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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己这两下子,要是跟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只怕还是不够看的!” 想起刚才迎面而来,如同雷轰电闪般的一剑,沈墨的心里也是暗暗地后怕。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他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相差有多远! 要不是这次自己早有准备,如果他和黑衣人这样的高手狭路相逢。沈墨非常确定,就算是自己满身绑满了石灰铁尺,那也是被对方一剑封喉的命! …… 在这一夜里面,沈墨忙着救人,还有给这些加夜班的捕快们治伤放赏。等到两个重伤的捕快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沈墨通过昨天的一战。已经知道自己一方的武力和人家相差太远。现在哪怕就是把凶手放到他面前,沈墨也打不过人家! 所以,沈墨干脆一大早,直接去找崇福候去了。 第71章:侯府仙境、巨鹿美人 沈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们整个钱塘县衙的公人全都捆在一起,也打不过人家一个,那就应该立刻去寻找支援。而这个崇福侯府当然就是他的首选。 等沈墨到了侯府,自有人去通报侯爷说钱塘县的捕头来访。候府的门房也知道昨天府里面发生了大案,所以压根儿就没敢跟沈墨提门包的事。 等到侯爷传见,门房的下人领着沈墨一路穿行,通过一进一进的宅院一直来到了内宅。 到了内宅的门口,自然有婢女过来迎接,接手领着沈默向里走。 看来外面的粗使下人是进不了内宅的,沈墨心中暗自咋舌:这侯府还真的是法度森严,真不愧是王侯气派! 前边的婢女默不作声的领着他往前走,按道理说这样给人一个后脊梁,在宋朝是十分不礼貌的事。不过相府的丫鬟七品官儿,沈墨估计着别说是他,哪怕就是卢县令来了,想必这个婢女也不会侧身相迎。 不过沈墨对这些虚礼倒是毫不在意,反正他是最善于苦中作乐的,如今他在这个婢女身后跟着走,一路欣赏她窈窕扭捏的身姿,倒也算是一景。 不知道这裙子掀开以后,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沈墨一边走,一边心里百无聊赖地想道。 眼看着婢女领着他拐过一个弯,眼前是好大一片花园。 在这里参天古木、嶙峋的老藤比比皆是。四处里盛开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小溪边翠竹红梅,池塘里荷影清浅,这园子布置的居然甚有山林野趣。 有钱人真会享受!沈墨一边走一边看着路两边的景色。只觉得周围真是一步一景,无处不可以入画。 这园林布置的风格,可比后世那些不伦不类、中西结合的风景点要强上百倍! 台阶上苔痕古旧斑驳,假山石瘦骨嶙峋,湖岸上春草如茵。一路穿行在树荫的阴凉之处,沈墨只觉得风生双腋,无比的清凉。 在草地上还有几只仙鹤在悠闲地来去,两三只小鹿好奇的扭过头看着路过的沈墨,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眼前的一切对于沈墨来说,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这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啊!这样养在园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烧烤? 沈墨心里面还在暗自腹诽,忽然间只听得旁边的草木一响,一个体型硕大的动物分花拂柳,从里面踱了出来。 沈墨吃了一惊,等到仔细看时,只见这个动物身高足有1米5上下,头上生着一对巨大的叉角,居然是一只四不像! 这东西俗称叫做四不像,实际上是麋鹿的一种。素来以体型硕大著称,野生的四不像十分凶悍、动辄伤人,不过沈墨看这只鹿,瞧着倒是温顺的很。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几分含糊,舌头打着转儿说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沈墨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在这只四不像的背上,居然还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的衣裙。再往她的脸上看,只见这个女孩生得娇美如花,眉目如画,赫然是一个绝美的小仙女! 不过这个小仙女现在脸蛋儿通红,眼神中还有些迷离恍惚,她窈窕的身体正软软的趴伏在麋鹿宽厚的后背上,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几米之外的沈墨。 沈墨一看,女孩的手里面还拎一个小小的白瓷酒瓶。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喝高了,怪不得听她说话时,舌头足有半斤重! 除了小姑娘手里面提着那个酒瓶以外,在麋鹿的大角上居然还晃晃荡荡的挂着另外一瓶酒。 这么大一清早,居然在这里看见一个喝嗨了的小女孩儿,这不由得让沈墨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只见这个女孩上下打量一眼沈墨的官服,然后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 “我老爹疯了不成?不过是偷了他两瓶酒而已,犯得上专门叫个捕快来抓我吗?” 小姑娘这句话一出,沈墨心里觉得这女孩醉态可掬,娇憨好笑。可是他还没笑出来,只听旁边“扑哧”一声,传来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等到沈墨再往这个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浓绿的花木之中,阴凉处有人用古藤挂了一个高高的秋千。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坐在那个秋千上,正笑得花枝乱颤。 “小姐弄错了,这个不是来抓你的!”只见这个女子放下了捂着脸庞的玉手,然后忍着笑对鹿背上的那个女孩说道:“这位怕是侯爷请来的客人!” 沈墨一见这个白衣女子,只见她脸庞生的吹弹可破,皮肤就如同透明一般白皙。容颜艳丽娇美不可方物。 和刚才那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比起来,这个女子脸上的神情虽然天真可爱,但是她的身上却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她的一副身条儿尤其是火爆异常,特别是在秋千上拧搅在一起的两条腿,简直是“腾!”的一下就把沈墨心火给勾了出来!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沈墨后世那个信息轰炸的时代,各种真真假假的美女充斥了媒体。 就算沈墨亲身见过试过的美人,那也是不计其数。可是这个女人的这种颠倒众生的诱惑,就连沈墨也觉得颇有些按捺不住! 这个女人,沈墨却是认识的。在昨天大厅断案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崇福侯的旁边,正是那位侯爷的爱姬,叫什么项嫦儿的。 既然连侯爷的爱宠都管鹿背上的那个娇憨少女叫小姐。这么说那个女酒蒙子就是侯爷的女儿了? 沈墨一想也是,能在这侯府的后花园里边儿喝大了,骑着个大角鹿满处乱逛的。除了侯爷的女儿谁还敢这么干? “不是来抓我的?那就好!”只见那个女孩翻了个身子,侧躺在鹿背上。也没看见她如何作势,那只鹿就像是和她心意相通一样,一步步地向着沈墨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到那个女孩醉眼惺忪的端详着沈墨,沈墨只觉得迎面一股酒香中夹杂着清甜甘美的女儿香,在这女孩儿的呼吸中吹拂了过来。 这个世上,比大小姐还难对付的,就是喝高了的大小姐!沈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鹿背上的女孩说道:“我听说了,昨天晚上你断案如神,很得我老爹的欢心……你会翻跟头吗?” 第72章:秋千尤物、泥醉美人 “我还会劈叉呢!”沈墨摇头笑道:“不过你是看不到的。” 说着,沈墨居然伸出手去,一把将那女孩儿手里的酒瓶拿了过来,扔在了一边的草丛里,然后顺手又把鹿角上的那个酒瓶摘了下来。 “偷喝酒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大清早上就喝成这样……”沈墨皱着眉说道:“这要是我闺女,非得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才行!” “诶?你竟然敢……”只见那小姑娘顿时吃了一惊,立刻酒醒了七八分。估计都在这个府里除了他爹,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过她,也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敢什么敢?我就抢你了,怎么地吧!”沈墨朝着小姑娘说道:“你还敢朝我瞪眼?” “不服你就告诉你老爹去,说偷酒的小偷,被抢酒的强盗给抢了!”沈墨说着,毫不留情的一眼瞪了回去,把小姑娘顿时吓得脖子一缩。 “走吧!”沈墨回头叫那个引路的侍女继续带路。 这个婢女惊讶的看了沈墨一眼,这一次她在领路的时候明显的心中慌乱,脚下接连绊了好几下。 “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就在沈墨走出十几步远之后,他还听见鹿背上的小姑娘难以置信地说道,“人家好不容易弄来的酒……” “小姐,你可别小看它!”这个时候,只听那位侯爷的爱姬在秋千上叹了口气说道: “我昨天可是见识过他的脾气,哪怕就是在侯爷面前,他也是这副样子。该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捕快,哪儿来的胆子……” 沈墨渐行渐远,那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的语声也渐不可闻。 只不过,想到刚才见到的这两个美女,沈墨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代虽然变了,但是人心却是始终没变。在这个时代,刚刚长大成人的少男少女也难免会有叛逆的时候。 喝几杯酒其实算不了什么,不过沈墨看见那个女孩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还是忍不住出手管教了她一番。 关键是,欺负小美女的这种感觉,还真是挺爽! 沈墨接着打量前面那个侍女的裙裾,心里还在进一步深化他的臆想……候爷的书房到了。 这个叫做“庭芳水榭”的地方,是三面环水中间一个独栋的小楼,看起来甚是清雅幽静。 等到沈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崇福候放下手里的茶盏,轻轻地叹了口气。 侯爷见到沈墨这么快就来找他,心里也略觉得有些纳闷,于是便问起了沈墨的来意。 等到沈墨把昨天晚上他和卢县令遇到黑衣人的袭击,钱塘县捕快损伤惨重的事情和侯爷说了一遍之后。只见崇福候略想了一想,然后吩咐下人把他侯府中的侍卫长给传过来。 等到这位侍卫长进得门来,沈墨回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是一个英挺高大的汉子,大概三十四五岁上下。生的剑眉虎目,分外的精神。 等到这位侍卫长恭谦的站在旁边侍立,候爷却是接着对沈默说道:“这件案子发生在我的府里,本候却是不便派人跟着你调查此案。不然的话让外面知道了,未免会觉得有失公允之意。” 沈墨听了侯爷的话之后,心里便是一愣!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要求提出来后,侯爷必然会欣然答应。没想到,听他的口气竟然有拒绝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个作案的人武功高绝,你们钱塘县办案人员难以自保,这倒也确实是件麻烦事……”只见侯爷说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赶来的侍卫长说道: “江城,你平日也辛苦了,把你的差事跟府里面的人安排一下,本候放你几天假。” 之后,只见侯爷指着沈默对这位侍卫长江城说道:“这位沈捕快正在调查府里的案子,可谓是年少有为,你们两个平时多亲近一下。” “属下明白,”只见这个江城立刻向侯爷行了一礼,表示他清楚侯爷的意思了。 “还有,”只见崇福候接着说道:“府里面的侍卫这几日加强戒备,人手都不能动。但是我听说你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倒是可以趁着这几天休息,多去走动走动……” “候爷吩咐,小人必定照办!”江城立刻毫不犹豫地答道。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看到这里,沈墨这才清楚这位侯爷的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转转。 就像侯爷说的这样,如今这个崇福候杨峻本人,也是这个案子的牵涉人员之一。要是由他派出人来协助调查,在外人看来不但面子上很不好看,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所以他就这样派出了他的侍卫长江城,还以放假的理由让江城和沈墨多多亲近。至于以后的事,这属于江城和沈墨两个人的私事了,和他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果然,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沈墨听到侯爷这样的安排,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想道:“就这么简单的一点儿事,也要特意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在之前,沈墨看到崇福候杨俊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简单冲动的性子。 通过今天的这件事,沈墨就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侯爷其实也并不简单。他思虑和解决起问题来,手法处处精到,不愧是官宦世家出来的人物! 等到沈墨谢过了侯爷,他和江城两个人这才走出了候府。 “江侍卫长……”沈墨才要开口说话,只见江成立刻笑着摆了摆手:“我痴长几岁,沈兄弟要是抬爱,喊我一声江兄就好。” “昨天沈兄弟断案,我在大厅里也都看见了,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只见江城咧开了嘴,豪爽的笑了笑:“侯爷的意思我都清楚,这几天我就是你的保镖。” “江某是个粗人,对查案那些弯弯绕是来不得的。不过从小习武,手上的功夫还能凑合的过去。”只见江城笑着说道:“这件案子,你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遇到危险只管让我顶上就是!” “这如何敢当!”沈墨听到这个江城的这几句话,心里便知道这人是一个豪爽直率的汉子,心里边也觉得甚是喜欢,于是赶紧跟他客气了几句。 说实话,侯府侍卫长这样的身份,拿出去还是很管用的。沈墨就是不让江城伸手打架,要是在临安城中查案的时候有什么阻碍,这位江城也不失一位强有力的臂助。 沈墨这次拜访侯府,平白得到了这么一位助手,他心里是非常高兴。于是他们一番言谈下来,相互之间又亲近了许多。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只见江城对着沈墨笑了笑:“那个案犯一伙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我虽然不怕昨天晚上的那个剑客,但是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 “出来的时候侯爷也说了,让我多拜访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意思就是让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免得真到用的时候才发觉人手不够。” “那咱们找谁去?”沈墨听见江城这么说,于是向他问道。 “起威镖局!”江城笑了笑说道。 第73章:流水行云、长恨飞花 只见江城说道:“这家镖局和我们侯府常来常往,侯爷平时也是熟悉的。一般家眷出行或是远途运送财物,安全上头都由他们负责。这家镖局的总镖头跟我是老搭档,咱们找他要几个人去!” 沈墨听到江城这么说,心里面暗自点头称好。于是他们两个顺着御街一路南行,直奔起威镖局而去。 所谓的镖局,就相当于现代的安保公司。但是这些镖局的镖师往往是亦黑亦白,在江湖上行走全靠各路英雄给面子,这一点却是和现代略有不同。 江城一看就是和对这家镖局分外熟悉,在大门外不等通报,直接穿堂过室就走了进去。 他们俩一路上经过了大门和厅堂,一直走到了镖局的后院。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里是好大一个练武场。 这里的场面跟沈墨想象的差不多。地面上是白沙砸实的地面,四面围拢着兵器架子,上头刀枪剑戟样样俱全。 还有几个年轻的后生在场上相互切磋比试,一个个汗流浃背,阳光晒得光脊梁上面亮闪闪的,看起来很有一些生龙活虎的气势。 在大树的树荫下,一个老者正在喝茶,他一身粗麻布的衣衫,看起来倒是分外朴素。 只见江城走了过去,径直在老者的对面坐下,然后示意沈墨也坐在他的旁边。 “这位是起威的总镖头莫大通,这位是钱塘县的沈墨沈捕头。”江城一边两头介绍,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大海碗凉茶。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案子?”