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页在纸压在心房上,一晚上睁着眼睛也没能入睡。 因为,她心里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的计划! 只要能离开伯府,就是好事;只要能为二姑娘做事,就是好事。 什么女诫家训,世人议论,哪里又能顾得了呢? 于是,在与任为志谈盐场生意的那一天,尤芳吟也与他谈了一桩关于终身的生意。 姜雪宁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任为志什么反应?” 尤芳吟脸颊有些红了,似乎不大好意思,声音也小了下来,道:“好像愣了很久,也不大敢相信。可我手里毕竟有姑娘您给的钱,他不认人也得认钱吧,所以在屋里面走了好几圈之后,还是坐下来问我原委了。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说到这里时她想起什么,忽然连忙摆了摆手。 “不过跟姑娘您有关的事情我一句话都没有提,他也还不知道。最后走的时候同我说,便是要假成婚,也是终身大事,不敢儿戏,更不敢莽撞地答应了我。所以叫我将此事放上几日,一则他需要冷静下来考虑考虑,二则也希望我回去之后仔细想想,若我几日之后还不反悔,他才敢说答应不答应的事。” 这般听来,任为志倒是个君子了。 姜雪宁想也知道,万两银票在前,娶了这么个傻姑娘,盐场便大有起死回生的机会,而且芳吟长得也不赖,性情也好,尽管在伯府处境不好,可论出身也算是官家庶女,配他一个商人出身绰绰有余的。 想想答应下来无甚压力。 可这人还尽力劝尤芳吟回去再想想,算是不差。 只是想归如此想,她终究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心里的担忧压过了其他,又问:“现在他答应了?” 尤芳吟点点头:“答应了。” 她还补道:“他家中并无父母,事情皆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已经同我说好,成婚后便是名义夫妻,不敢相犯,也不必强要半年这样久,待到了蜀中安顿好之后,只要我提便可和离;若一时半会儿没能安顿好的话,便先住在他家宅之中,待安顿妥当再说。我同他已经立字为据,就看什么时候去提亲了。” 尤芳吟在伯府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只怕家里人都不会在她的亲事上多花时间。 伯府内里如何,她略有了解。 且尤月也指望着从任为志这里赚钱,大约会借这一桩亲事索要一点什么,那也没关系,都给她就是,事情并不难办。 姜雪宁久久无言。 她忍不住用一种沉默而惊叹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在外人眼中木讷、胆小甚至有些笨拙的姑娘,一时竟忽然想起了两个词:大智若愚,内秀于心。 可转念一想,若尤芳吟的确是个计较得失、瞻前顾后的“机敏之人”,只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出这样胆大的决定的。 越是一根筋的人,越容易做出非常之事来。 今日她来,本意是想问问任为志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可却被这消息当头炸过来,以至于接下来尤芳吟同她讲正事,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一万两的干股已经成了。 任为志也已经答应了这干股可以转让他人。 且尤芳吟那姐姐尤月竟也出了二千两之多入了股。 事情进展得极为顺利,局已经布好,只待后续了。 眼看天色不算早了,姜雪宁与尤芳吟坐了一会儿,想想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便道:“今日我才出宫来,宫里面正乱着,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用入宫伴读,只在府里听诏,倒多的是时间说话,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尤芳吟便起身送她。 周寅之也在门口等候,带她走出牢房时也将她送到了门外。 马车还在外面等候。 车夫看见她便问:“姑娘,回府去吗?” 姜雪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等坐到车上去之后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无论如何都觉得不放心,越想心里便越觉得这事儿听上去怎么跟天方夜谭似的不靠谱? “不行,这任为志我连面都没见过,万一是个骗子呢?”她眉心拧出一道竖痕来,想尤芳吟这姑娘傻傻的,想了半天,眼看着马车都要转上回府的那条道了,忽然便撩了帘子道,“先别回府了,去一下蜀香客栈。” 本来她应该尽量避免与这件事沾上关系。 毕竟有先前生丝生意留下的隐患在,还不知道背后究竟有谁在窥伺,贸然掺和进来,暴露自己,会很危险。 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任为志,她非要看看不可! 车夫自然有些惊讶,可也知道姜雪宁在府里是个跋扈脾气,心里虽然嘀咕这天色已经快晚了若不回府只怕引家里人担心,但也不敢说出来,索性把鞭子一甩,催得拉车的马儿脚程再快上一些。 没一会儿到蜀香客栈。 姜雪宁下车便向里面走去,直接指名道姓地要见任为志。 还是楼上那间客房。 任为志是第一次见姜雪宁,着实吃了一惊。 开门迎她进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惊讶,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商人,所以很是困惑,不由问:“不知姑娘找在下是有什么事?” 姜雪宁却皱了眉没说话。 她盯着任为志上上下下看了三遍,皱紧的眉头也没松开,甚至连他的问题都没有回答,迈开脚步来,绕着他,从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瞅到左边。 