个时候,就见崇福侯向着赵与芮拱了拱手。 “这次我给他们下了死令,必须要全力以赴,抗击敌军。” “这一场对上西夏铁骑的战斗,那利州东西两路的武将文官,赢了的话只管高官厚禄的赏他,要是谁再敢怯战而逃,那就杀他个人头滚滚!” “这些人收到了杨爱卿的信,必定会拼死一战的。”等赵与芮听到这里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当崇福侯说完了这些话之后,随即就见他向着赵与芮笑着说道: “圣上不用担心后党,如今虽然边军与厢军大多都在后党的掌控之中,但是我姑母杨太后年事已高,待太后千秋之后,后党就是圣上您自己的了。” 赵与芮听见崇福侯的这句话之后,他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心里却是无与伦比的震惊! 刚才崇福侯说给边疆写信的对方话,虽然是犯了君臣大忌,但是实际上已经挑明了一个事实。就是在军队方面,皇帝想要如臂使指的使用军队,现在还是需要后党的支持。 但是杨太后一死,实际上后党就已经没有了在朝堂上最为厚重的一条根基。 而这个时候,崇福侯明确的表明,他在太后千秋过后,将会将后党的所有力量交回到皇帝手里! 这就是说,崇福侯已经不打算再掌管这只庞大无比的力量了,后党从今而后,就是帝党! 这份人情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丰厚,看起来崇福侯这个人非但没有一点私心,而且他本人对于赵与芮这个天子也是极为满意,才能够毅然决定交出自己的力量。 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足以证明崇福侯这个人的人品,还有他对赵与芮的认可,还有君臣两人的私人情分,这三点都已经到达了极高的程度,才会促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时候,只见赵与芮笑着看了崇福侯一眼。 “不知道侯爷有没有女儿什么的,嫁我一个可好?” 当赵与芮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这次就轮到崇福侯惊讶无比了。只见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赵与芮,脸上的神情又是激动又欣慰。 赵瑞这句话,其中包含的人情,可实在是太大了。 皇帝现在还没有大婚,所以断然没有在娶皇后之前,就直接纳嫔妃的道理。 也就是说,现在崇福侯只要点点头,嫁一个女儿给这位天子,他就是当朝国丈了! 赵与芮的言外之意非常清楚,就是因为崇福侯能够无私的把后党势力交给他,所以他才决定跟崇福侯一家联姻,借此保住崇福侯这一家的富贵和安稳。 如果崇福侯杨峻的家里真的出现出了一个皇后,甚至未来的太子都出自他女儿的亲生。那么最起码在未来的50年之内,崇福侯一家的安全和尊贵,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赵与芮投桃报李,他在收到了崇福侯一份大礼之后,随即就还给了他一个更大的礼物,这让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是心潮澎湃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们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诚意。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毋庸多言,在赵与芮和后党之间,已经形成了更为坚实紧密的联盟! “圣上是说紫璎?”只见崇福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您可别!”这个时候,就见天子赵与芮立刻飞快的摇了摇头,然后就见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侯爷还是换一个吧,”只见赵与芮笑着说道:“在西湖上,我曾见过东阳县主一回。朕可是亲眼看见她和沈云从两个人大打出手,拿银杯当暗器,在西湖上飞来飞去的……” 听到了赵与芮的话之后,崇福侯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见他笑着说道:“其实紫璎倒不是刁蛮成性的孩子。” “这个我也知道,”只见赵与芮笑着点了点头:“在你杨爱卿家里面教养出来的女儿,必定是女子中的翘楚无疑。” “这次我跟您说换一个,倒不是因为东阳县主的性子。”