只见这个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通红的脸膛上一双虎眼上下看了一眼沈墨。 沈墨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莫总镖头。只见他肩宽背厚,坐在那里像一座小山似的。裸露的小臂上肌肉虬劲,浑身的皮肤都泛出了古铜色。这个人虽然已经上了50多岁的年纪,但是看起来样子很是龙精虎猛。 而且沈墨看他坐在那里的气势,居然是不动如山,颇有渊停岳峙的气派。沈墨不由得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一个自己打不过的高手! “你这个老货消息倒是灵通,”只见侍卫长笑着,给沈墨和莫总镖头也一人倒了一碗茶。 只见这位莫总镖头喝了一口茶,抹了一把胡子笑着说道:“我们吃江湖饭的,要是耳目不灵便,那还混个什么劲儿?话说这位沈捕头年轻沉稳,遮没不是刚刚破了猫妖案的钱塘县新任捕头?” “老人家说的不错,”沈墨一边笑着,一边把头埋进茶碗里咕咚咕咚地喝着茶:“想不到沈某些许薄名,莫老英雄倒也知道。” “沈捕头年少有为,用不了多久就是公门中的佼佼者。”只见莫大通哈哈的笑了起来:“将来怕是要沈捕头多多照顾才是!” 这些江湖上的门面话,沈墨应对起来毫不吃力。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这些话十句倒是有九句是做不得准的。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在江湖上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要是见识浅薄的人,顺着人家给你的奉承话就坡下驴,那就难免会被这些江湖人看作是个棒槌。 “混口饭吃而已,有机会还得让莫老英雄多多提点。”沈墨这句话回的不咸不淡,礼数到了也不显得分外亲热,也正是最恰到好处的回应。 这个莫老英雄两句话下来,也就知道了沈墨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再继续试探了。 等到江城讲明了这次来的来意,而且名言了是侯爷的意思。只见这位莫大通总镖头沉吟了一下,立刻转身叫来一个小伙子,让他喊几个人过来。 “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这个时候,只见江城放下茶碗,正色对莫大通说道:“这桩案子接着往下查,十足十是要流血出人命的,你老人家派人的时候可要仔细着些!” “我当然知道!”只见莫大通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侯府的要紧事,我又哪敢怠慢?” 说话之间,有四个人被带了过来。沈墨见来的人是三男一女,都是20上下的年轻人。 “流水剑常春远,行云剑钟与同,长恨剑赵锦屏,飞花剑莫小洛。”就见莫大通指着这几个人说道:“江湖上管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叫做‘起威四剑’。说到功夫,满镖局除了老汉我,就再没比他们更厉害的了。” “这回莫总镖头真是下了血本儿了!”江城一见来得是这四个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莫大通说道:“我就先替侯爷谢谢您了!” 他们说话间,沈墨抬头看了看这四个人。 只见常春远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就连脸也生得长。他腰上佩着一把长剑足有四尺长短,看人的眼神分外凌厉。 那个钟与同则是瘦小枯干,看着就像是个猴子相仿。不过他一双眼睛里精光四射,腰间的一把剑又细又窄,想必动起手来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速度极快的剑手。 而那个长恨剑赵锦屏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天生的一副笑脸,生得猿臂蜂腰,样子分外的讨喜。他腰间的长剑朴实无华,倒是一时看不出武功路数。 而最后一位飞花剑莫小洛,她大半个身子始终站在常春远的后面,被他魁梧的身材遮住了。沈墨除了看衣服知道是个女子,根本看不见她长成什么样。 “沈捕头满意吗?”话谈到这里,那个江城大概是想起来,办案的事终究还是以沈墨为主,于是最后才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反正起威镖局就是派出个趟子手来,都比在下的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要强,我是随便看哪个都好!” 他这句话一落地,只听起威四剑中的那个女子“噗嗤”的笑了一声,剩下的几位也是一个个的面带笑容。 沈墨这么一说,连莫大通也都是跟着一笑。他看这个沈墨虽然是公门中人,但是却并不死板。以莫大通的猜想,按说沈墨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名动临安,原本也应该有些架子才是正常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言语诙谐,身上毫无傲气,反倒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物! 话说到这里,沈墨又端起来茶碗,顺势敬了莫大通一碗,谢过了他的相助之情。 然后,只见沈墨端着碗笑道:“您这起威四剑,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没想到莫总镖头还是文武双全,这半阙晏几道的临江仙,平白的给四位高徒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沈某真是佩服!” 听到沈墨这么说,莫大通却猛然间愣了一下,然后只见他坐在那里,居然就这样呆住了。 就连那个名叫落花剑的女子,也从常春远的身后探出身来,惊讶的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 “原来……是这个意思!”只见莫大通神色古怪,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74章:大名模儿莫小洛 “怎么回事?不知沈某哪句话说的不妥?”沈墨一见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居然让大家反应这么古怪,于是连忙问道。 “莫某一介粗人,哪里懂得什么诗词?”只见墨大通感慨地说道:“这还是拙荆在世的时候,给我这四个徒弟起的名号。” “初时我还以为,这落花流水的有些晦气。另外也颇有些女气,心里对这四个名号不是很喜欢。今日听沈捕头一说,老朽这才知道,原来我这起威四剑的名号,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这真是……白白糟蹋了我亡妻的一番心意了!” 我去!弄了半天,这首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下子沈墨颇觉尴尬,连忙假装喝茶,用茶碗盖了脸。 只见莫大通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的亡妻,在那里幽幽地长叹了一声。然后他转脸对着那个始终躲在别人身后的飞花剑说道:“小洛你出来,谢过沈捕头的指点之恩!” “你娘亲一番心意,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可叹我起威镖局满院子的粗人,竟无一人能解其中深意!要不是沈捕头,只怕你们这几个人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号是这个来历!” 听到他这么一说,只见那个女子立刻从常春远的身后闪出身来,向着神墨敛衽为礼,以示感谢。 等到沈墨抬头一看这个女子,心里面顿时就是“咚!”的一声! 我的天!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沉默的心里一下子就缭乱了起来! 只见这个女子似乎比沈墨还要高一些,足有1米77上下的身量。只见她双眼如水,剑眉英挺,鼻梁笔直,嘴唇丰润。再加上手脚和全身的比例异常的协调美观,活脱脱就是一个现代的顶级名模! 要说这南宋一代的女子,温婉可爱类型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但是这样的八头身美女,沈墨自打到了这南宋以来,可还是头一次见到! 只见这个女子,可能是由于练武时日晒的缘故,皮肤呈现出了金黄的小麦色。身上的肌体健美匀称。她此刻脸蛋上稍稍有点发红,英气勃勃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便是一股英姿飒爽的气韵,尤其是那双要命的长腿! 沈墨一见之下,差点没把整个脸杵进海碗里去! 那双腿简直长到惊心动魄,而且结实浑圆。正是那种后世的那些狼友见了,会拼命大呼“腿玩儿年”的那种美腿! 难得在古代的南宋,居然让他见到了这么一个充满了现代风情的尤物! 沈墨才看了一眼就觉得满心乱跳。他不敢失礼,连忙起身还礼。 “这是我亲闺女,叫做莫小洛。”只见莫大通指着这个名模,向着沈墨介绍道: “这是从小到大和镖局的这些小子们练武走镖,平时疯惯了的一个野丫头,要是有不规矩的地方,还请沈捕头多多指点!” “莫老英雄说哪里话!”沈墨连忙摆手说道:“说到指点二字,我可不敢当!只是……如今这任务凶险,莫老英雄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派出来了?” “这些都是我的亲传弟子,全都和我亲生的儿女没什么两样”只见莫大通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都是江湖儿女,在血海里厮杀惯了的,没什么不妥。” “更何况,我这个女儿长得像黑铁塔似的,镖局里平时也没人拿他当女子。沈捕头只拿她当小子来使唤便是!” 哎!这么一个名模,这真是太浪费了!沈墨一边在心里面暗自腹诽莫大通暴殄天物,一边心里一个劲儿的大叫可惜。 等到引荐完了这起威四剑,沈墨一行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于是他就起身向莫大通告辞。 这起威四剑也各自携着兵刃,随着沈墨和江城离开。这一下,沈默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和他县衙里面那些只会几招三脚猫的捕快们相比,他身后跟着五个人,无疑是扎扎实实的武林高手。 这下子,就是沈墨再迎面撞上那个黑衣人,他也不用再怕了! 一出了镖局的门,这起威四剑几个年轻人顿时就活泛了起来。他们几个人在沈墨的后面窃窃私语,不时还有人笑出声儿来。 在这中间,还夹杂着莫小洛那幅略带着磁性的笑声。沈墨都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两条大长腿,是如何带着韵律正在轻轻迈动着。 沈墨不由得暗自长叹了一声:“这老天,还真是对我不薄啊!” 等到他们走到御街上,沈墨的心里一动,只见他一个急转弯,径直就拐进了一间店铺。 “沈兄弟要买什么?”江城在一边好奇的问道。 “我得给自己买把刀不是?”沈墨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然跟你们这些人走在一起,只要是来个坏人,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属我这个不带兵刃的最好欺负!” 他身后的一帮年轻人听见这话,顿时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大家嘻嘻哈哈的走进了这家兵器铺。 在宋代的刀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手刀,说实话跟现代的西瓜刀颇有些相似。 这种刀背厚身宽,刀长大约二尺。这样的厚重的刀,用于军中持盾搏杀也许是好用的,但是遇上江湖豪客的快刀快剑,就会有长度够不着、重量挥舞不动的弊端。 沈墨用手指在兵器架子上的一排刀上,一一弹了过去,直到碰上了一把修长笔直的雁翎刀,他这才停了下来。 沈墨看这把刀锻造得还不错,于是就把它从架子上摘下来,向着店铺老板问到:“多少钱?” “承惠三两银子……”老板刚才报出了价钱。沈墨顿时就把眼睛一瞪:“你还不如去抢!” 老板顿时被沈墨给吓了一跳:“这可是公道价格!小店素来……” “一两半!”老板才刚刚开始报委屈,沈墨立刻就一口把价钱杀到了一半。 “不是!您说的这个价位,真是卖不得!”只见老板苦着脸说道:“这个价位,小店进货都进不来!” “胡说八道!你看看这把刀,加钢加的歪歪扭扭,刀身不直刀面也不平。你就敢要这么高的价钱?”沈墨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第75章:我有宝刀价一金 “不是!您小点声!”老板一看见店里面的其余的几个顾客扭头要走。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说道: “哪有这样的事?这把刀是小店里的精品,怎么可能像您说的这么破烂?哎哟,我服了你了!一两半就一两半!”老板眼瞧着这帮人再闹下去,自己这半天的生意就要砸锅,于是他赶紧答应了沈墨的报价。 “谁说一两半了?你这把刀越看越差,一两三钱!”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下,沈墨居然还在往下讲价! “那也成!”只见这位老板都快哭了,他跺着脚说道:“赶紧给钱,您拿刀走人!” “可是我今天只带了一两银子!”等沈墨的手伸进怀里以后,他又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然你把进货单子给我看看,你这把刀到底是多少钱进来的?” “一两就一两!”只见这位老板满腔悲愤地跺着脚喊道:“赶紧给钱吧!我的活爹!” “行行行,给你一两!”这时候沈墨的手终于从怀里掏出来,只见他手里攥着一锭十两大小,明晃晃的银子:“赶紧找钱!” “噗!”的一声,后面的一帮人全都笑了出来,那个莫小洛更是笑得直打跌。 那个老板像活见了鬼一样,飞快的给沈墨找钱。然后给他拿了刀鞘,赶忙把这些人恭送了出去。 “兄弟,我得说一句公道话。”出了兵器铺之后,江城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墨。 只见他感慨的拍着自己腰间的宝剑说道:“这银子要是到了你的手里,就像是宝剑到了剑客的手里边一样,真是让你使得出神入化啊!” 沈墨买刀的这段经历,还有他那把正好价值一两银子的刀,现在已经成了起威四剑心中的笑料,这几个年轻人现在是一看见他腰上的那把刀就想笑。 原本买了刀之后就应该走的,可是沈墨又在兵器铺的旁边,一家熟食店前面停了下来。 在那里,沈墨买了四坛玉贡春酒、两只烧鹅、四串红糟鹌鹑,外加一大块卤熟的牛肉。他跟店家说了起威镖局的地址,让店家给莫总镖头送过去。 刚从人家求人办事出来,回头就给人家送了些吃食美酒。沈墨这么做也算是礼数周全了。 可是这一次,江城再看沈墨的时候,眼睛里却带上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怎么这位沈捕头,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儿磨磨蹭蹭的?买了这个买那个,说什么也不肯走? 不但江城,连起威四剑都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大家心里面觉得沈墨的行动,似乎是隐隐带有深意,一时之间笑意倒是收敛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一家小铺里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人。沈墨一见到这个人出来,立刻快步跟了过去。 原来沈捕头在这里和兵器铺的老板乱开玩笑,强买人家的宝刀,又在熟食店里面磨磨蹭蹭,还真的是另有原因! …… 孟三儿从赌房里面出来,脸上是一脸的晦气。 一般来说,赌钱的人有几种。抱着来玩儿的心态赌钱的,叫做赌客。而一心想要赢钱回家的,叫做赌徒。 像孟三儿这种不输光了死也不肯走的,那就是赌鬼了。 孟三儿此刻脸上的状态,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定是输得像个血人儿相仿。一般来说在赌场里,这种人专有个称呼,叫做“明灯”。 所谓“有灯不跟,输到卖身”。往往有经验的赌客,就会专门盯着这些输到欲罢不能的赌鬼。他压小你就压大,他压大你就压小,保证你赢钱。 正因为他们完全起到了一个指路的作用,所以这些人才会被人叫做明灯。 今天的孟三儿一看就输的很惨。只见他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垂头丧气的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可是,他在街上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前面。 目光朝着个人脸上一打,孟三儿的全身上下立刻就是一激灵!他赶紧把自己的眼光挪到了地面上,死也不肯再往上抬起来一寸! 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再朝着这个人的眼睛看上一眼。因为对面的这家伙,就是那个疯子一样痛打过自己一顿的沈墨! 更何况,他听说人家现在还升任了钱塘县捕头,比以往权势又更重了许多。现在沈墨已经是他完全惹不起的一个大人物了。 只见沈墨信步走了过来,用手里的刀鞘一勾,勾着孟三的脖子,两个人就向一个僻静的小巷里面走去。 孟三儿就像一个被狐狸阿姨搂住的兔宝宝一样,只知道胆颤心惊的跟着沈墨往里走。 等到了巷子尽头,孟三儿老老实实的弓下了腰,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就想着沈默会如何发落他。 “我问你个事,你要是不知道,你就死定了!”孟三儿只听见沈墨的声音沉默了一会之后,缓缓地说道。 “您……尽管问!”孟三儿战战兢兢的回答。 “知道鬼樊楼吗?” “啊?” …… 沈墨在街面上磨蹭。确实是一直在等着孟三儿出来。毕竟它身上穿着捕头的公服,这副打扮冲进一家赌坊去抓人,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沈墨是在见到孟三儿的那一刻,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这个“鬼樊楼”三个字,好像是根本就没人知道。