任为志忽然觉着自己像是那摆在架上的猪肉。 而眼前这位姑娘,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些个刻薄挑剔的客人…… 任谁被这么打量一圈都会不自在,任为志也一样,背脊骨上都有一种发寒的感觉,咳嗽了一声,再次小心地询问道:“姑娘?” 姜雪宁的脚步这才停下来。 看模样这任为志倒也有些气度,五官生得不错,只是更像个书生,反而不像是商人。 也难怪家里的盐场会倒了。 不过人似乎看着还行的样子,可…… 她为什么就不是很乐意呢? 这人居然要娶芳吟。 姜雪宁确认了一下:“你就是任为志?” 任为志还有点蒙:“是。” 姜雪宁眼神里透出了几分苛刻和审视:“你同芳吟立了契约,要娶她?” 任为志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可先前尤姑娘似乎也没提过伯府里谁和她关系好,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她娘亲那边来的亲戚?难怪看他的眼神特别像是为自家女儿相看夫君的丈母娘。 他唇边的笑容有些僵硬,额头上也冒了汗。 这一时便有些尴尬,讷讷道:“是。” 姜雪宁于是停了一停,有一阵没有说话。 天知道她脑海里都在转什么念头。 这任为志可是个倒霉鬼啊,拿了钱回去搞卓筒井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波折,盐场出事被烧了个干净,这人终于被命运逼到角落,走投无路上了吊,成了个吊死鬼。 这一世姜雪宁投了钱给他。 若能间接通过尤芳吟提点他几分自然也会提点,毕竟自己也有钱在里面。可这种事情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蜀中的事情怎么出,她是不可能控制得了的,后面要真出了事,也实在不稀奇,她觉着自己提醒到了便成,剩下的得看老天,没想过一定要怎样。 可芳吟这傻姑娘,脑袋一拍就要假成婚! 若事情与上一世般没有改变,这任为志又跑去上吊了怎么办? 她家芳吟岂不成了遗孀,要守寡? 等等—— 遗孀? 姜雪宁脑袋里一个念头忽然划过,抬眸看着任为志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了几分:眼前这倒霉鬼若真的上吊死了,往后至少盐场是要留给遗孀啊!那我们芳吟岂不很快就能家财万贯直接暴富? 咳咳,当然只是想想。 只是想想而已。 姜雪宁的态度忽然变得和善了一些,面上也挂上了前所未有的温良的微笑,十分有礼地向任为志一抬手,请他坐下:“任公子,我们坐下聊聊?” * 谢府,斫琴堂。 谢危今日提前从宫里回来,但既没有看书处理公务,也没有斫琴调弦,而是低垂着眼帘,自己亲自一点一点地收拾起那用树干根部雕成的茶桌。 心无旁骛,沉静极了。 沏茶用的水也早在炉上烧好,咕嘟嘟地往外喷着热气。 这模样一看就是在等人。 待他将这一张茶桌收拾干净了,外头的脚步声便也传了过来,剑书引了一人走近,在门外禀道:“先生,公仪先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个小尾巴。 √ 第102章 圣贤魔鬼 公仪丞已经是五十多的年纪了, 一张脸十分瘦削,身材也似枯枝似的干瘦。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 一双眼睛倒透着些看透人心、精于筹谋的老辣, 一身灰布袍子穿在身上,甚至还透出些陈旧,让人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竟是赫赫有名的天教二先生之一, 一位跟在教首身边地位极高的谋士。 他入天教快有三十年了。 跟在教首身边所经历过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早已见惯风云,处变不惊了。 只是当谢危的人找上门来, 请他过府一叙时, 这位老谋深算的人精依旧嗅出了几许不寻常的意味儿。 公仪丞倒不怕谢危。 毕竟教首虽养此人二十年甚至收为义子,似乎是视同己出, 极为信任,可谢危身世毕竟特殊,这种信任究竟到哪种程度, 只怕不好妄下断言。 他只是有些嫌麻烦。 但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哪儿能不去? 且待在京中这一段时间,公仪丞着实发现了一些不大好的端倪,也正琢磨着找个恰当的时机敲打敲打谢危, 好叫他记住, 什么才是自己的本分。 所以,他还是来了。 “请进。” 斫琴堂内传来谢危淡淡的一声。 一如公仪丞在金陵偶尔见着他时一般,这些年来倒没有什么改变。 心里头一念转过, 他便走了进去。 剑书立在了门外,没有进去。 斫琴堂外有些昏暗的光线从窗沿上照入, 谢危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只用了一根乌木簪束发,倒有大半都披散在身后,透出一种在家中的随意和闲适。 一应茶具已经备好。 他抬头看见公仪丞,请他坐下,笑了一笑:“前些日听闻公仪先生到了京城,我还有些不信,想先生若来京城多半会告知谢某一句。没想到,先生是真的来了。” 天教的核心势力都在南方。 京城处北,朝廷的力量深厚,越往南控制越弱,也正适宜天教传教,发展势力。 公仪丞便常在金陵。 至于京城,则一向是天教力量薄弱之地。 但自从谢危几年前上京赶考参加会试开始,尤其是四年前回到京城筹谋着助沈琅登基开始,这样一个人便成为了天教打入朝廷的暗桩,甚至这些年来越发壮大。天教的势力也因此得以在京中暗中发展,到如今已经是颇具规模。 只不过在这里,谢危才是话事之人。 按理说,同是教中之人,公仪丞来到京城,无论如何该给谢危打上一声招呼,可他没有。 公仪丞落座在谢危对面,此刻便抬了眼打量他,似乎是在揣摩他这一句话背后藏着的深意,然而开口却异常直接:“教首有命,事急在身,忙于应付,一没留神忘记了。何况你不是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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