只见赵与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因为只要是和沈云从打过交道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忘得了他?” “就像我那位侍卫统领燕白鱼,”只见赵与芮说到这里,他抬了抬下巴,向崇福侯示意了一下门口正在带领侍卫警戒的燕娘子。 “她一心效忠皇家,甚至可以随时为了我去死。”只见赵瑞苦笑着说道:“但是我知道,天下的男子之中,她只愿意给沈墨一个人生孩子……这就是沈云从!” “我明白了!” 这个时候,只见崇福侯也是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也听出赵与芮的言语中话里有话,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更何况,有关杨紫璎的事,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就见崇福侯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给圣上换一个。” “说实在的,微臣别的本事不行,生女儿还是很有一套的……话说我这些女儿,谁有皇后像呢?要不圣上自己挑一个?”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和赵与芮两个人,同时会心的笑了出来。 …… 此时的赵与芮,在心中不由暗自想道: “沈墨啊沈墨!朕的龙椅已经越做越稳当,可是你却在疆场上,为我的江山浴血厮杀……” “不管战局如何,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第621章:车囚龙龟黄金谷,江河淮汉中华源 墨字营这一路行军,沿途都有四海商社早就准备好的商栈接应。 龙玉决知道沈墨这次的出兵,是生死攸关的一战,他怎么敢有丝毫的怠慢?所以沿途早就准备好了粮草和军资随时补给,这也大大的加快了船队前进的速度。 在古代,军粮的运送对于行军速度的制约是非常大的。往往兵行千里,大半的粮食都会消耗在运输的过程当中。 好在商社把粮食肉食、蔬菜食水,备用船只等等物资,预备得妥妥当当。所以他们这一路上行船速度非常可观。 船队很快的越过了平缓的下游,接近了长江中段,江水的流速开始越来越快。在他们从通州出发十天以后,他们的这支船队终于越过了鄂州,正式进入了汉江。 汉江是长江最大的支流,在中国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通常古代人说起大河,通常就是个字:“江河淮汉,”分别就是指的长江,黄河,淮河和汉江。 鄂州这个地方,就是现代的武汉。 武汉三镇在南宋这个时期,武昌属鄂州管辖,而汉阳和汉口属汉阳军的治下。当沈墨的船队经过这里时,他一想到当年南宋抗金将领岳飞就驻防在鄂州(武昌)八年,还以此为起点,兴师北伐,沈墨的心里就是一阵激动的心绪难平。 在沿着汉江继续上行,又走了数百里之后,船队到了京西南路的襄阳府。 因为襄阳府这里是汉江重地,襄阳一失则江陵不保,江陵失守就相当于失去了整条长江。所以在历史上元朝侵略南宋的时候,宁可在襄阳城下猛攻了六年之久,也一定要拿下这个军事重地。 结果事实证明,果然襄阳失守之后不到一年,宋京西南路的一府八州军,倒有七个州军全部失陷了。 等到船只一过了襄阳,汉江的流速开始更加湍急,进入汉江中段之后,船队就要靠着纤夫拉纤才能够继续前行了。 汉江这条河流很奇怪,由于南面的大巴山脉和北面的秦岭降雨的雨量有所不同,所以汉江上,靠近南岸大巴山脉这一边水流的流速,要比北岸快上一些。 所以沈墨的这支船队,每一条船都由数十近百名纤夫拉着,沿着汉江北岸上溯而行。到了这里之后,部队的运行速度开始明显的减缓了下来。 此时江面上水流湍急,浊浪翻涌。险恶之极的漩涡急流随处可见。而江岸两边,也是山势奇峰险峻,有如军阵峙立、怪兽如林。和之前宽荡浩淼的长江截然不同。 在船上,沈墨的五百墨字营看着岸上拉纤的纤夫。只见他们就像是一长串细小的蝼蚁一般,正在背着纤绳,沿着江岸上险峻之极的道路,挣命一般的拼命前行。 粗大的纤绳是由细毛竹片拧成,一头由纤夫拉着,而在纤绳的另一端,却并不是直接拴在船上,而是绑在船身中部位置,一根竖起来犹如旗杆一般的“纤杆”顶上。 利用纤杆的弹性,使得船只的震动被弹簧一般的纤杆吸收,这样就不会直接顺着船缆传递到纤夫的身上了。 …… 此时此刻,沈墨船队中的战士们,心里的感觉都是异常复杂。 就这几个月之前,他们这些人还和河岸上的纤夫一模一样,都是靠着自己的性命和汗水,拼命想要挣扎出一条活路来。 