不过看到孟三儿的时候,沈墨才想起了一件事,他当时在崇福候府问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当时可满座都是高官显贵! 要是万一这个鬼樊楼是个下作隐蔽的去处,那么这些高官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在事后,沈墨也对自己衙门里的捕快问过这鬼樊楼三个字,他们也都完全不知道鬼樊楼是什么意思。这就说明,在市井的老百姓里也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问问这个街市里面最下作的一类人?万一他们这些人要是能知道呢? …… 等到沈墨悠哉悠哉的从巷子里面出来,他身后的孟三儿就像一只中了箭的野狗一样撒腿就跑。只见沈默把他新买的宝刀双手举到了头顶,眼睛看着中午的太阳,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鬼樊楼,这下可算是找到你了!”沈墨如释重负的笑着说道。 第76章:污秽之地鬼樊楼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江城和起威四剑连忙围拢过来,赶紧问他这“鬼樊楼”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临安城里的梦魇。只要是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崇德侯府死去的那个年轻官员曾经在临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写下了这三个大字。 所以,沈墨一说他找到了鬼樊楼,这些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然后沈墨一边走,一边就跟着他们这些人,说起了他刚刚从孟三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在临安城始建之初,为了怕江水泛滥淹没了城池。所以在临安城的周围一共修了八道用于泄洪的鸿沟。 因为担心城里发水,所以这些宽大的沟壑挖得又高又深。它们就在临安城外的各个方向修建着,就像是八条小型的山谷一般。 不过经过百余年来的淤积,如今这些沟壑已经差不多全都被淤泥填满了。 其中只剩下一条,就在临安城的城北方向。这条人工开掘出来的大沟却依然存在。就在这条沟里面有一个所在,被人称作“鬼樊楼”。 由于这个地方位置偏僻、地势隐秘,很少有人知道。所以那里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临安附近的藏污纳垢之所。 在那里面,有窃贼在里头销赃,有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在那里交易,还有逃走的罪囚重犯、通缉的江洋大盗也都隐匿在那里。 就因为这个,也就难怪沈墨在崇德侯府问那些人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鬼樊楼在哪里了。因为这地方除了罪犯,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没人知道! “那为什么要给那个地方,起个名字叫鬼樊楼呢?”这个时候,莫小洛向着沈墨疑惑地问道。 “在那里面,有不少拐卖来的妇人女子。”沈墨对着莫小洛答道:“那些人贩子在卖掉她们之前,觉得给她们饭食养着她们是一种浪费。所以就在那里面做起了妓院的生意,好诈取她们的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那些人把这桩皮肉生意,自比为临安城最大的青楼‘樊楼’,所以那里才有了鬼樊楼之称。”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时候,只见江城若有所思的在沈墨旁边说道:“那个死去的年轻官员陆觉晓,他写下了这三个字,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们,他被人害死的原因就在那里?”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沈墨耸了耸肩膀,然后他顺着街道走了出去。 “那个鬼樊楼,你打算怎么办?”江城又接着追问道。 “咱们当然得过去看看才行啊。”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朝钱塘县衙的方向走去。 …… 沈墨带着人一路回到钱塘县衙,和卢县令汇报了今天一上午发生的这些事。卢县令听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鬼樊楼的线索,不由得大喜过望! 然后,沈墨让那个年轻小伙子,叫做长恨剑赵锦屏的,给起威镖局的莫总镖头送信。让他再派六个身手好一些的镖师,来贴身保护卢县令的安全。 因为他这次去鬼樊楼,打算带上钱塘县所有的捕快。这样县衙里面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这个时候那黑衣人要是来行刺,卢县令就妥妥的完蛋了。 赵锦屏飞快的去了,而这边沈墨也给吕强下了命令,让昨天晚上没受伤的捕快,全都到衙门外面集合。 沈墨脱下了一身公服,换上了常服。然后把腾龙刀再次围在了腰间。就在他换完衣服之后,他一抬头就看见外面有个人,在探头探脑的往他屋里看。 沈墨一瞧,只见那位“大名模”飞花剑莫小洛,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 “莫姑娘有事?”沈墨看见莫小洛的脸上好像是带着几分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笑着向姑娘问道。 “沈捕头……”只见莫小洛亭亭玉立的站在厅堂里面,两只手在背后紧张的扭了在一起,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说道:“今天您说的那首词,您……能帮我写下来吗?” “哦!”沈墨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来干这个的! 沈墨面前的这个女孩,在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就失去了娘亲,从小到大就是跟着镖局里面的男人一起长大、一同练武走镖。 如今她听说自己“飞花剑”这个名号,不但是她娘亲给取的,而且还是取自一首缠绵悱恻的诗词。对于这个姑娘来说,这是大概就是他娘亲留给她最宝贵的东西了。 所以,她一定很想亲眼看看这首词,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有何难?沈墨笑了笑,在桌子上找了一张诗签,提笔在上面写下了这首《临江仙》:”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沈墨站在书案前挺直了腰背,纯以悬腕书写。为了让莫小洛能够把每一个字都认得清清楚楚,他特意用了瘦金体的楷书,一次次的回锋顿笔写得分外认真。 在他旁边,莫小洛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的看着沈墨的笔墨在纸上流动。 只见沈墨的一笔一划灵动飘逸,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韵律,笔致转折如意,细微之处无不随心。看起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莫姑娘看着眼前的这首词就在沈墨的笔下慢慢完成,觉得真是心驰神往。 写完之后,沈墨把诗签吹干。然后他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皮护书,一并交给了莫小洛。 “你要是想经常看看,就把它带在身上。”沈墨对着莫小洛说道:“把诗签放在这里面,可以避免损坏。” 这皮护书的大小和形制,很像是现代的长版钱夹。一般来说,把银票和重要的文书折叠一下就可以放到里面。莫小洛一见之下,立刻惊喜的把这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能看得清楚吗?”沈墨笑着向举着诗签,正在仔细看的莫小洛问道。 “我……我不认识字。”莫小洛一个好好的女侠,脸上此刻却是羞怯的像个小女孩儿一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既尴尬又沮丧,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没事!以后有空的时候,我慢慢教你认字,很快你就能把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全了。”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莫小洛摇着头笑了笑:“真是羡慕你!” “你还羡慕我?”莫小洛的一双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好奇的看向了沈墨。 “你还有个喜欢你的爹爹,大概在你的心里面,还有小时候跟娘亲在一起的记忆。”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苦笑了一下:“所以说我羡慕你。我从小被我父母遗弃,就连自己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看见街边上的父母打孩子,都把我羡慕的不行……看见你有这样好的一个娘,我都要嫉妒死了!” “哦!”听到这里的时候,莫小洛的心里陡然间被触动了一下。 她看着这个年少英锐的年轻捕头,却没想到,他比少年失母的自己还要可怜! 这一下,自己来求人家,反倒触动了别人的伤心事。这把莫小洛简直囧得都要不行了! “倒是你那个爹,真该打屁股!”莫小落还在这边厢难过,沈默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花朵一样的人儿,怎么能当男孩子来养?” 第77章:生不逢时莫小洛、深入魔窟沈郎君 沈墨这么一说,莫小洛顿时失声笑了出来。只见她的眼睛朝着沈墨瞟了一下,见沈墨脸上诚恳坦然,这才确认他没有说反话嘲笑她。 莫姑娘摇着头说道:“什么花朵一样的人?你莫要开我的玩笑!” “就我这样,长得像个梯子似的,人家娶来上房用吗?”只见小洛撅着嘴说道:“有时候押镖,我这副样子都能把人家女眷给吓着!只要是个男人,看见我这双大脚,人家就会笑个不停……” “我爹差不多把整个镖局都问遍了,也没什么人愿意娶我。趟子手里边儿倒是有两个年纪大、还有点伤残的,愿意将就我……” “可是你又不愿意将就他们是吧?”听到这里,沈墨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今在他的心里,如果不是使劲儿按着自己,只怕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沈墨的心里这个高兴啊! 这帮南宋人,到底是特么什么审美啊? 就这样一个顶级名模的才貌,居然沦落到这种程度?难道非得要弱质芊芊,走路都得扶着墙那样的才算是美女吗? 这个莫小洛,也该着她真是生不逢时! 沈墨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对莫小洛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也千万别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 “你相信我”沈墨帮莫小洛把诗签细细地折叠好,平平整整的放到护书里。然后把护书交给了她: “这世上总有会一个人,觉得你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儿。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看法,都不重要。” 莫小洛听到沈墨的话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颗大锤重重地锤了一下似的,轰的一震! 在她19岁的年华里面,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沈墨这样,对她和声细语的说过话!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莫小洛强自笑了笑,姑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之后,转过身就往外走: “那一准儿是个瞎子!” …… 起威镖局的六个镖师很快就到位了,外面的捕快也集结完毕。沈墨从县衙里面走出来,平静地命令大家出发。 走在路上,在队伍后面的莫小洛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腰间。在她的衣服下面,藏着沈墨送给她的皮护书。小洛只觉得挨着它的那片皮肤,竟像是火一般的滚烫! 临安城北十二里,鱼牙岗、鬼樊楼。 由于鬼樊楼是一条细长的山沟,沈墨把二十个捕快分成了两班,分别堵住了鬼樊楼的出入两个山口。 这两个队伍,分别是由流水剑常春远和行云剑钟与同各带一班。这两个人年龄都稍大一点,江湖经验也更加老成。 剩下的漂亮小伙子赵锦屏和莫小洛,同沈墨和江城一起缓缓走进了这座山谷。 如今日头已经偏西,沈墨估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两点钟,整个山谷里面一片静谧无声。 天上的阳光被高高的山壁遮挡,没有一丝透下来。等到一走进山谷里,阴凉之处吹来的山风中,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凉。 山谷两边,全是用破旧的木头板和石块搭成的棚子。大一点儿的也算有个房子样儿,小的那些大概只有写字台大小。要是人钻进去估计连翻身都难。 街道上如同鬼蜮,一个人都看不见。 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垃圾和杂物,由于地势很低,街道中间的泥水甚至都能深得莫过膝盖,街两边的道路也是泥泞难行。 空气中灌满了朽烂和腐坏的气味,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恶臭。一条烂得只剩下骨头的半大死狗,耷拉在路边一座房子的房檐上。上面白花花的蛆还在不断的向下掉落。 等到沈墨他们一走过来,立刻就是“轰”的一声,死狗身上乌云一般飞起了无数的苍蝇。 沈墨只觉得,在这些破旧房屋的缝隙里面,似乎有无数只眼睛正在向外窥探着他们。这些眼睛贪婪的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计算着他们的武力和弱点。 “你看?我那把刀就买对了吧?”沈墨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在这个破地方,我要是一落了单儿,非让他们撕碎了不可!” 沈墨的话音一落,身后立刻就传来了赵锦屏和莫小洛轻轻的笑声。 等到他们再向前走,在山谷里面出现了一个拐弯。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大汉,就坐在街道的尽头。 这个家伙浑身上下不着片缕,满身的肉就像是流动的脂肪一样肥腻。他身上的污垢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出皮肤原来的颜色,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只见这个大汉脑袋上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一点都看不见他的脸。此时他手里面拿着一条不住扭动的活蛇。 只见他用指甲一划,就切开了蛇皮。然后他粗大脏污的手指一扯,就把整条蛇皮撕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还在扭动的肉色蛇肉。 在他的脚下有个笼子,里面一笼子全是花花绿绿的活蛇。他把这条蛇剥干净以后,又从笼子里信手抓出来一把蛇,放到自己的赤脚下踩好,从脚下又抄起了另一条。 “你打算怎么办?”沈墨他们几个人在街头站定,江城皱着眉头看了看沈墨:“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问过去?” “那倒不用,”沈墨笑了笑,用眼睛瞟了一眼前方的赤身大汉。 “像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一个老大。所以打蛇要打七寸,在这里要想办成什么事,只要找他们的老大就行了!”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帅气小伙儿赵锦屏在一边点了点头:“对了,老大是什么意思?” “就是带头大哥……”沈墨哭笑不得的看了赵锦屏一眼:“我跟你就说不明白!” “江英雄?”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转过头对着江城说道:“这回看你的了!” 江城笑了笑,只见他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脚! 刹那间,只见一股烈风从他脚上平地而起。他这一脚,直接就把这个肉山一般的大汉踹得平飞了出去,撞得山壁上一片尘土飞扬! 那个家伙轰然一声摔在了地上,只见他一边口鼻喷血,一边不住的在地上挣扎起来。 “带我去见你们的魁首,”只见江城冷冷的对着这个倒在地上的肉山说道:“不然我就一脚一脚,踢到你说为止!” 第78章:魁首老杆子、交锋! 事实证明,在鬼樊楼这样的地方,武力是最好的通行证。 那个被踹脸的肉山很快就爬了起来,带着他们找到了魁首所住的院子。 等到肉山跑掉之后,只见院子外面,一个满脸阴鸷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这四个人一眼,然后开口说道:“魁首说有请,你们且跟我来。” 他们这些人在这个人的带领下,一路走进了一条破败的巷子。 渐渐的,两边的破棚子开始越来越密集起来。 