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的刀都拿了一柄好的,甚至混进去两柄匕首,才战战兢兢地呈到他面前。 谢危的目光一一划了过去。 末了,手指停落在一柄匕首上。 那真是一柄好看的匕首。 银鞘上镶嵌着一枚又一枚圆润的宝石,倒像是一件玩物。 然后拔开,刀刃上寒光四溢。 拇指指腹只轻轻碰了一下,便见了血,竟十分锋锐。 于是合上,将其掷回漆盘。 他道:“这匕首,给皇后娘娘,送去。” 小太监上前来,等得片刻,却未等到他说别的,便醒悟过来,立时将那漆盘连着匕首端了下去,送至坤宁宫。 7)逼杀 过去了一天,两天…… 又过去了一月,两月……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燕临又有几次于深夜进出坤宁宫,宫中的非议,终于传到了朝野。 谁能容忍前朝的皇后如此水性杨花? 谏书雪片似的飞来,许多人要她为沈玠殉葬,以全天下夫妻同生共死之义。同时旧朝势力翻涌,借着沈玠遗诏,要将姜雪宁选的那名宗室子借至京城来,立为储君。 残冬将尽时,谢危仍不愿出门,只立在蒙着黑布的窗前,问吕显:“那孩子几岁?” 吕显说:“七八岁。” 谢危便说:“年纪还小。” 费尽心力造反,皇族杀了,萧氏屠了,谁不觉得,将来谢危或者燕临,总有一人要登基为帝呢? 吕显希望是谢危。 若是燕临也没什么关系。 但听着谢危此刻的口吻,他心里竟萌生了几分警兆,忽然问:“你难道想立这孩子为储君?” 谢危没有回答。 对旧党要扶宗室子来京城,也未有任何举动。 只是还没等得冬尽春来,外头就传了消息:那年幼的孩子惨死在了半道上,是燕临命人动的手。 他把燕临叫来问话。 燕临却如同被激怒了一般,冷冷地道:“千百人都杀了,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这天下是你我打下来的,难道要扶立一个字都写不来几个的小孩儿当皇帝?!” 谢危静静看他:“你想当皇帝?” 燕临道:“我为什么不能想?让那小孩儿当皇帝,她岂非要当太后?她怎么能当太后!她该是我的皇后!” “啪!” 谢危看着他这混账样,终于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 他被他打得偏过头去。 这一时,几月前的缝隙便忽然成了裂痕,使得他把原本浮在表面的平静撕碎,冲他道:“你从来看不惯她,甚至纵容那些朝臣进谏,想要置她于死地!可我喜欢她!谁若要害她,叫她殉葬,我便一个个都杀了!看他们还敢进言半个字!” 谢危沉了一张脸:“谁要害她,谁让她殉葬,你便要杀谁,是不是?” 他突然唤来了刀琴剑书。 尚未近得燕临的身,便动起手来。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是燕临被狠狠地摁在了地上,已经听出他话中所蕴藏的疾风骤雨,一时目眦欲裂:“你想要干什么?!” 谢危捡起那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只道:“那我便杀给你看。” 言罢出门传令:“命禁军围了坤宁。” 然后命人勒了燕临的嘴,将人捆缚,一路推至坤宁宫外。 禁军甲胄沉重,行走时整肃有声,才一将整座宫殿围住,里面所剩无几的宫女太监都惊慌失措地乱叫逃窜。 禁军手起刀落,都杀了个干净。 燕临红了眼眶,竭力地挣扎,几乎哀求地望着他。 然而谢危只是岿然地立在宫门外,持剑在手,雪白的道袍素不染尘,平添一种凛冽的冷酷,向里面道:“皇后娘娘,人都死了,可以出来了。” 里面仿佛有说话的声音。 又安静下来。 过得许久,这听得里面忽然一声喊:“谢大人!” 谢危不言。 她的声音却又平静下去,像是这铺了满地的白雪,压得紧了,也冷了,有一种沁人的味道:“您杀皇族,诛萧氏,灭天教,是手握权柄、也手握我性命之人,按理说,我没有资格与您讲条件。我这一生,利用过很多人,可仔细算来,我负燕临,燕临亦报复了我;我用萧定非、周寅之,他们亦借我上位;我算计沈玠,如今也要为他殉葬,共赴黄泉。我不欠他们……” 身后的燕临似在呜咽。 姜雪宁的声音停得片刻,已然沾了些许轻颤:“可唯独有一人,一生清正,本严明治律,是我胁之迫之,害他误入歧途,污他半世清誉。他是个好官,诚望谢大人顾念在当年上京途中,雪宁对您喂血之恩,以我一命,换他一命,放他一条生路……” 那一瞬间,谢危是恍惚了片刻的。 然而待得她话音落地,那个名字便从他心里浮了出来—— 张遮。 朝堂上沉默寡言的一张脸,无趣乏味的一个人…… 他无声拉开唇角,陡地冷笑。 只不过姜雪宁也看不见。 心内仿佛有一团炽火烧灼肺腑,可他的声音仍旧带着那一种残酷漠视的冷平:“可。” 那一刻,仿佛拉长到永恒。 然则不过是一个眨眼。 宫门里先是没了声响,紧接着便听得“当啷”一声清脆的响,比锋锐的匕首见血封喉、从人手中脱落,掉到地上去的声响。 燕临如在梦中一般,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连刀琴剑书都愣住了。 他红了眼,终如困兽一般,身体里爆发出一种谁也无法抗衡的力量,竟骤然挣脱了,踉跄着向那宫殿中奔去,一声声喊:“宁宁,宁宁——” 鲜血从殿内弥漫出来。 那怕疼的、怕死人的、怯懦了一辈子的姑娘,决然又安静地倒在血泊里。 金簪委地,步摇跌坠。 燕临冲进去抱起她,统帅过三军,攻打过鞑靼的人,此刻却慌乱得手足无措,像是少年时那般哭起来,绝望地喊:“太医,太医!