然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身批铁甲的战士,任由这些昔日的纤夫同伴们拉着走上战场。这一前一后的巨大落差,让墨字营里的每个人都是心潮翻涌,难以自制。 等到他们的船队开过了当年汉武帝开凿的褒斜道,过了石泉之后。这时他们的行军路程已经走了将近九成,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可是在最后的一成水路,却是格外的艰辛而危险! 熟悉汉江水文的老吏张还早早的就到了沈墨的船上,在整个船队的最前方观察着船队的情形。 等到过了石泉之后,只见张还看着眼前的水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这里是不是很危险?”这时候,沈墨看出张还的神色沉重,于是他连忙问道。 “在石泉到洋州的这一段,共计有险滩31处,每一处都是要人命的所在!” 只见张还眼睛不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回答到:“更何况今年水量减少,河槽偏低,险滩上的礁石更是愈发高耸,这一路……可是鬼门关啊!” “尤其是前方的这一段黄金谷,中间有车、囚、龙、龟、四大险滩。不但水深流急,暗礁处处,而且最窄的地方,河槽宽度还不足四丈!船只转动躲避不便,非常容易触礁沉没。” “每当这样的枯水年,沉江而死在这里的船夫不计其数,这黄金谷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冤魂……先生,大军为什么非要到洋州去?” 实际上,张还的这句问话问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沈墨他们现在的军队逆流而上,早就已经过了他们和官军预定的会合地点! 此时此刻,金州已经在他们身后百里之外。沈墨带兵行军,实际上早已经提前六天达到了预设的回合地点。 但他却并没有停留下来,而是沿江向上,直接深入了利州东路腹地! …… 和宋军的大部队汇合,然后被这些人支使着撵上战场……想都别想! 沈墨辛辛苦苦练兵造武器,是用来杀敌的,可不是让那些将领当成炮灰来消耗的。沈墨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一场仗,有队友还不如没有。 这利州东西两路的朝廷官兵。从上到下都已经被西夏人打破了胆。和他们在一起,别说听他们的指挥了,就是配合作战都百分之百会被队友坑,还不如自己来。 所以沈墨这次直冲战场腹地,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打西夏人一个冷不防! …… 只见这时,江面上水深流急,沈墨的船队驶进了黄金谷,眼前就是第一道“车厢滩”。 才拐过一道河湾,沈墨就见眼前双峰壁立,是一道犹如刀砍斧削一般的河谷。 第622章:天威难测,人如草芥,汉江滩 只见车厢滩的前方,正有一艘货船正在激流中艰难前行。在船的前面,四五根纤绳上正有百十来个纤夫拉纤。 这些纤夫走在北岸山壁上开凿出来的一道沟槽一般的通道里,毛竹编制的缆绳被巨力拉拽得嘎嘎作响。 这些纤夫们整齐悠长地喊着号子,身体几乎与地面成了平行的姿势。在峭壁之上拼命的向前挣扎,才能拉着船一寸寸的向前挪动。 就在这时,沈墨眼看着前方的这艘货船在慢慢的行走过程当中,忽然就是船身一顿! 然后就见那艘船的船尾渐渐的向前偏移,整个船身在河道中慢慢的横了过来! “死纤了!快放!” 霎时间,只见沈墨后方的一艘船上,一位黑甲士兵猛的站了起来,向着前方大声的呼喊道!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是常铁豪。 在墨字营里开除了张谷雨之后,这位护卫营的军士就补充到了墨字营当中。现在沈墨的墨字营,人数还是500人。 沈墨一听到常铁豪的喊声,就知道前边这艘船一定危险了。 因为他的墨字营里,五百名军人几乎都是纤夫出身。他们作为配军,在长江上拉纤已经足足三四年了。所以他们一看到前方那条船的情形,就知道出事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悬崖上那些纤夫们一阵大声的呼喝! 如今他们的脚下已经是寸步难行,显然他们一直拖着那条客船,船头已经顶在了水下的礁石上! 一霎时间,只见那些纤夫们整齐的呼喊出了一声号子,然后飞快的想要把肩上的纤绳扔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江心上那条船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巨响! 