虽然脚底下的泥地干爽了一些,但是这里却是脏得更加厉害。 在他们的脚下,满是啃得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和鱼刺。道路两边破旧的箩筐、朽烂的麻绳、一片片沾满了浓黑污迹的旧衣服堆得老高,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在他们周围的房子里面,不断有声音在悉悉嗦嗦的响着,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个人正在慢慢的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他们。 沈墨越走越觉得汗毛直竖,他能感觉得到,这地方的杀机开始越来越重! 很显然,这位魁首是这里的一方之霸。他手上所有的武力,全都在向这里迅速的集中。要是一个不慎,他们这些人就可能面临被群殴的局面! 莫小洛偷偷的在后面看了一眼沈墨的背影,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沈墨为什么要换上常服。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一个穿着捕头公服的人,实在是太吸引仇恨了! 另外,现在再回想起来,沈墨带上了钱塘县全班的捕快人马,堵住了山谷的两头,也是一招很有用的棋——这样做对这些人好歹是一个威慑,让他们不至于轻易的就下定决心,冲着他们几个动手。 等到那个年轻人又带着他们转过了一个弯,穿过了一间黑暗低矮的房间之后,他打开了一扇房门,示意他们几个人进去。 等到沈墨带着这几个人进了这扇门之后,眼前的情况却一下子变了过来。 这一下,让大家全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有了一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只见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面,居然收拾得很干净。 地面上铺着宝蓝色的波斯地毯,屋子里摆放着螺钿镶嵌的黄花梨家具。几幅名人字画挂在墙上,一炉安息香正在桌子上袅袅的冒着青烟。 看这样子,这里布置得竟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书房! 在屋子里面的一张床榻上,铺着极厚的毛皮和毯子。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那上面,目光上下打量着进来的这几个人。 只见这个老人的双瞳里面,目光黯淡而沉静。似乎他的一生已经经历得太多,如今什么事都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沈墨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皮肉松弛、似乎连自己想要坐起来都困难的老人,身上却依然带着一种不可轻辱的威势!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身材彪悍的年轻人,正蹲坐在老人的床榻下面。他用一把小刀自顾自的修着自己的指甲。 这个年轻人精赤着上身,他浑身的肌肉很像是一头体型优美的豹子。 只见他浑身上下刀疤纵横,也不知道身上曾经中过多少刀。如今他的全部精神都在自己的指甲上面。似乎进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您怎么称呼?”沈墨向前走了几步,大大方方地在老者床榻前的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你可以叫我老杆子,”只见这个老人笑了笑,他满脸的褶皱虽然都随着这一笑动了起来,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毫无一丝笑意。 “在下钱塘县捕头沈墨。”沈墨笑着看了看四周奢华的布置,对着老杆子说道:“老人家过得,真是皇帝一般的日子!” “我家魁首,就是皇帝!”等到沈墨的话音刚落,只见他面前那个年轻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见这个年轻人微微的躬着腰,目光看向了沈墨。从他双瞳之中流露出来的眼神,似乎是一只野兽,正盯着一块血淋淋的食物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沈墨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身后的几个同伴,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沈墨笑着看了看这个犹如猛兽一般的年轻人:“还有,再朝我瞪眼睛,我就杀了你!” 沈墨的这句话一出口,只见这个年轻人身形一动,似乎就要向前扑来! 就在这时,只听那个榻上的老人慢慢地说道:“感情沈捕头今天到这里来,是想要扬威来了?” 听到这个魁首老杆子这么说,沈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平生也有着无数次应对的经验。 沈墨甚至都可以骄傲的说,对于这种所谓的黑道大哥,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可以说他之前的一生,都在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伴随着这些人度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应对眼前这样的场景,这才是沈墨最为擅长的本事! 所以,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咱们明说了吧,”只见沈墨笑着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然后温声对着这位老杆子说道: “你身为一个魁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住吗?刚才这个小东西胡乱说话……”沈墨慢慢的用一根手指,指着旁边的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眼睛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赶子的双瞳: “他出口就要给沈某一个下马威,这是你管不了他,还是根本就是你的意思?” 沈墨的这几句话虽然说的不卑不亢,但是话语中的意味,却是一步不让! 此时此刻,在他身后的赵锦屏和莫小洛,眼睛里几乎同时爆发出了惊奇的光彩! 谁能想到,这个连买一把破刀也要跟老板讲上半天价的沈捕头,居然在面对着这样一个雄狮般的老人的时候,也是和对待那个兵器铺老板一样的混不吝! 只见那个老杆子听见沈墨的话之后,他忽然间笑了笑。然后他手指轻轻摆了摆,示意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后退。 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看见老杆子的动作,立刻就恭恭敬敬的往后缩了一下。 “沈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只见这老杆子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向着沈墨问道。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沈墨也是一脸轻松的向着他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只见那个老杆子饶有兴味的看着沈墨,看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猫正在玩耍着自己脚下的老鼠一样。 只见沈墨笑了笑,忽然他探手入怀,从他的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瓷酒瓶。 第79章:百花羞、蒙驼子 只见沈墨自顾自的打开了酒瓶的蜡封,他从桌子上取过一只酒杯来,慢慢的把瓶中的酒倒满了这只酒杯。 “这是大内酿造的名酒,据说是用百余种鲜花精制而成,名字叫做百花羞……”只见沈墨倒完了这杯酒之后,他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指把满溢的酒杯,轻轻地向着老人的方向推了推。 “我敬您是一位前辈,所以特意给您带来这瓶好酒。”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如果你今天要是同意帮这个忙的话,沈某承你的人情。” “您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咱们这个朋友……就做不成了。” 沈默的这些话,虽然说得平和淡然,但是却是句句软中带硬。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话,在三分客气的背后,却带着一股凌厉的威胁之意! 眼看着房间内的压力,已经随着沈墨的这句话,被压缩到了极致! 似乎就在下一秒钟,双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一场惨烈的争斗! 在沈墨的前世,有很多的江湖大哥都是狷狂变态,就像是神经病一样。 但是只有沈墨的心里面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特意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目的不外乎就是让别人畏惧他们。 一个随时都会跟你撕破脸,毫无理性可言的人,总是会让别人提心吊胆。那些黑道大哥们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而沈墨今天的言辞,也是一样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意图:这里或许是你老杆子的主场没错,但是什么时候撕破脸开打,由我说了算! 就在大家觉得一场争斗已经难以避免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嘶!”的一声,这个老杆子从喉咙里面,忽然发出了一阵嘶哑的笑声! “都说古来英雄出少年,这话说得真是没错!”只见老杆子摇着头笑了起来:“真是好一个沈墨,好一个英雄少年!” 只见老杆子伸手从桌上拿起酒杯来,笑着浅浅的呷了一口。 “沈哥儿是个人物,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老杆子说道。 “那就多谢老人家成全了!”沈墨也笑着点了点头,给了这个老杆子一个面子。 “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到底有什么事?”只见老杆子向着沈墨问道:“还弄了一帮子捕快,把我的前后出路都给堵住了?” “有一桩案子,牵扯到鬼樊楼。”沈墨并没有回答老杆子的问题,而是径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大叠画像。 这一叠纸上,每一张都是画的同一个人,就是那个死去的户部官员陆觉晓。 “您让手下帮我问问,这个人是不是在鬼樊楼这一带出现过?”沈墨把这叠画像放在了桌子上。 “小犊子,你去。”只见老杆子动了动手指,向小犊子示意了一下。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立刻站起身来,拿着这一叠画像出去了。 “沈捕头,”只见老杆子又对着沈墨说道:“你来的这几位朋友,个个都不是凡品,怎么不介绍给老朽认识认识?” “好说,”沈墨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一一说道:“崇福候府江城长官,起威镖局赵锦屏、莫小洛。” “好久没见过新一代的年轻才俊了,”只见这位老杆子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朽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只见那个满身刀疤的小犊子飞快的转了回来。 “画上这个年轻人,确实在咱们这里出现过。”只见小犊子把手里剩下的几张画像扔在了桌子上:“他每次来,都会到一个叫蒙驼子的人贩子那里过夜,清晨才走。” “他来过多少次?”沈墨一听之下,立刻精神就是一振! 这个死掉的陆觉晓,果然来过这鬼樊楼! “那家伙每隔十天就来一次,”小犊子接口说道:“很有规律,一天都没错过。” “好!真是太好了!”沈墨听到小犊子的话,他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老杆子拱了拱手:“今天的事,多亏老人家帮忙,日后沈某必有后报。” “这没什么,”只见老杆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如你以后少来几回,就当报答我了好不好?” 沈墨哈哈的笑了几声,对着老杆子说道:“让您的下属带着我们上蒙驼子那里看看,然后我就不来打扰了。” “沈捕头请自便,”老杆子挥了挥手,示意小犊子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 等到他们终于走出了老杆子的这间客厅,沈墨只觉得像是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这心里边的感觉,真是无比的怪异! 谁能想到,在这个脏污腐朽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奇异的客厅,里面住着这样一个奇怪的老人? 沈墨他们在小犊子的带领下,一路穿街过巷,走到了鬼樊楼破旧的棚子中间。 等到小犊子从一个街角处停下来,沈墨看着街边上的一个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谁能想得到,这玩意儿居然是一个人? 沈墨最开始的时候,一眼看去,甚至还以为那是另一条死狗呢! 只见街角上,一条脏污破败的狗皮下面蜷缩着的,真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头发完全纠结在了一起,似乎是几十年没有洗过了。在他头发的缝隙里,露出了两只犹如石头一般灰色的眼睛。 显然,这是一个毫无救药的瞎子。 只见这个瞎子从狗皮下面露出来的胳膊上,枯瘦乌黑的皮肤上长满了脓疮。在他的腿上也是浓血不住的向下流淌。干结的血液和污渍布满了他的双腿。 很显然,这是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老人。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也忍不住会心头悸动。 沈墨摇了摇头,把几个铜钱顺手扔到了他的狗皮上,然后转身跟着小犊子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没走出几步远,就见带路的小犊子忽然停了下来。他用手指着到边上一座破败的棚子说道: “这就是蒙驼子的家,你画儿上的那个年轻人,每隔十天就会到这里来一回。” 沈墨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这个房子一眼。 只见这座房子十分低矮,而且面积也不大。这里头居然能够同时住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还要接待那个不时来访的年轻官员? 住在这里的人,估计从来就没有敲门的习惯。小犊子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大家借着洞开的门向着里面看去。 沈墨一眼看去,就是吃了一惊,这屋子里面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80章:白玉枕、肉梳子、酥小舍、生丸子 只见这屋子里面不但没有人,而且跟沈墨想象中的情景,也是截然不同! 只见这间小小的棚子里面,并不像沈墨想的那样,放着几块脏污被褥的床铺,而是五六级向下的台阶。 顺着台阶往下看,沈墨看见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在土里面挖出来的房间。 只见这个房间四壁的土墙上,都挂着彩色的锦缎。地面上是一个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床铺。在那上边叠着锦被棉褥,居然打理得很是整洁干净。 在床铺旁边的泥地上还放着几个酒坛。一个木头搭的架子上放着七八个干净的白瓷碗。一对熄灭的蜡烛插在蜡扦上,已经烧去了一半。 沈墨看着面前的情景,好久才从脑子里转过弯儿来。 看来这个地方,真的就是那个官员陆觉晓经常光顾的所在。由于他经常来,所以他应该还带来了一些东西,把这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下,让这里不至于太脏污杂乱。 而且,他每次来还会带来酒食之类的东西……这件事真是奇怪透顶! 身为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年轻有为的一个上层人士。陆觉晓正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年纪。 满临安城的青楼妓馆,哪里他去不得?为什么他偏偏要到这个最下作的地方来留宿?这不是疯了吗? 沈墨心里狐疑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在这里,简陋粗糙的土墙和光滑的锦缎,破木板搭成的床铺和光洁的被褥。这所有的一切混搭在一起,给人的视觉造成了一种荒谬之极的冲击感! 这间房子里空无一人,显然传说中的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沈墨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然后他还坐在床铺上面,用手提了提他的靴子。 “跟我说说那个蒙驼子的情况。”沈墨提完了靴子,抬头对着小犊子说道。 “在我七岁那年,蒙驼子就到了这里。”只见这个小犊子淡淡地答道:“也就是说,他住在这里已经超过十年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驼背,长得很丑。除此之外,它和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差不多。”只见小犊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又接着说道: “蒙驼子是一个人贩子,他用拍花药拐来女人和小孩。然后带到这个住处,想办法找到买主卖了换钱。前几年的时候,他还会做一些酥小舍来招揽客人……” “你等会儿!”当小犊子说到这里,沈墨立刻抬头向他问道:“酥小舍是什么东西?” “那都是我们这里炮制那些拐来的女人和小孩的花样,”只见小犊子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有的时候,这些人在女孩子小的时候,就把她的胳膊腿儿砍掉,就留个脑袋一直养到大。这样的东西很不容易活,养活了之后,专门有个名号叫做‘白玉枕’。” “因为这些女孩子没有了四肢,长得就像一个枕头一样。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她们没有胳膊腿碍事,玩儿起来任人随便怎么摆弄都可以。很多客人都喜欢,所以一旦养活了的话,还挺值钱的。” 沈墨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只见那个小犊子还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 “还有的人,把女子满口的牙全都打掉,一颗不剩。这样肉呼呼的牙床,特别受那些恩客们喜欢,所以起了个名字叫做‘肉梳子’。至于五六岁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在我们这里叫做‘生丸子’。” “那个酥小舍,就是从小的时候就把男孩子的蛋给切掉。这样的人长大了以后,就会变得不男不女的。他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生意最好。” “还有许多其他的名目,说都说不完,你要是喜欢听的话……” “可以了!”沈墨立刻摆手拒绝了小犊子的介绍。听到这个时候,就连他的胃里面也忍不住上下翻滚,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草!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小犊子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残酷无比的事情。被拐卖到这里的那些人,他们的遭遇对他而言,似乎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这样的谈话内容,却被他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当你听到这些事的时候,简直会让你难以置信! 百忙之中,沈默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赵锦屏的脸色铁青,而莫小洛已经攥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愤怒的抖动了起来。 倒是江城,到底是个老江湖,只见他强自忍耐,脸上厌恶的表情倒还不太明显。 “说说那个女人!”沈墨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向着小犊子问道。 “那个女人,大概是蒙驼子过年前拐回来的。”说到这里,只见小犊子皱了皱眉头:“那个女人来到这里以后,根本就没出过门”。 “我们这里边的人,从来就没有串门的习惯。要是有人平白无故的到别人家里去,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会给他一刀。”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没人到这间屋子里来过,也没人看见过那女人是什么样子。”只见小犊子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来想了想: “左右的住户们说,你画上的那个年轻人,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 “也就是说,他一共到这里留宿,也就是十回左右?”沈墨听到这里,向着小犊子反问道。 “大概差不多吧……”小犊子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左邻右舍问出来的,这些人没胆子跟我撒谎。” “那……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沈墨接着又问。 “那可不知道!”小犊子摇了摇头:“在我们这里,人死了臭在屋里都没人管。” “不过那个年轻人,他上一次来是3月1号。”小犊子说道:“要不是他每隔十天就准时过来,还真没人记得他来的准确日子。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应该还都在,在这之后就说不准了。” “好吧!”沈墨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走出了这间屋子,沈墨告别了小犊子,带着江城他们三个人,一路从鬼樊楼山谷里向外面走去。 第81章:地底血泥、死于暗室 从樊鬼楼出来以后,沈墨他们一群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毕竟今天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听说了这么多鬼蜮残忍的事,绝不是一件愉快的经历。 等到沈墨出了山谷,和起威四剑他们汇合到了一起,然后他命令手下的捕快自行返回县衙。 在这之后,沈墨带着江城和起威四剑自己往临安城里走去。又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间,只见他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他大爷的!鬼樊楼那个王八窝,老子早晚踹了他们!”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这一群人听到沈墨的话以后,心情居然渐渐的恢复了轻松。 经过这一天以来的几次事件之后,从江城到起威四剑,他们一个个都对沈墨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如今这个小子生气了,那么鬼樊楼一定就要倒大霉了! 他们大家以为沈墨还有事要调查,没想到沈墨就要走到钱塘县衙门前的时候,他却带着大家拐到了一间局面宽阔的酒楼里面。 钱塘门内状元楼,用后世的话来说,这里可是高档的消费场所。 沈墨他们一直上了四楼,找了一间临窗的包间。等到茶博士点完了茶,店小二一上来,沈墨直接就要了一桌燕翅海菜席。 这一桌酒席要24两银子,如果要是按照后世的标准,大概是四五万人民币上下的水准。 起威四剑里面的行云剑钟与同年纪稍微大一点,他笑着对沈墨说道:“沈捕头何必如此?给我们哥几个炒几个鸡子儿,用大饼一卷也就足够了,干嘛吃这么贵的席面儿?” “你少来!”只见沈墨不以为然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几个能拿命替我挡刀,我就不能请你们喝杯酒?” “这是我们镖局份内的事儿,”钟与同笑着说道:“为了一车绸缎几袋子药材,我们走镖的时候,还不是要拿命去拼?” 沈墨这边才笑了笑,只听旁边的莫小洛忽然好奇地问道:“说到酒……沈捕头你的身上怎么会随身带着一瓶酒呢?居然还是大内佳酿?” “今天早上有一个女醉鬼……”沈墨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带着笑意道:“我把她的酒给抢过来,顺手就揣到自己怀里了!” “女醉鬼?什么样的醉鬼会拿着这百花羞来喝?”坐在旁边的江城听到这里,好奇地问道:“这样的好酒,我在侯府里都没见过几次!” “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只见沈墨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脸带着笑着说道:“我要是一说出来,你一定会跳起来暴打我的!” 等到宴席摆上来,鱼翅燕窝、鲍鱼海参、江瑶柱海蟹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都是名厨精工制作的菜肴。江城也就忘了追问这件事。 沈墨一看座上的几个人都有些神情局促。他再一看桌上的这些菜精致细巧,颇有几样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 “来来!江大哥,跟我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菜,怎么个吃法?”沈墨用筷子指了指桌上满满的杯盘,对江城说道:“别回头我再吃了螃蟹壳子,露了怯不说,还得让你笑话我!” 沈墨这么一说,这起威四剑顿时就笑了出来。他们在心里深感这位年轻的沈捕头真是亲切随和。跟他相处起来,真是从心眼儿里生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江城无奈之下,只得给大家一一介绍了桌上的各种名菜。他们大家又累又饿已经快一天了。这一桌酒席没用多长时间,就被大家吃得杯盘狼藉。 等大家吃完了饭,喝过了茶。接过店小二送来的热手巾板儿擦了脸。 沈墨一抬头,就看大家一个一个好奇的看着他。他不由得纳闷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刚才已经把账给结了,不会跑路的!” “谁问你这个?”只见莫小洛笑着说道:“还不赶快把你靴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啊!”这时候江城也在一边忍着笑说道:“你藏东西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还不赶紧的?” “闹了半天,我搞的这点小动作,你们大家一个没落,全都看在眼里了!”沈墨苦笑了一下,然后把他刚才用过的布巾铺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从自己的靴页里面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在了上面。 这个东西,就是沈墨在查看蒙驼子房间的时候。他坐在屋里的床铺上提靴子时,顺手藏起来的。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能让沈墨这么偷偷的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非同小可! 可是等到沈墨把它拿出来以后,却是大出大家的意料。 只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神,不知道沈墨这是什么意思。 在桌子上面,沈墨摊开的布巾上放着的东西,居然是一小撮黝黑的泥土。 “这是什么意思?”江城好奇地问道:“你从地上抠下了一块土,带回来了?” 只见沈墨没有回答江城,而是把桌上的酒瓶晃了晃,把里面的残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杯里。 然后,他从这一小撮泥土里面捏起了一点,扔进了酒杯里面。 只见这些泥土一进酒杯,很快就沉到了杯底。没过多一会儿,大家就看见从杯里丝丝缕缕的飘上来一片红雾。 慢慢的,这半杯酒全都被染成了浅淡的黑红色。 这当口,只见瘦高个子常春远把鼻子凑了过来,在杯口上闻了闻。然后他立刻皱了皱眉:“这是……人血?” “就是人血”沈墨点了点头,用手指点着这只酒杯说道:“我一进去就发现,在蒙驼子的那间屋子里有一股轻微的血腥味。而且地面上的泥土,也有被鲜血浸透过的痕迹。” “因为我还不太确定,所以借着提靴子,从地上抠了一块土藏了起来。”沈墨慢慢地说道:“凝固的血液并不能快速的溶融化在水里,但是白酒就不一样了。” “这一小撮血泥说明,很可能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并不是趁人不备逃走的。”沈墨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伴们,慢慢地说道: “他们应该是被杀死在那间屋子里的!” 第82章:樊楼鬼影,案情迷离 “这个案犯,真是一点儿线索也不给咱们留啊!”只见江城从牙缝里抽着冷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说道:“在酒席宴上,他们先是杀了下毒的侍女冬琴,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然后,在你和卢县令返程的时候,他又企图半路劫杀你们。生怕你们破掉这桩鬼樊楼奇案。” 江城死死的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就在咱们终于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终于摸到蒙驼子家里的时候。他们却先走一步,干脆利落的把蒙驼子和那个女人杀人弃尸了!” 听到江城的话,沈墨也点了点头。 只见沈墨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案犯这么急于掩盖这桩案子,我觉得里面的内情,一定不单单是一桩杀人案这么简单!” 江城听见沈墨的话,只见他也咂着舌道:“这么说来,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已经被对方干脆利落的灭了口。那鬼樊楼的这条线索,对咱们还有价值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摇摇头站了起来:“咱们先回县衙,跟卢县令禀报这次查探鬼樊楼的经过再说。” 等到他们一行人下了状元楼,回到县衙。卢县令已经在那里等得焦急万分。 没办法,那些跟沈墨同去的捕快们连山谷都没能进去。所以卢县令对鬼樊楼里面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等到沈墨他们回来,卢县令赶忙把他们让到了二堂。 起威四剑、江城和沈墨、还有卢县令他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把今天查案所得到的线索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 “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这么设想一下。”只见卢县令听完了沈墨的汇报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那个死者陆觉晓,他每个月都会有三次到鬼樊楼去见那个女人和蒙驼子。然后,他在这个过程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不管他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甚至是对方无意之中泄露的,反正这个陆觉晓一定是个知情者。” “然后,这些人为了灭口,果断的在酒席上毒杀了陆觉晓。” “而陆觉晓在毒发之前,给咱们写下了‘鬼樊楼’这三个字。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的死,就是因为他到过鬼樊楼!我这样的推断合理吗?” 等到卢县令说完,他转头看向了沈墨。 沈墨立刻点了点头:“卢县尊所推断的,应该距离事实不远,但是也不能排除那个陆觉晓就是他们的同伙。” “没错!”陆县令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杀掉陆觉晓,和杀死是冬琴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江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会工夫,只见江城的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哎呀!这件事情要是让我们这些武夫来想,真是头都疼死了,还不如让我去扛麻袋呢!” “嗯!”叫他们这么一说,在座的起威四剑一起赞同的连连点头。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些动脑筋的事交给沈墨和卢县令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他们去伤神。 等到大家汇总了案情之后,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什么明确的结论。这些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到县衙为他们提供的住处歇息。 就连沈默也是让衙役给家里面送了个信,决定晚上住在这里——现在他要是一个人回家,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到他们这些人从二堂出来以后,沈墨看没人注意,才把那个瘦猴一般的行云剑钟与同拽到了一边。 “怎么样?有发现吗?”沈墨低声向着的钟与同问道。 “没有!”只见钟与同摇了摇头:“从咱们出了鬼樊楼、到了状元楼,再一直到县衙,后面都没有尾巴跟着!” “谢谢你!钟大哥!”沈墨拍了拍钟与同的后背以示感谢。 沈墨曾经向着莫小落问过,这个钟与同身法轻灵、眼神犀利,而且身上的功夫以轻功见长。在他们这起威四剑中,钟与同是最善于追踪的一个。 如今既然连他都说后面没人偷偷跟着他们,那么想必是不会错的了。 沈墨听了钟与同的话之后,他反而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然后,沈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 入夜时分,鬼樊楼山谷里面山风呼啸的声音,犹如撕心裂肺的鬼哭一般。 