叫太医啊——” 他沾了满手的血。 那样无助。 剑不知何时已倒落在了地上,谢危一动不动站在外面,看了许久,没有往里面走一步。 姜雪宁终于死了。 8)绿梅 燕临的魂魄,似乎跟着她去了。 停灵坤宁,朝臣或是不敢,或是不屑,都不来拜。 只有他成天坐在棺椁前喝酒。 醉得狠了,便同她忏悔;偶得清醒,又一声声埋怨,恨她,责怪她,仿佛她还在世间一般…… 也不知是谁忽然提了一句,说刑部那位张大人,竟给自己写了罪诏,长长的一页,三司会审诸多朝臣,没有一个忍心。 于是他忽然发了疯。 提着剑便要往刑部大牢去,要杀张遮。 下头人来报,谢危才想起,确还有一个张遮,收监在刑部大牢,已经许久了。 燕临自然有人拦下来。 他想了片刻,只道:“前些日抄家,姜府里那柄剑,拿去给他吧。” 那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姜伯游革职,姜府抄家,才从那沾满了灰尘的库房里找出来。 剑匣打开,内里竟然簇新。 是一柄精工锻造的好剑。 剑匣里面还镌刻着贺人生辰的祝语,一笔一划有些稚拙,可刻得很深,经年犹在。 去送剑的人回来说,燕将军看着那把剑,再没有喝过一口酒,只是在坤宁宫前,枯坐了一整夜。 谢危也懒得去管他。 只是晚上看书时,见得《说文》的一页上,写了个“妒”字,后面解:害也。 他便把这卷书投入火盆。 次日天明,雪化了,他想起那为自己定下秋后处斩之刑的张遮,去了刑部大牢一趟。 只是话出口,竟然是:宁二殁了。 后来才补:你的娘娘殁了。 那一刻,谢危只觉出了一种没来由的讽刺,好像冥冥的虚空里,有个人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 又说了什么,他竟没印象了。 从刑部大牢出来,待要离开时,却见一人立在门外,同看守的卒役争执不休。 穿着的也是一身官服。 只是模样看着面生,手里执着一枝晚开的绿梅,碧色的花瓣绽在枯槁的枝上,似乎是宫里那一株异种。 谢危想了想,才想起:“是卫梁?” 刀琴在边上,道:“是。” 谢危道:“他来干什么?” 剑书便上前去,没一会儿回来,低声道:“似是,皇后娘娘生前有过交代,托他折一枝梅,给张大人。” 谢危沉默许久,道:“让他去吧。” 剑书再次上前。 那些人才将卫梁放了。 卫梁也远远看见了谢危,只是神情间颇为不喜,非但不上前来,甚至连点谢意都不曾表露,径直向着大牢内走去。 谢危立在原地。 片刻已不见了卫梁人。 刀琴剑书都以为就要走了。 然而那一刻,他眸底寒凉,也不知触着了那一道逆鳞,竟然道:“去抓了他,那枝梅也不要给!” 这分明是戾气深重。 刀琴剑书近来越发摸不着他喜怒,只得又将已到大牢里面的卫梁抓了,连着他方才携入的那枝碧色的寒梅,也带了回来,奉给谢危。 谢危修长的手指执了,看得片刻,扔在地上,慢慢踩碎。 9)断义 回去时,街市上仿佛已经忘了前几个月才遭一场大祸,渐渐恢复了热闹。 也有流离失所的百姓沿街乞讨。 一名赤着脚的小乞丐与人厮打作一团,挡了前面的道。 谢危坐在马车里,也不问。 剑书便来道:“几个小叫花子打架,已经劝开了。” 谢危撩了车帘一角看。 那小乞丐头上见了血,哭得厉害,一双眼睛却瞪得老大,恶狠狠地看着先前与自己厮打的某个大人,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狼崽子一样的眼神。 又带着一种活泛的生气。 还有满腔的不甘,不愿,不屈服…… 他忽然道:“把他带过来。” 刀琴将人带到了车前。 那小乞丐也不知深浅,更不知他是谁。 谢危问:“几岁?” 小乞丐擦了擦头上的血,道:“七岁。” 谢危又问:“有名字吗?” 那小乞丐说:“没有。” 谢危便慢慢放下车帘,对剑书道:“带他回去。” 却不是去皇宫。 而是去谢府。 只不过,当谢危走入壁读堂时,那面空无一物的墙壁前,竟已经立了一道身影。 是燕临。 玄黑的劲装,让他看上去挺拔极了。 只是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时,一双眼里浸满的却是沉寂的死灰,还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 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匕首,被他从袖中扔出,落在案上。 燕临问他:“是你让人给了她刀?” 谢危没有否认:“所以?” 那一瞬间,燕临几乎腾起了炽烈的杀心,腰间剑峭拔而出,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人做了什么! 坤宁宫里,从来不敢留什么锋锐之物,便连金簪他都叫人把尖端磨钝。 可这个人却送了一柄匕首进去! 剑锋挨着他脖颈,已出了血。 燕临紧咬着牙关质问:“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活着于这天下又有什么妨碍?她没有害过你,你有什么资格逼她去死!” 谢危道:“你怎知,我给她刀,是要
相关推荐:
两个人的事
主神大道
辞天骄
失忆后我被将军娇宠了
埃尔维思学院
重生之将反派进行到底
一笑清国
凶兽入侵,我能听见万兽心声!
浴火蝶舞
缓慢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