只见那船身的前部,有三分之一的一段船头,在顷刻之间就被礁石扭断了! 船上绑着那四五根巨缆的纤杆,还在后面的船身中部。这一次的船头断裂,刹那间就让流线型的船身变成了一只接水的瓦罐,汹涌的汉江水顷刻之间就冲击到了船只的断面上,拖着这条船飞快的向着下游冲击而去! 只见纤杆上的船缆飞一般的被抽了回来,在崖壁上的那些纤夫,有的手疾眼快,已经将肩头上背着纤绳扔掉,可是有些人毕竟还是手脚稍慢了一点。 就见远处的纤绳前方连着一个个纤夫的身体,就这样从绝壁上被拽了下来,一直落到了波涛翻涌,犹如开锅热汤一般的汉江里。 霎时间,那近百余名纤夫,就有将近一半的人消失在滚滚的江水之中! 只见悬崖壁上,一声声惊呼的声音从两岸的山壁上回荡,犹自回声不止。崖壁上的通道中,那些纤夫们一个个跪在地上,看着江水之中转瞬间消失的同伴,凄厉的大声呼嚎了起来! 沈墨眼看着前面的半艘破船,飞快的顺汉江而下,向着他们的船队接近而来!他刚刚一咬牙的功夫,就感到旁边的张还,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随即,沈墨就看见汉江上的这半艘船,忽然发出了用房门夹碎核桃一般的咔咔响声。 只见这艘船在车厢滩河道的一侧,被无数的暗礁接连碰撞,倾刻间就解体崩坏,碎成了一片漂浮的碎片! 天威难测,人如草芥,这就是汉江! …… 沈墨眼看着无数破碎的船板和散落的货物,从他的船舷边飞快的漂过,就见他狠狠的咬了咬牙! 从上流的激流中冲下来的,就只有这些船板。而那些死去的纤夫却连尸体都没看见! 沈墨一回头之间,就见他的墨字营士兵们坐在各自的座船上,全都在焦急的向着河流中间看去。他们拼命的想要从水中找到一两个幸存的活人,但是所有的人都是一无所获! “这怎么办?咱们还能过得去吗?” 这时候,即便是原本身为水匪的师宝瑛,也忍不住脸色冷峻的向着沈墨问道。 沈墨闻言回过头,看了看他在利州路找来的汉江三杰。 只见老兵王桐紧锁着双眉一言不发。倒是凌霄子,忽然手捻着胡须开口说道: “以属下所见,一般遇到这个时候,都是河中有河神作祟的缘故。请先生将手中最珍贵的宝物扔到河中祭奠水神,定可化险为夷……哎哎!” 凌霄子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领口一紧,被沈墨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其实我沈墨,平生最是爱才之人。”只见沈墨脸上带着冷笑,向着凌霄子说道:“所以这条船上,沈某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们这些属下了。” “既然先生有这个提议,那索性就一事不烦二主。凌霄子道长……再见!” 说着,就见沈墨手臂一震,就要把他扔下汉江去! “不敢了!我错了先生!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只见凌霄子才刚刚双脚一腾空,他立刻就大声的求饶了起来! 沈墨毫不留情的将他一把扔在了地上,随后用脚踢到了一边,然后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张还。 只见这个时候,张还正从怀里哆哆嗦嗦的掏出一个青色的布包,然后将它慢慢的打开来。 在这个布包里面,是一个一巴掌长的枣木雕像,就见上面红润透亮,不知道是个已经使用了多久的物件。 “这是什么?”沈墨向着张还问道。 “这是汉江龙王,此地的河神!” 只见张还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里的雕像,让船队中的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这尊雕像。 “好在我把他带来了!”就见此时的张还带着一脸庆幸之色,向着沈墨正色说道:“请将军带着下属所有的军士,向此神叩拜祈祷,求河神开恩,让我们安然通行……” “汉江龙王?” 当沈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只见他的眼神随即就是一冷! …… 就在这时,就听“呛!”的一声! 在沈墨的船队中,每一位墨字营的士兵都在各自的座船上,看到了前方一道霹雳一般的刀光! 只见沈墨刀尖一挑,就将张还手中的这个雕像,挑上了半空! 随即,沈墨就听到船队之中,一霎时传来了无数人发出的齐声惊呼! 