眼下城里应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而鬼樊楼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因为他们的生意从来都是在黑暗里进行,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灯火辉煌的时候。 在黑暗之中,街道上犹如鬼魅一般闪现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 只见这个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法轻捷矫健。当他在黑暗的街道上出现之后,立刻就如同一道鬼影一般,急速的向着山谷外面飘去。 猛然之间,只见这个人影,忽然在街口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法从极快到极静,就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显然这个人的下盘功夫和轻功,都是高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 他停下来,是因为他在黑暗中,依稀看到了一张脸正在看着他。 黑衣人转过脸,他的目光穿透了黑暗,死死地盯住了街角的某一处地方。 在那里,一张脏污不堪的狗皮下面,一张枯瘦污秽的脸从板结的头发下面露了出来。 只见这个人的双眼犹如石头一样黯淡无光,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嘴巴无助的大张着,似乎是正在向着天空祈求什么。 他的眼睛分明是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这个老乞丐是已经饿的不行了,想要别人施舍点吃的东西给他? 这个黑衣人见到是这个家伙,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朝向自己的那张脸,原来就是他! 于是他冷冷的看了老乞丐一眼,身形再次像一道鬼影一样飞了出去。 街道上山风来去,盘旋飞舞,卷起了无数的沙尘和垃圾,啪啪的打在周围的木板墙上。 “吃……吃……”老乞丐徒劳的张合的嘴巴,脸上一片木然。 他没有眼睛,不知道这个时候鬼樊楼还没有苏醒,现在绝不会有人来可怜他。 第83章:笔锋如剑,双瞳如石 县衙里,莫小洛到自己的师兄的住处那里转了一圈。 当她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前面,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她猛然间腰身一转,闪电一般回过了身! 在她的手中,剑光犹如一泓秋水,在月光下吞吐闪动着光芒,指向了院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 莫小洛仔细的向着角落那里看去时,赫然发现黑暗的院墙那边的地上,盖着一张污秽之极的狗皮。 在狗皮下面,赫然正是那个她曾经在鬼樊楼看见过的老乞丐! 一个浑身脓疮、不良于行的老乞丐,而且他还是个瞎子!他是怎么从鬼樊楼摸到这县衙里面来的? “吃……吃……给我……吃”老乞丐干涩的嘴唇向着天空蠕动着,含糊不清地喃喃地说道。 好像是由于饥饿,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再装神弄鬼,就让你尝尝姑娘的飞花剑。”莫小洛稳稳地站在院子当中,语气冰冷地向着这个老乞丐说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过吗?”这个时候,只见老乞丐说话的声音突然诡异的流利了起来! “要想让世上哪个男人看上你,除非他是个瞎子!” 只见地上这张狗皮一掀,那个老瞎子居然从里面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如今我双眼已盲,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瞎子?” “沈……沈……沈”莫小洛看着面前的那个老乞丐,惊讶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什么婶婶?我还是你叔叔呢!”只见沈墨一把将脑袋上脏污不堪的头套摘了下来。 …… 江湖上常有易容术的传闻,但是也仅限于文人写的传奇志异小说而已。对于莫小洛来说,她是绝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凭空变成另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尤其是她在看到沈墨从自己的眼中捏出了两片灰白色的鱼鳞。然后把脸上易容用的东西全都搓掉之后。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小洛惊讶的捏着这片薄薄软软的鱼鳞。 “状元楼的后厨。”沈墨一边搓脸一边说道:“状元楼以海鲜闻名,厨房里什么样的鱼鳞都有。”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只见沈墨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你可不要随便弄一片鱼鳞就往眼睛里放,把自己弄瞎了可不怪我!” “真是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莫小洛捏了捏沈墨从脸上搓下来的东西,只觉得那东西有点像面粉,手感还有点弹弹的。 “你真的会易容术?”莫小洛一脸佩服的看着沈墨。 “狗屁的易容术!”沈默摇了摇头:“这个老瞎子脸上脏得跟个鬼似的,身上又是一股恶臭,谁疯了会去凑近了仔细往他脸上看?” “像这样的相貌,我只要戴上假发套,在眼睛里装上鱼鳞,脸上随便画画就成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 沈墨笑着说道:“不信的话,我要是把自己化妆成个绝世美女。那保准跟个鬼一样,我保证你一眼就能看吐了!” “你说的也是!”莫小洛点了点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正只要是人心里的那点事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然后,只见莫小洛忽地皱了皱秀眉,笑着推了沈墨一把:“你还是赶紧洗个澡去吧!你这老乞丐虽然是假的,但是那张狗皮可是实打实的真货,上面的味儿可真够冲的!” 等到沈墨洗完了澡回来,他把莫小洛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今天我易容的事,你对谁也不许说。”只见沈墨正色道:“只允许你自己一个人知道!” “晓得!”小洛见沈墨说得郑重,姑娘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莫小洛虽然是个直性子的姑娘,但是她也是和父兄走过江湖的。所以小洛知道雇主的事情不能去打听。甚至有些事知道了也要装成不知道。 更何况有关案子的事,必定事关重大。就是泄露出一丝,小洛都怕沈墨会出危险。所以她听沈墨说让她保密,姑娘的心里立刻就决定,沈墨扮乞丐的这件事她和谁也不说。 “作为你替我保密的回报……”只见沈墨伸手在笔架拿起了毛笔:“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写字。” 小洛听见沈墨这么一说,姑娘顿时就是喜上眉梢。然后她就看见沈墨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斗草阶前初见”六个字,然后把笔递给了她。 “真学啊?”小洛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 等到莫小洛怯怯的拿起了笔,只见她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侠,执笔的姿势简直比捏着一根扁担还要别扭! 只见她把第一个“斗”字仔细的看过几遍之后,然后用毛笔在纸上战战兢兢的画下了一个点。 “哎呀!好软呢!”只见莫小洛皱着眉,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笔尖。 “那是羊毫的,又不是钢的,当然软了!” 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从腰间拔出了铁尺,在手上掂了掂:“字写的不好,学堂的先生是要打板子的,这个你总听说过吧?” “人家还没写呢!怎么就想着打人家?”莫小洛眼神凶凶的横了沈墨一眼,然后又接着继续下笔。 可是她把这一个斗字翻来覆去的写了十几遍,还是写的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就像是蚯蚓在纸上爬行一般。 “这短命的毛笔,横竖不听使唤!”只见莫小洛情急之下,鬓角的汗都冒出来了。 她接着又写了几笔,只觉得自己越写越差,不由得沮丧得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那是你用笔不得法,”沈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见这么一个简单的“斗”字就把小洛难成这样,于是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了毛笔。 “你看着我!”只见沈墨正色对莫小落说道。 “这第一点,点下去果断干脆……”说话之间,沈墨的毛笔已经轻轻的点在了纸上。 “然后提笔,笔锋一触既寄回。之后捻管、提笔……”就在沈墨的笔下,漂漂的亮亮的一点已经出现在纸上。 “这一点纯用腕力,入笔收笔灵动,转折自然。如果放在你的剑法里,像不像剑法里面的‘点’字诀,或者是‘凤点头’之类的招式?” “啊?”沈墨的这句话一落,只见莫小洛的嘴巴一下子就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可爱的o型! “这样也行?”只见莫小洛惊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可以!”沈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书法里面也讲银钩铁划,笔锋没有力道是万万不成的。” “莫姑娘不妨再来试试?”看沈墨的笑容,像是对她充满了信心。看得莫小洛不禁心头一阵乱跳。 第84章:心如沧海,更胜武夫 莫小洛这一次再接过毛笔,她手捻着笔管,一下子神情就认真了起来! 只见她下笔提笔一气呵成,笔法有如她剑法一般的灵动,刹那之间就写出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点! “我的天!真的可以!”莫小洛喜不自胜,一时之间欢喜得她直跺脚! “沈捕头!”只见莫小洛喜笑颜开地问道:“难道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是这么教的吗?” “刚开笔的孩子都是四五岁上下,他们哪儿会什么武功?”沈墨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因材施教!” 莫小洛心里顿时觉得欢欣鼓舞,面前的这个年轻的沈捕头似乎总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算是她这样的一个武人,在他手里调教一番之后,也能提笔写字了! 接下来,沈墨又重新在纸上慢慢地把这六个字写了一遍。而莫小洛则在旁边不断的揣摩着写哪一笔的时候,该用哪一招剑法。 等到沈墨把这些字写完,莫小洛立刻接过笔,一笔一笔的写了下去。 小洛腕力十足、笔力遒劲。再加上她多年练剑,手法分外的精准。只见她一气呵成的把这六个字写了下来,非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显得劲道十足。而且笔画写得丝毫不差,甚至就连字体的间架结构,都模仿得五六分神似! 沈墨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见他淡淡地说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你要记得我的话。”沈墨对小洛正色说道:“你生得跟别人不一样,并不一定代表你比别人差。那有可能也意味着,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我会写字了,我会写字了!”只见莫小洛欢呼雀跃,一双优美的长腿在裙下不住的扭动。沈默才看了一眼就立刻慌慌张张的坐了下来,免得当时就露出了自己兵刃的形状。 “好了,现在把我写的这六个字仔细的再看一遍,注意它们笔画之间的结构。”沈墨接着说道:“然后你就不断练习,直到写成跟我一模一样为止!” “不然的话,板子是一定要打的”!此时沈墨一本正经的神情在莫小洛看起来,倒还真像个严肃的教书先生。 “板子打在她哪个部位好呢?这个倒是要提前想清楚!”小洛哪里知道,沈墨的心里正暗自转着这个念头。 再接下来,只见莫小洛在桌案之前,一笔一笔聚精会神的开始写字。 她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毛笔,使出的剑法越来越圆融熟练。慢慢的练下来,竟生出了几分意到笔到的意思。 她就这样专心致志的沉浸到了接连不断的剑招之中,每一笔下去真是越来越精准,越来越像模像样! 沈墨坐在那里看着小洛练字,看着看着,他却慢慢的想起了鬼樊楼。 酥小舍、肉梳子,白玉枕……那些丑陋肮脏的事,老乞丐身上的脓血,还有……那只死狗。 人到了那里,就会像那条蛇那样,被顷刻间撕掉自己的尊严,被人任意的折磨。她们除了徒劳的挣扎,什么也做不到。 “这狗日的南宋……我操你大爷的!” …… 小洛欣喜不已的继续练习下去,就这样一张一张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张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毛笔上干涩枯燥。再一看砚台里面,一池墨汁已经被她用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她再看自己写下的这六个字,只觉得虽然远远比不上沈墨所写的精神十足,但也是颇为有模有样。姑娘这时候真是喜心翻倒,一时之间心里面就像喝了蜜糖一样舒坦。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夜已经深了。 屋子里面静谧无声,一片安静。 她一转头,就看见沈墨远远的坐在一边的书案后面,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掌里面,脑袋整个放在了桌子上。 “沈……你没事吧?”莫小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柔声地说道: “我……我会写了!” “我让鬼樊楼的凶犯,眼睁睁的从我眼前跑了。”沈墨依然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他伏在桌上,语声闷闷地说道:“特么的两次!” “第一次,是他在夜里截杀我跟卢县令。另一次,就在刚才!” 沈墨说话的时候紧咬着牙关,在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一股沮丧和挫败的情绪。 “我是个猪!我没想到鬼樊楼的那个家伙,轻功也是如此高绝……” “我就看着他在我面前像风一样跑了过去。”莫小洛只见沈墨抬起了头,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暴风雨之前浓重的乌云一样阴沉。 “我要是武功再高一些,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轻功。就在侯府案发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把那个王八蛋抓住了!” 此时此刻,沈墨的心理真的是无比的沮丧。 因为在白天,他看到鬼樊楼里面发生的那一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识还是太过浅薄。 在临安城优雅惬意的生活之中,在这个泛舟西湖、红袖添香的年代里。这南宋也依然有着属于它丑陋和肮脏的一面。 而且这一面,远比沈墨想象的还要让人切齿痛恨! 沈墨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破掉一个案子。原先的那种游戏和玩乐的心态,在这一刻开始已经荡然无存。 他现在只想着把这件案子干干净净的破了。然后把那个藏污纳垢的鬼樊楼,永远的在这世上抹掉! 可是,当时案犯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之内,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掉。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让沈墨的心里变得无比的焦躁和愤怒! “真可惜……我没那个本事,让他给跑了!” “本事?”等莫小洛听到这里,只听小洛的声音猛然间高了起来: “你说本事?” “我告诉你!这才是本事!” 只见莫小洛端起了沈墨写给她做范本的那张纸,她神色激动地在神墨的眼前晃动着说道。 在纸上,那“斗草阶前初见”几个楷书,正端端正正的写在那上面。 “你写下我娘亲的诗词,这才是本事!”只见莫小洛从腰间抽出那个皮护书,在沈默面前晃了晃。 “你轻轻巧巧的就找到了鬼樊楼,在那里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他们的魁首弄得不得不乖乖地听你的话,这才是本事!” “像我们这样的粗鄙武人,每天太阳晒着脊梁、汗流浃背的练功。就是为了保护几袋子药材,在押镖的时候跟人拼命……会武功叫什么本事?” 第85章:惩罚女侠,下场比武 “就连我这样的笨丫头,你都能在这一会儿工夫,就教会了我写字……沈捕头,你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只见莫小洛越说越激动,她的脸蛋儿都涨红了。她神情无比认真对沈墨说道:“那些流血杀人的事,自有我们这些武人去做!” “你教我学武功吧?”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忽然间抬起头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要不然,就只教轻功也行……” “不行!”莫小洛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这么忍心,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干脆利落地就把拒绝沈墨的话说了出来? “我居然拒绝了他……”小姑娘的心里猛的搅动了一下,这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只见姑娘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学会了武功,你就会想要跟人去拼命。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死在刀枪上!” “你说你要踹了鬼樊楼那个王八窝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是认真的。从那里出来之后我也想这么干。但是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行!” 当莫小洛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沈墨猛然拔直了腰杆,在他脸上那沮丧的情绪,似乎顷刻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武功我是一定要学的,”只见沈墨语气平和,但是里面却包含着一股坚定的意味: “你不知道,当我要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这世上没人拦得住我。” “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保护我……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个鬼樊楼,我一定会把它斩草除根!”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学武功是那么容易的吗?”莫小洛一时没忍住,姑娘鲁莽的性子上来,照着沈墨的肩头上就推了一巴掌,顿时把他推得坐到了椅子里。 就她出手的同时,小洛姑娘的心里就后悔了。 可是当她再看沈墨的时候,却见他脸的上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居然敢打你家教书先生……还是启蒙老师……我铁尺呢?”沈墨在自己的身上和桌子上满世界找铁尺。 眼看着就要挨打,莫小洛“噌”的一下,已经是身法轻灵的顺着门口蹿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她强忍着的笑声,沈墨就这样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的远去。 他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苦恼的坐了下来。 “我手上的这点功夫,看来真是不够用!”沈墨皱着眉在那里冥思苦想道:“看来不加强自己的武力,是坚决不行了!” “记得上回看连续剧的时候,那里面演的武当心诀,是怎么说的来着?” ……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当沈墨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见院子里面起威四剑和江城正在活动身体演练功夫。 所谓拳不离手,沈墨知道像他们这些武人,每天都要坚持基本的练习,才能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于是一心想要武功大进的沈墨,立刻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这帮人的队伍。 正在练武的赵锦屏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沈默伸手拔出了他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这小伙子“扑哧”一声就笑了。 “沈捕头,您这是要干嘛?”赵锦屏纳闷的问道。 “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见沈墨板着脸说道:“我当年虽然纵横江湖,少有敌手。但是这身上的功夫很久不练,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来来来!咱俩切磋几招!”沈墨说着,把手中的钢刀一摆,就要上前动手。 “哎!哎!不行!”这个时候,只见旁边的莫小洛立刻出言阻止了沈墨。 “怎么了?”沈墨皱着眉看了一眼莫小洛:“我们俩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还怕我伤了他不成?” “我怕你拿那把刀,把你自己给切了!”莫小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那两下子真是不成!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我陪着沈捕头比划比划……”站在旁边的赵锦屏,这时候还没弄清楚状况。 只见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莫小落一句斩钉截铁的“闭嘴!”给堵了回去。 “你不是要切磋吗?来!我陪你来!”只见莫小洛抽出了腰中的长剑,径直走下了练武场。 “反正就是三招两式的事,打完了之后,我看你还说什么?”只见莫小洛在场下稳稳的站定,向着沈墨摆了摆手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院子里这帮人的目光再看向场中的沈墨和莫小洛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神情。 说实话,沈墨这个人亲切随和、没有一点架子。跟他们大家言语往还的时候也是坦诚真挚。所以他们几个人和沈墨之间的关系,也是飞快地热络了起来。 不过,虽然他们这几个人平时都和沈默嘻嘻哈哈的相互开玩笑,相处得十分轻松融洽。但是这终究也有个限度。 他们几个看莫小洛刚刚说出的那几句话,只觉得这丫头对沈捕头丝毫不留情面,言语之中似乎是有点过了。 这些老江湖的眼睛里,哪里能揉得进沙子?他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心里面都觉得很奇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手里托着他的宝刀,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如此,莫女侠不妨用这场比试,跟在下打个赌可好?” “行!你说赌什么?”莫小洛答应的倒是很痛快:“反正都是你输!” “刚才女侠说,要打败我不过是三招两式的工夫。”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咱们不妨这样。” “今天要是沈某侥幸,在你手上多走过几招。那么从今往后,我再想跟这些兄弟们切磋武艺,你可不许再拦着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一片好心!”只见莫小洛听沈墨这么一说,她立刻跺了跺脚说道: “我那个常师兄,”小洛用手指着一边腰佩长剑的常春远:“他剑长手长,长剑挥舞起来,你能到得了他跟前吗?” “还有我钟师兄,”小洛说着,又示意了一下旁边瘦猴一样的钟与同:“他的身法如同鬼魅,出剑快若流星。你要是跟他打,哪里是他一剑之敌?” “那我可以找赵小哥……”莫小洛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墨还在那里不屈不挠的狡辩着。 “就属他最糟糕!”只见莫小洛气哼哼地说道:“那个家伙只要是出剑,招招与敌共碎,从无一剑自守!你跟这种只会玩儿命的疯子切什么磋?” 第86章:攻入女侠阵中、破锋八刀! “原来赵锦屏的武功,竟然是这么个路数!”让莫小洛这么一说,沈墨也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漂亮小伙子赵锦屏。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只见沈墨对着莫小洛摆了摆手:“你就说怎么咱们怎么比吧!” “这么着,”只见莫小洛想了想说道:“你只要从我手上走过三招,以后你爱找谁找谁,我绝不管你!” “一言为定!”沈墨当即斩钉截铁一般答应了下来。 “沈哥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时候,只见站在一旁观战的江城笑嘻嘻地说道。 “小洛他爹有东南一剑之称,别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尽得乃父真传。你别说三招了,只怕连一招都扛不过去!” “不用三招!”只见沈墨一刀在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首向天说道:“莫女侠,若是沈某八招之内败在你的手上,以后就任你处置!” 只见沈墨的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向前,直取场地中间的莫小洛! “八招?”听见沈墨的话,练武场中不约而同,差不多所有的人全都一撇嘴!就凭沈墨,还有他那把一两银子一把的刀?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还正在思虑间,只见沈墨刹那间接近了莫小洛的面前! 只见他用左脚呈虚、右腿上部高弓。雁翎刀从右上向左下,刀光如匹练一般发出了凄厉的破风之声,一刀向着莫小洛砍去! “咦!”只见沈墨这一刀劈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沈墨的这一招脚步虚浮、腰马不稳,实实在在的是没什么武功的底子。 只是,他这一刀凌厉狠辣、神完气足,居然很有几分章法! 他们却哪里知道,这一刀的名字叫做“迎面大劈破锋刀!” 莫小洛一看这狂飙而来的刀势就知道,她要是现在出剑,那就是要相当于要和沈墨同归于尽。眼看着这一刀毫不停留的劈下来,小洛只好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沈墨左脚上步变左弓步,只见他腰背一转之间,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力量! 他手中的刀锋平托横扫,居然又是一招一去不回、势不可挡的一刀! “掉手横挥使拦腰!” 莫小洛紧咬银牙,只得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只见沈墨右脚再上一步,他双手持刀横推,又是狠狠的一刀原路扫了回来。 “顺风势成扫落叶!” 莫小洛眼见得面前刀势紧急,避无可避,只得再次后退! 此时此刻,演武场边上的众人,已经是全体惊讶得目瞪口呆。就连他们的舌头几乎都要从嘴里掉了出来! 如今的情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沈墨的前一刀两刀使出来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他接连抢攻的这三刀,可以说是法度森严、招式凌厉,寸步不让、一往无前! 这分明是一套战阵上,用于破阵杀敌的勇烈刀法! 这还没完,接下来只见沈墨刀刀强攻、步步向前。一连八刀一气呵成,势不可挡的刀势竟然逼得莫小洛一剑未出,就连退了八步! 这就是“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江城这些人却哪里认得,沈墨这八招刀法就是在后世与倭奴国战之时,威震敌胆的“破锋八刀”! 这可是当年国术大师马凤图呕心沥血,专为西北大刀队所创立的刀法。这破锋八刀曾经杀得敌军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日寇见刀色变! 场中的莫小洛只觉得沈墨的刀法势道威猛,刀招之中虽然是毫无花哨,但却是招招让人避无可避,正应了“大道至简”四个字! “我的天!这个家伙……好厉害!”莫小洛只觉得迎面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姑娘的心顿时就漏跳了一拍! 只见沈墨八刀使完以后,他气势沉凝的原地收刀而立,抱着自己的雁翎刀说道: “战阵之中,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一人回顾,全队皆惊!” “刚才对战,你被我这八刀接连逼退八步。若是在两军阵前,沈某已经突入你的阵中!如今你左右袍泽、侧后要害已经尽在我手,你虽然一刀未中,但是你已经输了!” 沈墨的这句话,只听得江成狠狠地一跺脚! 这个家伙毕竟是大宋的军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军伍中的事。沈墨刚刚说出来的这句话,他虽然是闻所未闻。但是他的每一句话却都是切中了要害,说得丝毫没有夸大之处,反而是精辟之极! 可以说,沈墨一句句说的,都是战阵之中厮杀争斗的要诀! 江城在心中惊诧的想道:这个沈墨,一介捕快而已,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兵法? 沈墨把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的章节背了一遍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猛然间又拔高了一截。于是他昂然向着莫小洛说道:“事已至此,莫女侠你待怎讲?” 只见莫小洛摇了摇头,她手中的长剑又缓缓的举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虽然句句有理,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战阵,而是江湖。如今你八刀已尽,何不再接我一剑试试?” “当啷”一声! 只见沈墨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的雁翎刀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沈某已经胜了一场,为什么要和你再比?”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抬头挺胸,傲然的走下了练武场。 “沈捕头,你的刀……”在一边的赵锦屏还在好心的提醒他。 “一两银子而已,老子不要了行不行?”沈某人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答道。 …… 经过了一场比试,沈墨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战胜了莫小洛。终于成功的赢取了和别人切磋武功的权力。莫小洛虽然不愿意,也不好再阻止他。 可是,当他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沈墨才知道他和南宋的武者比起来,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常春远的长剑在手,当胸平举,看起来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认真动手的意思,沈墨才上前一步,就看见他那把长得出奇的长剑,剑尖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等到沈墨出刀一格,刀锋却扫了个空! 常春远的长剑一躲,却在刹那间去而复返,又停在了沈墨的眉间! 向前冲吧,眼前就是明晃晃的剑尖。用刀格挡吧,根本碰不到人家的剑!沈墨的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然后第二阵,沈墨对是钟与同。 沈墨才和这个瘦猴转了两圈,就放弃了抵抗。 这个家伙和沈墨对阵的时候,人家都用不着出剑。沈墨毫不怀疑,这只猴子甚至可以一边吃着一碗面条,一边围着他转圈儿,沈墨拿着刀都追不上人家! “没想到,这才寥寥几年的工夫,江湖上的年青一辈,居然都成长得如此厉害!”沈墨愤慨的再次弃刀于地,一腔感叹地说道。 第87章: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一番比武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沈墨除了挫败以外,基本上毫无收获。 等到用完了早饭以后,侯府的一个虞候来到了钱塘县,说崇福侯爷要传见沈捕头。 沈墨听了以后觉得略微有些奇怪。按说昨天早上才见过面,这崇福候急吼吼的要见他做什么? 不过既然人家都派人来请了,不去那自然是不行的。于是沈墨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来到了王府。 这次进来,沈墨倒是没在花园里再见到那个泥醉少女。 沈墨一路来到了庭芳水榭,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拨弄瑶琴的声响。 沈墨来到了精舍门前抬头一看,弹琴的正是崇福侯杨峻,于是他只好和引路的侍女一块儿在门口站了下来。 一曲未尽,这个时候不宜打扰。 只见崇福候指尖上按捺,琴音苍凉古朴,弹的正是一首秦地古曲《老龙哭海》。 在琴声中,项嫦儿儿素衣长袖、静若处子。她正用手扶着一个小小的汝窑香炉,用一方素印把香炉里细嫩如脂的香灰压得平平整整。 然后,项嫦儿的两只芊芊玉指拈过一枚银制的香印,轻轻地放在了香灰上。 在这之后,她把和好的香粉慢慢倒入了香印的凹槽,细心地用银刀抹平,然后才把香印轻轻的提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棕黄色香粉组成的篆体“心”字,整整齐齐的呈现在灰色的香灰上。 