第623章:汉江中龙王作祟,沈郎君刀斩河神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居然瞬间就是勃然大怒,对这个河神雕像如此不敬? 正在这时,当这个雕像转着圈下落的时候,就见沈墨腾身而起,高高的站在船身中间的纤杆之上。 一霎时,他手中的刀锋震颤,有如冰山崩裂、溯风卷雪,眨眼间爆出了一团凛冽森然的刀光! 这个神像凌空坠落下来,随即就碰上了这团凛冽的刀锋! 只见沈墨的刀锋在空中发出了一声炸响,神像眨眼间就被纵横来去的刀锋劈成了无数细小的木片,像是纸片一样飞散到了猎猎的江风之中! 只见沈墨站在纤杆上临风而立,襟带飘飞,衣衫猎猎而响。他手持着腾龙刀,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五百墨字营,目光冰冷,犹如寒冰! “刚才这转瞬间,就有50多条人命死于汉江之中,他们又有何罪?” 只见沈墨一句话说出,当即便是震得车厢滩的山壁,发出了阵阵回响! “便是汉江真有龙王,也是个不分是非的妖神!今日他胆敢在本使面前杀生害命,要是此刻他敢露头,看他能不能逃得过我手中的腾龙刀?” 此时此刻沈墨的面色冷峻,立于高高的纤杆顶上,犹如天神一般不怒自威。随即就见他将刀尖向着车厢滩内一指。 “全队前进!直闯车囚龙龟四滩,若我军中一人身死,我就宰了这汉江龙王,狗屁的河神!” “是!”当沈墨这句话说完之后,随即师宝瑛就站在船头上,挥动了手里的旗子,让前方的纤夫拉船向前! 一时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惊诧莫名! 那五百墨字营看着高处临风而立的沈墨,心里面翻涌得就像滚滚汉江水一样,激动的心情难以自制! 而老吏张还则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那些纤夫们远在百丈之外,自然看不到这边的情景。他们一见船头上旗子挥动,于是立刻集体背起了纤绳,向着上游拉去。 随着一声声的纤夫号子响,沈墨的船队就这样一条条的被拉进了车厢滩激流之中。 整支船队就像是一片片树叶一样,在江水中上下颠簸。飞溅的江水打湿了这些士兵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但是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却全都聚集在沈墨的身上! 等到25艘船终于来到黄金谷外的时候,只见船下水流渐缓,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霎时间,船上的五百墨字营也不见有人带领,却几乎在同一时刻,大声的欢呼起来! 面对着沈墨手中的腾龙刀,汉江龙王居然真的没有敢在黄金谷里捣蛋!他们这支船队,居然毫发无伤的渡过了黄金峡谷的四大险滩,整整25艘船,竟没有一艘沉没倾覆! “指挥使威武!” 在一瞬间,五百人的墨字营整齐划一的喊出了这句口号。这一声洪亮整齐的呼喝声,不但让沈墨这条船上的人吃了一惊,就连远处的纤夫都惊讶的回过头,向着这个船队看了过来。 “你跟着起什么哄?” 这时候沈墨一低头,就看见姜宝山扯着脖子,也在声如洪钟的喊着口号。他笑着摇了摇头,从纤杆顶上跳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见姜瑜馨姑娘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显然这位姜姑娘对沈墨刚才的一番表现到底有什么用意,心里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除了她以外,船上还有一个人也一样明白沈墨的用心。 就见凌霄子道长,现在还保持着被沈墨扔在船板上的姿态,整个人侧卧在船板上。 就见他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真乃神人也!您要是愿意吃我这行饭,准保是个……哎呦!” 只听“噗”的一声,凌霄子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师宝瑛在屁股上踢了一脚,随即就不做声了。 刚才的这件事,对于现代人沈墨来说,其实是非常容易作出选择的。 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说,如果沈墨真的带领全军叩拜河神。那么过险滩的时候出了事故之后,他还是一样会被人说成是对河神不敬,祈祷不够虔诚才会弄出事来。 而他们一旦全队通过,安然无恙的过了四大险滩,却会被说成是河神大人大发慈悲的结果! 