只见苏嫦儿拿一只燃着的素香,轻轻的从这个“心”字的起笔处,把这个香篆燃了起来。 一缕青烟袅袅而升,犹如云鹤飞舞翻卷,直上数尺而散。 顷刻间,一道沉静轻灵的香韵飘拂满室,让人心神俱畅。 崇福候一曲弹罢,看到帘影外人影闪动。他笑着拿起一块手巾擦了擦手:“怕是那位沈捕头到了,请吧!” “不敢当候爷一个请字。”沈墨走了进来,向崇福候行了一礼。 沈墨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香炉,只见那尊汝窑香炉上,呈现出了一片淡雅晶莹的雨过天青色,他在心里不由得咂了咂舌。 这东西,在后世起码值一个亿……美金! “花是扬州种,瓶是汝州窑。侯爷这里真是人间仙境!”沈墨笑着说道。 崇福候听到沈墨的话,会心的笑了笑,就连旁边的项嫦儿都浅笑了出来。 刚才沈墨的这句话其实是意有双关。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夸香炉,但是实际上这首诗的后面两句却是:“倾尽长江水,东风锁二乔。” 沈墨这一句,正是把爱姬项嫦儿比做二乔,暗暗的把她也给夸了一句。 “都说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崇福候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让沈墨坐下:“我家嫦儿手合的心字香是临安一绝,你觉得如何?” “今日合该着属下有福。”沈墨笑着抬头,感受了一下室中的香韵,然后笑道:“这香中的素馨茉莉却是奇种,真是难得!” “哈哈!”只见侯爷霍然开口,朗声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 沈墨跟着陪笑,但是他心里可知道,像侯爷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招惹的。 要是让侯爷生起了让自己在府里做门客的心思,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于是沈墨连忙开口向崇福候问道:“这净室中来了我这等俗物,真是糟蹋了项姑娘的好香……侯爷唤属下来有什么事?” “唉!你真是大煞风景!”崇福候听到沈墨问起,于是他也收了笑容对沈墨说道:“昨日我听你说起,于是就派人找了找冬琴的父母。” “那老两口果然不见了,”崇福候皱眉道:“看来你说她的父母被人胁迫,还是真有其事。” “果然如此!”沈墨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等案子破了,自然她父母也就有下落了。” “那样也好,”只见崇福候点了点头:“今天本候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你案子查的怎么样?昨天都顺利吗?” 沈墨听到侯爷问起,知道他是问昨天给他派武林高手的事,于是他立刻答道:“人手很得力,沈墨后顾无忧,正要谢过候爷一番厚爱。” 听到他这么说,崇福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对了,今天既然来了,还有一件事要劳动侯爷费心”。沈墨这时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崇福候说道。 “说说看!”崇福候听说沈墨又有事要找他帮忙,他也来了兴趣。 “那个死去的官员陆觉晓,属下想到他当值的户部去看看。”沈墨对崇福候后说道:“但是我一个小小的县捕头,到人家的大衙门口儿去查案,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打出来……” “这有何难,我给你写个条子。”崇福候一听说是查案相关的事儿,于是他立刻就点了头。 只见崇福候转身向着帘外叫了一句,就从后堂转出了一个人来。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是前夜在大厅里面,曾经刁难过沈墨的那个伍凤婷。 “帮他写个去户部的条子,”崇福候说道:“用上我的印。” “是,”伍凤亭嘴里答应着,眼角却冷冷的瞥了沈墨一眼。只见他走到桌案前,没用三两下就把这张文书写好了,交给了侯爷。 “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拿着我的条子,到人家部里面去大肆搜检,弄得鸡飞狗跳的!”候爷一边把条子递给沈默,一边笑着说道。 “侯爷且放宽心就是了,”沈墨还没说话,这时候却见在一旁的项嫦儿笑着说道:“我看这位沈捕头啊,自有那种让人听话的本事!” 听了她的话,侯爷哈哈大笑,沈墨却是在心里暗暗发苦。 这项嫦儿一语双关,好像是在影射他昨天欺负侯爷闺女的事,看来这个如冰似雪的女孩儿,心里边也颇有些城府! 沈墨转念又一想,可也是,能够这么得崇福候喜爱,又哪里是单单凭着美色就能做到的?她要是个没心眼儿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受宠? 沈墨如愿以偿得到了侯爷的条子,不敢在这里碍眼,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他出来以后,侯府外一帮人正在等着他,那个江城正在门口兴高采烈地和侍卫们打屁聊天。 沈墨带着他们打听了陆觉晓的住处,然后一大群人直奔着官驿而去。 第88章:一尘不染陆觉晓 陆觉晓是个年轻官员,老家并不在临安城。所以他和绝大多数外籍的官员一样,全都是住在官驿里面。 临安城中河,六部桥官驿,这个地方实际上就相当于后世的各部门招待所。主要服务的对象就是各级官员。 沈墨到了这里一看,只见白墙碧瓦、绿柳如荫,这官驿竟然是老大一个院落。 等到了里边,沈墨亮明了身份,让驿丞带他去陆觉晓的住处。 陆觉晓无家无室,所以他和几个其他的官员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住的房间是一间坐西朝东的厢房。 等到沈墨进了他的房间里,只见里面床铺衣被整洁,书案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这里面的布置陈设异常的简朴干净。所用的东西也是素气简单、并不奢华。 沈墨让大家等在外面,然后他一个人在陆觉晓的房间里慢慢的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氛围。 如果要看一个人是什么类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的家。 每个人出去见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免要打扮得衣冠楚楚,但是自己的家里的样子却是瞒不了人的。 一个人的情趣审美、爱好特点、生活作息、甚至性格都可以从他的房间里看得出来。 在这里,沈墨能够感受到这个房间里面,慢慢的传递出了属于它主人的气息。 衣物被褥整洁异常,说明这个人严于律己、自控性很强,生活非常有规律。 从屋子里面的布置上来看,虽然他的俸禄不低,但是却并不喜欢奢华的花费。 他所用的器物虽然简朴,但是很有格调,这说明这个人优雅淡泊,并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一点一点的,陆觉晓生平的样子慢慢的在沈墨的心里泛起,他也从沈墨记忆里的一个中毒的死尸,变成了一个性格饱满的形象。 外面的阳光正从东窗斜斜的照下来,洒进了房间里,屋子里静谧安静异常。 此时此刻,沈墨的眉头已经死死地皱成了一团! 在之前他对陆觉晓所有的猜测,全都在这个安静的上午轰然崩塌了。 这个人携酒狎妓,彻夜不归,去的还是整个临安城最最为污秽的场所。 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偏卷入了这样一桩离奇的命案之中。 可奇怪的是,这个陆觉晓居然并不是一个花花公子,而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的人物! “这是怎么回事?”沈墨的心里震惊地想道! …… 沈墨从屋子里出来,和驿丞站在院子里信口聊了几句。 和他想象的一样,陆觉晓的生活很规律,基本上每天从部里下班以后,就是在屋子里默默的读书。 他的应酬很少,也从来不像别的放浪官员一样凌晨才回来,醉醺醺的吐的满院子都是。 甚至可以说,他是这个官驿里面模范租客的范本。 当沈墨问起平常有什么人来找陆觉晓的时候,驿丞想了想道: “他的朋友并不太多,有时候,户部有一个跟他同房办公的小伙子会偶尔来找他。如果要是天气好的话,两个人就会在院子里下几盘棋。” “那个人叫什么?” “我记得好像叫吴岭……也不知道是哪个岭字。” …… 等到沈墨他们走出了六部桥官驿,他心里想道:“正要找人来问问这个陆觉晓平时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这下齐了,看来只要到户部里找到这个吴岭,就全都解决了!” 他们几个人在街上胡乱吃了口饭,等到午时过后,部里面的官员结束了午休上班的时候。沈墨他们来到了户部衙门。 这个六部桥的名字很有来历,它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在南宋的时候“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几乎全都在这座桥的附近。所以沈墨他们步行了没多远就到了。 不管在哪个朝代,要说人事浩繁、部门众多,就属户部为最。沈墨看了看护红墙高瓦的硕大门庭,心里对那个在这里工作的陆觉晓,简直越想越是好奇。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 起威四剑在院子外面等他们,而江城则是陪着沈墨进了户部的大门。几番打听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陆觉晓平时办公的院子。 在这里,他们果然找到了那个吴岭。 “吴岭吴俊然,”这个年轻的官员在问明了沈墨的来意之后,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只见他的眉梢眼角,带出了几分悲愤和惋惜之色。看起来痛失好友,对他的打击也不小。 “觉晓兄纯厚君子,从不与人相争,这真是飞来的横祸!”吴岭痛惜地说道。 “陆先生平时都做些什么差事?”沈墨向着吴岭问道。 “就是这些,”吴岭指了指窗边一章桌子上的大片公文:“这张桌子就是陆兄的,平日里公文往还,大致都是些案头工作。” “陆兄平时就对着这些公文,做日常处理。”吴岭苦笑着说道:“我们这些杂官里头,就属户部的事情最麻烦!” “我看见了,”沈墨随手翻着陆觉晓桌上的公文,摇着头说道:“这一份卷宗,居然要用上七八个衙门的印鉴,这可真是够啰嗦的!” “岂止是啰嗦!”吴岭见沈墨这么理解他,他顿时就开始大吐苦水:“我们这个部门办理的户籍变动,要么就是牵涉到土地疆域,要么就是扯上刑名案件。” “我们这帮人整天价抱着卷宗,在刑部兵部来回转悠,少一个印鉴批示都不成!” 沈墨翻看着陆觉晓生前的文卷,目光不住的从一张张的文书上面扫过。 “福建路福州府,蛋民上岸改籍,三百六十四户……广南西路靖江府水患,失地农户逃散,四百九十户申请销籍……利州路庆元府老兵返乡归籍,二百四十人销除兵籍入户籍……这可真是够麻烦的!”沈墨才看了几眼,就感慨地说道。 “可不是吗?就像这个!”只见吴岭指着沈墨手里面广南西路靖江府水患的文书说道:“就像这个,发水后农户虽然逃了,可是耕地总跑不了吧?” “要是我们这里大笔一挥,把户籍给人家销了。等到大水退了,人家回家种田的时候,发现户籍也没了,田地也归了别人了,那是不是就是一桩大乱子?” “万一要是失地的农户被逼得没了生路,在当地杀官造反闹出了乱子。上边顺着这条线追查下来,着落到具体办事的户部人员身上,我们罢官回家都是轻的!” 第89章:入神坐照沈郎君 沈墨听着吴岭的话,连连的点头。他一边支应着谈话,一边不住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书。 “陆觉晓公子平素喜欢做什么消遣?” “就是看书习字,偶尔下棋喝茶,没别的了。” “院子里常去吗?” “陆兄不喜欢姑娘……不是那种不喜欢。他素来不喜风尘之地,他说那些姑娘招呼他的时候,他看着都觉得累。” “陆公子钱财上头,有没有窘迫的时候?” “没有,他也不怎么花钱……上次买了套棋子,好像花了三两。” “平时他爱吃酒吗?” 就这样,谈话在沈墨和吴岭之间,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旁边的江城自从进来之后,就是一言不发。不过他此刻看着沈墨,却是在心里暗自赞叹! 江城和沈墨也相处了几天了,对于沈墨言谈举止,他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就在刚才的时间里,沈墨他们俩的这一段平静似水的谈话,在江城的眼中看来,却是波澜涌动、犹如狂潮! 沈墨现在手里翻动的文书,就是陆觉晓平时工作的内容。而他跟吴岭正在进行的谈话,却是工作和生活方面无所不包。 沈墨一心二用,看似无心却是处处留心。就连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的每句问话,看似漫不经心,但是仔细想来却处处都有意而发。 在他手上那些随意翻弄的文书,就连一个字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在那里分心二用,似乎显得随意而慵懒。而这些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耳边和眼前流过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滴水不漏! 江城敏感的意识到,从他认识沈墨这段时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 因为此时此刻,沈墨的心里非常清楚。吴岭说出的这些看似清淡如水的言语,还有桌子上的文书里面,一定就藏着陆觉晓被杀的秘密! 陆觉晓在宴会上被杀,但是他的死因却是早已经在这之前就埋下了。而现在,在沈墨面前敞开的这一切,正是他全部的工作和生活。 那些蛛丝马迹,不管有多细微、多难以察觉。他都一定要把它找到,因为案件的最关键之处,一定就隐藏在这些情报之中! 古代人讲究心无旁骛,江城一定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玩游戏,旁边还放着连续剧的现代人。 他更不知道,沈墨在澳门当荷官的时候,他就能够一边精准的算牌,一边把满桌赌客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在心里! 他绝不会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半生都在学习这些技能,整整一世都以这些作为事业的人! “劳烦吴先生了。”等问话结束以后,只见沈墨合上了卷宗,满脸笑意的站了起来。 “今日听吴先生一席话,沈墨受益非浅。”只见他笑着对吴岭说道: “陆先生经手的这些案件,请您先不要动。刚才我简单翻看了一下,有一些东西还没仔细看清楚。等我回头再另找时间细细的查看一下。” “好的!”吴岭立刻答应了下来。这个年轻官员被沈墨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询问了半天,现在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见吴岭认真地说道:“最好早点找到线索,把陆兄的案子给破了,拿住那个真凶开刀问斩!” “一定一定!”沈墨笑了笑,带着江城走了出去。 这个吴岭,看他想要破案的心情,好像比我还要迫切。看来他和陆觉晓的交情还真不错!沈墨心里暗自想道。 …… 等到他们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沈墨直接带着队回了钱塘县衙。 在这一路上,沈墨都没怎么说话,大家也都看出他有心事,谁都没有去打扰沈墨的思绪。 等到了县衙以后,沈墨果断的把自己关在了差班房里,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愣愣的就像是傻了一般。 莫小洛在门外偷着看了两次,只见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沈墨的身体几乎都没有动过。姑娘不由得暗暗担心,却又不好打扰他。 最后,莫小洛担心沈墨,干脆一咬牙,去找了卢县令问个究竟。 卢县令听到小洛说起了沈墨的情况,他呆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您还笑!他要是一直不起来怎么办?”小洛跺着脚问道。 卢县令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然后心满意足的撂下了茶碗。 “莫姑娘莫慌,”只见卢县令一脸笑意地说道:“到了这个程度,就说明他就快要想通了。” 卢县令意味深长的看了莫小洛一眼:“我知道他,他从来不按部就班,照着别人想的样子来。”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卢县令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这句诗是沈墨念给我听的,你放心,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出来。他若一动之时,那就是摧枯拉朽,有若九霄雷霆!” …… 莫小洛和卢县令云山雾罩的打了半天机锋,还是一无所得,把个姑娘郁闷得皱着眉头往回走。 忽然小洛迎面过来了一个人,居然就是沈墨! “你!你出来了?”莫小洛顿时就呆住了。 “废话!我不出来还死在里头不成?”只见这时候的沈墨,又恢复了他平时嬉笑没正经的样子,他拉着小洛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男女有别……”莫小洛挣了一下……当然没挣开。 “你爹让我拿你当男的使唤!”沈墨理直气壮地说道:“来来来!教我几招轻功!” “最羡慕那些侠客了,想上房上房,想跳墙跳墙!”沈墨把小洛拉到院子里说道。 “你说的那是飞贼!”莫小洛抓狂地说道:“再不撒手我可抽你了啊!” 于是在院子里,沈墨上蹿下跳地和莫小洛学起了轻功。 “对了!你内功练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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