沈墨可从来不会干这种替别人背黑锅的事,与其这样,反正是要过河,还不如劈了那个倒霉的神像再说! 结果事实证明,整个船队真的平安无事的通过了四大险滩。 这样一来,现在汉江龙王就变成了那个欺软怕硬。被沈墨一刀吓退的倒霉蛋。反而沈墨成了他们安全过河的功臣! 就这么一反一正之间,就有这么多弯弯绕,也难怪现场能看懂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现在的沈墨,在这些墨字营兵士的心目中,地位已经上升到了比汉江河神还高的地位! 跟在这样一位半人半神的将领手下作战,天下何处不可去得?这些士兵在通过黄金谷的一瞬间,他们的自信心已经集体上升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 而面前这位刀劈汉江龙王的沈墨,从此之后,也成为了他们心目中唯一的信仰! …… “船队继续向前,在汉江与洋水汇合点处,择地停船驻扎!”沈墨一声令下,船队再次缓缓前行,顺着汉江逆流而上。 洋水是汉江支流,这条河在石泉与真符两地之间汇入汉江。沈墨担心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处于战区,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极为微妙的地方作为驻地。 在这个两河交汇的所在形成了一个三岔口,三个方向上全都是四通八达。 所以沈墨即便是在这里,和敌军的大部队猝然相遇也没关系。他只要带领船队随便渡过一条河,就和西夏骑兵相隔犹如天堑,对方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驻地位置,就说明沈墨虽然平时做事喜欢行险。但是在军事方面,他在每一项行动之前,却都是思虑得极为周全,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侥幸心理。 第624章:豺狼远来文虎苍鹄、我有男儿慕青慕渊 当墨字营在汉水和洋水之间的东南岸下船之后,沈墨下令船只下锚停泊,部队原地扎营。 然后他随即派出了手下的80名轻骑兵作为哨探,向着四面八方警戒巡逻。 部队全军开始休整,而沈墨则是派出了师宝瑛,去真符城中寻找四海商社的负责人。 四海商社在真符城内,就设有一个固定的商栈。这个商栈在为沈墨囤积粮草和补给的同时,还负担着收集敌方情报的职能。 所以,只要找到这个负责人问一问,这段时间的敌情就清楚了。 沈墨料定,在他带队出发沿长江上行的20天时间里,西夏铁骑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沔州。 据沈墨的估计,现在西夏铁鹞子的兵锋,最少已经到了兴元府了,说不定正在和兴元府守军相持对抗之中。 师宝瑛飞快的驾驶着一艘船再次逆流而上,向着真符而去。而这一边,沈墨听到探马回报,说是附近三十里之内并没有敌军活动的迹象,于是他就命令长途行船的墨字营士兵回营房休息。 汉江谷地这个地方,因为地处在秦岭以南,所以冬季并不十分寒冷。另外沈墨的军帐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即轻便又保暖。大概从古至今,都没有哪一部士兵享受过这种高规格的住宿待遇。想必这一夜好睡,一定能让长途行船的兵士体力迅速的得到恢复。 等到休息了一夜之后,到了第二天上午,师宝瑛终于把四海商社的负责人带了过来。 这位真符分号的掌柜,名字叫做赵正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 他一进了沈墨的军帐之后,就和沈墨相互间验看了四海商社的信物。 然后,他在通报军情的时候。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让人震惊无比的消息! 兴元府已于3日前失陷,西夏铁骑的兵锋前日攻破阳线,昨日已经攻占了真符! 真是烈火燎原一般的速度! 换句话说,西夏铁蹄正沿着汉江,向下游大步前进。他们已经走到了墨字营的身后,沈墨他们现在的位置,真的是在敌占区里面! 只见赵正清用手指着桌案上的地图,向着沈墨汇报道: “根据我们各地分号传回来的消息,如今利州路南部的大安军,和北面的天水军都已经赶到了石泉县,现在两军汇合在一起,正在构建防线准备防守西夏铁骑的冲击。” “如今带领大宋军队的,是西北官军统帅,五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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